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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4. 我替他挨

作者:东朱亭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孔从赳赳气昂昂走进书斋,一鼓作气,将在心里默念了数遍的话一股脑吐出,“李老板,不能欺负我,我做了一百张花笺,你就该给我六两银子……”


    说到这儿好像嘴瓢说错了,顿时慌乱起来,傻呆呆愣在原地。


    老板在对面看疯子傻子一样轻蔑地看着她。


    刚才顶起来那口气好像用完了,在某一个瞬间,她觉得无比挫败,她真的一事无成。


    那是一种无论谁怎么安慰都拯救不了的绝望,无论谁怎么夸赞都满足不了的空虚。


    慌乱之际,她慌张回头看千禧。


    千禧就立在川流人海里,坚定望着自己,她拍拍自己的胸脯,掌心往上抬一抬,她在说一口气顶上去。


    孔从紧张得胃痛,疼痛到晕眩,慌乱到极致的时候,脑子空白了,她瞬间抓住这一刻的空白,咬着牙,对自己说了三声我可以。


    然后,她抬眸,一把甩开要将她推出门的伙计,对着老板朗声开口,“我做了一百个张花笺,你承诺给我八两银子,我整理书籍弄错了一本书,让老板损失了二两,那剩下六两,你就该给我!”


    她以撕裂又颤抖的声音说了一通,对面的老板都被吓着了,他愣了愣,并不为她的转变而震颤,只是被她微弱的气势觉得烦扰,如果不给,她会一直闹下去吧……


    老板长叹一口气,掏出了十两银子给她,只求她不要在此闹事。


    银子放到手里那一刻,孔从仍旧还在刚才的羞赧中没回过神,她木然走出了书斋,见到千禧,狠狠给了她一个拥抱。


    孔从趁热打铁,去了酒坊完成最后几日的工作。


    早晨老板仍旧叫她装十坛子酒,傍晚又说十二坛,常常如此,让人厌倦。


    今日她没有乖顺的答应,而是深吸一口气,低头对自己说了三声我可以,借着气势,昂头对老板道,“早晨你对我说的是十坛子酒。”


    老板明显一愣,“那不临时有人要加嘛!”


    “那你为何不每日计划好足够的数量以防万一,酒又不必其他会腐坏的东西,今天装好,明日也不会影响分毫。每天你就挂在嘴边一句话,做这个做那个,东一榔头西一棒子,有点规划不行嘛?我又不是没见过酒坊,也就你最没个计划!”


    说完时,孔从自己都愣了,她家就是开酒坊的,从小还是见识过父亲的方式,这些道理她不是不懂,也幻想过无数遍要抗争,可最终那口气没顶上去,只能退却。


    老板哑口无言,支支吾吾半晌,只道,“你以后不用来了。”


    正在劲儿上的孔从道,“可以,今天的十二坛我给你装完,今日的工钱你得结给我!”


    “你你你你这样还想要工钱!”


    “你若不给我,我就报官!”


    老板能说什么,为了省去麻烦,还不是就只能给钱。


    拿着工钱离开时,月明星稀,陪她一起做工的几个妇人追上来,轻拍她的肩,直夸赞道,“孔妹子今天说那些话可太厉害了!我就不信他明天还敢这样对我们!”


    “可不是嘛!真烦人呐!一天到晚要干啥都不知道,见了人就说,你去干这个,你去干那个,全都干完了,他还问你做这个干啥!”


    “孔妹子不在这做工了,以后要去哪里?”


    孔从的心飞起来了,露出酒窝笑得轻盈,“回家待着去。”


    一念之间的一口气还挺管用的。


    她也生出了更多的心思,好似她从小就知道酒坊如何运作,父亲的许多规划,她其实有条件去做这些事,只是退却惯了,竟不知自己也能做。


    一切尘埃落定,她觉着千禧说得很对,不管是结果是好是坏,总归得有结果,若是灰溜溜地逃走,那这就只是一段不堪的回忆,每次想起,都会证明自己的无能。


    *


    千禧知道孔从去了酒坊,先去她家里安抚苗青草的情绪,乖巧的苗青草却已经跟闹别扭的朋友和好了。


    千禧扭扭她的小脸,夸赞她一番,“青草好厉害呀,那你现在还怪娘亲么?”


    苗青草憋着嘴,“我没有怪娘亲,只是她总是在忙,我想她,以前她天天陪着我,我本来想她跟我一起去找姐姐道歉的。”


    千禧那日听了刘媒氏的话,也打算实践一番,得把青草当个小大人那样对待,她道,“你娘亲没有陪着你,你不也跟姐姐和好了吗?”


    苗青草还是瘪着嘴,说不出此刻的感受。


    千禧笑笑,“青草,这件事娘亲没有陪着你,你也做成了不是吗?”


    “可我还是想娘亲陪我。”苗青草嘟囔。


    千禧朝她笑得温和,“青草啊,你现在有些难受,就证明你在长大。”


    “你想想啊,你刚生下来,不会走路对不对?”


    苗青草眨巴着水灵灵的眼,懵懂地点头。


    “那你走不稳的时候,走得太累的时候,是不是需要爹娘背着你,抱着你。”


    苗青草点头。


    “你现在还需要爹娘背你抱你吗?”


    “不需要了。”


    “嗯,人是一点一点长大的,从不会走路,只能在父母怀里,到能走能跑,这就是你在长大。”


    “你现在还需要娘亲陪你去找姐姐道歉,就是你走不稳当的时候,需要娘亲扶着你。娘亲在不知不觉中放开了手,你自己一个人也做到了,不就是能走了吗?”


    苗青草点点头,咧出一个笑,“我懂了!”


    “青草,没关系的,爹娘太忙也没关系,你在慢慢长大,能做到的事情自己尝试一下,说不准你就都能自己完成了。”


    “要是做不到怎么办?”


    “不懂的,做不到的,拿不准的都要问,问爹娘,问先生,问我也行,我们总会教你该怎么做的。”


    苗青草歪着头,“那要是做到了呢?”


    “做得好我们就会夸你,做得不好我们就会再教你。”


    “那我要是长成大人,是不是就完全不需要娘亲了。”


    “不是哦,你永远都会需要爹娘,但那时候不是父母陪你帮你,而是你帮他们,厉害吗?”


    苗青草使劲点头,“嗯!那我长大后赚好多钱,就可以帮到他们了!”


    “你现在也可以帮你娘亲的,不必等到长大后。”千禧道。


    苗青草不明白,好奇地问,“怎么帮?”


    千禧把她抱进怀里,“你娘亲呢,最近也在学着长大,你去问问她需要你帮她什么,做你力所能及的事情,好不好?”


    苗青草信心十足地点头。


    待到孔从归家,苗青草奔出去,果真就问了,“娘亲,你需要我帮你么?”


    孔从抱着小儿子,眸光霎时一亮,新鲜又好奇,“为何这么问?”


    “因为千姐姐说你在长大。”


    孔从心里一暖,蹲下身,摸摸她的头,“我需要你每天好好吃饭,没打招呼不准乱跑,不准和张家娃娃玩儿,这可以吗?”


    苗青草因着能帮到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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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亲,满心自豪,立马就应下了,“我答应你!”


    千禧看着孔从今天心情极好,也长舒一口气,她算是帮到她了么。


    临走前,她仍放不下心,反复叮嘱,“孔姐姐,小孩子的情绪来得快去得快,虽然你以后会很忙,但也别忽略她的感受。”


    孔从也有些头痛,“不能陪她我也难受……”


    “记住一点就好了,她开心时你可以抽身,但她若是遇到难事,一定要帮她。”千禧觉着说得笼统,继续解释,“好比她从学堂回来哭哭啼啼,说她被先生教训了,这句话和哭泣都是求助,别忽视,明白了吗?”


    孔从点头,“明白了,以后遇着了再问你。”


    “下个月我就要去莲花村,到时候找我可难了!”


    千禧朝她挥手,离开了田家宅子。


    *


    一切都收拾妥当,千禧已经准备好去莲花村过苦日子了,却是在去前头几天,梁玉香挂晒玉米摔着了。


    武长安已经盘查杨玄刀好几日,杨玄刀只说不知道,武长安也多次对江祈安说要放人,可江祈安吃了秤砣,铁了心,说什么也不放。


    千禧赶到县衙通知武长安婆母摔着时,江祈安也在现场,他转过身去,怎么也不看千禧,耳朵却竖着。


    他听见千禧声音哽咽,心里揪着,转身绕到屏风后坐下,手指焦躁地在扶手上哒哒地敲,直到二人离开。


    武长安离开后没多久,徐玠就带着人来闹事了,一个两个土匪模样,站在县衙门口,问江祈安,“为啥揪着咱家兄弟不放?他犯什么罪了你倒是审啊!”


    “对!不审就放了杨玄刀!”


    江祈安看着那些疲惫的衙役唉声叹气,看着千禧不曾为他停留,看着武长安对他越发不信任,看着这群正值壮年的男人停摆工事,无所事事,沉闷非常。


    他做错了吗?


    他向来信自己的直觉,可铺天盖地的怨怒裹挟着怀疑席卷而来,他只身一人,众叛亲离。


    又或是,他身边从来都没有人,所有的美好想象,都是他痴迷的幻想。


    他嗤笑,一气之下,他将杨玄刀从牢里提出来,推到了他兄弟堆里,已然是浑身伤痕。


    江祈安冷笑转身,袍袖翻飞,遗落满地的怨恨凄切。


    徐玠看见了他布满红血丝的眼,心道这次会不会做过了头,忙追上去,“诶!江祈安!你生气了?”


    “不会拿我其他兄弟开刀吧?”


    “杨玄刀又没犯什么事,你押他作甚呢?我们这样做是有道理的!”


    江祈安一直不理他,徐玠心里发怵,“你不会整我吧?”


    江祈安忍无可忍,转过身一把揪住徐玠的衣领,“你不是说要带着兄弟们好好过日子,我给你机会了!你背叛我!”


    “哦!不!你不是背叛,你就是个半吊子,半罐水响叮当,你真的没本事做大哥。”


    徐玠还没从他嘴里听见如此恶毒的话,一时怒目猩红,“我半吊子?我不配?那我告诉你,我们这些匪讲究一个义,他杨玄刀是我兄弟!我护着他天经地义!”


    “那你承诺我的话算什么?你要让你所有兄弟跟着他去死?”江祈安咬着牙,声音嘶哑。


    徐玠没被他的气势吓退,反而挺了挺胸膛,“我不可能让我兄弟送死!他杨玄刀要是惹了你,我徐玠替他偿命!”


    江祈安勾起嘴角,露出难得的阴沉笑意,“他还欠我五十大板。”


    “我替他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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