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赵如月两人带回来那么多东西,不仅宁家人震惊,连同一条街的邻居、住得近的亲戚都来看稀奇了。
“听说了吗?宁老三两口子发财了,带回来好几大袋东西!一起去看看不?”
“还用得着听说?我当时端着早饭在他们家门口,边吃边跟人唠嗑,亲眼见到宁老三招呼他家人搬东西进去的!早饭吃完了,回来放碗,正准备再过去看看。”
“还真是啊!走走走一起去!诶,那个谁,你老婆不是宁老三老婆堂姐么,你跟他是连襟啊!你不去看看?”
“去啊,我先回去叫我老婆,她前几天还念叨好久没见堂妹,等他们回来要好好聚一聚。”
一群人呼朋引伴的,仿佛要去看马戏。
赵如月娘家离得近,也有人去通知了她父母、哥嫂和姐姐姐夫。
不过他们想着,赵如月夫妻俩坐那么久的车刚回到家,肯定需要休息,也要跟亲家和孩子们好好说说话,就都没来。
宁家很快变得比菜市场还要热闹。
赵如月本来想先跟儿女好好亲近一下,给他们看看自己和宁绍明给他们买的滑板、自行车、零食,试试给他们买的衣服。
可上门看热闹的人源源不断,她不好好招呼,别人转头可能就背地里说他们家闲话。
之后还要卖东西呢,这些可都是潜在客户。
赵如月只好先把滑板和自行车拿出来,交给宁时夏和宁时秋,让他们俩出去玩,自己打起精神来应付邻居和亲戚们。
“绍明,这些买回来过年用的东西,你先搬到房间里放着,晚点我们收拾好再拿给爸妈。”赵如月指了指除开那五袋货之外的其他所有东西。
她指的那些不全是买回来过年用的,也就是找个借口这么一说,让宁绍明把这些全搬到他们房间里,省得别人乱翻。
宁绍明也明白,没傻兮兮地说出来有些不是年货,老婆怎么吩咐,他就怎么做。
等他把东西搬进去,赵如月已经利索地打开一个装袜子的袋子,满足前来围观的邻居和亲戚们的好奇心。
“其实也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儿,”赵如月拿出几捆袜子,“我们包车回来,正好有两个位置空着,我和绍明就想着,那位置空着也是白空着,平摊到每个人头上,大家也要多花钱,干脆去朋友亲戚家的厂子批了点货回来,要了那两个位置放货,想趁着年前东西好卖,试着卖卖看。”
她说着,把另外几个袋子口也打开了,让大嫂帮忙盯着点。
大嫂这人,毛病不少,赵如月是很讨厌她在自己孩子面前胡言乱语、搬弄是非,但她现在还不能跟大嫂翻脸。
因为在外人看来,他们夫妻俩出去打工,孩子留在老家,虽然说是让两个老人帮忙带,可还没正式分家,大嫂在别人眼里也是帮衬了他们的。
如果她一回来就跟大嫂翻脸,以后别人不敢在她面前说什么,却有可能背着她对她的孩子们嚼舌根。
另外,毛病多的人,也不代表她没有一点可取之处。
大嫂当然也有她好的地方,那就是她分得清里外,还比较护短。
自家的东西,别人甭想在她眼皮子底下顺走一点。
自己这个妯娌,跟现在围着看热闹的人比起来,在大嫂眼里算是自己人,那妯娌的东西也算是家里的东西。
王海燕也确实是这么想的,另外她也想着,自己帮弟妹这么个小忙,没准能也从中沾到好处,那些东西肯定是要看紧了。
这不,好处马上就来了。
赵如月小声跟她说完,拿出来的那三捆袜子,直接就塞了两捆进她手里:“大嫂,你拿着穿,千万别跟我客气!”
剩下的一捆才分发给围观的女人,让她们轮流拿着看看质量。
“哎哟,这怎么好意思,”王海燕嘴上说着不好意思,手已经喜滋滋地接过那两捆袜子,“一捆得有五双吧?在街上买一双袜子至少要三块五,这么多袜子,要三四十块钱呢,我可不能白拿你的,等会儿拿钱给你!”
赵如月知道她是口是心非,说等会儿拿钱,真会给才怪了,她就是想占个口头的便宜。
东西给都给了,赵如月可不会在这方面吃亏:“一家人说什么给钱不给钱的,这里还有丝巾和手套,我给你挑红色好看的,过年戴着应应景!”
说着又打开另一个袋子,掏出放在上层,早就准备好的丝巾和手套,不由分说地全塞王海燕怀里。
继续说道:“我们这边不生产这些东西,运货过来远,进货价和运费比较贵,镇上那些袜子价格才卖那么高,我这是回来过年,顺道捎回来的厂家直批,运费还比别人低,价格肯定不会定那么贵的。”
有摸了半天袜子的急性子邻居,发现这袜子摸起来,比自己在镇上买的手感好很多。
听赵如月说她卖的价格会比镇上的便宜,立刻按捺不住追问:“你打算卖多少?我们邻里邻居这么多年,可要给个真正的实惠价!”
其他人也纷纷跟着问,完全没人提这些袜子的花色颜色问题。
甚至有些上了年纪的大娘觉得,那大红大绿的颜色好,比街上卖的那些喜庆。
赵如月顺势说出这些东西要卖的价格:“放心,我又不是做完这一单全家人就跑路了,往后还要继续当邻居,怎么也不会坑你们,不过只买一两双的话,肯定便宜不了多少,不到五双的,都是按照单价三块一双来卖。
但是买五双只要十块钱,十双只要十五块钱,不分大人小孩全都一个价,这样我方便算钱、找钱,毕竟我也不是专门做生意的,可没那么多零钱找零,你们要是买不了那么多,可以自己找人凑一凑。”
赵如月回来之前跟宁绍明大概地算过,他们回来的车费因为是包车,比去汽车站买票坐车便宜许多,一个位置才一百八十五块钱。
就算把他们两个的位置也算进成本里,哪怕全都以十双十五块钱的这个价格卖出去,只卖出一袋袜子也能回本,并且小赚。
有个大娘听到赵如月后面那几句,不解地问:“你们俩不是认识人有货源吗?年后不打算继续做这个生意了?”
赵如月笑道:“我的婶儿诶,哪能一直有这种好事,你看到这些袜子的花色没,红红绿绿的,全是圣诞节特供款,工厂生产的优等品!
这个节日城里人一年就过那么一次,我们运气好才捡漏到这些货,卖完就没有了,别说年后,就是明年这个时候也不会再有。”
大娘哪知道什么圣诞节,她只知道这袜子喜庆好看,还是优等品,还便宜!该下手时必须下手,错过就没有了!
这会儿屋里只剩下女人了,刚才一起进来看热闹的男人们,一看全是这些袜子、丝巾、围巾什么的就没了兴趣,也不耐烦继续待着。
宁绍明往房间里搬完东西一出来,那些男人立刻拉着宁绍明出去。
都想跟他聊聊他们在外面这一年遇到的事,最重要的是给他们介绍货源的那位朋友,以及那位朋友家开厂的亲戚。
有人明年也想出去打工,想问问宁绍明能不能带自己一起出去,给介绍个工作,要是能进熟人的厂肯定是最好的。
有人则是想知道他怎么走的大运,认识到那样的贵人。
这些人里,要么是跟宁绍明从小认识,一起长大,要么是看着宁绍明长大的,当然也有宁绍明看着长大的。
明明一年前,大家还是一样的小镇普通人。
但是一年后,宁绍明竟然认识了那么一个家里有亲戚开厂的朋友。
他整个人看起来也跟以前有点不一样,仿佛有点城里人那个味儿了。
这让不少人心里十分复杂,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堂屋里,赵如月已经开张了,几乎每个人打算买袜子的人都是十双十双地买。
本来过年就要给家里人添置点新衣服、新鞋、新袜子什么的,既然这里的质量好又便宜,当然不买白不买。
十双看起来有点多,但全家人分一分,每个人也就一两双。
要是家里人多,还像宁家这样没分家,买二十双回去也不够分的。
没带钱的赶紧回去拿钱,赵如月说袜子只有那两袋,卖完没有了,让不少人有一种紧迫感,生怕自己回来晚了买不着,回去拿钱都是小跑着的。
偏偏这些人在路上遇到熟人,还兴奋地跟人家说,赵如月这里有便宜袜子卖,让人家也赶紧去。
结果来买的人越来越多,一袋袜子几乎卖光,来的人才慢慢减少。
还有人卖了袜子,又看上了别的东西,问赵如月怎么卖。
那些东西赵如月还没分拣好,再加上坐车那么久,到家也没能好好休息,就要应付这么多人,实在是有点累了。
就跟她们说这些明天才卖,想挑好的明天记得早点来。
女人们买完东西,又聊了一会儿才慢慢散去,等宁绍明回来,剩下的人也走了。
宁绍明在外面应付那些来打探的男人也不轻松。
夫妻俩对视一眼,都感觉身体累、心也累,很想马上回房间躺下好好歇一会儿。
但是事还没完,父母哥嫂八成也有一肚子话等着问他们呢。
宁绍明正想趁大嫂拿赵如月送她的东西回房放,父母、大哥和侄子也还在外面没进来,跟赵如月说自己的想法,改改对家里的说辞。
门口忽然冒出两个小脑袋。
第32章
两个孩子看屋里只剩下自己爸爸妈妈,便小跑着进来。
宁时秋已经懂事了,好久不跟父母接触,又觉得自己是哥哥,是大孩子了,不能像小孩子一样跟父母撒娇,在他们面前还有点不好意思靠太近。
宁时夏一个三岁的小孩,没什么都不懂,所以完全没那些顾虑,一跑进来就黏在香香的妈妈身边。
她一手半抱半拖着滑板,一手抱住赵如月的胳膊,奶声奶气地问:“妈妈你累不累?”
赵如月下意识想跟上辈子孩子每一次问她类似的话时一样,回答:妈妈不累。
话没出口,她对上孩子天真的眼神,又想起每一次说自己不累,其实并不是真的不累,那些累也没有消失,只是被积累在她心里,越积越多。
直到某一天突然爆发,让孩子感觉到十分莫名其妙。
赵如月又犹豫了,对待这个原本再普通不过的问题,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一时间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答才是对的。
如果说不累,会不会又重蹈上辈子的覆辙?
说累的话,又会不会走向另一个不好的结果
回家前一天晚上,困扰得她翻来覆去睡不着觉的问题,在这时候突然具象化,让她有些无措。
不过孩子只是年纪小,不是傻子,尤其是这孩子还很聪明活泼,很懂得观察。
没得到回答,宁时夏也不知道什么尴尬。
她无师自通,在询问没有得到答案之后,很快改成通过自己的观察来判断:“爸爸妈妈看起来都累了,我和哥哥给你们铺了床,你们快去休息吧,等休息好再吃东西。”
宁时夏说完转头看向宁时秋:“哥哥这样行吗?爸爸妈妈才回来,刚才还干好久的活,最需要休息,不马上去吃早饭,奶奶应该不会生气吧?”
赵如月知道老一辈以及她这一辈的人,对于一日三餐,总是有一些固执的规律,很是看不惯年轻人在吃饭这件事上的拖延。
家里每天三餐必须吃,而且没有意外的话,吃饭的时间几乎每天都差不多。
一旦到饭点,做好饭,必须一叫马上来吃。
谁慢一点必然挨骂,也不许说等会儿再吃,更不允许说什么没胃口,说没胃口的都要被批成矫情。
宁时秋说:“我问过奶奶了,她说爸爸妈妈不管先吃早饭再休息,还是先休息再吃都可以,他们先休息其他人就先吃,提前把他们那一份留出来就行。”
宁时夏点点头,放下自己的宝贝滑板,牵起赵如月的手,又转头去牵宁绍明:“我带你们去休息!”
宁绍明想得没赵如月那么多,他满心欣慰又骄傲地想着:两个孩子真懂事,小小年纪就会心疼父母了,他的孩子果然是最乖巧、聪明、可爱、懂事、机灵的!
他把东西搬进房间的时候,床还没铺呢。
这两个孩子肯定是后来看他们都忙累了,悄悄进房间铺床给他们惊喜!
宁绍明空着的另一只手,牵起站在旁边巴巴看着的儿子,一脸感动地跟着老婆孩子往房间走。
赵如月完全没想到会是这个走向,那个问题,还不等她做出反应,他们已经被两个孩子安排得明明白白。
她诧异地问:“你们俩学会铺床了?”
宁时夏骄傲地挺起小胸脯:“我跟哥哥早就学会了!”
大声说完这句,她声音又弱下去,小小声地:“就是我力气还小,一个人没法干,我就给哥哥和丹萍姐姐打下手,也帮上忙了。”
宁时秋补充:“对,妹妹跟我一起铺的床,还有丹萍姐也帮忙了,被子太重,我们扛不动,是丹萍姐帮着扛出去晒太阳的,枕头和毯子是我和妹妹晒的。”
为了请丹萍姐帮忙,他还提前答应丹萍姐,等爸妈把给他买的自行车带回来,下学期开学,每个星期日把自行车借给丹萍姐骑去学校,周五下午再骑着自行车去接她回家。
还要瞒着大伯家其他人,这样丹萍姐就能把坐车的钱攒下来当私房钱了。
不过这是他们的小秘密,他连爸爸妈妈也不会告诉。
赵如月人都换上睡衣、盖上被子躺床上了,才从恍恍惚惚中回过神来。
她闻着被子上被太阳晒过的味道,凑到宁绍明耳边轻声说:“我们家的两个孩子是不是太有主见了?”
还知道提前帮他们晒被子铺床,要是没两个孩子帮着干,肯定没人想起来帮他们做这些,得他们回来自己做。
指望公婆?这事完全不可能指望得上!
宁绍明回到家,彻底放松下来,沾着都快睡着了,听到她的话,迷迷糊糊地回应:“有主见不是好事吗?”
赵如月听了他这话,再结合上辈子在网上看到的,一些年轻孩子的言论。
脑子灵光一闪,觉得自己似乎抓住了什么窍门,但她身体和精神都很疲惫,想着想着也陷入了沉睡。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好在睡前想的事她没忘记。
已经隐约有点知道,该怎么跟两个孩子相处了,首先就是不懂别乱教,毕竟上辈子不在他们身边的那些年,俩孩子自己也长得挺好,至于其他的……还得慢慢摸索。
夫妻俩起床后,开始收拾搬进房间的东西。
给双方父母的衣服、袜子、围巾、手套这些拿出来,分别放好。
再拿出提前准备好的红色塑料袋,把带回来的散装饼干、糖果、果冻,还有水果,每样拿出一些。
数着要分的亲戚数量,每家一份,一袋一袋地装好,确保每一袋里饼干、糖果、果冻、水果的数量都差不多。
他们这里外出打工回来,全都是这么给亲戚分东西,大家都一样,他们也不特立独行。
在老家,也没人觉得散装的饼干、糖果就不高级,毕竟老家本来就不是什么经济发达的地方,大部分人家都不富裕,往常想吃还吃不上。
每年过年的时候,谁家有外出打工回来过节的近亲,分到这么一份,家里没有亲戚出去打工、或者关系比较远,分不到的亲戚都会很羡慕分到的人家,因为分到这些,过年自家就不用再花钱买了。
两人分了一会儿,房门被打开,门口又露出两个小脑袋。
这次赵如月身心不累,脑子也清醒,见到孩子一点也不局促了。
看到他们,就笑着招手:“快来给爸爸妈妈帮忙。”
两个孩子听到妈妈说要自己帮忙,眼睛一亮,立刻推开门进来。
妹妹蹦蹦跳跳一马当先:“妈妈我们要做什么?”
哥哥小大人似的,走在后面,还知道顺手关上房门。
赵如月毫不客气地指挥两个‘小兵’:“小秋帮忙分饼干,小夏帮忙分糖,你们爸爸负责分果冻和水果。”
宁时夏快言快语地问了一句:“那妈妈做什么?”
赵如月听到女儿的话,心想,要是上辈子钻牛角尖的自己,恐怕会觉得女儿在抬杠,看不得她休息一会儿。
但她现在通透多了,孩子年纪那么小,真没什么复杂的心思,肯定是童言无忌想说什么就直接说出来了,大人千万不要多想,多想就是自找烦恼。
赵如月玩笑着说:“我是指挥官,专门指挥你们干活!”
果不其然,孩子根本没想太多,听到她这话,开心地鼓掌:“好耶!电视上指挥官最厉害,妈妈是家里最大的官,我听妈妈的!”
还学着电视里的样子,立正向她敬礼:“请长官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然后认认真真一丝不苟地开始数糖,一家人都被她逗笑了。
有了两个‘小兵’帮忙,还别说,速度确实快了不少。
东西分好,两个‘小兵’还意犹未尽。
赵如月想起回来之前,吴丽和黄文发给他们买的、让他们带在路上吃的东西。
她跟宁绍明都没吃多少,面包袋子里,各种面包小蛋糕还剩下大半袋。
超市的袋子里,几乎都没怎么动过,装盐焗鸡翅、盐焗鸡腿的袋子甚至一路上都没打开。
赵如月全拿出来交给两个孩子:“你们看看喜欢吃哪些,把喜欢的留下,等会儿我再分一部分出来,给你们妙妙姐和小德哥送去,再给你们堂哥堂姐也分一点。”
有零食!
这下连小大人宁时秋都忍不住,开心地跟妹妹一起原地蹦跶。
兄妹俩像拆盲盒一样,把三个袋子整整齐齐地一字排开,本来想点兵点将,点到哪个袋子就先打开哪个。
谁知装盐焗鸡的盐焗香味和肉香味太霸道,孩子们隔几天才能吃一次肉,肚子里油水不太足,完全无法拒绝肉的诱惑。
顾不上点兵点将,默契地一致看向那个袋子。
袋子一打开,那股味道更浓郁了。
宁时夏深深吸一口香味,咽口水的声音咕嘟地一下,挺大声。
她最爱吃肉,眼巴巴地看向赵如月:“妈妈,这个要给别人分吗?”
盐焗鸡翅和鸡腿都比较贵,买一点就要几十块钱,吴丽和黄文发也就是遇到了随手买了几个,总共没多少。
赵如月到底更心疼自己生的,看了看袋子里的数量,对两个孩子说:“你们能吃完就吃都吃了吧,面包多给哥哥姐姐们分一点就好。”
两个孩子又是一声欢呼,也数了数数量,你一个我一个地分,还要给爸爸妈妈也分。
宁绍明在酒店吃过不少回,也给赵如月带过很多次,两人都不馋这个。
他们看爸爸妈妈确实真的都不想吃,才两个人分好,开心地吃起来。
看着两个孩子啃肉啃得那么香,还小声嘀咕,说这个真好吃,上次吃肉已经是在三天前了。
夫妻俩听了感觉一阵心酸。
第33章
宁绍明出去打工之前,把分给他那些地里去年收的米,全存着没卖。
那么多米,供两个孩子吃到今年年底,也能剩下不少。
剩下的那些米,拿去卖也够孩子吃青菜的钱了。
也就是说,两个孩子在家吃的米和青菜,算是不花钱的。
他们寄回来的钱,只供两个老人和两个孩子花的话,他们每天肉都行。
可他的孩子却隔几天才能吃上一次肉。
宁绍明这心,又跟被针扎了一样疼起来,也不自觉地想起,以前跟老婆聊到分家时她说的话。
要是可以早点分家,选那块空宅基地,似乎也没那么让他难以接受了。
等两个孩子吃完盐焗鸡,又在那两袋东西里,选了自己喜欢吃的留下。
剩下的东西,赵如月拿了少部分,也就两个面包和一些薯片、蛋黄派、威化饼、奶糖之类的零食,装在小一点的袋子里,让儿子拿去给他堂哥堂姐吃。
大部分全都装进超市购物袋里,又拿出给吴丽和黄文发父母,还有他们两个孩子的袜子、围巾、丝巾、手套,打算给他们送去。
对宁绍命说:“你去厨房看看中午吃什么,我继续收拾房间,让小秋和小夏去把这些送了,吃过晚饭再去看看我爸妈?”
宁绍明点头站起来:“行,对了,不给文发家也带一袋分好的糖和饼干那些?”
“不用,等他们回来,这些东西肯定也要买不少,估计过完年都吃不完,而且我们那么多发小,给了文发家,给不给其他人家?”
听她这么说,宁绍明就没再坚持给,毕竟都是发小,也不好厚此薄彼。
宁时秋给堂哥堂姐送完东西回来,又接到任务,兴奋得完全没了小大人一样的稳重。
他立刻兴致勃勃地跑到前院,把自己的自行车到房门口:“妈妈,我可以用自行车载着东西送去!”
赵如月意外地看着儿子:“你已经会骑自行车了?”
“我提前借同学的车学过了。”
“那正好。”赵如月买的儿童椅翻出来,儿子说要骑车载着女儿去上学,她担心女儿太小,坐后座会后仰摔下去,就顺便把儿童椅也一起买了。
“我把儿童椅给小夏装上,等会儿让小夏坐后座,抱着一袋东西,另一袋装前面的篮子里,你慢慢骑,千万要小心路上的车。”
虽然现在老家路上连摩托车都不多,更别说汽车,可该叮嘱的还是要叮嘱。
宁时夏很想也滑着自己的滑板去,可街上有滑板的孩子极少,只有一个比她和哥哥都大的孩子有。
她之前借不到人家的滑板,没法提前学,所以现在还没学会,只敢蹲坐在滑板上,双腿拄着走。
只好无奈放弃用自己的‘交通工具’执行任务,坐上哥哥的自行车后座。
赵如月站在门口,固定好儿童椅后把女儿抱上去,让她抱好东西,别弄掉了:
“那个黑色的袋子里,还有一个红色的小袋子,里面装着给你们小丽阿姨娘家爸妈的围巾、手套和袜子,到了你们妙妙姐家,给他们东西的时候就说,这些东西他们爸爸妈妈都给过钱了,让妙妙把她妈妈给她外公外婆买的东西送去。”
两个孩子点点头:“记住了!”
黄文发家离他们家不远,骑自行车要不了五分钟就到了。
两个孩子稳稳当当地来到他家门口,却没进门,转而熟门熟路地冲着另一户人家喊:“妙妙姐!小德哥!”
喊了几声,黄妙妙姐弟俩果然从邻居家出来了。
“小秋小夏?你们找我们?”
黄圣德看到宁时秋的自行车瞪大了眼睛:“小秋,你爸妈真给你买自行车了?!”
“嗯!”宁时秋用力点头,心里有些小得意,“我早说过了,我爸妈肯定不会说话不算数,小夏的滑板也买了,不过要拿给你们的东西,不方便拿滑板,就没带来,你们想看的话,可以去我家看。”
黄圣德跑到宁时秋身边围着自行车团团转:“我想看!小秋,可以让我骑一下你的自行车吗?”
宁时秋还没骑过瘾:“等过几天吧,你们先拿东西。”
“小丽阿姨和文发叔给你们买的东西,让我爸妈捎回来,我妈说他们给过钱了,”宁时夏把自己抱着的袋子递过去。
然后指着前面车筐里的超市购物袋,口齿清晰地复述妈妈交代的话:“那个白色的袋子里是面包和零食,里面有一排娃哈哈,还有一瓶营养快线和一瓶可乐呢!”
她都尝过了,也特别喜欢喝来着,本来想全都留下,不过爸爸妈妈说先分给妙妙姐和小德哥一半,留一半就好,喝完改天再给她买,她就同意了。
宁时夏又指向刚刚自己抱着的黑色袋子:“这个黑色袋子里是围巾、袜子还有手套,里面还有个红色的袋子,我妈说让妙妙姐把红色袋子里的东西,给你们外公外婆送去。”
听到有好吃的,黄圣德又顾不上看宁时秋的自行车了。
他立刻上前搬出车筐里的超市购物袋:“哇,好重,幸亏我力气大!”
把袋子搬出来,黄圣德站在街上就想把袋子打开,拿零食吃,刚拆开袋子上打的结,手就被打了一下。
他们光顾着说话,谁也没注意到,一个老太太不知道什么时候从黄家出来,站在他们身边看了有一会儿了。
“奶奶你打我干嘛!”黄圣德搓了搓被打红的手,大声抱怨,“手都被你打红了,你看看!”
老太太一瞪眼:“活该!谁让你在大街上乱放东西,你看看地上,脏不脏?”
黄圣德看了一眼,没觉得有多脏啊,他平时还趴在地上跟朋友弹弹珠玩呢。
不等他说话,老太太已经抢先吓唬他:“早上放牛的路过,我看到有牛在这里拉屎了,你要吃牛屎?”
黄圣德有低头看地上,没看出来。
不过他知道一大早牛经过,一拉完屎,还热乎着冒着热气就会被人抢着铲走当肥料。
上午到现在,又有那么多人来来往往地走过,看不出来也很正常。
黄圣德成功被膈应到了:“我才不吃牛屎!我带回家去,家里的地板总干净了吧!”
老太太满意地点头:“这就对了。”这傻小子,没看到外面那么多小孩围着看呢,在外面拆吃的,不得给别人分点?
那可是捎回来的好东西,多少够分的?傻不傻!
老太太看着孙子把东西搬进家里,转头笑眯眯地问宁时秋兄妹俩:“小秋小夏去不去婆婆家玩?婆婆让小德哥给你们分糖吃。”
宁时秋摆摆手:“不了婆婆,我们家里也有,爸妈还在家等着我们回去吃午饭,我们先回去了。”
老太太也知道,他们爸妈回来肯定也给他们买。
但是两家孩子的父母关系好,孩子送东西来一趟,她说什么也得给他们兜里塞点吃的,才让他们走。
兄妹俩没办法,只好少少地一人拿了两颗糖,飞快骑车跑了。
他们走后,老太太回家,看过两个袋子里的东西,拿出那个红袋子,往里面分了一部分零食,才让黄妙妙给她外公外婆家送去。
不等她叮嘱孙子孙女,别出去到处宣扬家里有好吃的,黄圣德这小子得了好东西,已经拿出去炫耀一圈,屁股后面跟回来一堆小孩子。
老太太又赶忙把东西全拿到房间里藏起来了。
黄妙妙也一手拿着香甜的面包,一手提着红色的袋子,开心地边吃边往外婆家走。
她和她手上的面包,跟骑着新自行车的宁时秋兄妹俩一样,收到了一路上所有孩子羡慕的目光。
而这时候,宁家人除了住在县城教师宿舍的宁老二一家,其他人已经整整齐齐地围着饭桌坐了一圈,准备吃午饭。
宁时春把椅子拉到宁绍明身边坐下:“三叔,刚刚你让小秋给我的面包太好吃了,我还想吃,还有吗?”
赵如月没觉得什么,王海燕先受不了了。
她冲着贪吃的儿子翻了个白眼,觉得很丢人:“宁世春你几岁了?还跟着小孩一样跟人讨食,要不要脸?”
宁时春是真不觉得丢脸:“这是我亲三叔,自家人又不是外人,怎么就不能问了?”
“你还敢顶嘴!”王海燕伸手就要往儿子身上抽,她就没见过贪吃成这样的!
宁绍明赶忙拦了一下,打圆场:“没事没事,大嫂别打孩子,小春说的也有道理,我是他亲叔,没什么不能问的,面包而已,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孩子想吃就吃了,我记得应该还有,我让小秋去拿。”
他说着看向宁时秋:“小秋去看看还有几个,够分的话,给你堂哥堂姐都拿一个。”
宁时秋放下筷子,跑去房间带着两个面包出来,分别递给堂哥堂姐。
宁丹萍红着脸接过面包,宁时春却一脸得意,午饭也不吃了,说吃这个面包就行。
王海燕恨铁不成钢地瞪一眼洋洋得意的儿子,嫌弃地说:“还孩子呢,他们这一代,他是当大哥的,明年就十八了,还没个正行!”
她看了看坐在旁边一声不吭吃着饭的弟妹。
原本还想着小叔子夫妻俩混得好,年后托他们,带她这个快成年了,又不爱读书,中专、高中都考不上的儿子一起出去打工,给他找个好工作。
可儿子这个不稳重的死德行,让她怎么开口?
第34章
王海燕难得连吃肉都没胃口,满心琢磨该怎么再找机会跟小叔子夫妻俩开口。
然而接下来宁绍明扔了个响雷,惊得他们下巴都要掉了。
“我跟小月出去一年,存的钱够还债了,明年不打算再出去。”宁绍明脸色平静地说出这话,其他人却很不淡定,尤其是老大一家。
王海燕想让儿子出去给家里挣钱,自己跟丈夫留在家里盯着老家的东西,避免自家以后在外地,不知道家里有什么,分家的时候吃亏。
可宁绍贤看弟弟疑似遇到贵人,他也想出去碰碰运气:“你们俩不出去打工,两个孩子怎么办?”
宁绍明:“大哥你这话说的,我以前在家,兜里也没什么钱,两个孩子不是养得挺好?”
“那怎么一样……”宁绍贤觉得现在养孩子跟以前不一样,可他又没带过孩子,也不管孩子学习,具体怎么不一样,他说不出来。
还是王海燕补充:“现在的孩子讲究吃好穿好,读书也费钱得很,跟我们以前可不一样,要上什么兴趣班、补习班,你们不出去挣钱,以后小秋和小夏只能眼巴巴地羡慕别人家孩子,你俩不心疼啊?”
赵如月借着往嘴里送饭的动作,遮住脸暗地里撇嘴,继续去鹏城,自己孩子才要眼巴巴地羡慕别人家孩子呢!
宁绍明继续说:“我在鹏城学了手艺,在家干挣的可能不如去鹏城挣的多,但是肯定比以前什么都不会强点,养家没问题。”
“你学了什么手艺?”黄秀华和宁达老两口齐声问。
他们原本也不赞同三儿子两口子明年不去鹏城,可宁绍明有手艺又不一样了。
看看三儿媳娘家,以前有个老中医,她三叔继承了这门手艺。
自从改革开放,允许私人经营后,她三叔在家开个医馆,不用出门就能把钱挣了!
现在上了年纪,成了老中医,越老越吃香,还特别受人尊敬。
老赵家因为有这门手艺,发展出不少人脉,后代学医的也不少。
跟赵如月同辈的人里,只要愿意学,现在都有工作,有的在县城的医院当医生、护士,有的在镇上卫生院工作。
当初要不是赵如月实在对学医一窍不通,现在八成也能捞个铁饭碗端着。
本来按照分家的规矩,老宅分成的两个院子,要按着排行,先分给老大和老二。
轮到老三,要是家附近没有空地建房,就只能申请其他地方的空宅基地。
他们老两口为了让赵如月父母同意赵如月嫁过来,以后能沾点老赵家这方面的光,生生改了这个规矩,承诺把老宅分出来的一个院子给老三夫妻俩。
老两口当初也盼着赵如月哪怕当不了医生,至少也能当个护士。
再回她娘家找找关系,拉拔一下老三,最好夫妻俩都端上铁饭碗。
这样他们家三个儿子,老二、老三都端上铁饭碗,有编制成了干部,不能分农村的地,家里的地就可以全给老大。
到时候老二、老三有工作,老大有地,三个儿子都能过得滋润。
谁知赵如月学医是真不开窍,期盼中的铁饭碗打了水漂,赵家的关系没靠上,好处没到手,他们都不知道该怎么跟老二夫妻俩说分房的事。
要是老三靠他岳家得了工作,他们老两口还能用这个当理由,逼着老二推让。
老二要不乐意退让,就让他给老三也找个工作,那样老二不想让也得让,因为他根本没人脉给弟弟安排工作。
现在老两口是左右为难,也不敢跟老三说他老丈人家靠不上,所以老宅不能分给他一半了。
分家这事只能一直拖着。
宁绍明根本不知道他父母的纠结,还以为是家里盖房的钱不够,才一直没分家。
他看向父母:“我在酒店上班,学了厨艺,等过了年,我想在家里空着的宅基地建个小平房,开个小店卖吃的。”
“干这个靠谱吗?你们想卖什么吃的?”王海燕觉得,他还不如去跟弟妹娘家三叔学中医,“我们镇上有钱人少,大家最多集日上街赶集的时候,去吃一碗米粉,买个包子、油炸糕,开店的平时生意都不怎么样,你别把打工辛辛苦苦挣的钱全赔进去了。”
宁绍明没回答她要做什么,只是说:“大嫂不用担心,我们心里有数,开店不会用到还债的钱,我们用这次带回来的货卖出去赚的钱。”
王海燕和宁绍贤还想劝他们,却听到老娘说:“你们自己心里有数就行,也是当父母的人了,不是小孩子,我们也不好多管你们。”
黄秀华听老三说想用空宅基地开店,说完那句话,看了老伴儿一眼,还想说什么,却没说出口。
王海燕夫妻俩转头看老爹,这老头也一个劲点头,什么都不说。
当爹妈的都没反对,他们只是当哥嫂的,也不好再劝,转而问起他们进货花了多少钱?想看看他们这些货能挣多少。
宁绍明回来之前,原本想跟家里人说,这批货的进货价比镇上那些低一半。
回来后他改了主意:“我们手头的钱,扣掉还债的那部分,没剩下多少了,也就够过年用,哪还有钱拿货?那些货是我们赊账拿的,等货卖完,得先把货款给厂家寄过去,挣的钱扣掉运费,再给我那个朋友分一半。”
“还要给别人分啊?”宁绍贤一听,兴趣顿时下降不少,“自己辛辛苦苦运货回来卖,别人啥都不用干就能分钱?”
光是想想他就觉得特别不爽,这不还是给别人打工么!老三两口子简直就是冤大头!
宁绍明:“话不能这么说,要不是有那个朋友,我也没拿货的门路,人家分一半利润,算是介绍费。”
“你们也太冒险了,万一货砸手上亏本,没钱给别人怎么办?赶紧把那些货卖掉,把钱给人家寄去!”黄秀华听得心慌,他们自觉一辈子都是老实人,最怕欠别人钱。
交超生罚款的钱,是借亲戚朋友的还好,知根知底可以慢慢还,也没利息。
欠不认识的人钱,他们生怕被人找上门要债,那可真是丢死人了!
宁绍明了解家里人想法,才找那么一个借口。
不过看他爸妈真被吓到,还是忙安慰道:“妈,不用担心,光今天早上,那些货就卖出去一袋了,而且这生意就这一回,那些东西也不会过期,卖不出去可以慢慢卖。”
黄秀华不住地念叨:“以后别干这种事了,开店也老老实实开,别乱来,也别跟人赊账。”
宁绍明:“知道了知道了,不会有下次了。”
吃过饭,赵如月把给家里人买的衣服拿出来让他们试试。
“真是钱多烧得慌,给孩子买就行了,怎么还给我们两个老东西买?”黄秀华嘴上嫌他们乱花钱,那习惯性板着的脸,却不自觉地带出点笑来,“我们都半截身子埋土里的人,哪用得着穿这么好的衣服。”
宁达乐呵呵地摸着自己那一份:“哎呀,这鞋可真不错,厚实,穿着脚肯定暖和,都是孩子们的心意,你用不着穿,我用得着,不穿都给我。”
黄秀华嫌弃地白他一眼:“女人的衣服,你穿出去也不怕人笑话!”
“怕什么,大冷天的,大不了我穿里面,外面再穿个罩衣,谁能看得出来?”宁达真伸手扒拉老妻的,“我看看,儿子儿媳把里面穿的保暖衣和外面穿的外套外裤都给买了,实在不行你留着外套外裤,把保暖衣给我穿,别人更看不出来了。”
黄秀华把他的手排开:“美得你,少穿出去给我出去丢人,谁说我不穿了!”
宁达哈哈笑起来:“看看你们老妈,明明喜欢得紧,还不承认。”
大家也跟着笑起来,气氛变得比刚才好很多。
王海燕看得眼热,没想到赵如月打开另一个袋子,拿出来四件外套递给了她。
“给我的?”王海燕有点懵地接过那四件衣服,她刚刚看到那个袋子,还以为那是赵如月给她娘家爸妈买的。
赵如月笑了笑说:“这是给你和大哥,还有小春丹萍买的,害怕买小了穿不下,我们特地买了大两号,回来看到小春和丹萍都长高不少,也不知道买大两号会不会还是小。”
这衣服给出去,好几年过年没买过新衣服的大嫂,肯定忍不出穿出去炫耀。
给了好处,以后谁也不能拿他们夫妻俩出去打工的时候,大哥大嫂在家帮着父母照顾她的两个孩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来说事了。
“小不了,他们俩光长个子没长肉,肯定能穿!”王海燕立刻让自己儿女试衣服。
他们夫妻俩也脱下旧外套,试新外套。
“看看,还有点大呢,”王海燕扯了扯袖子,“不过大点好,我们不长个的,能在里面多穿两件,他们还长个的,能多穿几年。”
因为一件衣服,王海燕觉得赵如月比以前看着顺眼多了。
她看赵如月身边还有一个袋子:“这袋子里的衣服是给老二家的?”
赵如月点头,顺势把衣服交给婆婆:“妈,我等会儿要回我娘家一趟,等二哥二嫂他们回来,麻烦你帮我把衣服给他们。”
黄秀华知道儿媳肯定也要给亲家送,自家也得了,她这会儿心里就没感觉不舒服:“好,他们现在在你二嫂娘家,今天小年,他们要回来吃小年饭,在那边吃过午饭肯定就要回来了,到时候我帮你拿给他们。”
把衣服分完,又拿了一袋糖果饼干果冻水果之类,过年用得上的东西出来交给父母。
赵如月和宁绍明带着孩子回房,准备一下就去赵如月娘家了。
原本他们预备拿出来的东西比现在更多。
可是回家后,宁绍明进厨房做午饭,发现家里除了过年吃的鸡,别的什么都没准备。
按照往年的习惯,过年的东西早该准备起来了。
宁绍明从厨房出来,就让赵如月少拿点:“家里三个儿子,还没分家,总不能过年的东西全让我们出,我们出完了,另外两个儿子出什么?什么也不出光吃么?
该孝敬的孝敬,该还的人情我们还,不该的,我们也不当那冤大头!”
第35章
赵如月带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回娘家,两个‘小兵’骑着自行车在前面打头阵。
“外婆外公舅舅舅妈表哥表姐,我们来啦!”没到外婆家门口,宁时夏就大声喊人,“我爸爸妈妈也来啦!”
在门口跟邻居烤火盆打毛衣的陈芳妮坐直了身子,往他们来的方向伸长了脖子瞧,扬声回应:“小秋小夏来啦!你们舅舅在院子里编竹筐,家里的鸡今天下了好几个蛋,就等你们来呢,快去叫你们舅舅给你们做蛋炒饭吃!”
在城里,鸡蛋可能算不上什么稀罕的好东西,但在他们这个经济比较落后的小镇,鸡蛋可以攒着换钱,补贴家用买些油盐酱醋。
所以蛋炒饭对于小孩子们来说,也是稀罕的吃食,难得吃到一次。
但是每次他们来外婆家,舅舅总会给他们做蛋炒饭吃。
说着话,赵如月也走近了:“嫂子别惯着他们,今天中午绍明煮了肉,他们俩可吃了不少,家里的鸡蛋留着给思芸和光伟吃。”
陈芳妮笑着说:“哪个规定吃了肉就不能吃鸡蛋了?小秋小夏爱吃这一口,我看着他们吃得多,心里也高兴。”
“就是!”宁时夏被爸爸抱着下了自行车后座的儿童椅,跑到舅妈身边,“舅妈最疼我了,我跟舅妈是一伙的!”
她说着从兜里掏出一把大白兔奶糖,塞给陈芳妮:“舅妈吃糖!”
然后不等陈芳妮说让她自己吃,她那小手已经又从另一个兜里,拿出一把水果糖。
给周围围着火盆坐的大婶大娘小媳妇儿们,一人发了一颗:“伯母婶婶阿姨们也吃糖。”
有个大娘接了糖故意逗她:“怎么给我们的糖,跟给你舅妈的不一样呀?”
孩子对待大人的问题,有时候会比较较真。
赵如月本来还担心别人这么随口逗逗,孩子不懂就会信以为真,觉得好心发糖,还被这么说,可能会不知所措、受到打击,以为自己做错了事。
谁知她闺女仰着一张笑脸,理所当然地回答:“当然啦,奶糖可是特地给我舅妈带的,舅妈对我那么好,最好吃的糖就得留给我舅妈吃!”
赵如月以前没注意过这些,现在留心观察,女儿这些举动,简直令她叹为观止。
有些人的社交能力,仿佛天生就是满级。
仅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周围一圈女人已经被她闺女收买完了。
一个个被逗得眉开眼笑,她嫂子更是对她闺女稀罕得不行,抱着亲了好几口。
宁时秋早已见怪不怪,淡定得很,自顾自找地方停车去。
爸爸妈妈去打工后,他们经常来外婆家吃饭,舅妈就是很喜欢妹妹。
有时候晚上也留他们在外婆家,跟外公外婆或者表哥表姐们挤着睡。
外婆家哥哥姐姐多,除了舅舅家的表姐表哥,小姨家的表姐表哥也在这里住着,宁时秋和宁时夏都觉得,住在外婆家,比在自己家里住开心多了。
赵鸿发听到声音,出来看了一眼,跟陈芳妮两人不愧是夫妻,见到宁时秋兄妹俩就说:“小秋小夏来了,吃不吃蛋炒饭?舅舅给你们做去。”
也不等他们回答,转身就往厨房去。
在厨房里,他鸡蛋都磕了,才想起来好像妹妹和妹夫也来了。
又转身出来招呼妹妹妹夫:“你俩也来了啊,外面冷,快进来坐,家里今天没烧火盆,三妹你自己拿火盆和柴去门口隔壁家的火盆借个火。”
说完又匆忙跑厨房做蛋炒饭去了,赵如月真是哭笑不得:“我现在回家,还不如两个小的受欢迎了。”
“那可不!”陈芳妮学着宁时夏的话,玩笑道,“我跟咱们小夏才是一伙的!对了,还没告诉爸妈你们来了,光伟!光伟!”
“干嘛?”赵光伟在对门邻居家看电视,听到他妈扯着嗓子喊,赶忙跑出来,生怕出来晚了挨骂。
陈芳妮:“快去菜地叫你爷爷奶奶回来,跟他们说你三姑三姑夫来了。”
赵光伟站在对门邻居家门口,头还往里转着眼睛认真地盯着里面的电视看。
听到他妈的话,转头过来,看到站在他家门口的三姑和三姑夫,忙打招呼:“三姑三姑夫你们来了,我这就去叫爷爷奶奶。”
赵如月拦住侄子,往他手里塞了两个蛋黄派:“拿去吃着玩,路过你大姑家顺道叫她来一趟。”
有零食吃,赵光伟乐得差点没蹦起来:“好,谢谢三姑!”
宁绍明没让赵如月去端火盆,放下手里的东西,自己去柴房拿了点柴和稻草放火盆里。
端着火盆到门口陈芳妮她们烤火的火盆里借火,也被大娘大婶们调侃,刚刚大舅子不是叫他点火盆,他也上赶着来点,可真是心疼老婆,他也只是笑笑。
宁绍明从小就知道,这些大娘大婶嘴巴厉害得很,他嘴皮子恐怕还不如自己闺女,跟她们唠他可唠不过,笑着装傻才是最适合他糊弄过去的方法。
赵如月则揣着手溜达到厨房,走到厨房门口就闻到了香味。
赵鸿发把鸡蛋炒熟,米饭炒散,放点盐炒炒,再加入酱油和葱花,那香味一下就霸道起来。
“真香啊,”饶是赵如月刚吃完饭没多久,闻到这味道也馋了,她打开碗柜拿了个小碗走过去:“哥,给我也盛两口尝尝。”
“多大了,还跟孩子抢饭吃。”赵鸿发嘴上嫌弃,手里接过碗的动作却格外利索,给赵如月铲了一锅铲蛋炒饭,还要再铲一铲。
赵如月忙说:“够了够了,一铲就够了,我们吃了饭才来的,现在上了年纪,可比不得小孩子吃得多,还饿的快。”
她分了一点,剩下的量再由两个孩子分,每个分的也不算太多,不怕他俩撑坏。
赵鸿发想起孩子们的食量,忍不住笑了。
那一个个小肚子跟无底洞似的,前脚吃完一顿,出去转悠玩两圈,后脚转头回来又饿了:“能吃是福,我们小时候想吃还没有,去叫小秋和小夏来吃吧。”
赵如月端着自己那小碗出去,喊两个孩子进来,他们果然还能吃得下。
一口接一口,孩子大口认真吃饭的样子,让大人们看了都不自觉露出笑来。
菜地离家不远,他们把蛋炒饭吃完,赵斌和邓细妹也跟着赵光伟一起回来了。
赵光伟一进门就往三姑身边凑,给她汇报任务:“三姑,我去大姑家跟她说了,大姑说她先去找天宝,等会儿跟大姑父带着天宝一起来。”
“知道了,我们光伟事办得不错,三姑给你个奖励。”赵如月打开带来的袋子,拿出一个盒子。
赵光伟瞬间瞪大眼睛:“哇——是四驱车!!!!”
电视上央视少儿频道最近正在重播《四驱兄弟》,街上几岁的小孩,不管男女都被四驱车迷得神魂颠倒。
赵如月给自己儿女买的时候,顺便也给娘家年纪跟儿女相仿的侄子和外甥也买了。
娘家的侄女和外甥女,比弟弟们年纪稍大点,她记得她们更喜欢给娃娃做衣服,就给她们买了娃娃。
赵如月把带回来的礼物发了一圈,成功晋升成为家里所有小孩最喜欢的长辈。
邓细妹看到女儿给家里孩子买了那么多玩具,还给他们买衣服,从里到外,从头到脚,甚至连丝巾、围巾、袜子、手套都有。
她有些担心地找了个借口,拉闺女回房间说悄悄话:
“你跟绍明出去挣钱也不容易,怎么买那么多东西?还债的钱够吗?不够的话,我跟你爸给你们的钱别再还给我们了,我卖菜也私下攒了一些,到时候就跟你哥哥嫂子说,你们已经把钱还了。”
“别别别,一码归一码,妈,你可别悄悄干这种事,现在我们兄弟姐妹感情多好,万一以后被我哥哥嫂子知道,不是影响我们兄妹之间的感情?”
赵如月拿出钱包:“你看看,还你们的钱我都带来了。”
邓细妹还想说不要,赵如月哪能不知道她,继续解释:“我买那些衣服和玩具全是批发价拿的,我跟绍明拿货回来卖的事,应该有人跟你们说了吧?”
“早上你堂姐如桃两口子经过,确实跟我们说了一嘴,”还有一些别的熟人,邓细妹懒得数出来,就没说,“他们还叫我们一起去看看,我们想着你们刚回来,要忙的事不少,没去跟着凑热闹。”
“我跟绍明带回来那些货是朋友介绍的门路,给你们买的衣服,给孩子们买的玩具也是,不过我们没做过生意,不敢把摊子铺得太大,就只拿了些袜子、丝巾围巾什么的回来,争取年前卖完好过年。”
赵如月隐去进货价之类不该说的,把事情解释清楚。
邓细妹终于放心了:“晚点我跟你去看看你们带回来的那些货,明天刚好是集日,我帮你带点货去集上卖。”
“你不是还要卖菜吗?”赵如月知道娘家除了种地,没别的收入,她爸妈种菜卖菜,多少能挣点钱补贴家用。
年节正是菜能卖得上价钱的时候,哪年菜价好卖得多,她爸妈靠卖菜还能攒下一些钱。
“卖菜什么时候不能卖?把你们的货卖完才是最要紧的。”邓细妹盘算着,要不拿一点货去亲戚朋友家走一圈,价格实惠,应该也能卖出去不少。
赵如月既感动又有些哭笑不得:“妈,菜可不比我那些货,我的货不容易坏,你的菜不趁着年前卖,年后菜价跌回去,菜也老了,还怎么挣钱?
放心吧,我今早刚回来没多久,货就卖出去一袋了,还有人约好了明天再来买别的,倒是有件事得请你们帮忙。”
“什么事你说。”能帮得上女儿,让邓细妹觉得更踏实,要不她得一直惦记着,女儿还回来的钱收着也不安心。
赵如月说:“吃过晚饭,想请你跟我嫂子去我那儿,帮我把货分拣一下,我大姐还得带天宝,就不叫她了。”
她确实需要人帮忙,宁丹萍未成年要早睡,婆家公公和大伯哥是老烟枪,宁时春也学了他们爱抽烟,浑身沾染烟味。
赵如月怕几个人分拣着又要抽烟,让货也沾上烟味,不想让他们碰那些货。
光靠她跟宁绍明,还有婆婆和大嫂分拣,得分拣到半夜去,明天还要早起卖货的,可不能熬那么晚。
第36章
母女俩说完话,赵如月把钱强行塞给母亲,立刻离开房间。
外面人多,邓细妹不好追出去把钱再塞回去给女儿,只好收下。
她们出来没两分钟,赵如月的大姐赵如艳,带着自己的小儿子周天宝也来了。
赵如月把给她们家买的那一份交给她。
她给娘家人买的衣服,跟婆家人一样,父母是从里到外,从上到下包括围巾、手套、袜子都有。
其他人就没那么多了,衣服只有一件厚外套,女的还有丝巾或者围巾,外加手套、袜子。
男的除了衣服,就只有手套和袜子,因为进的那几袋货里,男款的围巾实在太少。
所有男的都送的话,根本不够分,赵如月干脆就都没给。
赵如艳听她们聊起晚上要去赵如月家,帮忙分拣货,表示自己也去帮忙。
她开玩笑地说:“要不然,我都不好意思收你那么多东西。”
赵如月抱着她的小儿子颠了颠:“你家天宝晚上不闹人了?”
“唉……”说到这个赵如艳忍不住叹气,也想起来自己晚上根本走不开,“这小冤家,白天谁带都行,晚上就只跟我,真是拿他没办法,要不让小梅和小菊去帮忙?她俩也收了你给的好东西,可不能光收东西什么也不干。”
家里三个孩子,她要交的超生罚款比妹妹更多,儿子也才两岁半,离不了人,又没婆婆帮衬,想出去打工都不行,也不放心让丈夫一个人去。
她家里比赵如月家还难,原本今年不打算给孩子买新衣服了,只给她们一人买一双新布鞋。
赵如艳知道,新年自家孩子看别人家孩子穿新衣服,肯定会羡慕。
可家里条件就不好,她也没办法,只能到时候跟孩子说说道理,让孩子体谅一下家里的困难。
现在三妹送的这些东西,真是送到了她的心坎上,这下不用担心新年不买新衣服,女儿们不高兴了。
周小梅和周小菊姐妹俩也在外婆家,听到妈妈的话,立刻点头应下:“我们晚上吃过晚饭就去三姨家帮忙。”
两个表姐要去三姨家,赵如月哥哥家的女儿赵思芸和她小妹家的女儿林彩柔也坐不住了,纷纷表示自己也要去。
赵如月笑着说:“好好好,都去都去,我本来还担心今晚上分拣不完那些货,才想叫妈和嫂子帮忙,结果现在反而要担心货不够你们分拣了。”
其他人听了都跟着笑起来。
赵家氛围其乐融融,躲在房间里商量事的宁家老两口表情却有些凝重。
黄秀华摸了摸放在床上的新衣裳,看向宁达:“老头子,老三想在空宅基地那边建房开店的事,你怎么想?”
“什么怎么想?”宁达靠在床头眯着眼睛,嘴里还含着一颗孙子孙女出门前给的糖,“老三不是说了,只是建个小平房开店用,又不是建院子搬过去住。”
“你的意思是,还是按照以前的打算,给三个儿子分房?那怎么跟老二说?”
他们当初给赵如月的父母作出分房的承诺时,完全没跟老大和老二提过这事,但老三以为他们跟老大老二都说过。
这会儿黄秀华很担心,老三要是去空宅基地建平房开店,老二肯定会认为老三分到的是那个空宅基地。
等到真正要分家,兄弟俩发现事情跟他们认为的不一样,八成要闹起来。
这是黄秀华不愿意看到的,谁都想自己的孩子和睦友爱。
以前还能拖着,现在随着老三要开店,这事不得不端到明面上来解决了,他们老两口必须尽快做出决定。
黄秀华最喜欢的孩子,是家里最有出息、端铁饭碗的老二,可最疼爱的孙辈,是最小的孙子小秋。
老三夫妻俩今年又孝敬她这么多好东西。
她自己没办法抉择,逼着宁达表态:“到底把那空宅基地给谁!?”
宁达也头疼得很,但他偏疼乖巧嘴甜的小孙女,出去吃席、放牛都爱带着:“手心手背都是肉,要不空宅基地给老二?”
黄秀华没忍住嫌弃道:“说什么手心手背都是肉,没想几秒钟就说给老二,手心肉厚,手背肉薄是吧?”
“那你说怎么办?老二不是在学校分到了一间房吗?他们平时也不爱回来住,给他们院子空放着也是白放着,不如把院子分给老三。”
宁达琢磨着,等分了家,按照规矩他得跟老大家过。
老三一家住在老大家旁边,跟没分家时也没太大区别,他依旧能天天看到小孙子小孙女。
这么想着,他又找了一个把院子给老三的理由:“老二家只有一个闺女,要想不丢工作,就不能再要孩子,这房子给他,以后还不知道便宜了谁,不如给老三,以后还能传给小秋。”
黄秀华一听,觉得老头子说得也有道理。
门外,叶菁无声地深吸几口气,轻手轻脚不动声色地离开。
走到堂屋里,拽着宁绍德就往外走。
“怎么了?”宁绍德刚坐下,接过大侄子递过来的橘子准备剥开。
他一个体育老师,体格高大,被这么一拽,竟然差点摔倒,可见他老婆用了多大力气。
所以宁绍德问了那一句,叶菁铁青着脸不回答,他也不敢再问。
两人来到空旷的池塘边上,叶菁松开手,压低着声音劈头盖脸一顿骂:“你爸妈说什么孙子孙女都一样,全是放狗屁!早知道你家人是这么个德性,我嫁给乞丐也不嫁给你!
两个老家伙平时看着人模人样,没想到竟然内里藏奸!他们嫌我家丹洁是女儿早说啊,我们好早点离,我带着丹洁走,也能早点腾位置,不耽误他们另外找个能给你生儿子的!”
宁绍德越听越懵:“不是,你怎么突然说这些?刚回来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谁在你面前瞎说了?”
叶菁:“还能有谁?不就是你的好爹妈!”她愤愤地把自己偷听到的话复述了一遍。
“不可能吧,”宁绍德不相信自己父母会那样,“小春说他们在房间里睡午觉,就算没睡觉,也不可能跟你说那样的话,我爸妈一直对你和丹洁也很好啊。”
叶菁不屑:“表面上对我们好而已,人家背地里还不是看不起你没儿子,偏心你有儿子的兄弟,你个傻子还觉得自己父母天下第一好!”
“你没证据可不能乱说,我妈可能会有点重男轻女,可她也没故意对哪个孩子不好吧?”
他妈顶多是对孙子更好,宁绍德亲眼见过,他妈把好吃的东西藏起来,偷偷给孙子,这个他承认,但他妈也没跟那些恶毒奶奶一样虐待孙女不是。
“我爸就更不用说了,他对孙子孙女都一样,甚至更疼孙女,你没见他去哪里都更乐意带着孙女吗?”
一说到他爸,叶菁脸色更难看:“得了吧,你爸才是最重男轻女的那个,我刚刚站在他们房门口听得一清二楚!”
偷听的?怎么在自己家还干这种事?
宁绍德有些不高兴了:“那我们回去问个清楚,他们要是真那样,以后我们就少回来,或者我自己回来就行。”
叶菁哽了一下,她怎么可能当面去跟公婆对峙,那不是暴露她偷听的事了?
而且她有没有证据,万一那两个老家伙不承认,还倒打一耙怎么办?
这家里可全都是他们自家人,没人帮她,真对上她绝对要吃亏。
让外人知道她跟公婆闹起来,可能还会坏了名声。
她娘家也在镇上,到时候别人不会说宁家老两口怎么样,反而会说她爸妈不会教女儿,她和娘家都丢不起这个人。
叶菁眼珠子一转,想到了主意:“我们直愣愣地去问,能问出什么东西来?等分家的时候你就看着吧,因为你没儿子,他们打算,把那个连草房破屋都没有的空宅基地分给你!”
宁绍德听到这话气笑了:“你说编话好歹编得有理有据些,老家分家的规矩你又不是不懂,用这个说事,可信吗?”
叶菁冷笑:“那我们走着瞧!”
“行,等分家的时候,看看到底是我们爸妈不对,还是你在瞎胡闹!”
夫妻俩都动了气,也都要面子。
一起在池塘边缓了缓,恢复好心情,维持住笑脸,让人看不出来他们吵过架,才回家去。
回去之前叶菁还拉着宁绍德,在池塘边随便薅了一把野菜。
回到家,宁时春还在堂屋烤火吃橘子。
见他们回来,他一脸不解地问:“二叔二婶,你们刚刚那么急着跑出去,是要做什么去?”
叶菁笑着举了举手上的野菜:“看到池塘边长着在城里难得见到的野菜,有点激动,怕被人摘走,顾不上带篮子就拉着你二叔摘去了。”
宁时春露出一言难尽地表情:“这菜不够嫩了,街上的大娘大婶们都不爱挖,要不可留不到你回来,你要是喜欢吃野菜,让我妈带你去我们田里找,田里长的那种更嫩更好吃,我妈正愁没人跟她一起去呢。”
叶菁笑着点头,进后院随手把野菜扔进了鸡盆里。
从后院出来,迎面遇上提着个几个袋子的婆婆,见到她笑眯眯地对她招手:“小菁快来,老三夫妻俩给你们三个也买衣服了。”
往常叶菁觉得婆婆似乎有点偏心自己老公,对自己家是真心好。
现在看到婆婆那笑脸,怎么看怎么觉得假。
可心里再别扭,她也要打起精神应付:“来了,老三夫妻俩今年怎么还给我们买衣服,妈你们也有吗?”
黄秀华乐呵呵地应着:“有,全家都有,我们今天中午都试过了,就差你们,我去把丹洁也叫来,你们一起去房间里试试看合不合身。”
第37章
赵如月从娘家回来,看到二嫂带着她女儿坐在堂屋烤火,跟两人打了个招呼。
叶菁见到她们夫妻俩,又想起自己在公婆房间门口偷听到的话,心情越发不好。
扯着嘴角露出个笑来,也跟他们打了个招呼。
赵如月上辈子上了年纪后,跟叶菁来往不少,现在却不太想看到她。
毕竟后来在背后嘲笑她的亲戚里,就有叶菁。
这个二嫂,还很会做表面功夫,哄得她以为她真是个好性子的人。
不过这辈子叶菁还什么都没做,赵如月不至于因为还没发生的事,去为难现在的她。
简单寒暄几句,两个孩子带着宁丹洁去玩,赵如月就回房,继续收拾房间去了。
她跟宁绍明的房间里东西还挺多,有他们自己的东西,也有两个孩子的东西。
乡下老人上了年纪会分开睡,有条件的会一人一个房间,没条件的就一个房间里摆两张床。
现在她公婆就是分开睡,两个孩子跟着婆婆一起睡。
不过孩子的大部分衣物依旧放在她跟宁绍明的房间。
婆婆不太讲究,把孩子的衣服混在一起,往没上锁的柜子里到处塞。
赵如月习惯把东西分门别类规整好,就想赶紧收拾出来,好好打扫一下,要不乱糟糟的,她住着总感觉浑身别扭。
他们夫妻俩在房间里收拾,为了方便进出打扫房间卫生,门没关。
王海燕从后院出来,经过她们房间门口,往里瞥了一眼,走到堂屋就扯了扯叶菁的衣袖,往赵如月房间的方向噘嘴:“你刚刚去看过没?”
叶菁不太明白她的意思:“看什么?”
王海燕一副不忍直视的样子,又冲着那方向用力眨眼睛:“老三夫妻俩呗!”
“啊?”叶菁更不明白了。
人家开着门打扫房间,有什么好看的?
又不是关着门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看来你是没见着,你假装去天井洗手,路过门口看一眼就知道了。”
叶菁在王海燕的催促下,半信半疑地起身,去天井洗了个手回来,还是不解:“我看了,没什么呀。”
王海燕啧了一声,压低声音凑到叶菁耳边:“你刚刚没见到老三在打扫,还收拾被褥床单那些?”
“见到了。”叶菁嫌弃她靠太近,不动声色地挪远。
“哪有让男人干这些活的!”王海燕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我就说小秋妈懒得出奇,竟然使唤男人干这个!谁家不是女人干这些活?说出去绝对被人笑话!”
叶菁听了她这话无语得很,自己家这些活也是夫妻俩一起干,结婚前就说好了的。
宁绍德往常在家打扫卫生,铺床叠被子洗床单,也没见他觉得做这些丢人。
怎么到大嫂嘴里,这就全是女人的活了?
叶菁笑笑:“在自己家里,我们不说,谁知道呢?”
王海燕嘲讽的话一顿,忙道:“呵呵也是,我肯定不会出去跟人乱说的。”
叶菁心里嘲讽她见不得好,嘴上附和:“那可不,自家的事,我平时也不会到处跟人说,更别说刚收到老三夫妻俩送的东西,怎么也得念着他们的好,大嫂你们家应该也有吧?”
王海燕讪讪道:“有,都有,挺合适的,你们也试过了?”
“试过了,”叶菁顺势把话题扯开,“我的跟孩子她爸的那件挺合适,就是给丹洁买的那件有点大,我平时都是按照正正好的尺码给孩子买衣服,那件今年怕是穿不上。”
“我听老三媳妇说,她按照小夏的尺码给丹洁选的衣服,竟然还大吗?”王海燕说着暗自撇嘴。
心说:当个小学老师,每个月领几百块钱工资而已,看她狂的,给孩子买衣服还敢买正码了,真是有钱烧得慌。
叶菁不太相信:“是吗?我家丹洁比小夏还大一岁,弟妹怎么给小夏也买那么大的衣服,能多穿几年省钱是省钱了,可孩子穿着不舒服吧?”
王海燕觉得她这话有点别扭,可又说不出来是哪里别扭,只好有什么说什么:“那小夏穿着刚好。”
“不是吧,我看丹洁比小夏高一点呢。”
叶菁不太高兴,这不是说她女儿还比不过小一岁的堂妹?
王海燕也跟她杠上了,虽说养小叔子家的孩子没花她家的钱,可这一年她也帮着看过孩子,她认为小夏长得好也有自己的一份功劳在上面。
“两个孩子在外面玩滑板呢,叫她们进来比比看不就知道了。”
叶菁也非要挣这一口气,还真把两个孩子叫进来了。
赵如月抱着一包衣服出来的时候,两个小姑娘脱了鞋,正背对着背比身高。
王海燕咯咯咯地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她看到赵如月,还把赵如月叫过来一起看。
语气夸张地大声说:“哎呀,你看看,不贴在一起的时候还好,两个孩子看起来身高体型都差不多,这一贴在一起看,才看得出小夏竟然比丹洁还高一寸,身上的肉看起来也更结实。”
宁丹洁被她夸张的语气说得,以为自己犯了什么错,不知所措地低下了头。
宁时夏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不知道大人们在玩什么,为什么非要她们比高,只是敏锐地察觉到二姐好像因为大伯娘的话不开心了。
“我的脚要被冻成萝卜脚了!”宁时夏蹦跶着挣开大伯娘拽着自己的手,一手拿起鞋子,一手拉着二姐就跑,“二姐我们不跟她们玩了,上隔壁小卖部看电视去!”
可以离开这里,让宁丹洁狠狠松了一口气,穿着袜子跟妹妹一起跑到门口,才想起来自己没穿鞋,转身回去把自己的鞋拿上,跟在妹妹身后跑了。
堂屋里,王海燕还在振振有词地跟叶菁说:“你们平时劝孩子多吃点饭,别总惯着孩子挑食,小夏一顿能吃两碗饭,肉和菜也能吃不少,孩子吃得多养起来是有点费钱,可吃得多才能长身体。”
叶菁心说:费钱也不是费你的钱,孩子也不是你养的,你得意什么?
她脸上带着笑,语气却十分敷衍,嗯嗯地点头应了几声,想岔开话题,于是看向抱着一包东西要出门的赵如月。
“三弟妹,你拿的这一大包东西都是什么?要扔掉还是给人送去?”
赵如月低头看了一眼:“收拾房间整理出来一些小夏穿不下的衣服,想给对门我族弟的女儿送去。”
她顿了顿又有些不好意思地问:“二嫂,里面有一些是妈从你那里拿回来的衣服,丹洁和小夏穿着都不合适了,我拿去送人,你应该不介意吧?”
叶菁怀疑赵如月是故意的,这是拐着弯地嫌弃婆婆从自己家,给她女儿拿了不合适的衣服。
可这个三弟妹又一脸看起来特别真诚的表情,让她捉摸不透。
这事叶菁也知道是自己理亏,之前婆婆去她那儿帮忙带丹萍的时候,带着给小秋和小夏买衣服的钱,想顺便在县城给两个孩子买衣服。
正好他们夫妻俩遇上点事急用钱,就跟婆婆商量着,挪用了一点两个孩子买衣服的钱。
让婆婆带着丹洁穿不下的衣服回来,给小夏穿,先应应急。
她以为丹萍比小夏大一岁,丹萍的衣服小夏肯定能穿得下,谁知道小夏长得那么快。
那些钱目前还没还给婆婆,叶菁现在也不好在弟妹面前多说什么。
只能维持着笑脸,作出大度的样子说:“这有什么好介意的,既然家里孩子都穿不下,该送人就送人,有人愿意要也不用浪费了这些好衣服,当初买的时候也不便宜呢。”
赵如月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那我先送过去了。”
她带着衣服走到对门的族弟家,一走进去,被酒味熏得忍不住捂住口鼻。
堂屋没人,赵如月听到里面好几个男人猜拳劝酒的声音,猜测他们大概在厨房喝,一点也不想往里走了。
她站在门口喊:“鸿利,冬兰在家吗?”
喊了几次,族弟赵鸿利才醉醺醺地出来:“姐,是你啊,你找她有事?”
“我拿点衣服给思葵,冬兰不在家?”
赵鸿利皱着眉:“不知道她跑哪里去了,成天不着家,等她回来我非得说她一顿……”
“得了吧,”赵如月毫不客气地打断他的话,“你还好意思说人家冬兰,成天喝得醉醺醺,她不嫌弃你,你就偷着乐吧!”
赵鸿利被说也没生气,挠着头说道:“要不我先拿进去放,等她回来我再跟她说一声。”
“你懂个屁,给你处理,等你喝醉了一迷糊,还不知道给我扔哪里去,我去隔壁看看冬兰在不在。”
赵鸿利点头:“行,那我先进去了。”
赵如月嫌弃地挥挥手,往隔壁赵鸿利他哥家去了。
赵鸿利媳妇也没在这儿,倒是他两个女儿都在。
他大嫂许萍告诉赵如月:“冬兰她娘家妈又病了,入冬就病了好几次,说是受不得冷,她回去照顾了好几天,他家两个孩子这几天都跟着我,我那个小叔子,成天喝得醉醺醺的,丈母娘生病都不去露个面,留在家里孩子也不管,可真是……”
她话说一半,注意到两个小姑娘还在,没再继续往下说。
赵如月也没接那个话,她拿出一件衣服递过去:“刚好孩子在这儿,这些衣服,小夏穿着都短了,思葵就比小夏小几个月,不知道她能不能穿,要是能穿就留下,不能穿,我再去问问有谁要。”
许萍高兴地接过衣服:“能穿能穿,肯定能穿,思葵比小夏矮一个头,保不齐能穿好几年,这些衣服看起来还很新呢,今年思葵过年也算有新衣服穿了,真是太谢谢你了!”
赵如月:“你们愿意要,我也不用再到处找人送出去,给我省事了。”
在许萍家聊了几句,吃了几颗烤花生,赵如月起身回家。
今天小年,晚饭吃得早,吃过饭,天还没暗,她娘家人就来帮忙分拣货。
几个人边聊天边干活,时间过得还挺快。
赵如月再次注意到外面时,天都黑了。
她起身正准备把门掩上挡挡夜风,却见一个人急匆匆往这边走。
人走近了,赵如月才发现竟然是她大姐:“姐,你怎么来了?天宝睡了?”
赵如艳一把将她拽进屋,把几个孩子赶出去玩。
然后关上门,压低声音,说了个让所有人震惊的消息。
第38章
赵如艳眼里闪着八卦的光,兴奋地说:“我公公兄弟家那个娶媳妇儿老大难的老光棍儿子,要有老婆了!”
她这话一说出来,连在堂屋的另一角,教女儿写寒假作业,不想过来帮忙拣货的叶菁都凑了过来,装作要帮忙的样子,竖起耳朵听。
赵如月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大姐说的是谁:“住在我家右边,隔了几户的同街邻居?”
“除了他,还能有谁?”赵如艳一脸嫌弃,“成天好吃懒做,穷得叮当响,听你大姐夫说,这就是遗传的,他这个堂弟的爸也是这样!
你们没见着么,除了他家,整条街的人家全在我们爸妈那一辈,建起了砖墙瓦房,现在到我们这一代,有钱的人家又要起两三层的楼房,预备着孩子以后娶媳妇儿了。
只有他家,现在还是泥墙瓦房,他们家那个堂屋,不是我说,连你们家后院的厕所都不如!”
赵如月忍不住笑出声:“还真别说,我们家后院那厕所,是以前挖沼气池的时候,小秋特地要求他爸把旱厕给填了,重新用砖瓦建的不漏雨的厕所,还用水泥铺了地板、刮了墙面,那地板比堂屋的都光滑。”
宁绍明一想到这事,也忍不住笑出来:“那时小秋还说,不把厕所建好点,他以后就不拉粑……”
“爸!!”宁时秋扑过来捂住他爸的嘴,“不许说!”
宁绍明的话虽然没能说完,但大家都听懂了,纷纷大笑起来,一时间堂屋里回荡着众人愉悦的笑声。
直到王海燕疑惑地问赵如艳:“你老公家那个堂弟,说的是镇上哪条街哪户人家的闺女?我记得以前我们村早年间嫁到街上的一个大娘,早些年给他介绍过好几个我娘家村子里的姑娘,他还嫌弃人家是村里的乡下人,不乐意娶,这回真娶到镇上的了?”
王海燕非常想问镇上谁家那么瞎,竟然愿意让自家闺女嫁给砖瓦房都建不起来的人家。
但是看在那男的是赵如艳婆家人的份上,她就没把话说得那么难听。
王海燕知道那男的看不起她们村里姑娘这事之后,即使住在同一条街上,两家只隔着几户,也不再跟那男的一家来往了。
她娘家村子到镇上,走路也才半个小时的路程,跟镇上能有多大差距?
镇上不也是乡下么,大家都是乡下人,还要分个三六九等,谁还比谁更高贵了?
“不是镇上的,他都四十岁了,长得又老又不好看,家里更是穷得很,镇上的人知根知底,谁愿意把女儿嫁给他?人家三婚的都看不上他!”赵如艳对丈夫的那个堂弟也是十分不屑。
紧接着,她说出了那个令所有人震惊的消息:“他娶的是家离这里很远的一个傻闺女!听说才二十来岁,要不是脑子不正常,也不可能嫁给他!”
“!!!!!!”堂屋里的其他人都惊得说不出话来。
半晌,才有人弱弱地说道:“怎么落到要娶个脑子有问题的地步了?”以前还嫌弃人家村里的姑娘呢!
赵如月这才想起,上辈子大姐夫的这个堂弟,确实娶了个脑子不太正常的傻姑娘。
只是那姑娘生下女儿几年后,就得病死了,她去世得早,没人提醒赵如月真想不起来,街上还有过这么一个人。
那个姑娘长得不错,最主要是皮肤很白很细腻,看着不太像乡下人。
可是她娘家人说,他们家也是离城镇很远的、山里的村子。
赵如月上辈子曾经见过,那个可怜的姑娘在脏脏的池塘里洗衣服,还有她被经血染红的底裤,有时候还会去在那里擦洗身子。
她才知道,那个男的别说卫生巾,连月事带都不给她弄几条。
她悄悄回家给她拿了一包卫生巾,又把这事告诉了大姐。
后来听大姐说,姐夫那个堂弟的亲哥的老婆以后会给她买卫生巾,赵如月自己后来忙着养孩子,自顾不暇,就没再关注过她。
再听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是她的死讯,说是得病死了。
赵如月忍不住问:“那姑娘的娘家人,真是她亲人吗?”
“肯定是啊,”赵如艳笃定地说,“天没黑的时候,我得到消息,抱着天宝去看过,那姑娘跟她妈长得挺像。”
“没见着她家户口本?”
赵如艳摇头:“没有。”
赵如月心里一咯噔:“没有户口本怎么领证?不怕遇到骗子?”
“我们乡下结婚,办个酒席就行,等生了孩子,给孩子上户口的时候,可以再给点钱,把她户口一起加上。”赵如艳对此习以为常。
她比赵如月大十岁,身边很多同龄人结婚的时候,大多也是先办酒席,后面才补的结婚证。
甚至现在也有不少没到领证年龄的年轻人,也是这么办。
赵如艳还觉得她三妹谈恋爱的时候,电影看多了,瞎讲究,非要等二十岁到法定结婚年龄,可以领证才办酒。
说什么仪式感,在赵如艳看来就是屁事多,结婚晚多耽误要孩子!
也就是她三妹运气比较好,先得了个儿子,后面又得个女儿,一下子‘好’字凑齐,儿女双全了,不用糟那么多罪。
不像自己,三十多快四十才得个儿子。
赵如月还想说些什么,却不知道能说什么。
最后只能无奈叹了口气,说了一句:“真是造孽。”
男人造孽,当父母的也造孽。
可这种事警察都没法管,外人除了唏嘘几句,还能怎样?
赵如艳不知道她在惆怅什么,赶着说道:“天宝睡着了,我才抓紧时间来的,得抓紧时间回去,对了小月,你和绍明往后三天都在家吧?”
赵如月说:“不一定,得看看情况,我们第一次卖货,卖得快还是慢,不好估计。”
其实她估摸着,如果卖货的速度还跟今早一样,明天……最多后天,那些货差不多可以全部清掉。
卖完也快到除夕了,她跟宁绍明回来前就计划好,趁着年前有空,带两个孩子去县城,让他们尽情地玩一回。
这事赵如月并不打算跟大姐说,要不她又得说他们两口子带孩子去玩,是有钱烧得慌。
“那边明天就办喜酒,我作为同族的堂嫂,也要去帮忙,我本来还想着,你家离他家近,让小梅和小菊带着天宝待在你这里,我抽空过来看孩子也方便,不过你们要是忙着卖货顾不上就算了。”
邓细妹悄悄瞪一眼大女儿,她哪能不知道大女儿的心思。
不就是觉得妹妹妹夫刚从外地回来,还给娘家婆家和两个孩子买了那么多好东西,自己家里好吃的肯定不会少。
她家三个孩子来妹妹这里,妹妹这个当姨妈的肯定不会亏待外甥外甥女们,想趁机蹭点好东西么!
“我那里离得也不远,刚好我有空,让小梅和小菊把天宝带到我那里去吧,我帮你带几天。”
赵如艳面色为难:“妈,你不跟爸一起去集上卖菜了?”
“我让思芸跟着你爸去,小梅和小菊去我那里,也能帮忙择菜,”邓细妹看向周小菊和周小梅姐妹俩,“明天带弟弟去外婆家帮忙,外婆让外公给你们买油馍吃。”
周小菊和周小梅高兴地猛点头,油馍她们也难得吃一回呢!
“给自己亲外婆干点活,你们也好意思要东西?妈,你别惯着她们,”赵如艳不赞成地说,“油馍两毛五一个,买两个的钱,能在街上吃一碗有肉的米粉了。”
看两个外孙女羞愧地低头抠手指,邓细妹对女儿不耐烦了:“你少管,我的钱愿意给谁花就给谁花,孩子给我干活,我就乐意给她们买!赶紧回家照顾你儿子去,留在这儿不够烦人的!”
“三妹,你看看妈,越老越不讲理了。”赵如艳拿老娘没办法,只好去三妹那里找认同。
赵如月其实也觉得她妈没错,可也不好火上浇油,只能在中间和稀泥,把谈兴正浓的大姐劝回家了。
来帮忙分拣货的人多,不到九点,货就分拣完了。
赵如月拿了罐奶粉和碗出来,烧水给每人泡了一碗:“干那么久的活,晚饭都消化光了,吃点东西再回去吧。”
这奶粉还是她做小月子的时候,房东和周家人来探望送的几罐。
她就吃完了一罐,剩下的全带回来了,这奶粉不分年龄段,老人小孩都能喝。
邓细妹本来想说自己不喝,让她把这么好的东西留给小秋和小夏喝,可她作为赵如月的亲妈都不喝,其他人更不好意思喝了。
她又看看瘦小的小梅和小菊,到底是心疼,只好把话咽了回去。
邓细妹接过女儿递过来的碗和几块饼干,按照她说的,把饼干泡在牛奶里再吃:“味道还真是比干吃好多了,也容易嚼。”
赵如月看到她满意,心里也很高兴。
她母亲为孩子忙碌一辈子,死前都在为她们姐妹忧心,没怎么享过福,她也希望自己母亲能多尝到些好吃的。
剩下半罐,赵如月强塞给她,让她带走:“我爸还没尝过呢,你带回去让他也尝尝,老人吃了对身体好,补钙。”
邓细妹本来坚决不要,还是赵如月给她看过,自己这里还有好几罐,她才收下了。
赵如月知道,奶粉带回去后,他们老两口肯定不会自己吃独食。
但她也不在意,能有一部分进他们嘴里也挺好了。
吃完东西,宁绍明把她们一一安全送到家。
回家就看到女儿在耍赖皮。
宁时夏洗完澡,赖在爸妈房间里不愿意走了。
眼睛闭得紧紧的,眼皮下眼珠子咕噜咕噜转,一看就知道在装睡。
宁时秋也是站在门口一步三回头,半天挪不出去一米远。
第39章
宁绍明本来就不介意他们兄妹俩留下一起睡,偏偏还要逗孩子。
把躲在床角落装睡的女儿往外扒拉:“小夏醒醒,该去睡觉了。”
说完又故作懊恼的样子自言自语:“忘了孩子睡着听不见,还是我抱着送到她奶奶房间去吧。”
宁时夏立刻睁开眼睛,一溜烟爬起来:“我醒了。”
宁绍明憋笑:“你醒了呀,那你跟哥哥一起自己走过去吧。”
“我、我我,”宁时夏小脑袋疯狂运转,赶紧想出另一个借口,“我腿疼,走不动。”
宁绍明:“腿疼啊?腿疼可不能耽搁,要去卫生院打针才行。”他作势要穿外套,带她去医院。
怕打针的宁时夏要哭了:“我不要打针……”
宁绍明差点没忍住笑出声:“不想打针也可以,我跟你三外公学过一手,帮你检查一下,要是不严重就不用去打针了。”
“真的吗?”三岁小朋友半信半疑。
宁绍明给老婆使了个眼神,赵如月心领神会。
也跟着一本正经逗女儿:“当然是真的,等会儿我给你当助手。”
“那你过来,我跟你说说,怎么给我当助手。”宁绍明故意跟赵如月躲到一边,说女儿也能听到的悄悄话,“拍拍左脚,右手就抬起来,拍拍右脚,左手就抬起来,能这样的人,说明腿疼不严重,不用去打针,等下我们轮流拍,多拍几次才能检查得准。”
宁时夏一听,这个简单,她前班小班的老师,早就教过怎么分左右手和左右脚啦。
自从学过后,她穿鞋就没再穿反过。
“小手拍拍,小手拍拍,拿筷子的是右手,端着碗的是左手;小手拍拍,小手拍拍,拿笔写字的是右手,压住纸张的是左手……”她还小小声地复习起来,生怕爸爸检查的时候,自己搞错被带去医院打针。
没挪出去多远的宁时秋,回头见到爸爸妈妈在憋笑,哪还不知道他们在逗妹妹。
他无奈地看向床里,笨蛋妹妹还当真了。
爸爸让她坐好,拍拍她的左脚,她歘地一下举起右手,拍拍右脚,又歘地一下举起左手,爸爸拍脚的速度加快,她举手的速度也加快。
那一双小手飞快倒腾上下摆动,就像一只在疯狂扒拉纱窗的小傻猫!
爸爸逗完,妈妈逗,把小傻猫累得都要吐着舌头喘气了。
哥哥看不过去,转身回来爬到床上点点她额头:“小笨蛋!”
“我才不是笨蛋!哥哥才是大笨蛋!”宁时夏还觉得自己特机灵。
等爸爸妈妈检查完,认为她的腿虽然走不了路,但是也没疼到要去医院打针的地步,肯定就让她留下跟他们一起睡了。
妈妈香香的,她要挨着妈妈睡!
宁时秋算是看出来了,爸爸妈妈并不是真的想让他们去跟奶奶睡。
奶奶睡得早,要是真让他们去奶奶那里,奶奶早就来催他们了。
宁时秋不理笨蛋妹妹了,抱着一个枕头放到床中间:“我要睡中间。”
宁时夏急了,顾不上再应付爸爸妈妈的‘检查’扑过去:“我也要睡中间!”
趴在哪里好一会儿,才发现自己刚刚扑过来的时候,好像在床上爬了几下,假装说自己脚疼的事露馅儿了。
“嘿嘿……”她心虚地笑了笑,然后不好意思地偷瞄爸爸妈妈。
赵如月好笑地拍了拍闺女的小屁股:“你个小人精,不想跟奶奶睡,直接跟爸爸妈妈说不就好了,还装腿疼,你爸一看就看出来了。”
宁时夏惊讶地问:“爸爸妈妈同意呀?”
“嗯,”赵如月温柔地给他们把被子盖好,“现在暂时同意你们跟我们睡,等以后建新房子,你们有了自己的房间,就要自己睡了。”
以后是什么时候?
宁时夏想不到,不过现在能跟爸爸妈妈一起睡,她就很开心了,以后的事以后发生了再说:“那现在妈妈睡我旁边,爸爸睡哥哥旁边,也可以吗?”
赵如月看着女儿亮晶晶的眼神,终于感受到年幼时的女儿原来这么喜欢自己的真实感:“当然可以。”
“好耶!”宁时夏欢呼一声,扑进妈妈怀里,“我要抱着妈妈睡!”
宁时秋倒是听懂了赵如月的话:“妈妈,我们家有钱建新房子了吗?分家后,我们是不是不能住在这里了?”
赵如月有些担心时间不对,孩子们舍不得这里:“小秋喜欢现在住的地方?”
宁时秋说不上现在的自己喜不喜欢。
以前爸爸妈妈还经常在家的时候,他觉得在家里很开心,如果妈妈那时候问,他肯定说喜欢。
可是爸爸妈妈去鹏城后,他就住着不太开心了,总觉得这不算自己的家。
大伯娘跟人聊天时,提起分家的事,总是开玩笑说,按照规矩,家里老宅分成的两个小院子,一个是大伯的,一个是二伯的,还说这里不是他家,他家现在是个空地。
虽然过后大人们又说,那些话都是开玩笑而已,可他还是觉得不高兴,不高兴也不能表现出来。
因为第一次听到那些话,他表现出来不高兴,被人说了小心眼,开不起玩笑。
他们好像很喜欢看到他为这个生气的样子,然后一群大人哈哈大笑。
所有他有时候宁愿去外婆家住,在外婆家不会有人跟他说这些。
“妈妈,我们家现在还是空地吗?”宁时秋问。
赵如月跟宁绍明对视一眼,他们从来没在孩子面前说过这个,老人也不会乱说,那么是谁说的,不难猜。
她正想趁着说到这个话题,问问两个孩子对空宅基地的看法。
却不想,宁绍明先她一步问了出来:“小秋和小夏知道家里有一块建房的空地啊?”
两个孩子都点头。
宁时夏说:“哥哥带我去看过,大伯娘说我们家在那里。”
宁时秋都想不到妹妹会这么说,大伯娘说这些话不能跟爸爸妈妈说的。
不过没阻止住她,说都说了,他也没办法,只好跟着说:“对,我们去看过,我觉得那块地挺大的,比我们现在住的地方跟隔壁鑫阳哥家加起来都大。”
“当初你们爷爷奶奶申请宅基地,又特地买了宅基地旁边一块地,凑的那么大面积。”赵如月大概知道公婆的想法。
他们认为自己上了年纪,以后没能力再建一个院子给儿子,只能在儿子建房的时候,出一部分钱。
剩下的一部分,得分到这个宅基地的儿子自己想办法。
所以就把面积搞得大点,也算是补偿,即使这样,不管谁分到这里都算是吃亏了。
那片地方镇上人非但不稀罕还很嫌弃,所以当年买那里的地很便宜,增加的面积,跟建房的花费没法比。
宁时夏本来窝在妈妈怀里都快睡着了,又兴奋起来:“妈妈,我喜欢那里,我们家没钱可以盖个棚子住,等我长大挣了钱,就可以给家里盖房子。”
宁时秋也赞成妹妹的话:“对,像修公路的那些叔叔一样的棚子,也可以住人,等我以后有钱,也给家里盖房子。”
“哥哥一个,我一个,像现在跟爷爷奶奶一起住的房子一样,黏在一起,你们想住哪里就住哪里!”
赵如月摸摸女儿的脑袋,心想:自己闺女算不算是网友说的那种,没被规训过的女孩?她认为自己和哥哥,就跟大伯二伯和爸爸一样,所以家里的房子也应该一样,一人一个,完全没有女孩子长大后要嫁出去的意识。
她又问:“别人都有砖瓦房住,你们住棚子不觉得委屈呀?”
两个孩子异口同声:“能跟爸爸妈妈一起,不委屈!”
宁绍明听了感动得不行,觉得自家孩子就是好,又乖巧又懂事,还不爱攀比,也不会跟父母要这要那的。
他完全选择性忘记,前不久孩子才要了滑板和自行车。
赵如月也很感慨,这就是她的孩子,单纯、可爱,满心就想跟爸爸妈妈在一起,只要有足够的爱,即使家庭条件不好,全家一起吃糠咽菜,他们也不会嫌弃。
“家里的房子,爸爸妈妈有钱盖,可以给你们一人盖一个,你们的钱,留着以后在城里买。”赵如月说完看向宁绍明。
她上辈子因为所谓的规矩和传统,观念跟不上时代,踩过一次坑,摔得那叫一个头破血流,同样的错她不会再犯。
宁绍明愣了一下,转而又笑着点头:“对,爸爸有钱,盖得起两个。”
镇上没人给女儿准备房子又怎样。
他凭自己本事盖起来两个院子,想给就给!
宁时夏跟爸爸妈妈一起睡,美得半夜做梦都咯咯笑出声。
第二天被吵醒的宁时秋跟她说起来,她还不承认。
两个孩子吃过早饭,叽叽喳喳斗着嘴,带着玩具一起跑出去找小伙伴玩了。
赵如月和宁绍明早饭吃到一半,就忙着给一大早就来挑货的人找东西,只来得及给他们兜里一人塞了五毛零花钱。
叮嘱一句:“你们中午要是饿了,回来发现我们都没空,就自己去表舅家的店买碗米粉吃,知道了吗?”
两个孩子大声应一句:“知道啦!”话音刚落,人已经跑远。
生意出乎意料的好,来买的人里,有昨天散场才得到消息,没能买到的人。
还有买到便宜实惠的好东西,又跑去跟亲朋好友说的人,又跟亲朋好友们一起来的人。
昨天买了袜子,今天又来买围巾、丝巾或者手套。
男款不多,赵如月给宁绍明留了一份,剩下的很快就卖完了。
来晚没赶上的懊恼不已,可实在没有货。
来晚的一个小媳妇儿无奈地说:“看来只能多买一双手套,回去糊弄一下我家那个了。”
另一个也没买到男款围巾正发愁的,高兴地拍了一下大腿:“你这主意好!要不我自己又买丝巾又买围巾的,回去肯定要被我家那个阴阳几句,嫌我光顾着给自己买,不惦记着他。”
从大袋子里往外拿东西的宁绍明动作一顿,抱着东西凑到赵如月身边,悄声问:“你以前是不是也这么糊弄我来着?”
第40章
“额……咳咳。”
糟糕,被发现了。
赵如月灵机一闪:“你在我心里跟别家男人又不一样,我哪有糊弄你的必要呀?”
宁绍明恍然大悟:“是啊!”自己确实跟别的男人不一样,完全不会在这种事上斤斤计较。
而且老婆不给他买东西的时候,他也没生气过,老婆确实没有糊弄他的必要。
宁绍明认真想了想,以前她给自己买的东西,也没有不好的。
更别说在疼媳妇儿这方面,街上的男人貌似也没有谁能比得过他?
被老婆三言两语哄好的宁绍明,得意洋洋地沉浸在自己是老婆心里独特的存在、是大桥街和小桥街唯一好老公的情绪中,又麻溜忙活去了。
到了中午,墙上的老挂钟铛铛铛地响了好几下。
买了东西留在这里聊天的人终于反应过来:“哎呀,十二点了,家里小崽子肯定饿了,我得赶紧回去做饭去,不跟你们聊了。”
好些人离开,堂屋里终于不显得那么拥挤。
虽然还是有人陆陆续续地来,但是来的人比早上少很多,赵如月和宁绍明两人终于能轮流歇一会儿。
宁绍明起身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吃的,要是没吃的,他还得现做,赵如月留在堂屋继续招呼买东西的人。
叶菁带着女儿从外面回来,见是宁绍明去做饭,瞟了角落里坐在火盆边烤火嗑瓜子的大嫂一眼。
见大嫂眼睛都没抬一下,也没偷偷跟身边聊天的人说三弟妹闲话,觉得很惊奇。
昨天大嫂悄悄跟自己说三弟妹,认为她不该让三弟干那些女人干的活,今天三弟去做饭,她怎么不吭声了?
叶菁干脆拐着弯自己问:“哟,今天中午是老三做饭啊?听妈说老三在酒店跟人学了手艺,我们今天有口福了!”
赵如月要招呼来买东西的人,转头对她笑了笑,没说话。
王海燕倒觉得奇怪:“老三做饭你怎么那么惊讶?老二在家不做饭啊?我们家那个别看成天喜欢出去溜达,跟那些朋友瞎混,哪天他要是刚好在家,做饭也勤快得很!”
叶菁和宁绍德结婚后很少回来,有孩子后更不爱回了。
她不喜欢自己女儿跟乡下这些野惯了的孩子乱跑。
周末和寒暑假即使回来,除非过年过节必须回婆家,不然也更爱待在自己娘家,让自己女儿跟娘家同样有公职的哥哥姐姐家的女儿一起玩。
她还真不知道那个爱瞎混的大伯哥在家竟然也做饭,还以为自己丈夫是家里唯一一颗好笋。
叶菁尴尬地笑笑:“我家那个,在家有空当然也会做饭。”
王海燕:“我就说嘛,老宁家男人在家就没有不愿意做饭的,你们嫁进来晚,没见过太公,我是见过的,再往前的长辈,我也没见过不好乱说,但打从太公那一辈起,老宁家男人在家都做饭!”
她回娘家跟娘家几个姐妹比起来,最得意的就是这个。
“是嘛,那我们这些女人可真是享福了。”叶菁没得到自己想听到的话,随便敷衍一句,又说要给女儿洗手,带着女儿往天井那边走了。
堂屋里听到她们对话的人多数是老邻居,老宁家男人在家会做饭这事,听王海燕夸过几百遍了。
她们直接无视那些话,反而更关注宁家老三在鹏城的酒店学了手艺这事:“宁老三学的什么手艺?”
“还能是什么?”王海燕觉得问这话的人,就是个榆木脑袋,“酒店卖饭的,肯定是学的做饭手艺啊!”
问话那人撇嘴:“做饭还用学?我看看都会做!”
王海燕吃饭的时候,跟家里其他人一起仔细问过宁绍明都学的什么。
还拉着家里人一起鼓动宁绍明露了一手,她一个连县城都没去过几次的人,见到宁绍明用萝卜雕花,被深深被震撼了。
自觉见过世面,这会儿她用看土鳖的眼神看问话那人:“你可拉倒吧!就你那三脚猫的手艺,做出来的饭,拿出去卖人家愿意买吗?”
那人挠头:“也是哈,我会做的大家都会,拿出去卖肯定没人买。”
王海燕辩倒了别人,一脸得意:“老三学的那手艺,能把萝卜雕成一朵花,就跟电视上一样!我还是第一次在现实里看见萝卜雕的花,以前我还以为电视上的是假的呢,没想到萝卜真的能雕成花!”
她站起身,兴奋地说:“你们等着,我昨晚把那朵萝卜花收起来了,没让家里几个小的拿去玩,我这就拿出来给你们看!”
天气冷,她把萝卜花放碗里,又放了点水,现在拿出来那朵萝卜花看起来依旧水灵。
堂屋里剩下的人围着萝卜花啧啧称奇,轮流摸了摸,又闻闻味道:“是萝卜味儿,还真是萝卜做的!”
“这个在酒店里卖得很贵吧?”
王海燕:“不知道啊,我没问。”她昨天见到的时候,也光顾着惊叹了。
有人觉得能把萝卜雕成花很厉害,也有人觉得萝卜雕成花也还是萝卜:“这萝卜变个样子,吃进嘴里,不也是萝卜的味道吗?谁会花大价钱买?那不成冤大头了!”
另一个也是外地打工回来过年的邻居说:“有钱人呗!你没出去过不知道,在外面,有钱人吃一顿饭能吃掉几百块钱,有的甚至上千!我一个月工资,人家一顿饭就吃没了!”
好几个人倒吸一口气:“吃什么那么贵?龙肉啊?”
“我们去肉摊上,买一斤肉才几块钱,别人酒店,进货一斤也是几块钱,做成菜,再整点花样,雕个花摆个盘,能卖几十、甚至上百块钱一盘!”
有人好奇地问赵如月:“你们家宁老三会这手艺,一个月能挣不少钱吧?”
赵如月好笑地回她:“那酒店又不是我们家开的,挣钱的都是老板,我们家那口子,也就挣个打工的钱,一个月能有一千多就不错了。”
“打工也跟打工不一样啊,你家宁老三有手艺,应该也能当师傅了,怎么也能比普通打工的多挣点,你们过完年回去上班,能不能带……”
“妈!”
那人话没说完,宁时秋提溜着两袋东西噔噔噔进来大喊了一声,把话打断了。
赵如月打开儿子手里的袋子,发现是一袋大概两斤重的米粉,另一袋竟然是肉:“这米粉和肉是你大姑给的吧?”
宁时秋摇摇头又点点头:“米粉是我和妹妹用你们早上给的零花钱买的,肉是大姑给的,大姑说晚点等她有空还拿肉来,给爷爷奶奶做腊肠过年吃。”
赵如月给儿子擦了擦他额头大冷天都跑出来的汗:“你们怎么不在街上吃过午饭再回来?”
宁时秋掰着指头给妈妈算:“街上一碗米粉给二两,再加一点葱花和肉末就要五毛钱,我去批发米粉那里只买米粉,一块钱就能买两斤,葱花我们家里有,肉昨晚也有剩的,回来自己煮,两斤够全家吃,多划算!”
赵如月还没说什么,邻居先夸起来:“你这儿子可不得了,小小年纪就这么会过日子了,以后肯定孝顺!”
赵如月:“两个孩子懂事,也是心疼我跟他爸挣钱辛苦。”
宁时秋被夸得耳朵都红了,爸爸妈妈回来两天,他被人夸的次数,比他们不在的这一年时间里还多。
以前爱说怪话的大人,现在也不会表面上好像在夸他,说的那些话却听起来却怪怪的了。
他有点不好意思,把东西塞给妈妈就要跑。
赵如月在后面追着问:“你妹妹怎么没一起回来,留在你大姑那里玩了?”
宁时秋停下脚步,转头回答:“没有,大姑这几天生意好,忙着呢,没空管我们,妹妹跟爷爷去码头附近的海街找人下象棋去了,爷爷说十二点半就带妹妹回来。”
“快到十二点半了,你骑行车去接你妹妹吧,海街离这边远,她年纪小,走到半路肯定走不动了。”
王海燕插话:“用不着小秋去,三弟妹你看着吧,爸一准能准时把小夏带回来,小秋,你去厨房跟你爸说一声,别炒菜了,那些小青菜留着煮米粉,我去菜园里摘点葱,家里的葱昨天吃完了。”
赵如月看向儿子,见宁时秋点点头,她就没坚持让儿子骑车去接妹妹。
而同一时间,宁达跟老友杀完最后一盘赢了,在小孙女敬佩的眼神和赞美的话语中,给小孙女买了一个炸油馍。
宁时夏把装炸油馍的袋子口绑好,放进妈妈给自己买的小包里:“爷爷我带回去跟哥哥姐姐们一起吃。”
哥哥买了米粉,大姑给了肉,家里中午要做好吃的煮米粉。
一个油馍对她来说太大,吃完一整个,回家就吃不下米粉了,她炸油馍和煮米粉都想吃!
宁达欣慰地夸小孙女:“小夏真懂事。”
他也想再多买几个,给家里孙子孙女们一人分一个的,但老婆子每个月给的零花钱太少,现在他兜里只剩下一块多钱,有心无力。
因为他的烟丝快抽没了,再买炸油馍,他就没钱买卷烟丝。
老三给他买的好烟,他可舍不得抽,要留着过年跟亲戚们显摆的,思来想去,那点钱还是选择留着去买烟。
买完烟,宁达叮嘱小孙女:“炸油馍回去给你哥哥分就行,别让其他哥哥姐姐和你大伯娘知道,记住了吗?”
宁时夏眨眨眼睛,不懂但听话:“好,我悄悄分给哥哥。”
“真乖,”宁达牵起小孙女的手,“走喽,回家吃午饭去。”
宁时夏高高兴兴地牵着爷爷的一根手指,跟着他往家的方向走。
结果走到一半,她觉得累了,有点走不动。
于是松开爷爷的手,不走了,蹲下大喊:“爷爷,我肚子疼,想拉粑粑!”
宁达一听慌了,赶紧问:“能憋住不?可不能拉路上,快点走,回家拉。”
宁时夏:“我肚子疼,走不动啦!”
宁达没办法,只能一把抄起小孙女背到背上,赶紧往家跑。
去菜园摘小葱回来的王海燕,远远地看见公公往家跑,哈哈笑着拉赵如月出来看:“你看看那爷孙俩,我说的没错吧?”
“快快快,老三媳妇儿你快带小夏去厕所。”
不等赵如月过来抱孩子下来,宁时夏已经自己滑到地上,对着她爷爷嘿嘿笑:“爷爷,我肚子不疼了。”
宁达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在她屁股上拍了一下:“你这小丫头,又骗我!”偏偏这么小点的小孩子是不是真要上厕所还不好分辨,他不敢不当真。
万一孩子真拉半路上更糟,只能每次都赶紧背她回家。
王海燕:“爸,你还说她呢,每次都上当,你还老爱带她去,自己惯的能怪谁!小夏,爷爷带你去玩,竟然没给你买好吃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