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老八到底是这一群人里读书读得多的,还要为下头那些个云里雾里的人解释道:“七叔公的意思是,如今澜儿不在,掌家做生意的自然是她,咱们要娶一个傀儡主母进门,最好还让她在拜堂时丢尽颜面,这样全淮安的人都会知道她是个不中用的人,这样咱们就自然而然地可以夺过林府掌家大权,瓜分林家家产了。”
“可倘若拜堂时差错都被她躲了怎么办?那咱们的计划不就扑空了?”
“就算扑空了也没关系,到底还是个傀儡,待她婚后咱们用些小手段,她不还得乖乖为咱们做事?到时候她负责去外头拉拢生意,但赚的钱都流到咱们手里,免费的奴仆谁不喜欢?”
“可婚后她就是主母了啊,咱们能用什么手段威胁她让咱们做事啊?”
底下有人朝外头看了一眼,低声道:“这林家,不是还藏着个男宠么?”
依照他们的想法,第二日他们就借着婚契为由逼白栖枝素素与林听澜成婚。
白栖枝自然是不愿的。可她不嫁,林家就要落到这些人手里,她分文不得;可若嫁了,她这辈子就要被拴在林听澜身边,如若想离,就得受两年的牢狱之灾。
沈忘尘得知白栖枝被“请”去商讨这件事时,一向沉稳平静的他也忍不住暗暗担忧。
他与白栖枝相处多年,自然知道她是什么想法。她不愿嫁,这事儿他是知道的,但再怎么他想到的法子也只是囚禁她,并不想真的对她做什么手脚,但林家人不一样。那些人是没读过书不知道礼数的,心狠起来跟疯狗一样见人就咬,枝枝若是落在他们手里,指定没个好下场。
沈忘尘想去找她,可一旁伺候的下人早早地都被白栖枝支走了,身边儿没了人帮忙,他连下床都下不了,更别说去找白栖枝了。
沈忘尘不是第一次恨自己这双没知觉的腿了,就因为这双腿,自己处处受限,只能当一个瘫在床上的废人。
他当年到底为什么非要拿自己这双腿做誓?为什么要拿自己这双腿赌咒?分明这根本不是他会做出来的事啊!
所以,为什么呢……
沈忘尘还在黯然神伤,蓦地,房门被打开,一个瘦小娇弱的身影压了进来。
白栖枝一进来就看到沈忘尘在伤神,她缓缓走到她面前。
两人两相对视,她看着他,他也看着她,都是一副心力交瘁的模样。
“枝……”沈忘尘收敛了神色,又恢复了浅淡温润的笑意,想开口想说些什么,却被打断,“沈忘尘,你真是赢了。”少女冷冷道,“你的心愿达成了,开心吗?沈、哥、哥。”
最后这一字一顿的称呼出来,沈忘尘就知道一切都尘埃落定了。
他忍着心痛,苍白的薄唇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温声问道:“日子定下来了?”
白栖枝的眸光瞬间又冷下几个度。
“沈忘尘你就这么喜欢当一个见不得人的男宠?”她怒极反笑,“还是你真的一点儿也不懂你现在的处境?成亲之后,我就是林听澜的正妻,而你,无名无分,你就只能做藏在林家里的一个见不得人的男宠!沈忘尘,你当真要如此?”
沈忘尘微微一笑:“是啊,所以沈某说过,日后沈某就要仰仗主母您了。”他补道,“还请主母大发慈悲,不要把我撵出去。毕竟我这个见不得人的男宠也早被逐出族谱,没有家可寻,出去了就只有死路一条。看在往昔的情分上,还请主母大人给我个容身之处,沈某感激不尽。”
他声音柔得能拉丝,眼神也不清不楚,看得白栖枝心头直跳,恨不能立马夺门而出,再也不要见到这个人!
好可爱……
看着白栖枝脸上表情的裂痕,沈忘尘在想,果然逗孩子实在是件有趣的事,可惜他这辈子注定是个无子无女的命,不然他也很想享受享受养孩子的乐趣。
沈忘尘就像只狡黠坏笑的狐,不顾白栖枝扭曲的表情,还在从容淡定地笑着盯着她看,仿佛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刚才那些话对她产生了多大的冲击。
白栖枝勉强忍下自己抑制不住的心悸和恶心,没好气道:“谁要庇护你?!别忘了,你当初可是想怎么对我的,什么囚禁,什么用手段逼迫我和林听澜同房,什么要我诞下林家的子嗣!你简直、简直!”
“人面兽心?”沈忘尘笑着好心为她题词。
白栖枝有点恼羞成怒了:“要你说?!”她努力平复下自己的心情,甩狠话道,“总之,年前我就要和林听澜成亲了,你究竟想怎样,你自己看着办吧!”
说完,她学着林听澜生气时的模样一甩袖子,还甩不对,于是尴尬又气呼呼地逃走了。
“成亲么……”直到白栖枝离开,沈忘尘才卸下自己脸上的笑意,目光盯在房间的一片虚无处出神。
他知道,白栖枝虽然还有些稚嫩,但到底不是傻子。
她很明白那些人会逼她嫁进林家,会想方设法地刁难她侮辱她,只要她进了林家的门,除非真的生出羽翼与他们抗衡,否则她一辈子就只能受他们压制,别说再逃出林府,恐怕日后连活着都难。她一个小姑娘家又怎么能受得住他们的磋磨呢?
——可是,我想为我家中昭雪,我要为我家中昭雪!
——除了回来,我没有别的法子。我需要林家的钱!我需要林家的势!有钱有势的才是爷,没钱没势在这世上什么都不是!
——林听澜说过,他会跟我商量该如何补偿我,可他现在失踪了,连带着说出的话都没了分量,所以我只能要握住他所有的家财,就当是他这些年来对我的补偿!至于此后所有,等他能活着回来再与我清算也不迟!
这是白栖枝在说完林听澜会回来杀了她之后说出的话,她总是在觉得无用的牺牲中表现得很胆小,又总是在自己想要的目标里做的很大胆,像一团小火苗,闻风则息,遇柴则烈,实在是很难不让人喜欢。
可是往往这样的性子才最让人担心。
沈忘尘总担心她会为此殉道——她太清楚地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么了,以至于在此之内死生不论,甚至于叫人觉得她在报仇之后之后她都没办法活下去,只能随家人而去——他太害怕她会早早地殉道而死,她不该落得个早逝的结局。
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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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在白栖枝来强撑着面子羞辱他时,他都在像逗小猫一样地逗她,她希望她能将恨意转移到她身上,越多越好,最好她能恨他一辈子,至少这样她还能有恨意支撑她活下去。
她不该落得个早逝的结局。
婚期定在腊月廿六,白栖枝说,她不想让那些人高坐堂前,她不要对他们拜磕。
于是那些人就逼着让她同意将沈忘尘推至那个位置,毕竟正房拜男宠,这简直是前所未闻的丑闻。
可是白栖枝却只是不咸不淡地应了声好,没有多说一句话。
他们还说,林听澜出海失踪,但拜堂时不能没有新郎,便只能寻只公鸡让她抱在怀中成亲,这是自古以来的规矩,绝不可变。
谁不知道,与公鸡拜堂就等于是冥婚?
他们觉得这样就可以叫白栖枝恼羞成怒,恨不能在林家大闹一场。
可出乎意料的,白栖枝却也只是不咸不淡地应了声好,但她提了个要求:
“与公鸡拜堂可以,只是这堂拜了,我就是林家的媳妇,白。林两家就是名正言顺的亲家。既然是亲家,那我白家嫁妆已付,你林家是不是也得拿出些诚意来?至少聘礼这边不能下得比我白家少,不然传出去,丢脸的可是你们林家,丢祖宗面子的也是你们林家,各位觉得如何?”
聘礼?
众人哪里知道林家还未付聘礼这件事?!
要知道长平那边的聘礼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把这笔钱给出去了,跟在他们身上剜下一块腿肉有什么区别?
众人纷纷面色犯难,一齐看向七叔公。
七叔公依旧闭目不言。
白栖枝也知道他们不想出这个钱,又道:“那好,你们不想出也可以,那我就只要香玉坊、云青阁、还有林家典当行的地契,给我这三样,我就不要你林家的聘礼,如何?”
有人指着她的鼻子咆哮道:“你这简直是狮子大开口!”
“狮子大开口?”白栖枝笑了下,“说实话,我是林家的主母我要什么拿不走?好,既然这三样你们不给我,那就把林家的茶楼都挪到我名下吧,左右当初你们林家开茶楼做茶商的钱也是我阿父出的钱,算上聘礼钱,拿走你们几个茶楼你们也不算亏。不过你们不愿意也可以,那这亲我就不成了,按照当初林伯父给我们白家打的欠条来看,”她缓缓从袖子里翻出欠条,打开,仔仔细细地看着,“你们林家应赔我一般的家产——自己想吧。”
那可是一半的家产啊!
听到这个词的时候,在座无人不狠狠倒吸了口凉气。
倘若方才的条件只是剜他们腿肉的话,那现在这些条件简直是在剜他们的心!这下子还让不让他们活啊!!!
良久,堂内无人出声。
白栖枝折好欠条放进袖里,正准备起身欲走——
“好。”一直假寐的七叔公居然睁开了眼,缓缓道,“就按白小姐说的做,只是这婚仪如何办,办到什么程度,白小姐便只能听我们林家的了。”
白栖枝仍是一副不咸不淡的模样:“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