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也很好啊。”
白栖枝止住手中的动作,轻轻放下茶碗,一脸坦然。
“人活于世,能吃饱穿暖不必颠沛流离就已是万幸,没有大志向又如何?这世上哪有那么多有大志向的人,就算有,又有几个成事?”
“少年自有风尘折。”
“与其一开始好高骛远,望得高摔得狠,还不如一开始就脚踏实地,也好知足常乐。”
白栖枝知道沈忘尘不会明白,她朝小福蝶招招手:“来,到阿姊这儿来。”
小福蝶本来还在往嘴里塞糖糕,听她唤,乖乖把糖糕放下,鼓着两腮走到白栖枝身边。
白栖枝一把将她抱起,放到自己腿上,梳理着玩得有些蓬乱的碎发。
“我教她,非为拔其才之高,但欲固其能之本。倘若她能因此一生衣食无忧、不用再流离失所,安度余年,也不枉我如今教她一程。”
小福蝶本来还想抓白栖枝盘里的糖糕吃,见沈忘尘一双笑眼视线落在自己身上,莫名有些发麻。
但有白栖枝在,她倒也不必怕他。
想着,小福蝶迅速抓了一个糖糕往白栖枝怀里蹭,边把自己两颊塞得鼓鼓囊囊像小鼠,边抬头对她说:“阿姊,你人真好。虽然……啊唔,虽然我现在做不了什么,但以后等你有孩子,我一定会对你孩子很好很好的,啊唔!”
孩子么?
白栖枝倒没有这个打算,只见她兴致盎然,便用拇指扫落她嘴边的糕饼屑,笑着,顺着她的话问:“好啊,你要教她什么?”
“我很厉害的!”小福蝶嘴里都是糕饼。
她吃得急,嚼两口,一吞,就把自己给噎到。
白栖枝很贴心地递给她一杯茶。
小福蝶砸吧着嘴喝的直皱眉头:“好苦。”她咂咂嘴细细品味了下,摇摇头,失望地把杯盏放到桌上,继续兴致勃勃地对白栖枝保证道,“等你有了孩子,我可以教她读书,教她识字,教她钻狗洞,教她上树摘果子,教她怎么在夜里分辨东南西北。对了!我还可以教她怎么做老大!既然你是这里的老大,那等你的孩子出生就是这里的小老大了吧?当老大可是很有讲究的,到时候除了你,就只有我能教她了,我很厉害吧?!”
“厉害的。”白栖枝只是笑笑。
孩子么……
白栖枝不知道自己以后究竟会不会生孩子,就算是日后离开林家,自己成家立业,她也未必愿意孕育出水的婴孩——那个浑身是血的婴孩。
但话不说满。
倘若她真不慎有了自己的孩子,她也还是会将那人诞下。
只是这次不一样。
她会亲自教导那个孩子,亲手地、一点点地,将他作为一个独立的人抚养长大。
此后,他不再会是谁的附庸,也不是谁生命的延续,他只是他自己。
——他只是他自己。
意识到自己的失神,白栖枝快速回过神来,垂眸,看着怀中偷拿糕饼的小福蝶,问:“今日课业可完成了?”
做坏事被抓,小福蝶就只心虚了一下。
她知道白栖枝不会因为这点小事打她骂她。
她“嘿嘿”一笑:“当然啦,那些东西对小福蝶我来说简直是小菜一碟,我可是早早就都做完了——我很厉害的,不要小看我呀!”说完,她看了眼自己怀中偷藏的小糖糕,蓦地从白栖枝腿上跳下,用衣摆兜着,就要朝外跑。
跑到门口,小福蝶才意识到白栖枝教导过她,去哪里都要报备,免得令人担心,又“哒哒哒”地跑回来,说:
“阿姊,我功课都做完了,想去看看我的那些小弟们。他们之前受了伤,小福蝶作为老大,小弟出了事是一定要去好好照看的,这些糖糕我就给他们带去啦!对了对了,我还想教他们也读书识字,可能会回来晚一点,阿姊有什么事叫我就好,我就先过去啦!”
这一大长串说完,小福蝶就已经火急火燎地兜着糖糕往门外跑,因走的太急,还被门槛绊了一踉跄。
“小心。”
白栖枝这话刚脱口,那个差点摔跤的小家伙就已经脚底抹油溜之大吉,跑得无影无踪了。
“枝枝倒是平常心。”
一直笑着未开口的人突然开口,白栖枝回过头,就见沈忘尘笑得温润至极。
白栖枝知道他想表达什么。
哪有父母不盼孩子……
不,是哪有师父不盼徒弟成材的?
但白栖枝不这样觉得。
她想,一个人有一个人的活法儿,就算她强加干涉,也未必事事都能如她意。不若就放手,任一切流走。
于是白栖枝松开手,任一切流走。
她笑:“一个人自有一个人志向,强加干涉、揠苗助长只会害了她。况且——”她抬头,看了看林听澜高悬在书房正上方的那副字画,弯了弯唇角,“我又不是什么小肚量的人,也用不着在书房里题一副‘海纳百川’时时提醒自己不要小气。”
“呵。”沈忘尘轻笑一声,并未多言,只又低头兀自处理自己手中的账簿。
白栖枝?他没有争辩下去的意思,便也接着为不久后的祸患做准备。
*
小福蝶到香玉坊的时候,还没进门,就听着春花在同众人发牢骚:
“你们是没看见,那孩子真是要被东家宠上天了!且不说自己身为下人见了主子没有半分恭敬,就连平时与人说话也是,一副没教养的样子,真不知道我之前教她的那些礼仪都叫她就着点心吃到肚子里去了!气死我了!”
小福蝶也不管她是不是在数落着她的不是,大摇大摆地用衣摆兜着糖糕走了进来。
见她来,春花也知自己背后数落人不好,脸上红一阵儿白一阵儿。
可一见她用新做好没几日的衣裳去兜脏兮兮的糖糕就来气。
这衣裳刚穿到她身上几天,就被她弄成这幅脏兮兮的样子,还兜那些黏糊糊的糖糕,她是真以为自己不用洗衣裳就能随便糟蹋了是吧?!
春花努力告诉自己不要发火、不要发火,跟这么一个小孩计较显得她没见识。
可她憋了半天,见小福蝶招摇撞市地走到自己面前,便再也忍不住,开口问道:“你怎么来了,小姐给你布置的那些课业你都做好了么?枉小姐在你身上煞费苦心,你倒好,一天天没心没肺跟个没事人似得,你这样吊儿郎当,怎么对的起小姐在你身上花费的时间?”
春花本以为她这样说,小福蝶就会立马感到羞愧,回去好好读书学习。
可就算她连珠炮似得说完这么长一段话,后者还是一副无所谓的神情。
只见小福蝶在她面前站定,用澄澈没有被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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染的眼睛上下看了她一番,蓦地很认真地对她道:“春花,你真是一个讨厌的大人,你这样凶,以后会没人要你的。”说完,她还小大人似得语重心长地叹了口气,摇摇头,以一副可怜人的神情看着她。
末了,还补了一句:“还是枝枝好,枝枝才不会像你这样凶我。”
春花登时气的火冒三丈,撸起袖子就要叉腰,训道:“嘿,你这小东西。你!”
“好了好了。”不待她说完李素染就要推着小福蝶的肩将她往后院领,以免这一场大战爆发。
可她还是晚了一步,春花脱口道:“你说小姐好,可你这样不务正业,以后又能为小姐做什么?”
“我能做的可多了!”
李素染的手刚搭上小福蝶的肩,就见后者将身一扭,脱开她的手,也叉着腰,面对面同春花对峙道:“我以后能带枝枝的孩子玩,能教她读书识字,还能教她怎么做一个好老大,我很厉害的好不好?!”
“切。”春花表示不屑,“就你?还教小姐的孩子读书识字?你怎么不直接当她姐姐啊!”
小福蝶:“我就是她福蝶姐姐啊。”
春花:“还福蝶姐姐,你要是她姐姐,那我是她什么?”
小福蝶一脸认真:“我是她福蝶姐姐,你就是她春花姨姨呀!这有什么搞不明白的?”
春花姨姨。
这四个字从小福蝶嘴里说出来时,春花嘴角已经抑制不住地要与太阳肩并肩了。
可面对面前的混世小魔王,她哪怕再暗喜也还是绷着一张脸,作势就要严厉开口。
“好了好了,春花,你和一个孩子计较什么?”
这次李素染总算抢先一句,赶紧将小福蝶推走,低头对她道:“快走快走。”
小福蝶也没有再犟,高傲地“哼”了一声就同李素染离开。
一场大战就这样被扼杀在萌芽中。
李素染狠狠松了口气,捏着衣角擦了擦额头上不存在的汗。
眼见离了春花好远,李素染才弯下腰,像小福蝶亲姨姨般同她温声道:“小福蝶,春花她啊,别看她对你总是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她也是恨铁不成钢。要知道,在你之前,真正能算得上东家徒弟的只有她一人,你们俩也算是半个师姊妹。她见你每天都在玩,怕你不学好,肯定是喂你着急的。春花她只是嘴巴不好,其实心肠不坏的,你别记恨她。”
“我知道的。”小福蝶说,“虽然春花她老是说我,但是无论是之前还是现在,她都没有像那个叫芍药一样的人打我骂我罚我。我知道的,她是好人,只是嘴巴很坏,作为一个成熟的老大,我不会和她计较的。”
她这话,倒让李素染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看着小福蝶那双澄澈得不沾事实、不染尘埃的脸,她本来有一肚子的话想说,可到最后还是尽数咽下。
“你是来看你朋友们的吧?”她直起身子,拍了拍小福蝶的肩,低着头看她,悠然一笑道,“去吧,糖糕放久了可就不好吃了。”
“嗯!”
看着小福蝶“哒哒哒”跑远的身影,李素染不由得恍惚了一下。
真像啊——
倘若东家同她一样大的话,也应该是像她这样无忧无虑、天真恣意的吧?
真好,有人护着的孩子……
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