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大营的兵士半数还在附近的山上搜寻,仍然找不到姚华音和行云的踪迹,眼看着季震就要兵临城下,徐竭下令营中其余人马全部待命,又写下手令派人送去给赵冲,让他立即拔营回来。能拖住季震,让他暂且退兵还好,否则便内外夹击他的兵马。
一切安排停当,徐竭远离身后的部将,独自望着城门口叹息,他敬佩季震这样能征善战又谦虚内敛的年轻人,不久前还曾与他聚在一起小酌,如今竟要成为仇敌,心里极不痛快,可惜两人各为其主,再不愿也不得不刀兵相见了,至于姚华音和行云,能留有余地,还是不要赶尽杀绝的好。
准备外出贩药的商人和百姓被困在城中好几日,又不断有军中的人入户搜查,乍一听说东城门开放还心存顾虑,直到听说有人顺利出了城,才陆续收拾包袱往城门去了。
临近晌午,城门下虽不及往常人流多,但也有不少百姓进出,卫兵们奉徐竭之命一一查问,见了年龄、身形与姚华音和行云相近的,更是不敢轻易放出城去,立即去请徐竭亲自过来辨认。
山边通往城门沿路的王府禁卫有增无减,从山上替换下来的聚在转角处一座宽敞的屋舍里暂歇,里面众人几日没怎么合眼,东歪西斜躺了一地,刚进门的脸上挂着汗珠,捧起水壶扬头猛灌。
一人偷瞄了眼外头管事的,解了肩甲扔下,叉着腿坐在地上向身边人低声抱怨:
“唉,你说这韶阳城主和行云道长的体力也太绝了,都几天了,窜的比兔子还快,军中那么多兄弟加上咱们,愣是抓不到这俩人!”
旁边的急着打断,“闭嘴吧,听说南边那队昨夜遇上了,结果人没抓到,还死了好几个,上头要是怒了,你我这样的小喽啰也得跟着倒霉!”
正说着,一个男人晃悠悠从门口进来,背上背着个包裹,不时往下坠,看起来沉甸甸的。
方才那人忙捡起肩甲披上,起身赔笑:“卓先生不是要出城吗?小人看您在这儿逗留好了天了,今儿城门都开了,您还没走?”
卓一斗寻个板凳坐了,摘下包裹抱在怀里,瞥着两人懒洋洋道:“走,这就走,再晚就只能等着喝西北风,赏雪景了。”
他是成化虏身边的红人,两人知道成化虏因为行云的关系,这几日一直派人盯着他,还是不敢怠慢,又奉承了几句才躲开。
屋里的人歇完陆续出去巡视,空出一大片,卓一斗拎着板凳挪到墙边坐着。
几天前打的酒早就喝光了,他不甘心地竖起葫芦酒壶往嘴里倒出一滴半滴,满足地砸吧嘴,又从衣袖里翻出两快碎银在手心里颠着,那股金属的味道让他兴奋又安全,是他这一辈子最最渴望的东西,却还是犹豫不觉,下不了决心离开平山。
他攥住碎银,向后靠在墙上,不禁惦念着行云。
心说那小子被困在城中好几日了,也不知能不能顺利脱身,这些天他盼着他来找他,更怕他来找他……
娘们儿似的!
卓一斗在心里狠狠骂自己,站起来背上钱箱往门口踱步。
当年俞平阔对他不过是一饭之恩,他三年前救了俞子钦一命,恩情早就已经还清了。他答应吴绍渊帮姚华音谋划也做到了,他不再欠任何人的。
他想起当年尤元子为了救师弟辜同离,不惜修习易命禁术,弥留时,尤元子对他说出真相,他笑着嘲讽他:“为救别人而舍了自己的性命,这世间没有比这更傻的事了!”
尤元子撑着一口气道:“莫笑贫道苦修了一生,还是躲不过一个情字,你能与贫道结成忘年之交,是因为你我本是同道中人,将来你也注定会因情而死。”
“老道士,把我当他那么傻!”
卓一斗迈出门外,秋风卷着雨后的湿气吹散了满腹踌躇,他双臂向后一抻,感觉浑身舒坦,叹道:
“走了!四海云游去,一切都与我无关!”
刚走出门外,便看见有人骑马赶过来向禁卫管事道:
“报!在山边发现韶阳城主和行云道长的踪迹,属下等已经将山下围住,正向上搜寻。”
卓一斗脚步急停,满脸担忧之色。
上山的禁卫和兵士一拨接一拨,姚华音和行云牵着马东躲西绕,勉强还能应付,只因马儿在山里被尖锐的断枝划伤了腿,嘶鸣声引来一众禁卫。
四周满是脚踏落叶的嚓嚓声,银白色的铠甲在漫山墨绿与金黄的缝隙间隐约可见,正蹑手蹑脚地向上包围过来。
马儿的腿伤的不重,只流了一点血,行云迅速从衣衫下摆撕了一条布缠在马腿上,再牵马时,马儿暴躁地原地乱蹬,又是一阵嘶鸣。
“弃了吧,来不及了!”姚华音勾住他的手臂拽起他,行云扫视过四周,不远处的树林中人影攒动,眼看就要围上来。
这个节骨眼继续往山上跑无异于自寻死路,山下到处是追兵,两人共乘一匹马迟早要被赶上,但眼下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
行云反手握住她,“走,往山下去。”两人先后上马,寻了条稍微顺畅的山路向下奔。
“站住!”
王府禁卫从林中跳出来拦住去路,座下马儿惊的扬蹄站起,行云扯紧缰绳,单手搂住姚华音,见她一铁鞭向前猛抽出去,血雾随着山风飘散,长剑啪嗒掉落,众禁卫两手死死捂住脖颈,颤巍巍向后栽倒。
左右的禁卫一声惊呼,硬着头皮举剑扑过来,行云伸手折了根长树枝扫过去,双腿猛一夹马腹,“驾!”
眼看着就要冲下山,前方缓坡上拦路的禁卫越来越多,放眼朝两边望去,已经无路可走。
姚华音手里的铁鞭上沾满血肉,血腥气激的她眼里杀气腾腾,行云紧拽着缰绳,两只手臂向里紧护住她,高喊道:“坐稳了,我们冲过去!”
马儿纵身跃起,带起片片枯叶零落,众禁卫不知该举剑进攻还是后退躲闪,犹豫间被马踢翻在地,惊叫声犹在耳边,前方又聚了一群手持长枪的兵士,一齐朝马腿刺来。
尖利的嘶鸣声响彻林间,马儿猛地向前载倒,行云瞬时抱紧姚华音扑进侧边的枯草丛中,顺着缓坡向山下翻滚。
“拦住他们!”山上的兵士齐声呐喊。
姚华音被行云从背后紧紧搂住,胸腹要害之处也被他的手臂包裹严实,即便如此,面颊和双腿还是被枯草梗和断树枝咯的钻心的疼,天空与树林在眼前剧烈翻转,追兵的声音模糊不清,她看不到行云的表情,但能感觉到他的身体绷的像拉满的弓弦。
山下到处是徐竭的人,没有马,想要突出重围除了奋力一搏,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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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还要有点运气在身上了。
她闭着眼睛回想行云画的东城门附近地图,每个细微之处都历历在目,即便身处险境,有他陪在身边心还是静的。
突然背后重重地撞上了什么,略微回弹后急停下来,姚华音听见行云闷哼一声,忽地睁眼向身后看,行云几乎同时往后看过去,不远处,十几个王府禁卫正朝着山边奔来,再看坡上,也有人提着剑大步跃下,眼看就要冲到跟前。
行云撞伤了脊背,疼的像被刀绞似的,骤然一大口鲜血呕在树墩上,姚华音从他怀里挣脱,一铁鞭击退王府禁卫,回头用力拽起他,“快走!”
行云借力站起,跟着她往西边主路上跑,那里是平山百姓进出城门的必经之路,不论徐竭的人马还是王府禁卫,下手都不能不顾忌,事到如今已经没有退路,只能找路过的百姓做掩护了。
几个王府禁卫迎面挥剑过来,姚华音推开行云,手中铁鞭搅的风声呼呼作响,行云借机抄起落地的长剑反杀,面前的禁卫接连倒地,后面的紧跟着围上来。
姚华音与行云背靠背站着,阴寒的目光逼视来人,稍向后转脸,“没事吧?”
行云偷咽下涌入口中的鲜血,喘息着道:“没事,我万一挺不过去,姐姐就先……”
“闭嘴!”姚华音下意识向后伸手抓紧他,眼里杀意更浓,周围的王府禁卫缓缓向前逼近,缩小包围圈,谁都不敢先出手。
西边主路被弯道处的草木挡住视线,隐约看见有百姓推着车经过,间隔不过二里的地方,恍如两片天地。
围在四周的王府禁卫步步紧逼,姚华音狠狠环视,血红的铁鞭横在胸前。
一群快马自山边疾驰而来,姚华音和行云同时侧目,众禁卫也跟着看过去,为首的一身银甲,率先奔过来高喊:“王爷有令,见到韶阳城主和行云就地格杀!”
周围齐声:“是!”
起初众王府禁卫除了惧怕外,下手时多少还有些顾虑,此时得了令,纷纷抱着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念头杀过来。
姚华音铁鞭一出,与长剑相击迸出火花,行云死死盯着来人,甩开她的手忽地跃身过去,电光火石间,一剑将那人挑下马背,姚华音冷眼一瞥,紧跟着飞身上马。
身后的王府禁卫紧追不舍,马蹄声、呼喊声混成一片。
马背上视线开阔,城门方向像是有异动。
姚华音搂着行云的腰,倾身眯着眼睛远眺,听他转脸向后道:“从我们下山起,徐竭的人几乎看不见了,只有王府禁卫。”
的确如此,成化虏派人搜捕了好些天,竟突然下令要杀她,姚华音眸色一动,“莫不是韶阳已经派兵来了?”
行云看回城下,大门还开着,上百兵士齐整地侯在西边不远处的栏杆下,要出城的百姓们不明所以,纷纷停步观望,弯道前后聚集了不少人。
后面追赶的马蹄声越来越近,行云知道自己内伤不轻,担心拖累了姚华音,不敢抱太大希望,只盼着能破解眼下的危局。
城外一道光亮冲上天,像是年节放的爆竹,只是没有声音,一道落下,紧接着一道升起。
行云猜到是暗号,身后传来姚华音激动的声音,“是季震!距离这里不足十里了,快跟着百姓去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