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盒突如其来的避孕套,二人回家的路上气氛格外微妙。
封凛自诩这些年经历了大风大浪,什么场面没见过,可当白默年面不改色地将那盒避孕套揣进外套口袋时,他的大脑还是有了片刻宕机,紧接着冒出了数不清的念头。
例如他们还没正式同居呢,这样子会不会有点太快了?
——万一白默年只是先买回来,并没有打算今天晚上就用呢?
——可是避孕套这种东西有什么提前囤的必要吗,楼下到处都是。封凛站在电梯间里,盯着显示屏上不断变幻的楼层数字,生平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脑子有点不够用。白默年并不知道封凛的头脑风暴,他像没事人似的站在一旁,修长的指尖把玩着那个巴掌大的蓝色小盒,塑料薄膜在灯光下发出细微的脆响,声音虽然不大,但在寂静的电梯间里显得格外突兀。直到电梯抵达楼层发出“叮”的一声响,这才打破二人之间沉默的氛围。
封凛轻咳一声提醒道:“到了,走吧。”
幸亏张端回老家了,否则今晚这情况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封凛拎着行李箱掏出钥匙开门,先确认了一下客厅有没有被造得像狗窝一样,发现还算干净,这才侧身让白默年进屋,顺便反手关上房门。
“左边那间房是张端的,右边那间房是我的,你如果累了就先洗个澡,反正睡衣都在行李箱。”
这套公寓有些小,分割之后就更显逼仄,还没有白默年的书房大,墙上贴着几个摇滚歌星的海报,底下是一排手办展示柜,不用看都知道一定是张端的,封凛才不会有闲钱玩这种东西。因为收纳空间太小,东西又太多,哪怕收拾得整整齐齐,也难免显得有些杂乱。
白默年却看的很认真,尤其在经过封凛房间的时候刻意多停留了几秒,他四处逛了一圈,这才用手语比划着找封凛要了条干净毛巾,打算进浴室洗澡。
【我想洗澡,有干净毛巾吗?】
封凛原本在找打火机准备抽烟,见白默年比划手语,就停下手里的动作去衣柜帮他拿了条浴巾,却在对方伸手来接时忽然抬高胳膊,后背懒洋洋抵着墙,眼底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在棺材里的时候你不是能说话吗?怎么现在又改手语了?”
白默年闻言动作一顿,不紧不慢用手语问道:
【你想听我说话吗?】【你想听,我就说。】
听这意思白默年好像可以说话,只是因为某种原因没有开口而已。
封凛回想起白默年在棺材里把他刺得哑口无言的情景,心想对方不说话则已,一说话就扎死个人,不过在床上叫起来说不定会挺好听,他高抬的指尖一松,白色的毛巾就顺着滑落到了白默年肩上,带着洗衣液的香气,笑意莫名:“去洗澡吧,洗完澡再说。”
白默年看见了男人眼底涌动的情绪,忽然上前一步,倾身靠近封凛耳畔,他的嗓子十几年没用过,每次开口都带着些许沙哑,是不符合这个青涩年纪的性感,唇角微扬:“等我,很快就出来。”
…浴室门轻轻关上的动静把封凛惊回了神,他慢半拍看向紧闭的玻璃门,里面响起淅淅沥沥的热水声,嘴里叼着的烟明明还没来得及点燃,淡淡的烟草气息却已经让人有了上瘾的苗头。趁着白默年在洗澡,封凛把自己的行李箱简单收拾了一下,脱外套的时候不知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拿出了那枚金属铜人像,因为暂时研究不出来什么,干脆就丢进了抽屉里。入夜的时候,两个人躺在同一张床上。白默年就像那天在棺材里似的,冰凉带着水汽的身躯蛇一样钻进了封凛的怀里,微湿的墨发,苍白的皮肤,顺着往下是清瘦的锁骨,像带着死亡气息却又旖旎的艳鬼。他头颅微抬,深深凝望着封凛,眼底的占有欲几乎凝成实质,甚至让人感到了几分可怕,像一头嗜血的困兽不知该如何缓解饥饿,于是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疯狂叫嚣着想把面前的人一点点咬碎,彻底吞吃入腹。“封凛.白默年急需做些什么确认封凛是自己的,他无声动唇,然后伏在男人肩头,装得很乖很乖,就像某种柔软的动物轻蹭着对方的下巴,在暗示什么不言而喻。热烈大胆,却又内敛羞涩。封凛在黑暗中伸长手臂,从床头柜找到归默年之前买的那盒套,把塑料包装拆,从里面抽出一小片,他递到嘴边用牙咬开,声音低沉懒散“想好了?开弓没有回头箭。”光线实在太暗,封凛看不清白默年的手语,也看不清对方的唇语,他只是感觉对方在自己怀里轻轻摇了摇头,落在腰间的那双手抱得更紧了。“别怕。”封凛揉了揉白默年的头,指尖穿过对方潮湿的发丝,下一秒天旋地转,直接将人狠狠压进床褥,炙热的吻带着侵略性落下,像是要把这副冰冷的躯体彻底点燃。封凛一直以为白默年没办法出声。直到现在他才发现对方原来是可以发出一些细碎声音的,闷哼、稚嫩、无助,像雏鸟,又像幼兽,然后被颠得破碎而又凌乱。鸦羽似的睫毛被泪水沾湿,不知道是疼的还是爽的,纤细修长的双手在封凛肩头留下几道抓痕,断断续续打着手语。
【停…….【停一下……】相比之下封凛则游刃有余得多,他甚至抽空点了根烟,然后低头恶作剧般把烟雾渡进白默年殷红的唇瓣里,胸膛发出震动的闷笑,抓住对方乱动的双手,用了些力气按在头顶,耍无赖道:“看不懂,有什么事明天再说。”薄被顺着肩头滑落至腰际,露出封凛流畅的身线,暗藏着蓄势待发的狠劲,夹着烟的那只手漫不经心撑在床边,星火明灭不定,白色的烟灰雪一般簌簌落在地板上。“封凛__”
一道带着哭腔的声音忽然响起,连带着床板的吱呀动静也跟着停了下来,封凛动作一顿,有些惊奇地看向身下,没想到自己居然把哑巴艹得会说话了。
白默年平常就算再装乖,这个时候也装不下去了,他紧咬下唇,眼睛红红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气的:
“你故意的是不是?”
傻子都能看懂他叫停的手语了,封凛居然装看不懂?
封凛摸了摸鼻尖,有些心虚:“怎么了,是不是弄疼你了?”
白默年闻言偏头移开视线,毕竟他说疼也不是,说不疼也不是,过了好半晌才伸出双手重新搂住封凛的脖颈,吞吞吐吐半天才小声道:“慢一点…”
只剩气音了,像被欺负的不行。
封凛闻言喉结滚动了一瞬,低头重新吻住对方,力道又狠又凶,语气却带着几分刻意压制的诱哄:“好,听你的,慢一点……”.
但时间却不会停下来等他们,这一折腾就折腾到了天亮才睡,中午才醒。封凛想起下午约了赵嘉恒就没有多躺,掀开被子轻手轻脚起床穿衣服,对躺在床上的白默年道:“我给你点了外卖,等会儿起来吃点,晚上回来再带你出去吃。”白默年安静蜷缩在被子里,只露出一个漆黑的发顶,他闻言抬眼看向封凛,眼角还带着些微红哭过的痕迹,嗓子哑得听不见声音,难掩倦懒:
“那我等你回来。”样子乖的让人心软。封凛穿好衣服,凑过去亲了他一下:“行,我早点回来,下午你躺家里好好休息,别到处乱跑。”封凛把外卖盒拎进来摆在床头柜上,这才拿着外套出门,伴随着“砰”的一声关门轻响,屋子里彻底陷入了寂静,窗户外面偶尔传来街道车水马龙的喧哗声,但因为隔着玻璃,总有种听不真切的感觉。白默年在床上躺了片刻就起来了,他习惯性光脚踩在地上,发现没有地毯,又慢半拍换回了拖鞋,然后走到衣柜前从里面找出一套封凛平常穿的休闲服换上,黑色的高领毛衣衬得他肤色更加白皙,很好遮住了脖子上的吻痕。等做完这一切,白默年又走进浴室刷牙洗脸,最后重新回到卧室,他暗沉的目光落在靠窗的那张书桌上,静默一瞬,最后准确无误拉开抽屉,把里面的金属铜像塞进口袋,转身出门了。……白家近年来在商界很是打眼,从最初的网络起家,到如今金融、科技、文娱多领域全面开花,集团版图扩张的速度简直令人咋舌。白家掌权人白振业更是商界传奇人物,他明明五十多岁的年纪,却丝毫不见昏庸老迈,一直致力于开拓进取,当大时代的浪潮来临时,他总能精准踩中每一个风口赚得盆满钵满。娱乐记者每每提起他时,除了那夸张的身价财富,总不忘夸赞一下他每年接近上亿的慈善捐款,今天下午在市政广场有一场优秀企业家的颁奖活动,白振业作为代表受邀出席,可谓是活动的焦点人物之一。市政厅前,红毯铺成了一条长长的通道,数不清的记者扛着长枪短炮,只等着车一来就按照既定流程上前采访。白振业今天乘坐的是一辆极其低调的黑色轿车,市价不过三十多万,当车开进弯道时,记者们就已经提前收到了风声,纷纷调整拍摄角度。
“快快快,提前准备,白总已经快到了!”“打光板别忘了!”"等会儿市长也要来,你们可千_……”
话未说完,一道震耳欲聋的撞击声忽然从远处传来,惊得所有人都下意识停下了工作望去——
只见不远处的中央道上有一辆黑色轿车忽然失控,转弯时猛地撞向了路边护栏,一根金属杆不知道从哪里掉下,直接砸碎了挡风玻璃,紧接着后车门被人艰难打开,爬下来一名浑身是血的中年男子,赫然是即将入场的白振业。有人惊呼出声:
“天呐!那是不是白总?!”
“快……快上去救人!”
“打电话叫救护车!!”
现场瞬间炸开了锅,记者们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般蜂拥而上,闪光灯疯狂闪烁,几个保安拼命阻拦,却怎么也挡不住疯狂的人潮。
在市政厅对面不远处的商场里,一抹修长的身影站在落地窗前平静注视着这一幕,直到看见白振业浑身是血地被救护车抬走,他这才动了动脚步转身离开,抬手将黑色毛衣的衣领上拉,唇瓣无声轻启,冷冷吐出一句话:“算你命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