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说万玖是命好还是命不好,当他奄奄一息被抛至荒山野岭时,奇真轶报的两名衙探出城办事,没能赶在城门关闭之前回城,于是歇在了距离野山十里外的一处农户家中。
两名衙探见附近居然出现了自家的传信烟花,立刻循着烟花出现的方向赶到野山,一番搜寻之后找到了濒死的万玖。
人命关天,两人不敢耽搁,恰好天色渐亮,城内晓鼓声起,于是两名衙探便将万玖运到了丁家。
纪莘和陈氿得到消息,匆匆赶到丁家时,郎中已在救治万玖,丁大叔和丁小禾也在帮忙。
“我们没看到发生了什么,只是突然见到烟花,所以过去查看,然后就发现了老九。”两名衙探如是对纪莘和陈氿道。
郎中走出房间,纪莘迎过去询问万玖的状况,陈氿站在一旁,瞥到在房间门口探头探脑的丁小苗,隐隐听到丁小苗在嘟囔着什么,于是便凑近了几分。
“什么时候能醒啊。”丁小苗是这样嘟囔的。
“小苗,干什么呢?”陈氿问他。
丁小苗转过身仰头问陈氿:“陈阿兄,老九不会死的吧?”
陈氿伸手在丁小苗头上摸了一把,“你不是一直很嫌弃他的吗,怎么还关心上了?”
“我是嫌弃他,但总要他好好地活着我才能嫌弃啊。”丁小苗回答得振振有词,“如果他死了,我还怎么嫌弃?”
陈氿听得一乐,“有道理。”
丁小苗突然抬手指向宅子门口,“邱阿兄也来啦!”
邱常发站在宅门口不进来,向陈氿使了一个眼色,陈氿会意走去,和邱常发在宅门外说话。
“驸马秦五郎那边有动作了。”邱常发说完这句,一时没忍住笑出了声,“他花大价钱去药铺买药,好巧不巧地找去了老董的药铺。”
老董是江湖人,和陈氿、邱常发相识已久,时常为他们供应各类奇药、秘药,之前纪莘和梁霈想买迷药,陈氿带她们去的也是老董的药铺。
不过,邱常发会忍不住笑出来,肯定不只是因为秦五郎去了他们熟悉的药铺。
“秦五郎要买什么药?”陈氿问。
邱常发压低声音,“迷情药。”
“迷情药?”
邱常发忍着笑解释:“就是一种能令服药者对下药者产生迷恋、爱慕的药。”
陈氿瞬间了然,“老董是不是又在骗人,世上哪有这种药。”
邱常发摇头晃脑地感叹:“世上是没有这种药,但这世上的痴男怨女可多得是。老董把药效强劲的春药伪装成迷情药,他是骗了人,但架不住有人愿意信啊。秦五郎定然是快要失去永庆公主的宠爱了,所以才不得已想到买这种药。”
“他买到了吗?”
“没有。”邱常发道,“老董那厮为了体现迷情药的珍贵,售卖的数量十分有限。秦五郎去时恰好药铺里没有现货,他只能和老董约定过几日再去取药。”
陈氿摩挲着下巴略想了想,“你去和老董说一声,在我们通知他之前,先不要卖药给秦五郎。”
“你想做甚?”
“我还没有想好,”陈氿道,“但秦五郎想给永庆公主下药这件事于我们是个机会,等到合适的时机,说不定能发挥些作用。”
邱常发把手掌摊到陈氿面前,“那迷情药贵得很,你想断老董的生意,他可未必肯答应。你拿些补偿出来吧,如此我才好和老董商量。”
陈氿挥开邱常发的手,“不必,你就和老董说,若他不给面子,不肯帮忙,那就别怪我带万骑去封了他的药铺,查抄他铺子里那些奇奇怪怪的药,把他扔进大牢。”
“呦?你如今还有这能耐?”
“当然没有,万骑守卫宫城,调度皆要听从圣人之命,岂是我想怎样便能怎样的。不过,”陈氿话锋陡然一转,“老董又不清楚这些,唬唬他还是可以的。”
万玖伤势严重,自被送到丁家后,一直处于昏迷之中,期间偶尔会发出一两声破碎模糊的呓语,似有转醒之兆,但很快又会陷入更深的昏沉。
好在丁家人多,可以轮流照看昏迷中仍在忍受剧痛的万玖,两日之后,万玖终于醒了。
人虽醒了,但万玖的魂好似已飘出身体,无论谁同他说话,万玖都一言不发,连眼睛都一眨不眨,仿佛一具没有生气的人偶。
直到纪莘找来陈氿,万玖才开口说了苏醒之后的第一句话。
万玖趴伏在床榻上,面色惨白如纸,问坐在床边的陈氿:“你给我传信烟花,是不是因为你已经知道万之洵做过什么?”万玖转过头,眼神空洞地盯着床榻里侧的墙壁,“你一定知道,你们都知道。”
陈氿掐住万玖下颌,迫使他将头转回,“我们是查到了当年万之洵为投入永庆公主门下,不惜杀害同僚,但我们没有证据。我也的确猜到了万之洵可能会为难你,但我没有料到他会下杀手。”
万玖指尖微微痉挛,不自觉地揪紧身下被褥,片刻后终于下定决心,掀起眼皮看向陈氿,“当年万之洵为了取得公主信任,在杀人之后写下了一封陈述所作所为的手书,就在公主手上。”
纪莘和陈氿并肩走出万玖房间,陈氿问:“怎么不见纪茹?”
“万玖在这里养伤,阿茹不愿看到他,所以回了我们的宅子。”纪莘顿了顿,问出心中疑惑,“我不明白,万玖为何只愿意和你说话?”
“他不是只愿意和我说话,他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你们。”陈氿道,“他知道了万之洵为永庆公主卖命,知道了万尚宫和万琳也是永庆公主的人,想来也就知道了之前纪茹说的都是真的,是他的家人害死了‘你的堂姊’。他如今知道了这么多不堪的事,想要如常面对你们,只怕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纪莘轻轻叹息,“也罢,待他伤好,是走是留,都随他吧。”
“现在我们知道了永庆公主握着的证据是什么,该想想下一步要如何拿到这证据了。”陈氿道。
纪莘不由得凝眉,“我们要查的永庆公主的事不只这一桩,眼下还不是和她撕破脸的时候,不宜正面硬碰。我们须得想一个能拿到万之洵的证据,但不会惊动永庆公主的办法。”
“就是这里,到啦!”
宅门口突然传来丁小苗清脆的声音,纪莘和陈氿循声看去,丁小苗提着一块用稻草绳捆扎的肉,正领着一名男子进门。
纪莘快步上前,一把将丁小苗拉到身边,“小苗,你怎么会和他一起回来?”
丁小苗困惑地用空着的那只手挠了挠头,“阿莘阿姊,他说他认识你,有事找你,所以我才带他回来的啊。”
纪莘意识到自己失态,不想平白地吓到丁小苗,于是稍稍平复呼吸,对丁小苗道:“我是认得他,只是方才有些惊讶。丁叔在等着你买肉回来呢,快给丁叔送过去吧。”
“哦。”丁小苗不疑有他,提着肉走向厨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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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陈氿走到一脸戒备的纪莘身边,对不速之客道:“袁兄当真是稀客,不知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纪莘料想袁适又是为纪茹而来,正打算撵人,不想袁适却说出一句:“我今日特地来见二位,若二位有空,可否移步茶楼详聊?”
来见他们?
纪莘猜不出袁适的目的,与陈氿对视一眼后,对袁适点了点头,“好。”
"贵客到——"
随着茶博士清亮的唱喏,三人步入茶楼雅间,坐定后却都未急着开口,反倒像是专程来欣赏茶博士的茶百戏表演。
纪莘和陈氿不主动开口,是因为不确定袁适的目的。
袁适没有说话,是因为心中积攒了太多话,反而不知道该从何讲起。
直到茶博士奉茶后退下,袁适终于缓缓开口:“起初我以为茹儿真的去了,那时我浑浑噩噩,悲痛欲绝,却在有一日突然察觉,母亲似乎对我隐瞒了什么事,且在偷偷谋划安排什么。我暗自留意,发现茹儿未死,我以为茹儿是被母亲赶走,所以在查到茹儿的住处后,立刻赶去见茹儿。可是没想到,茹儿态度冷漠,言辞之间只想与我划清界限。”
纪莘感受得到袁适的难过,但也心知对如今的袁适和纪茹而言,不再彼此纠缠才是最好的,所以只能硬起心肠问袁适:“你为何要对我们说这些?若你觉得阿茹亏欠你的尚未还清,你告诉我们就是,我会替阿茹弥补于你。”
袁适缓缓摇头,“茹儿说她接近我是为给枉死的阿姊报仇,听她如此说,我愤怒、痛苦、百思不得其解,自怨自艾,无法自拔。怀初不愿看我沉溺颓废,于是给我讲了阿茹的阿姊的故事,怀初说,这故事是你们告诉他的。”
迎着袁适探究的目光,纪莘轻轻点头,“确有此事。”
“在怀初告诉我之前,茹儿只同我说她一定要报仇,未曾说起她阿姊为何而死,她为何执着于报仇,所以我想不明白,她为何如此心狠。可是在怀初讲了那故事之后,我终于明白了。”袁适唇角溢出苦笑,“如今想想,若说亏欠,分明是我欠茹儿太多。”
“这是,何意?”纪莘不解。
“过去我视茹儿为此生至爱,一直以为我在尽我所能地保护她,给她她需要的一切,可当我仔细回想,我才发觉,其实我从未问过她想要什么,只是在把我所认为的最好的强加给她罢了。”袁适苦笑着摇头,“如果我能早些察觉茹儿背负的愧疚和仇恨,我们又何至于此。”
“你既不计较阿茹对你的欺骗,也不需要我们的弥补,那就此扯平,两不相欠便是。”纪莘忍了又忍,终是没忍住,劝道,“阿茹会向前看,你也该向前看。过去的事多想无益,你不必觉得亏欠,都放下吧。”
“不,我欠她的,我该弥补。”
纪莘方才心中还有些不忍,此刻却只剩无奈。
弥补什么弥补,纪茹又不需要他的弥补。
袁适今日说这么一大堆,究竟想做什么?
纪莘深吸一口气,问袁适道:“你说的弥补是何意?”
“我知道你们和怀初都同万家有仇,也知道你们在寻找万之洵的罪证,我今日来见你们,便是想问一问,我能做些什么?”袁适道。
纪莘不假思索,“不必,你……”
一直没有作声的陈氿突然在桌下握住纪莘的手,探身向前,对袁适道:“袁兄愿意帮忙,真是再好不过,有一件事,唯有袁兄能胜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