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月看着他亮晶晶的黑眸望着自己,真诚而璀璨,年轻男人的面庞棱角分明,这张好看单纯的脸就是她孩子的父亲?她张开嘴,默默将糖含在口中。
糖能让人产生幸福感,铃月问:“你哪来的糖?”
李四郎甩了一下额上发丝,凑近她神秘兮兮地说:“嘘……千万别让拉姆草知道我藏了私货,那个小女娃好聪明,呵呵,不过没我厉害!我故意留了这糖,万一以后有求于她好用作贿赂。”
“你莫欺负她。”铃月想了想,改口道:“你若被她欺负了,大度一点。”
李瑾未多想她的意思,说曹操曹操到,拉姆草的身影边跑边喊:“阿姐!”童音穿透力很强,“阿爹下山找你,在大巫那里见面。”
李瑾眉毛皱成一团,这个阿木怎的阴魂不散?
他赶紧收好糖罐,拉姆草跑近了对他皱皱眉,“元正阿兄,刚才往你的帐篷里藏了什么?”
李瑾故作正经,道:“小孩子不要乱打听。”
“你不说我也知道,族里被女人踢出帐篷的男人是要亲自上山采雪莲的,说是男人吃了那花,就会让女人开心……”拉姆草嘴巴立刻被阿姐唔上,再说下去怕是什么虎狼之词从她口中说出来,李瑾凑过来眼神暧昧,很是无辜地问娘子,“那我明天也去采雪莲?”
铃月眉角乱跳,“拉姆草,告诉你阿爹和大巫,我马上就过去。”
她赶走了这一大一小,匆匆收拾了一下,待她来到大巫门外,刚好遇到了赶来的阏氏,李瑾如今是铃月名义上的“夫君”以及阏氏的干儿子,她身边当然少不了他的身影。
阏氏一见铃月,赶忙上前握住她的手,不管怎样,现在她怀得也是她的孙辈,“铃月,这几日身子可好些?”
“我很好,多谢阏氏惦念。”
李瑾笑嘻嘻地行礼,“干娘。”
阏氏听说他们搬走后,四郎就住在了铃月门前的“狗窝”里,是又好气又好笑,此番铃月怀着孩子受了大难,差点连命都没了,让四郎吃点苦头也是活该,“铃月是我们尧乎尔的女儿,你若心疼她,就好好照顾她的身子,尽快给她们母子个名分。”
李瑾委屈地看了眼娘子,“哪里是我不肯娶?是您的儿媳不肯嫁。”
阏氏算是看出来了,在铃月面前,这个干儿子总显得气短。虽说铃月没有恢复尹娘子的记忆,但四郎不急着接她出谷,更不急着和她住在一起,一味小心呵护,让阏氏总觉得哪里有点怪,又说不出个所以然。如果连阏氏都察觉出不太对,那么聪明如铃月怎会察觉不出异样?
阏氏拉着她,道:“一起进入吧,刚好我也有事情问你,呃……你们。”
她们几人来到大巫的帐篷,阿木跟大巫说着话,见到铃月先是一喜,又见到阏氏和李郎君也在,便不敢搭话,认真行了礼。
阏氏道:“不必多礼,可是山上发生了什么事?”
修建水渠和农田是族里的大事,阏氏肩负成千上万族中老小的安顿生计,可惜她素来软弱,若不是儿子星夜和喀龙兄弟的尊崇,她不会强迫着自己走向台前,勇敢守护族里百姓。大巫对阏氏解释说:“这几日将有大雨,山上河流湍急,一旦失控怕会殃及耕田,更甚危机山谷。”
众人把目光投向铃月。
尧乎尔的地势与凉州其他各郡都不一样,这里地势高,山谷又有天然屏障,尧乎尔曾是放牧部落,族人对治水耕种的生活尚不熟悉。铃月早前去过水渠工地,这水渠和堤坝的线路也是她亲自参与设计的,托落水的福,让她发现一条水流暗道,能够泄洪和保持水位稳定,唯一的问题是汛期雨水冲刷,上游地质脆弱,水流携带大量泥土冲击下游。
铃月问阿木:“梯田的坡度和坡长我已经调整过,水堤采石可牢固?”
阿木肯定地点头,“都按你说的做的。”
“若未来雨水过多将所有闸口都打开,山上的树木我们都没动,这里的土质坚硬,水土流失在所难免,应不会有滑坡风险,但若真的水势过大,就按我上次布置的泄洪闸口全都打开,泄了洪,就不会影响麦田,也能保护山谷的安全。”
阿木有的是力气,他们早就按铃月教得设置妥当,就等着春汛的考验呢。
铃月道:“明日我亲自去检查一下,以防万一。”
“我陪你!”李瑾和阿木异口同声。
这时就显出名分的重要性了,李瑾用力拍了一下阿木的肩膀,说:“阿木兄弟,放心,自家的娘子有我护着就够了。”
阿木迟疑一下,终是默默退了出去。
阏氏拿出来一封信,交给铃月,居然是尧乎尔王写来的家书。信上说尧乎尔王已离开了南凉乐都,暗中与西凉李暠会面陇西,缔结盟约。
铃月看了信后,眉头轻轻皱起,道:“陇西处于凉州腹地势力交汇之处,大秦苻坚死后姚苌立足未稳,长安被慕容家的燕军环伺才让凉州内乱有机可趁,段业有西北驻军,加上匈奴人的拥护,尧乎尔势单力薄本可以观望,这时候与兵力最弱的西凉结盟,实为……不智。”
李瑾小心打量阿祇说话的表情,深沉客观,就算看到家主的名字也没有特别的神情,他暗自惊讶,明明她被困在山谷,怎么对外面的情况了如指掌?
阏氏像是早习惯听她的意见,叹着气,回道:“我们曾受玄郎君大恩,星夜他这时候去护着陇西,倒不愧是我有情有义的尧乎尔儿郎。”李瑾是玄玉阁的年轻一辈,阏氏说这些话并不避讳他,事实上还有求于李瑾,“春种粮食三月既有收成,四郎送粮下山时,能否去陇西劝说星夜回来一趟?”
“阏氏,可是担心尧乎尔王安危?”
李瑾居也取出一个字条,展示给众人,“务必守护尧乎尔。”
看来,他虽身在山谷,却也保持与外界的联络,字体有点熟悉,但铃月从不过问李瑾的正事。
李瑾能选择留下陪她,肯定不止她一个原因。果然,就听李瑾道:“兵乱之后,已有数万流民逃离到西凉,陇西因与敦煌家主的关系,各方都想拉拢我李氏,段业重兵牵制吕光的大军在建康,陇西周边的张掖和武威是匈奴人的地盘,我想,尧乎尔王在陇西,怕防的是不是兵患,而是流民暴动。”
铃月取出一张图,是她这几日亲手所绘的水利舆图。
“长安一乱,百姓最好的流亡之路,一是南下,二是西行。现在到处兵荒马乱,我想阏氏的意思不是担心王的安危,而是尧乎尔部落。你们看这里的水系,倘若大批流民进入凉州,必将顺着这些路径迁徙,北方在打仗,南凉是鲜卑人的地方,只要有人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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陇南有地方在兴水利,很可能就有粮食和居所,哪怕只有一小股流民涌来这里,恐怕以部落的兵力来说,都难以抵挡。”
铃月看向李瑾,“元正,你的家主允你留在山谷,怕是也有这个考量吧?“
李瑾后背一层冷汗,阿祇就算记不得家主,仍是和他心有灵犀。
这时,铃月肯定地说:“阏氏无需忧虑,我想不到三月的春收之际,尧乎尔王必会亲自单兵回来。”
翌日,太阳还未升起,铃月的帐篷就亮了灯。
李瑾早已准备就绪,等在她的门口。
一见到人出来就走来,铃月这两日胃口不大好,清晨尤其容易呕吐,她不善妆发,好在尧乎尔的女人们多爱梳长辫,铃月用棉麻绑发带着长长的发辫,人虽清减了许多,但额间的越发娇艳的一点红痕,还是让她看起来精致妩媚。她见到李瑾挺拔的身影并没有吃惊,据李瑾所说,他是自己的情郎,是她肚子里孩子的父亲,她是尹家流浪在外的孤女,与这样英武的男人情定私奔,好像也顺理成章。
何况,她的内心深处,对李瑾确有熟悉之感。
“娘子,放着我来。”
“我自己可以……”
无数次这样的对话,让铃月生出无力感。
李瑾抢过她身上的包袋,那是她亲手缝的棉麻斜挎包,说不清哪里来的灵感,反正就是很满意很实用,里面装着她的设计图和常用物品。李瑾身上挂满了物件,除了水囊、吃食,还有跟拉姆草那讨来的坐垫、雨伞、拄杖,他极善打包行路,居然还能腾出手来背她的包袋。
铃月吃了一惊,以前上山,可从未如此兴师动众过。
“怎么了?”
她微微一笑,“没什么,多谢,元正。“
李瑾呆愣片刻,灿烂地对他伸手,“娘子,山路不好走我拉着你。”
铃月倒也没拒绝,现在她是懂分寸的母亲了,做事之余就该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将手放在他的掌中,传来他温热的热度和恰到好处的力道,李瑾递给她拄杖,“山坡路滑,娘子先用这个,等走不动了我背你。”
铃月不习惯被男人服侍,接过拄杖,看见他那只手有伤口,“你受伤了?”
李瑾不经意地道:“小伤,削杖时不小心划了一下。”
李瑾是锦衣玉食长大的人,对这些手工活儿不是很熟,难得用了心做得像模像样,铃月感受到他掌中的茧子,有点粗粝,但被他温热的大手包容着却不显得扎手,心中一软,她从包中取出卷好的绷带和伤药,拉过他的手为他包扎,“伤口有点深,小心撕裂出血。”
李瑾看着她的侧颜,微甜的心情突然被针扎了一下,猛地抽回手。
铃月抬眼,带着歉意地问:“弄疼你了?”
“不,不疼,娘子,咱们快上路吧。”
殊不知,自从李瑾隐瞒家主真实留下的原因,每当他沉浸幸福一刻,就会被突然跳出来的愧疚感折磨,内心纠葛,心绪不宁,只能反复告诫自己,因为外面到处有人搜找她,他藏着她,是保护阿祇最好的方式,等她平安生下孩子,战乱消弭,他自然会送她回到家主身边。
然而……山中无岁月,战乱何时消?
李瑾握着她的手,偷偷祈愿,这样偷来的时光永远不会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