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讨债鬼2 稿件被留用,喜提周娟的眼神……
副食品厂的车间主任姓高, 四十来岁,长得高高瘦瘦的,架着眼镜, 笑眯眯的, 看起来很和善。
他热情地邀请父女俩跟他进去参观一下生产线, 一边参观,一边自豪地介绍起来:“这里是全省唯一的铝袋真空包装车间,是我们厂的年轻人们自主研发的一套流水线,不过成本有点高, 目前只用来生产高端的食品。都是限量版的, 好在保质期长,所以存放到夏天也没事。什么时候能把成本降下来就好了, 到时候什么盐水鹅啦, 酱鸭啊,烧鸡啊, 都可以试试。不过这也得看看养殖场那边的规模, 要是数量供应不上, 只能继续限量发售。”
姚栀栀比较好奇:“养殖场那边的家禽供应不稳定吗?”
“是啊,要是健健康康的, 那倒是好说, 要是忽然集体生个病,一死一大片,那就不行了, 只能集中掩埋。宁可不吃,也不能把人吃出病来啊。”高主任还是挺负责的,感慨道,“就像年前, 那鸭子本来想生产三万只的,可惜啊,鸭瘟一来,损失惨重啊。最后是从下面的公社收了一点鸭子过来,只做了几千只。”
原来是这样,姚栀栀不太理解:“养殖场那边没有专门的兽医吗?”
“有啊,原本是个经验老到的老兽医,结果他中风了,临时让一个学生过来照看了两个月,结果就……说起来,还是要实践出真知啊,纸上谈兵是没用的,那学生文化课成绩门门第一,没想到到了真枪实弹的演练,抓瞎了。”高主任很是唏嘘,哎,培养年轻人需要时间啊,这几年着实有点青黄不接了,什么时候恢复高考就好了,农业类的院校可以多招点学生,到处都急缺新鲜血液呢。
姚栀栀恍然,原来是生瓜蛋子搞出来的事故,也不算稀奇了。
那小金都来了一年多时间了,调理家长里短的纠纷也还是捉襟见肘,抓小偷什么的倒是起劲。
也许是安错了位置导致的。
就像这个闹出鸭瘟的,让他去做个考试专家倒是不错。
参观完铝袋真空包装车间,高主任又带着姚栀栀父女俩去了其他的车间,做糕点的粉尘大,个个粉头粉脸的,还好都戴着帽子穿着员工制服,下班了一脱一掸也就干净了。
其中有一个肉酱车间,姚栀栀都快被香晕了。
她有点好奇:“这里头的员工能忍住不偷吃吗?这么香。”
“害,怎么忍不住了?我们车间有严格的监督举报机制,谁偷吃了,一旦被举报,直接丢饭碗,不玩虚的。不过我也知道他们馋得慌,所以每个月的福利都有一罐肉酱,这不就两全其美了?”高主任还挺乐观的,为自己宽严并济的举措而自豪。
姚栀栀觉得这样挺好的,便问道:“生产标兵可以多给一罐儿吗?”
“呦,这我还这没想到,可以考虑,今年就搞起来。”高主任很是开心,还是年轻人有想法,真好。
姚栀栀没想到这个主任还挺乐于听取意见的,真好。
赶紧把手里的配方拿出来,让他考虑考虑。
高主任看完,剔除掉了三个:“目前这个三个,以我们的车间技术还做不出来,另外几个还行,我可以试试。”
“那行,那就先试试这七个。”姚栀栀把另外三张配方收起来,来之前她并不清楚目前的技术到了什么程度,这一圈观察下来,心里也有数了,知道高主任没有乱说。
高主任乐呵呵地收下配方,提醒道:“你在电话里提到的分红的模式,这个我问过厂长了,政策上不允许。我呢也不想让你白跑一趟,所以除了一次性买断你的配方,还给你争取了另外一种收益模式,你考虑看看。”
也行,姚栀栀心里有数,目前来找食品厂合作,大概率只能是一锤子买卖——出售配方。
毕竟政策的问题是个人无法改变的。
不过,她没想到高主任还有惊喜,好奇道:“难道你们愿意为我培养员工?”
高主任笑道:“没错。你真聪明。这是我们唯一能想到的办法。目前来说,这只是几张配方,能不能实际生产出来还很难说,但是我们厂长答应了,只要你不嫌弃学徒工工资低,一旦研制成功,我们厂可以给你提供八到十二个学徒工的岗位。考虑到我们厂效益比较好,宿舍也有空余,所这些学徒工的住宿问题你就不用担心了,吃的话厂里有食堂,每个月交点粮票和钱就行。你觉得怎么样?”
那简直太好不过了,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嘛。
反正姚栀栀不看好嶷城的副食品厂,那自然需要培养自己的员工,真到了那边的厂子倒闭的时候,才能快准狠地下手嘛。
至于什么分红,那倒是次要的了,反正她系统里面的配方还多着呢,学一门技术还是挺实惠的。
不过她还是提了另外一个要求:“高主任,要是真到了你们厂子需要淘汰生产线的时候,记得优先考虑我啊。”
高主任笑道:“好说好说,你放心,我们也愿意跟你长期合作,只要你能隔三差五弄点新花样来,一切给你优先。”
“行,那我问问,学徒工有什么要求吗?比如,是不是必须要城市户口啊?”姚栀栀还是要问清楚一点。
高主任笑道:“那就没必要了,只是学徒而已,不算我们厂的人员编制,你招农村的也行,反正学成之后怎么安排就是你自己的事了。”
“行,那谢了高主任,咱们签合同吧。”姚栀栀心满意足。
签完合同收了钱,她便把配方交给了高主任,高高兴兴地回去了。
没想到老爸比她还激动呢,一路上念叨着小星星小月亮,这才一白天不见呢,就想得不行了,难怪都说隔辈亲。
一到家,姚敬宗就把两个小乖乖接到跟前去了,一个也不给姚栀栀留。
姚栀栀要喂奶,还得跑到七条胡同“抢”孩子,简直哭笑不得。
*
学徒工的事,她准备就在农村里招一批女同志。
这样有两个好处,一来,学成之后,要是暂时安顿不到城里来,可以在乡下再种一段时间的地,等她另行安排。
二来,城里的女同志并不缺机会,倒是农村里的,可能会更加珍惜这走出去看看的机遇。
所以她把这事交给了赵麦苗和丁灿,让她们两个利用出差的间隙,帮她去农村物色十二个女t同志来。
赵麦苗好奇:“要不要让你三姐去啊?”
姚柠柠?姚栀栀好久没听到这么名字了,摇了摇头:“她不是我三姐。”
赵麦苗赶紧捂住嘴,她说错话了。
只得换了个话题:“那……那姚家那边的宗亲,是不是一个都不考虑?”
“不考虑,你找些跟你一样踏实能干的,不要那种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姚栀栀要求挺高的,准备把人招过来之后先筛选一遍。
赵麦苗明白了,赶紧跟丁灿张罗去。
两个人准备去一趟内蒙呢,那边的市场还是一片空白。
走之前正好去乡下招几个女同志过来做学徒工。
下午上班,姚栀栀把叶筝和张三祥的稿子全都打了回去。
写的什么玩意儿,狗屁不通。
两个人都低着头,不说话。
姚栀栀很来气:“叶筝,你编纂的校刊我看过了,报纸上的新闻稿我也看过了,你不是这个水平啊。怎么,想跟我上演藏锋的戏码呢?跟你说啊,没用,你要是下班之前还不能交一份满意的稿件给我,那你就走人吧。”
“我是社长招过来的,你不好开除我的。”叶筝犹豫片刻,还是硬着头皮,想再坚持坚持。
姚栀栀嗤笑道:“我不跟社长计较不代表我计较不了,你信不信我一封举报信写到袁主任那里,你立马就得给我滚蛋!”
叶筝默默叹气:“好吧,我试试。”
张三祥则直接摆烂:“姚主编,我真的写不来,再给我几个月的时间学习学习行不行?”
“有人跟我说,你是不会拖后腿的。怎么,入职的第一个考验就过不去?”姚栀栀倒不是非要他们写稿子,只是想看看他们到底几斤几两。
别什么阿猫阿狗的都往她这里塞。
一个周娟够恶心人的了,还再来两个废物不成?
也不看看人丁灿和赵麦苗,一来就给杂志拉了多少销量,那都是实打实的做实事的,要不然她敢把人招进来吗?
真是不可理喻。
张三祥只好瘪三似的出去了。
看到两人挨了训,周娟可高兴了,赶紧停下手里的校对工作,拿出纸笔,尝试着自己写一篇试试。
万一可以呢?说不定就能离开校对组,去帮小蒋做事了。
责编的助理,怎么听着都比校对有前途吧?
她很努力的绞尽脑汁,想了一篇。
抢在那两人前头交给了姚栀栀,姚栀栀看过之后,觉得差强人意,圈了几个点,让她再改改:“少说一些拍马屁的话,多从老百姓的角度出发,写一点他们想看的内容。”
周娟撇撇嘴,不高兴地出去了。
至于叶筝跟张三祥,下班前又各自交了一篇稿子过来,叶筝的水平确实不错,姚栀栀圈了几个需要改的点,再润色一下便留用了。
张三祥的还是不行,她再给他最后一次机会,明天还不行就别来了。
下班后,张三祥跟张大同埋怨:“哥,你不是说这个姚主编很好说话的吗?”
“对啊,她对工作认真的人很好说话。好了,别偷懒了,回去好好想想。”张大同自打知道红包给了他最高的基础金额,心里不知道有多感激呢,一句姚栀栀的坏话也不想说。
至于叶筝,则因为稿件被留用,喜提周娟的眼神警告一次。
果然,社长说得没错,这个周娟最爱嫉妒别人了,要小心点。
第152章 讨债鬼3 也许是她父母造孽,反馈在她……
叶筝很不开心, 虽然她得到了主编的认可,可她同时收获了周娟的敌意。
这让她非常的担忧,社长跟她说了, 周娟的嫉妒心很重, 让她低调一点。
毕竟她的家庭情况比较特殊, 在外面还是低调一点的好,免得惹恼了什么人,回头揭了她的老底,无法立足。
当前的社会环境还是比较保守的, 像葫芦公社那样胡闹的地方真的不多。
一旦同事知道她爸妈的那些腌臜事儿, 指不定怎么看她呢。
可是姚主编非要试试她的水平……
虽然她也明白,这是应该的, 可是……
哎, 真是左右为难。
更头疼的是,出版社没有员工宿舍, 需要借住在社长家才行, 寄人篱下的, 好难受。
但是,这已经是目前家里能为她张罗到的最好的出路了, 她也不好埋怨什么。
回到住处, 赶紧帮着社长老婆做饭,吃饭完又主动地把碗筷洗了,再去帮他们一大家子烧洗脚水。
忙前忙后的, 像个旧社会的婢女。
社长家住在出版社后面,隔了两条街的距离,很近。
房子是一处民国时期遗留下来的老洋楼,楼上楼下总共三户人家, 三楼是电影院的马院长一家,二楼是运输队的孙队长一家,社长家在一楼,霸占了楼下的大院子,还在院子里用石棉瓦搭了两个小房子,一个做厨房,一个做库房。
她的房间,就在这个库房里面,两把椅子,一头一尾地摆着,上面搭一张木板,铺上铺盖,就是一张床了。
夜深人静,她躺在拥挤的库房里,裹紧了身上的小棉被,默默叹气。
也不知道周娟会不会对付她,希望不会吧,她真的只想安安静静地做事,不想招惹任何人。
还是叶筠那个单位好啊,不但有宿舍,还有空余呢。
可惜她们两个虽然生在一个屋檐下,实际上既不同父,也不同母,压根没有多少血缘关系。
真要算的话,那也应该算堂姐妹吧,毕竟她爸爸跟叶筠的爸爸是堂兄弟,两人的妈妈是势同水火的仇敌。
真讽刺呢,这么一个家庭,非要把两个私生女跟其他的孩子养在一起。
鬼知道她这些年怎么熬过来的。
忍忍吧,忍忍,回头找个男人嫁了就好了,起码有个像样的住处,不用再蜷缩在这个四处漏风的地方受冻了。
第二天一早,叶筝早早爬起来做了早饭,守在火炉子前,身体终于有了一点点暖意。
吃完早饭走到出版社,看到姚栀栀从男人的后座跳下来,赶紧打了声招呼:“姚主编,早。这位是你爱人吧?”
“嗯,他姓祁,在美术部。”姚栀栀粗略介绍了一下,“长霄,这个就是新来的大学生,叶筝。”
“姐夫好。”叶筝赶紧叫人。
祁长霄还真没怎么被人喊作姐夫呢,毕竟他媳妇的真实年龄比较小,他打量了一眼叶筝脑门上的颜色条,客气地点点头,推着车去了车棚那里。
姚栀栀转身,看着脸颊冻得通红的叶筝,好奇道:“走过来的?”
“啊……嗯……住的地方不远。”叶筝有点心虚,要是让人知道她住在社长家里,那肯定会怀疑她是关系户吧?
也难怪姚主编要试试她的水平,看起来确实像关系户。
她往后稍稍,跟在姚栀栀身后,一副谦恭卑微的样子。
姚栀栀默默回头看了眼,想说点什么,算了,不熟,先处处看吧。
张三祥的稿子还是不行,还不如周娟的呢。
周娟的倒是改得有点意思了,姚栀栀反复打量着周娟,面露怀疑:“你自己改的,还是许伟帮你润色的?”
“为什么这么说?”周娟有点心虚,下意识握紧了双拳。
她真的不理解,姚栀栀又没有看见她改,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啊。
姚栀栀指了几个关键的地方:“首先,这几处溜须拍马的全删了,替换的内容比较诙谐有趣,不像是你的风格。其次,你这张稿子应该是誊写的吧,上面还有上一份稿子的印子,写字力度比较大,所以我可以看出个大概,字迹跟你的很不一样。如果真是许伟帮你润色的,我希望你坦诚一点,起码发表的时候要把你们两个的名字全部登上去,而不是被你一个人昧下这份稿子,据为己有。这是实事求是的态度,如果你做不到,那我不会用你这份稿子,你自己慢慢考虑吧。”
周娟郁闷死了,紧咬着嘴唇不说话。
这要是搁以前,怎么着不得找她妈妈告个状诉诉苦,可是现在,她妈妈对她那个态度,她不可能再去找她妈妈撒娇了。
只能自己默默消化这一切。
她把稿子接过来,犹豫了很久才问道:“如果我今后都是这样的水平,可以把我调到小蒋那里做助手吗?”
“可以啊,你只要今后都是这个水平,没问题。”姚栀栀也不想绝了她的希望,但还是强调道,“前提是,都是你独立完成的。如果每次都要找许伟帮忙,那我不如直接找他做特约撰稿人。”
“知道了。”周娟深吸一口气,把稿子还给了姚栀栀,“那就刊登两个人的名字吧,我想试试。”
“行,你去吧t。”姚栀栀把稿子留下,不得不感慨,这大学生就是不一样,哪怕念的是农学,改的稿子也比周娟强。
所以啊,她必须要考个大学,毕竟学历是很多人认识一个人的第一印象。
一个高小毕业的,听着就没什么含金量。
姚栀栀把张三祥喊了过来,问他到底怎么回事?
张三祥低着头,只顾着傻笑。
姚栀栀无语了,这人脸皮真厚啊,到底是怎么被选上的?李曼不是说他有真凭实学吗?
在哪儿呢?没看出来啊。
只得让他重新写点什么,不限题目和体裁,即兴发挥,就在她面前写。
张三祥拿起纸笔,闷声不响地坐下,憋了半天制憋了一首酸不溜丢的诗出来——
啊,春天,你好冷。
啊,冬天,你快走。
啊,北风,冷冰冰。
啊,阳光,凉飕飕。
姚栀栀无语了,就这?那不如去做校对吧?
可是不应该啊。于是她问了问:“你还会什么?简历上就写了个文学系,那你大学期间具体学了什么呢?”
“我……”张三祥低着头,没有勇气开口。
姚栀栀受不了他这支支吾吾的样子,真是急死个人,干脆把张大同喊了进来。
张大同关上门,替他说了:“姚主编,他其实不爱念文学系,上学是时候一直在外语系蹭课来着。你让他翻译国外名著试试,写稿子估计是没什么希望了。他不敢说,是怕你觉得他不务正业。其实我觉得还好,文学系是家里逼着他念的,不是他自己选的。”
这就涉及到姚栀栀的知识盲区了,她点点头,让张大同把小蒋喊进来。
小蒋倒是会一点外语,姚栀栀便让她随便挑选了一本难度低的国外文学著作,让张三祥试试。
小蒋很快选了一本诗集:“就这本吧,这本目前国内已经有大师的译本了,让他试试看,翻译之后姚主编可以对比一下他和大师的译本,再决定要不要留他。”
“行,你给他定个时间,英文我不懂,这事交给你了。”姚栀栀确实不太懂,也就跟着三哥学了一点点皮毛。
头疼。
不过,如果张三祥有真才实学,那还挺不错的,等到改开之后,国内外的一些出版物交流肯定会很频繁,正是需要这种人才的时候,试试看吧。
中午下班,祁长霄骑着车,提醒道:“这个叶筝的颜色条不太对劲。”
“怎么了?”姚栀栀瞧着叶筝目前还行,没什么大问题。
祁长霄道:“说不上来哪里怪,总之,功德值虽然是正的,颜色却雾蒙蒙的,福运值也是正的,颜色也有点模糊发暗。是那种亮色上面蒙了一层雾的那种暗,不是颜色本身发暗。”
“让三哥帮忙看看?”姚栀栀看不见这个,不过她根据祁长霄的描述,怀疑可能是有什么超自然的力量。
祁长霄也有类似的怀疑:“她爸妈不是什么好人,有可能是他们造了什么孽,反馈在子女身上了。回头看看那个叶筠身上有没有。”
“行。”姚栀栀只能看到叶筝自己身上的瓜,至于她父母还做了什么,那就要看到本人才知道了。
中午吃完饭,毛阿姨来找姚栀栀借毛线球,家里织毛衣,就剩最后一点,毛线不够用了。
姚栀栀问了问颜色,起身拿了一卷给她。
毛阿姨感激不已:“等到了夏天,衣服拆掉了就还给你。”
这年头东西都紧巴巴的,毛衣也都是随着孩子的成长不断拆了织,织了拆,很正常。
尤其是小孩子,可能这个月衣服还能穿,下个月就嫌小了。
织太大的话又不贴身,不暖和,做长辈难。
姚栀栀家里倒是不缺这些,一来她系统商店里有,二来公婆那边供应得不少,加上老爸退休后这些东西的票还是有供应的,他一个人也用不了这么多,所以她笑着说道:“不用还了,拿着用吧,我这里还有。”
“哎呦,那怎么好呢?要还的,有借有还再借不难。”毛阿姨乐呵呵地回去了。
到了家里还念叨呢,小姚真好啊,这么大一团毛线,都说不用还了。
孔八斗一听,乐了:“那就不还呗,反正她家也不缺。”
毛阿姨飞了个白眼:“你懂什么?不还下次怎么开口?谁给你的脸?”
孔八斗撇撇嘴,眼睛盯着毛铃的肚子,百思不得其解,怎么这么久了还是没有动静呢?
他很努力了呀,真头疼。
下午请了个假,去医院问了问,会不会是毛铃连着生了四个,身体亏空了,需要再养养?
“钱医生,你不是有紫河车吗?要不卖我点儿?”孔八斗跟这个医生是老熟人了。
这人是毛家隔壁钱大娘的侄女儿,应该不会有错话说给他听的。
钱医生倒是想卖紫河车给他,可是毛铃结扎了啊,吃了没用。
便撒了谎:“没了,都被别人买走了。”
“那你跟我说说,都是谁买的啊,我多给他们一点钱就是了。”孔八斗想儿子想得心痒难耐,虽然家里有儿子了,可他非得弄一个随他自己姓才行。
钱医生不肯说,偏偏周娟也来找她买紫河车,只得挤眉弄眼的,让周娟回避一下。
等她好不容易把孔八斗打发走了,周娟才笑着进来了:“怎么了,又是一个老婆偷偷上环的?”
第153章 讨债鬼4 一个九个月胎停,一个生下来……
钱医生笑着点头:“他家都四个孩子啦, 他老婆不想生了,已经上环了。他呢,是个赘婿, 一门心思想弄个儿子跟他姓, 在跟他老婆斗法呢。”
周娟还挺不爽的, 怎么有这么多能生不想生的啊。
世道不公,她想生却生不了呢,也查了,双方都没有问题, 真是奇了怪了。
只好继续吃紫河车, 哪怕味道恶心难以下咽,也顾不得了。
钱医生劝道:“其实你还年轻, 没必要这么着急的, 心态放平和,也许很快就有了。”
周娟笑笑, 没说什么。
那种别人都有她也必须有的心情, 估计钱医生是理解不了的。
总之, 她不想废话,还是坚持要服用紫河车, 她就不信她怀不上一个孩子。
钱医生无奈, 既然不听劝,那她乐得多赚点钱。
周娟提着紫河车走到医院门口,却见孔八斗正蹲在马路牙子上抽烟。
看到她出来, 立马笑嘻嘻地迎了上来:“我就知道,钱医生肯定是给你留了,不然不会那么着急打发我走。”
周娟翻了个白眼:“关你什么事?你都好几个孩子了,还想要呢?养得起吗?”
“那就不用你操心了。”孔八斗一脸无赖的笑, “哎,打个商量,把你这包卖给我呗。你过几天再来好了,反正她这里天天有人生孩子,过两天就又有一批了。”
“那你不会等一等啊?”周娟真是服了,怎么会有这种人啊。
就他想要孩子,别人不想?
再说了,他要了也没用啊。
说什么也不肯给。
孔八斗急了,直接给她抢了,钱倒是没少她的,直接扔在她脚下,扭头就跑。
周娟气笑了,什么人啊,要是知道他老婆上环了,不得气死了。
只得回头,找钱医生重新买了两个,包起来提上带走。
那毛铃下班回到家,看到孔八斗正抱着石杵和石臼捣药,有点好奇,凑近一看,顿时脸色大变:“你要干什么?”
孔八斗一脸的笑:“给你补补身子啊。”
毛铃气死了,直接把东西抢了过来:“多少钱买的?”
“不贵,是钱医生偷偷卖的,一个三块钱。”孔八斗平时是个相当抠门的人,三分钱的烟都要磨蹭个半天,今天却说三块钱的紫河车不贵。
毛铃气得脑瓜子嗡嗡直响。
直接把东西拿上,去了隔壁,找钱大娘帮忙退货。
那钱医生可是她侄女儿,没什么不能商量的。
孔八斗急了,赶紧追了出来:“毛铃,你干嘛呀?我也是为你好啊。”
“我呸!”毛铃可受不了他这样的“好”,都四个孩子了,再生要成孩子国了。
什么玩意儿。
好在钱大娘也不是头一次面对这样的事情了,很好说话,接过紫河车,用过的那个给她折了一半的价钱,剩下的那个是原价。
毛铃捏着四块五毛钱出来,看到孔八斗还想去抢,气得她一巴掌直接呼了上去:“畜生!一天到晚的算计姑奶奶的肚子,别以为姑奶奶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姑奶奶也受够了,实在不行就离婚!”
“行啊,毛铃,你又来劲了是吧?啊?动不动就要离婚,让你弄个儿子跟我姓,跟要了你的命似的,那行,离就离!老子还就不信了,离了你还找不到女人给我生儿子了!”孔八斗要脸,在钱大娘家t吵了起来,可不得男人一把,放放狠话。
毛铃也火了,不想再跟他勾心斗角的闹下去了,扭头就回了家,吃饭。
吃完饭去找领导请假,明天不上班了,离婚去。
毛阿姨一听,咋又要离婚呢?哎呀,真是冤孽啊。
只好两头劝了劝,可是没用啊,毛铃看到那石臼里的粉末就恶心,恶心到想吐。
看到这个男人更是恶心得头皮发麻,什么玩意儿,当初穷得叮当响娶不到老婆才来入赘的,现在翅膀硬了,想掀桌子,门儿都没有。
立马擤了把鼻涕,道:“妈,你别劝,回头把他的工作收回,我宁可卖给别人,也不会便宜了他这个白眼儿狼!屁本事没有,就知道算计我,什么玩意儿!”
毛阿姨瞧着满屋子半大不小的孩子,默默叹了口气,造孽啊。
只能去找汤凤园想办法。
汤凤园正在后面姚栀栀这边吃晚饭,劝道:“你先问问毛铃,是不是真的想离。如果只是气头上斗斗嘴,那就别管,等他们两口子自己吵,吵累了也就消停了。要是真的想离……孔八斗是可以主张孩子的抚养权的,要两个估计都没问题。毕竟孩子多,法院那边可不管男方是不是入赘的,凡事慎重。”
哎呀,那倒也是啊,万一离婚了,孔八斗分走两个孩子,反倒是逞心如意了。
还可以偷偷给孩子改姓呢,毕竟他要是回老家,送点好处费,手续什么的都可以睁只眼闭只眼。
越想越是亏大了,就连孔八斗的工作还是她张罗的呢。
不行,不能由着这个白眼狼得意。
毛阿姨赶紧回去,劝了劝毛铃:“闺女,你再耗一耗,耗到孩子大了,可以自己要求跟爸爸还是跟妈妈了,到时候再离行不行?”
反正上环了,也不怕再弄出个孩子来。
毛铃生气呢,听不进去,还是要离,抚养权也不给孔八斗。
毛阿姨急了:“你这孩子,这不是胡闹吗?法院又不是咱家开的,万一真的被他分走两个,你就哭去吧。”
毛铃沉默了,凭什么,都是她生的,她一个都舍不得让孔八斗带走。
只得先这么耗着,想想别的法子。
*
姚栀栀今天休息,一早起来,就发现丁灿和赵麦苗在门口等她。
一问才知道,那十二个学徒工已经找好了。
姚栀栀赶紧洗漱吃早饭,跟她们去附近的公社看看。
“地方约在了千灯公社的供销社门口。今天天气好,正好晒晒太阳聊聊天。”赵麦苗笑着把一沓信息表交给了姚栀栀。
千灯公社就在百草公社隔壁,离嶷城不是很远,坐城乡大巴过去,一个多小时就到了。
姚栀栀边走边看,还行,都是高小毕业的,认得一些字,能进行简单的数学计算。
其中有个叫叶笙的,居然是葫芦公社的,她有点好奇:“这个是怎么选上的?”
“她呀,跟我老姨的小姑子在一个村里,我老姨知道我招人,就把她推荐了过来。不过我跟她不熟,昨天见了一面,瞧着人还行,挺踏实的。”赵麦苗没有多想,毕竟姚栀栀跟叶家的恩怨她又不知道。
不过这个名字确实挺容易让人联想的,也许跟叶筝是亲戚。
姚栀栀又看了看其他十一个人,还行,百草公社的有三个,千灯公社的五个,剩下几个是红灯笼公社的,应该丁灿老家那边招的。
除了叶笙,十一个里面有三个叫红梅的,四个叫秀莲的,还有两个叫桂花的,剩下两个分别是兰花和荷花。
还真是……很有乡村特色呢。
姚栀栀笑着上了车,到了地方一看,呦呵,一看都是庄稼把式,能做力气活儿,操作食品厂车间的机器应该不在话下。
而且,这十二个都有腱子肉,只要一条心,去了省城还真没人能欺负到她们。
姚栀栀下意识看了眼赵麦苗,感觉是这家伙比照着她自己的体格招的人,最矮的也有一米六呢,真不错。
至于这个叶笙,是叶筝叶筠的妹妹没跑了,长得挺像叶筝的,不过脸上没有血管瘤,肤色是那种晒出来的小麦色,健康得很。
姚栀栀看了眼聒噪的系统,不禁感慨,还真是造孽啊这家父母。
简而言之,叶笙今年十八,是那对夫妻关系破裂之后,在两家长辈的撮合下,为了重修旧好而努力出来的产物。
这样的产物一共有三个,一个九个月胎停,没坚持到分娩,一个生下来不到一岁就夭折了,唯一活着的就是叶笙。
加上那对夫妻感情破裂之前还有一个婚内生的女儿,叶笑。
所以这家一共是四个女儿,两个私生女,两个婚生女。
非常公平,谁也没占到便宜。
姚栀栀忽然有点怀疑,叶筝脑门子上的雾气,说不定就是那两个早死的孩子……
不过这也不一定,总之,还是要让三哥出马看一眼才知道的。
姚栀栀简单地跟这十二个女同志聊了聊,观感不错,除了叶笙有点内向,不太爱说话,其他的都挺开朗的。
是那种健壮的,阳光的,积极向上的山野村姑,非常好。
姚栀栀直接定下了这十二个女同志,让她们回去,等消息,到时候车票她负责,不会让她们为难的。
临走的时候,叶笙却迟迟没有动作。
等到其他人都回去了,她才回头看着姚栀栀:“你好,我想单独跟你聊聊,可以吗?”
姚栀栀看了眼手表,还早,那就去旁边说吧。
她往供销社旁边的巷子里走去:“什么事?”
叶笙紧张地攥着双手,低头看着自己的解放鞋,过了好一会儿,终于鼓起勇气道:“听说我二姐在你手底下做事。”
“叶筝?”姚栀栀还挺意外,没想到叶笙会主动提这件事。
叶笙点点头:“她住在社长家里,寄人篱下的,可能心思会比较敏感,做事比较小心。如果可以的话,请你多多包涵,有什么事你可以跟我说,我去劝劝她,她会听的。”
“你跟她关系很好?”姚栀栀有点意外,还以为这家姐妹关系会很恶劣。
叶笙尴尬地笑笑:“怎么说呢,是我一厢情愿吧。我大姐让我不要多事,可是我看到二姐跟三姐针锋相对的,心里很不是滋味。我二姐其实很好的,不过我妈不喜欢她,处处针对她,所以她的性格比较拧巴,有能力的话也不太敢表现出来。其实你可以跟她好好谈谈的,她真的很出色的。”
“你为什么要帮她说话?”姚栀栀虽然对这样的姐妹情深感到欣慰,可是她跟叶笙不熟啊,上来就说这个,是不是有点唐突了。
叶笙默默叹了口气:“实话告诉你,是我爸妈知道二姐去了你那里工作,逼着我来你这里报名做学徒工的。我想你既然是做杂志的,情报网肯定不差,迟早会知道我家的事情,与其那样,不如直接跟你说清楚了。你要是嫌弃我家情况复杂,不想用我也没关系,我反正没什么文化,可能过阵子就被家里打发去嫁人了。不像二姐,还可以搏一个前程。我希望二姐好好的,这些年她处处被三姐压了一头,日子不好过。现在三姐在广播电台,又风光又有宿舍住,比她条件好多了,她心里肯定会觉得自己很差劲,很难受,做事又拧巴了。这样对她不好,所以我得为她做点什么。希望你谅解。”
“没事,看出来了,她是有点拧巴。至于你……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跟我说实话,我可以留下你。”姚栀栀还是挺佩服这个叶笙的勇气的,生在那样的家庭,看起来并没有长歪,真是不容易。
叶笙松了口气,紧张的手也松开了,笑着道:“你问,我知道的一定告诉你。”
姚栀栀平静道:“叶心眉跟你们家什么关系?”
第154章 纠葛 先不要声张,二姐好不容易过几天……
叶笙显然有点意外, 她面露不解:“叶心眉?姚主编怎么会关心她家的事情?是因为她跟冯厂长离婚的事情吗?”
“你这么理解也行,他们家什么情况,具体跟我说说。”姚栀栀至今想不清楚叶心眉跟胡必珩是怎么联系上的, 很想找到一点线索。
叶笙笑了, 没想到姚主编也挺八卦的, 赶紧解释了一下:“是这样的,其实整个葫芦公社的叶家人都跟她家没多少联系,因为他们一家早就被分出去了,单过的。”
姚栀栀蹙眉:“分出去了?怎么说?”
叶笙干脆从头讲起:“我们这一大家族, 是鸦片战争时期从沿海地区逃难过来的。当时应该只t有三户人家, 现在的一百多户,都是从那几家开枝散叶, 发展出来的。其中不乏本事大的, 飞出去了,可能从军或者从政了。本事最大的一家, 应该是在袁世凯倒台之后, 北洋军阀分裂的那段时间, 去了东北,跟当时的张某霖势力势同水火, 以至于本家这边一直不敢联系他们。直到张某霖他们彻底被消灭了, 才知道那一家立了大功,等到新中国成立之后,那一家已经是机关里面的大人物了。叶心眉的这一支呢, 当初跟东北的那一支关系很差,闹得很难看,所以后来看到东北的那一支混得好了,本家这边就担心他们算旧账, 赶紧把叶心眉这一支给分出去了,不想被他们牵连。不过这么做了也于事无补,东北那一支根本不跟这边的本家联系了,就连他们具体有哪些孩子,孩子有没有结婚也不清楚。”
姚栀栀抬起手来,打断了叶笙。
慢着,东北那一支?没记错的话,她那个家暴又赌钱的前姐夫,也姓叶啊。
他爸妈也是机关里面的。
不会这么巧吧?
姚栀栀好奇,问了一声:“你说的那一支,是不是哈城的?”
“对啊。”叶笙有点意外,“你怎么知道的?”
姚栀栀不说话了,她再三确认道:“你们真的不清楚那一支的叶家什么情况?”
“不清楚,从太爷爷辈开始,给那边写信就不回了,葫芦公社这个地方一百年也出不了几个大人物,没几个人认识那边的人。也打听不到什么具体的情况。只是听广播偶尔会听到一个熟悉的名字,猜测他们现在很风光。”叶笙非常认真,“而且,就是因为两边根本不联系了,所以冯厂长想要再找,这一代的族长才敢去给叶心眉撑腰的。”
“叶心眉家跟东北那一支具体什么恩怨,知道吗?”姚栀栀可算是明白为什么看到叶心眉的照片,系统安静得跟个哑巴一样了。
感情叶心眉找人盯着她才是次要的,这人跟她前姐夫有牵扯才是关键的。
必须一次打听清楚,早做准备。
没想到叶笙居然不知道,摇了摇头,非常难为情:“对不起,长辈不肯说。”
“行,我心里有数了,谢谢你。学徒工的事情等我通知,如果你那边变卦了,记得让你二姐跟我说一声,我好另行安排。”姚栀栀看着时候不早了,该回去了。
叶笙点点头,又提了一嘴:“我二姐真的很好的,你可以多跟她谈谈,真的,我拿我的性命担保。”
“行,我知道了,回吧。”姚栀栀该回去了,小月亮在断奶呢,她涨奶涨得厉害,要回去喝中药退奶。
回去的路上,她盯着车窗外后退的街景,不断梳理着这里头的关系。
可怜她废了半天的功夫,还是没能搞清楚叶心眉到底怎么跟胡必珩牵扯上的。
总不见得是通过她前姐夫搭上的线吧?不像啊。
前年年底看来给冠英和光美改名字,前姐夫全程都不搭理她的,不像是什么会盯着她的险恶小人啊。
纨绔和小人还是有区别的,她能察觉得出来。
难道是他的爸妈跟胡家有什么关系?而叶心眉跟他父母有联系?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系统能提醒她前姐夫的瓜,却不能提醒她叶心眉的瓜。
回去给大哥打个电话问问好了,他离得近,想打听什么还是易如反掌的。
到了家里,姚栀栀赶紧找大哥求助。
姚卫国不理解:“这怎么可能呢?叶家的户口本我是见过的,户籍跟嶷城半毛钱关系都没有,原籍写的是浙江定海。”
“浙江定海?”姚栀栀不太了解那段时间的历史,问了问,“那是跟鸦片战争有关系的地方吗?”
“鸦片战争?那倒没错,鸦片战争时期,英国的舰队曾经攻陷了浙江定海,还在那里建立了据点。”姚卫国不知道问这个做什么,好奇道,“小妹,你怎么忽然关心起那个人渣了?不会是冠英和光美想他了吧?”
“不是的,大哥,这事你先别跟二姐说,我还没有弄清楚具体怎么回事。总之,你帮我打听一下,他们家跟嶷城葫芦公社的叶家到底有没有关联。”姚栀栀心说这不就对上了吗?
确实符合鸦片战争时期逃难的背景。
姚卫国笑道:“行,你吩咐的,我给你办妥了就是。回头弄清楚了记得跟我说一声。”
“好。”姚栀栀挂了电话,赶紧喝药去。
祁长霄见她皱着眉头,一脸的担忧,也不催她,等到午休的时候,把断奶中的小月亮送到了奶奶那边午睡,这才问了一声:“出什么事了,你从回来就在叹气。”
“这个叶家,搞不好跟我二姐的前夫是一个老祖宗传下来的。”姚栀栀精准地概括了一下今天的奇闻。
祁长霄目瞪口呆:“不是吧?怎么回事,快说我听听。”
姚栀栀拿出纸笔,写下一个又一个人名,一家的圈起来,再连线到另外一家。
祁长霄看完,有些明白她的苦恼了,确实让人意想不到。
只得安慰道:“别着急,可能是咱们都想多了,也许叶心眉跟胡必珩联系上,是有别的机缘,不见得就是因为这个前姐夫的父母。”
“那倒也是,我真的不希望扯上他,二姐好不容易过几天安生的日子。”姚栀栀叹气,老天千万不要再让二姐陷入麻烦了,她不忍心。
“好在,那个叶笙说的好像是真的,他们不清楚那边的叶家什么情况,要不然,不可能这么消停。”祁长霄这么说是有根据的。
毕竟,叶家失去冯厂长这个姻亲都会那么激动,如果知道东北的叶家失去了姚家这么强势的姻亲,少不得要打两个孩子的主意。
不可能像现在这么安静。
姚栀栀也是这么想的,目前二姐前夫的信息能不提就不提,免得节外生枝。
她也没有心思午睡了,赶紧去了趟二姐那边,探探口风。
祁长霄骑车陪着她,问道:“你怎么跟二姐说?实话实说?还是瞒着她,想办法直接把这个隐患解决了,永远不让她知道?”
“哎,现在的我啊,可算是体会到你们当年的感受了。”姚栀栀苦涩地笑笑。
这种事情,二姐一旦知道了,生活肯定没办法再恢复平静了。
就算二姐内心强大,也会受到影响的。
所以……
她大概率会跟当初的亲人们一样,选择隐瞒。
她叹了口气:“先不说,等大哥那边的消息。回头我跟两个哥哥还有长辈商量一下。”
“好。”祁长霄不意外。
这家人总是会为亲人考虑很多,宁可把麻烦和苦恼留给自己,也要守护对方的一片安宁。
二姐再婚再育,难得过了两年清净日子,不该就这么随便被打扰了。
所以到了地方,两口子只字不提叶家的事,只说今天小月亮断奶,姚栀栀睡不着,出来溜溜食儿。
姚淼淼也给两个小的断完奶了,如今两小只都在学着自己吃饭呢。
这会儿睡着了,姚淼淼出来跟他们说话。
姚栀栀面带微笑,拉着姐姐的手,眼中满是宠溺的笑。
她姐姐真好啊,没心没肺的,笑起来的时候像个不设防的单纯大狗狗。
好可爱。
忍不住捏了捏姐姐的脸颊:“姐,你现在幸福吗?”
“幸福啊。”姚淼淼笑着也去捏她的脸颊,“每次看到你这酒窝我就忍不住想捏一捏。”
“哈哈,你能给我捏大一点吗?多盛点酒,把你灌醉。”姚栀栀笑着躲开,也去捏她的酒窝。
姚淼淼不给她逃跑的机会,又去捏她的耳垂,软软的,好好捏。
忍不住笑道:“吹牛,你想把我灌醉?没有一斤白酒可不行哦。”
“真的假的?你这么能喝?”姚栀栀还是头一次听说呢,姐姐身上还有好多秘密她都不知道,很好奇。
姚淼淼豪迈得很:“那当然,想当初——”话到一半又觉得煞风景,不提了,于是她强行换了个话题,“我可是你姐姐,酒量不大怎么行?等你退了奶,咱姐儿俩干几杯,敢不敢?”
“好啊。”姚栀栀听出来了,这喝酒的故事搞不好跟前姐夫有关呢。
还好现任姐夫出外勤去了,不在家。
不过,这正好给了姚栀栀提醒姐姐的契机,于是她小声道:“喝酒的事跟谁有关我不问。不过你今后不管是写什么档案啊,填什么资料啊,都别提不该提的人,免得姐夫看到了心里吃味。”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姚淼淼笑着看看时间,估摸着杨树鸣已经到了省城招待所了,便转身,盯着屋里的座机。
果然,两分t钟后,座机响了,她笑着走过去:“喂,到了?”
“到了。”杨树鸣哈欠连天,跨市追捕不容易啊,起了个大早,困死了。
姚淼淼笑着叮嘱道:“注意安全,尽量不要受伤,我可不会心疼你。”
“哈哈哈,知道啦,姚淼淼同志!”杨树鸣笑着又闲聊了几句,挂断了电话。
略微休息半个小时,便准备跟省城的公安集合了。
这次要抓捕的是一个跨省流窜的犯罪团伙,因为其中一个是嶷城的,在嶷城也犯了事,所以他要把这个人带走。
小孙紧随其后,提醒道:“杨队,小心点,这个姓叶的是葫芦公社的,那边的人很不好对付。”
“放心吧。”杨树鸣点点头,出发。
第155章 二婚夫妻 她跟姐夫都是二婚的,本来就……
抓捕行动不算顺利, 杨树鸣又受伤了。
回来的时候吊着膀子,衣服都只能穿一半披一半,打着石膏的膀子只能用毛巾裹起来, 外面批一件军大衣。
姚淼淼看到他这样子, 眼中满是心疼, 嘴上却一句心疼都没有。
臭着脸拽过他身上的衣服,把两根袖子扎了起来:“你说说你,是不是又逞强了,三十几岁的人了, 总是冲在前面做什么?你也要给人家小年轻一点立功的机会。”
杨树鸣笑着坐下:“谁说我没给小年轻机会了, 这不是没办法嘛,最后还是得老将出马。”
“臭美吧你就。”姚淼淼翻了个白眼, 转身帮他打热水泡脚, 声音从外间传回来,“这次受伤休息几天啊?”
“医生建议卧床休息一个月。”杨树鸣早就习惯了, 军人和警察注定是要流血流汗的职业。
姚淼淼端着热水进来:“那就好好休息一个月, 在家陪陪孩子。两个大的上学, 不用你操心,你把两个小的看住, 咱妈买菜烧饭的时候能轻松一点。”
“知道了。”杨树鸣这次还是伤在了左臂, 新伤叠旧伤,也不知道这条膀子还能支撑多久。
好在右臂是常用臂,日常生活影响不是很大。
姚淼淼给他脱了鞋袜, 让他赶紧泡泡脚,到床上捂捂。
天还没有彻底转暖,外面冷风习习的,怪冷的。
杨树鸣笑着问道:“卫华不是说今年打算去香港看看吗?怎么样, 真去吗?”
“不知道,过完年还没怎么见过他,神秘兮兮的,不知道在捣鼓什么。”姚淼淼拿了毛巾过来,“快点,两只脚搓搓,我给你擦,擦了赶紧躺进去。也不怕感冒。”
“老婆,你真好。”杨树鸣笑着凑过来亲了她一口,他要是铁打的就好了,那样就可以天天受伤,天天得到姚淼淼同志无微不至的照顾。
想想就幸福。
姚淼淼没好气地摁住他的脖子,狠狠地亲了回去:“老实点,我给你擦脚,别乱动。”
杨树鸣的嘴呀,都快咧到天上去了,老老实实地由着心爱的女人摆弄。
擦完脚躺进去后,忍不住惊叹:“电热毯都开啦。”
“废话。”姚淼淼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白痴,出个任务就受伤,真是的。
起身端着洗脚水出去,姚淼淼洗了把手再进来,帮他把身上的军大衣解了,半穿半批的衣服也一起脱了。
最后像是剥掉了葡萄皮一样,把整个葡萄塞进了被窝里。
杨树鸣老开心了,嘴贫道:“哎,老婆,你这么嫌弃我,有没有想过把我踹了重新找一个?”
“杨树鸣,我再给你一次机会,重新组织一下语言。”姚淼淼恼了,什么人啊,本来她心里就着急,他还在这添乱。
杨树鸣笑嘻嘻的:“我错了姚淼淼同志,那你不要一脸嫌弃嘛,能不能温柔一点,就一点点。”
“滚。”姚淼淼给他掖好被角,起身出去了。
杨树鸣嚷嚷道:“滚不了,疼。”
姚淼淼气死了,刚出去给孩子擦了个屁股,又进来了:“你烦不烦?我让两个小的进来陪你烦。”
杨树鸣很快被两只聒噪的小百灵鸟包围,这下老实了。
吃饭的时候,姚淼淼端了张炕桌进来,摆在了床上,又扶着杨树鸣起来,给他披上军大衣:“快吃,等会冻着了。”
怕他着凉,又去外面提了个火炉子进来,再把两小只抱出去,免得烫到。
这一通折腾,杨树鸣心里着实过意不去,也不贫了,老老实实吃了饭,单手把桌子托举下去,再把军大衣解开,赶紧躺下。
姚淼淼再进来的时候,发现桌子都被搬下来了,忍不住骂道:“谁让你下来的?回头感冒了姑奶奶可没有功夫照顾你!”
杨树鸣没有还嘴,笑着躲在被子里看她。
一直到午睡,可算是忙完了,两小只跟姥姥睡去了,姚淼淼进来,稍微休息会儿。
知道他受了伤,她特地请了一天假,明天可没有这样的好事了。
只得叮嘱他:“明天我让老三过来吧,咱妈照顾你不方便。”
“能行吗?”杨树鸣有点担心,那边小月亮不是正断奶呢嘛,可能走不开。
姚淼淼也不确定:“应该可以吧,实在不行让他把小月亮带过来,让咱妈看着点,他帮你端个茶递个水的,又不用做别的。”
“行,辛苦你了。”杨树鸣知道自己给家里人添麻烦了,心里挺过意不去的。
不免想起曾经也是这条膀子受伤,连洗衣服都要自己来。
真是今时不同往日了。
真幸福。
以至于那嘴角怎么也压不下去,满满当当的,都是喜悦。
姚淼淼看到他这副嘴脸,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躺下,背对着他。
杨树鸣便伸出右手,把她往自己跟前扒拉:“生气啦?”
“你说呢?”姚淼淼不想看见他那张得意的脸。
杨树鸣笑道:“我真不是故意的,那个姓叶的太刁钻了,躲在门后面偷袭了我。”
“姓叶的?”姚淼淼蹙眉,这不是什么罕见姓氏,只不过是因为她最讨厌的那个人也姓叶罢了。
杨树鸣点头:“对啊,葫芦公社的,跟你单位那个叶筠是一个地方的。这个公社还真是民风彪悍,我跟他近身肉搏,一来一去过了二十几招才把他拿下了,要是换了小孙,指不定被揍成什么样呢。”
“下次小心点。”姚淼淼默默叹气,男人勇猛是好事,可是受伤了让人着急啊。
转身,她捏了捏杨树鸣的脸颊:“你这条膀子可经不起折腾了,这次好好养一养,别太逞强。”
“知道啦。”杨树鸣开心呢,凑过来要亲亲。
叫姚淼淼直接拿手心抵着嘴唇,不给。
他只好哎呦一声,装疼,姚淼淼赶紧把手松开:“扯到伤口了?”
扯到个鬼啦,杨树鸣趁机亲了一口,得逞地咧嘴笑着。
姚淼淼气得想打他,正闹着,电话响了。
姚淼淼赶紧披上衣服,下床去接:“喂,哪位?”
“嫂子好,我是小孙,麻烦你跟杨队说一声,那个姓叶的畏罪自杀了。”
“自杀?怎么回事?没戴手铐吗?”
“戴了,撞墙自杀的。跟看守所的狱警交接的时候,他直接冲开狱警,撞上了门口院墙上的石头柱子。当场死亡。”
“你们和狱警没事吧?”
“没事,不过这么一来,还有几个受害者被埋在了哪里就不知道了。现在副队打算联系负责另外几个嫌疑犯的公安,看看能不能审出一点有用的线索。麻烦嫂子转告杨队一声,明天我还要跟副队去省里一趟,暂时没空去看他,让他注意身体。”
“好,知道了,注意安全。”
姚淼淼挂了电话,回到里间,跟杨树鸣说了说。
杨树鸣沉思片刻:“你明天去单位,看到叶筠,什么也别说。”
“你是担心叶筠从我这里探听情报?”姚淼淼回到被窝里,帮他掖好被角。
杨树鸣点头:“目前这个叶筠跟嫌疑犯什么关系我还没有搞清楚,等我叫人去葫芦公社打听看看。”
“知道了。”姚淼淼不喜欢叶筠,枉她相信了叶筠的说辞,以为叶筠是个独生女,结果是个撒谎精,害她差点坑了菜包。
这种人肯定是要防着点的。
*
姚栀栀接到了大哥的电话。
那边的叶家人口风很紧,问不出什么关键信息。
好在她那个前姐夫不务正业,好赌,缺钱。
所以姚卫国找了个人,谎称愿意借钱给那祸害,最终套取了一个比较关键的信息——他们一家确实在嶷城待过,只不过只待了一代人不到的时间,很快就举家北迁了,所以他们从来没把嶷城当做什么故乡。
他们心里的故乡还是浙江定t海,因此户籍上的原籍,压根没有嶷城的存在。
姚栀栀恍然,也许时间短是一个原因,跟叶心眉那一支闹得难看也是一个原因。
人类总会刻意的忘却一些不好的记忆。
至于到底是什么事,那就不清楚了。
事已至此,姚栀栀也该跟大哥坦诚一点了,如果真的有什么事情,也好早做准备。
听完姚栀栀的陈述,姚卫国很是意外:“他们家跟盯梢你的那个女人居然是一个祖宗传下来的?”
“对,目前我跟二姐单位都有一个姓叶的,都是他们老家的成员。”姚栀栀不想自作主张,还是问了问,“大哥,我想瞒着二姐,先弄清楚再说,你认为呢?”
姚卫国点点头:“嗯,你跟咱爸和你三哥也商量一下,我个人的想法跟你是一致的。等你们商量出结果来跟我说一声,至于这边的叶家,你们别太担心,有个不务正业的二世祖,很好抓到把柄。主要是你那边的,总感觉像是被叶家渗透了,千万小心,尤其是孩子。”
“知道了大哥,替我问嫂子和叔叔阿姨好。”挂断电话,姚栀栀便趁着午饭时间,跟三个长辈以及三哥说了说这事。
姚卫华沉思片刻:“下午我去你单位找你,顺便看看那个叶筝。至于那个叶筠……姐夫不是受伤了吗?明天我去照看姐夫的时候,正好找个借口去广播电台看看二姐,到时候应该会见到的。”
“三哥,你千万小心。”姚栀栀问道,“那你的意见呢?暂时瞒着二姐,还是干脆跟她说一下?”
姚卫华赶紧放下筷子,态度坚决:“先不要说。她跟姐夫都是二婚的,本来就需要小心经营,要是现在就把叶家扯进去,真的说不准会怎么样。等等吧。”
“三位长辈也这么看吗?”姚栀栀还是要尊重一下长辈的意见。
姚敬宗跟汤凤园宁峥嵘交换过眼神,齐齐点头。
先按兵不动,不要声张。
于是下午姚栀栀刚到单位忙了一会儿,姚卫华便来了。
第155章 弑父 “你杀的第一个人是你老子?”……
姚卫华带着小月亮来到编辑部, 造成的轰动效应,实在是出乎姚栀栀的预料。
大概是因为她哥又高又帅,还会带孩子, 实在是居家过日子的不二之选。
以至于她哥只是短暂地进来找她说了两句话, 结果, 她被一群女同事找各种理由套了一下午的近乎。
尤其是小宋,家里正好有个妹妹,忍不住要当王婆,跟姚栀栀推荐推荐。
姚栀栀倒也没有把话说死, 笑道:“回头你拿张照片给我, 快去做事吧。”
小宋乐呵呵地出去了,真是没想到啊, 姚主编的哥哥这么一表人才。
至于那叶筝, 只是在工位上默默地看了眼,没敢去办公室打扰姚栀栀。
下班回到家, 姚栀栀问了问姚卫华:“三哥, 怎么样?叶家姐妹身上是有什么东西吗?”
“有两个讨债鬼。”姚卫华也去过广播电台了, 还好他提前给小月亮戴了桃木生肖牌,不碍事。
姚栀栀没想到真被自己猜中了, 有点好奇:“能看出来是什么样的讨债鬼吗?”
姚卫华当然看清楚了, 点点头,道:“一个还是个胎儿大小,比那种刚刚生下来的孩子稍微小一点点, 另一个瞧着是个不到一岁的小婴儿。”
“那还真是对上了。”姚栀栀问道,“这两个讨债鬼为什么附在叶筝和叶筠身上,对周围的人会有影响吗?”
“不会,不清楚具体原因。”姚卫华非常笃定, “讨债鬼的目标非常明确,那就是寻仇,不相干的人他们碰都不会碰。所以你要尽量跟叶筝保持距离,一旦你跟叶筝发展成什么至交好友,那就难说了。”
姚栀栀明白了:“那看来这两个孩子的死,跟叶筝和叶筠有点关系?”
“也不一定,也许是双方父母的原因,现世报报在子女身上,这种说不准的。”姚卫华沉思片刻,提醒道,“总之,你不要深究这个问题,保持距离,免得影响到你自己。至于姐夫这次抓的那个嫌疑犯——”
姚栀栀赶紧问道:“跟东北的那个人扯不上关系吧?”
“嗯,扯不上的,不用担心。他的同伙都是附近的,本省有两个,山西那边也有一个,没有东北的。”姚卫华宽慰道,“夜里我去找他的魂魄聊聊,看看能不能问出点什么。”
“那你小心啊。”姚栀栀知道这句话多余,可就是忍不住要说。
姚卫华笑着摸摸肩上蹲着的白猫:“有她呢,不怕。”
夜深人静,姚卫华真就带着皎皎出去了,姚栀栀不放心,生怕那个死鬼是个恶贯满盈的大魔头,还是让祁长霄跟着,这样她才安心。
初春的夜晚,城市里的街头连流浪狗都看不到几只。
冷,冷得人骨头都在打颤。
到了看守所门口,姚卫华果然看到一个徘徊的死鬼。
看到活人过来,死鬼还挺好奇,凑过来围着两人转了转,确定祁长霄看不见他,最后停在了姚卫华面前,问道:“你能看见我?”
“当然。”姚卫华坐在马路牙子上,抚摸着怀里的白猫,看起来温良无害的白猫。
死鬼满脸的血,脑袋撞得血肉模糊,那样子实在是吓人,他故意靠近些,龇牙咧嘴的做出一副丑陋的表情来:“你不怕我?”
“不怕。”姚卫华平静地看着他,“你呢?怕不怕魂飞魄散?”
死鬼卡壳了,男子汉大丈夫,不能说怕!只得换了个话题:“同志,你帮我做一件事,事成之后我送你两个宝贝做谢礼,怎么样?”
姚卫华嗤笑道:“空口无凭的,我为什么要帮你?”
“那你说,要怎么才肯帮我?”死鬼坐在他旁边,做了个抽烟的姿势,可惜鬼魂抽不了烟,真烦躁。
姚卫华便问道:“你把你们葫芦公社的叶家说我听听,都有哪些分支,哪些恩怨,我正好要写一本民俗故事,参考参考。”
死鬼笑道:“这有什么好写的?都是些见不得人的腌臜事儿。”
“比你做的事儿还腌臜?”姚卫华是会扎心的。
死鬼阴郁了,过了一会儿才开口:“你根本不知道我为什么杀人。”
姚卫华确实不知道,挑眉道:“你总不会是在替天行道吧?”
“对啊,不然呢?”死鬼冷哼一声,“指望那群畜生自己遭报应?那我可没有那个耐心。”
姚卫华忽然来了兴趣:“说我听听,我要是高兴了,就帮你完成你的遗愿,很划算的。”
“那行,你想知道什么,说具体点?”死鬼伸手掏了掏裤兜,啥也没有,烦躁,只好抓头发,又抓了一手的血,更烦躁了。
只得站起来,在路边上踢石子,可惜他踢不到,看着石子从脚上穿过去,那种滋味,实在是难受得慌。
就在这时,姚卫华怀里的白猫动了动,伸出后肢,从自己身上挠了一根猫毛下来,尾巴一扫,便将猫毛扫飞至半空,嘴巴一张,阴冷的气息一吹,那猫毛便成了一根虚无缥缈的,半透明的烟。
姚卫华惊呆了,对着那烟吹了吹,烟便自动飞到了死鬼的面前。
皎皎抬起头来,对着那烟吹了口气,很神奇,烟居然自动点燃了。
那死鬼愣怔了好半天,抓起来试试,呼,居然真的可以抽!
一时激动,赶紧给这位猫咪大神赔笑脸:“可以再来一支吗?”
皎皎直接变回原形,盘踞在姚卫华脖子上,挺直了上半身,一脸得意地盯着死鬼。
那眼神好像在说:我听我主人的,你先乖乖交代主人问你的问题。
死鬼看懂了,赶紧坐下,有问必答。
姚卫华没想到皎皎这么厉害,笑着摸摸她的尾巴,道:“先说说你杀人的事吧。”
死鬼无所谓地耸耸肩:“我杀了七个人。”
“尸体都被公安发现了?”
“没有,只有两具被发现了,还有五具他们不知道在哪儿。”
“为什么杀人?杀的都是谁?”
“那就得从我那个痴痴傻傻的妹妹说起了。我妈生她的时候难产,子宫里憋久了,生下来智力残缺。从小不会说话,生活也不能自理。是我把她带大的。可惜我跟她岁数相差太大,带到七岁的时候,我已经十六了,算是家里的男劳力,必须去生产队上工。”
“然后呢?”
“一开始的时候还没什么,后来有天我回来,发现她裤子上有血。”
“她被人侵犯了?”
“对,不过那时候我还不敢t把事情往坏了想,可能我天生有点贱骨头。总之,我不断安慰自己,可能是妹妹不小心碰到了哪里。不信看看家里的小板凳,腿都瘸了多少年了,舍不得扔,随便钉根钉子就能继续用。我小时后也被那钉子刮过屁股,所以我想着,万一呢?应该不至于吧,我妹妹还不到八岁。”
“后来怎么发现的?”
“有次我拉肚子,提前回来了,发现生产队长提着裤子从我家里跑了出去。我老子叼着烟,就蹲在院子里,在数钱。”
“你老子知情?”
“何止知情。”
“你杀的第一个人是你老子?”
“你很聪明。第二个就是那个生产队长。”
“他们俩的尸体藏起来了?”
“藏起来了,我有空就去鞭尸。公安那边到现在还没有找到呢。”
“另外五个呢?也是欺负你妹妹的?”
“不全是,有三个是我杀我老子的时候,他为了活命招出来的。还有两个是因为别人家的孩子,遇到了类似的事情。”
“从你发现真相到你杀人,中间隔了多久?”
“一年多吧,我挺痛苦的,那毕竟是我老子,我给了他机会改邪归正。”
“后来为什么忍不了了?”
“他趁我下地干活,把我妹妹卖了。我是为了追我妹妹的下落,才到处扒火车的,也是因为这事,认识了外面的几个有类似经历的人。他们有男有女,有的是为了保护姐姐妹妹,有的是为了保护妈妈。总之,我们一群人就成了个团伙,到处扒火车,看到那种不做人事的男人,直接动手绝不废话。”
“你们一共杀了多少个人?”
“加起来三五十个有了吧,有的人不肯说实话,有的人会吹牛,我自己杀了七个,肯定没水分的。”
“你妹妹找回来了吗?”
“死了,被买家折磨死的,可惜买家不是我杀的。”
“买家是谁杀的?”
“买家的大女儿杀的。她还在逃,没被抓到呢。我就是为了掩护她逃跑,所以偷袭了杨树鸣,杨树鸣这个老家伙身手不错,我一个庄稼汉,他都能把我制服。”
“杨树鸣是我姐夫。”
“哦,没看出来,你这细皮嫩肉的,跟他不像是一个世界的人。”
“你为什么要自杀?”
“保护我妹妹的隐私,虽然她死了,但我不想让别人的唾沫再羞辱她一遍。这个世界太离谱了,她们明明那么弱小,那么无辜,为什么还要用言语再伤害她们一次?我不能理解。”
“你今年……成年了吗?”
“成年了。”
“有老婆孩子吗?”
“没有。我无牵无挂的,连自己老子都杀了,我这种人不配有老婆孩子。”
“你妈妈呢?”
“被我老子逼疯了,妹妹被卖掉之后,她直接投井了,死了。”
姚卫华看了眼祁长霄,两人齐齐叹息,陷入了漫长的沉默。
来之前,他们都以为即将面对的是一个无恶不作恶贯满盈的恶魔。
而现在,两人赫然发现,这个人,其实是在替天行道,是个恶魔审判者,恶魔终结者。
姚卫华感慨不已,让皎皎又吹了两根胡须给他当烟抽。
透明的雾气升腾起来,姚卫华问道:“可以说说叶心眉家的事情吗?听说他们家有个老死不相往来的仇家?”
“嗯。这个我知道。”死鬼抽完两根猫毛烟,抓了抓头发,“不过这事有点恶心,你真的想知道吗?”
第157章 孽债 亲人的伤害只会铭心刻骨,久久不……
姚卫华当然要听。
就算故事再恶心那也是叶家的事, 何况二姐离婚了,跟那个人渣也不在一个城市,交集很少。
便让死鬼不要顾忌, 他的承受能力很强, 没什么好怕的。
死鬼扔了手里虚无的烟蒂, 细说从头。
叶家是商户,战争期间逃难过来的时候,带来了不少资产,所以在嶷城很快扎根立足。
很快, 有一个同为商户的好友过来投奔, 好友家中资产被英军劫掠一空,无以为报, 只能把他待字闺中的幼女许配给了叶家大儿子。
奈何叶家小儿子也看上了这个姑娘, 便投其所好,百般示好, 哄得那姑娘偷吃了禁果, 这事瞒着所有人, 以至于两家还是照常准备着婚礼。
很快,那姑娘发现自己怀孕了, 找到祸首, 问他怎么办?没想到那畜生得手后便觉得这个姑娘轻浮随便,不想要了。
便借口要去帮父亲走商,离家而去。
待得大儿子三媒六聘, 婚期将至,那姑娘已经显怀了。
两家父母心中大惊,便将大儿子叫过来盘问。
大儿子完全不知情啊,自然不会承认, 偏那姑娘害怕自己丑事败露,会被两家同时抛弃,便一口咬定,是叶家大儿子所为。
大儿子莫名被冤,羞愤难当,便让那未婚妻把孩子生下来,到时候滴血验亲,若是他的,他自然会认,如若不是,休想让他做这个乌龟王八蛋。
那时候的人,哪里懂什么血型,只迷信一条,不是自己的亲骨肉,血液肯定不能相融。
没想到,那孩子生下来,滴血验亲居然成功了。
无奈,大儿子只得忍着羞辱,娶了这个女人,连带着她的儿子也一起捏着鼻子认下来了。
不过这事骗得了别人,骗不了当事人,所以婚后,男人一直没碰这个女人。
还很快纳了一个妾室,连带他本人,一起住到了外面,对这个所谓的正妻不闻不问。
很快,正妻受不了这样的冷眼,跳河自尽了,留下那个来历不明的孩子,守在大宅里面,只有一个奶婆子照顾左右。
来年大旱,天干物燥,入秋后更是见不得一点火星子,否则必定一烧一大片。
男人倒也吩咐了大宅这边的下人,一定要小心火烛,不要走火。
没想到意外还是来了,男人的小妾生了,是个儿子。
男人很开心,要把小妾扶正,做个体面的正室夫人。
加上孩子满月,便一起操办了,那一晚的烟花很盛大,将整个夜空照得透亮。
锣鼓喧天的喜乐声中,火星落向了大宅这边,大宅走火了。
等到守门的小厮跑去通报的时候,已经晚了,那孩子连带着他的奶婆子,一并葬身火海。
男人倒也没有伤心,毕竟不是他的孩子,一个野种,害他背负了多年骂名,害他心爱的女人只能做小妾,他早就受够了。
既然天意要收走这个野种,那就收吧。
不想,半个月后,他那个走商的弟弟回来了,进门连招呼也不打,照着他的脸上就是一拳。
直到兄弟反目的那一刻,那野种的身份才真相大白,原来是小叔子偷了未婚的嫂子,原来是未婚的女人害怕娘家和准婆家都不要她,所以才狠狠心栽赃给了未婚夫。
可怜,可恨,可叹。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女人和孩子都死了,其实只要做弟弟的好好道个歉,也许做哥哥的还能网开一面。
奈何他一回来就兴师问罪,他有什么资格和立场为那对母子讨说法呢?
做哥哥的当然忍不了,多年绿帽压顶,一朝得知绿帽是亲兄弟给的,当即怒不可遏,与他一奶同胞的亲兄弟扭打在了一处。
那一架,兄弟俩谁也没有讨到好处。
大哥被小弟打得肋骨断裂,小弟被大哥打瞎了一只眼。
族人赶紧来劝架,一家子骨肉,何必为了一个品行不端的女人兄弟阋墙呢?
传出去像什么样子。
那大哥见长辈们只会和稀泥,还让他跟小弟化干戈为玉帛,寒心不已,伤好后,便带着他的老婆孩子离开了嶷城,再也没有回来过。
姚卫华不得不感慨:“长辈太糊涂了,那个做大哥的受了多少委屈,他们真的想象不到吗?”
“有什么办法?老一辈的都这样,和稀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反正刀子不扎在自己身上,是感觉不到疼的。”死鬼很有感触,“就像我妹妹的事,长辈们也是劝我,那畜生毕竟是我的老子。天底下没有不对的父母,我不该对我老子那个态度。”
姚卫华还能说什么呢?只能说,乡土社会的风俗人情,实在是封建糟粕里最恶劣最伤人的一部分。
必须根除。
但是他也知道,这种风俗早已扎根几千年,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根除的。
需要时代的进步,需要人们的觉醒。
当先进的生产力推动时代的车轮滚滚向前,当觉醒的人们更看重是t非对错,而不是所谓的孝道和长辈权威,这些死而不僵的糟粕,才能彻底被碾压,被粉碎,被消灭。
同时,姚卫华也松了口气,既然两边的叶家有这样的过节,想必是很难毫无芥蒂的在一起谋害他妹妹的。
至于那个叶心眉到底怎么联系上胡必珩的,想必今晚依旧是得不到答案了,不过不急,一个坐牢的女人,再怎么能耐,也翻不出什么水花来,慢慢调查就是。
当务之急,还是想办法联系上陆鹤年或者秦亦诚,看看他们那边有没有什么线索。
这很难,毕竟这年头香港那边想联系内地都不见得容易,何况是这边联系香港那边。
必须找到可靠的渠道才行。
不禁摸了摸肩膀上的皎皎,也许……
也许可以找她妈妈试试?
回去再说吧,时候不早了。
他问了问死鬼:“你要我帮你做什么?”
死鬼起身,直接走到姚卫华面前,给他跪下了:“我把我妹妹的骨灰带回来了,还没有下葬,能不能请你,帮我找个公墓,让她入土为安?作为报答,我会送你两个好东西。”
姚卫华抬手:“起来说,不用行这么大的礼。你虽然杀了人,但是事出有因,我不想审判你。至于你妹妹的骨灰,我答应你就是了。”
“真的?”死鬼高兴坏了,赶紧起身,“我可以告诉你另外五个畜生的藏尸地点,让你去立功。还有,我家祖上是做商人的,藏了点好东西在山里,我告诉你地址,你去挖出来,留着给你的子孙后代享用。你放心,我家老祖宗一视同仁,每一家都分到了宝贝,我让你挖的那些,都是我家的,不会有归属上的问题。”
“我自己倒是无所谓,不过我妹妹肯定会喜欢的。”姚卫华心安理得地收下了,毕竟他也是个疼妹妹的人。
死鬼有些意外:“你也有妹妹啊?”
“当然,我妹妹也很可怜。”姚卫华便大概说了说自己妹妹的故事。
死鬼听罢,很是感慨:“没想到你我还是同道中人。”
还真是,都是围着妹妹转的人。
姚卫华笑笑:“行了,快把地址告诉我,我回去还能睡一会儿。”
“好。”死鬼报了一串地址,骨灰的,死尸的,藏宝的。
姚卫华让祁长霄帮忙记下,顺便介绍道:“对了,他就是我妹夫,以后见到他客气点。”
“好说好说。”死鬼笑呵呵的,他虽然死了,但是妹妹的身后事有着落了,他终于了了一桩心事,真好。
姚卫华走之前,让皎皎又吹了十根猫毛烟给他:“悠着点抽,我不一定天天过来,烟瘾上来了就忍忍。”
“好。”死鬼收下十根别致的“香烟”,目送两人一蛇离去。
路上,姚卫华把自己掌握的信息告诉祁长霄:“你回去告诉我小妹,让她放宽心,这两边的叶家多半是真的老死不相往来了。那种奇耻大辱,真没有几个男人能受得了。”
“嗯。”祁长霄明白,其实绿帽子倒是次要的,亲兄弟的背叛才是最伤人的。
就像他和他妈妈,被祁家赶出去后,这辈子都不可能原谅他们。
陌生人的伤害可以一笑置之,亲人的伤害只会铭心刻骨,久久不散。
幸好祁国平死后,祁家那边消停了。
也算是自作自受吧。
回到家里,他怕自己身上太冷,钻进被子里也不敢去抱自己老婆。
倒是姚栀栀,听到动静主动转了过来,一把抓住他的手,给他捂捂。
“今晚有什么收获吗?”姚栀栀哈欠连天的,迷迷瞪瞪的也没有睁眼。
祁长霄笑着把手抽出来,放在电热毯上捂捂再碰她:“有,我跟你说……”
听完漫长的故事,姚栀栀有些感慨:“原来是这样,那可能是我遗漏了别的线索。也许应该从叶心眉这一支的母系血缘上努努力。”
“我这也是这么想的。”祁长霄沉思片刻,道,“反正姐夫正在查那个死鬼的案子,去葫芦公社转转是合情合理的。等天气暖和一点,我们陪他过去看看吧,他受了伤,正好需要人照顾。”
姚栀栀一把握住他微微回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捂捂:“行,那就从叶心眉这一代开始,往上追溯到他们跟东北那家决裂的那一代,把每一代的母系血缘调查一遍,应该会有结果的。”——
作者有话说:跟大家解释一下,前面免费章节好多骂我的,从上夹子那天开始就有,我实在是受不了了,所以关闭了评论区。
现在晋江的环境很差,没有预收怎么跟别人打,好多人都是抱团互相推的预收,光是我知道的从外站过来抱团的就一堆,我单打独斗,不借助外力,零预收开文还能走到几个好榜单,真的是自己想都不敢想的成绩,也必然招来了不少人的不满,光是夹子那天就有同一个IP的人换了好几个马甲给我刷负辱骂,我实在是受不了了,抱歉。
我很菜,写了这么多还是个底层扑街,这本是我唯一一本万收的,我很想努力写好的,实在是不想被评论影响心情了,见谅。
总之,能有今天,离不开每一个读者的支持,非常感谢大家。祝大家新年快乐。
第158章 绞辫子 气不过,拿剪刀绞了她的辫子……
清晨的胡同里, 早起的大人们已经忙碌开了。
李武找领导打了申请,准备举家北迁,去外地工作, 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这会儿正在收拾东西。
姚栀栀还没睡醒, 何美琪便带着小龙, 提着一些带不走的东西过来敲门。
听到动静,姚栀栀睁开眼一看,床的外侧居然空着,人呢?
姚栀栀赶紧穿上衣服出来, 推开堂屋门, 寒风灌了一脖子,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再看院子里, 身体痊愈的男人正守在火炉子前,手里捧着书, 时不时看看即将沸腾的小米粥。
何美琪则忙着从院门口把东西往里搬。
看到姚栀栀, 笑着招呼道:“小姚, 这几个小板凳和小桌子我们都带不走了,送给你们好了。这几年得了你们不少照顾, 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们, 也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儿,千万不要推辞啊。”
姚栀栀有点意外:“你们准备搬走了?”
“嗯,郭首长给他在东北安排了一个工作, 月底就要到岗。”何美琪还是挺感慨的。
五年之前头一次见到姚栀栀的时候,压根没想到两人会成为一个胡同里的邻居。
现在要走了,心里还挺舍不得的。
姚栀栀把东西收下,转身冲了两杯麦乳精, 给她和小龙:“喝了暖暖身子。什么时候走,我也好送送你们。”
“今天把东西清完,下午陪李武去他乡下老家看看,明天就走了。”何美琪这一年来清瘦了不少,没办法,为了装疯卖傻,摆脱曹家公婆的骚扰,不得不躲在屋里。
人就跟植物一样,长期不见阳光,总是蔫巴巴的。
好在东北的雨水不多,四季阳光充沛,即便是冬天冷了点,也不缺光照。
姚栀栀到底是去过东北的,略微有那么一点点经验,便转身去了屋里,把老爸带回来的那件军大衣送给了何美琪:“拿着,东北这会儿还零下二十几度呢,把孩子裹严实点,到了暖气房里再解开。”
“那多不好意思,这军大衣挺厚实的,你自己留着吧。”何美琪有点难为情,不想要。
姚栀栀却有理有据:“你说,我这家里既有烈士和民警,又有刚刚退下来的军官,我要是白拿你的东西,岂不是要给人留下话柄?拿着吧,啊。”
何美琪推辞不过,只好收下了。
喝完麦乳精,便跟小龙回去,又整理了一些小龙的旧课本送过来:“这些等到星星上学的时候能用上,就是可惜了,不知道到了东北还能不能买到你出的那个杂志,小龙可喜欢了,每期必买的。”
“能买,我们出版社跟东北那边的新华书店有合作。”姚栀栀笑着把旧书本收下,虽然家里不缺,不过心意难得,收着好了。
反正到了东北,课本不一样,也用不上了。
何美琪笑着看向小龙:“这下放心了吧?到了那边每期都给你买,啊。”
“谢谢妈妈,谢谢姚阿姨。”小龙非常懂事。
他那个亲妈自打离婚就没有出现过,跟死了没有区别。
所以他很珍惜现在的生活,有个妈到底是不一样的,起码t爸爸脸上的笑会多很多。
还有妈妈亲手织的毛衣,亲手纳的千层底,他可喜欢可喜欢了。
离开的时候,忍不住一步三回头,他知道,姚阿姨为他爸妈的安稳生活出了不少主意,是个很好很好的阿姨,真舍不得啊。
不过没关系,等他长大了,他会回来的。
到时候小星星和小月亮都长大了,他会好好保护他们的。
*
姚栀栀把东西收好,转身看着盛饭的祁长霄:“你几点起来的?”
“六点。”祁长霄知道三舅哥昨晚肯定睡得晚,所以今天的早饭他承包了。
姚栀栀赶紧洗漱去了,再去胡同那里把小月亮抱回来,顺便喊公婆一起过来吃早饭,至于七条胡同那边,是祁长霄去喊的。
倒春寒刚过去,气温稍稍回升一点了,小星星过来的时候,还是全副武装,裹得像个小企鹅,不用问,一定是孩子姥爷坚持的。
细心的小老头,总是生怕孩子冻着了,必定如裹得严严实实。
奈何小星星正是好动的年纪,跑到家里看妹妹的时候,摘下帽子,已经是一脑门子的热汗了。
姚栀栀赶紧拿毛巾给他擦擦,顺便问了问:“星星,这学期想去上学吗?”
小星星想了想,摇了摇头:“秋天再去,我要陪妹妹。”
也好,反正幼儿园学的跟小学一年级一样,真不差这半学期。
再说去了也是上半天劳动半天,跟家里区别不大。
便笑着跟老爸交换了一个眼神——看,是小星星不去的,不是你女儿我不让啊,别找我算账。
姚敬宗哭笑不得,这孩子,跟他舅舅一个样,整天妹妹妹妹的。
也好吧,反正这年头学校里的功课很宽松,也不见得有家里教的知识全面。
正好小月亮断奶了,白天的时候兄妹俩跟着姥爷一起捣鼓捣鼓小发明,挺好的。
吃完早饭,姚栀栀便上班去了,至于三哥去不去香港,什么时候去,这个她不管,等三哥定下来了会跟她说的,到时候怎么安排两个孩子,再另做打算。
反正她老爸在这里,不愁找不到军嫂过来帮忙带孩子。
花点钱就是了。
到了单位一忙就停不下来,她得赶紧把下期杂志的稿子准备好,这周的休息日要跟杨树鸣去葫芦公社转转,打听叶心眉这一支的母系血缘。
快到十一点的时候,她终于结束了上午的工作,伸了个懒腰,去茶水间接点热水。
路过外面的大工作间时,总觉得今天的气氛有点怪怪的。
姚栀栀好奇,下意识看向了周娟那边,嚯,披头散发的,怎么了这是?
赶紧问了问小蒋。
小蒋头痛不已,拉着姚栀栀去了办公室:“最近周娟不知道受什么刺激了,认真得很,十点不到就把上午的任务完成了,非要闹着帮吴伟跟张大同校对稿子,两个人不肯给她,她就去抢,一不小心把稿子撕坏了,吴伟气不过,拿剪刀绞了她的辫子。”
姚栀栀无语了,这周娟怕不是走火入魔了,图什么?图三十块钱的红包吗?
还是得到主编赏识的荣光?
不过怎么说呢,能够积极进取是好事,只是方法有点过激。
吴伟也不好,绞人辫子做什么?周娟毕竟是个女同志,现在这副疯婆子的尊容,还不知道要心梗成什么样呢?
以后这同事关系怎么相处?
只得把两人都叫进了办公室,调解调解。
吴伟憋着一肚子火,低着头不说话,倒是周娟,跟个聒噪的噪鹃一样,喋喋不休的说了一箩筐。
姚栀栀抬手打住:“吴伟,你先说说,你为什么要绞人家辫子?”
“姚主编,是她先拆了我的围巾。”吴伟转身出去,从桌肚子里掏了一团乱七八糟的东西过来,交给了姚栀栀。
姚栀栀一看,头痛不已。
这个周娟,把人的围巾拆了一大半,成了一团乱麻,真是太离谱了。
姚栀栀只得问周娟:“你拆人家围巾做什么?”
周娟气得满脸通红:“我好心要帮他校对稿子,他不领情就算了,还说我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我气不过才拆的。再说了,他也绞了我的辫子,没什么好委屈的吧?”
“你懂个屁,这是我妈撑着生病的身子给我织的围巾,你凭什么把它拆了?你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一样肤浅?你懂不懂母爱的分量?你懂不懂别人珍惜母子亲情的心情?”吴伟的妈妈本来就得了重病,要不是围巾被拆,他真不想还手。
姚栀栀明白了,感情还是周娟先动的手,小蒋离得远,估计没看见。
至于周娟帮忙校对稿子,那还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虽然是好心,但是人家明确拒绝了,总不好牛不喝水强按头吧。
所以这件事,还是周娟引起的。
这事要是和稀泥,影响会很恶劣,以后周娟怕是要横行无忌了。
于是姚栀栀趁着还没下班,简单的开了个会。
会上批评了周娟的任性和胡闹,让她给吴伟道歉。
周娟不肯,姚栀栀只得给她一点颜色瞧瞧了:“既然这样,今年你的年节福利就取消了,我们这里不欢迎任何破坏团结的人。你好自为之。”
“姚主编,你别太过分了,你这名字还是我妈妈帮你取的呢,你就这样对我吗?”周娟气哭了,怎么一个两个的全都针对她?
她好心帮忙也不行?
凭什么啊。
姚栀栀直接被她气笑了:“你妈妈当时是妇女主任,帮不识字的老百姓给孩子取名字是她的职责,这也值得拿出来说吗?那要不我把这名字还给你妈妈好了,你问问她,有没有意见?”
“你!”周娟气死了,又怕她妈妈知道之后更加不肯理她了,最后只好屈服了。
当着所有人的面给吴伟道了歉,周娟哭着跑了出去。
没有人追出去劝劝,倒是所有人,全都一脸担心地看着姚栀栀。
小蒋鼓起勇气问道:“姚主编,你不会被她妈妈报复吧?”
“不怕,我有别的名字,大不了不用就是了。”姚栀栀干脆给大家打个预防针,“要是哪天看到收件人写的是姚汝真三个字,不用怀疑,那就是我。好了,大家回去吃饭吧,下午该做什么做什么,下一期的杂志即将发售了,大家努努力,再创新高!”
中午回到家,姚栀栀刚吃完饭,便收到了周英的电话。
第159章 碎嘴子 第二天就把她住在社长家的事嚷……
周英倒不是来兴师问罪的, 她很客气地问了问:“小姚啊,许伟说我家周娟闹着要换工作,我想问问, 她是不是又犯错误了?”
“周阿姨, 我觉得周娟可能需要一点心理疏导, 她总盯着别人的东西,这个习惯不太好。”姚栀栀有点烦周娟了,一天天的惹事,干脆, 让周英领回去好好管教管教吧。
便把事情的起因经过讲了讲, 包括去年年底的年节福利,周娟是怎么不遗余力到处打听别人的金额的。
最后总结道:“她最近积极进取是好事, 我也很高兴能看到这样的转变。不过她的出发点有点功利, 我要是年底给不了她三十块的红包,她是不是也得跟我闹呢?周阿姨有空还是好好跟她谈谈吧。”
周英默默叹了口气:“这孩子真是被我惯坏了, 听说她还嚷嚷着不让你用这个名字?小姚啊, 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她是家里最小的,被我宠得不知天高地厚, 我真的后悔得很。”
姚栀栀笑笑:“周阿姨, 名字只是个符号,没什么的。主要还是周娟现在的性格,问题不小。你说我要是不管, 别的同志肯定不满意,我要管了吧,她又要闹脾气。我也不好做,周阿姨要不让她去别的单位体验体验, 也许她会发现,出版社的同事已经对她够宽容了。别的不说,就去年,那些校对的任务,人吴伟和张大同都是默默地帮她干了,一次都没有邀功呢。”
周英明白,沉思片刻:“行,我考虑一下怎么安排。这几天可能还调动不了,你多费心了,不要跟她一般见识。”
“放心吧周阿姨,我有数。”姚栀栀挂了电话。
也不知道周英是真的后悔了,还是只是在说客套话。
不禁想起了曾经的姚晶晶,也是被她父母哥姐宠得目中无人,嚣张跋扈。
也许一个家庭里最小的孩子都容易出现这样的问题?
那她t可得警醒一点,不能让小月亮变成这样不知轻重的孩子。
疼爱孩子与溺爱孩子还是有区别的。
溺爱溺爱,爱到最后,必定是溺杀的结局,不好。
姚栀栀默默地看着正在自己学着吃饭的女儿,走回来,摸了摸小妮妮的脑袋瓜。
宝贝啊宝贝,你可千万不要这样。
再看看小星星,嚯,像个小大人,还知道帮妹妹把鱼刺挑走呢。
她欣慰地笑笑,坐下看着这对兄妹吃饭。
忍不住提醒道:“星星,以后妹妹要是做错了事情,不要替妹妹隐瞒,要帮爸爸妈妈及时提醒妹妹改正,知道吗?”
“好的妈妈!我记住了!”小星星认真地抬头,吃完自己碗里的最后一口饭,继续专注地帮妹妹挑鱼刺。
姚栀栀有一瞬间又心存侥幸,她的孩子,应该不会的吧?
但愿不会。她可不想劈头盖脸的训斥自己的孩子,想想就有点不忍心。
果然这人啊,说别人一套一套的,到了自己就未必了。
忍不住想笑。
孩子还没有犯错呢,想东想西的做什么?
行了,小月亮也吃完了,擦擦嘴,让她跟小星星睡午觉去。
下午到了单位,果然没有看到周娟。
许伟打了电话过来,充满了歉意:“不好意思姚主编,周娟今天身体不舒服,请半天假。”
姚栀栀没说什么,批了就是。
周娟下午百无聊赖,索性跟着许伟去了大学那边。
打听了一圈,正好图书馆有个老师休产假了,想找个人代班。
周娟来了精神,想要试试。
许伟问道:“你想清楚了,出版社这两年效益好,那工作抢手得很,一旦辞职,很难再挤进去了。”
“我又没说辞职。”周娟翻了个白眼,“我找医生开个病例,请个病假,到你们图书馆工作一个月试试,这不就好了?反正李社长看在我妈的面子上不会不答应的。”
许伟无奈,劝道:“你觉得这样好吗?”
“为什么不好?姓姚的当着所有人的面批评我,逼我给吴伟道歉!你还帮她说话?”周娟气恼不已,她这个丈夫到底怎么回事,总是帮着姚栀栀说话。
许伟也无语了:“我没有帮她,我对事不对人,这事就是你做的不对。人家吴伟的妈妈快不行了,你还拆人家围巾,我要是他我也受不了你。”
“许伟!我在你眼里还不如一个外人是不是?”周娟气哭了,什么人啊这都。
许伟不想跟她吵:“行行行,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别怪我没有提醒你,大学校园没有你想得那么简单。也有小团体小圈子的。还有各种不成文的规矩,你未必应付得了。”
“不要你管,你赶紧给我安排去,我要试试!”周娟气死了,一个个的全都跟她对着来。
许伟无奈,赶紧给她联系医生,联系图书馆的负责人。
一通折腾下来,可算是赶在下班前把请假条送到了出版社。
姚栀栀没理,直接让小蒋把假条送给了社长。
社长没什么好说的,不想得罪周英,痛快地批了假。
还叮嘱会计,工资照发。
姚栀栀气笑了,行吧,人情社会就这德性。
好在这个社长快退休了,时间到了赶紧滚,别在这里碍眼。
第二天周娟到了图书馆,兴致勃勃的,准备大显身手,却发现同事的态度非常冷淡。
她主动跟人打招呼,人家也只是客气又生疏地点点头,没有多余的寒暄。
周娟傻眼了,不应该啊,她新来的,又没有得罪人,干嘛对她爱搭不理的。
等到她去了厕所,隔着一扇门,听到同事小声议论,才知道自己又踩坑了。
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妇女一边提裤子一边不屑地说道:“那个新来的周娟就是许老师的爱人啊?真没想到啊,长得还算可以,却不会做事。”
“就是呢,来之前也不打听一下咱们这里的规矩,也不带点零嘴过来,人情往来都不会,真是白瞎了那张脸蛋儿了。”另一个三十来岁的也是个碎嘴子。
“也不能这么说,也许就是仗着脸蛋儿还行,所以懒得钻研人际交往。这种人啊,迟早要吃大亏的。”
“那倒不一定,许老师把她宝贝得跟个什么似的,上下台阶还扶着呢。”
“会不会是怀孕了?”
“我看不像,怀孕了不得在家里躺着?我可是听说这位二世祖娇气得很呢。在出版社的时候偷奸耍滑,工作都是推给别人做,没少得罪人。”
“乖乖,脾气这么大?那我还是小心为好。”
“可不是,我也得仔细着点,谁让人家命好,有人撑腰。”
洗完手,两个女人就出去了。
压根没有注意到蹲在角落里的周娟。
周娟起身的时候,人都恍惚了。
原来她在出版社的恶名都传到外头来了?是谁啊,这么嘴贱!
她非得抽空问问去。
下班后她便打听着社长家的住址,找了过去。
到那才发现,叶筝居然住在社长家里,周娟都傻眼了,看着端茶倒水宛如奴仆的叶筝,几次想说点什么,又觉得不合适,还是忍住了。
接过叶筝倒的热茶,周娟斟酌了一下,问道:“社长,我想问问,你有没有听到有谁在外面传播我的谣言啊?”
李社长笑笑,打了个哈哈:“什么谣言?我怎么不知道?”
周娟尴尬地笑笑:“就是……去年我不是身体不舒服请假有点多吗?有人就造谣说我故意偷奸耍滑,把工作推给别人。社长,你要是听说了什么,跟我说一声,可能是那人误会了,我总得为自己辩解几句的。”
李社长是个老奸巨猾的职场老油条,揣着明白装糊涂,道:“没听说啊?居然有这样的事?”
“是啊,连我爱人单位的同事都信了这样的谣言,在背地里编排我呢。”周娟委屈地垂下眼睫,典型的向长辈撒娇的姿态。
李社长却不上当,笑道:“肯定是误会,别放在心上。你想啊,咱们出版社效益这么好,说不定过两年就有钱建宿舍了,不知道多少人眼红嫉妒呢。加上你们给杂志拓宽销路还有提成拿,那红眼病可不得急得跳脚吗?你呀,放宽心,他们越急,越说明你这工作好啊,你应该感到高兴啊。”
那倒也是,周娟被说服了。
来的时候还气势汹汹,想找人吵架理论,走的时候已经眉开眼笑,心情舒畅。
那叶筝不得不佩服社长糊弄人的功夫,默默地在心里给自己上了一课。
学着点吧,以后对付周娟这样的人,能派上用场的。
不过,叶筝万万没想想到,第二天周娟就把她住在社长家的事情给嚷嚷开了。
她早上刚到单位,那小宋就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她:“我听人说你住在社长家里?方便吗?要不来我娘家住吧,我家里就我妈跟我妹我嫂,都是女同志,你一个没结婚的大姑娘,要避嫌的。”
叶筝目瞪口呆,沉默半天,只能说考虑一下。
*
休息日,姚栀栀把两个孩子拜托给三哥和老爸照看,叫上祁长霄,借走了公婆的挎子,一起去了葫芦公社。
车是祁长霄开的,姚栀栀坐后面,杨树鸣坐边斗里。
一路上冷风习习,很快就到了葫芦公社。
第150章 解救妇女 这么一个脏兮兮的女人,居然……
葫芦公社的位置很偏僻。
西、南两面是山, 往北是滔滔长江,只有往东,才是平原, 连着两个通往主城区的郊区公社。
杨树鸣忍不住感慨:“当年解放战争, 整个嶷城就属这里最难啃。不少土匪和流寇都躲进去占山为王, 负隅顽抗了好几个月。”
姚栀栀真不清楚这段历史,不过,看周围的地形和山脉走向,这里确实很适合当据点, 易守难攻。
她有些好奇:“西山矿场是在这附近吗?”
杨树鸣点头:“对, 往西南方向去一点,采了矿正好往北运到长江边的口岸上, 那边每天都有货轮进出, 往东走一段正好是大运河,水路发达, 可以随时支援其他城市的建设。”
原来是这样, 难怪葫芦公社没有人愿意管了, 闹起来耽误采矿不说,还容易躲进深山老林里对抗到底。
到时候进山搜捕, 少不得又得消耗大量的人力物力, 得不偿失。
何况这里还是多省交界的地方,人口流动比其他地方频繁,尤其是扒火车的, 防不胜防。
姚栀栀忽然有点理t解叶筝的谨小慎微了,就不说叶家的家庭情况了,光是在这块地界生存下去,都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
到了葫芦公社, 杨树鸣邀请当地的公安特派员小郑带路,一起挨家挨户地走走看看。
祁长霄下了车,拿围巾把杨树鸣身上的衣服缠起来,裹紧了,免得走路的时候掉下来,毕竟他现在还不好穿衣服,出来一趟实在是辛苦。
姚栀栀拿着纸笔,谎称自己是帮杨树鸣做记录工作的小办事员,一路跟着。
不得不说,这里还真是一个吃瓜天堂啊。
打进村口开始,姚栀栀的系统就没有消停过。
就连路过的老光棍身上都有瓜——对着生产队的母猪做出了不可描述的事情。
姚栀栀有点同情自己的眼睛和耳朵,天哪,她都听到了什么,看到了什么。
还有一对年纪大的怨偶,从结婚开始就势同水火,结婚三十多年,作妖作死了两个儿子,三个女儿,现在两人都是快六十的人了,终于作不动了,开始厚颜无耻地去侄子侄女家蹭饭,指望兄弟家的孩子给他们养老送终。
侄子有家小要养,耐心有限,由着他们蹭了三个月后,不肯再给他们做饭,他们便躺在侄子家大门口耍赖,横竖来去无牵挂,要脸没有,要命两条。
正好杨树鸣到他们侄子家来打听情况,两个老不死地便爬了起来,指望小郑帮他们伸张正义。
小郑都来过好多次了,看到这两个老东西就头大,赶紧提醒道:“别闹,这是市刑警队的杨队长,来处理你们叶家的人命案子的,如果耽误他的正事,你们两个可是要被拘起来的。”
两个老不死的可不想被拘起来啊,那多难受啊,赶紧溜了溜了。
小郑赶紧介绍道:“他们是葫芦公社出了名的绝户,五个孩子全被他们作践死了,真是祸害遗千年。”
杨树鸣还挺意外的,这世上做父母的怎么不需要考试呢?这种人也配生五个孩子,想想都觉得讽刺。
进了院子,里头的叶家人主动过来打招呼。
男主人一脸的痘坑,整张脸崎岖不平,还泛着红,听明来意,恍然道:“原来是为了小军家的事啊。那为什么来调查我们呢?我们也不知道他会杀人。”
杨树鸣解释道:“因为他说他还杀了五个人,不过目前我们还没有把人找出来,所以需要核实一下你们叶家的成员结构,看看有没有少了什么人。”
男主人笑了笑:“还杀了五个?挺厉害啊小军,真没看出来,平时闷声不响的,结果是个干大事的!真有种。”
杨树鸣有些无语,难怪葫芦公社没人愿意来,这些人的思想有大问题啊。
算了,现在不是评判别人的时候,赶紧的,家庭成员都有谁,核实一下。
小郑那里倒是有一本名册,登记了基础的信息,但是这种事做不得数的,有人瞒报和谎报了家庭成员的信息——比如扒火车拐来一个妇女,这个必须亲自走访,实地调查才能知道。
再比如有老人死了,也不火化,直接土葬了事,公社就一个特派员,哪有功夫时时刻刻跟进这些信息,所以名册上的情况跟实际的出入很大。
这一走访,花了一上午都才问清楚二十几户人家的情况,有两家还拒不配合,问什么都支支吾吾的。
杨树鸣的直觉告诉他,这两家有鬼,赶紧让小郑去公社武装部摇人。
果然,民兵一来,从这两户的家里搜出来两个被绑起来的妇女。
一个精神失常了,形容枯槁,头发板结,浑身都是虱子,孩子都生了一箩筐了,却没有一个孩子愿意给她收拾收拾,清理清理。
还有一个精神抖擞,反抗得特别厉害,是刚被叶家人扒火车抓过来的。
两个妇女都被带去了公社,第二个很快说清楚了自己的家庭住址,武装部那边会安排专门的人手负责她的回乡事宜。
第一个却痴痴傻傻,一问三不知,幸好姚栀栀的吃瓜系统可以分辨女人的身份。
然而,她不好当着外人的面大显神通,直接报出女人的姓名籍贯,只能想想别的办法。
好在这个女人是五十年代的大学生,应该能写字,姚栀栀赶紧把纸笔递给她,耐心地引导:“会写字吗?你看,我叫姚栀栀,姚,栀,栀。你呢?你叫什么?写给我看看。”
女人诧异地盯着“姚栀栀”三个字,歪着脑袋,若有所思。
最终拿起笔来,颤抖着写下三个扭曲的字——冯英杰。
“你叫冯英杰?”姚栀栀知道这三个字跟系统里的对上了,但是为了做给别人看看,还是要核实一下。
女人点了点头,那一瞬间,茫然的眼珠子里,闪过一丝自豪的神采。
可不是英杰吗?建国后的第一批大学生呢。
父母当做掌上明珠的宝贝女儿,念的还是机械系,顶顶有用的学科。
姚栀栀被一种深深地无力感击中,女人活在这世上好难,哪怕父母不偏心,不重男轻女,也架不住外面的洪水猛兽,会在一场不期然的意外中将她卷走,抛向生不如死的泥淖,挣脱不得。
幸亏她今天来了,也幸亏,姐夫没有嫌麻烦,没有拒绝她。
也许他们还能帮这个可怜的女人找到家人。
姚栀栀振作起来,继续引导她:“那你是哪里的人啊?你看我——”
她接过纸笔,写下嶷城两个字,再把纸笔递给女人。
女人歪着脑袋,想了想,写下四个扭曲的汉字——山西,太原。
大概是因为将近二十年没有握笔了,这字比小学生的好不到哪儿去。
但是姚栀栀可以看出来,当这个女人低头写字的时候,那种来自灵魂深处的平静是做不得假的。
这个女人很爱读书!
姚栀栀鼻子一酸,为可怜的女人而惋惜,也为自己曾经无数次差点被卖掉的命运而扼腕,更为千千万万个曾经或者正在或者即将遭受不公的女性而叹息。
她把工作簿接过来,继续问。
她写下自己父母哥姐的名字,让冯英杰写自己的。
冯英杰想了半天,写下了爸爸妈妈和姐姐的名字。
正如她的名字一样大气磅礴,她的姐姐叫冯英豪。
可以看出来,她们的父母很疼爱她们,并没有因为她们是女儿就取些什么随便的名字。
姚栀栀又问她记不记得自己的学校叫什么,老师叫什么。
冯英杰沉思片刻,在姚栀栀写下的嶷城两个字后面添上了“大学”,后面跟了个名字,估计是她的老师。
这么多信息,应该足够核实这个女人的身份了,姚栀栀赶紧把这张纸撕下来,交给了小郑:“郑公安,可以帮忙联系她的家人吗?”
“没问题。”小郑都傻眼了,没想到这么一个脏兮兮的女人,居然还是个大学生呢。
赶紧让公社的民兵先带女人回公社武装部等着,他等会再去。
姚栀栀等人则继续在叶家人的村子里走访调查。
中午随便吃了点饼干面包,喝了点水。
稍微休息一下,继续。
一直到日暮西山,才把一百多户人家全部走访完毕。
其间发现了三个被拐卖来的孩子,一男两女。
那个男孩,是叶筝叶笙的爸妈买来传宗接代的,昨天刚到,今天就被小郑公安把人带走了,两口子闹得那叫一个厉害。
还好叶笙人性未泯,既没有拆穿姚栀栀的身份,也没有助纣为虐,反倒是拦住了她的爸妈,让他们放那小男孩走。
哪怕她的爸妈气头上扇了她两巴掌,她也没有退缩,反倒是死死地拦在大门口,给民兵们争取时间。
等到公社民兵赶来,那对夫妻才彻底消停了。
姚栀栀不知道叶笙即将面临什么,但是可以猜得出来。
所以临走时她让小郑把叶笙叫上了,一起去公社。
至于怎么安排叶笙,姚栀栀也想好了,大不了先让她住在三条胡同那里,现在丁灿和赵麦苗还没有回来,正好房子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