段渊冰同江泠风一前一后踏出房门。
门口传话的小厮正苍白着一张脸,眼神无助地看着他们,说起话来毫无章法:“又……又,死人了!老爷,老爷命我请二位来!”
江泠风与段渊冰对视一眼,果断抬步跟着传话小厮走。
幽深小径,和煦春日,有芬香扑鼻,有鸟鸣莺莺,三人却各有心事,神情凝重。
前来传话的小厮似乎被吓得狠了,在段渊冰的几番询问下,才颠三倒四地说起来龙去脉。
“今儿早上醒来,有小厮侍女突然禀报院内一片凌乱,屋内物品被人搜刮带走,吵吵嚷嚷间恰逢谢员外早起,于是便一声令下让人搜身。
然而,意想不到的是,除了前去照看两位夫人的侍女和守在谢员外卧房外的两名护院,再抹去昨夜死去的护院,一番清点之下,府内竟一下子没了四人!
朗朗晴天,小厮却一直冷汗直流,身体打着摆子,他颤着唇两眼无神:“……我们便按着老爷的命令到处寻找那几个人……结果……
“有人经过花厅之时,看到了自己被带走的物事……他大着胆子顺着印记往里走,便看到了其中一人的尸体……”
小厮喘咳了一声,满眼恍惚不住喃喃道:“他们,他们肯定是被那个女人害死的!那个女人要杀光府中所有人!她不让我们出去,就是要一个一个将我们给杀死!”
眼见小厮状似癫狂,举动言辞之间有些失控,段渊冰皱眉上前一步想让他清醒过来,便听见身后幽幽的女声响起。
“你怎么就能断言是那女人下的手呢?”
这一句,似乎暂时唤醒了小厮的神志,他看向江泠风的眼神满是震惊。
段渊冰闻言,也停下了动作。
一瞬间,从那句话中,他感受到一股深重的恨意。
风拂过江泠风的帏帽,一双仿佛看透人心的眼若隐若现,她冷静地注视着小厮,一字一句接着道:“明明你都没有亲眼看到。”
段渊冰的心中油然而生一股奇异的感觉,短短的几日相处,江泠风似乎不像他所以为的那般身世简单?
似乎察觉到自己审视的视线,江泠风转头看着段渊冰向他求询认同:“未有确凿实据,我们便也不能妄自揣测他人,不是么?”
段渊冰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
那股阴冷气息散去,拨云见日下是常人应有的质疑。
自己也是过于武断,为何也人云亦云起来?
难道是自己的错觉,因为一天到晚发生了太过事,显得太过一惊一乍了么?
【怎么可以随意揣测他人!】
听见段渊冰惭愧不已的自我剖白,江泠风的心中才暗松一口气。
她也未曾料到段渊冰如此敏锐,抑或是自己实在是情难自制。
江泠风收敛思绪,再度告诫自己谨言慎行,便听见小厮犹豫的声音:“……都……都这么说……”下一刻他又理直气壮起来:“如若不然,为何她出事以后,怪事会那么多!”
“你又为何肯定不是她?”他情绪激动地反驳江泠风。
话音落下,他突然恍然大悟,警惕地看着面前二人:“这么说来,你们一来,府中便出事!你们是不是就是她的帮手来害我们的……!”
他猛然退后一步,张嘴大喊想要召唤人:“你们果然可疑……!”
人性本就多疑,何况在遇见生死攸关之时。
江泠风的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的弧度。
身旁的段渊冰似乎也深有同感,他紧拧眉头,行动更为直接,出手如电按住了小厮的肩膀。
这时横空响起了一道怒斥声。
“大声喧哗什么?!”
小厮正龇牙咧嘴扭身挣扎,在听到那一声后,眼中便染上热切,他扭头奋力大喊:“老爷,这两个人一定是罪魁祸首!将他们抓住,逼问他们,我们就能得救了!”
江泠风挑了挑眉,抱臂看着不远处的谢员外一脸焦躁地大步走来,身后跟着几个面无表情的魁梧护院。
段渊冰按住小厮的力气不减,冷冷看着急匆匆走来的谢员外。
小厮还在邀功似的大嚷:“就是他们不一定是他们!”一个清脆的巴掌声便打断了他的话。
“我让你请二位过来!你都做了什么!”
小厮还来不及辩解,身后护院便在谢员外的暗示下,上前帮着段渊冰擒住了小厮的肩膀。
段渊冰左右端量,才收回手,默然往后退了一步。
“我……”
“还敢狡辩!?”
谢员外上前,又抬起一脚,狠狠踹在了小厮的膝盖上,小厮吃痛地叫了一声,跪在了地上,再也说不出话。
谢员外对着身后的护院冷声吩咐:“把这个胡说八道的人给我抓起来,关进柴房让他好好冷静下来!”
护院点头称是,训练有素地架起不住喊冤的小厮快步离开。
谢员外喘着气停了一会儿,又转头看向江泠风与段渊冰二人,眼中的狠戾一瞬被献媚取代:“二位,切莫见怪,着实是太过诡异,有些人便自乱阵脚……”
江泠风看他不时抬袍抹汗,领口处微微濡湿,意有所指地说:“谢员外从今晨起,怕是已经忙活了很久了。”
谢员外抬臂的手顿住,看着江泠风的眼有意外之色,尔后他苦恼地笑了一声:“其实倒也不尽然,不怕与二位坦言,实则早前便已有了些传言,只是昨夜之后便愈演愈烈,我还是费了些力气才压下去。”
江泠风看见谢员外白胖的脸略有疲色,眼下一片青黑,顿时了然于心。
昨夜大夫人突如其来的剖白,不知被多少耳目听了去,人心惶惶之下,又不知被添油加醋了多少。
——大概也是因此让众人惶惶然任意妄为。
烦扰得谢员外也不得不出面压制,不过他未曾言明,摇摇头接着道:“大概也是因此,那四人才想了这一出,只不过,唉……”
他长叹一声,似乎在惋惜,半晌才回过神对着二人道:“谢某也不愿再出现此等悲剧,在下有个不情之请。”
他拱手作揖,模样慎重:“愿二位能不计前嫌,为我们阖府上下开辟出一条生路。”
“那是自然。”段渊冰似乎还在气愤被当成祸首,看着谢员外的眼神分外不善:“我们也不想莫名其妙蒙冤死去。”
谢员外又陪着笑脸说了一通一荣俱荣的话,眼见段渊冰冷淡的神色一丝未退,谢员外一筹莫展之时,江泠风适时出声:“那几人出事是否皆在古井那里?”
“是,是。我方才也是想着人带二位前去看看。”谢员外被打岔也不生气,对着江泠风连连点头。
段渊冰若有所思:“但昨日你不是说下令让所有人不准接近么?他们怎么还过去了?”
谢员外一听段渊冰主动开口,立刻感激地看了一眼江泠风。
段渊冰听不见回应,有些不快地哼了一声。
谢员外听出言下之意,不敢怠慢:“谢某确实下了令,之前确实也没出过事,但……”
“他们可都是淹死的?”江泠风冷不丁出声。
谢员外惊骇地看过来:“您是如何得知?”语气与先前对待她之时截然不同。
段渊冰也同样惊讶地看过来。
江泠风淡然自若:“我也只是猜测罢了,游历之时便听人说起过,怨灵报复,往往是与自己同样的死法。”
其实倒也不尽然。
怨灵报复多由心性,没有理智之下,只会让人一遍遍重复自己死前的痛苦,来平复自己的怨恨之心。
她只是想验证一个揣测。
幻境中自己被落井下石,后又看到一个女人在哭诉,无论是哪一个幻境,都让自己念念不忘。
况且,从众人似有若无的言辞中,怨灵此前似乎未曾出手害人,为何在他们到来之后,接连就害死了这么多人?
是他们合该倒霉,抑或是借怨灵来栽赃嫁祸?
在她沉思之时,谢员外喃喃细语:“竟有这层缘由?怪不得……”
段渊冰似乎也很意外,看着江泠风时眼里带着钦佩之意。
【看不出来,真是见多识广啊……】
“不过……”谢员外又骤然出声,声音明显带着迷惑:“有二人是被淹死,但另外二人却不尽然……”
白胖男人突然打了个冷颤:“我从未见过如此残忍的死法……我……”
这番神情,在之前的小厮脸上也见过。
江泠风原先还以为是小厮胆小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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鼠,却没料到连这个谢员外也出现这等反应。
忽又听到一声女人尖叫响起,声音竟隐隐有些熟悉。
三人抬首,发现这声惊叫正是来自花厅方向。
再也不敢耽搁,三人连同几个护院一同快步走去。
江泠风与段渊冰脚程极快,直接甩下了谢员外来到了花厅之外。
院门有几个人影,正中一个熟悉的窈窕人影正被人搀扶着,连连哀叫:“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适逢在旁的小厮无奈:“我们都劝过二夫人别进去了。”
翠儿煞白着一张脸,眼里明显有惊慌:“我只不过来想给大夫人采一枝花,谁知道会这么吓人啊!”话音落下,她似乎又回想起了什么,弯腰撇头捂着胸口接连干呕了几声。
“太……太恶心了,怎么会这么恶心……”
她抬头,转身想走,不期然看到了赶过来的江泠风与段渊冰二人。
翠儿下意识脱口而出:“你们竟还在这里?”
段渊冰冷声:“如今我们二人也是被困在此地。”他撇了一眼怔忪的翠儿:“可不是什么祸首。”
江泠风看了看翠儿手中鲜嫩的花枝,回想起方才他们交谈的只言片语,想起大夫人对她的态度:“你来给大夫人采花?”
翠儿将花枝背在身后,高昂下巴:“总之与你们无关。”她快步走过,在越过段渊冰之时,停下恨恨道:“我也要声明,我从未做过任何害人之事!”
江泠风看着翠儿离去的背影,耳畔响起了谢员外的声音。
“二位,对不住,久等了。”
谢员外才紧赶慢赶地追了上来,满脸虚汗,呼哧呼哧喘着气。
等不及奉承,段渊冰率先问:“我们可以进去了吧?”
他指向严加看守的院门。
方才他们二人便试探想进去,结果却只等来的却是对方的沉默。
谢员外忙屏退看守,殷勤有加:“对不住,实在是怕人误闯进去又横生枝节!”
他带着二人进去,一边说,一边提醒二人脚下:“二位看看,底下这些痕迹便是那些被抢走的首饰钱财……”
江泠风还看到了几个破烂的包袱,有一些钱币落在地上,似乎东西便是顺着这些破洞遗落下来,成了一道指引的路标。
谢员外走了一段,停下了脚步。
他闭着眼颤抖着手指向远处:“就是那里了。”
段渊冰率先走上前去,江泠风慢慢跟上去。越过谢员外之时,她停下脚步问了一句:“谢员外,不一起去么?”
谢员外慌忙摆手:“不了不了……”他张口欲呕,察觉身边的江泠风又咽了咽:“实在看不了第二遍了。”
江泠风轻轻哦了一声,抬步跟上了不远处停下来的段渊冰。
果不其然,最终方向便是那处古井。
亟待她接近古井,昨夜那股阴森的寒气不复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浓重的恶臭味。
江泠风慢慢走至站立不动的段渊冰身侧,低首间,一副骇人之景映入眼帘。
两具勉强看出人形的尸体彼此纠缠在一起,身上衣料皆被蛮力撕碎,露出皮肉的地方没有一块是完整的皮肤,能隐约看见里头森森的白骨。
江泠风蹲下身仔细看,发现他们的指尖还挂着血,齿间挂着肉。
两具身体底下的血侵扰进黄色的泥土,变成了深红色。
有声音幽幽传来:“他们是自相残杀……”
江泠风抬眸,便看见段渊冰不忍愤怒的眼神。
她有些意外,又看见他闭眼指着古井:“他们也是。”
江泠风站起身,往水井看去。
两个被水浸泡膨胀的人双手紧抓住对方,脚抬起架在彼此的肩膀上,面上的表情凶狠又绝望。
江泠风的眼前似乎出现了一副画面。
二人被莫名投入水井中。有井水慢慢涌上来,二人便急切地想踩着对方求生,想要将对方扯落下来,可谁也不肯相让。
到最后,二人被水淹没,狰狞的表情永远定格在了这一刻。
雾气再次聚拢过来,模糊了容颜,只余下段渊冰的声音:“那个小厮说得没错,确实有人想要将我们关起来,一起折磨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