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又三天过去,秦昭受邀来到三皇子订婚宴,喜气洋洋的准新郎官和一声不吭的白瑶端坐上座,巡南侯与皇上正互相举杯说着什么,两人脸上都印着标准到不能更标准的笑容,秦昭在白瑶正对面,百感交集。
上次宴席,白瑶的婚事被随口定下,她当时甚至都没有资格出现在餐桌旁。
而这次宴席,虽然白瑶是主角之一,但她全程安静,需要她敬酒她就敬酒,需要她行礼她就行礼,安静着微笑,安静着接受自己从郡主晋升为三皇子妃的头衔,安静着接受从小爱慕到大的五皇子祝贺她成为三皇子妃。
那笑容比纸人好看不到哪里,仿佛一具毫不失礼也毫无情感的空壳。
然而秦昭的心思都在另一个没出现在宴席的人身上。
这三天,晋竹影在小涂家旁安插的探子来报,果然有人去刺杀小涂的妻子,被探子及时拦下,又抓到两名刺客。不晓得是他们认为小涂妻子过于柔弱不必重视还是什么原因,这二人从武功到专业意识都很一般,不像是能隔着几十丈穿杨的人。于是晋竹影把这二人在京郊找个破庙绑了,守株待兔,果然等到再来灭口此二人的人。
终于等到了大鱼!
同样的冰做的箭,同样的隔着茂密丛林!
但这次晋竹影现学现卖,把能射箭进来的缝隙留的很小,又在可能的角度和距离埋伏了人,终于抓到这名神射手。
这人宁死不从,却在言语间被晋竹影敏锐发现,此人不是很认同主子的行径,他是被人派来协助另一人的。
“大家都是雇佣兵,倒也不必过于守口如瓶,”晋竹影在秦昭面前的谨慎神色收起来,此时对着刺客邪魅一笑,“谁给的钱多就听谁的,不然你以为我堂堂藏锋阁主事如何会为三皇子卖命?”
“藏锋阁?你是藏锋阁的人?”
晋竹影冷哼一声:“主事,听不懂什么叫主事吗?”
“藏锋阁主事,三皇子,”此人低声喃喃,恍然间抬头,“怪不得三皇子在北疆一手遮天,原来都是你们搞的好事,枉了当年藏锋阁忠肝义胆的名声。”
“说来三皇子对你的箭法很是欣赏,特意叫我来便是为拉拢你。你我无仇无恨,各为其主而已。”
此人不语,抬头冷神盯着晋竹影。
“你说的主人和小主人,都是谁?是不是巡南侯和七皇子?”
“你也是江湖中人,你知晓我不会出卖主人。”
晋竹影换上一副恶人心肠嗤笑道:“大家跑江湖都是为名为利,谁也别提忠肝义胆。什么江湖,什么主人,我就出卖了能怎么,三皇子叫我拉拢你,你答应最好,我们也好做个兄弟共襄大业。你若不答应,我又不能放你走,因为对我来说少一个强敌总归是好事。再者说,若你背后之人真出钱出得多,我过去与你共同侍奉也不失为妙事。”
这人愣是有骨气,无论晋竹影如何威逼利诱都不肯招供,后来竟是又有人来营救他,反而胆子小一口气全说了,一个小涂串起一串蚂蚱。什么七皇子想放火害三皇子五皇子,巡南侯原本不答应但为了白瑶也不得不铤而走险。但他就是抵死不认喻辰是他们派来的,嫁祸秦昭本不在他们的计划之内。
晋竹影对此二人礼貌表示感谢,而后干脆利落的两剑放干了人血,只因百步穿杨那人说:“我在蹲守时,见到秦昭从我身旁过,她差点就发现我,我推刀向前,谁知她在同一时间脚踏树干离开,我的刀与她的头皮堪堪相错,算她命大。”
点火的过程折腾一大圈查清楚了,背后主犯是谁也渐渐浮出水面,仅余两件事不明。其一,秦昭的诗为何会出现在万诗坛南广场简直成了谜团。其二则是喻辰此人,除了是三皇子从北疆带回来的之外,在京城没有任何当差之外的往来,除了工作多一句话都不说,像个木偶人,也没有留下任何值得怀疑的线索。
他可能是嫁祸秦昭之人,但若如此又为何会死在万诗坛内?晋竹影怀疑他很可能是被七皇子或巡南侯收买,去帮忙偷《东方太平论》或者点火,但秦昭却不认同。查不出进展,又不能说服对方,只好搁置去查其他路线。
正好今日的巡南侯家的大喜日子,晋竹影说要趁巡南侯和七皇子两个府上都没有主子而去找线索。据最后一名刺客的招供,他们都是巡南侯在南疆培养的杀手,本不属于七皇子,与他也很不相熟,需要巡南侯从中许可递话。所以七皇子每次想去找巡南侯借杀手,都有一个口令,巡南侯听到通传后就知道,到底该在寻常接待客人的正厅等他,还是去屏退侍从的密室里谈话。
若七皇子今日来说,我是七皇子,那就是寻常的交谈,旁人一概可以听。
若今日来说,我是巡南侯的外甥呀,那下人会了然退避,七皇子自会循着另一条路走到庭院深处。
晋竹影认为这是个破案的好切口,但秦昭与陈斯都认为这就是请君入瓮。事情已经发展到谁的话都不可信的程度,人人可以身入局只为至对方于死地,你怎知这二人不是来与你同归于尽的呢?
秦昭本想将晋竹影也带来三皇子订婚宴,好打消他深入虎穴的念头,无奈他官衔太低,在宫门外被拦下,秦昭铁青着脸看晋竹影笑着与她挥手道别,心中忽然一阵巨大的惶然,她意识到自己的生活从某一刻开始脱缰,失控,走到她完全想象不到的道路上去,看不清前路,也来不及回头。
她被周遭裹挟着头晕目眩着向前,已经不再每一步都笃定,也不再每一次失败都不计较。
“秦昭。”
恍惚间有人叫秦昭的名字,但她愣了半天才回神,发现是陈斯在叫自己。订婚仪式已经礼成,此刻是陈斯那六个波斯舞女在坐席中央跳着新排的舞蹈,席间各位男男女女均笑得合不拢嘴,唯有第二排最上座的叶长年面色铁青,埋头吃饭,好似从戈杭一路逃难之人,饿死之前终于见到了粮食。
这位总是淡定、脸上总带有莫名得意笑容的陈公子抬起胳膊肘指了指叶长年的方向:“那位爷还不高兴呢。”
“让他不高兴吧,眼下也没什么好办法。”秦昭一脸官司,她心乱如麻,实在没工夫去顾叶长年的提议。
陈斯了然。秦昭就算再早慧再老成,也不过一个不到二十的小姑娘,会的那点心眼子几乎都是自己教自己的,前十几年也只琢磨给太子翻案一件事。正义是正义的,但甚少考虑朝堂之外的涉及家国的正义。突然被人质问你不是皇嗣吗,你没有责任吗,你不夺嫡吗,你要眼看着雍朝被乱臣贼子握在手中吗,又能做出多沉稳的回答。
但陈斯其实不知道,皇帝跟秦昭说的太子谋反一事,秦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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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与晋竹影讲了。所以他此时对秦昭的同情,看似深刻,实则还处于非常表象的层面。如果陈斯知道秦昭此刻在怀疑自己曾经和今后的人生,不知又会作何感慨。
“你跟晋竹影最近咋样?”陈斯盯着秦昭的侧脸看了片刻,突然灵机一动,问了个与秦昭的担忧看似毫不相关的的问题,“你现在喜欢他不?”
秦昭皱眉:“我都不想活了,你看我像有喜欢人心情的样子吗?”
“那可不是,”陈斯否认,“喜不喜欢,跟你心情好不好没关系。他这十多年在外面打打杀杀的,不照样喜欢你么。而且是在你已经把他忘了的前提下,他跟我说过,你是他心里象征正义的一束光。”
秦昭闻言干笑两声,而后深呼吸两口,自觉无趣,猛将一杯葡萄酒喝到底,胳膊肘搭在陈斯肩头:“你要这么说,我就有事要问你了。”
“请讲。”
“你没听说过,要把家国大爱至于个人小情小爱之前吗?”
“但这两者并不互相影响啊,”陈斯失笑,“如果你们俩是敌对两国,才存在你说的这种矛盾,但你们根本就是同路人。就比如现在,你不担心他?”
“我们是纯纯的战友情。”
陈斯冷笑一声:“你跟谁都是战友情。”
秦昭闻言又猛灌一口酒,白了陈斯一眼:“跟你可不是。”
“不是最好,我心中只有我的小晓博士。”陈斯提起滕小晓,眼睛笑出了鱼尾纹。
“好追吗?我可是帮你说过好话的。”
陈斯闻言一滞,而后再次笑眯眯起来:“不好追,但是我喜欢,真有性格,”话音落下,目光飘到白瑶身上,突然想到陆风怜,又感慨道,“也行,谁都不喜欢,总比喜欢旁人强。”
二人说话间,蒋总管突然高喝着请各位来宾安静,而后皇帝站起身来,宣布即将举办深秋围猎,各家子弟都要积极参加,获得猎物多的皇帝有赏。
在座均欢呼喝彩,包括三位皇子。秦昭早就知道有围猎,但眼下这个场合,她几乎就快绷不住面皮挤出应该按时显现的笑容——京城里,在本该握着纸笔的地方都已经开始上演火与箭了,那本就应该充斥着火与箭的地方又会出现什么?
宫中歌舞正酣,巡南侯府则危机重重。秦昭猜对了,空荡荡的七皇子府和巡南侯府就是两座瓮,等待着晋竹影这无知入侵者闯入。
他谎称自己是七皇子派来的,说出那句我是外甥呀的伦理哏,喝了一杯茶后,一路非常顺利地进入巡南侯的会客厅。晋竹影直觉不对,又实在舍不得放弃这次机会,只得叫空中盘旋的乌鸦替他盯梢。
最后一进院墙打开,寂寥无声,太阳照耀之下平白显现一股寒意,还未待乌鸦警示,十几个刺客已然出现,严阵以待。
晋竹影见过许多次这种场景,抬手握拳之时却只觉松懈不聚力。他知道擅闯别人家可能会被下毒,还特意先喝了解药来,没想到毒性竟然强到可以压制藏锋阁的解药。
正当晋竹影紧张思考对策之时,突然,这些刺客就像被抽掉了骨头的傀儡一般,尽数瘫倒在地。
紧接着,易秋白出现在刺客方才站着的地方。
“多谢晋公子替我查案,”易秋白抬头看着盘旋的乌鸦,“你该更谨慎一些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