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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 巫觋

作者:樵山牧野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刘金花闹这一大场,孟家村乡邻也大致明白个来龙去脉。


    眼前这位叫琥珀的小哥儿,根本不是孟知彰的表弟,而是他未过门的夫郎。不知为何眼下还没成亲呢,就自己跑到夫家,还住下来。


    虽是定了亲也下过聘,到底没完婚,孟氏族人大多了解孟知彰品性,也相信他的为人。但这事似乎不那么合乎礼法。娘家这次带族人上门来讨人,某种程度上好像也说得过去。


    孟氏族人虽反感刘金花的作派,对这位族长家次子的处事行动也不甚看得惯,确实也有一些人认为娘家今日将人带走并非全是无理取闹。只是不该拜高踩低悔婚再许别家,更不该带这些悍匪一样的莽汉来抢人。


    庄氏族人跟来的十几人,一则看在庄皓仁族长家的面子,二则觉得庄聿白这孩子着实可怜,来看看是不是真的死里逃生了。当然他们也不知道此行还带了打手,更不知刘金花脚踩两只船,退婚再议亲。


    孟知彰先是将刘金花带来打手悉数拿下,又将律法搬出来,若刘金花今日退亲便会将人一举送官。刘金花无计可施,便准备从长计议,先走为是。


    哪知孟知彰却将众人拦下来。


    全场人,认识的不认识的,都已见识过孟知彰的手段。年纪不大,却有超乎常人的矜持稳重,是文雅书生却又有赳赳武将的杀伐果决。


    不论在黑白两道逞凶的悍匪,还是刘金花和兴二这等市井中撒泼耍混的无赖,在孟知彰看来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治得服服帖帖,毫无伎俩可施。


    孟氏祠堂内,当着孟氏祖宗的面,当着自己恩师的面,当着孟庄双方族人的面,当着乡邻亲友的面,孟知彰巍然挺立于当庭,浩然凛凛。


    他说出庄氏全族为免水灾而祭河之事。


    他说出祭河仪式上,愚昧族人听信巫觋之言,将无辜少年当众献祭之事。


    他说出献祭少年满心欢喜期待的婚礼,不过是一场处心积虑的杀人祭礼。


    他说出少年死里逃生来至孟家村,制作金玉满堂,研制兰花炭,供自己读书赴试,帮扶有所需之乡邻,更将农田亟需堆肥术倾囊授与孟氏族人……


    他说出孟氏族人将少年视作福星、贵客。


    他说出少年继母或许是贪图几两银子而退亲再许,或许有其他更见不得人的阴谋……


    听罢,全场哗然。


    “闻所未闻,朗朗乾坤竟然有将人生祭的!”


    “他可是我们孟家村的‘贵客’!若之前被他们害死……”


    “这么好一个孩子,你们把他扔河里淹死?真是瞎了眼,黑了心!”


    众乡邻将庄家之人团团围住,有性子急的已要挥拳过来。刘金花早挨了几拳,蹲在地上抱头尖叫。


    孟知彰挥手制止乡邻的愤怒,此时用暴力解决不了问题。


    他将少年带至身边,带至众人面前。


    当着孟氏祖宗的面,当着自己恩师的面,当着孟庄双方族人的面,当着乡邻亲友的面,高声说出那句:“这位便是庄聿白,我孟知彰的——结发夫郎。”


    游刃有余,又像蓄谋已久。


    庄聿白从未想过会以这样的身份,当众站在孟知彰身边。


    可他没有别的选择。


    人群中直直聚焦过来的目光,并不全是善意和祝福。


    未婚同居,虽有婚约算不上私奔,但在古代也并不是什么光彩之事。人群中的不和谐目光,让庄聿白的神情闪过那么一丝不自然。


    这丝不自然恰好落入孟知彰眸底。他朝庄聿白又迈近半步,健硕的影子倾斜下来,竟将庄聿白稳稳围罩住。


    “上天护佑我家夫郎,将他送至我孟知彰家中。他温和善良,此前被心歹之人百般凌辱,今既进了我孟家之门,我孟知彰只要还有一口气,就决不允许旁人再动他一根汗毛!”


    一番话掷地有声。庄聿白心中暖意汹涌,长这么大,似乎还从未有人当众这般维护过自己。身边的身影更加坚实巍峨。


    孟知彰侧侧身,对上看向自己的视线,温和点点头,意思是放心,他必将护他周全,也定能护他周全。


    旋即孟知彰换了副面孔,低眉菩萨忽而变成怒目金刚,威严的目光在刘金花和庄皓仁之间来回横扫。


    “祭河之事,究竟是神意,还是人为呢?”


    庄氏族人中有人不乐意了,这是在明晃晃质疑他们宗族祭祀活动,怒道:“自然是神的旨意,这岂能有假!河神心意岂是你我能揣测的?小心遭天谴!祭河之后,角江并没有再有水患,淮南今年夏收也顺利,这难道不是河神的恩典?”


    “哦?这是河神亲口告诉你的?”孟知彰看了那人一眼,眼神很淡,带来的威压却足以让人心颤。


    那人还想呛声两句,抬头撞上孟知彰的眼神,瞬间噤了声。他没去过地狱,但他可以肯定,地狱之火也没有此刻孟知彰眼神可怕。


    孟知彰朝人群外招下手,等在外面的牛大有和炭窑上帮工的乡邻,连拖带拽带来一个人。


    牛大有将人丢在地上。庄聿白往那人脸上看去,仔细认了片刻,才认出这是去淮南作法的巫觋。脱去那身装束,换了寻常衣衫,倒一时让人认不出来了。


    巫觋人群中一看到庄皓仁,连滚带爬爬到庄皓仁身边,死死拽住大腿:“二爷你救救我啊。我人都快到京城了,他们还是把我抓回来……你救救我!”


    庄皓仁下意识往后躲了几步,一脸震惊,不等他开口,那巫觋忽想到什么:“二爷!我可什么都没说。你帮帮我。我还有些银子,你救我出去,我都给你。”


    庄皓仁紧皱眉头,一脚将地上巫觋踢开,嫌弃地掏出一方丝帕擦手:“你胡说什么!哪里来的叫花子,我不认识你!”


    “二爷,我是那个巫觋庄老六啊。上次祭河咱不是……”


    庄皓仁怕他当众乱说话,忙换了副嘴脸:“巫觋先生,原来是你……”他将人好生从地上扶起来,一只手却从下掐住那假巫觋胳膊,眼神中全是警告和威胁。


    牛大有几步走到孟知彰身边:“知彰,我们一路寻到京郊才捉住此人。寻到他时,他正在京郊一个村子里给人作法催生,干的全是坑蒙拐骗的龌龊事。”


    庄氏族人也认出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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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之人,又听牛大有这般说,皆面面相觑。往日通灵问神的座上宾,今朝换了衣服怎会变成如此不堪之辈。此前坚定不移的祭祀神明的信念,随着地上巫觋撒泼哀求的举动正一点点碎掉。


    “祭河,从头至尾不过是一个局。不知这做局之人,究竟是何目的?”孟知彰没有拐弯抹角,并将狠厉目光直接锁定庄皓仁。


    庄皓仁的腿还被假巫觋死死抱着,千斤重的目光又从头顶压下来,着实有些吃不消。他掏出丝帕擦了擦额头之汗,惊慌失措又语无伦次。


    “祭河明明是祈福驱灾的好事,怎会是局?退一万步讲,我们这也是根据巫觋先生传达的河神旨意来办事。即便是局……那也是巫觋先生的事。此事问他就好了。族中还有事,我先走了。”


    “你不能走!”那巫觋知道,此时若放走庄皓仁,说不定自己还没被送官呢,就不小心死在了什么地方,“二爷当真这么绝情!将所有事全推与我不成?”


    “你少胡说!我哪知道你是个假巫觋!此刻还想来攀咬我!是你要害我们聿哥儿。”庄皓仁见孟家村的人明里暗里维护庄聿白,一门心思撇清关系,“孟书郎,原来祭河之事都是这个假巫觋搞的鬼,烦劳赶紧将他送官!”


    庄皓仁慌不择路就要走,孟知彰给牛大有递了个眼神,牛大有上前将人拦住。


    “皓仁兄,莫急。”孟知彰钳住庄皓仁手腕,将人又拉回巫觋面前。“既然人已经在这了,不防听听这假巫觋如何辩解?”


    庄皓仁试图挣扎,谁知这是书生手竟像铜铸铁造一半,让人半点动弹不得。庄皓仁被捏得直龇牙咧嘴,但也只能受着。


    孟知彰将人往巫觋跟前又递了半分:“假扮巫觋,你这属于谋财害命。按大恒律法,斩立决。但若有其他主谋……”


    话只说到一半,孟知彰定定看着地上的假巫觋。


    假巫觋听到“斩立决”三个字魂都要吓飞了,后来又听到问有无其他主谋,当即明白这是在给自己机会。


    方才庄皓仁假装不认识自己时,地上假巫觋已经知道,这庄皓仁不仅指望不上还准备咬死自己,将所有脏水倒自己身上,他好干净抽身。你不仁,就休怪我不义。


    假巫觋看着孟知彰手中的庄皓仁,冷笑两声:“庄二爷,真是贵人多忘事。用人来献祭,不正是你的主意么?还告诉我那小哥儿年方几何、是何模样,不然真当我能通灵,能和河神搭上话?”


    “你敢污蔑我!”庄皓仁气急败坏上来要去撕打假巫觋,早被几个乡邻拦住。


    “污蔑?”事已至此,假巫觋一不做二不休,继续道,“难道不是二爷说的,我只需扮成巫觋,趁着平安州水患来族中游说一通,到时再装模作样做两场法事,这事就齐了?二爷还说保我平安进京,并给了我10两银子。这种伤天害理之事,我原本不愿意的,还好心劝你,那孩子只是不小心撞破了你的事,没必要赶尽杀绝。可……可你不听啊!”


    一席话罢,全场议论四起。


    众人将注意力放在假巫觋身上时,庄皓仁却如阴司厉鬼,悄无声息挪到庄聿白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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