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不能弃养小狗……
“喂,你怎么了?快走啊,谢妄之他们还在等我们呢!你刚刚不是还一直催吗?”
情况紧急,逼得巫玥都话多起来,却见身旁的裴云峰动作停顿,不由蹙眉催促。
“我、我为什么会在这里?”裴云峰捂着脑袋,神色痛苦,“谢妄之他们在等什么?我……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你?”巫玥一怔,愕然转头瞥了眼裴云峰,但此时不容他解释什么,便又继续往前,“先别管了,之后再说。”
根本无需再分辨方向,远远便见那处天空的异状。
天穹开裂,隐隐浮现出一尊硕大宏伟的神像,头颅低垂,只手便可遮天,却已然腐败。
身上的金漆剥落大片,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黑色纹路,像是什么文字,又像是长了霉斑。
本生就一副慈眉善目相,此时却显得扭曲狰狞。双目猩红,唇角咧至耳根。分明是笑,却只觉诡异瘆人。
若非气息威严,凛然不可侵犯,俨然一副堕神姿态。
祂坐于云端,一手置于膝上作拈花状,另手却从天砸下,连续不断,快得肉眼只见残影。
地动山摇带起的漫天沙尘之中,只见一抹渺小黑影,在巨擎猛烈的攻势下敏捷地穿梭来去,雪色寒芒穿透深浓雾霭,比日光更刺眼。
但以凡人之躯对抗如此伟力,终是痴心妄想。
巫玥两人赶到时,只见目之所及尽是焦土,已被血液浸润成暗红色。
谢妄之浑身浴血,单膝跪在一处深坑之中,上身伏低,只靠手中紧握的剑支撑。
但那柄剑已折毁大半,余下的部分布满裂纹,一缕殷红自剑柄顺着剑身往下淌。
那尊神像停止攻击,从天际远远递送来平和而充满威严的声音,却像是雷霆在脑中轰鸣,回音阵阵:
“凡人,汝之命途早已注定,挣扎何益?”
趁着这个空档,巫玥忙飞身上前把人扶起:“谢妄之!你怎么样了!”
谢妄之借力缓慢站起身,轻轻摇头,抬手随意抹去唇边的血迹,嗤笑了声,举头望天,朗声质问道:
“敢问,所谓注定的命途,便是由旁人书写吗?他算老几?也配让本公子照着演?”
“放肆!”祂怒斥了声,“已赐予汝等最好的安排!区区蝼蚁,休要贪得无厌!”
天道震怒,一瞬间,山川大地都跟着颤抖,濒临崩毁。
谢妄之却浑然不惧,冷笑了声,伸臂一勾巫玥的肩膀,“本公子得到什么待遇就不说了,来,你作为曾经天道的宠儿,你来告诉祂,你满意这‘最好的安排’吗?”
“不。”巫玥坚定摇了下头,仰头直视天空,“我不需要您为我安排。”
“听见没?连天命之子都不满意您的安排,甚至都不屑您的安排,那这‘最好的安排’是对谁而言?”
谢妄之嗤笑,松开巫玥,又随口接道:“该不会是您自己吧?”
未想到,话音刚落,那只巨掌又猛然砸下!
“蝼蚁,受死!”
谢妄之神色一凛,带着巫玥飞快避开。脚跟还未站稳,下一击又落下来。
不知踩到对方什么痛处,祂又发起狂来,攻势密集如雨,根本避无可避。
谢妄之独自与天道鏖战许久,撑到此时已是极限,而巫玥也只是凡人。再这样下去,他们只怕要被拍成肉泥。
好险避过一掌,谢妄之终于受不了了,忽然问:“巫玥,你会求雨吗?”
“……会。”
一个两个都将他当成只会骗钱的道士,一会儿要算卦一会儿要求雨,巫玥有些无奈,但还是点头应了。
“那你帮我求雨,求个大的,越大越好。快!”
谢妄之主动吸引火力,为巫玥护法。
等天空终于降下倾盆大雨,他顿时眉目舒展,飞速咬破指尖,高举起手,在雨中放声大笑。
有水的地方,就是他的天下。
方圆千里,满天的雨水都凝成细碎的灵光向他掌心飞去,汇成无与伦比的蓝色洪流,又托举起他的身体浮上半空。
分明渡过劫雷却毫无变化的修为,一瞬间暴涨!
从元婴圆满,一路突破化神、渡劫,直入登仙境!
心障破碎,浑身苦痛消失,经脉拓宽千百倍不止,灵力一瞬充沛,却悉数转为魔息。
若天道始终不愿将他放过,若随心所欲便是错,那么他的道,便是成魔!
谢妄之并指划过随心的剑脊,指尖溢出的精血浸染了繁复的剑纹。
裂痕被血色涤净,剑身一瞬间绽放炽烈的辉光,如星河流转,弥补在断裂的部分。直到完好如初,剑鸣一瞬激昂,如龙吟九霄。
紧接着,他足尖凭虚一踏,身形一瞬冲天而起,直与日月、天道齐平。
墨发飘动,衣袂翩飞,冰蓝色的魔纹自胸口蔓延至脖颈、侧脸,威仪万千,姿容无双,已成一尊新神。
他举起剑,傲然睨着云中破败的神像,微微勾唇:
“依我看,你根本不是什么‘天道’,不过是从那本书中诞生的邪灵,才会将它的内容奉为圭臬、百般维护。
“如我一般的人,我不是第一个,也绝不会是最后一个!
“你凭什么以为,我们都会任你摆布?”
*
与“天道”的决战,毫无悬念,谢妄之完胜。
其实那尊神像严格意义上来说,确实是这个世界的“天道”。
但祂陨落之后,这个世界并未就此崩塌,甚至能够逻辑自洽地以自己的规则平稳运行。
至少方圆千里的城镇被夷为平地,数以万计的百姓凭空蒸发,全被归结为“妖魔所为”。
而驱除这些妖魔的,是谢妄之一行。
并且,谢妄之是数万年来,唯一一位登仙境的修士。虽然入魔了。
一时间,谢家的地位水涨船高,先前那些“流言”不攻自破,连带散修势力与世家之间的矛盾冲突都有所缓和。
没有所谓天道的干预,也不必按部就班照着那劳什子话本“演戏”,世界自然运行发展,走上了与原剧情截然不同的道路。
没有激烈的冲突内讧,不必妖邪大举入侵,迫使修仙界各方短暂握手言和一致对外,仙盟还是成立,但由世家联合组织创立。
当然,为顾及势力逐渐壮大的散修,一些陈腐的制度与规矩也相应改革。修仙界毕竟弱肉强食,但这是大势所趋。
而仙盟盟主之位,自然而然由人恭敬甚至谄媚地捧到谢妄之面前。他欣然收下。
升仙典仪与即位盟主大典在同一日举行,空前盛大,万众敬仰朝拜。
与此同时,兄长谢霁私下里找过他。
在了解到他即使入魔,身体也没有什么不适,终于舒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欣慰道:“做得不错,大道无涯,要继续努力。对了,你和裴家那小子——”
谢妄之直接摆手:“他不配。”
兄长微微一怔,又好笑又无奈:“好,都由你自己决定,剩下的我来处理,兄长只希望你过得开心。”
谢妄之也笑,难得卖乖:“兄长辛苦。”
谢霁忍俊不禁,如幼时一般轻抚了下他的头:“即便你现在贵为盟主,你还是我弟弟。”
幸好兄长之后还有事要忙,很快走了,没再说什么,谢妄之好险湿了眼眶。
与天道决战时,分明巫玥与裴云峰一起去找他,实际他只看见了巫玥,也是事后才知裴云峰其实有一起去,想来是当时躲到了哪。
那时他很失望,以为自己看错了人,后来才知,原来裴云峰只是变回了真正的“裴云峰”,实际与他牵扯许多的人是池越——
不知为何,他给池越刻下的道侣契约生效了一部分,使他共享了池越的记忆——当时他本想利用道侣契约救池越一命,可惜失败了。
他猜测或许是因为池越身上本就有他刻的奴印,双重契约叠加,这才产生了不一般的效果。
总之就是,不知从何时开始,每逢入睡,他便会梦见自己以池越的视角,度过一次又一次的轮回,从最初到结束。
原来,这小子生在一个完全超出他认知的世界,应天道之邀,才“穿越”到了他所在的这个“书中世界”。
当时,天道扮做一个符合池越认知的东西——系统,来接近、引诱他,以影像的形式为池越展示,他将会在这个世界遇见什么、得到什么。
依谢妄之的看法,池越答应得相当草率。他只是见到自己——实际应该是巫玥,被谢妄之救下,养在身边,立刻就答应了。
若谢妄之是池越,怎么着也要看到自己登仙、成为仙盟盟主之后再做决定。
这样看来,池越完全是个稀里糊涂的傻子,哪天被卖了还要帮人家数钱。
谢妄之以池越的视角经历这些,也就是说,池越看到什么、听到什么,他亦等同。他们的身体感官相通,甚至连池越心里在想什么他都知道。
一开始,他只觉得这小子心思比常人细腻敏感些,很多他自己完全不记得的无心之举,一桩桩一件件都被池越记在心里。
比如他外出归家时,经常会给家里人捎带些礼物。小奴隶自然也有,但他完全就是顺手带的,几乎没刻意挑过。但池越每次都特别开心,全都珍藏起来。
再比如,池越刚在他身边伺候时笨手笨脚,有回不小心打碎了他房中的一只花瓶,心里慌乱得要命,生怕他一个不满意就要给人赶走,满脑子只想着怎么挽救,竟傻乎乎蹲在地上徒手去捡碎瓷片,手指被扎得流血都不知道。
但其实于谢妄之而言,那只花瓶根本无关紧要,碎了就碎了。池越小心翼翼主动向他请罪时,他恰有烦心事,只是不耐地说“别拿这种小事来烦我”,接着挥手就让人滚出去。
池越心惊胆战要退出去,谢妄之又给他叫住了,但什么也没说,只随手丢来一瓶药膏。
当时池越下意识地接住了,面上反应并不大,结果出门以后,旋开盖子嗅到药香就开始哭。
池越从十来岁起就跟着谢妄之,后来年岁渐长,身量也逐年拉长,有一年像是雨后春笋,窜得特别快。
在谢家,下人的衣物都有专人量了尺寸定期统一采买,那年他的衣裳到手,穿没两日便小了。甚至到冬天,原有的衣物穿上,手臂和小腿都要露一截在外面,给冻得发红。
谢妄之偶然瞧见,便派人给小奴隶添置了合尺寸的新衣,再小就再换。
许是那人见谢妄之宠幸池越,特意挑的时下流行的漂亮衣裳。那段时间,池越整个人看起来异常精神,偶然得他一句夸就能高兴一整天。于是每晚睡前都精心挑选第二日要穿的衣物,比孔雀还能开屏。
可惜好景不长。总有些人天生嘴贱心脏,仅凭池越衣着光鲜,便散播他以色事主的谣言。
池越虽觉委屈,但并未搭理,直到谣言愈加过分,伤及谢妄之。他愤懑不平,暗中解决后犹自责不已,此后便只着白衣。
这样的事不胜枚举。其实发现池越把这桩桩件件记在心里,谢妄之有一种奇怪的自豪骄傲,总之心情还是很不错的。
但很快,他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发现池越的目光一直追着他跑,初时只是他的背影、侧颜,他的剑之所向,后来总喜欢凝视他身上具体的部位。
比如为他端茶送水时,视线总是被他上下滚动的喉结、微微润湿的唇瓣勾住。听他说话时,总盯着他翕张的唇齿和若隐若现的殷红舌尖发怔。
为他更衣时倒不敢看,手指也不敢沾他一寸,就是一直屏着呼吸,差点没把他也憋坏。最露骨时也就是隔着一道屏风,用视线来回描摹他映在屏风上的身影。
后来,池越渐渐变得大胆、贪婪,甚至有一些……奇怪的癖好。
谢妄之喜欢四处除妖历练,有回不慎受了严重的伤,不仅要卧床休息,每日还需服药,池越便端着药碗喂他。
他嫌苦,忍不住偏头,药汁溢出些许,一缕墨发粘在嘴角。池越端着药碗,半晌没喂下一口。
那时他以为对方是在等他缓过劲,还觉得挺贴心。
没想到池越盯着那缕墨发看了很久,死掐着掌心,到底是没忍住,伸手拂开,又借着拭去药渍,指腹轻触他嘴唇。
等喂完药,往他嘴里塞颗蜜饯,会故意慢一拍松手,直到他的舌头不经意掠过对方指尖。
事后,池越会偷偷舔去他留在汤匙上药染出的印,还会舔自己的手。
上药时,他赤着上身趴在榻上,池越给他敷药。
膏药已经抹匀、逐渐变得透明,池越的手指仍在他脊背流连,脑子里想的是“如果帮公子舔舐伤口,会减轻些疼痛吗?”,结束还悄摸卷走沾血的纱布收藏。
谢妄之平日晨起练剑,池越在边上伺候。
那时他以为池越一直盯着自己看,大概是也对剑道感兴趣,便兴起教池越习剑。未想到,因他习惯除去上衣,这小子便一直趁机正大光明盯着他看。
看肌肉在发力时绷起的弧度及浮起的青筋,看汗水如何淌过他的锁骨与胸腹,直到坠入不可及的深处。视线一直追着,喉结随着吞咽声轻颤,仿佛那滴咸涩落进自己嘴里,却愈加焦渴。
后来谢妄之擦汗的巾帕也是不翼而飞。
而他第一次教池越习剑、主动触碰时,对方的心跳声更是大得吵闹,浑身血液好像都快沸腾。
结果池越当晚就做了个旖旎的梦,羞得他半天没敢再看谢妄之一眼。
再后来,谢妄之大概也对池越生了些朦胧好感,又或许只是见色起意,他饮了酒,把池越叫到房中。
池越的反应,如当时给他的回答一般无二,的确是他误解。
但这小子当时害羞得逃跑,还连躲他好几天,实际背地里蒙上被子不知道想着他弄了多少回。
第一次梦见池越的记忆时,在此处戛然而止。谢妄之翌日起身,发现自己亵裤湿润,只觉心情复杂。
第二次再梦见时,谢妄之还是适应不了池越看向自己时烫得灼人的眼神,还有愈加……奇怪的想法和行为。
但他也没办法。
接着,他很快得知了轮回的真相。
原来池越不肯照着话本“演”,屡次触怒天道而受到惩罚,但他找到了钻空子的方法。
先是取代了原本的“裴云峰”,再是创造分身避过天道的眼线,以小白的形态陪在谢妄之身边。
后来经过先前那个幻境里发生的事,池越身死,天道消耗力量,使整个世界回归最初的模样。
重来之后,池越试着改变,但由于天道的束缚,加上谢妄之对池越的态度始终如一,不管重来多少次,最后只是徒劳。
谢妄之被逼得一次又一次发疯入魔,与池越同归于尽,然后天道再次消耗力量重启世界,如此循环往复。
再后来,大概是因为谢妄之始终拒绝,池越渐渐变得偏执而疯狂,甚至因爱生恨,此时随便一句心声都令人毛骨悚然。
与此同时,天道被迫消耗了太多力量,使得池越逐渐脱离了束缚,甚至能反过来攫取天道的力量。
第一件事便是将脑中的想法都付诸实践。
池越囚禁了谢妄之,又企图利用流光蝶妖的幻术迷惑他。
可惜新造的分身如当年的他一般愚蠢,竟受谢妄之蛊惑,他的计划失败了。
但未想到,蝶妖得到了他从不敢奢想的,谢妄之的怜悯。
这令他十分恼怒,偏偏天道还在此时与他作对添乱。
为避锋芒,他只能被迫隐去。但与此同时,他的力量也早已将天道蚕食。重启后的世界,并非是最初的世界。
他又开始一次次的试错,想把天道的力量消耗殆尽,尝试着捕捉他最期盼的那一缕渺小的可能。
可世界一次次重启,这条路根本望不到头。
直到最后一次,谢妄之觉醒,给了“池无月”一记耳光。
直到谢妄之终结了这场荒谬的轮回。
他赋予这个世界新生,他是当之无愧的新神。
从他人的视角看向自己、回顾自己的前半生,这实在是一种很奇妙的体验。
尤其池越对他抱有强烈的爱意,好像他也跟着爱了自己一遍。
这种感觉令谢妄之着迷,令他非常愉悦。
但紧接着,他意识到令他拥有这种快乐的人不在了。
当时会哭或许还受其他因素影响,但此时此刻,他真切地感觉到难以言喻的悲伤。
胸口和喉咙堵得难受,快要窒息一般,却流不出一滴泪。
但好在,其实他平常没有什么时间去想这些。
仙盟初初创立,许多事都是破天荒头一遭,都要他亲手去试探、琢磨、规划,花费相当多的精力思考、与众人磋商、起草、试推行、再改……
譬如该死的各界资源如何分配才能更加合理,以尽可能照顾到大多数人的利益,才不会有太多人抗议吵得他头疼。
该死的人才选拔制度要怎么制定才能公正地提拔些有真才实学的人帮他,好让那帮仗着有点权势地位就无法无天的世家宗门不能再往他盟里塞饭桶祖宗。
还有那该死的信局要如何改革至规范统一,真正实现为人们带来便利而不是添堵……
其实谢妄之干了几个月的盟主就想跑了,但因为一点微薄的良心与责任感,硬撑着干了五年。
权力的滋味固然美妙,但不意味着他可以为所欲为。相反,受限身份,他甚至不如从前随心所欲。
于是,当一切步入正轨、平稳向好,他尝尽了权力的美妙,与一个崭新的世界在他手下、在眼前缓慢铺开的巨大成就感后,谢妄之迫不及待跑了。
反正在这样的世界,实力约等于权力,至少没人敢忤逆一个登仙境修士。
……不,还是有的。
散心许久、仔细考虑终于想通某件事后,谢妄之太激动,以至于大半夜便捺不住敲开巫玥居所的房门,居高临下、毫不客气地道:
“出来一下,我有事跟你说。”
有什么事不能白天说,谁没事跟谢妄之一样发癫?巫玥气笑了:“谢妄之,你现在已经不是盟主了,我凭什么听你的?还当我是从前你养的狗呢?”
“没有。”谢妄之摇头,语气诚恳,“所以我想去找我家狗了。”
“……你想去天外?”
“嗯。”
“……”
巫玥沉默,又忍不住在心里扇了自己两大嘴巴子,抬眸仔细确认谢妄之没有表露出任何的悲伤才微舒口气,妥协道:“行,你等着。”
谢妄之应“好”,专门找了个地儿躲清闲,还趁势安排、交代好了许多事,比如给兄长留封信。剩下就等着巫玥喊他。
不知为什么,他就是对巫玥很有信心。
果然,十日后,巫玥给他传信,让他去一个地方。谢妄之欣然前往。
却见是曾经与天道决战的地方。
此处仍是一片焦土,没有新的生命诞生,仿佛时间在此处永远停滞。
巫玥道:“多的我也懒得跟你解释,总之这里环境特殊,是最有可能撕出一道空间裂缝的地方,你劈一剑试试。”
“往哪里劈?”
谢妄之问了句,见此处空间大,应该也不至于伤着什么,便随手向天空劈了一剑。
他的剑无人能挡,空间也一样。
剑光绽开的刹那,苍穹果真撕开道缝隙,隐隐透亮,似乎那里就是所谓的天外。
谢妄之惊愕挑眉,忍不住问:“你怎么知道的?”
“算卦算的。”
“多谢。走了。”
“保重。”
*
“唔……”
巷子里,纤弱的少年被踹倒在地,雪白的衬衣落满鞋印泥灰,瞧着脏兮兮的。
一根粗钢管高悬于头顶,眼见就要砸下来。
千钧一发之际,不知为什么,那人的动作忽然定住了,表情惊恐。
少年还有些茫然,紧接着,他似有所觉地飞快转头,正见巷口立着一个颀长身影,熟悉又陌生。
“还不快滚?”
青年斥了一声,缓步向他走来。
逆着光,看不清五官,只见面部轮廓深邃,浅淡勾着嘴角,帅得一塌糊涂。
“怎么无论在哪边,你都是这副可怜的小狗样?”
谢妄之眉峰微挑,打量了少年片刻,俯下身,向对方递出一只手。
少年仰头看他,双眸迅速湿润发红,却怔愣半晌后才伸出一根手指,试探地轻戳了他一下,像是戳着什么易碎的泡泡。
“……”
谢妄之有些无奈,索性抓着人的手腕一把拉起来。
还没站稳,池越猛地扑进他怀中,脸颊埋入他颈窝,话都说不出,就是哭,半天才哽咽问:“公子为什么会来?”
“因为,”谢妄之忍俊不禁,“我刚刚路过一个什么牌子,上面写‘不能弃养小狗’。”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