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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2. (20)自残

作者:十三天雨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伤口的位置痒痒的,似乎开始愈合了。


    越绣瞧着镜子里的自己蹙了眉,这几道抓痕着实是可怖了些,回想当时她竟然义无反顾扑住了逐月,这会她只能摇摇头。


    逐月还不相信她,但应当已经对她生了愧疚,酒也好,点心也好,连香气极浓郁的桂花也摆在了寝穴中。


    琉璃崖不会煎药,她也不为难他们,便将药罐摆在了寝穴内,而桂花的香气便很好中和了药物的苦涩。


    又甜又苦,浓烈至极。


    叹息一声,拖着细链赤着脚,她半褪衣衫给自己上药。


    石门外有说话声,隐约可辨是逐月。


    她等了一会,扭动手臂,幅度刚好让伤口裂开了些许,撕裂正在愈合的伤就如将她又一次撕开在逐月面前,毫无任何保护。


    石门开,越绣额上有细密汗雨,紧拧着眉捂着肩,逐月慌张上前搂住:“这是怎么了?让我瞧瞧,是伤口裂开了?”


    越绣微微摇头:“无事......”


    衣袖垂落露出半截小臂,他忽想起了她手臂上的划痕,怒从心起,握紧了她的手腕质问:“是不是你自己撕裂的?就同着划痕一般?为什么要伤害自己?你想要我把你的手也锁起来吗阿绣?”


    “不是......”她怯了身子,藏起了腿,“只是意外,不是故意的......”


    她的动作逐月看得分明,一把抓起她的腿,只见赤露的脚背上有道细细红痕,似是锁链勒出的。


    “别,逐月......”她赶紧撩了衣摆挡住赤足,“只是绊倒而已,你别恼,我会小心的。”


    衣摆划过指尖,拂过来一些药气,她劝他别恼,但是逐月却听出她自己有些恼,偏了身子不与他正视。


    他懊恼地软了心肠,从后搂住越绣:“我不该凶你,阿绣,我就是......有些烦......”


    低头吻住裂痕,他舐去冒出的血珠,混杂着药粉的腥甜,每一下舔舐都让越绣呼吸不稳。


    转过人,他捧起越绣的脸轻问:“阿绣,你可爱我?”


    她垂下眼眸:“嗯,爱。”


    “吻我。”


    她闭上了眼,亲得温温柔柔,如风如水。


    “逐月,对我好一些。”


    将她的碎发别到耳后,逐月轻点在她眼上:“只要你爱我,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别气了。”


    “那替我换药可好?”


    “好。”


    药粉抖落,他轻轻呼气,外头的烦心事在越绣这都且先搁置着。


    “逐月,你在烦恼什么?”


    烦恼的事,只能是那件缠绕在心上的报复之事,他不想让越绣知晓,只能在心中憋闷。


    山鹰探出父亲的虎群只有区区几只白虎,且没有年轻白虎,若是他出动,应是能打败父亲的。


    可他忽然摇摆不定。


    他原先的恨都发泄在白玉身上,他本是要杀死他的,杀死他就是报复父亲了,可是他现在动不得白玉了,他还能报复吗?


    只是打败父亲就算报复了吗?


    沉默着给越绣包扎完毕,他生了几分不耐,那是对自己的不耐,不耐中又夹杂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失望。


    “没什么。”


    察觉出他此时心情不好,越绣握住他的手,小心追问:“可是关于你父亲?”


    他望过来的眼神有几分慌乱,很快又重新从容:“嗯。”


    “你犹豫了吗逐月?”


    “犹豫?”


    她浅笑:“我或许帮不了你,但你烦恼的事可向我倾诉,不管如何,憋在心里总是不舒坦,说出来会好受很多。”


    瞧他神情,她顿了一瞬:“若你不想我知晓也不打紧,来陪我用些点心就好。”


    她不多言,起身端出逐月从山下带来的吃食,与他浅斟一杯,自己便重新做起自己的事,让他自己思量。


    “阿绣,只要打败父亲,我就能获得解脱吗?”


    迷茫的话语落入耳中,越绣讶异抬头。


    逐月盯着面前的酒水,里头的倒影是他的迷茫。


    她抿了抿唇,坦诚道:“我不知。”


    “你不知?”


    “逐月,你将自己困在了那一日,若是回到那天,你有了现在的力量,你会反抗吗?”


    他没有犹豫回答:“会。”


    “那便明了了。你已不再是那个会被轻易打败的孩子了,除了你自己无人能救你,能不能得到解脱我不晓得,我只晓得你该去放手做。”


    他忽生了烦躁:“可是他已经老了,就算打败他我也得不到任何喜悦,就算驱逐他,我也忘不掉那日的屈辱,我的母亲更不能死而复生!”


    “他老了你便不恨了吗?”


    逐月站起,焦躁踱步。


    “他就算死了我也恨,我恨他!我恨他无情,恨他残忍,恨他怎么忍心对我下手,怎么忍心让我母亲拖着病体跋山涉水来到这么远的地方!”


    越绣也站了起来,静静瞧着他诉说,瞧着他宣泄。


    能在她面前宣泄出内心的苦闷,逐月已经在慢慢打开心扉了。


    “逐月,冷静一点,我怕你头疾发作。”


    “你知道吗,我想保护母亲的,可他对我一点都没有留情!”


    他眼中起红雾,向她比着手势:“就算我多吃一口肉又能怎样呢!我不过是想快些长大而已,等我长大了我就能自己脱离族群了,我就不需要他了!”


    “我那时的体型比弱菱还小,他就、他就站在那么高的岩石上把我摔下去,整个虎群都在看我的笑话!他眼里根本没有我,也没有母亲,我好恨他,我真的好恨他!”


    他捂着头,断了线的泪珠从脸上滑落,越绣赶紧上前拥住他,柔声安抚:“我知道的,我都明白,不要再发作了,逐月,我不想看你那么痛苦的模样......”


    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她靠在逐月怀中:“你不是喜欢我哼曲吗?我哼给你听。”


    婉转之声抚慰着逐月焦躁的心,他抱紧越绣,情绪如瀑布般飞流而下。


    “为什么我当时不能再长大些呢,我要是长得快一些就好了,要是能回到过去就好了,我一定不会......不会让这种事发生,不会......”


    如此高大的人,他的胸膛在这一刻也缩回了那个男孩。


    男孩表面不在乎一切,内心却被恨意吞噬,他说自己恨老虎王,或许他内心深处,也在恨着他自己。


    越绣在心中默默叹息。


    “逐月,有很多事发生时,是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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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我们解决不了的,所以会遗憾,会后悔。即使你现在有力量了,可以去推翻曾经的苦痛,可发生了就是发生了,若放不下,痛苦就会一直将你困在原地。”


    “能不能得到解脱,我不知,我只知你该对得起那时的自己,你得为那时的自己讨个公道。”


    “可我......”


    “你在害怕对吗?”


    逐月抱得紧了几分,越绣继续轻抚:“害怕也是很正常的啊,不能对他们表现的话,就和我说,我明白的。”


    “可我不能,我不能那么怯懦......”


    她笑了笑,语气轻快:“谁会不害怕自己的父亲呢?更何况他还是你的王。我可告诉你,山下之人,你别看有的在外脾气有多大,嗓门又有多大,他们也是被父亲打骂起来的,大家都能明白的。”


    逐月深切地望进她眼中,捧起她的脸轻吻。


    “阿绣,你理解我的,你明白我的,对吗?你真的明白我的,没有骗我。”


    “没有骗你,我何故要在你的伤疤上骗你呢?”


    越绣拉下他的手,仰头浅笑。


    她忽地想到了什么,拉着逐月重新坐下,给自己也斟酒,举起酒杯:“人里面有句话,叫借酒消愁。好话坏话,忧愁烦丝,客套的爽快的,都不解释了,若烦恼,便共饮一杯。”


    “消愁......”


    他迟疑着浅酌一口,抿了抿嘴。


    越绣一饮而尽,给他展示了杯底:“可没有浅尝的,瞧我,一杯尽。”


    逐月便也一饮而尽,那柔中带烈的口感在喉间绽放出浓郁的桂花气,一股隐约的气冲上了鼻尖,转移了他的注意。


    他新奇道:“这便是酒吗?我从未尝过。”


    “酒解愁,亦生愁,一日饮几杯,心情能好很多,只是不能贪杯了。若你烦恼,我便与你饮酒。”


    越绣又斟了两杯,还未端起,便先尝到了逐月的唇。


    伤未痊愈,不宜饮酒,她深知这一点,但还是端起了酒杯,摇晃杯中忘忧。


    她的酒量不算好,不过两三杯便上了脸,她亦不爱饮酒,醉酒易误事。


    一饮而尽再斟一杯,她不爱,她父亲爱。


    没有烛光的屋子,上了锁的屋子,酒气冲鼻的屋子,不管是被锁在里头还是被赶到外头,皆逃不过可怖的辱骂和鞭打。


    和逐月不同,她已经忘记了父亲的长相,也快要忘记那些事了,但偏偏逐月总能叫她想起来。


    逐月啊......他的酒量比她还差,不过几杯便倒在了一旁。


    明明不相信她,却如此不加防备地倒在她腿上,她该如何是好啊。


    酒面映出她冷漠又迷离的眼神,举起酒杯,酒水倾泄,冲刷过才上过药的伤处,那宛若撕心裂肺的疼痛登时灼烧起来。


    这样的疼痛,不知能否与逐月的头疾相比。


    他的脸是热的,而她的手是冰凉的,抚上去叫他微微皱眉。


    丢了酒杯,拿起酒壶,她微微倾斜,清澈酒水恣意洒落在逐月脸上。


    “唔......嗬......”


    他拧紧了眉眼,下意识露出了尖锐的牙。


    “绣......”


    扶起他的脑袋,越绣主动俯身而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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