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缓了好半晌才低落起身，略挽起发，脱去中衣，赤裸着上半身重新拿衣服。然后手一顿，可怜巴巴地看她，在他没确定之前，他是绝对不会让赵元青见到小燕椿和的。
赵元青视线从他优美的脖颈滑落，沿着肩到脊椎，再到腰。看得出来他也是下过苦功练过武的，腰很细，蜂腰猿臂虎背，肩几乎有腰两个宽，腰窝也很可爱。
但用力才会凸显肌肉的形状，平时只会觉得软绵滑腻，被养很好的丰盈羊脂玉一样的手感。
她起身朝他一笑，笑得可恶，步出里间。
燕椿和喊她。
“元青，外间那个偃鸟里面应该是你徒弟的信，你拆开看看。”
赵元青点头，拿起榻上木案他不知何时放上去的偃鸟。按鸟嘴，鸟腹弹出信。她拆开一看，无语，这是元让蓝给燕椿和写的信，很多很恭敬客气的话，有几个字不认识，完全八股文的样式，不好读，总之大概能看明白的意思就是他会去琼州。
但落款有意思，写的四海五年秋半元氏扶青君拜发。
燕椿和身体还有些酥麻，换好衣服挑了件青金缎云纹的袍子缓步走来抽过她手中的信。
赵元青把案挪开，让他上来，跟他讲：“他写的看不懂。”
燕椿和随意看了一下，开始告状。
“元青，他骂我。”
赵云清震惊：“可那里面写的很客套很恭敬啊。”
他指着信中一处内容：“他就是知道你看不明白，你看这处，他表面是说天气，说沧州秋蝉鸣响，实际骂我蹦跶不了几天。还有这处，说我江州从前拉拢羸弱成众，表面是夸我大义，实际是说我现在在你身边也想拉拢你，想占你便宜。仅挑老弱病残妇捡来用。”
他似喜似嗔贴近她躺下：“算了，这句倒也没错，我是想占你便宜。”
赵元青见他可爱，没忍住，亲亲他。
“你也算他师父，不同他计较，好不好？他从前也总腹诽我，但真的是很乖的徒弟。”
燕椿和才不计较，他故意让赵元青先看的。
但他想问那种很老套的比较问题，他知道不合适，也知道很傻，可赵元青从不对他说不，从来没有。
话在喉咙中滚了两圈，还是勉强吞下，他不想让赵元青为难，而且这问题太蠢了。可淡茶色眼眸却带了委屈，他也不想让她看见，本来不是什么大事，他的头往她那处藏了藏，打算自己消化。
赵元青看他把信放下，自己埋她怀里抱着她又不说话，轻轻抚着他的头发。
“茂茂，我想了两个方式，要不你骂回去，我是不拦的，他现在打不过你，总也不能动手。要不等咱们去完琼州，我带你出去玩，不带他，反正他也大了，你看看哪种好些？”
燕椿和委屈骤消，转怨为笑抬头看她，伸出两根手指：“第二种！我拿他也当自己徒弟一样！元青你放心，我绝不让你为难的！”他信誓旦旦，他做事一向周全，等去了琼州，元让蓝亲自同她讲那件事，她会更加放心，更加知道他的好。
他缠了赵元青，还个他一个在沧州更能帮上忙的长辈，元让蓝也无法说什么，他越气急败坏，越显得自己懂事。
就要衬托，就要对比。
不然赵元青怎么知道他的好？
赵元青心想你个小骗子，无非就是怕他去琼州后缠着我，我放心不下他，随他去沧州罢了。这倒没事，她可以拜托别人看着徒弟。
但她又笑着亲亲他，茂茂开心她就开心。
她点了点信：“继续说吧，还说什么了？”
燕椿和被她亲的色若春花，也亲亲她才道：“我去信问了他你师父的事情，有些事情他更敏感些，刚好他也要去琼州，我们便约好去琼州见一面。别的没啦。”
他一提师父，赵元青灰了脸，有的事情她还没和他说。她想自己在燕椿和心中一直很厉害，无所不能。
但他笃定：“元青，你有关于你师父的事情瞒着我。”
赵元青起身喝口水，又倒了一杯给他。
“起来说吧。”
燕椿和心中暗想，看样子还挺长的。
赵元青尽量委婉而仔细地讲了一开始他被师父捡到后的约定，入境被打断，师父常年闭关，后来不知为何又捡了元让蓝却不管的事情还有最后的那个山洞。
她眼看着燕椿和的脸越来越像那时，就那时，她晕倒在水榭时的那样，就面无表情，也不说话，不打断，等她讲完也没吐一字。
室内寂静，燕椿和突兀一笑，笑得几乎灿烂。
“元青，我把葬着你师父的那个山洞重新挖开看看，你不介意吧？”
赵元青一哆嗦：“不、不介意。”
他又淡淡讥讽道：“你们师徒二人，真……”
深吸口气。
“我从前还觉得元让蓝不差，高看他一眼，看样子是我想多了。”
赵元青赔笑：“他小呢，我那时同他关系也不好，可僵硬了，半个月都不见得说一句话，这事也不能赖他，是我没上心。”
燕椿和抬眼看她，赵元青立刻噤声。
他指尖敲击木案，赵元青立刻倒水给他。憨憨笑道：“抱抱。”
燕椿和瞬间破功，水也不喝，又气又笑重新钻入她怀里。
“元青，我没生你气，我是气我自己，从前没想到你瞒了这些，不然我早该想到的。你师父和张垂云的散功时几乎一模一样，张垂云的灵雨促成四个虚归境，你得了全部的好处？”
“其二，我怀疑你师父不对，他在垂云宗时的性格同你描述的不一样，同元让蓝说的也不一样。你师父又提到去洞窟中性格大变，这肯定有关联，我需要去你师父那确定。”
“其三。”他一顿。
“元青，你记不记得，张垂云的流言，他也曾性情大变过。”
赵元青自然记得，那时小圆姐在的时候她还给她讲过呢，连娶十八房小妾什么的，这不是什么秘密，九州很多人都知道。
“我母亲的事情，张垂云，赵天元，还有那其他虚归境的几人，从目前来看，必定是有关联，但我还没找到线。”
“我现在能确定的是，赵天元在效仿张垂云，若他们成功了，他们二人都没死。”
赵元青懵了：“——啊？”
燕椿和继续给她讲：“七叔给你讲过的，虚归半步踏仙途，我们假设所有修者的目的都是为了长生或者成仙。能在垂云宗做了那么久的大弟子，赵天元一定察觉了一些事情，张垂云化为灵雨，若是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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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赵天元绝不会效仿的。很可能他还改良其中的步骤。”
“我们用长生或成仙去反推，因为暂时他们的共同点都是大限将至，对吗？抛开所有的道德和情谊，那化灵雨一定是必然步骤，肉身，神魂，这两者舍一取一，他们舍了肉身，是肉身化作灵雨。”
燕椿和轻飘飘地说着震撼九州的话。
“但舍肉身一定不够，张垂云一定付出了别的代价，我觉得可能是子嗣，张垂云在当年大肆娶妻纳妾生子，但却从未听闻过他的孩子在九州闯出名声，除了张连山。”
“但为何赵天元选你？你说过他有孩子的。”他皱眉思考。
赵元青一呆。
“我……我不可能是我师父的孩子，我记得我父母的。而且和师父的孩子年纪也对不上。”
燕椿和嫣然一笑。
“同你讲了嘛，改良了其中的步骤，他要是也像张垂云那样，生那么多孩子，多引人注目呀，张垂云若是真的活着不得杀了他。谁都想当第一人呢。这也能反推张垂云活着，你想想你和你师父的共性，他为何选你就知道了。”
赵元青不知为何想到陈小圆，她喃喃地说：“……骨。”
燕椿和一怔：“石灵骨？元青，你看起来不像有石灵骨的，有石灵骨的人都很……自利。”
赵元青看他。
“不是。我只是觉得可能是骨。”她笑着说。
燕椿和皱眉：“元青，你和陈小圆不一样。”他不想听到这种话。但他还是把手伸入赵元青袖中一寸一寸摸着。
“石灵骨是能摸出来的，骨节间筋膜厚，有软髓。你肯定不是。但你的骨适合习武，最早石灵骨是公孙氏预测出的，看样我们还得去一趟沧州。”
赵元青却很高兴：“茂茂，没事的，我想成为小圆姐，虽然你从前给我讲过，但我心里还是不甘心，我想人很难感同身受的，不自己试一下，就很难体会到小圆姐当时的心情。”到时候她要给小圆姐讲，她要过去大声地同她讲。
燕椿和不喜欢她拿这种事说得这样轻飘飘，他需要和她讲明白，赵元青听不懂那些稍微复杂些的话，这种时候，他得明确提出自己的需求。
“元青，这——”他止住，心道算了，她说不说不重要，这事情没他说的这样简单，但也不复杂。而且他可以试试她。
赵元青要是真敢不拿自己当回事，去体验什么陈小圆的日子，他还不如干脆把她关起来，他现在很了解她，赵元青对他几乎没什么底线，这不难。
他可怜兮兮地抬眼。
“元青，这事需要过程，我说的也不一定对，肯定有办法，我得处理公务了。你能陪我吗？”
她点点头，燕椿和同她讲的事情她也得消化一下。
二人打开另一侧门，赵元青没忍住看他一眼，燕椿和抿嘴一笑，本来这里是另一间卧房，被他让人临时改成书房的，但结构还在，她看得出来。
但很快她开心起来，因为书房中有个摇椅，是她喜欢的那种，用琼州的月竹做的。
二人各忙各的，赵元青看闲书，燕椿和盯着三摞厚厚的信叹气，这里有江州的，沧州的，四大门派的，真的不想看。
还有，赵元青说的太轻飘飘，他得重新安排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