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亲王:“星洛,记得小澜的父亲吗?”
萧星洛想起总是抱着胡琴的异族男子:“大姨父是从北凉来的乐师,他教我们说北凉话,认北凉字,学北凉曲。小澜的长相随他,他们的眼睛像琥珀。”
贤亲王微微一笑:“大姐夫是北凉王庭大王子达瓦,而如今的北凉王是他的亲妹妹米玛。大姐病逝,他将小澜交给我们,跟着长姐一起走了。小澜既是我大夏的郡主,亦是北凉的公主。
我们问小澜,是回到草原做北凉公主,还是留在大夏,等待合适的时机恢复身份,小澜选择留下。她说,她和你约定过,要回南疆与你一起摘院里的枇杷。”
两行滚滚热泪从眼眶里滑出,萧星洛没想到,小澜是为她留下,她哭着问:“后来呢?”
“长姐和大姐夫临走前,将一身内力传给她。”贤亲王抿嘴,“我怕她不肯乖乖待在村子里,跑出去闯祸,所以又与她做了个游戏。我用药物封存她的记忆,等她十八岁时,药效消散,恢复七岁以前的记忆。现在的她不记得你,不记得我,不记得所有人,只记得七岁以后得事情。”
“三舅舅,你怎么能这么做!”萧星洛猛然站起来,厉声质问他,“为什么不送她回来,从前六年瞒得住,往后十几年也能瞒得住,为什么一定要让她忘记我,忘记父母,忘记所有人。”
她一把揪住贤亲王的衣领,将他座位上提起来,咬着后槽牙说:“这对她不公平!”
贤亲王早有预料,平静道:“星洛,今日你打我也好,骂我也罢,我都不会与你计较。但此事,我没做错。”他颇为自豪地说,“董夫人已经将一对假孩子送进京,相当于白送我们一个把柄,等到。”
话没说完,萧星洛对准他的腹部就是一记重拳:“小澜不是政治斗争的牺牲品,她是大姨唯一的孩子。”
贤亲王反驳:“正因为她是长姐的孩子,是大夏的郡主,身为萧家人,她有义务守护大夏的江山。”
他越说,萧星洛下手越重:“少拿这套糊弄我,对付世家多得是法子,你偏偏要哄骗一个六、七岁孩子,用国家大义压她,叫她抛弃自己的身份,怪不得赵姨天南海北地要找到你,叫你去大姨的灵前跪着认错。”
直到贤亲王嘴角渗出血来,南疆王才拉住女儿,叫她松手,又唤下人:“叫康平郡王过来。”
萧星野一路小跑进来,看见贤亲王,诧异道:“四舅舅,你脸上怎么多了一道疤?你怎么到南疆来了?”
说着,他看见母亲眼睛泛红,姐姐怒气冲冲,顿时不敢说话。
萧星洛一把抱起他:“他是萧霁。”
南疆王冷眼看贤亲王:“星野,好好讲一讲小澜姐姐的事情,从没进王府之前开始说。”
母亲表情很严肃,萧星野低声问:“萧霁是三舅舅的名字,他和四舅舅长得一模一样。”
萧星洛:“萧星野!母亲让你说小澜事情。”
被凶了一顿,萧星野道:“有的事情,是我偷听的,你们不要告诉皇帝舅舅和四舅舅,也不要告诉北芸姐、北辰哥和彤彤姐哦。”
“五年前,四舅舅和表哥去找赵王妃,四舅舅的姨娘偷偷派人把小澜卖到南方。小澜姐姐杀了拐子,自己逃出来,还放走其他孩子。彤彤姐姐跟我说,小澜姐姐左手臂被拐子砍了一刀,疤痕有这么足有长呢。”萧星野在空中比划。
“后来,小澜姐姐在江湖上当游侠,可厉害了呢,她还帮着如今的京兆府尹抓过坏人,这个先不说了。”
他靠在姐姐的怀里,仔细回忆:“小澜姐姐进王府是去年的事情,彤彤姐姐在江上遇到逆党刺杀,路过的小澜姐姐救了她,小澜姐姐跟逆党打架的时候,磕着脑袋,掉进水里,醒来忘了好多事。”
他又说了北辰表哥遇袭……说到最后,嗓子都哑了,只得用手比了个大拇指:“小澜姐姐,是我见过最厉害的人!”
越听,贤亲王脸色越惨白。
萧星野:“姐姐,你认识小澜姐姐吗?”
“院子里的枇杷树,是我和小澜一起种下的,你说我认不认识她?”萧星洛望着贤亲王,满腹失望凝成冰茬,“如今,你还觉得自己没错吗?”
南疆王府,一群人为桑澜吵得涕泪横流。
端亲王府,一群人为桑澜吵得面红耳赤。
燕平将军过世的消息传到了北凉。
赵辰荣日夜兼程赶回京城,北凉王派自己的小儿子跟着她一起回京看望桑澜。
萧北辰告诉她,杨姨娘指使亲兄弟拐卖了桑澜,还有后头发生的所有事。
赵辰荣提着剑先去了庄子上,一身白衣被血染红,回来质问王府上下,为何要给桑澜安排如此凶险的差事。
南疆王府,一群人为桑澜吵得涕泪横流。
端亲王府,一群人为桑澜吵得面红耳赤。
燕平将军过世的消息传到了北凉。
赵辰荣日夜兼程赶回京城,北凉王派自己的小儿子跟着她一起回京看望桑澜。
萧北辰开口犹如惊天炸雷,将杨姨娘指使亲兄弟拐卖了桑澜如实相告,还有发生的所有事。
赵辰荣提着剑先去了庄子上,一身白衣染满血迹,她质问王府上下,为何要给桑澜安排如此凶险的差事。
北凉小王子也质问他们,为何如此对待他的姐姐。
端亲王府乱成一锅粥。
要不是萧北芸死命抱着赵辰荣的腰,此刻赵辰荣已经带着北凉小王子杀到苏相府上。
关于两地的纷乱,桑澜全然不知。
她望着桌上的盐,盘算着卫安晏的脚程。
麒麟卫只有暗中查案之责,而钦差才有拿人下狱、断人生死的权利。
狗官的头、奸商的头,她都想砍了,但她不能这么做。
明日,李员外、王员外会带着货上门交易。
今夜,她们要查竺县令的死因。
小萝卜从窗户爬进来,净手后拿起一个柑橘:“阿兰姐姐,买卖私盐是掉脑袋的重罪。他们不会带着盐来换草皮子吧,回头告发我们,那我们可就倒霉了。”
桑澜:“私盐价格与官盐价格,查到相差多少?”
小萝卜:“在越州,越往南走,差得越少,大华已经动身去洱县查看情况了。”
“官府呢?什么动向?”
小萝卜:“他们口中的车大人,出自吴州车家的旁枝,受主家扶持,在隔壁仓县做官。眉县竺县令死后,眉县暂由车大人代管。”
她指着城外的小山包:“竺县令全家死绝,被埋在城外的东山上。”
桑澜换了一身黑衣服:“那走吧。”
小萝卜拿着剥了一半的柑橘:“好饿,吃饱了再走吧。”嘴里咬着橘瓣,想起一件事,“我看到客栈掌柜背着背篓出门了,还带了把锄头。”
“谢木兰想吃本地的百菜锅,店里只有掌柜一人操持,也许是摘菜去了。”桑澜踩上窗框,“有人说竺县令是病死,也有人说竺县令被人打死,开棺验尸,一探便知,我先去找红杏,你吃饱了就出门。”
满地坟包,阴森可怖。
黑影高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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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起锄头,银光嵌入泥里,带出一个小坑。
红杏按住腰间佩剑:“小姐,有人先我们一步。”
“她是客栈掌柜。”桑澜认出挖坟女子的背影,其打扮与小萝卜描述一致,“等一等,看看她要做什么?”
掌柜忙活了大半天,终于挖到棺材板,跳进坑里,费力地拖出一具女尸。
“无故破坏坟墓,按大夏律令,关三月,罚十贯。”
悠悠的说话声从掌柜身后响起,她身子一僵,转过身来,抬头瞧见举着火把的桑澜。
不多时。
掌柜被捆住双手。
桑澜背对着她,蹲在地上检查女尸。
南方潮湿,尸体早该腐烂,但女尸却没有腐烂的迹象,唯有嘴唇乌紫。
银针分别穿进咽喉、腹部,拔出一看,发黑。
此人,被毒死。
红杏指挥麒麟卫接着开棺验尸,死因一致。
掌柜:“阿兰姑娘?你究竟是什么人?”
桑澜系上女尸的衣裳:“我来查案。”
掌柜犹豫地问:“你是钦差吗?”
“我不是。”桑澜靠着她坐下,“钦差还在路上,再有七日,应该就能赶到眉县了。如果掌柜知道竺县令一家的死因,可以先告诉我。”
“你不是钦差,那我没什么好说的。”掌柜闭上眼,一副要杀要剐,任凭处置的模样。
桑澜:“她是你的亲人,年龄看着很小,真是可惜了。既然活人不愿意替死人开口,那我们只能请她去远方做客。”
掌柜急了,连忙睁开眼:“她是我的女儿,你们不能带走她。”
桑澜摸出一块金灿灿的令牌:“在下是圣人亲点的麒麟卫指挥使,专为越州水灾而来。”
掌柜看看令牌,又看看她:“原来他们要找的人是你。”
“什么意思?”
掌柜问:“洱县设了埋伏,你们最好别去。”
桑澜摸不清她葫芦里装的什么药:“区区一个客栈掌柜,知晓的内幕如此之多?”
“我情人是车家一个小管事,我从他那里听来内情。我知道你要问我为什么告诉你,因为我恨车家。”掌柜望着女尸,满眼柔情,“我与县令娘子是手帕交,将女儿送到她那,跟着县令千金一块读书。”
“哪曾想,我的女儿跟他们一道被毒死了。车家在越州只手遮天,我有冤无处诉。情人偷听到钦差要来查案,而车府会在钦差们来之前毁尸灭迹,我在他们之前,带走我的孩子。”
桑澜解开她身后的绳索:“你的证词,我会呈到圣人面前。”又握住她的双手,“但是,如果你撒谎,官府会按照做伪证的刑法处置你。
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一,让你的女儿先行一步。二,明日做完我的买卖,再与她一同出发。我会派人,把你们平安护送到钦差的手里。”
掌柜压下心中激动:“你与钦差能护得住我,护得住真相吗?”
桑澜:“卫将军出自镇远侯府,车家不敢动他。”
掌柜松了口气:“生擒漠北大王子的卫小侯爷,那我安心了。”
桑澜看见她放松的眉目,心底升起一个念头:旁人说到卫安晏,首先想起他的功勋,再是他的家世,而她本人似乎没有什么值得被天下人赞颂的功绩,报上姓名,不足令人信服。
猫脸阿兰的名号,仅在江湖上响亮。
她用圣人、端亲王府的名号能镇住官场上的人,是因为他们畏惧她背后的权势,却不会像江湖上的恶人一样畏惧猫脸阿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