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直男的庄聿白,若是知道自己有朝一日会变着法地缠着、求着孟知彰睡了自己,想来一定会掏出袖中弩机,对着自己脑袋,来个自我了结。
至少这样死得还痛快些。
过完年,元宵未到,庄聿白便和薛启辰启程去京城。有了上次驸马坡的教训,这次除多带了护院、家卫,还特意请了镖局护行。孟知彰和薛启原更是一直送出东盛府地界才算罢休。
几人道了别。继续前行的马车里,庄聿白忽然掀开车帘,探头向后看去。
这也不算第一次离开家,更不是第一次和孟知彰分开,不知怎么,心中像被人剜走一块,又像是三魂丢了七魄在后面,空落落的很。
早春的空气还浸着寒劲,凉凉地扑了庄聿白一脸。孟知彰端坐马上,仍等于原地。
随着那个熟悉的身影在眸底越来越远,越来越小,庄聿白鼻头猛地一酸。
“琥珀你在看什么?忘记东西了?”车厢内薛启辰也要挤过来看热闹。
庄聿白忙仰起头,寒风中眨了眨眼,快速稳住情绪后,放下车帘坐回车内:“我在看外面这冬麦。出了东盛府就见出差异了。比咱们的苗情差不少。”
“谁说不是呢。荀大人去年就把新肥方子递了上去,不知道为什么知道现在我们的邻居府县还没开始使用。”
这个年可把薛启辰忙坏了,又是帮长嫂长兄处理府城事务,又是熟悉京中生意,眼下终于离了兄嫂,和好朋友去京城潇洒,自然满心满眼开心。
主要是薛启辰心里一直憋着件事。
一个年节都没能出来和庄聿白好好说上几句话,眼下车内只剩兄弟二人,薛启辰神神秘秘压低声音。
“琥珀,送你的香,用过了么?”
“香?”庄聿白猛地想起,“用过了。除夕守岁时用的。”
“守岁?那这岁还能守成?”薛启辰惊讶二人为何选这个日子,不过又一想,人家是夫夫,选哪天都是对的。
“那你觉得这香如何?”薛启辰坏笑着冲庄聿白挑挑眉,“用过之后,你家相公有没有……嗯哼?”
“我觉得这香不错,甜甜暖暖的,我很喜欢。不过我没问孟知彰觉得如何。”庄聿白一本正经,忽又想到什么,“只是有一点不好。”
“不好?哪里不好?”这香可是他花高价钱从醉香楼头牌那里买来的,零差评,据说所有恩客用了都赞好。眼下庄聿白却说了个“不”,薛启辰来了兴致,忙催对方快快细说。
“就是那什么……”庄聿白眉毛微皱,用力抿了下唇,“容易让人做奇怪的梦。身上也容易过敏,醒来红一块紫一块,像是被人揍过……”
“梦?!什么梦?你确定是梦?”薛启辰疑问三连。
“当然是梦了,不然还会是什么?”庄聿白冲薛启辰摆摆手,不过看对方那惊讶劲儿,又没那么自信了。
怎么可能不是梦?因为除夕夜那个劲爆的梦,自己好几天都故意躲着孟知彰。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可那梦境炸裂程度,实在是……实在是让人难以启齿。难道自己对孟知彰早就有了什么非分之想?
切!不可能!自己可是直的。我和他也只是好兄弟。
“难道说你这香……有问题?”庄聿白品出些味来。
“香而已,能有什么问题!”薛启辰连连摆手,“你说是梦就是梦咯。我那还有些,等回来都给你。”
此次京城行要料理的事情比较多。一是京郊庄子对接,再者跟进香碳和金玉满堂进程,其三是敲定葡萄园选址。有小各庄经验摆在那,倒也轻车熟路。
庄聿白和管庄人对好花名册,又将山上五口窑址实地勘查一遍。金玉满堂年前就开始生产,眼下庄上人做起来更是得心应手。当然薛家京城其他庄子也一起参与,整体产量已近乎与东盛府持平。这让王掌柜年前年后忙得这脚也没停下,嘴角也没压下。
田中新型肥料,年前已经着手准备,等天暖和些,施到农田和选定的葡萄园中。
庄聿白在山坡上来回转了小半天。京郊这几块园址,加上府城和孟家村新拓出的园子,今年一千株葡萄苗是要的。
时不我待,要赶紧回家在温室扦插葡萄苗!
离家前后不过半月,庄聿白却觉得像过了大半年。原计划每隔一个月便去趟京城的庄聿白,等见着家中的孟知彰,如梦方醒般意识到今年八月份,就要开始乡试了。
这半年时间,家中除了生意,还有一位考生同学,需要特殊观照一下。毕竟将来飞黄腾达,还要指着人家。
“天大地大,科考最大。”庄聿白将衣角揉了又揉,鼓起勇气对来接自己的孟知彰说,“孟知彰,接下来我尽量在家多陪陪你如何?”
“好。”孟知彰一只温暖的大手牵过来,“怎么陪,都好。”
*
随着骆睦“病逝”,骆睦时代落幕。
而骆家的新一任当家人,理所应当落在骆家嫡系长公子,也就是刚刚及冠的骆耀庭肩上。
骆家祠堂。
长长的紫檀供桌,足有丈许,齐齐摆满素烛檀炉并各类供品。其上供奉的是骆家列祖列宗的牌位,肃穆,森然。千点火苗升白烛,万缕香丝绕金炉。
“先父骆睦之灵位”的牌位,赫然在列。
骆耀庭,素衣缟衫,规规矩矩朝上行过礼。
“父亲放心,儿子一定重振骆家。今年秋闱,儿子定能中举,来年京中会试与殿试中,儿子也定会榜上有名。愿父亲在天之灵,保佑儿子。”
骆耀庭对着列祖列宗行完礼,转身看着祠堂中肃然立于其后的族中众人。近日出席的皆是族中有名望之人。往常见到他们,作为后生,骆耀庭都需要先行问安。
不过那又怎样,从今天开始,自己就是骆家家主。
“守孝期间不能科考,所以家父现在仍在‘病养’。”骆耀庭冲着众人抱了抱拳,“请各位叔伯兄弟,谨记。”
话是请求,却给人一种流水触石的强势。
众人看着这位一脸文气的长公子,觉得他还和之前一般儒雅清俊,但又总觉得哪里不一样了。大概是家中热孝在身,哀伤过度。
族中旁支一位上了年岁之人,跟着附和:“大公子年轻有为,今年乡试中个举人不在话下,明年殿试之后光耀门楣,更是指日可待啊!”
那老者一脸巴结的谄媚之笑。话算中肯。以骆耀庭的才学,中举入殿试几乎是板上钉钉之事。骆耀庭嘴角泛起一丝苦笑,并没说话。
那人觉得自己能在这种场合说上几句很是得意,又觉得自己算是这新任家主的长辈,也便有一些倚老卖老的念头,继续说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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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往今来,天将降大任于斯人……老夫掉书袋了,长公子所受的委屈,我们都知道。今后定能力挽狂澜,带领骆家做出一番事业,大家说对吧。年轻家主重振家业的,咱眼下不就有一个活生生的例子,那薛家老大薛启原……”
这人还要往下说,忽旁边人用力踩了下他的脚,他忙住了嘴。这才意识到无论怎样此时提薛家是不合适的。真是人上了年纪,脑子不好使,连黑白无常也分不清了。
骆耀庭手中香,倏然断了一根。
满祠堂一片死寂,香灰簌簌落于供桌,而一个个黑漆漆的牌位注视下,整个祠堂内一丝呼吸声也听不到了。
沉重的压迫感如有实质的巨石,结结实实压于在场每个人的胸口。
骆耀庭抬头看看最新增加的那块牌位。他什么都没说,又像什么都说了。
他从容取了三支香,重新朝着祠堂森然牌位,拜了三拜。
一时礼毕,众人络绎散去。骆家新主人骆耀庭,翘脚坐在惩戒堂内,折扇轻摇,慢悠悠品着一盏茶。
惩戒堂。这是他二十年来,并未踏足过的地方。但他知道,无论家中出现多棘手的问题,只要惩戒堂的门开了,便没有解决不了的。
再见不得光的事情,在这里都会有一个满意答案。
惩戒堂装修清雅,明瓦亮片将阳光透进来,如凌凌水纹轻拂案上的那束折枝海棠。
骆耀庭眸底比方才祠堂中,有了亮色。整个人也轻松不少。唇角似乎还有了笑意。
持笔翻书的手指,带着墨香,轻轻拈住一朵海棠花,摩挲两下,眼中满是探究和玩味。忽然,趁花不留神,手指用力一碾。鲜红花汁,顺着白皙指缝,淌了下去,留下一道鲜红血迹。
“方才那人不是爱嚼舌根么。派个人去剪了他的舌头。”
声音清晰,带着几分慵懒。新家主的第一道命令。
窗外一道黑影闪过,大抵是来掠食的黑鸢。
“……剪了他的舌头?”
身旁家卫一怔。
并不是没听清。而是根本没想到这类心狠手辣的指令,会出自他们骆家最斯文、最和善的大公子之口。
骆耀庭袖中缓缓掏出一方暖色丝帕,静静擦去手上的猩红花汁。
“我看你这耳朵,长得不错。若只是摆设……可惜了。”
骆耀庭仍是素日那双清澈的眸子,透着大家公子独有的温文尔雅,对旁边管事动了动手指。
“先将他左耳割掉。”
一片黑云压来,温柔明亮的惩戒堂,比方才的祠堂还要阴森压抑。
那家卫太过震惊,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进行求饶,一只耳朵便已落地。
脸侧鲜血迸炸,烟花般灿烂。
“今后我的命令,若还需说第二遍。这,就是下场。”
管事管家悄悄抬袖擦了把额头冷汗。
他跟了骆睦几十年,在惩戒堂什么大场面没见过,但像今日这般冷汗出了一身又一身,却是头一次。
“大公子,那人的舌头,您要验看么?”
骆耀庭将脏了的丝帕随手丢在地上,起身理理衣襟,款步走出惩戒堂。
阳光很好,晒得骆耀庭心头暖暖的,他轻描淡写朝身后扔下一句:
“喂狗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