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头生出来的刹那,白栖枝就像只在绝境中挣扎的野兽。
她松开一直紧攥着的左手。
那枚于白嫩的手掌中镶嵌的、狠狠刺入她血肉的利刃,俨然是林五爷在雪中匍匐了许久都没有寻到的玉佩碎片。
白栖枝反抗挣扎时并没有失去自己仅存的理智,她拼命拽下林五爷腰间的玉佩,摔在地上,又趁着两人将她押在身下时偷偷将其中一枚攥在手里。
那玉佩的断裂处极为锋利,刺进她的手心,如同啜饮她的鲜血。
她甚至都能感受到那坚硬锋利的东西在一次次挣扎中剐蹭进自己掌心手骨的巨疼。
可她没有松手,她不能松手!
林家那些人是不会承认他们做的那些腌臜事的,这是她唯一能证明他们想要加害于她的证物!
这是唯一能让她在博弈中处于上风的证物。
她痛也不放手,她死也不放手,她要让那东西融进自己的血肉骨血里,她要死后也要带着他们的孽物去幽冥,她要化成厉鬼也要知道究竟是谁害了自己!
她不放、她不放、她不放!
窒息感越来越强烈,白栖枝甚至能感受到自己鼓动不已的胸腔。
她的身体正渴望着氧气。
她没有太多的时间了!
随着自己的身躯不断被麻袋网着下沉,白栖枝努力调整自己的体位,好能让自己有一定的活动空间。
黑暗的麻袋里,白栖枝的胸腔几乎要炸开。湖水从缝隙渗入,浸透她的衣衫,冰冷刺骨。肺里的空气被一寸寸榨干,耳膜因水压而轰鸣,仿佛有无数尖针在颅内穿刺。
她快没时间了!
石块拖着麻袋不断下沉,死亡的重量拉扯着她。她的手指死死攥着那枚玉佩碎片,锋利的边缘早已割进掌心,血肉模糊,却仍不肯松开——那是她的命,她的恨,她唯一的筹码!
好几次,白栖枝都因为脱力而几乎握不住那枚染血的玉佩碎片。
可她不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籍籍无名地死去。
她不能死!
白栖枝在狭窄的麻袋里蜷缩身体,膝盖抵住石块,用尽全身力气调整姿势。水压挤压着她的骨骼,仿佛要将她碾碎。她的指尖发颤,却仍摸索着,用那枚染血的碎片狠狠划向麻袋——
一下!
麻袋纹丝不动,湖水灌入更快。
两下!
她的手臂因缺氧而痉挛,眼前发黑。
三下!四下!五下!
每一次拉扯都在掌心留下新的伤口,血丝在湖水中晕开,腥艳的红转瞬间便消失不见,
白栖枝的动作越来越慢,意识开始溃散,可她的手仍在机械地割着、撕着、挣扎着——
“咔!”
一声细微的撕裂声。
缺口!
白栖枝猛地咬破舌尖,血腥味在口中炸开,剧痛让她清醒了一瞬。她发狠地撕扯,手指抠进麻袋的裂口,指甲翻折,血肉模糊,可她感觉不到疼。
“哗啦!”石块终于从破口坠落,兀自向深渊坠去。
感受到再也没有蛮力拉扯着自己的身体往下坠,白栖枝兀自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但现在还不是值得她庆幸的时候。
虽然没有了石头,但她的身体依旧在往下坠。
更糟糕的是:她刚才那番动作已经耗光了她所有的力气,她现在的身体如同一摊死肉般软绵绵地再上不来一点气力让她上游。
不!
事情不该是这样的!
她不该就这样籍籍无名地死去。
肺里火烧般灼痛,眼前血红一片,耳畔是死亡的嗡鸣。
白栖枝短暂地攒了攒力气,猛地蹬腿,像一条濒死的鱼般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向上冲,可那点力气并不能带动她向上游,反倒让她越发控制不住地往下坠。
这下子,白栖枝是真的跟一个死人一样没有半点力气了,她甚至在绝望地合上眼后,连再睁开眼的力气都没有了。
恨啊……
恨啊……
怎会沦落如此啊?
“窸窸窣窣!”
头顶上方似乎传来声响。
是谁呢?
白栖枝混沌的思绪被硬生生扯开一道裂缝,她听到有人正在她头顶上方解绑住麻袋的绳索。
一束光破开黑暗射在她的眼皮上。
她用尽最后一点力气睁眼,想要看看来救她的人究竟是谁,可视野却被水雾割裂成模糊的碎片。
她看不清了。
她看不到了。
一番下坠之后,白栖枝感觉到有人托住她的腰,力道大得几乎要折断她,却让她在混沌中抓住一线生机。
旋即,那人带着她破开水面时,月光像一把刀劈在她脸上,她呛出大股腥浊的湖水,喉管里泛着铁锈味。
“咳......咳咳!”她蜷缩在岸边,指甲抠进湿冷的泥土,仿佛这样就能把魂魄钉回躯体。
白栖枝大口地喘息着这来之不易的氧气,窒息的恐惧还在脑海中横冲直撞,劫后余生中,剧烈的恨意甚至漫过了所有情绪如同蛛网般一点一点地爬上了她的眼。
她要杀了他们!她要杀了他们!!!
不!
不能杀,不能杀,不能杀。
她不能打乱计划……
直到呛进喉咙的水都被呕出,白栖枝才又余力抹一把脸上的水,狼狈地抬头看向面前自己的救命恩人。
在看到那人面容的瞬间,她忽地就笑了——
是芍药啊。
她颤抖着嘴唇开口想要说些什么,可喑哑的喉咙里只能吐出几个模糊不清的怪腔怪调。
好狼狈啊。
白栖枝笑着倒在雪地里。
天空飘着鹅毛大雪,片片雪花如松软的锦被一样盖在她身前。
玉佩碎片仍嵌在掌心,血珠穿起水珠汩汩流淌,钻心的疼痛反倒叫她清醒了几分。
她还活着。白栖枝想,她还活着——
她该庆幸的。
“主母,起来吧,地上凉。”
“歇一歇,没力气了。”
居然还活着,真好啊……
撑过这一阵麻木,白栖枝终于从一片湿漉漉的雪地里直起身子,朝芍药粲然一笑,气若游丝道:“谢谢你啊芍药,这份恩情,我一定会还的。”
——疯了。
芍药静静地看着她。
她不明白白栖枝是怎么还能笑的出来的,明明她差一点就要死了。
“主母。”芍药一直是一副木呆呆的、冷冰冰的模样,“需不需要我……”
话说到这儿便戛然而止,她将手放在咽喉处横了一下。
主子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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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的,必要之时,除去几个畜生也无所谓,林家那边自有他来转圜。
——一切以白小姐的性命为先。
可是……
“算了。”白栖枝开口,吐出一口薄薄云雾,风一刮,就泯灭。
她攒了攒力气,起身,整个人被冷风刮得通红。
凌乱的头发上结了层薄冰,她跪在湖边,对着镜子似的湖水,将湿漉漉的发拧干,却没有拧自己被浸湿透的衣衫。
“冷不冷?”她轻声问芍药。
后者摇了摇头。
她已经习惯了,作为侍卫,挨饿受冻都不算什么,她早就已经习惯了。
反倒是白栖枝……
芍药低头看着白栖枝仍然流血的左手。
白栖枝在她的注视下缓缓打开掌心。
那是她一直握到死都没敢松手的一块黄玉。
“你先回去吧。”白栖枝弯了弯苍白的唇角,抬手遥遥一指,“我要从那条街上走回去。”
芍药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
那是一条通向北名大街的小路。
如果白栖枝要从这条路走回家,那整个淮安人都会看到她这幅狼狈的模样。
她……是想借势打压林府那些远亲么?
芍药仍是不放心。
林家那些人之所以敢在路上明目张胆地绑架白栖枝,就是因为他们将来往的路段封锁,确保不会有人经过他们设计的路线。
现在白栖枝又要原路返回,如果她再被那些畜生给绑回来沉湖怎么办?
她是真的一点都不怕死么?!
实际上,白栖枝在可以活下去的时候比谁都要怕死。
但如今非常之时行非常之法——
她赌的就是林家那些人的狂妄自大。
她想,林家那些人,除却那个七叔公,最难对付的便是那位林八爷。
他们是那些人的“头”,是那些人的“骨”,是那些人的“根”。
只要他们不在,其余的人便只是一盘散沙,成不了大事。
可他们到底还是年纪大了,江山代有人才出,就算他们在林家人眼中权利巨大,可小辈里面终究还会有几个人不服他们。
如同皇帝的儿子里总有几个想造反的一样,他们中间也总会有人在对那根红木鸠杖虎视眈眈。
方才她可是瞧见了的,绑架她的那两个人除了林老八外还有一个年轻人,在将她撞进麻袋后,那个年轻人似乎对林老八的谨慎很不服气。
这样年轻气盛、血气方刚的少年最易出纰漏。
——夫人必自侮,然后人侮之;家必自毁,而后人毁之;国必自伐,而后人伐之。太甲曰:“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1]
白栖枝想利用那些年轻人的年轻气盛将林家那些人一点点瓦解。
但在这之前,她得先有余力对付一下真正想要将她沉塘的那几个人。
“阿啾!”一阵寒风刮来,白栖枝抱着双臂瑟瑟发抖。
她没有看身后芍药复杂的神情,兀自穿这一身湿漉漉的衣裳,顶着结了冰的凌乱秀发,一步一个湿脚印地朝北名大街走去。
白小姐……
意识到自己竟生出了几分怜惜之情,芍药神色一敛,赶紧斩断脑海里不该有的思绪,身影一略,在暗中尾随着白栖枝朝北名大街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