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扭着腰肢走了。
喻怀嘉盯着她的后背，咬着牙：“她怎么这么能说啊，我说一句她能反驳十句，果然是个狐狸精。”
又回头看着被酒呛到的方琬音，“琬音，你也真是，干嘛要喝她递过来的酒呀，你明知道她不怀好意，居然还接这酒度数不低的。”
“没事，我就是觉得她也是可怜人，其实我觉得她说的没错，若不是走投无路，谁愿意将自己变成机关算尽讨好别人的模样，两袖清风无非是一些人的专属。”
如果方家有一天要流落街头，方玉堂也要放下身段去一个个敬酒，又如何保持自己的清高。
“我们走吧。”
……
今日的程嘉丽身边围满了人。
许多人都知道她是嘉人公司老总的女儿，她自己又是能挡一面的新锐制片人，旁人为了巴结她父亲，巴结她，一个个地上前来打招呼指望着能在她那里露个脸。
程嘉丽也是应接不暇，刚与一个人说完话，转头又来另一个，如此忙碌，连酒都喝不上一口。
杜夫人见她有些累，笑盈盈上前，说道：“程小姐累了吧，不如坐在我旁边休息一下。”
程嘉丽见是杜夫人，也没拒绝，毕竟琼苑是她的地盘。
待两个人坐下之后，杜夫人就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与她聊天，试图精进感情。
“程小姐年纪轻轻，没想到竟这么能干，我年轻的时候都不及你的十分之一。”
“杜夫人过誉了，您才是真正的女强人啊，我如今能大展身手都多亏了我有一个好父亲，得他先有公司我才能在他的庇荫下呼风唤雨，杜夫人失去了丈夫这么多年，竟然能在上海稳坐第一名媛的位置，才真是叫人佩服的。”
“我呀，也不过就是办办宴会与自己的一些老朋友喝酒解闷，算不得什么，这些事谁都能做，至于电影，我就一窍不通了，所以人们才说术业有专攻啊。”
“还好吧，其实我也还在学习当中，不过好在我年纪尚轻，还有时间和机会慢慢学习。”
程嘉丽来参加琼苑的宴会也是为了结交人脉的，毕竟她听父亲说杜夫人是个很厉害的女人，全上海就没有她不认识的人物，不过其实程嘉丽并没有看到自己想结识的人，她也没想到今日来琼苑的不是一些外国人就是一些富太太们和舞女，弄得她一度有些失望。
如今她觉得这次的宴会没什么价值，起了早点回去的心思。
“程小姐，我听说贵公司最近要开一部新电影，这么多的项目当真是羡煞旁人啊。”
“哦？我以为杜夫人两耳不闻窗外事，竟然消息这么灵通啊，不知道杜夫人有何指教？”
“指教倒是算不上，不过关于女主角的人选嘛，我倒有一个人想向程小姐推荐。”
程嘉丽皱起眉头，等着杜夫人的下文，她倒是想知道这个女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杜夫人招手叫不远处琼玉过来，琼玉收到召唤，便提着裙子忐忑向她们走来。
琼玉在一旁早已等候多时了，不过刚刚是杜夫人再和程小姐社交，轮不到她，她只好在一旁等候。
程嘉丽这才有功夫打量着这个朝着她们走过来的女孩子，她看起来有些不安，头不敢抬起来，眼睛也不敢直视前方，给人一种畏畏缩缩的感觉，不过身上的裙子是顶好看的，妆容也清纯，一看就是为她量身打造的，杜夫人在这个养女身上下的功夫的确不小。
待琼玉走到近旁，杜夫人亲昵地将她一把拉过来，笑着对程嘉丽道：“程小姐，你看这丫头怎么样，她啊是我从小栽培到大的，无论是脸蛋儿还是腰肢都是一等一的优秀。”
程嘉丽瞧着琼玉，有些生涩，她陷入了犹豫。
“你叫琼玉是吗？”
琼玉木讷着点点头。
程嘉丽将手中的酒递给她：“别担心，这杯酒我还没有喝，是干净的，你喝一口让我瞧瞧。”
杜夫人拿手肘撞了一下琼玉，眼神示意她接下，琼玉只好乖乖接过酒杯，仰起下巴，将酒缓缓灌入自己的口中。
程嘉丽看着她的姿势和举动，心下有了主意。
“抱歉，琼玉小姐，您不适合这部电影的女主角。”
杜夫人蹙起眉头，不明白程嘉丽为何这么快就下了结论。
程嘉丽解释道：“杜夫人，您可能有所不知，我们公司的下一部电影女主角的身份是舞女，喝起酒来一定要得心应手，您的女儿有些清纯，所以我想她不适合这个角色。”
杜夫人道：“程小姐，您先别这么急着下定论，她刚刚表现不佳，也是因为她不知道女主角的身份和性格，你可以多调教她几次，这丫头很灵巧的，肯定一学就会。”
程嘉丽差点没控制住自己嫌弃的表情。
这么大一个项目，难道是用来给她的养女练演技的吗。
杜夫人接着说：“程小姐，你可别急着拒绝，您父亲程潜和我也算是老相识了，还有，我知道你想结识贺氏实业的老板贺存远，我也可以帮你引荐。”
杜夫人完全知道程嘉丽在乎的东西是什么，她循循诱之，不信程嘉丽不上钩。
琼玉见两个人僵持着，她亦恳求道：“程小姐，我虽然没接触过表演，但我可以学的，我回很勤奋的，求您考虑一下我吧。”
琼玉这丫头从一开始就畏畏缩缩的，好像如果演不到如月这个角色，就会被杜夫人打骂一样。
程嘉丽还是不松口，她道：“杜夫人，恕我有些不明白，您坐拥万贯家财，您的女儿从小到大要什么有什么，为什么一定要来拍电影呢，拍戏可没表面上那么光鲜亮丽，虽然比不上黄包车夫辛苦，但也是需要付出努力的，甚至会有些枯燥。”
《如月》她从一开始看到这个故事的时候，就已经在脑海中幻想了无数遍这部电影的神级镜头了，她可不希望被一块木头破坏了自己长久以来的心血。
她若是年过半百也就罢了，可她在电影界也算是个新人，许多人一直诟病她没有真才实学，是靠着自己父亲混日子的败家女，她这个年纪需要拍出好片子来稳固自己的资历，女主角可是一部片子的灵魂，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演的。
若是琼玉的形象与如月贴合也就罢了，她还愿意调教她一二，看看她的悟性，可琼玉一张小家碧玉的脸，还这般不自信，与女主角的样子大相径庭，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啊。
“杜夫人该不会是想着，让你的宝贝养女在荧幕上露个脸，然后更方便让她认识那些煤老板吧。”
她们母女拿她的电影当什么，嫁男人的工具吗。
“程小姐，我不过是想卖一个人情给你，何必追根究底呢，贵公司也能获得好处不是吗？”
“杜夫人，说实话，其实这部电影的选角我的话语权并不大。”
“为什么呢，您不是这部电影的制片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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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嘉丽缓缓道来：“我的确是制片人没错，但这部电影话语权最大的其实是《如月》的作者。”
杜夫人有些没听明白：“你的意思是说，这部电影不是贵公司的原创剧本？”
“没错，《如月》是我在报纸上偶然看到的，因为觉得适合拍电影所以才想买下来的。作者本人今晚就在琼苑。”
程嘉丽说着，目光指向了方琬音，“喏，夫人你看，《如月》的作者正是方小姐，这下您明白了吧，我为什么说这个项目是原作者的话语权最大，她丈夫可是顾少帅，我父亲来了也要敬三分的人物，何况方小姐对自己作品很是爱惜，我找上她的时候，她就再三强调，所有情节一律不得修改，我能有什么办法，您要是希望您女儿能演上这个电影，还是和她说吧。”
说罢，程嘉丽没再拖延，招手喊方琬音过来：“琬音……”
方琬音听见熟悉的声音在喊自己的名字，下意识循着声源瞧过去，果真是程嘉丽。
其实刚刚她就有注意到程嘉丽，只不过程嘉丽一直跟杜夫人聊得正欢，她便不好过去打扰，也不知她这个时候喊自己是所为何事。
方琬音与旁边的喻怀嘉和孙黎菲打了招呼就朝着程嘉丽这边过来。
“嘉丽，怎么了，叫我有什么事？”
程嘉丽说：“是杜夫人，她非要让她的养女上我们公司的下一个项目。”
“下一个项目？”
上次嘉丽找她意图合作的时候，好像隐约透露过，嘉人公司的下一个项目就是《如月》这部电影。
“那不就是……”
“没错，就是你的《如月》，杜夫人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这个消息，所以倾尽全力推举自己的养女，也就是这位琼玉小姐来演这部电影的女主角如月，你可同意？毕竟我们公司选角是要参考你的意见的。”
方琬音简直云里雾里，这都什么跟什么。
她缓了一会才捋清楚当前的状况，看样子应该是杜夫人找上程嘉丽说想让琼玉当电影女主角的事，但是程嘉丽这个人眼光高要求高，没看上琼玉的资质，不过大概是杜夫人说了什么条件她不好拒绝，就将矛盾甩到了她身上，让她开口拒绝杜夫人。
其实方琬音哪有什么选角的决定权，上次聊的时候她只说了不希望将何世崇改得太好，而且程嘉丽完全是可以拒绝的，至于电影的其他事宜，方琬音根本没有想借着顾廷璋的身份大包大揽。
因为杜夫人和程嘉丽之间的矛盾，她的作品和笔名就这么暴露了，措不及防，不过好在在场的只有杜夫人和琼玉，知道的人不算多。
不过她已经被架在这了，必须要表达一下自己的态度，也算是帮程嘉丽一把，毕竟程嘉丽说过的，她们是朋友。
还没等方琬音开口，琼玉就拉起她的胳膊，神情恳切：“方小姐，算我求求你了，我真的很想得到这次机会，我回去一定会拜读您的《如月》的，我一定将这个角色的灵魂读懂，我真的很想演这部电影，求你给我一个机会。”
琼玉此时的样子比刚才还要焦急，犹如盘旋在悬崖边的一只飞鸟，没有退路。
方琬音眉头紧皱，她看了眼琼玉，又看了看程嘉丽，说：“嘉丽，据我所知，一部电影的选角流程有很重要的一个环节，就是试镜，我说的没错吧？”
程嘉丽点头：“是这样。”
“既然如此，那就请你让琼玉小姐也参加贵公司的试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