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令仪闻言一惊,猛地抬头盯住何晓,不自觉地起身问道,“何大监此言何意?”
何晓见她满脸的惊慌,竟是咯咯咯地笑了起来,“大小姐何苦做戏给奴婢看,自作聪明久了,还真当自己是个聪明人了?”
高昱见何晓言语嚣张地凌辱元令仪,登时起身挡在她身前,“何晓,你是陛下身边近侍,可元大小姐毕竟是官眷,你这般言辞得体吗?”
“当然是不得体……”何晓缓缓起身,阴鸷的眼中满是了然,躬身向元令仪作揖沉声说道,“是奴婢不守规矩了,还请元大小姐责罚。”
元令仪眼神骤冷,“何大监说笑了,哪里来的责罚……只是不知您为舍弟现在何处?”
“大小姐不必担忧,令弟乃是陛下钦定的夜不收首位,他日封侯拜相必成定数……”何晓瞬变的脸色让元令仪直觉得莫名其妙,此刻言语又似存了攀附之心一般,满脸的谄媚,却又眼神冰冷。
反复无常的阉人,当真是让人心中不安。
“殿下一直问奴婢想要做什么……”何晓微微躬起背,眼睛笃定地看向阆京方向,沉声说道,“奴婢为陛下尽忠效力,自是为了征地的国策而来。”
元令仪垂下眸子,做出一副顺从的壳子给旁人看着,心中却将何晓的话来回盘算无数遍。
她沉思着何晓的用词,为了征地的国策而来……并非为了毁寺征地的国策而来……
看似同一件事,唯独缺的这二字,足以让她安心。
毁寺征地,毁寺只是手段,征地亦是如此,谋财才是最终目的。
边鹤扬和张宓福拆寺庙的时候出了人命,阆京这个节骨眼派了天子近侍何晓来此,很难不让人以为朝廷要严惩二人,哪怕他们不是真正的始作俑者。
可何晓一句话直接驱除了她的恐惧。
为征地而来,而非为其他而来。倘若他能代表周帝,岂不是表明了周帝不甚在意拆寺惹出的祸事,他更在意的是国策能否顺利施行,征得的土地能否牟利,银子能否补上国库的亏空。
元令仪缓缓抬眸,深深地看了何晓一眼,今晚发生的一切好似走马灯般,在她眼前一一而过。
苏州军缘何要残忍杀害广胜寺前的百姓,常继刚缘何走投无路地求她庇护,皆有了答案。
寺前百姓阻了拆寺,挡了征地,碍了周帝赚银子。何晓一声令下,便是尸山血海,高澄一句喊杀,就是人间炼狱。
可大周皇室又重视皇家声誉,弑杀的罪名绝对不能落在周帝身上。可想而知,苏州军最终会是个什么下场。
皇权之下,皆是白骨尸骸,当真是肮脏得很。
元令仪心惊肉跳中瞬时想到元暨麟,冷汗登时浸染全身,她无助地看向高昱,却见他亦是一脸的苦涩。
“元氏暨麟年纪尚小,行事虽说是稳重,但终究并不稳妥。”高昱语调淡淡,可藏在身后双手却是不住地绞着手指,“我会向父皇进言,让他多加历练,夜不收的差事,就让他先停一停吧。”
“这奴婢可说了不算……”何晓以袖掩面痴痴地笑着,“奴婢只是听从陛下旨意安排,苏州事务皆由元暨麟统管。”
高昱本就紧绷的面色更是难看,他冷冷地盯着何晓,“苏州形势复杂,一事一论,若是出了差池,英国公府岂不是要后继无人?”
何晓收回在两人之间来回逡巡的视线,人也立时规矩了起来,“奴婢方才说了,陛下旨意,苏州事务皆由元暨麟统管。”
元令仪呼吸一滞,不祥的预感笼罩心头。
三人尽是不语,烛火噼啪不时炸响在耳边,时间走得愈发地慢,心焦得似是无数虫蚁啃食心头。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起,元暨麟浑身是血的走了进来。
元令仪被满眼的猩红惊到,不顾礼仪丢了城府地跑到元暨麟身边,“这是怎么了?可有受伤!”
元暨麟反手扶住元令仪,欲言又止地瞥了一眼何晓,轻声说道,“无碍,受伤的不是我。”
元令仪狐疑地盯着他,双手不住地在他身上拍拍打打,生怕这混小子为了安抚自己而耽误治伤,见他确实无碍,才稍稍退后,放他去向何晓复命。
“何大监,按照您给的法子,末将带人破了密室……”元暨麟沉声说道,眼中却是风暴肆虐,“只是末将有一事不明,大监的法子为何会触发了致命机关,数十名兄弟命丧当场,侥幸活下来的,往后余生也是废人了。”
何晓面无表情,只是屏息盯着元暨麟,“机关被触发?”
“没错!”元暨麟声音略微颤抖,小小的少年终究城府不深,暴露了情绪,“这一年来,他们追随我出生入死,他们不该死在不见天日的密室里!”
“元首位……”何晓缓缓开口,“奴婢只是将陛下的旨意给你,其中从未做过任何手脚,至于为何会触发机关,奴婢一概不知。”
“可他们死了!”元暨麟眸中含泪,几欲咬碎后槽牙,“何晓,你总该给夜不收一个说法!”
见元暨麟已然失了理智,元令仪上前挡在他身前,“人总不能枉死,还请何大监遣人调查,总该让死者瞑目。”
“进密室的法子是陛下给的……”何晓长叹一口浊气,拧眉瞪眼地说道,“奴婢就是一个大内近侍,一无子嗣二无亲族,害了夜不收的将士们,也不能将自己的亲族塞进去为陛下效力,奴婢终日事务不少,没有那个心思算计这个算计那个。”
见元暨麟仍是一副杀气腾腾的样子,何晓轻轻摇了摇头,“陛下看重你,绝不会让你以身犯险,其中定然有误会,你若是真心要为你的兄弟复仇,就等事情结束之后好好查查吧。”
高昱走上前揽住元暨麟,右掌不住地轻拍他的肩膀,“现下不是追究的时候……”
元暨麟缓缓抬头看向他,满口的苦涩化作一丝哭腔,“我只是不甘心……”
在场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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皆是心知肚明,不甘心沦为他人棋子,随时可欺、随时可弃。
“密室之中有何物啊?”何晓朗盛问道,复又成为天子近旁趾高气昂的何大监。
元暨麟声音沙哑,“金银玉石无数,名家字画千幅。”
元令仪闻言心中一惊,强忍住心中疑问装作浑不在意,可何晓却是大喜过望,“此言当真?”
“自是千真万确。”元暨麟偎缩在高昱怀中,眼泪颗颗坠落,满身血腥之下,言行与年纪艰难统一,“何大监若是不信,可以自己去一探究竟。”
何晓淡然一笑,“不急。”
“大监若是忌惮密室机关,大可放心,机关现在均已被我等兄弟以血肉之躯毁坏殆尽,不会再伤人了……”元暨麟愤愤说道,“密室联通主殿宝塔,说句金山银山也不为过,大监此刻还在这里与我们耗时间,就不怕其余人监守自盗吗?”
元令仪猛地攥紧了元暨麟的手臂,双生胎的性格从底子里来看到底是如出一辙,怒气上头便不管不顾,毫不在意下场如何。
“怕,当然怕……”何晓笑声朗朗,缓缓坐回了主位,“只是不知五殿下与元大小姐对着无尽财宝,有何想法?”
元令仪心中一惊,何晓这是图穷匕首见了吗?
“毁寺灭佛,征地于国,自然是绝佳的国策,可苏州竟有人为了一己之私阻挠,其罪当诛!”高昱朗声说道,全然不是往日寻常的样子,“一切自然是但凭陛下做主。”
何晓缓缓点头,赞赏的目光流连在三人之间,“请五殿下继续讲讲。”
高昱不禁吞下口水,喉咙不住地滚动,余光中瞥见元令仪面色惨白,元暨麟面如土色,这一间小小的帐篷里,怕是能救元氏姐弟和边张二人的,只有他而已。
“如今奸佞已除,征地亦可继续,意料之外还寻到了数量之大的宝藏,当真是天佑大周,缓我朝之急。”高昱眼睛死死盯着何晓,不敢错过他一丝一毫的表情,“征地要见回报,最快也要后年,可这些宝藏,即取即用,陛下定能一展龙颜。”
元令仪心中思绪万千,耳边却迟迟没有等到何晓的后话,不禁抬眸看向他。
何晓常年半眯着的眼中,尽是重重迷雾,眼中深意让人完全无法看清,他右手不住地摩挲茶几,面色越来越沉。
元令仪扪心自问,高昱的一番话入情入理,就算是自己也没有十足十的把握劝动何晓,可千不该万不该,到底是哪句话勾起了何晓的杀意。
“苏州虽说有寺庙不少,附带的庄子良田亦多。有些田可以直接种粮,甚至是种桑养蚕亦可。”元令仪清了清嗓子说道,“可这田收归国库,可到底是要寻人来种的,何人来种,如何分成,太多双眼睛盯着呢,每一步皆是难题。”
见何晓仍是一副戒备的模样,元令仪缓缓继续说道,“况且这寺拆了,地一时半会也是用不了的。”
何晓冷冷吐出一句,“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