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灵均三人离开市局时,已是深夜。沈灵均拍了拍孙一涵的肩,轻声安慰道:“别哭了,回去好好休息,实在不行就让周航陪你出去玩玩,散散心,过过二人世界。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的事,你别想太多了。”
孙一涵点点头,看向沈灵均:“哥,你也是,你也别想太多。”
“嗯。”
和孙一涵夫妻分手后,沈灵均看了看时间,打车去了Resonate。
他突然很想见戚玉衡。
他的时间卡得正好,他刚点好酒,戚玉衡就下班了。那个让戚玉衡爆火的短视频已经发布了有一段时间,但Resonate依旧人满为患,戚玉衡这个看板郎受到的关注不减反增,他一下台就有不少人去找他合影。
但和最后一个排队的人合完影,戚玉衡快步走了过来:“沈检,”他看了看沈灵均面前的威士忌,“今天你想喝酒吗?”
沈灵均点头道:“对。”
戚玉衡坐到了他旁边:“那我陪你喝一点。你今天想喝酒……是长乐的事,有什么进展了吗?”
沈灵均微微提起唇角:“嗯。凶手抓到了?”
戚玉衡瞪大眼睛:“抓到了?是谁?怎么抓到的?”
沈灵均把情况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大体上就是这样,但警方的审讯工作才刚刚开始,很多细节问题应该在之后才会问。”
“真是太荒谬了,”戚玉衡的眼睛早就红了,他双手紧紧地攥着酒杯,“能推动3.18案进程的方法有那么多,但他们居然选择杀人?长乐的死,只是他们达成目的的手段和工具……他们把人命当成什么了?”
戚玉衡看向沈灵均:“沈检,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劝慰你。有些话,我说了可能也没用,没办法开解到你,但我还是要说。长乐会被杀,不是你的错。长乐会被他们选中,只是巧合,与你无关。长乐是个懂事的孩子,他心里肯定也是这么想。我……我陪你,我们一起把这个坎迈过去。如果你还想继续去查3.18案,我陪你一起查。”
沈灵均喝了口酒:“道理,我心里其实都明白。但就是……做起来难。长乐走之后的这些日子,我常常想起他小时候的样子,瘦瘦小小的一只……”沈灵均用手比划了一下:“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才这么高,比我小腿高不了多少。很可爱,比他现在可爱多了。他是个圆脸嘛,小的时候还有婴儿肥,脸蛋还红红的,特别可爱。”
“一百五十万虽然不是笔小数目,但其实实实在在用在他身上的钱不多。给他妈一部分,买房用一部分,又给了他叔叔姑姑不少……爷爷奶奶是花大头,省小头。那些年,他穿的衣服都是地摊货,质量不好,洗几次版型就垮掉了,肥肥大大的,他又是天生的瘦子体质,所以他的衣服基本都不合身。”
“后来,他来容州了,但那时,他年纪大了,有自己的主见了……我给他的钱、给他买的东西,他都不愿意收。我其实没让他享多少福。但却间接引来了一遭杀身之祸。那些凶手……”
沈灵均把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酒液冰凉、辛辣且苦涩,他感觉自己像是吞了一团烧着的冰。一点也不好喝。酒精刺激着他空空荡荡的胃,并不舒服,但沈灵均却莫名的痛快。
“我看了很多关于3.18案的报道、采访……我知道他们很痛苦。我以为,我们会是‘同病相怜’的人。可没想到,他们就是令我‘患病’的人。长乐的事,即使不是他们做的,我也会努力去查3.18案的,如果他们通过一涵的关系来找我,我也一定会尽我所能帮忙的……”
在和朋友的相处中,沈灵均总是习惯做倾听的那个人。而他也早已习惯将所有的负面情绪自我消化,很少主动向别人倾诉自己的烦恼与苦闷:他自认生活平顺,比之他的朋友,他工作压力不大——最重要的是,他没有经济压力。从少年时期开始,他听到过无数次“你能有什么烦恼”类的句式,于是在与人相处时格外谨慎,生怕自己显得高高在上和无病呻吟。
而在面对与他十分亲密的朋友——特指陈彦博时,他又有另一番考量——陈彦博工作压力大,平均一天遇到一件糟心事,两天遇到一个极品。而陈彦博跟他关系又太铁,此人共情能力还特强,跟他倾诉烦恼,根本就是去点炮仗,容易牵累他也不开心。
但或许是因为长乐这件事给他带来的痛苦实在超过了他自我消化的阈值,也或许是他渴望向来温柔贞静的戚玉衡能做他翻覆心海的定海神针,沈灵均看着戚玉衡的脸,很多话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了。
沈灵均向戚玉衡吐露了他内心的复杂情感:在案情明晰之前,他真切地同情卢江峰等人的遭遇,在案情明晰之后,这种同情转化成了愤怒和失望,虽然他们素不相识,但他却感觉自己好像被背叛了。但3.18案血淋淋的事实横亘在他面前,他亲眼见过长乐的尸体,凶手们当年所体会的震撼与痛苦,他感同身受。他也清楚,在凶手销声匿迹的十几年间,这些被害者家属内心一定非常煎熬。于是,他心中的同情并没有全然地转换,他的内心有一个微小的声音一直在说,所有冤孽的源头都是3.18案的凶手。他为这种想法而羞愧,觉得自己有负于长乐。
他们还聊了很多关于3.18案的事:凶手为什么会在频繁作案一年后突然销声匿迹?是出了意外吗?他得了重病?出了车祸?还是犯事了进了监狱?有没有可能,他已经不在人世了呢?凶手作案前明显都对被害人进行过仔细的调查,前几位被害人被害时,他“雨夜杀人狂”“优等生杀手”的凶名还未传播开来,凶手打听信息也比较容易,但后几位被害人被害时,他早已恶名在外,学校、学生群体、家长群体的警惕性都大大提升,凶手到底是怎么打听到被害人的信息的呢?之后,他又是怎么在警方的大规模盘查中“隐身”的呢?
后来,沉重的话都说尽了,酒也喝了不少,两人之间的话题逐渐轻松起来。
戚玉衡一手撑着下巴,问:“沈检,为什么长乐的叔叔,看上去有点怕你啊?你是怎么治服这种无赖的?”
沈灵均轻笑了一声:“我把长乐接来那一年,他在外面欠了一些钱。说多不多,四万多块,但对于他和他老婆那个捉襟见肘的经济水平来说,也不少了。他借钱的主要原因是因为打牌输了钱,但除掉他输的这些钱,还有差不多一万块钱去向不明。我花了些时间调查他,发现他瞟昌。”
戚玉衡一时间有些无语:“借钱去……瞟昌?”
“奇葩吧。他想从我这讨好处,不愿意让我把长乐他们几个接走,我就去找了他的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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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债主,给了他们一笔钱,让他们天天去他家讨债。他那些债主都不是省油的灯,他被折腾得够呛。之后,在他有一次去找他的相好的时候,我举报了他,让他被拘留了。又给了他相好一些钱,让他那相好天天去找他闹……在他焦头烂额了好一阵后,我主动去找他,说只要他愿意和长乐他们断亲,再也不打扰他们,我就帮他把事平了,如果他继续作妖,那他这辈子也别想过舒坦日子……他就老实了。”
“原来如此,”戚玉衡撇撇嘴,不太满意地说:“但是这也让你花了不少钱吧?这种欺软怕硬的无赖,要想治他,简单粗暴地打他几顿应该最有用……虽然这样犯法。真是奇了怪了,长乐和李大哥那么好的人,怎么有这种极品亲戚?”
说完,戚玉衡紧接着又道:“不对……也不算很奇怪,歹竹也能出好笋呢,”戚玉衡笑得有点傻气,他双手放到胸口处:“你看,虽然我爸是个王八蛋,但我……我不是呀,我是个好人的,”说着,戚玉衡又拍了拍胸口:“真的!我最遵纪守法了,我连驾照都还没被扣过分呢!一次都没有!”
看他这模样,他绝对是醉了。沈灵均看着戚玉衡泛红的脸,一时间觉得他有些可爱。他忍不住想:怎么人与人之间差距这么大,陈彦博那个家伙,喝醉的时候跟只发疯的哈士奇一样,令人心力交瘁,恨不得找根绳给他拴上。但戚玉衡醉了,却只叫人心软。
沈灵均朝他比了个大拇指:“你说得对!你好厉害!太厉害了吧,好棒啊!”
知道戚玉衡喝醉了,沈灵均也不打算再喝了,他和戚玉衡道:“我们别喝了。你喝多了,不能骑车回家了。我打车送你回家。”
戚玉衡没有拒绝,颇为乖巧的点点头。
出租车到达戚玉衡家楼下后,沈灵均怕戚玉衡上楼的时候跌倒,于是和他一起下了车,把戚玉衡送上了楼。
“你早点休息。拉你喝了这么多酒,你明早说不定要头痛,不好意思。”
戚玉衡朝他笑:“没事的。不是你拉我喝酒,是我想陪你喝酒。沈检,你回去的路上小心。”
沈灵均点点头,就在他马上要迈下台阶的时候,思及戚玉衡刚才对他的称呼,沈灵均又转回身:“你为什么一直叫我沈检啊?”
戚玉衡愣愣地看着他:“因为,沈检你……就是沈检啊。”
“可是,我觉得这个称呼有点太官方、太职业化了,一点也不亲近。以后……你就叫我名字吧。”
“叫你名字?”
“嗯。”
戚玉衡直勾勾地看着他,缓缓道:“灵、均?”
这两个字,沈灵均从小到大听过无数次,也不知道这一次是哪里特别,他竟忽然觉得耳热。
“……嗯。”
戚玉衡看了他一会,忽然向前一步,张开双臂,紧紧地抱住了他。戚玉衡身体的冲力迫使沈灵均退了一步,右腿落到楼梯台阶上来稳固重心,整个人顿时矮了一截。戚玉衡身上惯有的甜香味与酒味混杂在一起,瞬间侵占了沈灵均整个鼻腔。
沈灵均一时有些恍惚,觉得自己似乎也有些醉了。
他下意识地屏住呼吸,晕乎乎地想:这个动作,戚玉衡清醒时想来不会做,有点危险。
好近啊。他的身体,与他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