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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7. 不辞

作者:为衣山人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大营满地狼藉,寥寥残兵收拾行囊,做了一辈子的朔北军,如今也如丧家之犬,要与“恭叔霖”的军队一同离去。戚予打马回到朔北大营,江潜正在帐中擦拭刀刃,言栀不见踪影。


    戚予将方才情形全盘托出,后者陷入沉默。


    “此事怪我,倘若不与他争执,或许还有别的转机。”戚予眼神躲闪。


    江潜却摇头道:“将军不必自责,纵然戚筠能够安顺度日,言栀也做不到与他兄友弟恭,我明白他的性子。”


    “可如今......唉,这一年来你们分分合合,好不容易聚在一块,我实在是不忍。”戚予皱起眉头,观察江潜表情,他明白此时关乎言栀安危,江潜不可能不做妥协。


    “他只是要个转圜之机,要个清白名声,至于要把我带走,左右不过是与你们怄气,以我相要挟,倘若他真有法子救言栀,这倒是最划算的买卖,”江潜温言道,“但将军是否想过,他可能并无解药。”


    戚予微愣,顿了片刻道:“戚筠是毒修,制毒他最擅长不过,我想医毒相通,看在往日情分,他不会骗我。”


    “将军,”江潜忽地抬眸笑了笑,笑意讥诮,“戚筠不是你的骨肉,你将他养大,互相最是了解对方的性子,没了这层血缘就难免会被利用。可言栀是你亲生,养他长大的是月神与我,月神已死,为救言栀,纵是刀山火海也在所不辞,但我唯独不敢赌。”


    “你从未养他一日,却找了个凡人替代于他,下凡如此之久也未曾坦白,若不是此战关乎存亡生死,我未喊出戚悬衡三字,你当时便会听从戚筠与他远走,置言栀于不顾,不是么?你当时便受人利用,不是么?”


    戚予失了神,“你、你早就猜到我是......”


    “是,我一早便知道,言栀从始至终都想找到他那不知生死的父亲,屡屡询问当年之事,但这又如何?未有一日情分,血缘寡淡如水,生父心生疑窦却不曾相认,照样听信养子,生父便不会害他么?若非今日情急,我倒是不愿你们相认。”江潜没有看他,转身将刀入鞘,他双手捧着言栀的雀翎刀,思绪不知落在何处。


    “我会赴约,会和戚筠走,你带他回裕都找林随意,若他没有解药,只能去求碎云或是桃花岛医仙。”江潜冷冷道。


    “为何不回池照?我与言劭观尚有几分交情,至于碎云......我与他仇怨颇深,怎会救我儿?”戚予喃喃。


    江潜深深呼吸,耐住性子道:“魏籍不会放过他,躲去池照无用,只会伤及无辜,此时不如自投罗网任他摆布,圈住了言栀便等同圈住了我,要让他安心。悬池刀一出世天神共震,言劭观没有三头六臂,保不了言栀也保不了你,裕都凡人之地,皇城之所,反而忌惮三分,隐于野不如隐于世,我了解陌潇,他心存侥幸,也并非不可容人之辈,只要你们安稳度日,不掀风浪,苟且余生不是问题。重点是要等我来,若我不来,凶多吉少,但若把言栀藏入沧海,此生要想再相见,便是太难。”


    戚予顺着江潜的思路暗忖,道:“我明白了。”说完见江潜执起雀翎便要走,目送时下意识道了句“多谢。”


    江潜脚步一顿,没有答话,大步流星离去。


    风冷如残秋,如今却已春老,是裕都达官贵人们的咏絮时节,办春日宴。他没想过朔北竟没有春天。


    江潜自背后环抱住言栀,蹭着他的颈窝问:“在做什么?”


    言栀放下手中书册,也接过他握着的雀翎刀,放置案上,“这些是谢兄的遗物,带不走所有,整理出紧要的带回裕都,给谢家人,或是给陆相宜。”他眸光黯淡,旋身与江潜相拥。


    “此战死了太多人,还好你没事,否则我不知该如何自处。”言栀勾着江潜脖颈,垫着脚去吻他下颚。


    江潜温言说笑:“找到了爹爹,还不开心吗?如若这也不能让你展颜开怀,往后当真不知该如何讨你欢心了。”


    言栀想到戚予,心中五味杂陈,“从前恭叔霖总爱跟着我,我还以为是他把我当做死去的儿子聊以慰藉,如今当真成了我爹,反倒不知要如何面对。”


    江潜故作困苦,皱眉道:“这该怎么办,我本还打算将你托付给将军几日,等办完了事情再带你回家,若是你们不睦,我岂不是还要将你这个麻烦精带上?”


    言栀遽然变了脸色,慌道:“你还要走?”


    江潜轻笑道:“对啊,不必说你也能猜到是哪些事非走不可,最难的日子都挨过了,最后几日小别,不可功亏一篑啊。”


    言栀苦思道:“是草原残军重建之事?呼延臻给我丹药,你得帮他?”


    江潜点点头,“是,他救了你便是救了我,我不能言而无信。”


    “那我为何不能和你去?我不会添麻烦,日日待在帐篷里头,也不到处乱跑了。”言栀期盼道,眼中尽是恳求。


    江潜不敢与他对视,撇开目光,道:“看来瞒不过你了。”


    “什么?”


    江潜双手扶住言栀双肩,郑重道:“我让你先回裕都,其实是有件要事不方便自己去查,你是我的妻,我最信得过之人,帮我这一回,可好?”


    言栀微愣,随即点头。


    “谢闻枝,宣翰等人的尸身回裕都后,流言定会随之浮起,我推测大抵是污蔑朔北将士通敌,也将我与谢闻枝推至风口浪尖,污为奸佞侪辈也是极有可能,死人是不会自己翻案的,而这也是褚殿卿与陆惟演向魏籍投诚示忠的唯一机会。”江潜眼光卓异,却又说着诓骗之语。


    “届时满城皆疑,想必你也会遭受非议,莫要为我们昭雪翻案,演一个哀恸之人,顺着流言抓住背后散播之人,此人也极有可能是为魏籍策划此战之人。”


    言栀瘪瘪嘴,心中有一道坎过不去,“你要我演寡妇......”


    江潜有些哭笑不得,继续道:“我信你能够抓住此人,乖乖等我回来,我带你远走高飞。”


    见言栀始终不答,江潜拨开他散落额发,“青笮,你会答应我的。”


    这一声“青笮”温柔缱绻,满是柔肠。


    言栀呼吸不稳,一身酸楚,却因这一声唤落得轻轻,他退后一步撑住桌角:“江潜,江尽月,阿月,你、你再给我个期限吧?”


    江潜干涩道:“如今......倒是说不准了,战争之后朔北与草原皆是满目疮痍,何况裕都风波未停,不是能回便回的。”


    “那我早早抓住幕后黑手,把相府收拾干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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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早早回来,可好?”言栀眼神黯淡复又明起。


    江潜以轻笑掩饰自己极生硬的动作,“家有贤妻,我如何不肯早还?我等了你近七载,便辛苦你也等我几日。”


    言栀复又抱住他的脖颈,“好,便当还你这七年恩情。”


    江潜失笑,道:“还有一事。”


    “嗯?”


    “回裕都后莫要与陆相宜置气,谢闻枝从未怀疑过他,陆惟演携陆氏反水背叛,定是将他蒙在鼓里,想来他知道真相后恐怕是痛苦至极......他是谢闻枝最放心不下的人。”江潜道。


    “我明白,谢兄瞧他的眼神与你瞧我是一样的。”言栀微微仰首,“我会照顾好他。”


    江潜点了点头,故作轻松道:“东西收拾好了吗?不久就要回京,仔细些别落下什么。”


    “谢兄的东西多,大多都是书册公文之类,有些我不知是该留在邕州府衙,还是全部带回裕都。”言栀侧眸看向书案。


    “他找到了谢岷的遗骸,还有他自己都是要回归园同谢夫人和疏林葬在一块的,这些东西能带则带吧。”江潜走向书案,收拾散落纸页,言栀也去帮忙收拾书册以及生前衣物。


    忽然,一页薄纸如飞花旋落,江潜伸手拾起,才发觉是谢闻枝的寥寥几笔。


    想我定是浮吟骨,朔风卷至公堂前。明朝骨碎尘泥处,恐孀归故无子奠。


    江潜默了声,将诗文折叠塞入自己衣袖中,目光不觉望向言栀,他明日便要启程。


    当夜二人和衣而眠,而谁也不肯闭眼安睡,咬了一晚上的耳朵,江潜第一次贪恋夜色,期盼夜长,谁料春日白昼渐长,江潜正劝言栀睡,东方既白,残兵上好了药,也准备回乡了。


    戚予来到帐前微微撩起一角,见言栀紧紧抱着江潜不肯放手,心中愧疚不已,又将手放下。


    良久,江潜先走出帐子。


    “好了?”戚予目光一扫。


    江潜微微颔首,不敢回头,“好了,走吧。”


    戚予为他牵来了马,二人一前一后向草原深处去,满目疮痍,尸横遍野,野火逐渐灭了,在不远处的山脊江潜望见一人一马。


    戚予拍了拍他的肩头,“去吧,别被言栀发现。”


    江潜料想那便是戚筠,没有说话,甩开鞭子便向远山冲去,好似要单刀赴会的架势。


    “江潜!江——咳咳咳。”言栀被风吹迷了眼,他终于追来,却只瞧见江潜逐渐远去的一豆背影。


    “你怎么来了?快,随阿爹回去。”戚予拉拽缰绳来到言栀面前,以身作挡,生怕他发觉端倪。


    言栀眼眶湿润,呼吸局促:“他、他还没和我道别!”


    戚予见他周身抖动,几乎垂泪,心中愈发难受,“哭什么?没一会儿就回来了,有阿爹在他跑不走,你想要的我都给你拿回来。”


    见言栀不愿挪动,只愣愣望向远方,戚予无奈牵起他的缰绳,却发觉言栀死攥着不放。朔风席卷着残留血腥,吹落言栀盈在眼眶的泪,言栀蹙眉垂首,霎时潸然垂泪。


    “他还没和我告别,”言栀梗着脖子,兀自仰头不然泪水落下,却是徒劳无功,“爹,我只要他,别的都不要,我只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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