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竭亲自带着军中兵士冒雨搜了一夜,找遍了整个街市也见着姚华音和行云的影子,天亮前去王府复命。
成化虏一筹莫展,只得让他加派人手再搜一遍,务必要找到姚华音和行云。
雨后的天气更凉了几分,王府书房外的树叶落了一地。
成化虏放下茶盏,从书案底层翻出一只信封,接口处盖着盛王寿雍的印信。展开里面的信看,上面写着几个游龙般的大字:“奉上姚华音和行云可得城十座,否则画像交还韶阳,且与成然同罪。”
他连续三个昼夜坐在书房里,几乎没合过眼,脑中快要炸了锅,放下信,疲惫地靠回椅背上,为自己的一念之差后悔不已。
当日韶阳对南陵南城久攻不下,他冒着大军被堵截的风险,下令徐竭从西边助攻,才让韶阳顺利得了南城。
那里地势开阔,土壤肥沃,囤积了大量粮草,姚华音答应借粮给他,但这些粮草大多是从南陵南城得来的,本该有他的一份,他不愿承她这份人情。
寿雍一直查不出寿谦被害的真相,他让人画下行云的画像悄悄送到他军中做为提示,想借他的手除掉姚华音,反正这半年来行云一直留在姚华音身边,已经算不上他的人,未必会牵连到平山,结果只等来寿雍亲率大军出击西齐的消息。
失了南城之后,南陵军心散了,成了一副摇摇欲坠的空架子,姚华音让季震率军南下,先他一步攻进南都,他心里嫉妒,想要暗中对付姚华音,正巧接到了寿雍送来的密信。
原来寿雍早就知道了平山与韶阳结盟的事,也知道行云的画像是他派人送去的,他出卖姚华音的把柄在寿雍手上,他别无选择。
这些日子他时时小心,处处留意,生怕走漏了风声,若能活捉姚华音,归入寿雍的阵营倒好,万一让她活着回到韶阳,以后注定要腹背受敌。
成化虏收了密信,倚在椅背上叹息,穿了三日的蟒袍阔袖压的满是皱褶。
他已经骑虎难下,抓到姚华音和行云送给寿雍皆大欢喜,否则整个平山都劫数难逃。
乌云蔽日,晨光暗淡,贴身近侍进门道:“王叔,韶阳昨日没见姚城主的侍卫回去通传城主返程的事,已经派人找来,这会儿快到东门外了。”
*
天空蒙着一层青灰,平南客栈刚开门迎客,伙计哈欠连连地忙着抹桌子,行云快步下楼,拿出一锭银子结了房钱,向掌柜道:“有点心吗?”
他浑身湿透,掌柜的疑惑地看他一眼,赔笑道:“有有,刚出锅的。”
“拿两份带走,要快。”
“好嘞,这就叫人给您拿去。”
行云走到门口扫视街上的动静,外面湿寒的气息扑面,地上水坑遍布,鲜少有过往的行人,猜测是昨日挨家挨户的搜查惊扰了百姓,都不敢出门了。
“客官,您的点心。”小二拎着个打好花结的纸包送过来,行云接过,“谢了。”
客房里,姚华音正卷起铁鞭收好,行云打开两个纸包,吹散热气后递给她吃,姚华音没什么胃口,想着赶到东边别院附近再说。
客栈不易久留,行云收好纸包,将两把刻刀藏进衣袖里,先她一步离开客房,刚顺着楼梯走到二楼,便听见下面杂乱的声音。
“军爷,您这是……”
“三楼东边,上去搜!”
“是!”
是徐竭的声音。
一定是他想起昨夜没看见姚华音的正脸,起了疑心,特意带人再次来搜,行云脚下急停,两步窜到楼上拽紧姚华音的手,“姐姐,徐竭带人来了,快走!”
脚步声震的整栋楼轰隆隆响,两侧的楼梯都有人追上来,想从门离开是不可能了。
姚华音打开房门,与行云并肩跑进里间,推窗向后院一看,楼下和整座马棚已经被三十几个兵士团团围住,感叹不愧是徐竭的军队,从行云下楼结房钱,到这会儿被包围,前后还不到半刻功夫。
哐当一声,房门直接被撞开,脚步间在外间乱了片刻,直往里间来。
天已经亮了,躲在屋顶也不安全,除了冲出重围没有别的办法。“跳!”
姚华音声音笃定,行云点头,攥紧她的手从窗子一跃而下。
“拦住他们!”
窗边传来急促的高喊声,底下的兵士闻声抬头,姚华音和行云已经飘然落地,铁鞭啪地甩过去,瞬间扫倒一片。
呜嗷惨叫声引得马棚附近的兵士一齐围了上来,姚华音攥紧铁鞭挡在身前,与行云背靠着背,冷眼逼视过众人后,仰头向楼上看。
窗口处,徐竭探头向下与她对视,神色隐隐有些无奈,姚华音瞪着他冷笑,“有求于人的时候好话说尽,攻下南陵就变脸,徐竭,你向我韶阳借的军粮还没吃完吧?是本城主看错了人!”
大清早后院尚且寂静,她的声音虽说不大,却一字不漏地刺入众人耳中,兵士们盯紧她,看她的容貌和气度,的确就是韶阳城主,震惊之余,无不打起十二分精神。
徐竭表情僵着,一声不吭,行云知道是成化虏的命令,怪不得徐竭,为了激起他的愧疚之心,跟着哼道:
“背信弃义,小人行径!”
他道术的功法还没收,徐竭没认出他来,惭愧低头,厚唇抖了抖,下令:“拿下!”
身后的人也冲下楼,一起往后院来。
徐竭的军令是抓活的,众兵士提刀扑上去,却不敢下死手,姚华音眸光更冷,接着一鞭抽过去,打的来人手腕上鲜血淋淋,钢刀纷纷掉落,刚下楼的兵士跟着冲过来。
行云袖里的刻刀短小却锋利,出手便可能要人命。
徐竭的人各个武功不弱,但招招留有余地,他这个时候杀了对方太多人不是明智之举,纵身跃到马棚边,抄起根手腕粗的木棒抡过去,登时扫倒一大片,兵器落地声四起,马棚里的马无不惊的扬蹄嘶鸣。
徐竭知道姚华音功夫不俗,没想到这个不起眼的年轻人竟也有些本事,内心挣扎了须臾,转身往楼下来。
附近不知还布了多少人,不能继续在这里缠斗下去,姚华音边打边往马棚低下退,行云扫倒扑过来的兵士,翻进马棚里扯下两条缰绳高喊:“姐姐!”
姚华音回头,猛然踹翻两个人,接过缰绳翻身上马,正当此时徐竭持剑奔来,行云一棒打在马臀上让姚华音先走,回手用力把木棒隔空横推出去。
兵士们闪身躲开,木棒撞的马棚立柱向外倾斜,棚顶慢悠悠坍塌,棚下的马儿又是一阵嘶鸣。
“驾!”行云双腿一夹马腹,向姚华音追了过去,马棚在身后轰然倒下。
徐竭眉间皱出一条竖线,艰难下令,“追!”
铅灰色的乌云像是压在头顶,地上积水不少,马蹄踏过之处,混着淤泥的水花溅出三尺多高。
姚华音和行云骑的是王府禁卫的快马,这两日又在马棚里吃饱歇足了,跑起来精神十足,反倒是徐竭军中的战马连夜奔波劳累,很快被落在后头。
路上没有百姓挡路,两人放开了向东狂奔,刚奔出七八条街,前方突然窜出两队人马,举剑从左右两边路口同时拦过来,眼看就要把路堵死。
姚华音与行云对视一眼,猛一甩马鞭,马儿吃痛发出急促而尖锐的鸣叫声,前蹄扬起一人高,从拦路的人马面前一跃而过。
“站住!”身后的吼声混着风声入耳,两人继续策马狂奔,行云对平山的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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烂熟于心,引着姚华音避开可能有人埋伏的路段,很快甩开徐竭的人马,不到一个时辰便出了街区,往东边山地里去了。
头顶的浓云渐渐散开,阳光从云缝里射下来,冲淡了山间的水汽,路上积水渗下,马蹄印密密麻麻,这两日守在山里的王府禁卫也没闲着,倒是帮姚华音和行云隐藏了行迹。
座下的马累的气喘吁吁,两人缓缓奔着山边过去,找了一处有山泉流经的隐蔽处暂歇。
姚华音从昨晚起滴水未进,蹲下身捧了山泉小口喝了,凉意从口里直往心里钻,行云拴了马后忙拦下她,从前襟翻出个软塌塌的纸包,“姐姐,吃点吧。”
姚华音接过来打开,里边的红枣糕被他身上的雨水浸的又潮又软。
她抬头问,“早起下楼买的?”
红枣糕外皮黏糊糊地粘在纸包上,看着着实让人倒胃口,行云局促点头,弯腰要拿回来,“别吃了,我去摘些野果回来。”
姚华音往旁边躲开,捏了一块放进嘴里,虽不松软,却也甜滋滋的,再伸手摸他衣裳,冰冰凉,已经被风吹干了。
“冷吗?”
行云透亮的眸子动了动,“冷。”
他坐在山泉边的石阶上,抱起她坐在怀里,单手搂着她的脊背,“姐姐帮我暖暖。”
他的嗓音轻柔,带着彻底未眠的疲惫感,姚华音枕在他肩上看他,骑马狂奔了近两个时辰,他和她一样,额头上汗涔涔的,身上却摸着冰凉。
她清晰地感觉到他浑身紧绷,这一次能不能全身而退,谁都说不准。
雨后山风轻柔,空气中弥漫着草木的味道,两匹马正啃食着路边的枯草。
姚华音把手里的红枣糕送到行云嘴边,看这他一口一口吃下,眼前的侧脸轮廓清晰流畅,像是精心雕琢过的,睫毛浓密,目光清亮,嘴唇是淡淡的粉色,看起来细腻温柔,唯有一对剑眉,添了些将门之子的英气。
“你这会儿还是别人的模样吗?”
行云边吃边道:“怎么会,术法早都收了。”
“给我看看他们看到的模样。”姚华音撑着肩膀从他怀里坐起。
行云笑望着她好奇的表情,放下纸包,背过脸掐诀念咒,过一会儿向她侧过来,“好看吗?”
眼前突然换了一张陌生的面孔,姚华音哂笑着转头避开,“好丑。”
行云追视过来,“子钦要真是这幅模样,姐姐会嫌弃吗?”
姚华音转回头,见眼前人已经恢复了俊俏的面孔,一脸庆幸又期待地看着她,玩笑道:“嫌弃不至于,但婚约不可能。”
他丑的时候婚约不可能,也就是说她还把他们的婚约放在心上,行云抿嘴偷笑,闷在心里的压抑散去不少。
太阳快要升至中天,用不了多久就会有人追上来,这里不能久留,得尽快寻个新的去处。
行云从身后捡起一根细木棍,快速在脚下画了平山城东的简略地图,图上标记了东城门、驻军东大营,别院、破庙四个方位,令外戳了个圆坑,代表当下的位置。
姚华音盯着图中的几处方位,盘算过后笑声道:“这个时候金吾来接应的人应该快到了,成化虏必然会找借口拖延,直到韶阳派出大军逼近,这期间少说还得三五日,得找个靠近水源的地方,否则就算躲过成化虏的搜寻,也很难活下去。”
她从行云手里接过木棍在地上勾画,“我们先去河边,金吾在平山东面,来人必定会经过东门,等天黑再往城门附近打探消息。”
行云点头,伸指在城门与河边之间补画了几笔,猜测守在那附近的王府禁卫不少,再加上徐竭等追上来的,这两日注定不会好过,必须得打起十二分精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