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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挖掘

作者:陨星微落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矿洞的轰隆作响逐渐停止,灰尘自地面升起又落下,再无人知晓在这厚重泥土下曾经也诞生过霸天虎量产士兵们短暂而破碎的梦。


    击倒的目光短暂地流连在化为平地的废墟又像是满不在乎般转过身,扫去肩甲上的阴霾,露出底下明亮的红漆。


    “任务完成。”


    轰炸声渐歇,属于战斗单位量产士兵无机质的声音响起,那其中没有愤怒,也没有悲伤,更没有杀死同伴的纠结。


    毫无波动的冰冷语气几乎让击倒胸口质问的话语脱口而出,他想问他们:


    为什么可以无动于衷。


    是因为量产士兵们低劣的CPU无法处理这样的情感吗?还是他们真的毫无感知?


    然而击倒清楚这个问题注定得不到回答,而自己心中的疑惑也不过是伪善者虚假的慈悲。


    他闭上光学镜,听见身后最后一架飞行单位从空中袭过,量产士兵们凝视着他的背甲,等待着他下达最后的命令。


    那架名叫K-19的量产机迷茫又不安的样子在击倒的记忆模块一闪而过。


    光学镜中还停留着矿机跟随他降落在这处坐标时的情景。


    从未被允许跟随高级军官一同执行任务的惶恐充满了K-19的磁场,然而这架几乎不具备攻击能力的矿机依然维持住了一种罕见的镇定。


    直到熟悉的洞口出现在他的眼前。


    击倒知道从那一刻开始这架量产机便一定明白了自己被带来这里的意义。


    而在K-19开口说出什么前,击倒先下达了“进去”的命令。


    烙印在量产机底层逻辑上的服从代码让他咽下了发声器中的话语,击倒眼见着K-19僵硬地催动机体进入了矿洞。


    量产机没有多费口舌去求饶,只是脚下的步伐逐步加快,最终在击倒和其他战斗单位的注视下彻底变为了狼狈的逃跑。


    击倒就那样看着他急切且慌乱地跑进了他们藏身的洞穴去向他即将遭遇不测的同伴报信。


    量产机的机体彻底没入矿洞的瞬间,他也无情地下达了执行任务的命令。


    击倒深吸一口气,不再去想。


    就像他从加入霸天虎的那日起便不再思考如何让自己的双手避免沾上无辜者的鲜血。


    视线回归当下,他看着环绕在自己周身的一圈战斗单位,说道:“动手吧。”


    战斗单位的最后一发炮弹落在洞口,将生者的哀求与垂死的哀嚎一同埋葬在地下。


    他点开内线,向声波报告了任务结束,属于陆地桥的光辉随之点亮。


    离开前,他最后看了一眼身后的废墟,没有再进行对幸存者的清剿。


    就当这是他最后的怜悯吧。


    霸天虎的身影随着恒星最后的光辉一同消失在陆地桥中,这片鲜有人迹的森林也终于再度回归了安静。


    ……


    夜幕降临,掠食的猫头鹰从低空掠过,发出渗人的叫声,灰兔在它的注视下啃食着初生的嫩绿草根,就在猫头鹰的爪子落下的前一刻,大型车辆的引擎咆哮着突兀闯入这片属于死亡的领地。


    灰兔一惊,躲过了猫头鹰要命的一击,返回了洞穴。


    被干扰了捕猎的猫头鹰对着人类的载具不满地咕咕叫了一声,头也不回地飞离了这里。


    另一边,风尘仆仆的漆黑油罐车从月色中奔袭而来。


    泥浆与树叶黏在他的车身上,溅脏了他的外表,然而油罐车毫不在意。


    崩塌的洞口在前,他却车速不减,最后在半空中险而又险地快速变形。


    拳头随着速度狠狠撞上原本是洞口位置的巨石,坚硬的石块随之发出了剧烈的碰撞声,裂开了一道缝隙。


    油罐车咆哮出声。


    他半跪在地面,小腿上的车轮还在冒烟,变形带动些许碎石砸落在机体上,然而他却顾不上自己的狼狈。


    担忧在见到炮火轰炸过后的遗迹时彻底变为了恐慌与焦急,天灾控制不住地在心底暗骂。


    光学镜紧缩,磁场暴躁地在他的周围作响,他尝试调动自己的感知系统。


    灵敏的听觉天线不停抖动,试图捕捉地面下最微小的动静。


    然而就如同联络器中不管他发出多少条的呼叫一样,得到的依然是一片静默。


    搜寻无果,天灾气急败坏地再度一拳砸在了眼前的巨石上。


    挡在洞口的岩石彻底开裂,可石头后依然是石头,他被挡在了外面。


    巨大的动静惊飞了森林中的飞鸟,手部传来剧痛,内部管线报着错要求他停下对机体的摧残,天灾充耳不闻。


    在暴怒的边缘,他劝说自己尽快冷静下来,现在还不是他失去理智的时候。


    K-19需要他,量产的士兵们也需要他,他不能任由愤怒支配自己的冷静。


    他越快想到办法,幸存者的生存机会就会越大。


    他明白这点,但,炉渣的!


    他发出一声低吼,忍耐住手掌齿轮的抗议,努力摸索着原先矿洞的大体位置。


    炮弹炸开的弹痕与激光武器留下的焦黑就印在石块上提醒着他这里曾遭遇了什么。


    天灾在一处凹陷缓缓蹲下,尖锐的指爪抚上地面,指尖犹能感受到一丝炮火的余温。


    CPU被主人调动,全力计算着轰开已经坍塌过一次的矿洞有多大成功的概率,油罐车的手上也逐渐攥紧,考虑着启用自己的肩炮。


    很快,他意识到凭借自己一个人的能力,要在最快的时间内挖掘出一条救援的通道是不可能的。


    肩炮可以轰开挡路的岩石,然而有更大的概率会造成二次坍塌,最保险的办法是使用功率更小也更容易调整威力的手炮。


    问题则在于如果只有他一个人……


    得出结论的瞬间他咬着牙,站直了机体。


    微微退后几步,手部变形,在武器充能的蓝色光晕中,他脸色阴沉地接通了一条他本以为不会再被想起的联络代码。


    救护车的油箱随着天灾的呼叫而亮起。


    「天灾?!」


    医官声音讯在那一头乍起,几乎是在油罐车的联络发出的瞬间就得到了回复。


    「是我。」


    一个豁口被炸开,灰尘笼罩了天灾的机体,崩开的尖锐碎石划伤油罐车的眼角,在他的战术口罩上砸出零星的闷响。


    「我需要你们的帮助。」


    天灾开门见山地回复道。


    通讯器中,与汽车人医官的联络还停留在上次交易结束时天灾发给他的资料压缩包,考虑到他们曾发生的纠葛,如果没有意外,天灾也许不会再和救护车有任何的交集,然而眼前的情况却让天灾不允许自己在这种时刻再犯脾气。


    他尽量简短地说:


    「我需要你们派遣人手过来。」


    「等等、等等,」救护车慌乱地回复,「你出了什么事吗?你受伤了吗孩子?」随之是汽车人那边的一阵兵荒马乱。


    天灾无暇顾及,他不知道是什么让救护车听出了端倪,但他已经没有精力再去分析这些,也没有其他的人可以求助了。


    在那一瞬间他的CPU完成了演算,求助的信息如果告诉安娜,除了让女孩增添忧虑外别无他用。


    告诉机械党和军方,那些贪得无厌的人类绝不会空手而归,救援只会变成一场属于他们的自助餐,量产机落入那些人类的手中,下场不会比天灾自身的经历更好。


    天灾垂下光学镜,克制语气颤抖。


    他只能赌领袖的善心和原则会让汽车人再度向他、他们伸出援手。


    「不,是那些量产士兵。」


    「他们遭受了袭击,矿洞塌了。」


    「……我一个人做不到。」


    按捺下自身的无力与火种中的恐慌,他在通讯中说道:


    「他们被埋在地下,土层太厚,我的火力不足以轰开一条路,我需要更多的人,越多人越好。」


    「我一个人做不到。」


    他深叹一口气,承认自己的无能。


    他等待着救护车的回复,然而另一条陌生的代码已经先一步向他发出了申请。


    足够明显到甚至不用天灾思索的简短信息概括了来人的身份。


    擎天柱向他说道:


    「我们会来。」


    短短的一句话,就让天灾的心里有了底。


    这样就好,他告诉自己,这样就好,现在重要的是让那些量产机活下来。


    虽然他现在一无所有,但总有些东西是可以用来交换到帮助的,他只需要在领袖过来后和他达成合作就好。


    那不会有多难的。


    只不过是再和领袖做个交易。


    不,不对,他想起安娜曾告诉过他的话。


    有些帮助是不求回报的。


    家人就是会无偿帮助你的人。


    因为他们爱你。


    面罩下的天灾颤抖着嘴唇,不知道该相信哪个现实。


    最终他关掉自己的通讯器,手炮对准已经被炸开一条半人宽的通道再度开火,嘈杂之中领袖的消息却没有停留在这一步。


    「我们很快就到,会没事的。」


    「不要慌,天灾。」


    火种的颤抖逐渐停歇,然而天灾却不清楚这股莫名的安心感是源自他与领袖的亲子纽带还是领袖身份带来的光环。


    输入的话语打错又重改,最终,creation与造物主之间的羁绊在摇摇欲坠的理性前暂时占据了上风,他向着自己的si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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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出一条信息:


    「Please……」


    通讯陷入静默,他再度落入独自一人的境遇,领袖的保证勉强维持住了他最后的理性,他尽量不去想自己CPU中近乎麻木的逻辑模块是如何在强行运作。


    能量超载的手炮正在逐渐过热,然而天灾没有停下,依旧一点点地向下轰击着。


    抹掉眼角溅到的灰尘,眼前的岩石结构松散他便用手刃劈开一条道路,手刃不行他便上手去挖掘,他不知道自己是在期盼看到他们死去的机体还是希望自己就这样一直挖下去。


    太慢了,他一个人太慢了。


    K-19和更多量产机的面甲在他的光学镜前轮番出现,他还记得在自己离开前那些机子是多么兴高采烈,是多么期待着以后的日子。


    他们可以远走高飞,可以永远离开这颗星球,可以远离他们的战场,去寻找自己的意义。


    他们甚至都在谈论怎么像一个正常诞生的机子那样活着了。


    可唯独他们不该被埋在这地下。


    光学镜逐渐有些模糊。


    天灾狠狠一抹眼角的模糊,在芯底恶狠狠地咒骂着自己不合时宜的机体。


    正是要命的时刻,他的情感模块却像是失控一样在主系统中不断更新着无法解读的乱码,情绪模块在躁动,让他的控制系统不断报错,磨损的指爪颤抖着擦不干光学镜中的液体。


    他没有时间去思考这股涌上来的苦涩是什么,他只是怨恨着这股陌生的情绪让自己的光学镜变得更加难以看清眼前的景象。


    添乱!


    油罐车在火种中唾弃着自己关键时刻掉链子的机体,然而火种中的另一半却跟他的机体一样混乱。


    几日前的景象又在眼前上演,他记得自己说过的每一句话,他对着那些量产机们大发脾气,临走前还和K-19恶言相向。


    可该死的,他想K-19还欠自己一句道歉。


    他们的架还没吵完,K-19还没把解析好的代码发给自己,他还欠天灾那么多,他怎么敢就此消失。


    小油罐车终于硬生生轰开一条生路,他四处寻找,然而没有,坍塌的矿洞没有量产们的影子,他费力地搬开又一块巨石,依然不见任何人的影子。


    他在火种中安抚自己,也许情况没他想的那么糟糕,K-19不是头脑空空的蠢货,他们总会给自己留下后手的对吧?


    转而他又想,K-19,你最好真的留有后手,不然等他找到他一定要连带着上次没吵完的架一起算账,他要和他好好聊聊治好了伤还不离开这里到底是哪门子的“我芯里有数”。


    他芯里有个毛数,安娜都比他要有数!而安娜满打满算甚至刚十岁!难道K-19比他和安娜多活的那几百年都是睡过来的吗?!


    越想越气,蓝色的液体滴落在地上,天灾猛地将眼前的一架被压瘪的矿车从自己眼前扔了出去,一个更宽阔的场地被他清理了出来。


    而该死的,K-19甚至还没有给自己一个正式的道歉,天灾想,他怎么敢不辞而别。


    机体逐渐被脏污覆盖,指爪的传感器传来损坏的警告,天灾充耳不闻,他只是跪在那里搬运开又一块沾满炮痕的巨石。


    他甚至发掘出来了几架熟悉的量产机已经死去多时的残缺机体,但他不敢停下。


    汽车人跟随着他的坐标从传送门中鱼贯而出他无暇顾及,擎天柱跟随他的痕迹进入矿洞落在他身上的温柔的目光他也视若无睹。


    他只是重复着自己的动作。


    匆忙赶来的领袖犹豫着,那双手终于还是抚上了自己造物的肩甲。


    他拍着油罐车早已被量产机沾满了泥土的能量液浸染的机体,属于造物主的存在第一次如此明显地透过油罐车火种的链接传递到了天灾的CPU中。


    火种中相似跳动的频率让他惶然地抬起头雕。


    擎天柱看见了一架失神的属于幼生体的面甲。


    蓝色的能量液依然不知从何处滴落,擎天柱依然是那副看不清情绪的模样,然而天灾却眼看着自己的sire半蹲下来,冷淡的神色逐渐融化,领袖柔和的磁场包裹住他,化解了他尖锐跳动的磁场节点,属于擎天柱的金属指温柔地抚摸上他的面甲抹去天灾眼角的清洗液。


    他在那一瞬才知道自己竟然流了清洗液。


    在短暂的愣神后天灾猛地甩开了那双手。


    他将一切掩盖在自己的面罩之下,而领袖在他身后缓缓站起,两架机子谁也没有提刚才的接触,沉默地加入到救援中。


    救护车面容严肃地跟在他们身后,在看清眼前的情形后立刻返回陆地桥从他们的基地带来了更多的工具,几个随后赶到的汽车人互相对视,也一起加入了挖掘的队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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