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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7. 谵妄

作者:朝朝颂安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眼见日将落西山,白栖枝帮着先生燃起烛台。


    夜晚的降临,往往伴随着一些不可言之的秘密也可以悄悄地放到台面上来说。


    白栖枝放下引火的艾蒿,回到座位,烛光在她清亮的眸子里微微闪动。


    她看了看静坐聆听的文老先生,又看了看一旁难得收起嬉笑神色的宋长宴,略作沉吟,才将这几日探查所得和盘托出。


    “先生,”她轻声道,“这几日,我借着查看铺面账目的由头,也托人多方打探了些消息,零零总总,总觉得有些地方透着蹊跷——此前我在林氏茶邸时,偶然听得有人议论,说那威远镖局近来接了不少私活儿,获利颇丰,远超常例。与之相关的,是市面上出现了不少价格异常低廉的辽国皮货。”


    “而后,我查核茶邸账目时发现,城中那家金钩赌坊,近几个月在我处采购茶叶的数量激增,数目之大,远超一家赌坊正常待客所需。更奇怪的是,他们付账爽快,皆是现银。学生记得先生曾教导,异常的钱流与物流,往往指向异常之事。”


    “金钩赌坊?!”宋长宴是等到白栖枝说完才忍不住轻呼出声。见众人皆扭头朝他望,他赶紧捂住嘴巴,却仍忍不住,低声说,“不瞒诸位,我家长姐为城中王员外之妻,可婚后不久,王员外便对我家长姐拳脚相向。在枝枝姑娘来长平前,我曾派人偷偷跟踪过他,发现他常去之处正是这金钩赌坊!”


    白栖枝闻言忍不住皱紧眉头——


    如此一来,便说得通了。


    她循着宋长宴的下文,将漕运、镖局、赌坊、荆家这几条看似不相干的线缓缓铺陈开来:“学生大胆揣测,威远镖局借漕运之便,行私运之举,将辽货低价输入;金钩赌坊则可能是一个汇聚、洗练资金之所;而背后所需庞大资金支持,且能提供庇护的……”


    话未言尽,但其中意味已然明确。


    书房内一时静默,只有烛火偶尔爆开的轻微噼啪声。


    四处一片亮堂堂。


    因白栖枝看不清晚上的路,白府早早便亮起灯笼。


    今日回的晚了些,白栖枝一入府就看到众人站在堂前个个翘首以盼。


    小木头到底还是跟沈忘尘比较亲,开门的一刹它就赶紧跑到两人身边,在白栖枝脚边绕了两圈蹭蹭小脑袋后,就从善如流地一股脑儿跃到沈忘尘怀中卧下。


    小雪球则是“腾”地从荆良平头上飞起,扑扇着稚嫩的翅膀,撑起浑圆的小身体,一下又一下地飞到白栖枝发髻间握着。


    “枝枝!”小福蝶一个虎扑,搞得白栖枝差点站不住,往后一个踉跄,吓得小白球扑扇了两下翅膀,滴溜溜地黑眼珠满是受惊的模样。


    白栖枝一手安抚着怀里的这个,一手又把脑袋上那个渡给荆良平好生看护着,别让它和小木头打架。


    “呜……枝枝,你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晚,连晚膳都没赶上,我们还以为你出事了……”


    也不怪小福蝶担心,在淮安的时候,白栖枝就隔三差五地总是出事,不是被绑架就是被投河,如今她惹了荆良平他爹,那个什么劳什子枢密使——她也不知道枢密使是个什么玩意儿,但听起来应该是个很厉害的东西——她生怕白栖枝走在外面会出意外,万一枝枝突然在外面死掉了……


    呜——


    越是这样想,小福蝶越是想哭,她根本接受不了枝枝有一天突然死掉了的样子。


    眼下,整个府里都是白栖枝一个人撑起来的。没有她,如今府里过得这安生日子,就顷刻间会分崩离析,都不用外人去打,自己就会散成一盘散沙,任谁都聚不拢。


    白栖枝尴尬地抠了抠脸。


    她今日不过是和先生他们多探讨了一段时日,怎么感觉大家都是一副感觉她要死在外面儿的担忧样子?


    不怕啦,不怕啦,她如今借的是当今圣上的势,没人会正大光明的杀她啦。


    安抚好怀里这个,白栖枝又赶紧安抚其他人,叫她们好生回去各司其职,不要为她忧心。


    等到众人都放心散去,她才独自一人匆匆赶去书房整理手札。


    今日得到的消息还是太少,饶是宋长宴这般消息灵通的人,对长平的商路往来也是知之甚少。


    不过,他口中的那位王员外,倒是和金钩赌坊有些关系。


    金钩赌坊……


    白栖枝总觉得,自己应该从这闻名长平的赌坊开始入手。


    可她还从未接触过此等地界,况且这金钩赌坊也不是人人都能去得,听说想要入此赌坊,须有“贵人”介绍,所谓贵人,就是这金钩赌坊里的回头点、老主顾。


    否则任你有多少金银,都无缘入此“福”地。


    白栖枝觉得不行。


    眼下她所掌握的消息还是太少,她需要去一个地方去打探一番。


    只是那地方确实是消息甚广、流通迅速,但是倘若要先生知道,先生肯定会打断她的……不,她对腿没有什么执念……先生肯定会打死她的!


    虽然先生并不舍得真的下手就是了。


    ——拉个垫背的吧。


    脑子里突然蹦出来这个念头,白栖枝觉得可行,但要拉谁还是个问题。


    ——沈忘尘。


    ——或者任何一个人,反正这种事情随便的啦。


    念头一出,白栖枝感觉有什么不对劲:为什么她脑子第一个人选是沈忘尘,这是否有哪里不对?她跟他也不算亲近啊,拉他干什么?


    她觉得很诡异,忍不住问自己的脑子。


    ——哎呀,反正他在长平的名声早坏了,你就算拉他去也无所谓的嘛。


    ——他都瘫了,又不会那个,带他去肯定比较安全嘛。


    白栖枝:不是!到底是谁在说话?我不管你是什么东西,赶紧从我脑子里出去,不然小心我上去就是一把菖蒲水!!!


    夜浓了。


    白栖枝走在府内,总感觉脊骨窜过一阵寒凉。


    她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自从回府后,自己的脑子里总是会蹦出一些奇奇怪怪且不合时宜的想法,这念头她自己控制不住,甚至都不是她会说的话。


    毕竟“打人休打脸,骂人莫揭短”,她再怎么刻薄,也不会拿别人的伤处开玩笑。


    而且,方才她叫霍郎中给自己看了看,虽然后者一副被人从被窝里抓起来很生气的模样,但在细细给她把脉之后,只叫她小心犯有谵妄之症。


    “还有,白小姐。”霍郎中正色道,“我观你脉弦细数,肝郁化火,上扰心神,中伤脾土,胃强脾弱,心脾两虚,神不守舍,故夜寐不安、纳而不化、形弱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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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简而言之,就是在委婉地说她太虚了。


    白栖枝:……好、吧。


    如今她不仅要担心林家、白家,还要担心自己的身体不要自己突然死掉。


    感觉这下子更睡不着了呢!


    ……不会有什么事发生的,对吧?


    心情有些烦闷,白栖枝只好在庭院内散步以疏解心中郁气。


    俄而,夏风袭来,温凉柔和,仿佛只一瞬就能将所有烦恼都要吹之而去。


    此季正是栀子白肥香浓时。


    清淡的香气卷着独属于夏天的味道贯穿了白栖枝的五脏六腑,一直混沌紧绷的神经难得留出一丝松懈。


    白栖枝忍不住循着香气徐徐走去,正巧看见院中一片种着栀子花的小天地。


    她这人活得不那么精致,府内花草都是交由春花、秋月、冬雪打理,是府内人爱种什么种什么,想种什么种什么,她一概不管。


    这片栀子田也不知是出自府中谁人手,挨着小池塘,又正巧挨着池塘里的月亮。


    是水与花与月,放眼一片白茫茫。


    白栖枝想摘一朵带回房养着,但转念一想,到底是别人的心血,她总不能就这样糟蹋了。


    况且这花儿在这儿开得正旺,好端端折它做什么?


    不要平白凌辱了好景好时好风光。


    好风光。


    总有人夜里才能有心去赏好风光。


    荆良平是在床上翻来覆去也睡不着——


    他在白府住了已有三日,想来这三日父亲的怒火应是不减反增。


    荆良平还是平生第一次忤逆父亲。


    他生逢其时,在他之后,荆家也不知为何,连殇数子,到最后也只剩他与胞弟存活下来。后来生母生三弟难产而死,父亲又娶续弦,续弦亦难产而死;又娶小妾,小妾诞下一女,生来体弱,不过三岁便夭折;又孕,郎中说是个男孩,可那小妾却不及临盆便在府中散步时脚底一滑,生下来个死胎,一尸两命。


    好在他与胞弟在府中还算顺遂,只是他幼时生了场大病,废了根骨,此生不能学武,不然想来他应同于胞弟征战沙场,而不是困在府中,听命于父亲,做那等伤天害理之事。


    说不怨,大抵是不能的。


    可荆良平怨来怨去、怨来怨去、怨来怨去,却也只能怨自己无能,怪不得天、尤不得人。


    他想,如今自己已给林夫人添了好多麻烦,再这样下去,父亲定会因他而迁怒到林夫人头上。可倘若他早日回府认错,父亲或许只会为难他一人,就不会将怒火扯到林夫人头上。


    荆良平自小便豢养在府中,一心只知制茶研茶,不常与人交道,就算说,也只会谈茶。


    他所认识的那些人,好友伙伴算不上,顶多能称为同好,还是会在背后笑他是个茶痴的同好。


    尤是,在人心方面,他总爱把很多事想的很简单,就好像宋怀真逃婚的那次,他也只觉得是宋二姑娘是心有所属,不想与他成婚,旁的他一律想不出来。


    好夜无眠。


    外头难得凉爽,荆良平未束发便披衣而起,打算去找小雪球再谈谈心。


    可他没想到无眠的不只他一人,刚出门没走多远,便遇上了一同出来散心的沈忘尘。


    “沈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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