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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90

作者:雪中立鹤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85章 离婚(二更) 只要离了婚,那两个老畜……


    毛阿姨是个人精, 看得出来曹家不会善罢甘休。


    小声叮嘱李武:“你这几天正常上班,午饭晚饭我给你包了,你下班了就去我家打饭, 记得把粮票和买菜的钱给我就行。小何呢, 白天在家装装疯卖卖傻, 孩子也要等我去了由我抱着,摁着她喂,她得挣扎,得反抗, 演得像一点, 等熬过这阵子就好了。”


    李武明白,曹厂长死了, 曹家失去最重要的经济来源, 只靠曹家父母的那点退休工资,想养三个孩子有点费劲。


    要不然也不可能来这里闹事, 多半是城里开销大, 撑不住了。


    那么他们肯定耗不起, 又不能真的把孩子扔给一个精神失常的妈,只能带孩子回乡下老家去。


    到时候就清净了。


    不过, 他还是要问问何美琪的想法, 毛阿姨走后,他关上门,小声道:“我还是那句话, 你可以带一个在身边,再多了我也养不起,你好好考虑一下。”


    “我不要。”何美琪态t度坚决,四年前患病的时候, 她就已经被曹家人直接判了死刑,他们甚至不愿意等等,哪怕带她去省城看看呢?


    家里又不是没钱。


    这些年曹广平可没少从副食品厂捞好处。


    可能也是因为她劝诫了多次,他不太高兴,后来全都背着她做,又不想被她再烦了,刚好趁着她生病把她踢了出去。


    这四年来,她无数次回想那个下着雨的春夜。


    寒冷,潮湿,无边无际的黑暗包裹着她。


    她的铺盖被扔出来,她的衣服也被一件一件丢出来。


    甚至连她种的花也要扔了,嫌晦气。


    花盆摔碎在脚下,一同摔碎的还有她的人格和尊严。


    而她的三个孩子,就那么看着,一点想要保护妈妈的想法都没有,哪怕老三小一点,可以不计较,可是老大老二呢?大的当时都八岁了。


    她跟曹广平十八岁就在一起了。


    这么多年的感情,三个孩子,都抵不过利益和算计。


    她还有什么割舍不下的呢。


    现在好不容易有了新的生活,她真的不想再沾曹家的边儿了。


    她哭得伤心:“我真的过不去那个坎儿,我不想要,别逼我。”


    “知道了。”李武心疼得很,他们两口子,还真是同病相怜啊。


    五年前的他,何尝不是被伤得体无完肤。


    两个重感情的人,偏偏遇到了两个薄情的配偶,谁说不是一种悲哀呢?


    但他知道,曹家肯定不会罢休的,便琢磨着:“要不咱们每个月贴他们十块钱吧?就当是花钱买太平。”


    “他们也配?”何美琪不愿意,她又没有工作,不如让那三个白眼狼把那两个老畜生吃干抹净,其他的事以后再说。


    就算他们恨她,她也无所谓了,她自己都差点死了,谁又心疼过她呢。


    李武还是劝了劝:“听话,万一把他们逼急了,回头对咱们的孩子下手怎么办?再说了,要是他们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孩子扔家门口,你管还是不管?不如贴点钱,破财消灾吧。”


    何美琪沉默了很久,最终还是同意了:“那你去跟他们说吧,我不想见到他们。”


    李武抱了抱她,转身看向了小龙:“儿子,这几天你得这样……”


    父子俩商量了半天,小龙明白了。


    要他试着照顾妈妈和妹妹,演几天戏,等曹家的人走了就好了。


    他可以的,他是大哥哥,一定可以做到的。


    李武很是宽慰,幸好这个儿子没养歪,赶紧出去办理出院。


    回来的时候,看到曹家老太鬼鬼祟祟的在病房门口探头探脑的,他清了清嗓子,把人叫去一旁,谈谈三个孩子的事情。


    曹老太一听,他居然愿意给钱,顿时眉开眼笑。


    “我可是打听过了,你一个月工资六十几呢,正好我们这边是三个孩子,一个孩子十块,一个月三十,不为过吧?”


    李武傻眼了,这家人这么贪婪的吗?


    他自己不要养孩子的吧?再说这三个孩子抚养权也不在何美琪啊,跟他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他愿意给十块,已经是看在何美琪的面子上了。


    这家老蝗虫怎么这么不知足呢?


    难怪何美琪不肯让他给钱,这家子太无耻了,真让人恶心!


    气得他立马黑下脸来:“就十块,爱要不要!”


    母蝗虫哪里肯呢,愣是厚着脸皮,跟着他们回了家。


    就连李武教小龙做饭也要跟着,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丑恶嘴脸。


    小龙实在是忍不了,又不想动手害了爸爸,毕竟爸爸以前是军人呢,只得赶紧从家里跑了出去,去后面找姚阿姨想想办法。


    姚栀栀听说曹老太这么不要脸,实在是叹为观止。


    沉思片刻,她给小龙出了个主意:“你回去,让你爸爸跟你妈妈起诉离婚。本来那三个孩子就跟你爸爸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一旦他们真的离了婚,那两个老蝗虫就算去法院起诉也没用。到时候你们还生活在一起,让你妈妈离婚不离家。耗到那两个老蝗虫走了就行了。如果顺利一点,可能不等真的开庭起诉,他们就会妥协了,你爸妈也不用真的离婚。”


    “能行吗姚阿姨?”小龙不太懂这个。


    姚栀栀耐心地跟他解释了一下。


    那三个孩子抚养权在曹家,何美琪现在精神失常,监护人会顺位转移到孩子的爷爷奶奶身上。


    跟李武半毛钱关系都没有,更不用说,一旦他离了婚,那曹家更是赖不上李武了。


    她怕孩子不安,宽慰道:“只是做给曹家人看的,不是真的让你爸爸不管你妈妈和妹妹了,明白吗?”


    小龙消化了片刻,懂了:“姚阿姨,还是你聪明!我这就回家跟我爸爸说去!”


    “吃点饭再回去吧。”姚栀栀心疼呢,这孩子才多大啊,就要学着帮爸爸承担家庭的重担了,不容易。


    可怜的孩子,亲妈不要,继母又摊上这样的事儿,哎。


    可是小龙不想给姚阿姨再添乱了,一阵风似的跑了,胡同里传来这个半大小子清脆的声音:“不用啦阿姨,谢谢你,我会学着下面条的!”


    姚栀栀深受触动,果然是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


    这个穷,未必就是物资的,精神的也算啊。


    她舍不得让自己的孩子这么早当家,下意识看了眼摇篮里的小月亮,又扭头拦住了追皮球的小星星。


    “过来,妈妈抱抱。”


    小星星看着滚到院门口的皮球,犹豫片刻,还是钻到了妈妈怀里。


    皮球虽好,不如妈妈的怀抱重要。


    小家伙躺在妈妈怀里,睁大了乌溜溜的眼睛:“妈妈,球球跑啦。”


    “让爸爸去捡。”姚栀栀笑着亲了亲这个傻小子,扬声喊了声祁长霄。


    很快,球球回到了小星星怀里,他一手搂着妈妈的腰,一手勾着球球,眼睛则盯着摇篮里打哈欠的妹妹,一脸的傻笑。


    忍不住感叹:“妹妹头发好黑呀。”


    “是呀,小星星的头发也黑。”姚栀栀抚摸着小家伙的脑袋,看着那张肉乎乎的小脸蛋儿,愣是看不出来到底像她还是像祁长霄。


    不急,还小呢,起码要到十二三岁才能看出来吧,之前的都会随着年龄有变化的。


    她在末世活了十几年,见过生下来像妈妈,长大了像爸爸的,也见过反着来的,一切都有可能。


    要不有句话叫女大十八变呢,男孩子也一样。


    吃饭的时候,小星星在舅舅的帮助下,学着拿着筷子,已经学了一阵子了,今天可算是成功了。


    小屁孩兴奋地给舅舅看他夹起来的肉肉,开心坏啦。


    姚卫华欣慰得很,这小子学东西快,像他。


    正准备回到自己座位上吃饭,外甥筷子上的肉肉就到了他的嘴里。


    哎呦,那一瞬间,他简直幸福得要冒泡了,忍不住抱着小外甥,贴贴脸蛋儿,亲亲额头,开心得不要不要的。


    姚栀栀瞧着这温馨的一幕,忍不住感慨,都是孩子的舅舅教得好。


    看着看着,视线就恍惚了,好像看到了自己,有个大她两岁的三哥,正在耐心地教她用筷子。


    当她成功地夹起一块肉来,三哥也会这么兴奋的跟她贴贴脸蛋儿,亲亲额头。


    是世界上最幸福最有爱的兄妹呢。


    心口忽然一阵酸涩,忍不住想问一句,姚晶晶拿筷子也是三哥教的吗?


    又怕三哥伤心,算了。


    三哥那么好,不忍心。


    午休的时候,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一想到姚晶晶可能也是这么学会的用筷子,就恶心得想要弄死这个女人。


    可惜她不能。


    她爸爸是军人,婆婆是警察,她什么也不能做,只能把一切交给时间。


    希望时间对她温柔一点,早点弄死那个祸害,以慰平生。


    再次翻了一个身,腰上忽然搭过来一只手臂。


    姚栀栀不动了,一把拽住,摁在心口:“你听听,是不是愤怒的声音?”


    “我听到了老婆。别急,先过好自己的日子,等她出来了再对付她。”祁长霄眼神暗沉。


    没关系,他有的是办法对付那个姚晶晶,还有一年,快了。


    *


    曹老太在李武家里纠缠了半天,最后被好心的毛阿姨报警,让老桥带人抓走了。


    到了派出所,挨了一顿训,曹老太才愤恨不平地回去了。


    一到家就跟曹老头汇报战况:“反正那个李武愿意给钱,不过是给多给少的问题,咱们想想办法,让他妥协。只要他肯每个月给三十块,咱就不把孩子送走了。”


    老头子也贪,一听那边t愿意给钱,也觉得不能少于三十。


    两个老东西真是沆瀣一气,一个德性。


    到时候拿了钱,回农村去,这日子还算滋润,总比留在城里紧巴巴的好。


    不过李武不肯松口,曹老太只能继续发挥无耻的精神,上门纠缠。


    结果刚到那里,就看到李武面前摆着起诉离婚的文件,曹老太傻眼了。


    这个她懂一点,精神失常的人不能协议离婚,只能起诉。


    这个李武还真是绝情啊,没比她儿子好多少嘛!


    正准备再叽歪几句,没想到何美琪跑了出来,手里拿着一把菜刀,嘴里呜呜哇哇的,要砍人。


    吓得曹老太立马抱着脑袋,逃命去了。


    放下菜刀,何美琪笑了,笑着笑着,又哭了起来。


    叫门口路过的邻居见到了,不得不感叹,这个可怜的女人,好像是真的疯了,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可怜哦。


    那曹老太不甘心,又来了几次,回回都被何美琪不要命的架势吓得抱头鼠窜。


    这天中午,她终于认命了,回到家里,跟曹老头商量:“怎么办?要不就十块吧,十块也是钱啊。总不能等他们真的离了吧?何美琪又没有工作,到时候三个孩子饿死了怎么办?”


    曹老头也无奈,看来只能妥协了,想想就不甘心啊。


    第二天,老两口再次带着三个孩子上门,这次学聪明了,还知道先去派出所求救呢。


    老桥没空,汤凤园更是忙得团团转,最后是新来的年轻警察小金跟了过去。


    没办法,人手不够啊,毛纺厂那边也在闹呢,好像是什么婆媳矛盾,烦不胜烦。


    正好姚栀栀和祁长霄下班回来了,一起凑过去看看。


    姚栀栀推开人群,忽然觉得后背一凉。


    下意识扭头看去,但见街对面有个穿着风衣的男人背过身去,压低了帽檐,转身走开了。


    她在末世那么多年,这点危险意识还是有的,何况瓜源警报还响了,关键词逆向偷渡,香港来客。


    香港来的?是黄家的还是胡家的?


    不管怎么说,估计都是冲她来的!


    立马拽着祁长霄去了街对面:“快看看,有多少胜算拿下他!”


    祁长霄瞄了眼,两个颜色条都是亮色,正值,把握不大。


    但他知道她的性子,还是回头问了一声:“追吗?”


    “我去追,你去喊老桥!”姚栀栀几乎没有犹豫,立马跟了上去。


    祁长霄哪里放心啊,扭头把正在围观的毛铃拽了出来,让她去报警。


    自己则跨上自行车,飞速的撵了上去。


    那人似乎察觉到自己被跟踪了,赶紧加快脚步,拐进了一个巷子里。


    姚栀栀怒喝一声站住!


    男人还不想暴露,低头加快上前,没想到前面是死胡同,只得停下,转过身来,掏出了手.枪。


    第87章 合作(三更) 你们姚家出一个人,跟我……


    姚栀栀站在巷子里, 正对着那黑洞洞的枪口。


    她这一路追过来,还没有顾得上查看吃瓜梗概。


    但是她相信,如果这个男人真的想开枪, 不至于等到身陷穷巷才动手。


    所以, 这没什么可怕的。


    她就这么喘着气, 静静地打量着这个男人,毫无惧色。


    男人个头不矮,看相貌,符合北方人的特征。


    难道是黄家来的人?


    扫了眼吃瓜梗概, 更是彻底放心了, 果然姓黄。


    是被胡家坑惨了的那一家,也是这家祖辈的老三, 找她太爷爷打的欠条, 借的钱。


    换句话说,她是债主, 她怕什么?


    她就这么走上前去, 伸手握住了枪口, 一把把枪夺了过来。


    男人有些气恼,操着蹩脚的普通话, 冷哼道:“好男不跟女斗!”


    姚栀栀有四年没摸过枪了, 这熟悉的感觉,瞬间给她带来无与伦比的安全感。


    在末世砍瓜切菜的日子,彷佛穿过遥远的时光隧道, 呼啸着在脑海中汹涌。


    她不是很喜欢开枪,震手,震耳朵,但是她不管去哪里, 必定会带上一把。


    安全。


    就像是核武器,可以不使用,但是必须拥有。


    这种安全感,是任何甜言蜜语都换不来的,忽然就不想把枪还给这人了。


    下意识把枪绕在指尖转了几圈,她平静地开口:“你姓黄,想来探一探我的底?”


    因为不确定她是好是坏,所以他对她有戒心,但又不想真的杀了她。


    这对他没好处。


    黄洋耸耸肩:“你说是就是咯,可以把枪还给我吗?”


    “如果我不想还呢?”姚栀栀直接把弹匣卸了,“或许有机会可以跟你比试比试准头?”


    黄洋沉默了,这么娴熟的动作,看来这个女人确实会玩枪。


    情报有误。


    不是说她是个彻头彻尾的村姑吗?不像啊。


    他狐疑地打量着姚栀栀:“你怎么知道我姓黄?”


    “大概是因为……我可以未卜先知?”姚栀栀耍了个滑头。


    黄洋笑了:“姚小姐,明人不说暗话,我需要这把枪。”


    “那我没办法,我不希望我的安全受到威胁。”姚栀栀把枪交给了身后赶来的祁长霄,弹匣握在了自己手中。


    黄洋无奈:“你这样我很难办。”


    “你到底想做什么?但说无妨。”姚栀栀不想跟他虚与委蛇,毕竟他们有共同的仇家。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合作共赢岂不是更好?


    毕竟借钱的是黄老三,不是另外三房。


    黄洋无奈,看向她身后的男人,见对方只是站在姚栀栀身后,并没有跟他动手的打算,这才笑了笑:“好吧,实不相瞒,我家三太公有个赘婿……”


    果然是这样。


    姚栀栀不想显得自己全知全能,所以没有打断他,耐心地听他说完,这才问道:“你们一点还手之力都没有吗?”


    黄洋默默叹气:“实不相瞒,比不过他心狠手辣。这次过来,是想看看姚家这边,能不能带个人过去帮忙,我们在明,姚家在暗,联手斗垮胡必珩。不过我不确定你什么立场,所以……抱歉,刚才摸枪只是自保的本能,唐突了。”


    “没事。”姚栀栀沉思片刻,转身看向了祁长霄:“你带他见去表哥吧,我在家里等你们。”


    “好。”祁长霄把枪还给姚栀栀,他刚才也看到了,他老婆卸弹夹卸得那叫一个轻松。


    她可能还藏了什么他不知道的秘密。


    晚上再说,先办正事。


    他叫上黄洋,骑车去了陆鹤年那里。


    陆鹤年是个怪人,去机关上班之后,机关那边是有宿舍给他的,可是他不愿意去。


    他跟菜包还是住在了原来的大杂院里,谁都劝不动。


    黄洋到了地方,忍不住嘀咕一句,怎么这么破。


    祁长霄没有说什么,领着他走到了最角落里最僻静的那个院子。


    陆鹤年刚下了碗面条吃,这会儿正在院子里看报。


    听到动静,放下报纸懒洋洋地看了一眼:“妹夫来了。”


    见祁长霄还带了一个陌生人,他赶紧起来,把专门待客的那套茶具拿出来,泡了壶龙井。


    这茶叶还是姚卫华给他的,说是东北的大表哥姚卫国寄来的,很珍贵。


    他平时压根舍不得喝。


    毕竟他现在还只是个小小办事员,就算偶尔分到茶票,也只有半两,太少了。


    而且都是那种很普通的绿茶,本地山区茶农产的,滋味不能说差,起码谈不上有多惊艳,聊胜于无吧。


    倒了热茶过来,他坐下打量着眼前陌生的男人,等着祁长霄开口。


    祁长霄端起茶杯,卖了个关子:“猜猜他是谁。”


    “看长相……北方人?”陆鹤年自己也是北方人,不过他也拿不准,因为这人的颧骨有点高,嘴唇有点厚,略微有一点点华南人的影子。


    也许是南北方人共同的后代?


    祁长霄没有回答,扭头看向了黄洋,介绍道:“他姓陆。”


    黄洋明白了:“三太公债主的后代。”


    三太公?债主?陆鹤年恍然大悟:“你是黄家的人?”


    “是的,不过欠债的不是我们这一支,不要误会。”黄洋赶紧澄清自己的身份,他可不是有钱不还的老癞皮狗,不是。


    陆鹤年托着腮,眯眼打量着他:“确实有华南人的影子,你的祖母或者母亲是两广一带的吧?”


    “祖上是,后来都去香港了。”黄洋爽快地承认了,毕竟他是来谈合作的。


    目前看来,是他枉做小人了,姚家和陆家的人,似乎都挺坦荡的。


    不过,根据情报显示,陆家只剩这一个独苗了,似乎还是找姚家的人合作更稳当一点。


    于是他提议:“我们可以去姚小姐家里谈吗?”


    陆鹤年赶紧起身,推出自己的自行车。


    这里t四处漏风,确实要小心点。


    说不定就这说话的功夫已经被谁听见了,赶紧出去看了看,还好,没看到什么可疑人士。


    倒是看到菜包勾着一个混子兄弟的胳膊,从旁边的巷子里出来,两人手里正在争夺一条肥美的鲫鱼。


    这两个钓鱼佬,肯定又去南郊琉璃湖偷钓了。


    混子姓赵,五短身材,小眼睛最爱眯起来傻笑,平时不赌不偷不抢,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唯一的爱好就是钓鱼,好好的工作就被他钓没了。


    这几年到处蹭饭吃,脸皮贼厚,陆鹤年看到他就烦。


    不过他这会儿没时间理会这两个二百五,锁了门,赶紧去了小院那边。


    三人走后,两个抢鱼的人停了下来。


    姓赵的一把夺了鲫鱼,扬长而去,菜包则站在路口,默默地凝望着,过了很久才回住处去了。


    *


    姚栀栀把枪和子弹收进了系统空间。


    回到胡同口的时候,李武家的闹剧已经结束了。


    两个老畜生,到底还是屈服了,一旦李武真的离婚,他们可就鸡飞蛋打了。


    孩子毕竟是他们儿子的种,儿子已经死了,他们不可能真的不要孙子。


    只得各退一步。


    期间他们提过留一个最小的女儿在这里,李武牢记何美琪的吩咐,不肯松口。


    最终两个老东西只好愤恨不平的再次退让。


    但是有条件,希望逢年过节,李武可以给三个孩子寄点礼物。


    李武是个退伍军人,有血性的,差点忍不住爆粗口。


    年轻的警察小金劝了劝:“算了算了,再纠缠下去,你这日子还过不过了?也就中秋和过年,给孩子随便寄点文具就是了,没几个钱的。”


    李武迫于无奈,只好应下。


    不过李武不想每个月都看到他们,一次性支付了一年的费用,让他们打了收条,还在小金拟定的调解书上签了字,这才把他们撵了出去。


    姚栀栀正好回来,过来问了问,小金还没走,给她看了看调解书。


    姚栀栀叹了口气,也行吧,起码把那两个老瘟神请走了。


    这就是组合家庭的不易啊。


    忍不住想到自己的姐姐,以及那个长得帅气却人品堪忧的前姐夫。


    希望姐姐那边不会闹这样的矛盾吧,要不然,杨树鸣恐怕没这个耐心拉扯。


    到时候万一气头上犯了错,职业生涯就毁了。


    抽空要去叮嘱姐姐一声。


    快到家门口的时候,姚栀栀闻到了诱人的饭菜香,忍不住加快了脚步。


    刚进院门,就被吓了一跳,小星星这个坏家伙,正躲在院门旁的水缸后面,跟妈妈躲猫猫吓唬妈妈呢。


    姚栀栀赶紧蹲下,张开双臂,小小的胖娃娃就这么从水缸后面钻了出来,像只快乐的小喜鹊,扑到了妈妈怀里。


    “哎呦”一声,姚栀栀抱着这个小鱼雷,一起倒在了地上,笑得爬不起来。


    老天啊,不管生孩子的时候多疼多遭罪,这一刻的喜悦足以说明一切都是值得的。


    没有什么比小乖乖的爱意珍贵,哪怕撞得妈妈满身泥巴,那也千金不换。


    忍不住抱紧心口趴着的小傻蛋,扬起脖子,狠狠地亲他。


    姚卫华端着饭菜出来,看到大外甥这傻里傻气的样子,怀疑这对母子上辈子是两只海豹。


    他在动物园里见过海豹,海豹妈妈就是这样抱崽崽的。


    大的驮着小的,跟叠叠乐似的,真好玩。


    不过嶷城没有动物园,毕竟这边的经济发展比不上东北。


    建动物园要钱的,真希望有空带妹妹和孩子们去看看海豹,真的很像很像。


    要是家里有台照相机就好了,可以帮他们记录下珍贵的一刻。


    放下饭菜,他跑过来抱起小星星:“小妹,你那个商店,有照相机吗?”


    “有,我想攒着买台好的,现在这个版本有点低,里面还有数码相机,就是有点贵。”姚栀栀当然早就琢磨过这事儿了,不过她并不是天天有瓜可吃,所以买普通的相机虽然戳戳有余,但是买好的还不够。


    姚卫华不想等了,现在就要,催促她赶紧买了拿出来用用:“有你等的功夫,孩子都长大了。”


    “不行,就差一点点了,可能再过十天半个月就够了,数码的好,以后有了计算机,可以无限拷贝的。”姚栀栀在末世接触过数码相机,比胶片机方便多了,所以她还是想再坚持几天。


    姚卫华一头雾水,小妹居然还知道计算机呢?


    也许是在出版社看到了什么海外的文献?


    算了,小妹说得也有道理,那再等等吧。


    他问了问还差多少。


    姚栀栀划拉系统,把曹家孩子的抚养权瓜结算了一下:“数码相机要一百万代币,我现在有九十七万八。”


    姚卫华松了口气:“那你这几天没事去后面毛纺厂转转,我做饭的那会儿听说后面在闹什么婆媳矛盾。”


    “好,等会吃完饭我去转转。”姚栀栀起来了,拍拍身上的灰,进屋换了身衣服,奶孩子去。


    看着怀里狼吞虎咽的女儿,姚栀栀忽然意识到,刚刚自己好像说了点超前的词汇。


    她只告诉了三哥她和祁长霄有个神秘的外挂叫系统,没说自己曾经死过两次。


    一次在药王庄,存疑,一次在末世,确定。


    算了,以后注意点吧,光是现在这个样子,三哥都不舍得让她吃苦,要是三哥知道她死过两次,搞不好这辈子都不打算结婚了,只想着帮她带孩子。


    她怎么过意得去呢。


    这事就藏在心里吧,谁都不知道。


    这两天汤凤园忙,都是宁峥嵘过来给她打了饭菜,送去所里吃。


    院子里很快响起宁峥嵘的声音,很快又离远了,脚步匆匆的,真是体贴。


    又过了一会儿,院子里来了三个年轻人。


    姚卫华还不知道香港那边来人了,诧异地打量着关门的祁长霄:“大白天的,关门做什么?”


    祁长霄笑笑,不说话,等着黄洋自己开口。


    不用人介绍,黄洋非常笃定,面前这个大块头是姚小姐的亲眷,便用他蹩脚的普通话问道:“你是姚小姐的哥哥?”


    “是我,你是……黄家的?”姚卫华脑子灵活,一下就猜到了对方的身份。


    黄洋发自内心的笑了,看来这次来对了,都是聪明人。


    赶紧自报家门。


    姚卫华仔细打量了一遍,确认这人既有北方人的特征,又有华南人的影子,姑且相信了他的身份。


    客气地把人请到院子里的石桌前坐下:“你想怎么合作?说来听听。”


    黄洋接过祁长霄泡的热茶,开诚布公:“你们姚家出一个人,跟我去香港,陆家就算了,只剩一个独苗了,万一出点什么意外,那就绝后了。”


    第88章 赴港(四更) 当天夜里,他们爬上了货……


    去香港?


    这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那是完全不一样的世界,既没有亲人,也没有事业。


    毫无根基的一个陌生的新世界, 甚至连语言都不同通。


    一般人真的下不了这个决心, 何况, 姚家子孙里有出息有能力的基本都在姚敬宗这一支了。


    至于药王庄的那些蠢货,别提了,只怕跑过去活不过一个月就被人给弄死了。


    也就是说,如果真想有一番作为, 这个人选只能在姚卫国、姚淼淼、姚卫华和姚栀栀里头选。


    毫无疑问, 其他三个都成家立业了,拖家带口的也没办法放开手脚去闯荡。


    那就只有未婚的姚卫华了。


    可是他怎么舍得?


    他小妹在外流落十八年, 不知道受了多少委屈苦楚, 现在生活好不容易有了起色,他是绝对不会抛下小妹去香港的。


    只能把视线投注在陆鹤年的身上。


    就是不知道陆鹤年有没有什么留后的想法。


    依着姚卫华这段时间的了解, 应该是没有的。


    而且陆鹤年很有吸引江湖混子的体质, 说不定到了香港反倒是吃香得很。


    再者, 陆鹤年对玄门之术很有心得,到了香港, 反倒是可以施展拳脚。


    他这殷切的目光, 实在是太过直白。


    陆鹤年又不是傻子,一切了然于心。


    他倒是无牵无挂,也没有什么必须留后的糟粕念头, 可以孤注一掷,去香港闯荡一番。


    日后如果国内有了新的机遇,也能第一时间合作共赢。


    而且,姚卫华不是说等小月亮断奶了就会考虑个人问题吗?说不定到时候可以去香港帮他。


    反正两家都有共同的欠债人。


    只是这么一来……


    他就必须抛下国内的一切了, 虽然他也没有拥有过什么。


    一方破败的小院,一份基层的工作,孑然一身,形影相吊t,这就是他的全部身家。


    好像没什么不能失去的。


    罢了,去就去吧。


    眼睑低垂,陆鹤年死死盯着自己的手,他知道,只要他说他想去,是不会有任何人挽留他的。


    可是他的内心深处还是存着一丝期许,万一呢?


    哪怕只是表兄弟的一声不舍也好。


    斟酌良久,他终于抬起头来,所有人都看着他,有期待,有震惊,唯独没有不舍。


    果然没有万一。


    视线扫了一圈,他平静地看向黄洋:“我去吧。”


    黄洋不太情愿,说实在的,这种孤家寡人是没有什么牵绊的,这代表着这个男人不太好被拿捏。


    万一日后翅膀硬了跟黄家对着来……


    不过……这种孤胆英雄也有个好处,可以让陆鹤年跟黄家那边的女儿联姻。


    只要不是入赘的,就不容易像胡必珩那样,吃个饭连锅都给端走了。


    正好他有个妹妹没有嫁人呢。


    不过黄洋还是有些犹豫,暂时没有开口。


    因为他更看好姚家这一支的潜力,他还是希望姚卫华正经地给个表态。


    姚卫华笑着拍了拍陆鹤年的肩膀:“那就拜托你了表哥,我妹妹这里离不开人,别的人我总不放心。”


    陆鹤年握住他的手,很好地掩藏起自己的失望。


    他问黄洋:“可以说说你家的具体情况吗?”


    黄洋点点头:“简而言之,我是大太公这一支的长孙,今年三十二,我有个弟弟叫黄浩,前段时间得罪了胡必珩的孙子胡岩。胡必珩为了报复,联合英资操控股价,害得我们黄家损失惨重。还炸掉了我们的一个货仓,害得我弟弟受伤。所以我得提醒你,陆鹤年,我只能保证黄家一定会保护你,但是不能保证一定没有危险。你一定要慎重考虑。”


    陆鹤年很坦诚:“股价我不太懂,但是火.药我还是懂一点的。我去可以,请你务必准备好几个有真本事的人,带我学一学什么操控股价,帮我尽快弄清楚香港的形势。”


    “这个是应该的,不怕你不学,只怕你不够胆。”黄洋看了眼他脸上的刀疤,忽然觉得后半句有点多余,可是说出去的话收不回来,算了。


    陆鹤年沉思良久:“我一个人去有点孤单,我可以再邀请两个人过去吗?”


    “谁?”黄洋蹙眉,可别带个什么狐朋狗友过去,回头闯祸了不好办。


    陆鹤年也不确定对方愿不愿意,问道:“你不着急走吧?”


    “不着急。”黄洋过来一趟废了不少功夫,想多待几天。


    如果这期间发现陆鹤年不合适的话,还有变更策略的机会。


    陆鹤年便跟他约了个时间,接下来去招待所见面,就不来这里了。


    不过黄洋还是想再争取一下:“姚卫华,或许你可以再考虑一下。如果你去,可以为你妹妹争取更多的利益,这样不好吗?积攒家产也是疼爱妹妹的方式,你可以请人帮她照顾孩子。”


    毕竟姚卫华的老子是个军官呢,目前他听到风声,内地的政策就快放松了,真到了那时候,还是姚卫华的背景更有利一点。


    可惜姚卫华是个犟种,说了要等小月亮断奶,那就一定会践行自己的承诺。


    他给了个期限:“你可以明年再来问我,到时候我一定会慎重考虑。”


    黄洋无奈,也行吧,就让陆鹤年当个先遣队员吧。


    他起身告辞,让陆鹤年带他去招待所,他带了好多假的介绍信,名字各不相同,用一个丢一个。


    陆鹤年到了招待所,谎称这人是他的哑巴表哥,过来探亲,要住三天。


    办理完入住后,又主动帮黄洋买了些日用品过来。


    黄洋一开始是不看好他的,等到屋里摆上好几堆日用百货,他不得不承认,这个小陆还是挺细心的。


    说了声谢谢,他便靠在床头,闭目养神。


    陆鹤年想得比较多,临走时还是问了一声:“我和朋友过去的话,最初的吃用开支都是你们负责?”


    黄洋翘着二郎腿:“当然,既然是合作的关系,那就要拿出诚意,你放心,我们黄家虽然遭受损失,但是这点钱还是拿得出来的。只要你有真本事,别让我们白忙一场就行。”


    陆鹤年还是不放心,提议道:“你有空拟定一个合作协议吧,我不想空口无凭,到时候被你随意拿捏。”


    黄洋猛地睁开眼,翘起来的二郎腿也放下了。


    他忽然对这个姓陆的来了兴趣,眯眼打量半天,笑道:“可以啊,连这都能想到,有点本事。”


    “别说这些没用的,你就说行不行?”陆鹤年对这些赞美不感兴趣,既然要去,就要考虑好所有的可能性,尽量保证自己的人身安全,以及日后的经济纠纷。


    黄洋笑着往后一靠:“当可以,既然你喜欢白纸黑字的讲合作,那就最好不过了,希望你保持契约精神,不要让我失望。”


    “那你等等,我再去给你买点纸笔。”陆鹤年匆匆而去,又匆匆而回。


    他也不催,让黄洋好好琢磨琢磨:“吃的都在这里,这几天将就一下,尽量不要引人注意。尤其是你的风衣,赶紧脱了,等会我给你送两套我的衣服过来。”


    反正他们两个人个头差不多。


    黄洋越发对这个男人来了兴趣,摸了摸下巴的胡须,笑道:“你这个人,远比我想象的有趣,去吧,我就在这里,不会跑的。”


    天黑后,陆鹤年送了两套衣服过来,还带了一份炒饭。


    黄洋吃饭的时候,他便在旁边拿起合作协议,逐字逐句地琢磨有没有陷阱或者漏洞。


    最后删改和添加了几个条款,让黄洋好好考虑,考虑完了明天来重新誊抄,签字。


    *


    夜深人静,姚卫华来到大杂院找陆鹤年。


    给他赛了点钱,又给了一把防身的折叠匕首,合金钢的,国内暂时不太好弄到。


    陆鹤年一拿到匕首就觉得不一般,问道:“哪儿来的?”


    “妹夫给你准备的。”姚卫华没问具体是妹妹系统商店里买的还是妹夫那边的,没区别。


    陆鹤年心里的失望忽然就烟消云散了。


    还有人惦记给他送钱,惦记他的安危,哪怕没有表现出不舍,也足够抚慰他孤独的内心了。


    他笑着把东西收下:“难道你不想问问我,想带谁过去?”


    “上次那个牛鼻子老道?还有秦亦诚?”姚卫华隔三差五就来找他夜聊,每次都在小星星睡着之后。


    他们俩有共同的兴趣爱好,又都是光棍儿,很合得来。


    所以,陆鹤年的心思,他可以猜个七七八八。


    陆鹤年也没有表现出意外,只是问道:“你觉得这个搭配怎么样?”


    姚卫华点头:“挺好的,秦亦诚算是自己人,如果他愿意跟你去,我会放心不少。牛鼻子老道可以帮你们测吉凶,如虎添翼,都带上的话,我看能行。”


    陆鹤年很是欣慰,起码他还是有知己的:“没错,就像封神演义不能没有姜子牙、姚天君之流,三国演义不能没有诸葛亮巧借东风。”


    “你自己去说?要我帮忙吗?”姚卫华还有时间,小星星已经睡了。


    陆鹤年摇摇头:“不用,我自己去,你回去吧。”


    “那……你会用枪吗?”姚卫华犹豫半天,还是要问问,他知道小妹抢了黄洋的枪。


    陆鹤年摇头:“不会,不过我可以学。”


    “在内地是没机会了,你到香港学吧。”姚卫华默默叹气,不会用啊,可惜了。


    要不然带把枪更安全一点。


    姚卫华走后,陆鹤年反复摩挲着那把匕首,森冷的刀锋贴在自己的左手指腹,微微一压,便沁出殷红的血。


    是把好刀,快刀。


    谢了,祁长霄。


    当天夜里,他起了一卦,赶紧去了趟山里,找到了正蹲在地上生闷气的秦亦诚,吞云吐雾的,一看就是被人欺负了。


    陆鹤年蹲在他旁边,也点了根烟:“怎么了?”


    秦亦诚气死了:“那边的老头嫌弃我多管闲事,接下来的衔接施工不让我碰了。烦死了,这些老头总是唯我独尊,以为他们掌握的就是真理,年轻人带来的不是技术,而是对他们权威的挑衅。他大爷的,我只想好好完成工作,我招谁惹谁了我?”


    陆鹤年拍拍他的肩膀:“跟我去香港混吧,我听说那边在大搞房地产建设,你这样的人才,不知道有多抢手。去吗?”


    “你没病吧?”秦亦诚从小接受的可是老秦那根正苗红的教育,资本主义那就是洪水猛兽啊。


    陆鹤年挑眉:“我认真的。不信咱们走着瞧,不出三个月,你肯定被人整。”


    “我不信,你少来蛊惑我,要去你自己去。”秦亦诚不服气,他凭本事吃饭,走到哪里腰杆子都挺得直直的。


    陆鹤年无奈:“不信?行t吧,那你记住了,今年八月到十月,我会每天派人到码头等你,你如果去了,上岸后直接报我的名字就行。”


    “你疯了吧?”秦亦诚服了,这小子是不是抽风了,想什么呢。


    神叨叨的,跟个二百五一样。


    陆鹤年起身,笑着把烟蒂碾灭:“不信?三个月之内见分晓。”


    秦亦诚不耐烦地推开了他:“你少来装神弄鬼,走开!”


    陆鹤年没有逗留,又去找了年前收走厉鬼的那个老道士。


    老道士姓孙,神叨叨地指了指面前的卦象:“早知有客来,好茶待入席,请吧。”


    陆鹤年笑了,一晚上没睡,相谈甚欢。


    第二天一早,便做了早饭送去了招待所,到了地方,才发现黄洋出去了。


    这小子,多半是瞎逛去了,总得了解了解内地的情况吧,不然白来了。


    他也不急,就在房间里等着。


    快到九点的时候,黄洋回来了,关上门,忍不住嘀咕起来:“小气鬼,让他卖给我两件古董,跟要了他的命一样!”


    陆鹤年一头雾水:“你在这边有朋友?”


    黄洋气鼓鼓的:“那倒不是,五几年和六几年的时候我爸来过,在这里认识了一个收藏家。我爸让我去看看他那里有没有什么好东西,这个葛朗台,真是抠门到家了,又不是不给他钱!”


    陆鹤年心里有个大胆的猜测,问道:“你说的……不会是宁峥嵘吧?”


    “对啊。”黄洋坐下,一口气把陆鹤年带来的红枣粥喝了个精光,枣核吐在垃圾桶里,带着好大的脾气。


    陆鹤年笑了:“你不知道吗,他现在是姚栀栀的公公。”


    “不知道啊,情报上没说啊。”黄洋一脸震惊,不会吧,这么巧?


    陆鹤年摊手:“那你现在知道了。”


    黄洋羡慕不已:“……姚小姐好福气啊,她老公是家里的独苗苗吧?”


    “没错。”陆鹤年笑了,这个黄洋还是挺好懂的,这就把自己的弱点暴露出来了。


    还想拿捏他呢,天真。


    当天夜里,两人跟老道士在城郊见面,爬上了接应黄洋的货车,一路向南。


    第二天中午,菜包提着一条鲫鱼来找陆鹤年,发现人去楼空。


    默默的把鱼扔给路过的野猫。


    一转身,上次跟他抢鱼的小赵不知道何时来到了身后,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怎么了?被你的好兄弟抛弃了?”


    第89章 狗血瓜 原来这个瓜,最狗血的地方在这……


    菜包生气的时候, 小鸡嘴会特别的翘,像是要啄人一口似的。


    他冷着脸,拍开了小赵的爪子, 一言不发, 扭头离去。


    到了单位一问, 才知道陆鹤年主动辞职了。


    “他说他父母的死让他受了刺激,得了精神分裂,需要住院治疗。病例是医院精神科的徐主任开的,所以领导批准了他的辞职申请。”


    菜包狐疑地离开了负责人的办公室, 面色凝重。


    真的假的, 精神分裂?他怎么不知道?


    骗人的吧?


    下午他请了假,去出版社门口等着, 想问问姚栀栀, 知不知道怎么回事。


    姚栀栀这几天有点忙,编辑部定了一个奋斗目标, 争取把下一期的杂志销量拉升到五万册, 这样每个月前进一点点, 很快就可以追平去年的最高销量了。


    所以她加了会班。


    从编辑部出来的时候,其他部门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


    祁长霄帮她提着帆布包, 里面是她准备带回去精修的稿子。


    看到菜包, 姚栀栀有点意外:“你怎么了?不开心?”


    “陆鹤年不见了。”菜包平时是个嘻嘻哈哈的人,今天却格外的平静。不笑,但也没有迁怒别人。


    姚栀栀无奈, 陆鹤年走之前叮嘱过,他的去向除了秦亦诚知道,其他人都不知情,就是为了以防万一。


    毕竟去的可是香港啊, 要是有人拿这个做文章,姚栀栀作为他的表妹,搞不好也要遭殃的。


    所以她只能一脸惊讶:“怎么可能呢?表哥不是在机关上班吗?”


    “你真的不知道?”菜包心里是不信的,面上却不显。


    姚栀栀摇头:“你看我天天加班,忙得晕头转向,我哪有功夫。”


    “哦。”菜包没有再纠缠,转身离去。


    走远了,确定姚栀栀看不见他了,这才一脚踹向了路边的电线杆。


    脚指头火辣辣的疼。


    他握紧了双拳,回到大杂院,撬开了陆鹤年院门口的锁,直接走了进去。


    那天他都听见了,什么黄家,什么两广一带,什么香港,什么姚小姐。


    姚栀栀撒了谎!


    他走近里面的房间,翻了一圈,确定陆鹤年把夏天的衣服都带走了,心里瞬间跟明镜一样的。


    陆鹤年去香港了,一定是的!


    他把东西放回远处,准备锁了门回自己住处。


    院子里忽然传来了脚步声。


    小赵走了进来,眯着眼睛笑:“你的好兄弟果然抛弃你了。”


    菜包猛地抬头,冷冷地打量着他:“滚开!”


    “上次说的事你再考虑一下,待遇从优。”小赵厚着脸皮凑近些,“反正他也没有把你当兄弟,这么重要的事也不跟你说一声,你何必再坚持下去呢?会有人领你的情吗?”


    说着,小赵掏出一沓厚厚的钞票:“这是对方百分之一的诚意,怎么做,你慢慢考虑。反正那天我也听见了,香港嘛,对吧。”


    菜包忽然暴起,扑上去一把揪住了小赵的衣领子,小鸡嘴真的像要啄人一样,殷红如血。


    小赵依旧笑眯眯的:“别激动嘛,又不是让你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你只要借着陆鹤年的名义,多去接触接触姚栀栀就行了。对方不会亏待你的。”


    “你先告诉我,那人到底是谁?”菜包青筋暴跳,像只愤怒的老鹰。


    小赵的眼睛眯成一条线:“总之,肯定不是敌特,你放心好了。对方只是想掌握姚栀栀的动向,没有恶意的。”


    菜包不信,既然没有恶意,为什么要盯着人家?多半是因为眼下的环境,没有机会释放恶意。


    他松开了小赵:“你带我去见他,见个面我自己谈。”


    “……这我做不了主,你等我消息吧。”小赵笑着转身,影子一般,无声无息地融入院子里的夜色中。


    *


    姚栀栀这两天一有空就去毛纺厂宿舍转转。


    那个婆媳瓜太过复杂和狗血,天天都要闹,以至于警察每天都要被人请过去,却始终调解不成功。


    不成功就不能结算这个狗血瓜,她的数码相机就始终差了那么一点点代币,买不了。


    没办法,今天中午吃完饭,她只好再去看看。


    这次闹得挺大,连她的所长婆婆都被惊动了,婆媳俩一个从家里出发,一个从所里赶来,非常默契的在院门口遇上了。


    汤凤园赶紧叮嘱道:“这事你还是别管了,管不好的,回头惹你一身骚。”


    “我就看看。”姚栀栀这两天没有搀和,因为每次过来,这对婆媳的说法都不一样。


    吃瓜系统的梗概只有粗略的主体事件介绍,至于那些细节和一些小事是不会有的。


    所以姚栀栀只能多看看,结合几天不同的表现,做个整体的推断。


    闹了一中午,还是调解不下来,姚栀栀一看时间不早了,先回去上班。


    路上,祁长霄问她:“你怎么一回来就傻笑。调解成功了?”


    “没有。”姚栀栀傻笑是因为见识了物种的多样性,毕竟那对婆媳都不是什么好鸟,她有点感慨,“毕竟是继婆婆嘛,本来就矛盾重重,婆媳俩又都爱添油加醋,说不准到底谁的责任更大。刚才婆媳俩动起手来,像两只狒狒在叫,所以很好笑。”


    “你见过狒狒?”祁长霄有点意外,他还是小时候跟妈妈去省城,在动物园里看到的。


    他老婆在农村长大,又不受长辈待见,上哪儿见到的狒狒呢?


    姚栀栀知道自己又说漏嘴了,她当然是在末世见到的狒狒,变异的那种,喜欢跟丧尸抢人头。


    祁长霄不知道她死过两次,可是他心细如发,自然会察觉到不对劲。


    但她不想说,干脆信口胡诌:“是啊,书上的算吗?”


    反正出版社有那种自然科普类的书籍,可以掩饰过去。


    祁长霄没有回答,沉默地绕开地上的坑洞。


    到了出版社门口停好车,他把姚栀栀圈在怀里:“你在撒谎,我知道的。但我也不想逼你,你什么时候想跟我说都行,我随时做你的听众。”


    姚栀栀把脸埋在他怀里,拍了拍他的后背,算是答应了。


    下午忙完,还有时间,她便拿出纸笔,整理一下这对婆媳的人物关系。


    小蒋正好进来送读者信,关上门,好奇地坐下,问道:“姚主任,是在构思新的故事t吗?”


    “不是,小蒋你来得正好,来,咱俩一起分析分析。”姚栀栀把手里的信纸调转方向,推到小蒋面前,“这个王老太跟小丁是一对婆媳,但不是亲婆媳。”


    小蒋秒懂:“王老太是小丁男人的继母?”


    姚栀栀点头:“对。王老太跟前头男人生了一对儿女,离婚之后再婚,舍不得丢下孩子,就带来了新的家庭,改姓伍,咱们就叫他伍大和伍三好了。而王老太的二婚丈夫老伍呢,也跟前妻有个儿子,这个就是伍二了。两人婚后又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所以这家其实是六个孩子。”


    小蒋明白了:“所以小丁的男人就是伍二。”


    姚栀栀倒了两杯水:“没错。一般子女多的家庭,中间几个都是随便养养,父母不是偏心大的,就是偏心老小。这家也一样,何况又是组合家庭。六个孩子只有伍二不是王老太生的,王老太就明里暗里的偏心伍大,娇宠小女儿,故意冷落伍二。偏偏伍二自己心大,不在乎这些,又勤奋上进,反倒是凭借真本事,成了六个孩子里头最有出息的一个,做了毛纺厂的会计。王老太就想啊,这个便宜儿子这么能耐,可不能便宜了别人啊,就想把她带过来的女儿伍三嫁给伍二,毕竟两个人没有血缘关系嘛。”


    小蒋已经猜到了:“是不是没成?伍二看上别的女人了?”


    “不愧是上了大学的,就是聪明。”姚栀栀随口夸了一句。


    小蒋害羞了,红着脸道:“哪有啦,还是姚主任点子多,杂志上那些有趣的栏目,我是根本想不出来的。”


    “好吧,那咱们两个都聪明。”姚栀栀笑着把另一杯水推过去,“小丁是个护士,伍二有次在车间受伤,就是小丁给他处理的伤口,一来二去两人就好上了。伍二知道王老太的心思,就瞒着王老太,让老伍先把户口本给他,等领了证,把人带回家了,彻底坐实了自己已经结婚的事实,这才跟王老太摊牌,他不想被王老太操控人生。王老太气得当场发飙,还要跟老伍闹离婚,最后还是舍不得老伍的工资待遇,闹了几次之后也就捏着鼻子认下了小丁这个儿媳妇。”


    “捏着鼻子认下的,那肯定会挑刺吧。”小蒋见过这样的,她自己的嫂子就是,整天被她妈妈挖苦讽刺,没有好脸色的。


    姚栀栀点头:“何止是挑刺,这王老太隔三差五就让伍三去两口子跟前晃悠,说些模棱两可的暧昧话,挑衅小丁,想把小丁逼走。小丁呢,也不是个好惹的,既然做婆婆的这么不要脸,那她干脆来点刺激的吧。于是她把她娘家兄弟带上门来,撮合她兄弟跟伍三成一对。小丁的妈妈是个出了名的泼辣人物,到时候伍三成了丁家的儿媳妇,还不是由着小丁的妈妈搓圆捏扁。”


    “王老太肯定不乐意。”小蒋猜到了,这种妈妈一般都会偏心自己带来的孩子。


    姚栀栀喝了口水,润润嘴唇:“可是年轻人有自己的想法,也由不得她不乐意了,毕竟小丁那弟弟挺帅的,有事没事就往老伍家跑,一是想给姐姐出气,二是觉得伍六挺顺眼的,想着如果他明面上追求伍三,最后却跟伍六好了,肯定会气得王老太七窍生烟。”


    “那成了吗?”小蒋这回猜不到接下来的发展了,毕竟成不成的王老太都会生气的。


    姚栀栀放下茶杯,挑眉:“怎么说呢,只能说小丁的弟弟有点滥情。”


    “他跟姐妹两个都好上啦!”小蒋瞬间来了精神,原来这个瓜,最狗血的地方在这里呢。


    姚栀栀点头:“好上了,姐妹两个都以为这个男人只爱她一个,对另一个不过是逢场作戏气气王老太的。”


    “后来东窗事发了吧?”小蒋可以预想到画面有多惨烈,搞不好还要打上几架。


    姚栀栀感慨不已:“是啊,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有天这个弟弟约了伍三去看电影,没想到伍六跟朋友也去了,在电影院撞见心上人跟姐姐十指紧握,可不就闹起来了。现在王老太不舍得埋怨小丁的弟弟,毕竟她的两个女儿都痴情得很,那就只能把火撒在小丁身上了。婆媳俩一天能吵几十回,派出所那边都不想管了。”


    小蒋沉思片刻:“是不是小丁的弟弟太混账了,两个女朋友做不出抉择,都想要?”


    姚栀栀笑了,小蒋果然聪明。


    她把信纸拿回来:“没错,事情已经脱离了小丁的预想和掌控,完全由不得她了。王老太也算是自食其果,谁让她不怀好意,想拆散小丁两口子呢。老伍又是个滥好人,哪个子女都不想得罪,只会和稀泥。至于另外几个子女嘛,当然都是向着王老太,帮着打压伍二和小丁两口子,真的是全员恶人,没一个好的。警察去了几次,又不好逼着小丁做选择,没这个权利。只能这么耗下去了。”


    小蒋算是大开眼界了,不过她还有个疑问:“那个小丁的弟弟……他跟伍三和伍六都到哪一步了?”


    “你说呢?”姚栀栀无奈,这种事伍家那边肯定是要瞒着的,不好听。


    小蒋懂了:“睡过了。有孩子吗?”


    “没有。”这大概是不幸中的万幸。


    小蒋无语了:“这个弟弟,真的把小丁坑死了。”


    姚栀栀也无奈:“是啊,所以你看,警察也很头疼,都有错,都不是好人,只能各打五十大板,训训这个,说说那个,下次再来,还是老生常谈。周而复始,不胜其烦。我婆婆都被请过去好几次了,没办法,劝不动。”


    小蒋明白:“姚主任是想帮汤所长解决这个问题吧,要不然她天天被这点破事缠着,你也不忍心。”


    姚栀栀叹气:“是啊。我在想,问题的关键还是在小丁的弟弟身上,只要他做了选择,另一个起码可以放手,正经找个人结婚生子。现在这样耗着,对谁都不好。”


    小蒋沉思片刻:“或许可以找小丁的弟弟谈谈,找找别的弱点,逼他做出选择,至于他选谁,那就没必要干涉了。”


    姚栀栀看看时间,快下班了,起身把读者来信往帆布包里装。


    一边装,一边聊:“我也是这样想的,不过有几点存疑。王老太一会儿说小丁是第三者,明知伍二和伍三是一对,故意插足他们的感情。一会儿又说她的女儿最优秀,根本看不上伍二这种无情无义的人。前后矛盾。还有小丁,一会儿说她弟弟是被伍六勾引的,一会儿又说伍六优秀,她弟弟肯定看不上一事无成的伍三。类似的前后矛盾的地方还有很多,反正那对婆媳的嘴啊,同一件事能说好些个不同的版本。”


    “那真的难办呢,片儿警真的不容易,什么鸡零狗碎的都要管。”小蒋起身帮忙,她一直想为姚主任做点什么。


    实在不行,等会回去也去围观一下好了,亲眼看到了才好做出判断嘛。


    收拾完,她就出去了,也没有跟姚栀栀说,她只想默默地做。


    姚栀栀在门口跟祁长霄汇合,两口子合用一辆车,先去看看姐姐的孩子,再回去。


    小辉辉和小风风已经半岁多了,姚栀栀到那的时候,兄妹俩正坐在床上,互相往对方身上扔毛线球。


    毛线都散了,缠在两个孩子的手上,谢春杏在做饭,也没发现。


    姚栀栀赶紧把毛线解开,重新绕起来,收进了柜子里。


    转身出去问了声:“妈,小柳和小卢呢?辞职了?”


    “怀孕啦,老郭新介绍了一个,后天来。”谢春晓忙得晕头转向,四个孩子呢。


    这两天只能让姚淼淼把两个大的带去学校,她在家里照看两个小的。


    再坚持一天就好了。


    姚栀栀不放心,提醒了一声:“毛线团不安全,以后别给孩子玩了,要是缠到脖子上可不得了。”


    “知道了,下次注意。”谢春杏也是没办法,这么小的孩子,能玩的只有这些柔软的东西。


    姚栀栀转身,回去吃完饭,把小星星和小月亮的玩具匀了一点,让祁长霄送了过来。


    祁长霄回来的路上听到毛纺厂宿舍那边又吵起来了,赶紧催促姚栀栀:“你快去吧,我来看着点孩子。”


    姚栀栀已经喂完奶了,换了件衣服,赶紧往后面去了——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好飒(二更) 这个女同志又美又飒,拯……


    姚栀栀到那的时候, 小丁跟王老太已经打起来了。


    人太多,姚栀栀挤不进去,看不到具体t什么情况, 干脆转身, 爬上了院门口的一株大榕树。


    居高临下, 现场的情况尽收眼底。


    看伍家人一个个脸红脖子粗的,估计今天要动真格的。


    为了以防万一,姚栀栀解开了头上的橡皮筋,挑了一个不错的Y型树枝, 掰断后做成了一个简易的弹弓。


    没办法, 派出所警力不够,其他人都去另外几个现场调解纠纷了, 只有小金这个生瓜蛋子有空, 不得不把汤凤园这个所长请过来一起帮忙。


    伍家这么多子女,真动起手来, 两个民警根本做不了什么。


    姚栀栀心疼婆婆, 自然要尽力多准备一点后手。


    做好弹弓, 她从树上跳下来,在周围转了一圈, 多捡点石子揣兜里。


    她顾着低头寻寻觅觅, 压根没有注意到,小蒋就在人群中,正一脸诧异地看着她。


    捡完石子, 她再次回到树上,身轻如燕,眨眼就爬到了高处,挑了个绝佳的位置看热闹。


    伍家这婆媳俩跟两只斗鸡一样, 正在互相“啄”对方的“羽毛”。


    一身衣服,撕得破破烂烂,得亏还没有真正入夏,要不然只穿一层,肯定走光了。


    再瞧瞧两人的脸上,嘶,看着就火辣辣的疼,头发也都披散开来了,宛如两个疯子,毫无形象可言。


    王老太的两个女儿看不下去,姐妹俩放下嫌隙,一致对付小丁这个外人,也加入了战局。


    这下坏事了,三打一,小丁就是有三头六臂也打不过啊,何况她还是个护士,每次值了夜班之后第二天都有气无力的。


    伍二不干了,他跟小丁是自由恋爱,感情好着呢,再说了,夫妻一体,王老太母女三个这么轻贱小丁,不就是在践踏他的尊严吗?


    怒吼一声,伍二气势汹汹地冲了上去,用那宽厚结实的肩膀撞开了两个妹妹,又挥舞着布满老茧的大手,不客气地搡开了王老太,一拉一扯,气概十足,一下就把小丁护在了怀里。


    小丁开心坏了,婆婆再坏,小姑子再恶心,只要有这个男人的珍视和保护,她受点委屈也值得了。


    可惜她高兴得太早了。


    那伍大跟伍二是没有血缘关系的,眼见自己亲妈被推得连连后退,险些摔倒,他也恼了,吩咐他媳妇扶着点王老太,卷起袖子就找伍二干架。


    伍二光顾着保护小丁,硬生生挨了一拳头,嘴角瞬间破裂出血,狼狈到了极点。


    小丁又不干了,尖叫道:“你敢打我男人,我跟你拼了!”说罢扭头冲进家里,抄起缝纫机上的剪刀,要弄死伍大。


    吓得汤凤园赶紧去拦着点,差点被划伤,好劝歹劝的,可算是劝住了。


    这下伍大的老婆也急眼了,赶紧松开王老太,猫腰撞开了汤凤园,跟小丁扭打在了一处。


    伍大、伍二都想保护自己的女人,一起冲了上去,一个去踹小丁,一个去薅伍大媳妇的麻花辫儿。


    两个女人同时发出尖锐的喊叫声,扭头跟对方的男人撕打起来。


    至于伍四和伍五哥俩,跟这两个哥哥都是只有一半的血缘关系,按理说应该不偏不倚,可他们平时没少听王老太嗦摆,对伍二没什么好感。


    犹豫再三,还是先保护伍大和大嫂吧。


    两人也冲了上去,围观的还以为这兄弟俩要一边拉一个呢,没想到是去拉偏架的,这下伍二成了彻底的弱势方,不少人对伍四和伍五指指点点,说他们添乱,帮倒忙,不会做人。


    兄弟俩傻眼了,只得松手,观望一二。


    这下好了,没有了他们阻拦,小丁就少了掣肘,汤凤园又得拦着扑上来的王老太,顾不上其他,小丁便趁乱,尖叫一声举起剪刀,向伍大扎了过去。


    结果……


    啪的一声,不知道哪里飞来了一颗石子,打中了小丁的手。


    剪刀就这么哐当一下砸在了地上,避免了一桩惨案。


    众人下意识回头看去,但见院门口的榕树上有个人影,天有点黑了,看不清到底是男是女。


    有人问了一声:“同志!准头挺好啊!这么远都能打中!是个人物!下来让大家看看你是谁!”


    姚栀栀懒得理会,又用弹弓弹射出去一个石子儿。


    这次直接打在了伍三的手上,哐当一声,菜刀落地。


    原来这个女人趁着大家不注意,跑回去抄了把菜刀出来,想攮死小丁,一了百了。


    姚栀栀这一出手,再次避免了一桩惨案。


    没办法,民警在场的情况下,如果老百姓依旧闹出了人命,民警是要被批评的,严重的还要被处分。


    姚栀栀担心婆婆受牵连,不得不出手阻止。


    所幸她的准头还可以,两次出手都很完美。


    这下围观群众对树上的神秘高手更感兴趣了,甚至有人跑过来,站在树下抬头好奇地张望着。


    姚栀栀无奈,只好跳了下来,要不然这满院子的人都像大头鹅一样伸长了脖子眺望,怪滑稽的。


    落地的瞬间,披散的长发被夜风吹起,根根发丝柔顺乌亮,在路灯下泛着迷人的光泽。


    等她稳稳站好,回头的一刹那,简直美翻了!


    又美又飒!


    不少人惊叹不已,居然是个女同志!居然是汤所长家的儿媳妇!


    小蒋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忍不住双手握成喇叭啊,喊了一声“姚主任你好棒啊”!


    姚栀栀循声看去,这才注意到人群中的小蒋,没办法,围观的群众太多了,乌泱泱的都是脑袋,姚栀栀自己又不是什么个头特别高的人。


    她冲小蒋笑笑,至于其他的八卦群众,则自发地分作两列,给她让出了一条通道。


    既然这样,那她就去漩涡中心会会这对婆媳吧。


    她握着手里的简易弹弓,快步走到院子中央。


    地上的剪刀和菜刀都躺着呢,她得先把这两个危险玩意儿踢开。


    汤凤园赶紧推了把发呆的生瓜蛋子:“小金,快去没收危险刀具!”


    小金回过神来,赶紧照做。


    姚栀栀扭头,看了眼发愣的伍家众人,问了一个问题:“你们就不能分家各过各的吗?”


    是啊,怎么不分家呢?


    回过神来的群众们也觉得这个主意不错,立马表示支持。


    姚栀栀平静地走到汤凤园身边,挽住她的胳膊,看向了伍家众人:“你们天天这样闹,不知道被人笑话成什么样了,你们不会觉得很光彩吧?”


    伍家众人面面相觑,开不了口。


    大家也不是蠢人,这么大张旗鼓的闹,肯定难看,可是脾气上来了控制不住啊。


    他们只是普通小老百姓,又不是什么修身养性的圣人。


    姚栀栀见他们不服气,便又问道:“如果刚才我没有出手,你们家少说要死两个人。”


    那倒确实……


    伍家众人心有余悸,既没想到小丁会拿剪刀扎人,也没想到伍三这么恨她,想弄死这个嫂子。


    真要是见了血,只怕伍二会当场暴走,捅死几个垫背的。


    到时候其他人也不会干看着,比如伍大,但凡他媳妇出点什么事,他不得反杀回去,对伍二痛下杀手吗?


    一来二去,伍家怕是要被自己人灭了满门才算完呢!


    夜风拂过,所有人都后怕不已,打起了寒战。


    姚栀栀见他们没有反驳,便继续说道:“既然你们不否认,那我就厚着脸皮自封一个恩人吧。看在我这个恩人的面子上,你们今天就把分家的事儿谈妥了,立个字据,让大家做个见证。以后别有事没事的发神经,你们家婆媳关系不好,我们家可好着呢!我可舍不得我婆婆天天被你们折腾!”


    伍家众人没法说不,人姚栀栀确实救了他们一大家子呢,这声恩人是名副其实的。


    只得大眼瞪小眼,那就分家吧。


    不过还有个问题。


    伍大上前一步,问道:“我这两个妹妹被丁家的混账东西玩弄感情,这事我们总得找丁家要个说法,你不会阻止吧?”


    姚栀栀点头:“这事我也听说了,你先问问你两个妹妹,她们有什么打算,问清楚了才好跟丁家的人谈判。到时候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就让理亏的那一方赔点钱。就这点破事,赶紧办完了大家都回去睡觉,明天还要上班呢!”


    伍大觉得也有道理,赶紧先商量分家的事情去了。


    *


    制糖厂的位置比较偏,职工宿舍也偏。


    菜包按照地址找过来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


    找到对应的门牌号,他敲了敲门。


    里面传出一个苍老的男声,菜包下意识皱眉,握住门把手的手却迟迟没有动作。


    要进去吗?对方到底什么来头?会不会真的是来加害姚栀栀的?


    即便陆鹤年走了,万一以后回来呢,到时t候查出来其中细节,岂不是要跟他反目成仇?


    这一步一旦迈出去,他跟陆鹤年的兄弟情就无法挽回了。


    闭上眼,这几年他们是怎么熬过来的,他心里一清二楚。


    外面下大雨,屋里下小雨的日子,他们也得苦中作乐,这里摆个盆,那里放个桶,叮叮咚咚的雨滴声里,他唱起了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陆鹤年会掏出口琴,给他伴奏。


    后来口琴丢了,没钱再买,那就清唱。


    清唱也有动人之处。


    外面下大雪,屋里下小雪的日子,他们也能互相打气,门外堆雪人,门内搓雪丸,北风呼啸的凛冽新年,他唱起了日落西山红霞飞,战士打靶把营归……


    没有口琴,陆鹤年就拿起筷子,敲打搪瓷盆。


    叮叮咣咣的,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可是现在,陆鹤年走了,说都没有跟他说一声。


    他真的很生气。


    可是再生气,他还是不想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来。


    犹豫再三,还是松开手,向后退去。


    拉开一段安全的距离之后,菜包默默地撕掉了手里的纸条,转身离去。


    在他身后,屋里的男人拉开了窗帘,不由得叹气:“小赵啊,你说他会来的呢?”


    小赵也有点意外,怎么都到门口了又走了?


    怪了。思来想去,小赵准备追出去问问。


    上了年纪的男人却摇了摇头:“不用追,再给他点时间。”


    小赵只好坐下:“二叔,要不你想想办法,把我塞出版社去。这钱与其让他赚,不如让我赚。”


    男人五十来岁,是小赵的堂叔,两家是一个老太爷传下来的,小赵爷爷跟男人的老子是亲兄弟。


    小赵的爸娶了个资本家小姐,成分不好,下乡去了。


    他堂叔不想惹一身骚,没敢明着照顾他。但是每个月都会给他送点钱,不让他饿死。


    小赵就在大杂院那边混日子,游手好闲的,反倒是自在惬意。


    如今为了盯梢姚栀栀,男人不得不让小赵想想办法。小赵白天不敢过来,只有天黑了才鬼鬼祟祟的跑过来谈事情。


    现在小赵想要自己盯梢,男人很是怀疑他的能耐,皱眉问道:“你能行吗?”


    小赵沉思片刻:“做做校对还是问题不大的。吴伟跟张大同我都认识,吴伟妈妈生病了,急等着用钱,咱们可以给他一笔钱,买下他的工作。至于他日后做什么……制糖厂这边还有空位吗?”


    男人仔细想了想:“也好,南边和北边都有人要买她的情报,还是自己人放心。你记得,刚开始进去的时候不要太主动太热情,只要暗中观察就行了,等以后混熟了,再跟她套近乎。”


    “放心吧叔,我懂的。不过……”小赵也不想沾上敌特,还是问了问,“南边的我知道是胡必珩一家,就是不知道,北边那个是谁啊?”


    男人摇头:“说不清楚,反正也是有来头的大人物,对方找上我,还是因为你二叔公在出版社看大门。”


    小赵努力想了想:“那应该不是胡家吧。胡主任这一支死绝了。”


    男人摇头:“不知道啊,别问了,你回去吧,等我消息。”


    毕竟他好赖是个厂长呢,手里多少有点存款,买个工作送给小赵,还是不在话下的。


    就是不知道小赵的成分会不会成为阻碍。


    算了,试试吧。


    小赵还是不放心,又问:“会不会是姚家那个假女儿还有什么靠山?想要找机会报复姚栀栀?”


    “不能吧,邢红霞不是枪决了吗?”男人觉得不像。


    小赵却还是锲而不舍:“会不会是邢红霞的家人?或者别的什么朋友,情郎?又或者,是他们组织残余的势力?”


    男人烦了,摆摆手催促道:“不知道,别问了,快走吧,你婶婶回来知道我又找你过来,该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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