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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55

作者:雪中立鹤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51章 正义(三更) 无辜的女人终于得到了迟……


    姚栀栀无债一身轻。


    特地去国营商场买了几本新的工作簿, 回来后列了一个存钱计划。


    爸妈给的四千块她是收了,可是她也知道,爸爸就快退休了, 妈妈又没有工作。


    等到他们真的搬来这里陪她的时候, 她总不能让爸妈自己承担开销吧, 一把年纪的人了,她不忍心。


    当然,她也知道,爸爸会有退休工资, 但那是爸爸自己的钱。


    他们已经帮了她这么多, 她怎么能那么自私,惦记着爸爸的钱包。


    所以, 还是要自己多多攒钱, 多多努力。


    到时候想给父母买什么就买什么,岂不快哉!


    存钱的项目一共是三类——


    一、稳定的稿件收入, 她的连载革命, 以及祁长霄的插画稿。


    二、偶尔被采用的新闻稿件。


    三、两人系统签到的一些小惊喜。这些钱看起来不多, 攒起来也不少。


    总之,她把哥哥做的竹篾制品排除在外了。


    这一年多来, 哥哥每次拿了工钱都交给了她, 其实她一分都没动。


    如今算了笔账,嚯,也好几百块了。


    她准备去胡同外面的街上看看, 有没有什么铺子,正经的找个铺面,让哥哥挂上营业执照,做个正经的个体手艺人。


    比现在这样赚得多, 还体面。


    当然了,她想劝过哥哥让他去北京结婚,可是哥哥不同意,她也没有办法。


    第二天她就去外面转了转,还真找到了两家铺面。


    不过一家看着经营不善,到处散发着倒闭的破败之感,租下来少不得要大费周章收拾一番,可能成本还不低。


    另一家则正在闹纠纷,姚栀栀找过去的时候,婆婆正好在那边劝架。


    正好毛阿姨也在,姚栀栀便打听了一下。


    “哎呦,这事闹的。t”毛阿姨真是痛心疾首,拉着姚栀栀去边上讲起了原委,“这家开店的是胡主任的小舅子,冲着他姐姐的关系,让胡主任给他搞了个烟酒专卖的个体许可证。咱们嶷城拢共就这么一家特殊的个体商店,不知道多少人羡慕呢。这不,被人闹上门来了。”


    “他姐姐不是死了吗?”姚栀栀两年前特地打听过,那女人死得还挺蹊跷的,知情者支支吾吾了半天,也不敢多说什么。


    毛阿姨叹了口气:“正是呢,死了好几年了。听说有人原本给胡主任介绍了个农村的大姑娘,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对方反悔了。胡主任就娶了他前头女人的妹妹。”


    “小姨子嫁姐夫啊?”姚栀栀顿时来了精神,这种事情可太狗血了,她爱听,赶紧问道,“他俩结婚之前有没有好上啊?”


    “这谁知道呢?反正小姨子很年轻,今年才三十岁,也没有嫁人,但是带了个孩子,对外说是领养的,谁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毛阿姨说到关键处了,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周围,小声道,“结果啊,这个孩子的身份有点特殊。”


    “那这跟胡主任的小舅子有什么关系呢?”姚栀栀一头雾水,想象力告罄,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


    毛阿姨也唏嘘呢,趴在她耳朵边上嘀咕道:“怎么没关系了?这关系不就来了吗?原来九年前,胡主任的小舅子把亲戚家村里的一个姑娘给糟蹋了,还生了孩子。孩子生下来原本说是死了,结果不知道怎么回事,小姨子带的那个孩子越来越像这家的闺女,这不,人家不敢去机关大院认孩子,就来小舅子这里闹了。”


    哦,也就说,胡主任的小舅子糟蹋了人家闺女,等人家闺女生了,还骗人家孩子死了,实际上孩子是被藏起来了,交给了胡主任的小姨子抚养,小姨子嫁给了胡主任,孩子就成了胡主任法律上的继子了。


    苦主一家自然不好找胡主任要孩子,只能闹到这里。


    正好这烟酒专卖店一般人做不来,苦主一家便打算闹一闹,吓唬吓唬胡主任,万一逼急了,告他一个假公济私,只怕乌纱帽不保。


    这事闹的,简直不像话。


    姚栀栀不免好奇:“胡主任的小舅子,结婚了吗?”


    毛阿姨义愤填膺:“结了,你说他自己有老婆,还去祸害人家干什么?人家闺女都订婚了,结果……真的倒了八辈子血霉。本来打算报警的,小舅子赔了两百块钱,姑娘家里畏惧他背后的胡主任,只好息事宁人了。而且这闺女怀的还是头胎,没敢打掉孩子,咬咬牙给生下来了。没想到是个小子!偏偏这小舅子的老婆生了三个闺女,正愁没儿子呢,这小舅子就动了坏心思,收买了卫生所的人。”


    怪不得姑娘家里要来闹啊,姚栀栀真的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了。


    小舅子这里简直是一家子畜生啊,至于那个小姨子是不是好的,难说。


    她看了眼那边被苦主一家围住的婆婆,默默叹了口气。


    基层民警难哪,清官难断家务事,何况这事还牵扯到了胡主任。


    婆婆敢管吗?


    管吧,会被胡主任嫉恨,只怕日后要被穿小鞋,不管吧,受害者实在是可怜。


    姚栀栀几乎可以听到婆婆的叹气声了,赶紧拽着毛阿姨,去人群中帮忙安抚一下。


    汤凤园看到儿媳妇过来了,有点着急,挤眉弄眼的,想让毛阿姨把人赶紧劝走。


    这事可不好管,弄不好两头难做人,还得惹自己一身腥。


    毛阿姨领会精神,赶紧拽着姚栀栀,不让上前。


    可是这么大的事情,姚栀栀不能不管啊,这可是她丈夫的妈妈,她孩子的奶奶。


    她和汤凤园之间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可是,一个小星星,把她们两个永远绑在了一起。


    这辈子都是割舍不下的至亲了。


    就算婆婆想自己顶着,跟她撇亲关系,别人也不会信啊。


    与其这样前怕狼后怕虎的,不如一起面对,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掰开了毛阿姨的手,给了一个宽慰的笑,转身还是挤到婆婆身边。


    毛阿姨急得不行,干脆,也跟了过来,好在她个头矮,身体也干瘪,像个灵活的泥鳅,呲溜一下就挤进来了。


    这一瞬间,姚栀栀欣慰地笑了。


    看,婆婆的辛苦还是有人看得见的,毛阿姨多关心婆婆。


    她安静地打量着苦主一家,问了个问题:“大叔,你女儿现在结婚了吗?”


    “怎么结?你告诉我谁肯要她?”大叔姓张,是西郊农村的农户。


    张和李是本地人口最多的两个姓氏,姚栀栀推测这个张大叔应该跟北城的张伯伯没什么关系,不然的话,这么大的事,张伯伯应该会过来帮忙劝劝的。


    看着张叔叔这痛心疾首的样子,姚栀栀不禁想到了之前未婚先孕的姚檬檬。


    要不是处理及时,搞不好那家伙现在正在赵禾生家里受气呢。


    姚栀栀对于这些女孩子,总是抱有一种怒其不争的痛惜之感,便看向了那个安静抹泪的女人,把她叫去了街对面,远离了人群再开口:“我是那个女警阿姨的儿媳妇,你有什么诉求,可以跟我说说,我来想办法帮你。”


    女人擦去泪水,楚楚可怜地看着姚栀栀:“你不会是骗我的吧?你婆婆是警察的话,肯定会向着胡主任的。”


    “呐,这就是你不好了,你都不知道我婆婆是什么人,怎么好妄下结论呢?来吧,咱俩先聊聊,你把你的诉求说出来,我们才知道该怎么帮你。”姚栀栀牵着苦命女人的手,和声细语,格外的温柔。


    女人将信将疑地看着她,犹豫很久,才开口道:“我想让他们把我儿子还给我。我这一辈子都被毁了,嫁也嫁不出去,孩子给我,我自己养着,起码以后我老了也有个依靠。”


    “这是应该的,孩子是你生的,你受了那么大的委屈,他们应该跟你道歉,还应该赔偿你补偿你。不过,我还是要问一下,你有工作吗?孩子要回去之后,你自己养不养得起?你不要多心,我不是想说你不该要孩子,而是问清楚了,咱们才知道怎么跟他们交涉,是让他们给孩子抚养费,还是说别的什么办法,咱们针对性的想办法,好吗?”姚栀栀难得的这么耐心,生怕把话说重了,吓到这个可怜的女人。


    女人还是有脑子的,知道这个小媳妇说的话是在设身处地的为她考虑,便把自己的情况和盘托出。


    “我现在在村小做老师,工资虽然不多,但是养活我自己和孩子应该是够了。但是……”


    “别怕,我不会笑话你的,有什么说什么。”


    “但是我娘家有哥哥弟弟,他们都结婚了,不太能容忍我带着孩子住在娘家。我要是把孩子要回来,可能会被赶出家门。哎,可惜了,我要是能在城里找个工作就好了。”女人说着,委屈地哭出声来。


    姚栀栀赶紧递了两张卫生纸给她:“那你会点什么手艺吗?”


    “裁缝,做竹篾制品,纳鞋底子,做鞋帮,都会。我还会养蚕,缫丝厂也进过。我就是在西郊厂里的时候被……我不懂为什么,明明不是我的错,他们却都笑话我,羞辱我,我只好辞了工作,回乡下种田去了,正好村小缺人,我也念了点书,勉强糊口。”女人说着,伤心的泪水汹涌而出,汇作滔滔漩涡,拉扯着她脆弱的自尊,几近溺毙。


    姚栀栀太明白她的不得已了,别说是农村,就算是城里,出了这样的事,舆论也是喜欢讨伐女人,轻纵男人,这狗屎的世道。


    她赶紧搂住女人的肩膀,宽慰道:“别怕,我来帮你。你记住了,是他们的错,你很好,你没有做错任何事。”


    “他们冤枉我,都说是我勾引在先,可是我根本没有,我都不认识他。”女人还是头一次听人说错不在她,委屈得泣不成声。


    姚栀栀抱住这个可怜的女人,拍打着她的后背,等她安静下来,才轻轻地问道:“你叫什么?我叫姚栀栀,栀子花的栀。”


    “我叫张千卉,花卉的卉,我爸爸没什么文化,特地找的笔画少的字。”张千卉抽抽搭搭的,一边吸着鼻子,一边偷瞄姚栀栀。


    她想从姚栀栀的脸上探寻一点什么。


    很幸运,她没看到什么嘲讽和轻蔑,只看到了痛心疾首的怜惜和心疼。


    她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很想跟这个女人称姐道妹,便鼓起勇气问道:“我今年二十八岁,你呢?”


    “我户口本上二十二,实际上二十。”姚栀栀又递了两张卫生纸给她,“姐姐,别怕,这种事情其实很好解决t,那个狗男人要是没有靠山,反倒是不太好办。”


    张千卉没想到这个好心的小媳妇张口就喊自己姐姐,更委屈了。


    为什么刚认识的陌生人都比她的哥哥弟弟对她友善呢?


    她不明白。


    但她非常珍惜这来之不易的体谅和善意,赶紧问道:“我不太理解你的意思,说我听听好吗?”


    姚栀栀耐心劝慰:“胡主任如果不想丢了乌纱帽,一定会赶来处理的,到时候你硬气一点,别怕,该提什么条件就提什么条件。工作,住处,补偿金,一个都不要少。他们要是问你谁给你出的主意,你就一口咬定是他小舅子教你的。”


    “啊?可是这不是你教我的吗?”张千卉一头雾水,不太明白。


    姚栀栀笑道:“对啊,是我教你的,可是你难道想看到他们拧成一股绳跟你砍价?只要你一口咬定是那个狗男人教你的,就可以离间他和胡主任,毕竟这种私下里谋划的事情,胡主任是没办法求证的。再说了,这会儿人多,胡主任肯定要顾及体面,你只要多给他戴戴高帽子,说你相信他会为民做主,把他架着下不来,他肯定会妥协的。”


    “可是别人都看到你跟我来边上说话了,能行吗?”张千卉还是不太有底气。


    姚栀栀觉得很好办啊,挑眉道:“那你就跟我吵一架,不欢而散,没事的,咱俩离得远,他们什么都听不见的。”


    张千卉讶异地打量着姚栀栀,忽然笑了:“你好坏啊!”


    “对付小人,只能比他们更坏咯,来,推我一把,吵起来。”姚栀栀瞧着远处来了一群人,估摸着是胡主任听到什么风声了,赶紧催促张千卉一起演戏。


    张千卉赶紧搡了她一把,姚栀栀大声骂道:“你神经病啊,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张千卉咬咬牙,扭头便走,走出去几步,这才回头骂道:“你少来装好人了,我的事不用你管,我认识你吗?你才是神经病!”


    姚栀栀追上去,想要摁住张千卉的肩膀,叫张千卉一把甩开,骂骂咧咧地警告了几句,扬长而去。


    姚栀栀站在街对面,气急败坏地喊道:“毛阿姨,你快拦住那个女人,她欺负我!”


    毛阿姨一脸茫然,这世上还有人敢欺负小姚?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赶紧一溜小跑赶了过来。


    如此这般的打听了一下原委,毛阿姨目瞪口呆:“可以啊小姚,你是这个!等着,阿姨给你把这台戏唱圆了!”


    毛阿姨立马冲去了街对面,指着张千卉骂了起来,姚栀栀放心了,转身进了旁边的城南新华书店,找几本书看看。


    烟酒专卖店里,胡主任黑着脸,问他小舅子:“李乐,到底怎么回事?”


    李乐委屈得很:“姐夫,我也不知道他们怎么知道的,搞不好是卫生所的那个人出卖了咱们。”


    胡主任冷着脸,打量着张千卉。


    穿着朴素的土布衬衫,暗黄色的,一看就是家里条件不怎么样。


    裤子也是粗麻的,很容易变形,整个裤管都向两边咧开了,像是在裤腿里塞了两个大喇叭。


    孩子要是真的被这个女人带回去,只会遭罪。


    何况他那小姨子对孩子视如己出,婚后对他又是言听计从的,不知道有多顺从他,极大的满足了他的征服欲和虚荣心。


    他愿意为了这个女人做点牺牲。


    便问张千卉:“你想怎么样?”


    “李乐说了,他没钱,让我来专卖店闹,闹得大家都知道了,你会赔我钱的。”张千卉长这么大,头一次撒谎,心里有点紧张,下意识握紧了双拳。


    毛阿姨见了,生怕她怯场,赶紧扯了她一把:“好哇,你就是因为这个跟小姚吵起来的?亏她还以为李乐和胡主任不想负责呢,你早说啊,真是把人急死了!”


    张千卉松了口气,这个阿姨吵吵得真及时,她赶紧转过身去,解释道:“阿姨,我也不想跟她吵,是她觉得让胡主任拿钱不太合适,毕竟孩子是李乐的种。可是李乐跟我说他没钱啊,小姚以为我在袒护李乐,这才跟我吵起来的。”


    “原来是这样啊。可是她也没说错啊,李乐不像是没钱的样子啊。”毛阿姨领会精神,挤到张千卉身边,打量着里面的李乐,“不信你看,他带的手表都比一般的高档,我见人买过,要四五百块钱呢。”


    “那他为什么骗我呢?”张千卉落下委屈的泪水,“胡主任,你可要替我做主啊。我也知道,他是你的小舅子,你也许会护短,可是胡主任,你更是人民的公仆啊,你就是我的青天大老爷,求你给我做主,让他把孩子还给我吧。我是养不起,可是他能开店,肯定有钱,我也不要多,他只要每个月给孩子抚养费就行了,至于我这些年的损失,我可以少要一点,就按照我还在缫丝厂上班的工资补贴给我就好了。”


    什么什么什么?


    不光要把孩子要回去,还要抚养费?还要赔偿她丢了工作的损失?


    胡主任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他要被气死了。


    他还以为赔点钱就行了,没想到这个女人居然狮子大开口啊!


    李乐这个蠢东西!要把他坑死了!


    赶紧踹了李乐一脚,让他把烟酒专卖店的账本拿出来。


    “你这是没钱的样子吗?”胡主任合上账本,气得反手给了李乐一巴掌。


    李乐被这猝不及防的变化弄得呆若木鸡,挨了打,想辩解,结果一张嘴,又是一巴掌。


    胡主任要脸。


    小舅子这事说好听了,叫违背妇女意愿,害人家未婚先孕,未婚产子,还偷走了人家的孩子。


    说难听了,这不就是强那个奸?


    但凡张千卉家里去报警,小舅子是要吃枪子的。


    就连他,作为知情者,也少不得要被算作共犯。


    这乌纱帽简直是不想要了。


    何况现在围了这么多人!听这女人的意思,还是李乐故意让她来闹的,就指望他掏钱呢!


    门儿都没有!


    气得他只得快刀斩乱麻,赶紧息事宁人。


    至于小姨子……不行他跟她再生一个就是了。


    他赶紧拿起算盘,给张千卉算了笔帐。


    事发至今九年零三个月,一共111个月,西郊缫丝厂的操作工人,基本工资是24一个月,年底有20块钱的年节福利。


    那一共是2544块钱的损失。


    抚养费按照城镇职工30一个月的标准,离婚后一个孩子按照收入的15%计算,那就是一个月四块五毛。


    他把算盘丢下,问道:“抚养费你想按月付,还是按年付?”


    “按年吧,一年找他一次就够难受了。”张千卉没想到事情居然这么顺利,心里莫名有些懊恼。


    果然,对付小人就得比他更无耻才行。


    她要是早点豁出去,就不用受这么多年的委屈了,哎。


    胡主任赶紧撕了两张纸,把李乐拽了过去,让他写协议。


    “你这店里能拿出多少现金?”胡主任像个随时可能爆发的恶虎,吓得李乐脖子一缩,赶紧打开了放钱的抽屉。


    数了数,李乐嘀咕道:“就三百多,一下要我拿出两千八百多块钱,我也没有啊。”


    “那就有多少给多少,剩下的可以打欠条。我也不是不讲理的人,你们给我安排个工作和住处,我就息事宁人。”张千卉被毛阿姨捏了一把,赶紧给胡主任递上台阶。


    胡主任没想到,这个女人居然还敢提要求?


    都愿意给钱还她孩子了,还不知足?


    气得他想动手打人。


    张千卉鼓起勇气,继续挑唆:“胡主任,你别怪我,一开始我是跟李乐谈的条件,他说他没钱,就让我带我家里人来闹,闹大了自然有你给他擦屁股。他还说了,他也不止一次两次让你帮忙了,不差这一次。”


    “是吗?你可真行啊李乐!”胡主任气得一脚踹了上去。


    李乐冤枉啊,他没说过啊。


    可是压根没人信他。


    谁会相信一个强.奸犯的话,何况这个人还是个有靠山的混子。


    现在他仗着主任姐夫的面子,过得比其他勤勤恳恳的人都潇洒,谁看得惯他?


    立马被围观群众指指点点,还例举了他平时欺负其他人的例子。


    胡主任气得脑瓜子嗡嗡直响。


    只得走到专卖店门口,双手张开,向下压了压:“同志们,冤死我了,我是真的不知情啊。这样吧,为了向大家表达我的决心,证明我的清白,我这就去报案,让警察把李乐抓走调查。至于张千卉的工作,那就把烟酒专卖店收为集体所有,让张千卉来做营业员。住处嘛,这个专卖店后面就有个小院子,可以住人,只要他们母子不嫌弃,t这里以后就是他们安身立命的所在,再也不用受气了,这样可行?”


    围观群众议论纷纷。


    毛阿姨浑水摸鱼,还不忘提醒他:“胡主任,不能忘了那两千多块钱啊,人家姑娘要是没有辞职,一直在缫丝厂干下去,说不定如今已经是车间主任了。按最低工资算,已经是便宜了李乐了。”


    “是啊胡主任,人家姑娘是正经人,是李乐害了人家一辈子啊。”其他人立马附和。


    胡主任赶紧把李乐写好的欠条拿给大家看。


    这才平息了众怒。


    汤凤园松了口气,让老胡带着李乐去派出所投案,她则留下来,把群众们劝走。


    下班回到家里,汤凤园递了一封感谢信给姚栀栀:“张千卉给你的,她说这几天避嫌,先不来找你道谢。等过阵子她跟别人混熟了再来。”


    姚栀栀打开书信,笑着看完,小心翼翼地收起来。


    挺好的,无辜的女人终于得到了迟来的正义,多好。


    汤凤园晚上回到宁峥嵘那边,忍不住感慨:“栀栀的鬼点子就是多,我还担心她给人家出了主意会被胡主任嫉恨呢,现在倒好,她在别人眼里还成了受委屈的那个。我真得好好跟她学学。”


    宁峥嵘也觉得这事处理得漂亮。


    第二天,他送了一个木头盒子给祁长霄:“给你们的,小姚帮你妈妈解决了那么头疼的一个案子,我不得稍微表示一下?”


    祁长霄捧着这个盒子,看了眼正在午睡的姚栀栀,笑着应道:“谢谢爸爸,等她醒了我会告诉她的。”


    姚栀栀醒来,看到床前多了个奇怪的木头盒子,哈欠连天的打开看了眼。


    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谁送的,这么大手笔!


    第52章 择婿(四更) 你要是想结婚,那就选他……


    盒子里的是一个古董。


    雕刻成龙的形状, 非常生动可爱。


    姚栀栀完全不会品鉴,只知道这金色的水晶一样的材质很特别。


    赶紧去把祁长霄喊进来:“这是谁送的?”


    祁长霄神秘兮兮的:“你猜?”


    “肯定不是你送的。”因为他的画稿稿费都交给她了。


    祁长霄把这小金龙托起,在灯光下细细打量, 做工真的一绝:“嗯, 我可没有藏私房钱。”


    “咱妈送的?”姚栀栀想不到别的可能了, 婆婆结婚之后,跟着宁叔也许会接触到什么好东西。


    祁长霄把东西放下:“差不多吧,咱爸送的,也就等于是咱妈送的。”


    姚栀栀恍然, 原来是宁叔送的啊。


    那可得收好了, 毕竟他不是祁长霄的亲爹,要他们把他送的礼物随便乱放, 被他看到了难免会伤心。


    姚栀栀很喜欢, 好奇道:“这是玻璃的吗?”


    “这叫玻璃种,这么精致的工艺, 只怕不便宜, 回头我问问。”祁长霄也说不准, 说不定是从哪儿淘来的。


    曾几何时,嶷城可是一个亲王的藩地, 这边的八条胡同就是从王府改建而来。


    听说当初很多人搬进来居住的时候, 会从犄角旮旯里翻出来一些瓶瓶罐罐。


    不识货的也许就把那些当成什么调料瓶,酱油瓶用了。


    识货的有心去淘的话,确实可以捡漏。


    不管了, 他把这精致的金色小龙收好,笑着提醒道:“你不是属龙吗?收着吧,挺好的东西。指不定以后能卖个大价钱。”


    “好。”姚栀栀不想乱放,干脆收进了系统空间里。


    整理东西的时候, 看到了两年前留下的照片。


    一张是姚晶晶小时候穿着布拉吉的那张,两张是王芳账本后面的通讯录。


    姚栀栀把姚晶晶那张照片直接点击了摧毁,眼不见为净。


    又仔细看了看王芳的通讯录,上面的人没几个是她认识的,但是她仔细考虑了一下,决定誊抄一份,交给杨树鸣。


    她怀疑王芳认识的这些人里头,很有可能就有其他尝试问她买孩子的人。


    就算这些人当初在她这里没有得逞,也会在别人那里再犯的。


    誊抄结束后,她便骑车出去了。


    杨树鸣还吊着胳膊,不用出外勤了,事儿就少了很多,整个人都有点闷闷的。


    姚栀栀来的时候,办公室的门敞开着,杨树鸣正对着一张照片发呆。


    姚栀栀敲了好几下门框,杨树鸣都没有反应。


    最后只好开口喊了一声:“杨队长,忙吗?”


    杨树鸣回过神来,赶紧收起照片,塞进了抽屉里,客气地招呼了一声:“是小姚啊,坐。”


    “杨队长,给你这个,虽然我也不知道有没有用。”姚栀栀坐下,把通讯录递给了杨树鸣。


    杨树鸣接过来看了眼,立马拿起红笔圈起来两个姓名:“你哪儿得来的这个?”


    “以前翻到的,王芳账本里面的。”姚栀栀怀疑他藏起来的照片是她姐姐的。


    不过她也无能为力,成年人的世界,要考虑的东西太多,早就不是什么为爱任性的年纪了。


    就像婆婆,为了一个病秧子儿子,明知宁叔的痴情,也只能敬而远之。


    人生短短数十年,还是看各人的取舍吧。


    是感情更重要,还是个人的原则更重要,没有标准答案。


    对于姚栀栀自己来说,当然是自己活得自在最重要。


    而杨树鸣现在显然很不自在,幸好姚栀栀有分寸,没有问他照片的事。


    他把通讯录留下,认真道:“这两个圈起来的,是云南那边盯上的两个人贩子。这份通讯录很重要,谢谢你。”


    姚栀栀笑笑:“有用就好,那我回去了。”


    “那个周振鸿,去你家了吗?”杨树鸣问完就后悔了,有点恨自己的嘴巴,动得比脑子快,怎么就是忍不住。


    姚栀栀狐疑地回头:“谁?”


    杨树鸣叹了口气:“周振鸿,东北那边给你姐姐介绍的相亲对象。”


    不过看姚栀栀的反应,好像姚淼淼和姓周的还没到那一步。


    姚栀栀确实不知道,姐姐没提过,摇了摇头:“不认识。条件很好吗?”


    “飞机设计所的,不知道是不是二婚的。你可以帮你姐姐把把关。”杨树鸣看看时间,正好要下班了,跟姚栀栀一起下楼吧。


    两人边走边聊,姚栀栀有点意外:“真没听说过,回头我问问。”


    没想到她刚到胡同口,就看到秦亦诚领着一个陌生男人过来了。


    姚栀栀从车上下来。


    秦亦诚笑着介绍道:“小妹,这是周振鸿,他姑妈叫周英,让他过来看看你和汤阿姨。”


    “周英?”姚栀栀惊喜万分,这不就是当初那个妇女队长吗?原来周振鸿是她侄子啊!


    赶紧邀请人家到家里坐坐。


    要不是人家姑姑,她现在还叫什么招娣盼娣呢,忒恶心的名字。


    周振鸿是个典型的书呆子,到了院子里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小星星一阵风似的从他身边跑过去,他怕小星星摔倒,下意识想扶一把,结果小星星跑得太快,他没跟上,被鞋带一绊,摔了。


    成年人了,在平地上,把自己摔了。


    姚栀栀不厚道的笑了,赶紧让秦亦诚去扶一把。


    “周哥,别紧张,小孩子正是好动的年纪,不用管他。”姚栀栀倒了两杯热水,端去了院子里的小圆桌上。


    桌子就在树荫下,正好乘凉。


    周振鸿爬了起来,拍了拍裤子,非常难为情地端着茶缸:“见笑了。”


    “是孩子太调皮了。周阿姨现在好吗?我都好些年没见过她了。”姚栀栀赶紧换了个话题,免得人家难堪。


    周振鸿推了推眼镜,拿了张照片和一封信出来:“她怕你不记得她长什么样了,特地让我带过来给你的。我这次出差去看了她,她挺好的,就是太忙,要带孙子,走不开。所以还让我带了一封信给你。”


    “谢谢。”姚栀栀把东西接过来,拆看看了看。


    忍不住笑了,周阿姨在信里写道:“栀栀啊,当初给你们取名字,其实我是偷了懒的,我喜欢吃樱桃,又喜欢喝柠檬汁,就给你们五个人取名樱桃柠檬栀。没想到,只有你一个人用的是谐音,也只有你一个人不是亲生的。也许这就是冥冥之中的注定。你妈妈写信联系我的时候,我真的万分震惊。去年就想去看看你,可惜我儿媳妇也生了孩子,实在是走不开。这次我侄子过来,倒是正好,让他带封信给你。有空来省城的话,记得来我家做客,地址是……”


    姚栀栀笑着把信收起来,原来她们五个人的名字是这么来的。


    原来从一开始,她就是最不一样的那一个。


    算啦,她已经习惯了姚栀栀这个名字,也不打算改了,挺好的。


    她喊了一声祁长霄t,让他把孩子交给三哥,过来招呼客人,她去屋里写一封回信。


    祁长霄过来,看到秦亦诚,两人客气地点点头,维持着面场上的客套。


    倒是跟周振鸿相谈甚欢。


    书呆子不等于哑巴,其实,书呆子很好打开话匣子,只要找到他喜欢的那个领域就行。


    而祁长霄正好是个样样懂一点,但又不是很精通的状态,所以什么话题都能聊几句。


    秦亦诚在旁边安静地喝茶看风景,后来实在是无趣,便起身,找姚卫华和小星星去。


    舅甥两个正在湖边玩儿,小星星撅着小屁股,采野花给蝴蝶吃。


    姚卫华则站在靠近湖面的那一边,给小星星编织花环。


    看到秦亦诚过来,忍不住调侃了一句:“怎么了,跟我妹夫话不投机?”


    “没有,他们两个更聊得来而已。”秦亦诚单手插兜,静静地打量着活泼好动的孩子,忽然好奇,“你是打算给你妹妹做一辈子保姆吗?”


    “那倒不至于,我知道她还想要个女儿,等她生了二胎我再考虑别的。”姚卫华很懂妹妹的心思,那个家伙,每天在胡同口看到人家的小闺女就走不动道儿了,非要抱一抱过过瘾。


    当然,她也是疼爱小星星的,但是想要女儿的念头,是个傻子都看出来了。


    当初她生头胎的时候,爸妈来不了,日后生二胎的时候,一定会来的。


    他会等到二胎周岁断奶之后,再去认真考虑自己的去留问题。


    在这之前,一切免谈,反正他又没有什么心上人,什么老相好。


    不过秦亦诚早就知道他宠妹妹,对这个答案并不是很意外。


    只是有点感伤,姚栀栀看起来很爱祁长霄,不然不可能大的才一周岁,就计划着要二胎。


    而且祁长霄的气色也好多了。


    那么他的痴心妄想,也该到此为止了。


    理智上他是这么劝自己的,情感上还是有点遭不住。


    忍不住问道:“卫华,你有没有同情我一下?哪怕就一下?”


    “你要我怎么说呢?”姚卫华叹了口气,“总之,我妹妹不欠你的,我妹夫也不欠你的。你要是真的觉得委屈,那也该找姚晶晶算账。”


    “我知道,你不用一直提醒我。”秦亦诚不禁苦笑,“我已经尽力了,你妹夫会看出来吗?”


    “废话。我妹夫是学弹琴画画的,心思敏感着呢。我都看出来了,他能看不出来?你就庆幸吧,他是个体面人,不想做什么让大家难堪。”姚卫华抱起小星星,上前几步,催促道,“你赶紧的,该结婚结婚,该生娃生娃,你先把你自己解决了,再来催我。”


    秦亦诚默默叹气:“你妹妹有多好你不知道吗?我现在看别的女人都兴致缺缺,给我点时间吧。今天是周振鸿不好意思自己过来,找我带路。”


    “你跟他怎么认识的?”姚卫华有点意外,刚刚顾着哄外甥,忘了问了。


    秦亦诚挑眉:“你忘了,十六岁那年,我做了一架飞机模型,飞不起来,后来是他帮我调试的。”


    “他就是你当初说的那个好心大学生啊!”姚卫华很是震惊,“没看出来啊,你小子人脉可以啊。”


    “一般般吧,这大半年做工程,认识了好多老前辈,等你以后想做什么,我可以帮你介绍人脉。”秦亦诚到底还是个理智占了上风的人。


    既然命运捉弄了他,他也只能认命。


    姚卫华笑笑:“好,不急,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带好我家小星星就可以了。”


    “你不想打听一下周振鸿的情况?干爹可是让他跟二姐见过面了。”秦亦诚接过捕虫网,帮忙提着玻璃瓶,里面好几只蝴蝶在飞。


    姚卫华确实想了解一下,毕竟事关二姐的婚姻大事。


    赶紧停下,催促道:“那你快说啊。”


    秦亦诚赶紧说正事:“他没有婚史,也没有感情经历,完全是一张白纸。是那个周阿姨让她东北的小姐妹介绍的。要是他真的跟二姐成了,起码他那边是没有孩子的,比杨树鸣合适。”


    “这么好?”姚卫华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那肯定选周振鸿啊。


    他投周振鸿一票!


    秦亦诚也投周振鸿一票!


    两人好久没在同一件事上达成一致了,说说笑笑的,往小院走去,恍惚间好像回到了小时候。


    那时候无忧无虑的,只要捣鼓他的零件就能开心一整天,真好啊。


    人为什么要长大呢?


    为什么要对一个人一眼万年呢?


    真是自找苦吃。


    他没有留下来吃饭,他单位忙,没空。


    走之前特地跟祁长霄打了招呼:“听卫华说你们打算要二胎,祝你们心想事成啊妹夫。”


    祁长霄笑笑,拍拍他的肩膀:“谢了诚哥,你也加油,早点给我们找个嫂子。”


    “好说,好说。”秦亦诚嘴巴都要笑僵了,转过身去,默默地闭上眼,深深吸气。


    眼睛再次睁开的时候,情绪已经控制好了,叫上周振鸿,撤。


    姚栀栀刚写好信出来,见他们已经走了,只好自己下午出去一趟。


    吃午饭的时候,姚卫华提了一嘴周振鸿的情况,姚栀栀简直不敢相信:“真的假的?未婚啊?连恋爱经历都没有?”


    “完完全全的白纸。”姚卫华几乎毫不怀疑,妹妹妹夫肯定也是投周振鸿。


    问了一声,果然。


    可怜的杨树鸣,全面出局了。


    下午姚栀栀出去寄信给周阿姨,路过供销社特地打了个电话。


    “姐!”


    “小妹!我正好也想找你。”


    “怎么了姐,你先说。”


    “这边有人给我介绍了一个对象。”


    “周振鸿嘛,我见过了。”


    “你……你知道了?”


    “知道了,我们全体投票给他,杨树鸣出局啦。”


    “可是……”


    “你对周振鸿没感觉。”


    “你怎么知道?”


    “我是你妹妹啊。”


    “那你们还投他?”


    “你二婚啊,当然是看条件咯,又不是谈恋爱,看心动程度。”


    “嗯,是这样没错。”


    “那就没问题啦。你还纠结什么呢?”


    “杨树鸣伤好了吗?”


    “没有。还吊着膀子呢,伤筋动骨一百天。”


    “他有没有——”


    姚栀栀直接打断她:“问啦,知道你没跟我提周振鸿,好像松了口气。不过有什么用呢,他不是说跟你做兄妹吗?姐,别纠结了,你要是不想结婚了,只想谈恋爱,那就选杨树鸣,什么时候腻歪了就分手,反正你们两个都有孩子,不愁老了没有依靠。如果你想结婚,那就绝对绝对不要考虑别人了,就周振鸿,初婚的,多好啊。他这辈子说不定就你一个女人,你可要好好对人家,知道吗?”


    “小妹,你这嘴皮子,不去当主持人可惜了!”


    “我才不感兴趣呢,我不喜欢抛头露面对着一大群人演讲,我就喜欢对着哥哥姐姐耍嘴皮子。”


    “哈哈哈,你好可爱,想搓搓你的脑袋瓜!”


    “不给,本来就比你矮!不公平啊,都是一个爹妈生的,凭什么你比我高啊?”


    “营养没跟上吧。不过没事,妹夫高,汤阿姨一米七呢,小星星肯定不会矮的。”


    “可惜我不高啊,我没有一米七,我还能再长吗?”


    “你都二十啦。不过我瞧着你,好像也不是很矮啊,有一米六八吗?”


    “不知道,没量过。不想被现实打击。”


    “好啦,没事的,妹夫那么高,你们的孩子不会矮的。再说了,你这身高真的不算矮了,也就到北方可能算中等吧,在南边真的可以了。”


    “不跟你说这个啦,你快告诉我,你到底选谁?”


    “我不知道啊。”姚淼淼头痛了,“我再想想,总觉得有点不爽。”


    “那就打电话把杨树鸣骂一顿,谁让他扭扭捏捏的,一点也不爷们儿。”


    “对,把他骂一顿!”姚淼淼真的服了,她怎么没想到呢?


    姚栀栀笑着挂断了电话,估计过几天就会有结果了吧。


    晚上,姚淼淼下班回到家。


    换了拖鞋,哈欠连天的:“爸,妈,我打个电话。”


    “打呗,自己家的,还要申请啊?”谢春杏正在给超美梳小辫儿,小丫头刚刚出去跟小朋友疯跑,头发都乱了。


    姚淼淼放下帆布包,喝了一大茶缸的凉白开,跑到沙发后面,搂住姚敬宗的脖子:“爸爸,我要给你打个预防针,我要去骂杨树鸣了,他要是找陶叔叔告状,记得帮我兜着。”


    “好端端的,你骂人家做什么?”姚敬宗t跟不上这些年轻人的思路。


    既然做不成情侣,那就做兄妹,不是他们自己说的吗?


    现在要骂人家,图什么呢?


    姚淼淼知道他不懂,也不想跟他解释,只管骂爽了再说。


    拿起电话,她打给了杨树鸣的住处。


    第53章 上门 不禁目瞪口呆:“你来做什么?”……


    一个离婚的男人, 每天都有什么事情可忙呢?


    除了工作,还是工作。


    无非是下班的时候想想吃什么,上班之前再想想晚上要不要自己做。


    是下面条?还是去朋友家里蹭一顿?


    或者去副食品店, 随便买点什么饼干面包凑合一顿。


    都行, 都不重要。


    生命用理智的思考填充, 为数不多的一点感性,也都蜷缩在犄角旮旯里,轻易不会出来彰显存在感。


    就像被北方的严寒赶走的候鸟,气温一日不回暖, 它们便一日不会回来。


    可是人啊, 到底不是一个只会做出正确决定的机器,即便真的做了, 夜深人静的时候, 也还是会觉得惋惜,还是会被懊悔的情绪淹没, 还是会假设另外一种可能。


    就好像此时的杨树鸣, 吊着膀子的他, 懒得出去觅食,干脆抱着一包干巴的压缩饼干, 站在窗前, 看着夏日不期而至的阵雨,默默地假设着。


    假设他任性一点,起码先跟姚淼淼谈谈看, 会不会有意外之喜?


    播音员不是什么地域性很强的工作,哪个城市都有,也许她会为了他,找个机会调来这边工作?


    也许她并不嫌弃他的工作, 也许她会耐心地默默守候,也许……


    也许他们还会有一个可爱的孩子。


    是的,一个就行了,不用多。


    她跟前夫有两个孩子,他跟前妻也有一个女儿,再生一个,给两人留下长久的牵绊,也就足够了。


    不管是儿子也好,女儿也好,一定会像她一样落落大方,聪明伶俐。


    说不定也会像他一样,勇敢无畏,坚定不屈。


    噗,杨树鸣忽然笑了,他勇敢吗?


    工作上是的,可是在感情问题上,他是个懦夫,毫无争议的懦夫。


    是他自己,在一开始就终结了另外一种可能性,现如今,却每天伤春悲秋的,活脱脱像个二百五。


    人家都去相亲了,男方工作体面,又是初婚,还跟她在一个城市里面,他拿什么去比?他没戏了。


    何况他这工作,随时可能丢了性命。


    全方位的输了,一败涂地。


    咽下干涩的压缩饼干,杨树鸣转身,拉上了窗帘,今天又是无聊的一天,早点睡吧。


    伤口还没好,不能碰水,每天只能用湿毛巾擦擦身上,冲冲肚子以下。


    真难受啊,起码还要半个多月,等到复查之后确定伤口没事了才能痛痛快快地洗个澡。


    医生千叮万嘱,让他在家躺着不要乱跑,可他哪里躺得住。


    寂寞是一只狰狞的野兽,会把他吃得连渣都不剩。


    也只有他这种离了婚的男人,才会放着好好的伤假不休,整天去单位晃悠。


    手下那些小警察难得松一口气,结果他还是阴魂不散,看到他就头疼。


    他不是不知道,谁让他平时那么严厉。


    可他就是想去,起码有人气,有人声,不至于整个房间掉根针都清晰可闻。


    做好清洁工作,他又烧了壶水,热水壶的盖子也懒得盖,大夏天的,正好晾着,留着喝。


    好吧,忙完了,还有什么事情需要做吗?


    洗衣服吗?对,还有衣服。


    这些天只有右臂能动,他的衣服有福了,只能被他泡在桶里踩踩,甩几下就拎出来晾了。


    不然怎么办,他又没有本事变出第三条胳膊。


    在他很小的时候,爸妈就不在一起了,他们各自都有了新的家庭,所以他也不指望谁来照顾他。


    指望了也没有。


    原来不幸真的会遗传,上一辈的婚姻破碎了,到了他这里,也没办法圆满。


    这何尝不是一种家族传承呢?


    想想就好笑。


    这样的一个他,为什么要痴心妄想,指望姚首长的千金可以主动越过他画下的那条红线,主动,向他示爱?


    他简直有病,病得不轻。


    拎起桶里的衣服,他把旁边的塑料凳子勾了过来,单手提着衣服,扔到凳子上,右脚从凉拖鞋里抽出来,抬腿踩住衣服的一头,右手拽着另一头,用力一拧,就差不多了。


    晾衣服也很遭罪,只能用嘴叼住晾衣架,右手试图控制平衡,可惜双手能拧掉的水分,一个脚和一只手完全做不到。


    水淋淋的衣服,无法形容的难以控制。


    折腾了大半天,可算是把衬衫晾上去了,幸亏这是夏天,要不然衣服哪里来得及干。


    剩下一条长裤,倒是好解决,用同样的办法拧一拧,叼住晾衣架,把裤子穿过去搭上就好了。


    衬衫其实也可以这样偷懒,可惜这样晾出来的衬衫容易走形,对折的印子会留一整天,有损他刑警队长的形象。


    最后还有一条裤衩,这个好办,随便往晾衣绳上一搭就好了。


    看,他一个人也可以照顾好自己。


    好个屁啊。


    刚换的衣服,已经在这短暂的折腾里湿了大半。


    真是遭罪,只能脱下来,丢在了椅背上,等这无处不在的燥热把衣服烘干。


    这下是真的忙完了,杨树鸣把自己扔在了床上,大脑放空,什么都不去想。


    快睡着的时候,电话响了。


    谁啊,别又是什么案子吧,他现在这个德性,还真的没办法出现场,要不然落下残疾,就只能光荣地卷铺盖走人了。


    只能无视。


    可是不行,他是刑警队长,万一真的有事。


    起码听听看,大不了把副队叫过来处理,他只是伤了,不是被停职了。


    赶紧爬起来,抓起话筒,才喂了一声,那头便传来噼里啪啦的一顿骂。


    “杨树鸣,你好啊。你是不是等着姑奶奶跟你低头主动追你呢?告诉你,门儿都没有!姑奶奶是那种嫁不出去的人吗?姑奶奶需要低声下气的主动跟一个拧巴扭捏的男人示好吗?想什么呢你?姑奶奶这里媒人多得都快把门槛儿踏平了,姑奶奶可以慢慢地挑,细细地挑,还有未婚的,长得又俊,工作又好,家庭关系也简单,爸妈就他一个独生子,我就算失心疯了也不会放弃这样的完美对象去找你啊。你呢,也不要整天捧着姑奶奶的照片想东想西了,趁早的,把姑奶奶的照片寄回来,别逼姑奶奶发火!至于什么兄妹,你爱找谁做找谁做去,姑奶奶有哥哥有弟弟,还有一个可爱的妹妹,手足相爱,真不缺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什么哥哥。你少在那里恶心人了!我给你一个礼拜的时间,我要是收不到我的照片,你就等着天天挨骂吧!”


    骂完,姚淼淼心里的那口气出了大半,可还是不够解恨。


    于是她加了一句:“记住了,一个礼拜!你要是不听,我就让我妹妹上门找你要去,到时候挂了相的是你,丢人的也是你,你看着办吧!”


    “好,给你。”杨树鸣被骂傻了,过了好半天才回了一句,然而对面早就挂了,只剩下嘟嘟嘟的忙音。


    他把话筒放下,虚弱地滑坐在床边,默默地把脸埋进掌心。


    一个礼拜,一个礼拜。


    给就给吧,她家的全家福还在他这里,大不了把单人照还了,全家福留下。


    没想到姚淼淼也想到了这一点,又追了一个电话过来:“记住了,所有的照片,全都还给我,少一张都不行!包括有姚晶晶的那一张!杨树鸣,你真不是个男人,你真的让我大开眼界,叹为观止!”


    骂完,又在第一时间挂了电话。


    杨树鸣想说点什么,完全没有机会。


    只好枯坐在床边,一个人,等天黑,再等天亮。


    凌晨两点半,他累了。


    电话没有再响起,他也没有打过去。


    这个女人说得对,他确实不算个男人,畏畏缩缩的,像个笑话。


    疲惫地倒在床上,就这么在热烘烘的房间里睡了一晚上,连电风扇都忘了开。


    伤口火辣辣的刺痛着,勉强压下了心痛的感觉。


    第二天醒来,已经是上午十点了。


    难得的,今天居然没有去公安局,其实他最近根本不用去,他受了伤,单位给了他一个月的假期。


    算了,偶尔偷个懒吧,有副队在,不会出乱子的。


    这个世界离了他照样可以四平八稳的运转下去,他根本没那么重要。


    可是他已经醒了,睡不着。


    只得起来,收拾收拾照片,寄还给姚淼淼。


    视线停留在女人笑靥如花的脸上,伤口的刺痛,终于被心口的刺痛喧宾夺主,彻底的压了下去。


    她为什么要骂他?


    一定不是因为闲得无聊!


    她为什么要连骂几次?


    一定是为了宣泄不满!


    那t么,她为什么不满?


    自然是因为他不是个男人,等着人家女同志主动。


    他真是蠢死了,这不就是对他有意思的信号吗?


    也对,她条件那么好,离婚快两年了才答应去相亲,不就是在等他主动吗?


    他为什么这么蠢,到现在才明白过来?


    可是……真的可以吗?万一是他想多了呢?


    就算真的可以,到时候是她迁就他来这边,还是他迁就她去那边呢?


    又或者……干脆就这么两头跑,谈一场轰轰烈烈的跨越半个南北疆域的恋爱?


    想想就很滑稽。


    可是……忽然好期待。


    他真是个没出息的男人,在单位雷厉风行,在感情上却只会龟缩不前。


    她骂得对,骂得好,他不是个男人,他甚至不是个东西。


    那就不做东西了,他做南北,从南边往北跑的南北!


    不管了,反正在休假,反正是她让他还照片的!


    他找了个牛皮纸信封,把照片全都装进去,再把自己出差用的帆布包和行李箱拿出来。


    证件都在里面,介绍信现在去打也来得及,他身份特殊,经常天南地北地跑,打介绍信根本不需要等。


    至于换洗衣服,还没干,那就只带裤衩,还有洗漱用品,够了。


    他甚至难得的,没有换上他的解放鞋,就这么趿拉着拖鞋,锁了门出去了。


    坐上火车车厢的时候,他还有种做梦的感觉。


    就这么跑上火车了?就这么上赶着往东北去了?


    忽然很想笑,真是个蠢人,敬酒不吃吃罚酒。


    要是早点想通,也许他俩连孩子都有了。


    自诩理智冷静的脑子,全都用来跟罪犯斗智斗勇了。


    叹了口气,杨树鸣靠在硬座靠背上,默默看着后退的风景,琢磨着见了面说什么才好。


    这年头的绿皮火车好慢啊,摇摇晃晃的,要两天半才能到。


    下车的时候,他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感慨,东北确实建设得比嶷城好多了。


    拖着行李箱来到火车站门口的公交站时,看到了正好从车上下来的姚桃桃。


    杨树鸣有点意外:“小桃,来这里见你姐姐?”


    “嗯,杨队长怎么来了?找淼淼姐?”姚桃桃很久之前就看出来这两个人对彼此有意思。


    就是姚晶晶来偷孩子的那次。


    当时人多,场面混乱,但是这两个人在人群中互相对视了一眼,被她看到了。


    她是个聪明人,知道这两个人对对方有意思,但又困于现实,谁也没有迈出那一步。


    现在看到杨树鸣过来,她自然以为两个人终于想通了。


    还挺开心的,下意识提醒道:“车上人多,你小心点,别碰到伤口。”


    “谢谢,再见。”杨树鸣上了车,往心中默念了无数遍的那个地址赶去。


    路过一家国营商场的时候,才想起自己空手上门不太合适,赶紧在前面下车,腿回来,随便买点什么。


    姚卫国正在会计办公室忙碌,憋了大半天了,等他把最后一行数据算完,赶紧推开门,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奔向了三楼的卫生间。


    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一个侧影,好像是杨树鸣?


    不确定,毕竟他只见过那人一次。


    可能是看走眼了,嶷城离这里这么远,杨树鸣没事跑来这里做什么?


    赶紧回去,继续算账,每个月的月底都会这么焦头烂额,挣点钱不容易。


    *


    杨树鸣买完礼物,又开始发愁了,他还吊着膀子,拿不了。


    只得让售货员帮忙,打开了行李箱,一股脑儿都塞进去。


    反正箱子里基本上是空的。


    这售货员还挺热情,居然找了个路过的朋友,一路帮他把箱子提到了楼下。


    杨树鸣很是感激,递了根烟给对方。


    果然东北人热情啊,萍水相逢的,也能对一个陌生人释放善意。


    重新上了公交车,里面人满了,杨树鸣提着行李箱,准备找个地方站着。


    刚抓住手环,便有一个大姨起身让座:“呦,同志,快坐,你这胳膊伤得不轻吧,快快快。”


    杨树鸣没有拒绝,这样会有点不识好歹,坐下后再三道谢,大姨嘘寒问暖的,别提多热络了。


    真好啊这里的气氛,人情并不是淡漠的冰冷的。


    下车的时候,大姨还主动帮他提了行李箱,杨树鸣站在马路牙子上,用力挥手。


    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有种游子归乡的感觉。


    好怪,明明他是土生土长的嶷城人。


    到了大院门口,登记了姓名职业户籍地,门岗立马肃然起敬:“是警察同志啊,你等等。”


    随口叫住门口的一个小姑娘,门岗喊道:“小宁,这位是嶷城来的杨警官,找姚首长,你给他带个路吧。”


    宁菲菲哦了一声,一路小跑过来,帮忙提着行李箱:“走吧。”


    杨树鸣笑着跟上,原来这小姑娘姓宁啊,难道是宁峥嵘的侄女儿?


    随口问了一声,还真是。


    宁菲菲笑着在路口停下:“你知道我?”


    “你叔叔跟我一个同事结婚了。”杨树鸣笑笑,刑警和民警,虽然警种不同,但毕竟都是警察队伍里的,自然算得上是同事。


    宁菲菲明白了:“你认识我叔叔和婶婶啊,那就是自己人啦。快来吧,他们家这会儿没人,你先来我家喝口水。”


    “哦?人呢?”杨树鸣以为谢春杏应该在家。


    宁菲菲解释道:“马上期末考试啦,谢阿姨带着超美,去学校接超英了。姚伯伯在部队,淼淼姐姐在电台,都要等饭点儿才回来。来啊,进来,我家不止我在家,我妈我嫂子都在呢,来。”


    杨树鸣却之不恭,赶紧过去认人。


    热热闹闹的寒暄了一番,谢春杏回来了,两家一前一后住着,有什么动静都听得见。


    宁菲菲赶紧帮他提着行李箱:“走啊杨警官,我送你过去,谢阿姨回来了。”


    “谢谢小宁。”杨树鸣赶紧跟上。


    谢春杏见到他来,还挺意外的:“小杨,来也不说一声,我好在家里等着啊,也没有多买点菜。”


    “不用不用,淼淼问我要她的东西,我给她送过来。”杨树鸣笑笑,刚坐下,就被超美扑过来抱住了腿。


    “伯伯,抱抱!”超美还记得这个好心的伯伯呢,趴在他的膝盖上不肯起来。


    杨树鸣笑着把小闺女勾到怀里:“超美都长这么高啦。”


    “超美好好吃饭饭哒!”超美一扭头,看到伯伯吊着的膀子,心疼坏啦,赶紧低头,“呼呼,伯伯不痛。”


    在这一瞬间,杨树鸣忽然好想哭。


    眼眶一热,叫他硬生生把泪逼了回去,亲了亲超美的小脸蛋儿:“伯伯不痛啦,谢谢超美。”


    “姥姥,药药!”超美可是好孩子呢,还知道要给伤口换药药,一边喊着,一边扭动小身板儿,从伯伯怀里出溜到了地上。


    爬起来,跑去厨房找姥姥要药药。


    谢春杏泡了一杯热茶过来:“来啦,姥姥找药药。”


    超美又吧嗒吧嗒跟去了房间,一把从姥姥手里抢过医疗箱,吭哧吭哧地提着,亲自送给了伯伯。


    杨树鸣感动坏了,搂着小闺女,亲了亲她的额头:“谢谢宝贝。”


    “妈妈呢?”超美还知道伯伯是来找妈妈的呢,小脑瓜贼机灵。


    谢春杏笑着系上围裙:“妈妈今天加班,要晚点回来,姥姥去隔壁借点肉回来,超美不要乱跑哦。”


    “好哒,超美乖乖。”小闺女奶声奶气的蹲下,想帮伯伯打开医疗箱的盖子。


    可是盖子扣得太紧啦,超美打不开,只好跑到房间里,把哥哥拽了出来:“哥哥,药药,开开。”


    超英像个小大人,叹了口气,俯身打开了盖子:“杨伯伯,你来晚了,我妈已经去相亲了。真是的,你好笨啊。”


    杨树鸣老脸一红,原来连两个小孩都知道他和他们妈妈那拧巴的关系。


    只得笑笑:“伯伯来给你妈妈送东西。”


    “把你自己送给她吗?你可能没机会咯。”超英撇撇嘴,拉着妹妹回房间去了,“走啦超美,哥哥陪你堆积木去。”


    “可是伯伯痛痛。”超美还想帮伯伯换药呢。


    超英不肯:“伯伯自己会换,走,哥哥教你堆城堡。”


    “好哎,城堡!”超美就这么被哥哥哄走了。


    把杨树鸣一个人晾在了客厅。


    杨树鸣想笑,笑着笑着,又觉得难为情。


    连小孩子都知道他不识好歹,知道他没机会了。


    他还厚着脸皮赖在这里做什么呢?


    可是来都来了……


    等谢春杏回来,他便拿出照片,起身问了问姚淼淼上班的地址。


    “我去找他。”杨树鸣转身离开。


    谢春杏又不好拦着,只能叹气。


    早干嘛去了呢?现在淼淼答应相亲了,急了?


    哎,现在的年轻人,真是搞不懂。


    姚淼淼今天加班,上头下发了几个红头文件,需要及时传递给老百姓。


    加上今t年春天,尼克松访华,一石激起千层浪,所以,如今的时政要闻真的让人应接不暇。


    其实午间新闻原本不是她负责的,只是那个播音员怀孕生娃去了,她是播音主任,自然要顶上。


    这一耽误,到了十二点四十五,才从电台大楼出来。


    夏日的风儿醺得人甜醉,门口的行道树上,成朵成朵的槐花簇拥成雪花一样的浪。


    姚淼淼念了一中午稿子,口干舌燥,这会儿提着水壶,一边走路,一边喝水。


    不早了,再不回去的话,孩子都睡着了,等会又要去上学,她晚上又要加班,搞不好一天都见不到孩子一面。


    赶紧加快脚步,去停车棚那里推自己的自行车。


    哎,慢着!


    谁?


    姚淼淼视线里扫过一个吊着膀子的身影,手里还拿着一个巨大的牛皮纸信封。


    姚淼淼后退几步,退到刚刚下来的台阶旁边。


    不禁目瞪口呆:“你来做什么?”


    第54章 争取(二更) 就得找个霸道的女人治一……


    杨树鸣也不知道自己是来做什么的。


    来争取一下?还是来让她一次骂个够?


    或者只是让自己不留遗憾, 起码努力过了,而不是整天对着抽屉里的照片想些有的没的,不像个男人。


    攥紧了手里的牛皮纸信封, 想想还是不舍得给她, 低头用嘴叼着, 打开取出了里面的合照:“你的单人照我就不还了。”


    “理由。”姚淼淼冷着脸,看到他就烦,居然还敢跑过来找骂!


    如果他给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杨树鸣没什么好解释的, 干脆把心一横:“舍不得。”


    “无耻。”姚淼淼一把夺了合照, 伸手去抢牛皮纸信封,叫他身子一侧, 躲开了。


    别开玩笑了, 他虽然感情上迂了点,职业技能上还是无可挑剔的, 想从他手里抢东西, 有点难度。


    姚淼淼气笑了:“行啊, 现在有点男人的样子了,可惜晚了。”


    “你结婚了?”杨树鸣是个老刑警, 谈判的时候, 知道直击要害。


    他现在就把这场照片风波,当成一个需要严肃对待的案子。


    姚淼淼的单人照,就是他想竭尽全力留下来的“线索”, 不可能轻易让她要走。


    姚淼淼却也没这么容易被他问住,冷笑道:“结不结婚你也不好藏着我的东西,还给我!”


    “那你可搞错了,这是我舅舅让我收下的, 你应该找他要去。”杨树鸣继续跟她扯皮,有理有据。


    姚淼淼气笑了:“行,真没看出来,你还是个无赖呢!”


    “没办法,你好像对这个无赖有点意思,无赖只好上门毛遂自荐了。”杨树鸣豁出去了,一把摁住姚淼淼挥来挥去的手,“超英刚刚问我,来做什么?我说我送东西给他妈妈,你猜他说了什么?”


    “不猜,松开!”姚淼淼恼了,大中午的,也不怕被人看见。


    杨树鸣笑着把她往车棚那里带:“你们单位的人都走光了,你是最后一个出来的。”


    “你……”姚淼淼被他哽住了,气得一把推开了他,叫他一个踉跄,后背撞上了车棚,差点刮到吊着的左臂。


    吓得姚淼淼赶紧上前两步,把他扯到自己身边:“你没事吧?”


    “我问你话呢,姚淼淼同志。”杨树鸣笑着低头,看着她被风吹乱的长发,发丝如墨,向两边分开,露出她白皙光滑的皮肤,细长的天鹅颈,真好看。


    怕自己把持不住,只好移开视线。


    姚淼淼正低头检查他的伤口,闻言还是把他推开了:“我不想知道。”


    “没关系,我想说。”杨树鸣深吸一口气,“超英问我,是不是想把我自己送给他妈妈。”


    “你!你怎么说的!”姚淼淼急了,这个杨树鸣,真讨厌!


    杨树鸣卖了个关子:“你猜。”


    “我不猜!我警告你,你不要在我孩子面前胡说八道!我可是正经人!”姚淼淼气死了,又不忍心再推搡他,只好干瞪眼。


    杨树鸣含笑看着她:“我也是正经人,有过一段婚史,离婚后一直单身,没有任何不清不楚的男女关系。姚淼淼同志,我来都来了,你就勉为其难,考虑一下吧。”


    “晚了。”姚淼淼冷哼一声,移开了视线。


    他说做兄妹就做兄妹,他说考虑就考虑,把她当什么了?


    门儿都没有!


    她这气急败坏的样子,让杨树鸣笃定她对自己有意思,那就不急,于是他又回到了第一个问题:“你结婚了?”


    “不要你管!”姚淼淼气死了,转身开了锁,推着车就走。


    杨树鸣留在原地,嚷嚷了一声:“我的行李还在你家,你忍心让我饿肚子的话,那就走吧。”


    “杨树鸣!你无耻!”姚淼淼气得满脸云霞乱飞,站在车棚前面的路上,恨恨不已。


    杨树鸣站在车棚前面,笑得灿烂:“没办法,无耻一点才有饭吃。”


    “滚过来!”姚淼淼别过头去,看见他那张脸就来气。


    杨树鸣笑着走上前来:“滚过来了姚主任。”


    “你给我闭嘴!”姚淼淼气笑了,一把扯住他的右臂,把他拽到后座旁边,“自己坐上去,摔下去别怪我!”


    “谢谢姚主任,姚主任真是人美心善,我好感动,不会掉下去的。”杨树鸣皮了一把,老老实实坐着。


    还好这个女人个头高,载一个成年男人问题不大。


    车子动起来,盛夏的风燥热干爽,将女人的白底粉花衬衫吹得猎猎作响。


    杨树鸣不敢乱来,只得用手拽着车座子。


    但是这样坐着难受,还容易掉下去。


    只能尽量控制好重心,免得再闹出什么笑话,惹她生气。


    可惜脚下的路不作美,前面有一段豁了的路面,好像是被什么重型卡车压垮的。


    姚淼淼担心他掉下去,干脆松开右手,一把拽过他的右手,环在了自己腰上:“坐稳了。”


    颠簸随之而来。


    颠的不止是车子和车上的人,还有杨树鸣那颗躁动的心。


    忽然松了口气,嘴角忍不住上扬,上扬,最终弯成一道甜美的月牙儿。


    忍不住把脸贴在了女人后背上:“姚主任,谢谢啊。”


    “别跟我说话,烦着呢!”姚淼淼后悔了,帮他做什么?给点颜色就开染坊,脸都贴上来了,脸真大!


    想要拍开腰上的手,偏偏是她自己主动拽过来的,懊悔死了。


    这个姿势,要说他们两个是纯洁的朋友关系,谁信啊。


    以至于进了大院的时候,门岗都用一种兴奋的眼神看着她:“姚主任好啊,原来杨警官是来找你的呀。”


    姚淼淼客气地点点头,左腿撑地,车子停在家门口,没好气地催了一声:“赶紧给我下来,声音小点,别吵着孩子睡觉。”


    “谁的孩子?”杨树鸣故意跟她玩一玩文字游戏,反正她没在孩子面前加限定词。


    姚淼淼气得扭头拧了他一把:“我还真没发现,你怎么这么贫呢!”


    “你就说到底是谁的吧。”杨树鸣把心一横,掐都掐了,总得给他一点甜头,不然多亏啊。


    他还受着伤呢,大老远的跑过来找骂,他容易吗?


    姚淼淼把车停下,一把将他拽到跟前,四目相对,又急又气,想到他当初欠欠儿的要做什么兄妹,现在又欠欠儿的跑过来气她,真是受够了。


    干脆狠狠地踩了他一脚,反正不碰他的胳膊就是了!


    踩完,扭头便走。


    杨树鸣嘶了一声:“疼。”


    姚淼淼蹙眉,转身一把扯住他,把他扶去了客厅。


    谢春杏正守在饭桌前,哈欠连天地等着。


    看到两个年轻人回来了,也不多事,转身就去了房间陪孩子。


    偌大的客厅里,只剩这对孤男寡女。


    饭菜是现成的,姚淼淼扶着杨树鸣坐下,自顾自吃饭去了。


    杨树鸣没动,她便抓起筷子,塞他手里,飞了个眼刀子过去,骂他矫情。


    杨树鸣笑笑,低头吃了起来。


    吃完抢着去刷碗,又挨了一脚。


    这是有多气他,没完了,不过他高兴,干脆就赖在厨房,帮忙打个下手。


    姚淼淼一回头,正好跟他撞了个满怀,下意识又想踩他一脚,却被这个男人一把圈在了怀里,不由分说地亲了上来。


    姚淼淼手里还拿着碗呢!


    想挣脱,又怕伤到他的左臂,只得闭上眼。


    算了,来都来了。


    她的身体后仰,拧了一个极其扭曲的姿势,把碗放下,反手一把摁住了这个男人,瞬间攻守易势。


    可惜孩子在家,老妈也刚睡,动静大了不好。


    只得把这个拧巴男人推开,愤恨地又踩了一脚。


    杨树鸣恼了,小声威胁道:“又踩我?不行,你踩我几次,我就要找你要几次补偿!”


    说着又要亲她,这次姚t淼淼没踩他,干脆勾住他的脖子,率先亲了上去。


    开什么玩笑,她可是姚淼淼姚主任,什么时候轮到男人来占她便宜了,只能是她占男人的便宜!


    很快,杨树鸣被这个女人亲晕了,迷迷糊糊地被松开,站都站不稳了。


    回到客厅坐下,满脑子就一个念头,他被女人吃了豆.腐。


    可别说,这滋味还挺不错的。


    他这种拧巴的人就得找个霸道的女人治一治,包好。


    很快两个孩子起来了,谢春杏送孩子去上学,回来的时候,家里没人了。


    也不知道这两个年轻人到底玩什么把戏。


    哎,算了,淼淼头婚的时候家里都没有为难她,二婚更不可能干涉了,女儿高兴就好,其他的,不重要。


    杨树鸣跟着姚淼淼,去了播音大楼。


    同事热情地打招呼:“姚主任,这位是?”


    “朋友。”姚淼淼可不想让他高兴得太早了,她还没有决定跟他在一起呢。


    当然只是朋友。


    至于互相亲过的几次,没什么大不了的。


    气头上的,不作数。


    她是播音主任,有单独的办公室,进去后便开始翻阅稿子。


    杨树鸣安静地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拿起报纸和稿子看看。


    不一会儿姚淼淼就出去了。


    电话响起,杨树鸣犹豫片刻,拿起了话筒——


    “姐,怎么样,骂了吗?”


    “小姚,我是杨树鸣。”


    “……杨队长!你怎么跑我姐姐办公室去了?”


    “你姐姐带我来的。”


    “……你们在一起了?”


    “不知道。”


    “你们两个好奇怪啊,在没在一起自己不知道?”


    “怕她生气,回头你自己问她吧。”


    “我就知道,哈哈哈,提前祝福你吧,恭喜恭喜。”


    “恭喜我被她踩了十几次?”


    “哎呦,踩了十几次还不走,谁爱惨了,我不说。”


    “……谁说我不走了,改天就走。”


    “改天是哪天啊?假期结束?那还早呢吧。”


    “不跟你说了。”


    “哈哈哈。”


    姚栀栀心情大好,挂了电话,高高兴兴地去报社送稿子。


    回来的时候,遇到了张千卉,正领着她好不容易认回来的儿子,母子俩准备去派出所改名字和户口呢。


    见到姚栀栀,张千卉客气地点点头,保持着一个疏远的距离,免得被人揣测她们两个的关系。


    姚栀栀随口问了一声:“孩子跟你姓?”


    “嗯。”张千卉拽了拽孩子,“张正,叫姚阿姨。”


    “姚阿姨好。”孩子原本叫李金宝,名字很俗,他不喜欢,现在这个名字就很好。


    姚栀栀也觉得张正好听,这肯定是寄托了张千卉对孩子的期待——做个正直的孩子,不要学他爸爸。


    姚栀栀很欣慰,点点头,往胡同去了。


    到了胡同口,正巧看到李虎跟何美琪从家里出来。


    虽然只是两年前的一面之缘,何美琪还记得姚栀栀呢。


    “原来你就是小姚啊,李虎跟我提过你。”何美琪笑着过来打招呼。


    姚栀栀跟她说了实话:“两年前去找你,其实是想找你核实曹厂长离婚的原因,看到你病得那么严重,挺惋惜的。”


    “哦,我知道了,当时有人给他介绍了什么农村的大姑娘,就是你们家的吧?”何美琪也不是蠢人,前后一联系就猜到了,无缘无故的,干嘛打听人家离婚的缘由,肯定是因为涉及到家里人的利益了。


    姚栀栀点头:“没错,还好我们留了个心眼,我没让她们嫁给曹厂长。如今看到你身体好了,真的为你感到高兴。我李哥人很好的,你可以好好考虑一下。”


    “谢谢小姚!我会好好考虑的。”何美琪心里是很欣慰的,起码她那个人渣前夫没有祸害到无辜的女孩子,真好。


    不禁对这个小姚刮目相看。


    等姚栀栀走后,何美琪跟李虎约定了下次见面的时间:“我先回去了,孩子的事我考虑一下,其实我一个也不想带着。当初离婚,抚养权都是他抢走的,恨不得亲手把我塞棺材里,我倒要看看他能把孩子带成什么样。”


    “你考虑好就行,我等你消息。”李武腼腆地笑笑,他是个大老粗,没想到何美琪长得挺漂亮的,一眼就看上了。


    这桩婚事估计能成,赶紧回屋,问问小龙的想法。


    小龙倒是不反对,毕竟别的孩子都有妈妈,他却只有爸爸,他很羡慕别人的。


    不过他也知道,就算爸爸结婚了,这个妈妈也不是他的亲妈妈,只得叹气:“爸爸,我只希望你开心。姚叔叔说了,你不光是我的爸爸,你也是你自己,我都懂的,再说了,何阿姨看着真的不错。我没有意见的。”


    “姚叔叔还跟你说什么了?”李武有点意外,没想到姚卫华还帮他做了孩子的思想工作。


    小龙努力挤出一个笑脸:“姚叔叔还说了,这个何阿姨人很好,不会欺负我的,就算真的有哪天我跟何阿姨闹了矛盾,汤奶奶和姚阿姨都不会不管我的,让我放心。”


    “傻瓜,爸爸也不会不管你的。”李武心疼的抱了抱儿子,孩子的事他会一开始就跟何美琪约法三章,他不会让他的小龙有了后妈也有了后爸,不会。


    *


    姚栀栀这几天一直在找铺子,转了几圈下来,还真没有什么好的选择。


    最终只得把地址写给了姚卫华:“哥,你看看行不行,租金倒是挺便宜的,一个月二十块钱,就是得好好捯饬一下。”


    姚卫华接过地址,乐了:“就是派出所旁边巷子里卖鱼网的那家铺子?”


    “对,生意不好,关门了,现在各个生产队基本上都有渔网,有些村里自己就有手艺人,随便编两天就有了,还能算工分,这个真的不知道怎么想的,肯定会倒闭的。”姚栀栀已经打听清楚了,这家是因为女儿高嫁,就想拖家带口的到城里来沾光,时间久了女儿的婆家肯定不乐意,就给他们指了条自力更生的路子。


    没成想,一年不到就倒闭了,根本赚不到什么钱。


    铺子是集体的,归街道,姚栀栀这边想租的话,找街道办就行了。


    姚卫华沉思片刻:“你等我亲自去瞧瞧再说。”


    毕竟他是懂一点风水的,以前姥姥姥爷家有好多这类的书,他和大哥都爱看。


    不过是现如今这个行业不为世道所容,只能偃旗息鼓。


    既然是他自己开店,肯定要去好好琢磨琢磨,免得竹篮打水一场空。


    下午吃过饭,等小星星睡着,他便骑着车子出去了。


    那铺子就在南北向的巷子里,派出所则在东西向的大街上,所以派出所是坐北朝南的,铺子是坐东朝西的,这个朝向他就不是很喜欢。


    好在铺子离派出所近,旁边就是居民区,隔壁街上就是小学中学,人流量还行。


    转了两圈,姚卫华便回来了:“可以租一段时间,过两年有了更好的选择,我肯定搬走。”


    姚栀栀也觉得可以过度一下,万事开头难,先有个正经的铺面,再慢慢挪窝,总好过整天给竹篾制品站打零工。


    这种个体手艺人店铺,除了交税和房租水电,剩下的都可以算自己的。


    而且,这种商品一般是不需要物资票的,百姓购买的限制很少。


    姚卫华琢磨着不错,就是有点舍不得小星星。


    他倒是有个想法,犹豫片刻,还是跟妹妹商量一下:“要不这样,店照开,我还是在家里做,店里请个人看着就行。”


    这样做了东西也是自己卖,好过得了利润,制品站分八成,他们才得两成的辛苦钱。


    姚栀栀好奇:“你想请谁?”


    “何美琪啊,她跟李虎要是成了,正好每天带着小龙去那边上学。”姚卫华脑子转得快,已经把周围的人筛了一遍了。


    何美琪本来就是家庭主妇,大病一场之后暂时找不到工作,要不然娘家不会这么着急逼她嫁人。


    工资可以稍微低一点,只要她看店就行了,没人买东西的时候,她可以织毛衣啊,做点别的手工,或者帮他一起做竹篾制品都是可以的。


    姚栀栀没意见,三哥高兴就好。


    她去屋里把三哥这两年的工钱拿了出来:“给你,竹篾子要进货,租铺子要花钱,雇人也要花钱。拿着吧。”


    “你……你都给我攒着了?”姚卫华真是惊呆了,他这是什么妹妹啊,哥哥给她钱她都不花,傻不傻啊。


    姚栀栀笑着蹲下,抓住他的手,让他拿着:“不然呢?我三嫂还不知道在哪儿呢,我能花你的钱?再说了,你这一天天的又给我做饭又帮我带小星星,我还没给你算工钱呢。”


    “你这样我会伤心的。”姚卫华不肯收,生气了。


    谁怕谁啊,t姚栀栀也生气了:“你收不收?不收我哭给你看!”


    “好好好,好好好,别哭别哭,哥错了!”姚卫华吓了一跳,他可真没见小妹哭过几次,可别真的伤了妹妹的心。


    姚栀栀笑着起身:“上当咯,嘿嘿。”


    “好哇,姚猪猪你骗我!”姚卫华急了,起身就去追她。


    姚栀栀猛地扭头,义正言辞地控诉道:“你外甥才属猪呢,我属龙,龙!”


    “我不管,你就是姚猪猪!”姚卫华气不过,还是要把钱还给她。


    姚栀栀只好捂着脸,装哭,呜呜呜的,把姚卫华整懵了。


    最后只好认真道歉:“好啦好啦,我不喊你姚猪猪了,我错了,我收还不行吗?你快别哭了,等会儿妹夫回来以为我欺负你呢。”


    姚栀栀扭头就回了屋里,哎呀,演戏真累。


    上当了吧,跟她斗,嘁!


    姚卫华赶紧去街道办打申请,租铺子。


    忙完路过供销社,给大哥去了个电话,嘿,居然不在家?


    只好打给了爸妈那边。


    没想到那头那么热闹,一时好奇,问道:“大哥,谁来家里了,怎么跟过年似的?”


    姚卫国哭笑不得:“还能是谁,杨树鸣呗。听说是小妹给你二姐出的主意,让她把杨树鸣给骂了一顿,这小子受不了,跑过来找你二姐诉衷肠来了。你说他蠢不蠢,要是他两年前就点头,说不定孩子都满地跑了。”


    “那现在呢?两人好上了?”


    “难说,你二姐什么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这敬酒不吃吃罚酒的事,她可不喜欢,且有得拉扯呢。”


    “那没事,说开了就好了。”


    “你别总惦记着别人,你自己呢?陶叔叔都望眼欲穿了。”


    “那不行,我不可能抛下小妹去找他闺女的,我给他去个电话吧,说清楚。”


    “咱爸早就说了,陶叔叔不死心,他闺女还等着呢。我看,要不这样,让他闺女去找你,见一面再说?”


    “哎不要不要不要,我不要。回头见了就不好撇清关系了,再说了,我也不想做上门女婿。”


    “好吧,那你自己看着办吧。”


    “告诉二姐,要是真打算跟杨树鸣在一起,别忘了跟周振鸿那边说清楚。”


    “放心吧。”姚卫国挂了电话。


    真是说什么来什么,他还纳闷儿客厅里怎么忽然安静了下来。


    出去一看,嚯,周振鸿跟他爸妈都来了。


    第55章 温柔(三更) 霸道的女人,原来也有温……


    杨树鸣有点难受。


    现在这个情况, 算怎么回事呢?


    他成小三了?


    那完了!


    他板着脸,挺胸抬头坐着,不知道该怎么挽回自己的一世英名。


    只得硬着头皮, 等对面先开口。


    周振鸿刚回来, 带了嶷城的土特产, 他爸妈怂恿他过来看看姚淼淼,能不能成的都得努努力不是。


    毕竟他都三十了,平时没什么社交,就爱捣鼓他的图纸, 婚嫁问题成了老大难。


    倒也不是条件不好, 就是这性格,不招女孩子喜欢, 哎, 愁人。


    好不容易跟姚首长的女儿有了点苗头,哪怕是个二婚的, 也得珍惜机会, 抓抓紧。


    周振鸿呆头鹅一般, 客气地跟姚淼淼说了声你好,打完招呼, 赶紧把带来的土特产往姚淼淼面前塞。


    姚淼淼的肢体语言说明了一切, 她连周振鸿手里的东西都没接,直接退后一步,站到了杨树鸣跟前, 让周振鸿自己把东西放茶几上。


    杨树鸣到底是个专业刑警,察言观色,可以判断出来两人的关系还很生疏,没到确认关系的那一步。


    不禁松了口气。


    不是小三就好, 一世英名保住了,呼。


    周父乐呵呵地过来打招呼,看到杨树鸣,以为这是姚家的什么亲戚,客气道:“小姚,这位是你的哪个小叔叔吧?”


    “不是啊,他——”姚淼淼想笑,也不知道杨树鸣被人当成她的叔叔,心中作何感想,也不怪周叔叔眼瘸,实在是杨树鸣坐了两天半的火车,灰头土脸的,没有什么形象可言。算了,给他留点面子吧,她正式介绍了一下,“他是嶷城的刑警队队长杨树鸣同志。我朋友。”


    周父恍然,他听他妹妹提过一嘴,好像是哪年去省城逮人,他妹妹帮忙带过路。


    赶紧握了握手:“小杨是来找小姚调查什么线索的吧?”


    杨树鸣敷衍着点点头:“周叔,坐。”


    周父乐呵呵的,完全没看出来这两个年轻人有什么不对劲的,坐下后跟姚敬宗寒暄了起来。


    他老婆倒是有点敏感,赶紧拉着姚淼淼,去厨房问了问。


    “淼淼啊,那个杨队长……他是来找你的吧?”周母一脸的紧张。


    这门亲事他们周家是很看重的,不想半路杀出什么程咬金。


    当然,他们也打听过了,姚淼淼离婚快两年了,没有跟任何男同志有来往,非常洁身自好。


    可是,怎么这个节骨眼上,忽然冒出来一个什么警察朋友呢?


    不免有些着急,以为是媒人有意隐瞒。


    她希望姚淼淼赶紧否认,别让她儿子白高兴一场。


    她都问了,她儿子对这门婚事非常期待,毕竟姚淼淼是个非常特别的女人。


    长得漂亮,个头也高,做事雷厉风行,待人接物落落大方,简直无可挑剔。


    她可得帮儿子争取争取啊。


    姚淼淼也不想瞒她,实话道:“是来找我的,认识两年了。”


    两年了?果然是媒人漏了关键信息!周母心里那个急啊,赶紧问道:“你们,你们只是普通朋友吧?”


    “今天之前是这样没错。”姚淼淼敢作敢当,直言不讳,“今天开始,不太好说。”


    “哎呀,你这孩子,不太好说是什么意思?你跟他好上了?”周母急死了,她儿子好不容易动了心,可不能就这么被别人捷足先登啊。


    姚淼淼自己还没有搞清楚呢,怎么回答?


    再说了,周家过来,也没有提前跟她说一声,不然她就回绝了,起码要等她想清楚跟杨树鸣怎么办才行。


    姚淼淼只能回答:“不知道。”


    周母窒息了,媒人害人不浅啊!


    只能由她自己为儿子争取争取了,赶紧握着姚淼淼的手臂,问道:“淼淼啊,他是二婚的还是初婚的?如果是二婚的,你可不要犯傻啊!组合家庭问题多,哪有找个初婚的好呢?我家振鸿多老实的孩子,每天除了上班就是看书,没有任何不良嗜好。那姓杨的又是个警察,指不定哪天……对吧,你别考虑他了,我家振鸿可是说了,就喜欢你,非你不娶。”


    “大姨,你也知道二婚的麻烦多。”姚淼淼笑了,准备以彼之矛攻彼之盾。


    周母不知道她的想法,理所当然的嗯了一声:“那当然了!你找个二婚的哪有头婚的好啊!”


    “可是大姨,我也是二婚的,对你儿子不公平吧?”姚淼淼又不是傻子,对方父母到底是看上她了,还是看上她的娘家了,她一清二楚。


    周母被她问住了,半天说不出话来,只得叹气。


    姚淼淼笑笑:“大姨,说了半天口渴了吧,来,喝口水。”


    周母接过水杯,不禁叹气。


    想想还是要核实一下:“这个小杨,二婚的?”


    “嗯。”姚淼淼不想再啰嗦了,直接去了客厅。


    客厅里,周父跟姚敬宗相谈甚欢,一个夸对方儿子优秀,一个夸对方女儿出色,这马屁拍的,那叫一个舒心惬意。


    正乐呢,周母哭丧着脸出来了。


    周父赶紧问了问:“怎么了媳妇儿?”


    “淼淼有朋友了。”周母不想添油加醋,说什么男朋友,毕竟姚淼淼自己都没有这样说。


    但她还是着重强调了朋友两个字。


    可惜周父是个马大哈,没听懂,还傻乐道:“有朋友好啊,多个朋友多条路!”


    周母嫌弃地翻了个白眼,她说的是一般朋友吗?真是个白痴!儿子找不到女朋友都怪他,谁让儿子跟他一样心大!


    气死了。


    她坐在沙发上,抱着水杯,愁眉苦脸的,不说话。


    杨树鸣眼观鼻鼻观心,猜测姚淼淼说了什么,心里莫名有些窃喜。


    她是个敢作敢当的女人,真好。


    其实周振鸿的条件远胜过他,他根本没什么胜算。


    只要姚淼淼稍微偏向周振鸿一点,他就出局了。


    现在看来,好像未必。


    两家人加一个他,凑在一起吃了顿饭。


    周家父母非常卖力地推销自己的儿子,这么美味的饭菜,都不能让他们休息一下。


    可怜天下父母心。


    为了给儿子找个强势的老丈人,宁可初婚的儿子屈就人家二婚的闺女,老两口还要亲自上门套近乎。


    不容易。


    杨树鸣挺同情这家父母的,不过同情归同情,他既然来了t,就不可能再随随便便放弃了。


    吃完饭,他去厨房帮忙,吊着个膀子,其实不帮倒忙就不错了。


    姚淼淼把碗放下,见他进来了,也不客气:“你一只手能刷?”


    “能,你去招呼客人吧。”杨树鸣乐意来做家务,那说明他被当成自己人了。


    擦肩而过的时候,姚淼淼特地停顿了一下,视线从他没刮胡茬的脸上扫过,忍不住伸手捏了一把:“放点水泡上就行了,等会我来处理,我先送客人出去。”


    “好。”杨树鸣恨不得她多捏两把,最好是让周家父母亲眼看见才好。


    不过他也只是想想,姚淼淼还没有跟他确定关系,他不能做多余的事情,惹她生气。


    姚淼淼回到客厅,周母忧心忡忡地看了眼厨房:“淼淼,杨警官也是客人吧,怎么好让他刷碗呢?”


    “没事,他锻炼身体呢,一线干警闲不住,不用管他。”姚淼淼的口吻里透着一股子熟稔。


    这让周母更是有了危机感,索性帮儿子提出了约会的时间:“振鸿啊,你不是说明天晚上有什么电影吗?票买了吗?”


    “买了。”周振鸿赶紧把电影票掏出来,递给了姚淼淼,“晚上七点的。”


    姚淼淼没接,笑着把票推了回去:“大姨,我这几天加班,没空呢,你看,马上七点了,我得去准备着了。”


    “最近这么忙?”周母一头雾水,没听说播音员连看电影的时间都没有啊。


    姚淼淼解释道:“同事生孩子去了,她的几档节目我得顶上来。”


    “好吧,那就……那就改天再约。”周母也没辙了,时候不早了,人家闺女还要去加班,一家子只好走了。


    杨树鸣出来送了送,视线对上,周母气得剜了他一眼。


    杨树鸣平静地笑着,正犹豫要不要跟着,裤腿被人拽了拽。


    超美够不着他的手,正踮着小脚丫拽着他的裤腿晃悠:“伯伯,抱抱!”


    杨树鸣俯身,单手抱起这个小闺女:“走,伯伯陪你堆积木好不好?”


    “好哎!”超美开心坏啦,伯伯真好,亲了亲伯伯,嚯,亲了一嘴的大胡茬,只好嫌弃地扭开了脑袋,“伯伯,刮胡子。”


    “等等。”杨树鸣抱着超美去了房间,把积木拿到客厅里,一起玩了起来。


    超英正在卧室里写作业,刷刷刷的,一会儿就写完了,出来后站在客厅里,语重心长:“杨伯伯,你着我们有什么用,你得去陪我妈妈,要不然你真的没机会了。”


    杨树鸣笑了:“超英,你喜欢杨伯伯还是喜欢周伯伯?”


    超英认真思考了一下,周伯伯是个文弱书生,好像保护不了他妈妈。


    所以,他很正式地回答了这个问题:“如果你可以长命百岁的话,我就喜欢你。”


    扎心了,小屁孩!


    这个他可不敢保证。


    只得笑笑:“快去写作业吧。”


    “其实我姥爷也不敢保证自己长命百岁,但是姥爷还是一次一次地活下来了,不是吗?”超英尽力了,其实杨伯伯挺好的。


    小小的男子汉,心里住着一个英雄梦。


    尤其是,他还记得爸爸是怎么欺负妈妈的,那个神经病,摔东西不说,还打妈妈。


    他不喜欢。


    杨伯伯是个警察,肯定不会欺负妈妈的。


    起码他是这么想的。


    叹了口气,老成持重的小男子汉,走过去摸了摸杨伯伯的头发:“你也可以的,加油啦。”


    杨树鸣忽然很感动,笑着抱了抱这个小小男子汉:“谢谢超英,杨伯伯会努力的。”


    大院门口,姚淼淼回头看了眼,两个孩子和杨树鸣都没有出来。


    不用问也知道,杨树鸣带孩子去了。


    所以她的眼光还是可以的,这个男人其实很顾家,只是职业特殊,很多时候顾不了家而已。


    有过一次失败的婚姻,姚淼淼现在看男人,其实并不会在意那些外在的条件,只想看看这个男人有没有担当。


    她生杨树鸣的气,正是因为这个男人,既有担当,又没有担当——


    他一厢情愿的以为她会选择更好的,所以不能拖累她,这是他的担当。


    但他又克制不了自己的心动,只能日日夜夜地自苦,这是他的没有担当。


    不管是有担当还是没担当,其实都是因为他的职业,谁让他的上一段婚姻就是因为他顾不上家庭呢?


    警嫂和军嫂,大概就是这世上最寂寞的两个群体了。


    可是她妈妈倒是过得挺幸福的,所以,职业的因素固然重要,但还是要看个人的选择和经营。


    她默默地走回了自家院子里,站在门口听着里面传来的笑声,忍不住笑了。


    其实早在超美在公园里跑出去的那一个瞬间,她就看到了这个男人独特的一面——超美信任他。


    哪怕只是第一次见,也愿意在陌生的环境里,向这个伯伯张开双臂,交付信任。


    超美并不是一个没有戒备心的孩子,因为她跟超美说得最多的就是不要跟陌生人走。


    那天在公园,超美先是对没相认的姨姨张开了双臂,接着又对杨树鸣无条件的信任。


    那时候,她就明白了,这男人应该是值得托付的。


    可惜,他一上来就说了一句做兄妹。


    她也是要脸的,她有她的骄傲。


    将近两年的时间,她给了他无数次机会,可惜了,最终还是听了小妹的提议,才有了破局的希望。


    其实真算起来的话,还是成了她主动了。


    只不过形式上是他跑过来了而已。


    默默叹了口气,姚淼淼掀开门帘,走了进去:“我要去上班了,跟我来吧。”


    杨树鸣赶紧放下积木:“能不能等我找姚首长借个刮胡刀?”


    “我给你买,走吧。”姚淼淼来不及了,赶紧去院子里推车。


    姚敬宗和谢春杏回来了,守着孩子,给年轻人一点时间和空间。


    看着女儿载着杨树鸣离去,姚敬宗哭笑不得:“何必呢?当初直接点头不就好了,真是搞不懂他们。”


    “谁知道呢,可能这样好玩。”谢春杏也不懂,世道真的变了,哪像他们那时候,认定一个人就是一辈子了。


    *


    姚淼淼播音的时候,把杨树鸣一个人丢在了办公室里。


    可能是这个办公室太温馨了,可能是女人的气息让他感到安心,杨树鸣很快窝在她的办公椅上睡着了。


    姚淼淼下播回来,推开门,静静地看着。


    要说这个男人有什么好的,大概就是一身腱子肉,给人满满的安全感吧。


    长得也对她胃口,凌厉深邃的五官,硬朗的线条,最好看大概还是那张嘴。


    那张歹毒的嘴,说出做兄妹的嘴。


    想想还是生气,不想理他。


    干脆出去了。


    这个时间了,国营商场早就关门了,好在下面还有点小商店,集体经营的,卖点日用百货。


    她把刮胡刀买了,牙膏牙刷牙缸,拖鞋毛巾肥皂,都来了点。


    等她提着满满一袋子东西回到办公室的时候,杨树鸣还睡着呢。


    姚淼淼走过去,站在他面前,伸手碰了碰他的眼睫毛。


    一个大老粗,为什么睫毛这么浓这么密这么长?


    匪夷所思。


    他女儿肯定很好看,只要遗传了他的长处。


    默默叹了口气,恨不相逢未嫁时。


    现在各自有着跟另外一个人生的孩子,真要是走到一起,必定磨难重重。


    她都已经失败过一次了,真的要给自己继续加难度吗?


    不免有些后悔,就不该听小妹乱出主意。


    怪她自己,心智不够坚定,非要来这么一出,解恨是解恨了,苦恼也真的苦恼。


    总想给他吃点苦头,下意识伸手捏住了他的鼻子。


    很快,杨树鸣醒了。


    迷醉的眸子里,是一个成年男人不设防的脆弱瞬间。


    他忽然坐了起来:“几点了?”


    “九点半。”姚淼淼看看手表,“走吧,我带你去我宿舍。”


    “你有宿舍?”杨树鸣赶紧起来,起猛了,扯到了受伤的左臂,呼,痛。


    姚淼淼赶紧扶了一把:“我当然有宿舍,只是平时不太过来,很近的,你忍着点,等会我帮你看看。”


    杨树鸣忍不住勾起唇角,霸道的女人,原来也有温柔的一面。


    真好。


    可惜两人离得太远了,只怕这一头扎进去后……


    老天,为什么要这么折磨他。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到了地方,姚淼淼去柜子里把医疗箱拿出来,俯身帮他拆了绷带,解了纱布。


    “还好,伤的不是关节,复健不难做。”姚淼淼判断了一下伤势,给他换药。


    杨树鸣就这么坐在床边,仰起脸庞,静静地打量着这个女人。


    等她缠好纱布,给他t重新挂上了绷带,他才一把将人圈到了怀里:“淼淼,你都带我登堂入室了,现在我们是什么关系?”


    “没关系。”姚淼淼想挣脱,可是对上他那迷蒙的眸子,还是放弃了,“你给我一点时间,我好好想想。正好你养伤,这边的夏天没有南边热,有利于你的伤口愈合。”


    “亲我一口。”杨树鸣不想就这么让她逃走,再争取一下。


    姚淼淼嫌弃地捏了捏他胡茬乱冒的腮帮子:“不要,扎嘴。”


    “那你帮我刮了吧。”杨树鸣还是不肯松手,别看这个女人大大咧咧的,其实她心细着呢,给他买了那么多日用品,应有尽有。


    他忽然明白了软玉温香的真正含义。


    柔软关切的真心,玉石般呵护的情意,温暖人心的日常细节,香甜醉人的动心过程。


    他没救了。


    紧紧地握住女人的手,祈求她的垂怜。


    姚淼淼受不了他这双充满渴望的眼睛,到底还是答应了。


    接了水回来,烧了壶热水兑上,便找了个塑料凳子过来,摆上脸盆,帮他刮胡子。


    杨树鸣感动之余,忍不住会想,她是不是也给另一个人刮过,醋意就这么翻涌了上来。


    等姚淼淼倒了水回来,他便不管不顾地环住了她的腰:“亲我,可以吗?亲我,淼淼。”


    “你好烦。”姚淼淼想推开他,她还没有想清楚呢,不想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蠢事。


    可是上头的男人就像胶水一样黏在身上,她挣脱不了,最后只好成全了他。


    依旧是女人掌握主动权,谁让他受了伤。


    他被姚淼淼摁在墙上,亲得七荤八素的,找不着北。


    可惜了,有伤,不能攻守易势。


    只能由着她完全掌控全局。


    身体猛然绷紧,杨树鸣闭上眼,一动也不敢动。


    姚淼淼也没动,都是有过孩子的人了,知道对方的身体是怎么回事。


    她松开了杨树鸣:“睡吧,等你伤好了再说。”


    “那你呢?”杨树鸣下意识握住了她的手,舍不得让她走。


    姚淼淼叹了口气:“我陪你,你不要胡思乱想,你还受着伤,不能乱动。你先躺下,我去烧水,等下你自己擦擦。”


    “好。”杨树鸣放心了,不走就好,不走,那就等于是确定关系了。


    脸皮厚点果然有用。


    至于日后怎么办,谁知道呢。


    树挪死,人挪活。不是她挪,就是他挪。


    会好的,会有出路的。


    *


    半夜两点,姚栀栀睡得正香。


    胡同里响起了哭喊声,姚栀栀睁开迷蒙的睡眼,出什么事了?


    不好,今晚是婆婆值夜班吧?


    赶紧推了推祁长霄:“好像是毛阿姨的声音,快出去看看怎么了。”


    姚栀栀是女人,还要穿文胸,会慢一点。


    祁长霄赶紧穿上衬衫套上长裤,推门而出。


    开了门,但见毛阿姨正在胡同里拍打宁叔家的大门:“小宁,救命啊,快,我女儿要去跳江,我拦不住啊,拦不住!”


    宁峥嵘架着眼镜出来,哈欠连天的:“毛姐,出什么事了,你慢点说。”


    毛阿姨吓得面色苍白,哭道:“来不及了,我女儿跟女婿打架,两人都赌气要跳江,我追不上啊,小宁,你不是有挎子吗?快,借我用用,不然我追不上啊。”


    原来是两口子吵架啊。


    祁长霄赶紧跑过来:“爸,你睡,我带毛阿姨过去,你明天还要上班,赶紧去休息吧。”


    说着便去院子里推车。


    宁峥嵘赶紧把钥匙拿给他:“开慢点儿。”


    “知道爸。”祁长霄回头看了眼跟出来的姚栀栀,“我带毛阿姨过去,你回家睡吧。”


    “你会劝架吗?还是带我去吧,毛阿姨去我家院子里推自行车吧,我俩先过去。”姚栀栀可不放心祁长霄一个人去。


    虽然气色大好了,到底是个多年的病秧子,万一哪里不舒服呢,到时候跟那两口子拉拉扯扯的,可别把自己的性命给搭进去。


    祁长霄拗不过她,只好一起去了。


    毛阿姨赶紧去派出所报案,幸亏今晚月色好,两个老姐妹就这么紧赶慢赶的,往江边去了。


    刚到那里,就听噗通一声,有人跳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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