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太阳即将落山的时候,山坳的部落里逐渐热闹起来。
一个粗犷的汉子背着猎物下山回来,拉姆草见到阿爹立刻高兴地跳到他的背上。汉子任女儿在他身上撒娇,开口大笑露出一口白牙,黝黑的脸庞全是对女儿的宠爱,“阿爹,阿奶说等阿姐醒来,给拉姆草作阿妈。”
粗犷的汉子笑得更大了,“那也要阿姐醒来再说。”
看来阿爹也不反对,拉姆草笑得更灿烂了,她往阿爹嘴里塞了一块饼子,“阿爹,尝尝,这是王从山外带来的麦粉做的馕,阿奶教我的。”
黝黑汉子大口咬了半块,“好吃,咱们拉姆草真能干。”
阿奶从汉子背上抱下孙女,她心疼儿子,每日上山狩猎,舍不得让他再累着,“唉……族里的壮年走了不少,王让我们照顾好老阏氏,这里虽然没有狂风卷走牛羊,沙山吞没帐篷,可毕竟不是咱们的家乡。”
“阿妈,这里是王的封地,族里的男人们在外面征战,为的就是让咱们老少女人能好好安顿下来,等王打赢仗得了粮种,一两年有了收成,还怕族人们再挨饿受冻?”
阿奶是个听劝的,满脸皱纹是岁月的风霜,她当然不希望孙女再经受颠沛流离的日子。
“山上的水渠,修得怎样了?”
阿木是族里仅留下的少数壮汉,他们不用上战场,却得了王的命令修建水渠的任务。
“哪里有那么快,刚采集了山石,等玄玉阁的人来指点才能动工。”
阿木他们两三日才能回来一次,给拉姆草带了些山上的野果,又给阿妈送上猎物,这才坐在火堆旁,看了眼床上躺着的女人,开口问:“她,醒过了?”
她让孙女出去玩,留下儿子,自己坐在阿木的对面,一边拿起骨针缝补儿子的破损衣服,一边看向昏睡的女子,对儿子摇了摇头,“阿木,你对她到底有什么打算?”
阿木黝黑的脸庞有些不自然,想起前几日下山,偶然救下这个女人的经历,还历历在目,他说:“阿妈,我只是见她从溶洞中漂了出来,受了重伤便救下来,没,没什么打算。”
老阿妈了解自己这个木讷的儿子,自从儿媳难产死了,他为照顾她们祖孙错过王的征兵,族里的儿郎们都去征战,留下的女多男少,他要一个人照顾着这个家,还要帮忙很多孤儿寡母。可是儿子不开窍,任族里的女人叫他去帮忙,他就是不往家里带女人,好不容易带一个回来,还是个受了伤昏迷不醒的。
老阿妈语重心长,“我就当你看上了人家,只要她醒来愿意留下,我就给你们办婚事。”
他们胡人的男女婚事很简单,找大巫见证一下,连夜就能搬到一个帐子。没想到,这回,阿木居然不知可否,顺着阿妈的话道:“她要是没地方去就留下,可是婚事……也得问过她。”
老阿妈一听就乐了,知道自己这个傻儿子其实看上了人家,她拍拍儿子厚实的背,“这个你放心,阿妈一定对她好,让她舍不得离开咱家,给你作女人,生孩子。”
阿木的脸色黑里透红,坐不住了。
“阿妈,我下山打了只狐狸,这就去扒皮,给你们做件袄子。”
阿妈嘴角合不拢,狐狸皮珍贵,一张哪里够给两个人做袄子,她笑着催儿子说:“去吧,去吧,咱们尧乎尔的儿郎最真诚,你有心,像样的聘礼是少不了的。”
阿木强壮的身躯消失在门口,老阿妈回头看了眼仍然熟睡的女人,不愧拉姆草和阿木都喜欢,族里的最美女人都比不上她,哪怕她不说话,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都像大巫说过的雪山神女,圣洁美丽,老人家曾帮她擦洗过眉间痣,红痣最初时颜色鲜艳,这几日浅淡下来却丝毫不损艳色,还让她的脸越发生动好看,长长的睫毛下双眼闭着,真想早点见她睁开眼睛,看看是不是有一双配得上神女的眸子。
拉姆草捧着一大束野花进了帐子,“阿奶,阿爹被叫去修葺老阏氏的大帐了,让我跟你说一声。”王带领数万铁骑在外征战,老阏氏的王帐就在不远,老阿妈年轻的时候伺候过老阏氏,是时候去看望一下了,“知道了,拉姆草,好好照看你阿姐。”
见阿奶起身,就知道她不放心老阏氏,拉姆草把手中的野花交给阿奶,用稚嫩的声音说:“阿奶,花送给老阏氏,她若喜欢我每天都去送些。”
“拉姆草乖,记得多加一把白菖在帐篷外面熏,但别把阿姐呛着。”
女娃点头,“阿奶放心。”
太阳落山前,阿木带着几个族里的男人忙着给老阏氏的王帐加固,修补了细微的破损,顺便填满木柴,侍女小心用燃烧的白菖内外熏过虫蚁,直到天色渐黑,营地中央的空地燃起篝火,众人聚集在一起,围绕着火堆烤着丰盛的晚餐,载歌载舞。
大巫拿着鹿骨做的法杖,头戴五颜六色的百鸟翎念念有词,然后围着火跳着祈福舞,为出征在外的王和勇士们祈福,为雪山之神降下充沛的水源唱赞美歌,也乞求粮种早日运达,部落五谷丰登,族里的儿郎们崇拜太阳神和雪山神,感激神赐予的生命、勇气、水粮,嘹亮的歌声在山坳中回响,至真至爱的部落儿女,向老阏氏敬献美酒佳肴。
老阏氏是个慈眉善目的头发花白的瘦弱女人,在嬷嬷的搀扶下,接受族人们的朝贡。
嬷嬷是拉姆草的阿奶,阿木的母亲,她和大巫一左一右对老阏氏跪拜,老阏氏每逢月圆之夜才会出面与族人同乐,族人们从遥远的黄沙之地迁徙到关内,多亏老阏氏的儿子,他们的尧乎尔王,这才过上了没有突厥人迫害,干旱风沙侵袭的流浪日子。
老阏氏一抬手,示意大家都起来吧。
族人们会意,起身后,放松脚步,逐一为老阏氏送上他们的礼物,老阏氏原本是汉女,年轻时被胡人掳到西域,几经贩卖成为了先王的女人,若不是生了儿子,兴许就被卖到突厥去了。幸好,她的儿子尧乎尔王勇武善战,在兄弟们的厮杀夺位中成了最后的胜者。
老阏氏有汉女的温柔善良,对族人们很友善且平易近人,她接受族人的心意,让大巫赐福,有的是一碗果,有的是一捧花,有的是石料打磨的器具,朴实无华她来者不拒,排长队的男女老少好不容易快排到了尽头,大巫唱诵的长调唱到月亮爬上树梢,来了个族人敬送一头奶羔羊,阏氏亲自发话:“阿奴,羊羔你带回去吧。”
“阏氏,你让大巫为母羊接生,救了小羊羔母子的命,这是我的心意。”
阏氏微笑,眼角布满岁月的痕迹,她慈和地对跪拜她的女人说:“阿奴若想着报答,不如好好将羊羔养大,生更多的小羊,让它们在草场自由地奔跑。”
阿奴的男人出征,家中只剩她照顾老小,她感激阏氏平日的照拂,行礼道谢:“是,阏氏,我必让家中的牛羊成群,如天上的星星一样多,等我男人回来还要给他生很多孩子,让咱们尧乎尔部落,人畜兴旺。”族人们听阿奴说完,大家都跟着一起笑。
胡人生性耿直奔放,有什么说什么,他们崇拜掌管生育繁衍的太阳神和水神,信奉多生多福,女人不停地生育,在生产时以及长途迁徙路上,死了不知多少。
阿奴抱着雪白的羊羔转身离去后,一个七八岁的女娃子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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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老阏氏面前,规矩行了一礼,送给老阏氏甜美的笑颜。老阏氏开心地揽过她,对身边地嬷嬷说:“拉姆草这孩子长得真快。”
嬷嬷笑着说:“还不快下来,别累着阏氏。”
阏氏非常喜欢小孩子,可惜连她侍女的孙女都这么大了,她自己的儿子却天天到处打仗,也不赶紧让她抱上孙辈。阏氏放下拉姆草,对她轻声问:“拉姆草的花,你阿奶已经送给我了,我很喜欢,怎么,你还有别的礼物要送?”
拉姆草晃动可爱的小脸,回头张望,指了指身后人群中的一个人影,“不是我,是我阿姐,她编了花环想要送给阏氏。”
人群中走出纤细的身影,阿奶惊讶地认出了她。
“你,醒了?”
夜里风凉,拉姆草给阿姐的白色衣裙外披了件阿妈留下的狐裘,月光映着她冷若冰霜的容颜,风吹动她白色的衣袍,她静静从暗夜里走来,仿佛是披着月华薄纱的神女,手中捧着一串铃兰花编成的花环。她走到阏氏面前,屈膝单跪,奉上祝福。
“祝阏氏福寿安康,日月昌明。”
阏氏好奇地打量陌生的女子,听见嬷嬷认出她,接过花环时问道:“你是谁?为什么送我礼物?”
女子抬起头,眉间朱砂楚楚动人,声音也温柔,“我……不记得我是谁,听说,是您的族人收留了我,所以我想感谢阏氏和我的恩人。”说完,她向阏氏和嬷嬷颔首行礼,礼仪毫无差错。
一个时辰前……
拉姆草来回熏白菖时,突然发现阿姐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她欣喜地跑过去阿姐身边,阿姐头疼起身,竟想不起发生了什么事以及她的过往,拉姆草便将他们发现她的过程详细讲了一遍,是尧乎尔部落收留了她,今日是月圆日,大家都在阏氏的篝火赐福祭祀,阏氏是部落现在的主事人,拉姆草就带着阿姐来了这里。
长长的族人队伍载歌载舞,族人们纷纷敬献礼物,部落的人送礼不讲排场,只看心意。来的路上她看到了盛放的铃兰花,就想着编织成花环送给部落的老阏氏,以作感谢。阏氏很喜欢她的心灵手巧,拉她起来,“吾听说阿婵家中有客,你是汉人?”
暂时失忆的女子,想不起自己的名字和过往,直觉自己应该是汉人,就点了点头。阿婵是嬷嬷的闺名,阏氏喜欢眼前乖巧好看的女子,她也是汉女出身,又问道:“为什么送吾这个?”
在大漠这么多年,这次入关,阏氏感慨思念凉州的风土人情,却没留意高山深谷中盛放的小小铃兰花,洁白如铃的野花。汉女解释:“这高岭耐寒的铃兰,花语是纯洁谦逊,就如同阏氏对族人的大爱,让我觉得亲切。”
阏氏被她夸得笑颜灿烂,离家年久,一回来就遇上了知书达理的妙人,不知不觉和眼前的女子亲近起来,问道:“你没有名字?不如在你恢复记忆前,我赐予你一个祝福?”
汉女感激地回答:“是我的荣幸,多谢阏氏。”
阏氏稍作思量,开口说:“吾甚喜铃兰的纯洁谦逊之美,满月为昭,你与尧乎尔结缘,不如暂以铃月为名,你意下如何?”
女子对阏氏和她身旁的嬷嬷行礼,“铃月,谢阏氏赐名。”
阏氏与铃月一见如故,见她单薄瘦弱,想来是受伤后躺了近半月气血不足,嘱咐阿婵说:“你多带些补品回去,给铃月补补,我瞧她大风就能吹走,我那里还有布匹和毛皮,给她做些保暖的衣裳。”
嬷嬷点头应道:“好,阏氏放心!”
阏氏拍拍铃月的手,温柔道:“你安心住下,当尧乎尔是自己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