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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6. 尝挫意

作者:夜眠溪山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元嘉只一摇头,又露出几分难色,“倒不是想到了什么,就是……觉得奇怪。”


    “奇怪?哪里奇怪。”


    燕景祁问道,带着似有若无的引导。


    元嘉一听这话,便知道男人清楚她在想些什么,再盯着前者打量了几眼,心中更是笃定,遂干脆直言──


    “这文官入仕,须得先经科考,便是有幸中选,也得老实留在京中等着候缺。再有那得幸者,能速速就补了缺位的,也得历数轮考课,在京内京外任职流转。如此经年,才有往昭勋阁挂画像的资格,可也得是那政绩卓越、才干俱全,能利国利民、功在千秋的。”


    “……可轮到武官了,怎么这些却通通都没有,又如何为三郎拔擢人才呢?”


    “如今倒是有军功和恩荫两条路可走,也不算是报国无门。”燕景祁不置可否,“且除了烽火乱世,历朝历代也是重文多于重武的……听嘉娘的意思,是想要兴武,再选出个武状元?可若武人过甚,难免会有恃武压权的祸患,届时再闹出个藩镇割据,清平盛世立时不存,再等到战火纷飞、百姓流离失所,嘉娘与我可都是后世的罪人了。”


    轻飘飘的一句话,虽不沉重,却仍叫元嘉的神色暗了暗,但很快又反应过来——燕景祁的声音里并不见怪罪,听着不像是生气,或是觉得她僭越。


    她便也若无其事般一笑,“三郎思虑深远,倒是我把事情想得简单了,只念着要文武相平,又想着不止一朝是设过武举的,竟这样思前不顾后的问出了声,真真是胡言乱语、多嘴多舌。”


    “嘉娘出身武家,既知道不乏一朝有过武举,便该同样知道,这武举设了废、废了设,参试者寥寥无几不说,更难与科考比肩,可见是作用不大的。”


    燕景祁语气平淡。


    “这作用大不大的,咱们哪里知道,各法各异罢了。咱们也不是活了几百岁的山野精怪,随便就能洞悉前人所想。”元嘉却不认同,“若依我说,废设武举不过是与当政者的喜恶勾连,看的也只是有无必要。”


    大抵是没想到元嘉还会反驳,燕景祁被勾出了几分兴致,遂坐直身子,单手撑住下颌,复问道:“……噢?那嘉娘说说,何为有必要哪?”


    “自疏勒战败纳贡、又得夷安长公主出降辅佐以后,我朝边疆太平,再无敢挑衅大周的蛮族,此为外。”


    “各地藩王忠心不二,百姓安居,近来连流寇作乱的事情也少有听闻,可说是四海升平,确没有再打仗的必要,此为内。”


    “如此,便该是没有必要了。”


    燕景祁接口道。


    “恰恰相反,”元嘉直视着燕景祁,“如今才该是最有必要的。”


    “三郎方才也说,如今武官入仕,靠的是军功或是恩荫,”元嘉垂下眼睑,“倒不是说官眷和咱们宗室的子弟本事不够,可恩荫一途,重在嘉赏二字,并非真要他们行职衔事。至于军功,那更是一刀一枪,在沙场上搏命换来的,眼下四方太平,又哪来的军功叫他们入仕呢?”


    “天下太平,士兵卸甲,岂非好事?”


    “将军迟暮,后继无人,也非好事。”


    燕景祁神色微冷,“……所以嘉娘还是觉得,本朝开武举,是必要的了?”


    元嘉将头垂得更低了些,做足了谦恭的姿态,仍是道:“未雨绸缪也不是错。如今朝上的武官大半仍在壮年,又有早年间打仗练兵的经历,自是能替三郎、替大周分忧的。可年轻一代里,却只有欧阳将军上过战场,青黄不接之象已然浮显。若不再添些法子拔擢人才,武官中人早晚会用无可用,到时再抱佛脚,怕也是晚了。”


    最后一个字落下,元嘉便紧紧合上了齿关,唇瓣抿成一条不甚笔直的细线。


    “罪人”二字甫一脱口,她便开始后悔了,可大抵是被男人似有若无的放纵冲昏了头脑,更以为自己重要到足以左右前者的决定了,该说的不该说的,全在这股劲儿下被推到了燕景祁眼前。此刻被殿内的死寂激得醒了神,混沌的脑子也跟着清醒了大半。


    元嘉盯着裙摆上用金线绣就的展翅欲飞的凤凰有些出神,恍惚间只觉得那双细长凤眼灼烫得吓人,直叫被她攥紧的掌心都沁出了微汗。


    “……嘉娘啊,”燕景祁喟叹一声,“有些事情虽对,却不是立时能做、也不是立时要做的。若什么都想要、什么都想捏在手里,最后只会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你如此聪慧,该是明白这个道理的。”


    分明身处门窗紧闭的殿内,元嘉却仍觉后背有一瞬间的发凉,险些维系不住面上的平静。好在从开始到现在,燕景祁不论说什么,仍是用私底下的称呼唤她,她悬在半空的心也能安稳不少,哪怕藏在袖下的掌心已被指甲掐出了月牙似的血痕。


    “三郎的教导,元嘉记下了。”


    她道。


    燕景祁嗯了一声,眼睑半阖,“今日就到这里吧,让申时安他们进来奉药。方才说的几件事我会择日与朝臣们商议的,至于旁的,嘉娘回去再细想想吧,莫要辜负了我这几年的期望才是。”


    元嘉撑着案几站起身,缓了缓,又朝燕景祁一行礼,正欲告退,却听身后又响起男人的声音──


    “这段日子在外头,母后替你操持了不少后宫的事情,连嫔妃们受了委屈也是找她老人家诉苦的,可母后已辛劳半生,如今还是颐养天年为好。嘉娘是皇后,纵然需要替我分忧,也得先顾好自己的分内事才行,本末倒置便不好了……我也不想有一日对嘉娘失望。”


    元嘉猛地回头,眼中惊疑不定,“……嫔妃们受了委屈?”


    “嘉娘不知?”


    燕景祁重又睁眼,勉强用余光瞥了人一眼,“前两日去给母后请安,闲聊时听她提了几句……说来,嘉娘不是回来的当日便去过兴庆宫了吗,还陪着母后说了许久的话,她老人家在你面前连一个字都没提起过吗?”


    元嘉的神色一点点冷了下去,少顷又朝燕景祁一屈膝,“想是件小事,又念在咱们才回宫,车马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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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顿,所以不曾提起,但确是我的疏忽……回去后,我会传人来细问清楚的,若真有谁受了委屈,也定会替她做主的。”


    “嗯,去吧。”


    元嘉这才退出殿外。


    ……


    “申内官,药可凉了?端进去吧,陛下等着呢。”


    元嘉停在阶上,偏过头朝申时安和兰华吩咐了几句,见两人垂首称是,脚下方才重新动作起来,坐上辇,又带着身边人离开。


    一路无言。


    回到清宁宫,元嘉本欲立刻传人过来问话,不想正撞上奶母带着燕明昱在殿内嬉闹乱窜。这小小孩童一瞧见自家阿娘的身影,便忙不迭地跑过来,又将人抱住不放。元嘉只好压下满腹的思绪与怒意,先凑近徐妈妈耳畔低低吩咐了几句,见前者应下后离去,这才耐着性子陪燕明昱玩耍了几刻钟工夫。


    少顷,殿外传来宫人请示的声音──


    “殿下,贤妃娘娘来给您请安了。”


    “知道了,请她去侧殿稍坐,再命小厨房备些茶果点心送去,予一会儿就到。”


    元嘉吩咐道,这才将意犹未尽的燕明昱交还到奶母手里,又笑着叮嘱了前者几句,这才示意奶母带着人下去。


    “女君可是累了,或是心里不舒坦?奴婢瞧您倦乏的很,不若先缓上一会儿,再去侧殿见贤妃娘娘?”


    一旁静候的逢春这才上前,习惯性扶住元嘉手臂,又小声询问道。


    “……很明显吗?”


    元嘉下意识抚上自己的脸颊,又朝逢春问道。


    逢春摇头,“女君的脸色倒还好,说话也与往常无异。可、或许是奴婢跟在您身边伺候的日子久了,总觉得您从紫宸殿回来后便不对劲了,像是在心里装了事……”


    元嘉沉默了一瞬,很快便道:“你随我一起去见贤妃吧,之后或许还有些事情要让你去办。”


    “是。”


    逢春并不多问,只应了一声便又等着元嘉吩咐。前者揉着眉心,站在原地停留了片刻,而后长长吐出一口浊气,这才携了人转道往侧殿的方向走去。


    ……


    “本是我把你叫来的,却还让你在这里等着,实在是我的过错。”


    元嘉甫一进殿,见倪娉柔手边的茶盏已空了大半,还来不及说别的,便先朝人道了声歉。


    “我在自己宫里也是坐着,到你这儿还有吃有喝的,谢你还来不及呢,说什么过错不过错的,没的伤了情分。”


    倪娉柔嗔怪道,又笑着起身,将元嘉拉到自己对面坐下。一旁的徐妈妈也紧跟着上前,先替两人斟满了茶水,又命其他宫人退出殿外伺候。除了她,倪娉柔身边只留了个芝兰,元嘉的身边也只剩下了逢春。


    “你让徐妈妈来找我,这会儿又屏退了左右,可是出了什么棘手事情?”


    倪娉柔有些担忧地看向元嘉。


    “我也不绕弯子了,阿柔,你近来可有在宫里听到什么流言……”


    元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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