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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3. 我可以

作者:东朱亭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千禧想着苗青草,苦于不知该如何解决父母与孩子间的问题,便去向金玉署有经验的媒氏取了经。


    刘媒氏是公认的最会与孩子相处的人,这会儿听了她的烦恼,只淡淡笑笑,“你自己不就是个孩子?你想想你自己,很多答案不就明了?”


    千禧连忙否认,“我都二十二,哪儿还能是个孩子!”


    “并不是长大了就不是孩子,你对你娘亲而言,永远都是孩子。”


    千禧似懂非懂,或者说,完全不懂,两条眉毛都快打结了。


    刘媒氏淡淡笑了,“一个人永远都是孩子,哪怕父母老去死亡,她仍旧是个孩子,只是长大些,同时又会变成妻子丈夫,而后为人父母。”


    千禧听明白了话,却没明白其中意思,“我明白,但有什么关联呢?”


    “我的意思很简单,别将自己与孩子这个称谓剥离,你的感受就是孩子的感受。”


    千禧愁眉苦脸,“懂了,好像又不懂,太深奥了。”


    “那我问问你,你现在需要爹娘的陪伴吗?”


    “需要。”


    “如果没有呢?”


    “那也得过日子。”


    “这不就完了。”


    千禧眨眨眼,有一瞬好像懂了,却说不清那玄妙的感觉。


    “不是说十六岁前爹娘就得天天陪着你,也不是说十六岁后就完全不需要爹娘了,更不是说,爹娘不陪的孩子就不幸福,爹娘天天粘着孩子,那孩子就能过得好。”


    刘媒氏语速极快,像念绕口令一样,但千禧听懂了,若有所思地问,“那究竟要如何做呢?”


    “千禧,你把你当个孩子,哪怕二十二了,仍然对爹娘有所求,对吗?你的所求和那孩子虽有差异,但实质并无不同。”


    “且事情的根本,并非她娘亲忽然变得忙碌,人一辈子不可能事事如意,八九岁的孩子也可以试着面对这些了,只是在于面对什么样的事。”


    千禧听得出神,刘媒氏看起来挺温和的人,竟是说出了对小孩子近乎严苛的论调,她大为震惊,但这论调又有些道理,其实与江祈安的掌控力有异曲同工之处。


    她忽然就明白了。


    不过就是人人都在学着长大而已。


    但考虑到孔从的生长经历,在那个对父母有所求的年纪,又全无回应的绝望日子,她提出些许质疑,“可是她毕竟年纪小,很多事若没人帮她,她一个人太难以面对了。”


    刘媒氏吐一口气,“刚才都是理,是原则,后面怎么做,又是另外一回事。千禧,你娘亲从小也不怎么陪你,你会觉着你娘亲不爱你吗?”


    “不会。”千禧摇头。


    “那你想想,究竟是什么让你感受到了她的爱。”


    千禧神思飘忽起来,总觉得她娘亲是世上最爱她的人了,可要说清楚什么让她感受到爱,她说不清。


    她喃喃道,“可能是……每次她几日不归,回来一定会给我带好吃的,会哄我……”


    “每次我闯祸,她虽然会责骂我教导我,却也会说我还小,不懂得没关系,她教了我,以后不犯就好了,没什么大不了……”


    “我要是生病了,她能把所有事都往后推,不眠不休地照顾我。”


    “我的要求,我的疑惑,她都会给我解答……”


    千禧说着,想着那些苦日子,却只觉得甜,渐渐湿了眼眶。


    刘媒氏语气也柔和起来,感慨道:“对啊,千芳是个好媒氏,也是个好娘亲。”


    “对待孩子,你娘是佼佼者,我都自愧不如,很多东西还是她教我的。”


    千禧垂下头,越发想流泪,“嗯……她真的很好……”


    “所以你发现诀窍了吗?”


    千禧摇头。


    “她虽然忙,但你的所有情绪,她都认真对待,且处理的方式十分有效,几乎没有一点浪费。”


    千禧微微睁大眼,“我好像明白了些……”


    “小孩子情绪总是很多,开心失落好奇恐惧,每一样都想得到父母的回应,只要他有需要,做爹娘的就得回应。”


    “但仅此而已,这就足够了。多的不要做,却缺不了一点,这就是做父母的艰难。”


    “其中难处在于,做父母的总归是多吃了几十年饭,总按照自己的臆想,觉得那不是事儿,又或是觉得孩子就该怎么活。”


    “全然不顾孩子的懵懂,恐惧,和那些萌生出的新奇。”


    “预想一个成型又成熟的孩子,就是大忌。”


    “当然,能设身处地感同身受的人并不多,所以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千禧恍然大悟。


    刘媒氏的育儿经讲了很久,直到夜里,千禧满脑子都是孩子,孩子,孩子……


    若当初和武一鸿生下一个孩子,她会不会比现在更幸福……


    一想起来,就没完没了地想落泪。


    路过县衙门前,她顿住了脚步。


    这几日,她来找了江祈安很多次,都找不见人,霎时变得更委屈了。


    公事充斥着脑子的时候不觉得,得到了解决又开始想东想西。


    她记得自己是个很快乐的人,竟是沦落到如此的孤独境地,抓心挠肺地想跟江祈安说说话,说她想娘亲,想武一鸿……


    正巧孙秀从县衙出来,见着人,随意问一句,“找县令大人?”


    千禧包着眼泪,直点头。


    孙秀朝里指了指,“在里头呢,刚睡下,不过你还是改天再来吧,他已经有好几天没睡了,脾气见天的暴躁……”


    千禧压根没听清孙秀后面的话,兀自进了县衙,立在江祈安的房门前,犹犹豫豫不知该不该敲门。


    她又想见江祈安得很,且不说把话都说开,哪怕只是单纯见到人,她也会释然许多。


    想他已经睡下,门又未落锁,她轻轻推门进去了。


    一室暗香袅袅,夹杂着淡淡的酒香。


    今日熄灭了烛火,床上的人躺得规整,一动不动,她轻手轻脚走过去,借着几缕月光看清了床上的人,呼吸绵长,睫毛纤长乌黑,唇色又红,衬得他肤色莹白。


    是黑夜也掩不住的俊秀。


    千禧心头一酸,眼泪悄然落下,她有些想抱着他哭一场,问他为何要对她那样愤怒。


    可孙秀讲,他已是多日未眠,现下好不容易睡下,她又心生不忍。


    千禧低垂着头,看了他好一会儿,看他漂亮的眉眼,他好似睡得不安,睫毛在微微颤动,唇瓣翕动之时,呼吸好似变得浑浊。


    终是怕他不得好眠,千禧给他牵了牵被角,起身离开了。


    房门轻叩的声音,似是隔绝了天地,耳边传开嗡嗡的声响,江祈安猛地睁开眼,双眸在顷刻间变红,饱含怒意与失落。


    若是她多留片刻,他就原谅她。


    他是这么想的。


    但她走得实在决绝,哪怕路边的狗她都能逗上半炷香,江祈安就觉着是他已是个无关紧要的外人,所以她早没了当初的耐心。


    气得他一脚踹开了被子,翻过身拿床板撒气,一下一下地捶着,丝毫感觉不到痛。


    怎么就变得无关紧要了?他想不明白。


    这几日他一点也睡不着,想着与她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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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尺万丈,才借一点酒意堪堪入眠,可她一句话都不解释。


    愤怒至极,他又狂失魂落魄地狂灌一壶酒,酒意上头,思绪万千,想过她可能是不想扰自己睡觉,也想过其它可能。


    可他非得钻牛角尖,偏执地认为是他不再重要了,撕心裂肺的伤虽然痛,却真实得让人清醒,就算今夜痛死,他也要铭记这份无比清晰的感受……


    关于千禧的所有,都让人无法自拔,越陷越深。


    *


    千禧想得没错,她特地起了个大早去找江祈安,人又跑了!


    早知如此,昨夜说什么都该将人摇醒,掐着他的脖颈让他好好解释!


    不见就不见,不见算了!见不到江祈安她还不活了么!


    千禧如约找到孔从,非逼着她去讨要工钱,到书斋门前,孔从又打退堂鼓。


    千禧今日整个人都很暴躁,吹鼻子瞪眼的,故作凶态,“快去啊!来都来了,那工钱非得讨回来!不然我可生气!”


    孔从被吓得一愣一愣的,壮着胆子进了书斋,对着老板讪讪开口,“老板,上次花笺的钱你还没结给我……”


    老板都不带搭理她的,“都说了,你上次弄错了书,害我损失了好几两银子,哪儿还有钱结给你!走走走!”


    孔从人也听话,叫她走,她还真就走。


    千禧环抱双臂挡住她的去路,不发一言,瞪得孔从心慌。


    孔从大呼,“千媒氏啊,你饶了我吧!我不要那钱了!”


    “你可以不要那钱,但不能是被吓退的!”千禧也较上了劲儿,“我们不是都说得很清楚了吗?你做了一百个张花笺,他承诺给你八两银子,你整理书籍弄错了一本书,让他损失了二两,那剩下六两,他就该给你!”


    “这些话你对他说了吗?”


    孔从委屈巴巴摇头,千禧赶鸭子上架,又将人劝进去了,不多时,人又被赶出来了,接连三次,孔从越发没了信心,“要不千媒氏你去帮我说说……”


    “不行!你以后又不能指望我过生活!我也办不起苗家班!”


    “哎呀!那怎么办嘛!”孔从急得直跺脚。


    千禧心软下来,又替她分析一番,“所以你是因为搞错了书,内心有愧,人家随意开口斥责你,你就如临大敌,自己先逃跑了?”


    孔从点头,眼神哀求着千禧,“我以后不会这样了,这次就算了吧。”


    “借口!你亏损的银子已经扣除,东家不满意你再扣你一两,剩下的五两,就该是你的,今天非得要到!”


    孔从快哭了。


    千禧拍着她的肩头,“听着,这件事是你有理,你不是无理取闹。你现在最大的问题是,遇到别人的斥责,你自己先泄气,这很不好!”


    “你要经得起别人质问吗,别人骂你就是一瞬间的事,就那一瞬间,你!非得把那一口气顶上去!”


    孔从跟只小白兔似的,楚楚可怜,“怎么顶……”


    千禧语气万分郑重,眸中蓄满气势,“你现在去那儿,对着那棵树大喊三声我可以,然后冲进去。”


    “这太傻了……”


    “去!大声点。”


    孔从在千禧的眼神威慑下,迫不得已真去了,起初是犹豫,却是在某一刻,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态,她喊出声,“我可以……”


    第一声出口,胆怯便随着胸腔中浑浊的空气吐出。


    “我可以!”


    这声更大了,震碎了恐惧,不知从哪儿冒出来力量,让她心血开始燃烧。


    她扯着嗓子,喊出了第三声。


    “我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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