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是庄家来了人,强势要求退婚。
孟知彰和庄聿白定的是娃娃亲,两人母亲在世时是从小长大的手帕交,还在襁褓时这门亲事就定下了。
孟家聘礼三年前已经送去,前些日子又多添了些。孟知彰家中没有长辈,由族长亲自带着去淮南庄家商议婚期。
当时庄聿白后母刘金花言辞闪烁,只说一时定不下,还需请个先生来卜一卦,等选准日子立马通知孟家。可左等右等谁知等来的竟是退婚。
“知彰,你别急,族长正在跟他们理论。”牛婶也急急忙忙跟了来,“不过依我看,与这样人家结亲未必是好事。若是他们非要退……退就退吧,我们也就认了。”
话虽这样说,牛婶的叹息却一声接一声。多年亲事,哪能红口白牙说退就退了的,怎能不让人恼火。
不过此事孟知彰似乎并不觉得意外。
他将一直热在锅中的粥盛出一碗,端至庄聿白面前,摆上一碟调制好的小菜,又递了双筷子,眉宇柔和:“无事。你先吃饭,我去去就回。”
庄聿白接过筷子,却尽量避开孟知彰的视线。他此时不知该以怎样的身份来评论当下之事。作为表弟,自应该义愤填膺,臭骂那悔婚之人。可他现在是那退婚之事的“当事人”啊。
这很难办,也很尴尬。
庄聿白本想装聋作哑,有人却不打算就此罢休,头顶一个问题硬生生砸下来。
“这亲,在你看来……退,还是不退?”
一筷子小菜滞在半空,时间像静止了。庄聿白嘴巴张了张,终究没说出个一二三。
孟知彰却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他披上件外衫出了门,临行请牛婶和牛大有在家陪着琥珀,并特意交代万事等他回来再说,若有生人来找,凭谁来也不开门。
牛婶将孟知彰送到门外,压低声音:“知彰,有些话不该婶子说。庄家若来退婚,能退就退了吧。那句话咋说的,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庄家那后母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你和他庄家哥儿若真成了亲,往后日子也太平不了。”
牛婶往身后指指,意指庄聿白:“这孩子,是个好孩子。你心中要有数。”
孟知彰自然明白牛婶什么意思,他垂下眸子,没有表态。等他再回头,目光与站在门口目送自己的庄聿白视线撞在一起。
那双眸子,干净,明亮,此时却多出一份异样的情绪,意味难明。
*
孟知彰走后,庄聿白作为家中主人,自然要尽地主之谊。
他招呼牛婶和牛大有喝茶,还拿出从城中买回的茶果点心。自己也拿了块荷花酥在手上,细细嚼着,心思却全然不在这上面。平时最喜欢的小食,此时竟失了味道。庄聿白觉得无趣,喝了口茶将小食顺下去。
院中日头正烈,亮得刺眼的庭院地面,偶然划过一两条鸟雀飞翔留下的线影。
为打发时间,牛婶将炭窑上的事情拿来闲话。庄聿白进退得当地回应着,不过很明显有些心不在焉。
门外有任何风吹草动,庄聿白都下意识抬眼去看看,发现并不是孟知彰回来时,又有些怅然若失,这种情绪好莫名。
当然庄聿白也说不出自己此刻究竟什么心情,更不清楚自己是期待孟知彰退婚,还是不退婚。或者他根本什么都不期待。
定亲的是你庄聿白,关我琥珀什么事!反正自己马上就要走了。走得远远的,找一个谁也不认识,谁都找不到自己的地方,重新开始。
庄聿白起身给牛婶和牛大有添茶。
茶水缓缓注入茶盏,香气明亮轻扬。
茶是云无择送的。元觉寺的长庚师父知道云先生喜欢茶,隔三差五便派人送些过来,孟知彰和庄聿白也跟着沾了光。
庄聿白忽然想到些什么,心中一颤。孟知彰和云无择关系这样好,孟知彰定亲之事,云无择想来自然是知道的。那两人端午去云家送节礼,云无择看过来的眼神……
“琥珀,琥珀!”
庄聿白正在思考云无择眼神中的深层意味,却听见有人唤自己,他回过神来:“牛婶,怎么了?”
“傻孩子,在想什么,茶都溢出来了。”牛婶笑着将庄聿白手中茶壶接了过去,并招呼牛大有将地上的茶水收拾下。
庄聿白随着牛婶视线看去,原来刚走神没留意,竟将茶盏倒满,还溢了出来。溢出的茶水,正沿着桌边滴滴答答往下溅落。
日影从窗棂移到书桌笔架时,孟知彰终于回了来,神情严肃,眸底是从未有过的果决和坚毅。
想来事情有了结果,但很明显孟知彰此刻并不想说。
牛婶知道孟知彰向来行事稳妥,没多问也没多说,带着牛大有回去了,只留了句:“牛叔牛婶不是外人,若有要帮忙的,尽管提。”
家中只剩庄聿白,独自面对孟知彰,和这奇怪的静默情绪。
庄聿白心中竟莫名开始紧张,他没有一刻像眼下这般强烈地希望自己能和牛婶母子一起离开这个家。
孟知彰关了院门转身回来,庄聿白就留在原地,跟着对方的节奏数着步子。孟知彰今日穿了长衫,这是在表明郑重其事与庄家来人商议定亲之事的态度。步伐沉稳果断,衣袂微振,衣带荡在腿侧。
两人还有几步之遥,庄聿白此刻的心七上八下。应该说些什么才不显心虚吧。可说些什么呢?
“亲事还退么?”“亲事定下来了?”好像都不合适。
庄聿白几次暗暗提气,话到嘴边,终究是什么也没说出来。不过好在孟知彰并没打算同他交谈。
庄聿白看着孟知彰路过自己身边时,视线若有似无地在自己脸上扫过,像猫尾巴轻轻掠过脖颈,痒痒麻麻的。
孟知彰没退婚,他自己说的,像是炫耀自己的战斗成果,语气中不无自豪。
庄聿白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然后随孟知彰进到房内在椅子上坐了。面上挂着随和又得体的标志性笑容,心中却盘算还是早些离开才是。
婚约还在,若被孟知彰发现了自己的真实身份,自己吃了大亏都没地说理去。
孟知彰去书架暗格中翻出一个长方形包裹,层层打开,将其中一个信封状的东西取出来,是一个装订精致的帖子,红色的,镶描着金黄色的边。
孟知彰神情凝滞片刻,像在回忆,更像在暗自谋划。
离得远,庄聿白看看不清上面写的是什么,但能肯定必是珍贵之物。难道这孟知彰家还有什么祖传宝物?算了,再值钱的宝物也没有自己这一世清白珍贵。
天黑了就走。庄聿白下定了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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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
“庄聿白。”不轻不重的一声。
“嗯?”庄聿白太久没听人唤自己就名字。他下意识应了一声。
可他立马反应过来,视线去找声音出处,正撞上孟知彰看向自己的那双眼睛。黝黑深邃,意味难明。
他知道自己的真实名字?!
难道他早就认出了自己?难道他当真一直以来都同自己演戏?庄聿白眼神闪烁,他承认自己慌了。
“庄聿白。”孟知彰盯紧庄聿白的眼睛,乘胜追击又重复了一遍。
有那么一瞬,庄聿白可以百分之一万地确定,孟知彰此刻就是在质问自己,语气甚至带着警告,愤怒的警告。质问为何一直隐瞒身份、欺瞒于他。警告自己胆敢再不说实话,今日这道关算是过不去了。
庄聿白喉咙发紧,后背紧绷,额头细汗不停往外渗。
亲事还在,孟知彰哪怕此刻强了自己,都是合理合法的。他看了眼门外,没用的,跑是跑不掉的。打?十个自己也不是孟知彰的对手。
庄聿白脑中快速运转。真诚是永远的必杀技,还是“从实招来”吧。
就说自己穿越来的,根本就不是他的那什么未婚夫郎。而且自己是直男,也永远当不了他替身文学里的白月光。
山高水长,就此别过。
庄聿白微微调整下坐姿,深吸半口气,正欲开口告别,手上却多出一个杯子。
被塞进来的,带着体温。
“‘庄聿白’这个名字怎么样?”孟知彰声音淡淡,挥挥手上帖子,“定亲帖。”
“……什么?”庄聿白声音从喉咙里溢出,小的像是自言自语。
“我未婚夫郎,叫庄聿白。”孟知彰视线若有似无地在庄聿白眼尾的朱红色泪痣上打了个转。
庄聿白眼角被烫了一下,他忙别开视线,低头去摆弄手里的茶盏。人在尴尬的时候尤其忙碌。
茶汤清亮,碧如青苔。或许摩挲得时间太久,庄聿白觉得应该喝一口,才不算失礼。茶盏被略带僵硬地举到半空……不对,还是应该先回一句什么。
“……哦。”庄聿白索性收会茶盏,调整语气,尽量过滤掉任何一点心虚的成分,故作轻松补充道,“真是个好名字。”
茶汤温凉,庄聿白“咕咚咕咚”喝起来,他尽量放缓速度,希望小小的茶盏能帮自己遮掉一些尴尬。
孟知彰也端了杯茶在手上,若无其事品着,余光时不时在庄聿白身上打量,片刻,轻描淡写道:
“你打算这几日就走?”
最后一口茶还没来得及咽下,庄聿白呛得猛咳起来。不知是被茶呛的缺氧,还是心思被无情戳穿后的窘迫,庄聿白觉得脸上很烫、很胀。
还是被看出来了。自己收拾好的包裹应该藏到柜子最深处的,庄聿白暗暗怪自己大意了。
一方折叠得如刀裁的巾帕递到庄聿白面前:“可否再缓几日?”
看似提问,孟知彰并没有给对方留回答的时间,仿佛这不是一个请求,只是单方面的决定,深思熟虑后的决定。
不容置疑,且毫无回旋余地。
孟知彰将用皱的巾帕从庄聿白手中取回,拿在手中慢慢摩挲:“过几日族中夏祭,家中事务还需要……琥珀兄帮忙料理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