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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 第 47 章

作者:灿卿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御驾亲征、次次起死回生的可汗居然是假的。


    此变故一出,不说大梁对此有什么想法,辽族方自己首先就乱了阵脚。


    士气迅速低迷,士兵们心生退意。


    无可奈何的统领们只能大声吆喝着撤退,可惜情势逆转、攻守互换,亲眼目睹作假的大梁方正是抖擞精神、战意正浓的时刻,迎头杀上去,竟让辽族的颓败比任何一次都要显得狼狈。


    顾虑到他们可能还有后招,沈凌云没敢太赶尽杀绝,眼疾手快地处理了几撮教程慢的敌人后,便放任他们落荒而逃了。


    辽族来去匆匆,这次交战没能持续多久,难得的,仓皇撤兵后岁檀没有消耗多少能量。


    沈凌云策马返回襄城,正遇上她提着裙摆从城楼上蹦下来。


    战争开始迄今,这还是结束后两个人第一次清醒着彼此恭贺。


    岁檀小跑过来,像一只花蝴蝶般欢呼着投进他的怀抱,隔着薄薄一层盔甲拥抱,扑扇着亮晶眸子笑意盈盈地欢迎他凯旋。


    沈凌云不由得沉了眸底。


    压抑着许久的诸多情绪翻涌而上,在这个来之不易的大胜间隙,他再也控制不住地用力将她抱起,大步迈回房间。


    悠悠战乱里难得的肌肤相亲,忙里偷闲后,岁檀慵懒地趴在沈凌云胸口上,就保持着这么个姿势,捉过他方才作怪的手,一边无意识地摩挲着他指腹的薄茧,一边懒洋洋地放空脑袋,天马行空地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


    沈凌云也是难得餍足,眼里含笑地望着夫人,时不时接上几句。


    饱暖思/淫/欲,当心满意足之后某些灵光乍现的点也能借由无形的线串了起来。


    由再次出现的“双生”开始,之前忽略的诸多事情也再次浮上水面。


    “双生、隐身、驭尸、泥鳅、易容、无字天书……”


    岁檀扒着手指头,越数越惆怅:“即使通感和傀儡已死,这剩下的,也真是没一个好对付。”


    沈凌云点头,微微也有些变色。


    岁檀的技能几乎是明牌,然而敌人们都在暗,除了知晓他们彼此之间定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外,竟连他们因何聚集、又受谁驱使竟然都是一无所知。


    “……我们这边也有更多能力者就好了。”想着想着,他不禁脱口喃喃道。


    此话只是随口一言,怀里的岁檀却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倏地抬起头,震惊地慢慢瞪大眼。


    沈凌云心里也莫名升起一丝古怪感觉,然而还没等那抹异常划过心头,门外传来一阵急促敲门声。


    “秦小姐,有人找您。”


    外面的易舟顿了顿,道出那句被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带到的话:


    “她说她是‘柳姨娘’,有重要情报给您。”


    床上的二人皆是一愣,面面相觑。


    不知道是不是对剧情的拨乱反正激荡出了更深的涟漪,属于这个世界的规则之力开始了专属的一语成谶。


    天道大男主想要,天道大男主得到。


    *


    自打岁兰、假秦国公先后亡故后,柳姨娘便从国公府不告而别了。


    岁筝给岁檀的信中还忧心忡忡地提起过这事,柳姨娘出身江南,自小便被当做瘦马辗转在不同的人牙子手里,即便理解她将丧夫夺女的秦家视作伤心之地,但也依然担忧她独自在外会不会遭遇什么不测。


    岁筝话里话外尽是挂念,岁檀虽然撇着嘴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样,私下里也还是偷偷安排了人去江南打探,看能不能探听得到安危。


    可谁知,姨娘在后院蹉跎半辈子,一朝离开居然能完全隐藏住行踪。


    派出去几波人都石沉大海,岁檀还曾感叹过“解语花”之力,却怎么也没想到,竟是因为姨娘来了塞外!


    她和沈凌云换好衣服匆匆出来时,才过了不到一盏茶时间。柳姨娘坐在椅子上喝茶,岁檀火急火燎地迈进去,第一眼怔忪,竟险些没认出人来。


    国公府时的姨娘虽然是妾,但毕竟是秦家唯一的女主人,不说富贵无双,锦衣玉食也是有的,肌肤吹弹可破、一双柔荑更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娇贵至极。


    然而阔别数日再见到的姨娘,虽然还是那个姣好模样,浑身上下却像是多了一股截然不同的东西。


    她身着一件粗使下人劳作时才会穿的灰粗布衣服,没有琳琅满目的装饰,一眼便能望尽;脸颊也不再是上京城养尊处优的细腻,塞外的风狂乱,几日就能刮出痕迹。


    但她似乎对那些新生的粗糙浑然不觉,就那么坐在那里任打量。


    以色侍人的菟丝花,有一天,也不再在意自己的美色。


    岁檀张张嘴,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开口是好。


    反倒是柳姨娘闻声望了过来,弯了柳眉。


    她缓缓起身,恭敬一福身,抢先开了口。


    “二小姐,奴给您带来了辽族情报。”


    *


    秦家柳姨娘从江南瘦马开始的这一生,一直是随波逐流的。


    在不同男人手下讨生活,以夫为天,即便觉醒出解语花的能力,也只将它用作揣摩男人的工具,借助天赋的才能在后宅的一亩三分地里和其他女人争夺可怜的资源。


    她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在她眼中,她是秦家如履薄冰的妾,她必须要使出浑身解数去讨男人喜欢,她不得不依附夫君,她软弱可欺。


    可在她不被外人所知的内心深处,她也在一直自豪着自己的另一个身份:


    一个女孩的娘亲。


    为了她的女儿,她什么都可以付出。


    哪怕要依附要讨好,她也甘之若饴。


    只要世间能够善待她的岁兰。


    可是那一天,在灵堂的满目疮痍中,在旁人的嘲笑鄙夷中,在女儿不瞑目的绝望中,她坚守了半辈子的信仰,土崩瓦解。


    一个母亲,一个失去了心爱女儿的偏执母亲总是想要怨恨点什么才能支撑着活下去。


    然而人渣女婿人死灯灭,假夫君也已伏法,所有的痛苦、愤怒就像是在一瞬间失去了宣泄口,只能留在胸膛里煎熬着自己。


    她茫然地走在大街上,不知自己应该何去何从。


    即便大小姐、二小姐都慷慨地允许她继续留在秦府,可在失去了相依为命的女儿后,于她而言,这偌大的人世间,已经没有任何一个地方可以称之为家了。


    她孤魂野鬼般飘荡着,直到那天险些被千里加急的马匹撞倒。


    她听着马上之人焦灼的“辽族入侵”的宣告,听着周遭之人对辽族的口诛笔伐,突然意识到,她还可以有一个仇人。


    倘若最开始,没有刘世子和辽族的狼狈为奸,便不会有为了搭上秦国公府、费尽心思针对岁兰的圈套了。


    岁兰也不会所嫁非人,受尽磋磨,最后凋零在花一般的年岁里。


    如果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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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辽族……


    半生困宥后宅的女人沉下目光。她是如此微弱,但没关系。


    最平凡最朴实的母亲褪掉锦衣华服,换上了粗布衣裳,混迹在流民中,远走塞外。依靠姣好的面容接近辽族官兵,又借助解语花探得的消息游走其间。


    曾用来作为争宠手段的技能用了新的用武之地,就这样,心怀执念,一往无前,在孤苦无依的异乡咬着牙一步步向上爬。


    辽族处心积虑的谋划、运筹帷幄的算计都成为了籍籍无名小人物的囊中之物,在无人在意的角落里,最稀薄的土壤长出了最毒辣的食人花。


    一个满怀怨恨的失孤娘亲能觉醒出怎样的力量?——


    柳姨娘平静道,即便她说出的话能引起遮天蔽日的轩然大波:


    “我假借服侍之便,用解语花与辽族几位主帅接触,探听到了此次突袭始末。”


    ——菟丝花也能绞杀。


    *


    “数月前,身负‘泥鳅’的‘军师’抵达辽族,利用躲避攻击的技能近身可汗,并联合辽族内几个心怀异动的统领将他秘密囚禁后,开始了这场布局。”


    “他们暗中在辽族寻找了一批与可汗有共同祖先、但并非王族成员的血脉宗亲,利用‘双生’制造出一大群可汗替身,命他们上战场,再利用‘泥鳅’和‘驭尸’营造出可汗战无不胜、天道庇护的假象,以此逼迫三殿下亲临襄城抗敌。”


    “而那些可汗便是为这时候准备的。只要三殿下进入襄城泥潭中,便用这一个接一个的可汗拖住他,让他无暇顾及其他地方,进而达到他们的真实目的。”


    柳姨娘深吸一口气,正是这个结果让她放弃伪装和亲自复仇,马不停蹄地赶回大梁:


    “他们真正要做的,是与大梁奸臣里应外合,人为制造大灾大祸,以掠夺更多百姓性命。”


    即便对辽族不停歇的攻击有隐隐不做好的预感,事实却比他们以为的还要严峻。


    岁檀杏眸闪了闪,听此噩耗的沈凌云沉吟着开了口。


    “敢问姨娘,可知他们如此做的目的是什么,良田?骏马?”


    姨娘摇摇头,说不出表情、颇有深意地看了沈凌云一眼,张嘴想说什么,又骤然止住。


    岁檀立刻领悟:“今日在此百无禁忌,姨娘您尽可畅所欲言。”


    姨娘依旧有些惧意,但微微福身,想了想又转而郑重地对着沈凌云施了个规矩大礼,才轻轻道:


    “二小姐,在辽族期间,奴听说,这位‘泥鳅’军师并非辽人,而是,大梁人。”


    沈凌云一愣,早有预料的岁檀伸出手,紧紧攥住他的手腕。


    “可与他接触后,奴发现,他不但是大梁人,还是大梁东厂之人。”


    “据他心声所言,他本是位高权重的东厂公公,某一日受其所效忠的主子指示,和另一个身负‘通感’技能的宦官兵分两路,一个在辽族明面,一个在上京城暗处,共同操纵这场天灾人祸局。”


    她顿了顿,极其不合规矩地抬了下眼,说不清是恐惧更多,还是对三殿下的怜悯更甚:


    “而他的主子,也是紫禁城之人。”


    “通感”刘公公和东厂太监之上,可选之人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沈凌云怔住,这才读懂方才柳姨娘眼中那些森森深意。


    原来,不是良田不是骏马,将血泪加注在大梁子民上的,从来都是大梁自己的皇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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