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原，你在说什么！”绿间真太郎瞪大眼。
一声叹息。
赤司征十郎相当平静，甚至有些意料之中。
他拿起球：“如果一定要用实力定胜负，那就1on1，先进五球的赢。”
为什么突然间到这种地步……
黄濑凉太忍不住上前，却被绿间真太郎拦下。
“小绿间？”
绿间真太郎摇头：“不要插手。”
晚了。挑衅已经放出，这时候不了了之，队长威信会大打折扣。
桃井五月后退几步，转身跑去更衣室方向。
她要给小雪打电话，就算赶不过来，至少让场面不要再继续糟糕下去。
赤司征十郎垂下眼，掩下深处的烦躁。
【你清楚吧，现阶段你的提升方向在团队，1on1？绝对会输，还是难看的败北。】
脑海中的声音正是烦躁来源。
【看看周围，新队员还没完全服气，这时候输掉后果不用我说。】
赤司征十郎冷淡回应：【闭嘴。】
【最多丢四球，让你好好认清现实，剩下的交给我，如何。】
同样的声线此时此刻带上清浅蛊惑。
他没再说话，运球迎上紫原敦。
…………
“你怎么在这呆着。”
源鸣雪飞速回到一号馆，最先碰上侧门回廊坐着的黑子哲也。
已经十月份，花藤只剩下枯枝。蓝发少年浑身湿透，额前刘海滴着水，半张脸隐在阴影中，如同雨天被遗弃在路边的小狗。
“源同学。”他脑袋动了动。
真的是……源鸣雪压下嘴角。
刚刚一股脑塞过来大堆情绪输出里，她也被迫看到青峰大辉对黑子哲也说的那堆烂话。
混蛋小子，一上头就口无遮拦。
“先进去吧，这样吹风容易着凉。”
“好。”
黑子哲也应声，抬头后注意到她比平时苍白的脸色。
目光微怔：“源同学身体不舒服吗？”
“问题不大，有点晕车。”
“我去打些热水，稍等。”
“不用，你先换衣服。”
源鸣雪按住黑子哲也，调转他的方向：“真没事。”
搭在肩膀上的手传来暖意，黑子哲也心底一点点安定。
也有勇气回想刚才和青峰大辉不太愉快的对话。
“…青峰君，没回来吗。”
“让他先回家去了。”
黑子哲也陷入沉默。
“源同学之前说过，是这个队伍需要我，那么现在到了不需要的时候了吧。”
语气仍然平淡，但他是人类不是机器。
意识到这点时，哪怕有心理准备，黑子哲也心头仍然隐隐裂开一道阵痛的缺口。
源鸣雪没有回答：“暂时先不要让自己考虑这个问题，好不好。”
他看起来实在太狼狈了，源鸣雪决定用地球人的安抚方式。
伸出手环住他的后背，轻缓的节奏轻拍着，仿佛哄孩童入睡。
黑子哲也下意识的反应是躲避，他知道源鸣雪不喜欢沾上别人身上的污渍。
但现在，他好像获得了一些特许。
试探着将下巴搭上她的肩膀，她没有动。
鼻间是阳光下干燥草垛和冷冽晨露的味道，黑子哲也闭上眼，手臂慢慢收紧。
“对不起，我还是很想和青峰君，和大家一起打球。”
“可他说的对，像我这样的选手，只有自己什么都做不到。”
“如果可以我也想灌篮，也想投进球，也想利落突破，就是做不到才像现在这样打，明明已经用尽全力了……”
向来心智坚定的少年，如今也因为种种开始怀疑自己。
源鸣雪没说话。视野中是近期所有安排，大刀阔斧砍掉一些不必要的阶段，再给某些东西疯狂加急。
耳边是断断续续诉说的心念，这种时候没必要插嘴，只要安静听着就行。
黑子哲也的情绪波纹在掰开碾碎过程中慢慢回归平和。
许久后，他有些不好意思放开手：“抱歉，弄脏了源同学的衣服。”
“可以先去办公室——”
他的话被通讯铃声打断。
源鸣雪给桃井五月设置了特殊铃声，她立刻接起，少女的声音略带颤抖。
“小雪……怎么办？现在该怎么办……”
…………
计分投影上，鲜红的4:0醒目刺眼。
所有人脸上都挂着震惊。
因为4来自紫原敦，0来自赤司征十郎。
这还是那个各方面从未有过败绩的赤司吗……
赤司征十郎低着头，谁都看不清他的表情。
说实话，紫原敦现在心情十分复杂，或者还有点失望。
没想到赤司征十郎比他想象中还要弱很多。
无聊。好无聊。这世界又少了个不会坏掉的人。
怎么会有篮球这么无聊的东西，弱就是弱，打不过就是打不过，真残忍啊。
捡起球，紫原敦百无聊赖说：“最后一个，赢了赤仔之后练习就随意了哦，也可以随便找源仔玩——”
【可以了吧。还有什么继续坚持下去的理由吗。】
【哪怕是她，会选择你的原因一直是足够有价值。】
【不管之前赢再多次，每个人只会记得失败的时刻。】
【现在这个处境，太多双眼睛盯着你，社团，学校，家族。】
【你，赤司征十郎，没有败北的余地。】
长久的寂静。
赤司征十郎对此有预感，不代表就能全盘接受。
长于辅助的PG去和中锋硬碰硬本身就很愚蠢，但他没办法无视“失控”。
失去掌控的人或者事，都会往不好的方向发展，这是他长久以来得到的教训。
只有牢牢握在手中的东西才能如自己所愿。
也只有足够强大，才能握住想要的东西。
【我以为你早就懂，这个世界，只有胜利的人有资格掌控一切。】
“【能赢下一切的人】我，【才是绝对正确。】才是绝对正确。”
两个声音交叠，温和和冷淡缠绕。
紫原敦愣了下，熟悉的寒意从后脑勺爬过。
意识空间，两个赤发少年的虚影于庄园门口变换位置，一内一外，背景颠倒。
暗金色从眼睛深处蔓延，浸染整个左瞳。
紫原敦突破的一瞬，双眼内圈金色展开，空间仿佛停滞了般，他的每处弱点被一一看破。
当所有人以为5:0即将尘埃落定，球突然从紫原敦手中直直飞出去。
击打在墙上的篮球猛弹回，跳落地板的声音重重砸上心头。
“之前顾忌到你们的心情，所以没说过，我讨厌别人俯视我，尤其是你，敦。”
紫原敦瞪大眼退后一步，膝盖无意识微微颤抖。
是像全中那样攻击性拉满的赤司征十郎。
不，不一样，比那时还多了种无法违逆的压制力和尖锐。
当他说讨厌别人俯视，身体也好像随着变得沉重，忍不住地想下坠。
“连为什么特别对待都没搞懂，居然就妄想‘让给你’。”赤司征十郎声音冷淡。
“不过无所谓，是时候给你一次足够深刻的教训。”
局势瞬间倒转。
从0逆追到5，紫原敦再也没找到任何得分机会。
……发生什么事了。
围观的人目瞪口呆之余又多了层死寂。
如果之前的比拼还是纯粹的实力碾压，现在根本没看懂。
也就意味着，这场比赛也许来到了无法触及的级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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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比前者还让人五味杂陈。
打破这片死寂的是吱嘎开门声。
部员们愣愣转头，看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源鸣雪拿着Stella，面无表情扫视一圈。
一时间，不管熟悉的还是不熟悉的人都分辨不出她的态度。
紫原敦缩了缩脖子，本来想走，又烦躁地慢慢退回来。
放好光脑，源鸣雪半晌后开口：“如果不是在篮球馆，我还以为这是什么角斗场。”
每个人都松了口气，莫名如释重负。
“自由训练到此为止吧，我已经给你们申请了半天假期，可以自行离开。”
源鸣雪始终很平静，这种平静也感染到整个下午心情像过山车的其他人。
大概，也许，也不算什么大事吧，似乎只是一次队内1on1，不能代表什么，也不能决定什么。
但她话锋一转：“监督想要维持稳定，不方便说重话，但我没那么多顾虑。”
“用自己的消极心态影响其他人，明明心里抱着‘本来就打不过青峰’的侥幸，偏要说的像别人欠你什么。”
“我的规划不是浪费给没上进心的人，成长积累没达到该有的系数，当我傻子看不出来？”
“十遍学不会，一百遍还不会吗，因为天赋不如别人就理直气壮混日子，不如趁早收拾东西降格。”
这下觉得不算大事的一些人顿时僵住。
向来挂着微笑的顾问，用从没见过的语气，说着直白的不能再直白的训诫。
“就这样。想干嘛干嘛去。”
源鸣雪没功夫再保持劳什子大小姐人设。
晕车本来就不爽，衣服还脏乎乎。
没脱外套是因为出门太匆忙，里层穿的还是睡衣，拉开拉链就要暴露她睡衣战神的身份。
就是这么急着回来，结果发现好好的社团到处崩盘，谁懂她的心情啊！
陆陆续续，场内走的只剩熟悉的人，刚刚打完1on1的两人都不开口，倔得像各拉各车的驴子。
源鸣雪有被气笑：“所以，这就是‘如果变弱紫原会怎么样’的真正答案吗。”
紫原敦瞳孔微缩，闪过一丝惶恐：“不是的，不是的源仔——”
“小源什么时候回来的呀？ ”黄濑凉太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打断，“还以为要好久。”
源鸣雪：“就今天。”
“那个，小青峰和小黑子……”他有些迟疑。
“我知道，路上碰到了。”
“呼，那应该没什么问题了吧，真是吓了一跳又一跳。”
绿间真太郎推了推眼镜：“你最好也和真田监督聊聊，实在不能认可他的决定。”
“正准备去。你们可以先回家，我让小桃也回去了。”
她说完，赤司征十郎忽然开口：“我有话和你说。”
源鸣雪顿了顿，视线从他脸上划过。
“去办公室。”
离开前，赤司征十郎背对他们：“练习的事，以后随你们喜欢。”
“？！”
“只要按时参加比赛取得胜利，我就不会再管。”
抬手按到他手臂上，源鸣雪微眯起眼，眼中有警告。
视线在皮肤相接的落点绕过，赤司征十郎并没有就此停下。
“现阶段，再强求合作对每个人都是阻碍。”
“既然大家都觉得不舒服，不如按照最适合的状态发挥作用。”
“至于练习，还是同样的标准，保证能赢就行。”
源鸣雪终于打断他：“赤司。”
“走吧。”
三个人沉默了很久。
紫原敦把毛巾甩到一边：“好烦，不明白——”
“刚刚小源叫的是‘赤司’对吧？之前不是叫名字的吗。”黄濑凉太奇怪。
绿间真太郎呼吸停滞片刻，心脏瞬间沉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