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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30

作者:顾浅希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21章


    从A市飞往伦敦足足要十二个小时,沈星川原本并不想睡,可是气流的颠簸令他的意识逐渐昏沉,反正醒着也不过是徒增烦恼,在那些阴暗的想法成型之前,他强迫自己闭上了眼睛。


    醒来之后飞机已经快要落地,他很难想象自己竟然睡了这么久,也幸好因为补足了睡眠,近来为姚映夏困扰到有些不正常的大脑得到了彻底恢复,他终于察觉到昨天发生的一切都有些不对劲儿。


    一个是他从小看着长大,木木呆呆没什么情绪起伏的小外甥。


    一个是他认识两年,心无旁骛除了学习什么都不感兴趣的小侄女。


    回忆起以往的家庭聚会,两个人打完招呼话都不会多说一句。就是这样冷冰冰的两个人,突然就能春风和煦的拉近关系?简直令人匪夷所思。


    怪就怪在他被嫉妒冲昏了头,否则昨天就能察觉到不对劲儿,恋爱脑真是太可怕了。


    幸好这趟国际航班上有网,他立即给潘岳发了条消息:“帮我调查一下沈清源,看看他最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哪怕飞机上的信号并不太好,五分钟后他也收到了潘岳的回复:“收到!”


    潘岳很想问一句老大最近是不是很闲,现在连外甥的八卦都关心到需要他亲自出马,可到底也只敢在心里嘀咕,潘岳打开电脑飞快的敲击键盘,片刻后侵入了学校的网络系统。


    飞机降落时已是深夜,伦敦又在下雨,潮湿的天气总是令人感到一股阴郁,他当时选择这里只是觉得有些符合自己的心境,来了却又有些后悔,他该去个阳光和煦的地方,晒一晒他那颗蠢蠢欲动变得有些肮脏的心脏。


    打车去了酒店,沈星川又睡了长长的一觉,梦里都是姚映夏,她冷冷望着自己,又坚强,又倔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


    他在梦里说:“小侄女,你可以不喜欢我,但是也不能喜欢别人,这样我才可以保持耐心。”


    眼见她没什么反应,他出声威胁:“如果你敢让别人碰你一根手指头,我都要让你好看。”


    她终于有些害怕,眼睛一点点变红,好似他们刚认识的那个深夜,自己将她按在了地上,她也是这般绝望。


    而后沈星川就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终于在梦里为所欲为。


    这样阴冷的天气,他热的踢了被子,等到一觉醒来,身体反应比以往都要强烈,他思绪混乱又有些懊恼,为自己这般冲动不堪,冷静了很久,热意都没有消散,他不得不去冲了个澡。


    从浴室出来后就收到了潘岳发来的消息,是他从海一样的信息网络里好不容易拼凑出来的调查结果,还附赠了十几张照片。


    沈星川看完终于了然,原来他的小外甥是gay。


    心中的阴霾彻底烟消云散,他终于知道小侄女和小外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仔细想来,昨天的二姐也有些不对劲儿,看来小外甥并没能保守好自己的秘密,这才逼得他不得不拖姚映夏下水。刚好她也想掩盖自己“被包养”的丑闻,两个人一拍即合。


    这下倒没什么好担心的了,沈星川瞬间原谅了自己的小外甥,并为自己曾经对他起了杀心而感到抱歉,他打车去曾经上学的地方逛了一圈,盘算着等会儿就买机票回A市,只是出来短短两天,他已经有些想她了。


    便在这时,沈星川收到了一个视频,是大哥发来的。


    他点开来看,而后脸就变得跟伦敦的天气一样阴沉,他死死捏着手机,仿佛捏着的是姚映夏。


    此时远远走过来几个流里流气的当地人,他们已经打量了这个男人很久,看他一身穿搭崭新挺括,想来都是十分昂贵的面料,确定他身边没有同伴,几个人就围了过去。


    其中一个人毫无预兆的去抓他手机,他有累累前科,此前多次犯案,几乎从未失手,没想到这个亚洲面孔的年轻男人力气如此之大,他竟然一时没有得手。


    同伴们围上前来,并不准备就此放过他。


    没想到这个男人慌不择路,转身走到了一旁的小道,那里没有路灯,也没有监控,是最好的抢劫地点。


    几个人对视一眼,都露出了贪婪的微笑,可很快他们就笑不出来,只用了十分钟,没有一个人能再从地上爬起来。


    沈星川整了整大衣,又拿纸巾擦了擦手指关节处的血渍,这才混入人群。


    他打开手机,又看了一遍那个视频。


    明知道小侄女不过是逢场作戏,掩人耳目,可是心中的愤懑翻江倒海,此时显然不是回国的好时候。


    他现在心理格外脆弱,受不得一丁点刺激,他会吓到自己的小侄女。等他能够彻底冷静下来,不再被他们的亲密举动牵动情绪,再回去也不迟。


    打车回了酒店,他让助理买了一套A中使用的物理教材,以及配套的练习册寄到伦敦,转身又去了拳馆,一直打到精疲力尽,才勉强压下了心中的愤怒。


    可是晚上又开始失眠,他的小侄女还真是可恶。


    自那之后,沈长河三天两头的给他发来视频,虽然大部分时间他们都是凑在一起学习,没有什么过分亲密的举动,可是沈星川发现自己连看到他们坐在一起都会吃醋。


    时间长了,能肉眼可见的发现他们关系逐渐变好,起码不再如开始那般貌合神离。


    有一次姚映夏似乎格外困倦,没在车上学习,仰靠着座椅闭目养神。车子摇摇晃晃,她的头跟着点啊点,最终落在了沈清源的肩膀上。


    少年抿了抿唇,神色变得有些不自然,沈星川稍稍安心,不断提醒自己,没错,小外甥是gay,他当然不习惯女生靠近自己。


    可接下来他又看到小外甥似乎露出了一丝微笑。


    沈星川太清楚这抹微笑意味着什么,在派出所的那个夜晚,姚映夏枕在他肩膀上的时候,他脸上大抵也是同样的神情。


    究竟是他小侄女神通广大,还是沈清源太容易被掰直?难道他原本就是双性恋?


    苦思无果,沈星川决定去发泄一下。


    当天晚上,他就被酒店隔壁的拳馆拉入了黑名单,因为他连挑十人,把每个人都揍得很惨。


    可是浑身力气发泄干净,他依然很难入睡,一会儿想着要赶紧回国避免沈清源趁虚而入,一会儿又怕自己做出什么举动将她推得越来越远。


    思来想去,还是打开了高中的物理课本,开始沉下心来做题。


    他原本的物理基础就不错,此时捡起来也非常容易,翻了遍书,习题册上的基础题已经难不倒他,又让助理邮过来几本拔高和真题。


    算着时间,此时国内正好是晚上十点,他打开别墅的监控,等了一会儿,果然就看见姚映夏推门而入。


    她裹


    得非常严实,超厚的羽绒大衣,帽子围巾口罩一样不少,看上去臃肿的像只帝企鹅。


    等她脱掉一身装备,瞬间又变成薄薄一片,许念给她递了杯水,她乖乖喝了两口,又吃了许念递过来的几块水果,就去了鱼缸旁边。


    哪怕他不再给她发消息,提醒她喂鱼,可姚映夏依然习惯性的照顾着他的龙鱼,这是唯一令他感到欣慰的地方了。


    她从前那样害怕喂鱼,现在不还是习以为常。


    她今时今日不为所动,又不代表今生今世都不会心动。


    他如此安慰自己,终于在姚映夏上楼之后睡了个好觉。


    *


    在沈清源的倾囊相助之下,姚映夏的物理成绩突飞猛进。


    等到高三寒假前的期末考试,拿到物理卷子时她已然非常沉得住气,一气呵成的写到最后,竟然没有遇见什么卡顿。


    放假之前,班主任王灿灿开了一个班会,叮嘱他们说:“这是高考前的最后一个长假,同学们千万不能松懈,开学后会有一次极为重要的考试,前两名将会获得S大的保送资格,三至五名将会获得A大的保送资格。”


    这两所都是top级学校,只不过S大永远排名第一,在遥远的北方,A大稳定前三,就在A中隔壁。


    放学后沈清源已经在车里等她,听姚映夏提起了保送考试的事,片刻间就为她制定出更加周密的学习计划:“明天开始,我们不再只补习物理,其他科目也还有提升空间。”


    寒假之后,姚映夏几乎每天都跟沈清源待在一起,严格的按照高考时间开始刷题。


    那天晚上,她刚刚在沈清源家刷完了一套英语试卷,短暂的休息间隙,手机传来了一声振动。


    沈清源看见她点开消息,平静的脸上突然有了笑意,眼睛变得比任何时候都要闪亮。


    她将手机举到自己面前,难得有些激动的说:“期末考试成绩出来了!”


    沈清源看到姚映夏名字那一行的年级排名,写了个“5”。


    他由衷为她高兴:“恭喜。”


    连日做题的疲惫骤然消散,她笑的格外明媚:“还要多谢你。”


    “不客气。”沈清源又看了眼她的各科成绩,一一记在心里,准备明天开始向稍弱的两门侧重。


    沈清源将手机还给了她,同时问道:“映夏,你最想去哪一所大学?”


    这是他们第一次聊起这个话题。


    姚映夏目光坚定,毫不犹豫:“当然是S大。”


    她的目标从来都是最好的。


    沈清源已经取得保送资格,不用再读高三,明年九月可以提前进入大学。如果姚映夏也能考入S大,那他们就可以一起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他的心中升腾起一股隐隐期待,只是还不清楚,是因为可以暂时远离母亲,还是因为姚映夏。


    无论如何,如果姚映夏无法考入S大,那么一切妄想都是空谈。他要制定更为严苛的学习计划了。


    这一年除夕沈星川都没有回国,只是在准点跨年时给她发了一条短信:“新年快乐,小侄女。”


    那时她正在房间里刷题,听见窗外传来接连不断的爆竹声,才意识到新的一年到来了。


    手机一亮,她看到了沈星川发来的新年祝福,上两条消息还是在去年十一月,沈星川邀请她去学校餐厅吃饭。


    她回了个“没空”。


    沈星川又劝了劝,她回了个“别烦我”。


    她觉得自己好像太冷漠了。


    就在不久前,她听靳如意提起侯文彬,说他的案件已经审理完毕,被判了七年。


    她终于想起他丁丁点点的好,不止侯文彬,还帮她解决了贺鸣那个大麻烦,现在她能够没有任何阻力的冲刺高考,都要多亏了沈星川。


    时间隔得有些久了,她已经渐渐忘记他那些不合时宜的举动,眼下只剩了感激,她回了条:“新年快乐。”


    这样看起来好像十分生硬,她又补了一条:“祝你事事顺心。”


    那天他正一个人在遥远的国度,举目无亲,时间是凌晨四点,万籁俱寂。


    收到第一条消息的时候,他的心脏紧绷绷的,像是长久思念化成了结石,一整块都堵在了胸口。


    等看到第二条,所有结石都变得粉碎,重新融入了血液,他的心重新变得柔软。


    他手指滚烫的打字:“小侄女,我有些想你了。”


    可姚映夏收到后只当他在捉弄自己,再没有回。


    时间很快来到三月末,清明节后就是决定保送名额的重要考试,假期最后一天,她在沈清源家刷完一套化学试卷,等到对完答案复盘结束,已经快要十一点。


    沈清源送她下楼,客厅里静悄悄的,只回荡着他们的脚步声。


    敞开大门的瞬间,屋外的寒气侵袭全身,明明已经春分,天气还是这样冷,她一阵瑟缩。


    此时此刻,沈素溪正站在二楼的落地窗后,隐身在黑暗之中。


    她看到儿子帮姚映夏带上了外套连帽,又突然抱住了她。


    沈素溪的心情一时有些复杂。刚开始她只希望儿子能够回归正轨,无论身边的女生是谁都好。


    可眼见儿子一天天沉沦,从牵手到拥抱,他们越来越亲密,沈素溪又开始担心,她太怕儿子受到伤害。


    眼下却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怀中的女孩很是僵硬,不动声色的挣了挣,他没有松手,只轻声说:“权宜之计。”


    她终于不再挣扎。


    两分钟前,沈清源看到二楼有星点光亮,知道母亲正在那里抽烟,并且牢牢盯着自己。


    其实尚且不用做到这种地步,可他有了私心,又有这样好用的借口,沈清源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这样卑劣。


    抱住姚映夏的那个瞬间,寒气似乎都不再凛冽,他感受到了一股油然的平和,以及安心。心跳并没有飞速变快,他只是没有刚刚那样冷了。


    到底什么是爱呢?沈清源尚未想清,就听见胸口处传来她的声音:“我该回家了。”


    他抱得太久了,哪怕知道这是在逢场作戏,姚映夏还是有些度日如年。


    沈清源说:“抱歉。”而后松开了手,他想他是有些失落的,为这重新裹挟他的寒冬。


    他有些走神的继续向前,想要如往常一般送姚映夏回家,却发现她没有跟上自己,沈清源刚想回头,就发现不远处有一个高大的人影。


    他穿着深棕色的长款风衣,完美的融入夜色之中,如果不是那张肤色冷白的脸,怕是无法令人轻易发现——


    作者有话说:下一章有老朋友出场嘿嘿[坏笑]


    第22章


    此时此刻,姚映夏与沈清源站在路灯的光源下,他独自栖身于黑暗中,仿佛是两个世界。


    可是没有关系,他既可以走到光明世界,也可以令她暗无天日,一切都只在一念之间。


    幸好他现在非常理智,并且因为太长时间没有见到她,思念远超出了其他情绪。


    是沈清源先打了招呼:“小舅,好久不见。”


    他离开快四个月,身材看起来好像又结实了些,风衣都挡不住那蓬勃的肌肉线条,更显得肩宽腿长。


    整个人却又深深沉了下去,变得更加深不可测。


    就好比现在,他明明看见自己跟姚映夏抱在一起,竟然瞧不出丝毫情绪,彷佛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旁观者。明明之前那样沉不住气。


    沈星川的目光略过外甥,投向他身后明显有些尴尬的女孩,语气轻松道:“好久不见。”


    他面色平静,只是那双眼睛好似黎明前的深海,可以不动声色的吞噬万物,哪怕是在笑着,也令人从骨子里心生恐惧。


    不知怎的,姚映夏突然联想到了之前看过的一部恐怖电影,女主出轨后伙同情夫害死了丈夫,男人化作厉鬼归来,初见时也是这般神色。


    姚映夏一阵胆寒,自己怎么会产生这么奇怪的联想?不过是“早恋”被发


    现而已,他只是年长几岁,又不是上个世纪的老古董,应该可以理解。何况他又不是自己的亲叔叔,哪里轮的到他来管。


    她勉强压下脑子里的奇思怪想,回了一声:“好久不见。”


    沈星川走近一些,站到了沈清源身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如果我没有记错,今天是清明节。”


    他话里有话,意味深长。


    似乎预料到他接下来会说些什么,姚映夏尴尬的几乎想要遁地而逃。


    果然就听他幽幽道:“小外甥和小侄女兴致蛮好的。”


    姚映夏被他耐人寻味的语气搞得有些火大,怎么就偏偏被他撞见?以后还不知会被如何奚落!


    她努力平复心绪,觉得此地不宜久留,扔下一句:“你们聊,我先回家了。”说完几乎是落荒而逃。


    沈星川目送她远去,看她脚步飞快,帽子上的毛球一晃一晃,脸上还带着一丝笑意,等到她彻底消失在视线尽头,才终于露出本来面目。


    搭在沈清源肩膀上的手微微用力,他语气凉薄道:“小外甥,你不厚道。”


    被他捏住的骨头又酸又麻,沈清源默不作声的极力忍耐,又听舅舅问:“刚才抱得开心吗?”


    松开姚映夏的时候,他脸上的失落是那样显而易见,沈星川不得不再次感叹,小侄女还真是个祸水,谁见了都想分一杯羹。


    如果不是看到沈清源松手那一瞬姚映夏脸上如释重负的神色,他怕是不能维持基本的体面。


    沈清源终于抬眼看向他,似乎是想与之抗衡:“小舅,她不是你的私人物品,我有公平竞争的权利。”


    感情这种事,本就没有什么先来后到,大家都是各凭本事。


    沈星川觉得讽刺:“公平竞争?清源,你应该非常清楚,自己耍了什么手段。”


    沈清源再次沉默下来,与他相比,舅舅的暗恋简直算是光明磊落了。


    沈星川不愿再看到今日这般场景,轻轻笑道:“清源,这已经是我的极限,请你以后适可而止。”他顿了顿,语气里已满是威胁,“否则我不介意成为二姐的帮凶。”


    沈素溪前一阵在川河集团旗下的私人医院里挂了精神科,咨询了医生如何治疗同性恋,她没有得到满意的解决办法,又去了一家以电击治疗闻名的戒治中心。


    这个消息拐了几拐,最终还是传到了沈星川这里。


    依照她那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个性,如果发现儿子只是“逢场作戏”,恐怕会彻底发疯,沈星川毫不怀疑,姐姐会立即派人将他抓走进行非法治疗。


    他当然不愿看到小外甥遭受非人虐待,可如若他贼心不改,继续依靠谎言一步一步诱拐姚映夏,那他也绝不手软。


    沈清源的眼神逐渐变得暗淡,只一个沈素溪已经令他疲于应对,如果再加上舅舅,想必余生只能苟延残喘。


    那一瞬间他心如死灰,沈星川甚至在他眼中看到了一丝恨意,可是他这样年轻,哪怕足够聪明,也不足为惧。


    话已至此,也已无话可说。


    沈素溪脚下已经是一地烟头。她看着弟弟转身朝姚映夏离开的方向走去,沈清源又在楼下站了很久很久,才在夜色最浓时回了别墅。


    方才的场景还真是吓人,她紧张的不停抽烟,生怕两个人发生不可调和的冲突。


    一边是自己从小带大的亲生弟弟,一边是十月怀胎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沈素溪不愿看到任何一个受到伤害。


    从前弟弟明明十分疼爱清源的,如今却闹得这样难看,沈素溪越想越气,姚映夏还真是个祸害。


    等沈星川回到家中,果然已经不见姚映夏的身影,客厅里只有沈长河在。


    眼见他脸上有些失落,只沉声跟自己打了个招呼就要上楼,沈长河顿时不悦:“小川,跟我到书房来。”


    他脚步一顿,还是跟了上去,进了书房,却是一副不想说话的倦怠样子。


    他舟车劳顿,坐了十几个小时飞机回来,放下行李就想去给她送礼物,敲了门才发现姚映夏不在房间,龙姨见他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才上前提醒,说她去了沈清源那儿。


    满腔思念就这样沉甸甸的坠了下去,明明知道她只是去学习,心脏还是被拉扯的有些难受。


    看来还是修行不够。


    在伦敦的时候,他强迫自己每天看无数遍沈长河发来的视频,感到愤怒就去打拳,等到心情不会再有明显起伏,才敢再次出现在她面前。


    也幸好经过这般磨炼,方才看见两个人抱在一起,他才能勉强保持理智。


    如若他那时没有飞走,天天看到小侄女和沈清源这副模样,怕是早已失控,姚映夏此时还不知会是什么模样。


    沈星川其实是有些埋怨哥哥的,他似乎非常不喜欢姚映夏,只盼着自己发疯折磨她。


    此时沈长河面色阴沉的望着有些走神的弟弟,不得不提醒他:“小川,你离开三个多月,就没有任何话想对我说吗?”


    如果不是龙姨多说了一嘴,他甚至不知道弟弟回来了。


    沈星川终于看向他,说的却是并不中听的话:“大哥,你似乎对映夏有些误会,她不是你想象中那样……”


    他话未说完,沈长河已然不想再听:“这样朝三暮四的女人究竟有什么好上心的?”


    沈星川的面色立时就不好看,他听不得别人诋毁姚映夏,哪怕是大哥也不行。


    眼见弟弟执迷不悟,沈长河更加生气:“小川,你也看到了,你不在的这些日子,她每天跟清源勾勾搭搭,像什么样子。”


    沈星川接下来的话直让他觉得弟弟真是魔怔了,就听他说:“映夏不是认真的,逢场作戏罢了。”


    沈长河没想到弟弟能够自我洗脑到这种程度,当真无药可救,可他尚且不愿意放弃,又劝弟弟说:“她配不上你。”


    沈星川垂眸看向自己的手,有些落寞的模样:“大哥,是我配不上她。”


    沈长河很想问一句“你脑子是不是被驴踢了?”,可是震惊之余一时连话都说不出来,缓了又缓才问他:“你是不是疯了?你哪里配不上她?”


    沈星川一一列举:“我年纪大了,心肠又坏,情绪也不够稳定。”


    沈长河感觉自己的血压明显升高,太阳穴都一阵肿胀,半晌才又说出话来:“她平时就是这么pua你的?”


    他想了想,姚映夏除了说过他是老男人,其他两点都是他自己反省出来的,于是摇了摇头。


    沈长河终于无话可说,甚至看到他就有些头痛:“你先去休息吧。”


    沈星川回到房间,在露台上坐了一会儿,脑海中挥之不去的都是姚映夏被外甥抱住的可恶场景,他原以为这又会是个不眠之夜,就看见手机一亮,收到了一条消息。


    打开一瞧,竟然是小侄女发来的:“听龙姨说你找我?”


    沈星川拿起手边的小盒子就去了二楼,边走边想,龙姨表现真不错,也在别墅干了这么久,是该涨涨工资了。


    他将扬起的嘴角压下,这才敲了敲门。


    很快门就开了,她穿着第一次见面时的那件兔子图案的纯棉睡衣,只将门留了一条手臂宽的缝儿,露出一只眼睛问他:“请问有什么事吗?”


    沈星川将手里的小盒子递给他:“送你的礼物。”


    在她想象之中,沈星川是要来兴师问罪的,就像偶像剧中的豪门大家长一样,找到她后恶言相向,说什么你配不上我外甥,麻烦以后离他远一点,否则我不会放过你巴拉巴拉。


    没想到只是这样。


    姚映夏明显松了口气,接过礼物说了声“谢谢”,就想关门。


    她拽了几拽,却怎么都无法将门关上,这才意识到是沈星川在外面握住了门把手。


    她的脸立时就有些白,人也明显慌了,抬头望向沈星川,却发现他脸上有种恶作剧得逞的忍俊不禁:“明天考试加油。”


    说完他贴心的帮她把门关上。


    姚映夏回到房间,有些怔怔的想:沈星川是怎么知道明天自己有考试的呢?


    随即又有了答案,大概是沈清源告诉他的。


    她


    看向了手中的礼物盒子,包装精致,上面印了很多小兔子,圆滚滚的十分可爱。


    姚映夏属兔,与冷漠的外表不同,她很喜欢各种带有兔子图案的东西,几乎无法抵抗。


    原本她只想将沈星川送的东西放入柜子里,让它陪着沈长河送的那些礼物一起吃灰,可到底是没有忍住。


    她打开一瞧,瞬间眼睛一亮,盒子里是一整套兔子造型的文具,也不知用了什么涂层,那些兔子还会闪闪发光。


    没想到沈星川倒是蛮会挑礼物的,如果他像沈长河那样,净送些昂贵又不实用的东西,她不喜欢也不会用,反而是这种小东西正合她意。


    姚映夏将一整套兔子文具都放进了自己的笔袋,临睡前又为自己鼓了鼓劲儿:明天考试加油啊姚映夏!


    第二天一早,姚映夏照例跟沈清源一起去学校,不知他是不是没有睡好,神色比以往都要冷凝。


    姚映夏打了声招呼,就没再去打扰他,掏出了一个错题本开始看。


    车子刚刚驶出别墅大门,就发生了一阵颠簸,坐在后排的姚映夏没系安全带,瞬间向前栽去。


    幸好沈清源拦了她一把,才拯救了她即将撞到前排座椅的脸。


    惊魂未定之际,司机老陈已经刹住了车,连忙回头道歉:“不好意思,我下车看看什么情况。”


    他绕着车子走了一圈,才发现四个车轮一起爆胎了,始作俑者是地上散落一片的长钉。


    是谁这么可恶?实在太没有功德!


    老陈回去说明了情况,让他们在车里稍作等待,自己再开辆车出来。


    此时尚是清晨六点多,天光晦暗不明,街道上空无一人,安静的像一出默剧。


    姚映夏沉下心来继续看书,沈清源则在一旁继续出神,突然就听主驾车门被人拉开,一个人坐了进来,沈清源抬眼望去,发现并不是老陈。


    那人飞快按了一下侧门的按钮,后车门发出解锁声,而后姚映夏身边的车门就被早已埋伏在侧的另外一个人打开了。


    那人一手搭在车门上,弯腰看着她笑:“好久不见,映夏。”——


    作者有话说:今天心情好,给大家发红包呀[加油]


    第23章


    姚映夏没想到还能再次见到贺鸣。


    虽然他看起来已经完全不像曾经的贺鸣了。


    他大概很久都没有剪过头发,额前的碎发已经长过眉毛,几乎就要遮住眼睛,身上的衣服也不像曾经那样考究,只是一件料子普通的灰色卫衣,看上去松松垮垮,甚至已经起球。


    主驾上的人此时也回过头来,左脸有一道长长的疤痕,竟是樊向阳。


    眼见姚映夏变得惊恐万分,沈清源意识到情况不对,握住她的手腕就想带她下车,却发现他那侧的车门也被打开了。


    秦勉越过沈清源,低头看着她笑:“好久不见,老同学。”他身边站着的是赵小辉。


    眼见来者不善,沈清源冷声道:“你们想做什么?”


    秦勉笑嘻嘻的:“当然是想跟我们的老同学叙叙旧了。”说完出其不意的掏出一块毛巾,捂住了沈清源的口鼻。


    一股刺鼻的气味儿弥漫鼻腔,很快他就意识涣散,沈清源僵硬的转过头去,脑海中最后传来的影像,是姚映夏惨白的一张脸。


    贺鸣看向沈清源昏迷之后仍然握住她的手,猛地扯住她的头发狞笑:“映夏,你身边的苍蝇还是这么多。”


    眼见她脸上露出十分痛苦的神色,贺鸣长久以来压抑的心情终于有了片刻纾解,他轻轻拍了拍姚映夏的脸,语气有些遗憾:“很抱歉,你今天不能去参加考试了。”


    姚映夏终于明白,他是故意挑了今天,这个决定保送名额的重要时刻。


    她很想像曾经那样说些什么暂时安抚贺鸣的情绪,拖延一下时间,可眼见他这副癫狂的模样,又整出这样大的阵仗,就知道此时她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贺鸣笑的有些残忍:“我原本想选高考那天的,可是我等不了那么久了。”他凑近她的耳朵,故意令自己的气息沾染上她,“我太想你了,映夏。”


    她骤然开始挣扎,似乎知道此时如果不能逃走,就要彻底陷入泥沼,永世不得翻身。


    可是她的力气那样小,贺鸣毫不费力就按住了她,很快姚映夏的口鼻也被一块毛巾捂住,失去意识之前,她看见贺鸣在笑。


    他原本只想带走姚映夏,此时却改了主意,吩咐秦勉和赵小辉说:“把他也带上。”


    几个人上了一辆□□,专往监控少的乡间小路开,中途又换了两辆车,飞快地驶出了A市。


    等沈清源再次醒来,已经不知过去了多少时间,他头痛欲裂,喉咙和鼻子都难受的厉害,强撑着睁开眼睛,却发现视线中一片模糊,房顶似乎离他非常遥远,盘亘着许多钢管,白炽灯的光线有些刺眼,全然不似城市中常见的室内构造。


    沈清源坐起身来,视线终于逐渐变得清晰,这才发现自己身处一座大型工厂,举目望去,到处都是巨大的铁皮机器,大概是很久没有开过工了,机器上蒙了一层灰尘。


    他猛然想起昏迷之前的遭遇,就要去寻姚映夏,站起身来环顾四周,才发现她正躺在自己身后不远处的地板上。


    沈清源连忙过去查看她的情况,只见她衣物完整,呼吸顺畅,似乎并没有什么异常,只是怎么都叫不醒。


    他不抱任何希望的摸了摸姚映夏的口袋,果然她的手机也被人拿走了,此时事态紧急,还不知那些人什么时候就会回来,他不能留在这里坐以待毙。


    沈清源背起姚映夏就去寻找可以离开的出口。这座工厂太大了,几乎一眼望不到头,他走到离自己最近的一处墙壁前,发现不远处有一道铁门,连忙走过去推,尝试后发现根本无法打开,门被从外面锁上了,只能从缝隙中看到一截铁制门栓。


    他将姚映夏放到地上,令她靠墙维持坐立的姿势,然后就开始四处寻找工具。如果能找到电锯,兴许可以将门栓锯开,或者能找个趁手的武器也行。


    寻找间他又发现了另外一扇铁门,也是上了锁。


    那些人既然敢绑架他们,想来已经做好了万全准备。可万一百密一疏,留下了一条生路呢?


    沈清源抱着极其渺茫的希望,沿墙壁走了一圈,总共发现了四扇铁门,分列东西南北,果然无一例外,都被锁的结结实实。


    最终他也没能找到趁手的工具或者武器,只能回到第一扇铁门前跟姚映夏汇合,却发现方才还坐在那里昏睡的女孩不见了。


    他瞬间有些心慌,不知姚映夏是自己醒了,还是被人带走了,又不敢出声喊她,只能飞快的跑过一座座铁皮机器,试图寻找她的身影。


    可这座工厂太大了,迷宫一样,他穿梭了很久,也没有找到姚映夏。就在他即将力竭的时候,终于听见左后方传来了一丝声响。


    清脆的、带有金属质感的声响,闷沉沉的,似乎还有回音。


    沈清源回头,将视线锁定在了一个桶状机器上,他快步走上前,双手一撑就爬了上去,打开机器盖子,果然就看见了姚映夏。


    她似乎被吓坏了,将头死死埋在手臂间,浑身都在发抖。


    刚才发出的声响,就是她抖的太过厉害,撞击铁桶产生的。


    沈清源轻声安抚她:“映夏,是我,别怕。”


    可她已经听不出他的声音,维持着全然防备的姿势。


    昏迷间姚映夏做了一个非常可怕的梦,梦里也是这样的


    开头,她躲在一个黑漆漆的洞口,被贺鸣伸手抓住,他狞笑着扑向自己,做了很多可怕的事。


    眼见她已经有些失常,沈清源不得不抓住她的手臂,强行将她拉了起来,就见姚映夏面无血色,眼睛无法对焦的不停震颤,似乎很不想面对即将发生的一切。


    沈清源捧住她的脸,强迫她看向自己:“映夏,是我,沈清源。”


    她终于找回了些许理智,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好像在仔细确认是不是自己产生了幻觉,等到确认无误,才死死抱住了他,仿佛这是自己唯一的救命稻草。


    沈清源摸了摸她的头,声音坚毅,有种令人安心的力量:“你现在必须冷静下来,那样我们才能有一线生机。”


    两分钟后,姚映夏终于慢慢恢复正常,放开了他:“我们被困住了?”


    沈清源点了点头:“我确认过所有出口,都被锁住了。”


    她的心又沉到了谷底,知道贺鸣不会轻易放过自己,眼下只不过是施虐前的间奏,神情又有些恍惚。


    沈清源试图通过对话缓解她的焦虑:“那些人为什么要绑架我们?”


    “之前他们故意把我锁在了教室里。”她抿了抿唇,略过了其中细节,“刚好你小舅出现,把我救走了,然后他们就都被开除了。”


    沈清源问:“是不是十一月的时候?”


    姚映夏点了点头。


    沈清源记得,徐朗跟他提起过这件事,说是高三一次性开除了十几个男生,震惊全校,因为到了这样关键的时候,哪怕有学生犯了什么错,学校也会本着不耽误他们高考或者留学的原则,一般都会轻拿轻放,没想到会处理的这样严重。


    当时八卦群里各显神通,想要挖出他们被开除的原因,却都一无所获。


    原来竟是因为姚映夏,想来小舅在背后出了不少力。


    观察到姚映夏似乎再次冷静下来,沈清源继续帮她重整士气:“我们现在的首要任务是想办法出去,其他的先不要想,我妈和舅舅他们肯定已经报了警,正在想方设法找到我们,很快就可以救我们出去。”


    姚映夏点了点头,沈清源说的对,与其担惊受怕,顾虑还未发生的事,不如先想办法离开这里。


    她环顾四周,看向了墙壁上敞开的窗户,既然门被锁住,那里就是唯一可以离开通道。可是工厂里的窗户都太高了,保守估计都要离地十米,他们怎么才能爬上去?


    沈清源顺着她的视线望去,想起刚刚在角落里发现的梯子,连忙带姚映夏去找。


    梯子倒是很快找到了,不过只有三米高,哪怕沈清源站上去再托起姚映夏,也离窗户还有一段距离。


    他们两个又在工厂里找了一圈,没有发现适合垫高或者攀爬的工具。


    绝望之际,姚映夏又看向了一处墙角,那里有一排钢筋铁钉,一直延伸到房顶,虽然离窗户十分遥远,却连着一个圆形洞口,只是不知通往何处。


    姚映夏指给他看:“从那里爬上去,好像是个通风管道,就是看起来有些小。”


    沈清源却觉得可行:“可能只是因为太高了,所以显得小,我们去试试。”


    他话音刚落,就见姚映夏突然紧张起来,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墙壁外远远传来了说话的声音,似乎正往这边来。


    两个人对视一眼,再顾不得其他,一起向墙角的铁钉处跑去。


    沈清源让她先爬,姚映夏非常庆幸,自己此时还能临危不惧,没有任何闪失的爬进了那个洞口,此时门口传来的动静已经近在咫尺,她甚至能听见秦勉在笑。


    姚映夏焦急的往下看去,幸好沈清源的手脚十分利落,飞快地爬了上来,在门扉大开的前一秒,成功隐身在了洞口中。


    这个通风管道比想象中要大很多,他们甚至可以并排着趴在里面。


    姚映夏心如擂鼓,埋下头一动不动。


    就听下方传来赵小辉十分震惊的声音:“我靠!人呢?”


    樊向阳也觉得不可思议:“按理说迷药的时效还没过去,他们不可能醒。”


    秦勉望向四周:“难道躲起来了?”


    哪怕没有听见贺鸣的声音,她却知道他就在这里,此时正睁着那双可怕的眼睛,在每一个她有可能藏身的地方搜索。


    另外几个人开始在工厂里大肆翻找,动静大的令人心惊肉跳,姚映夏非常庆幸自己没有继续躲在之前藏身的地方,因为她听见了各种机器盖子被打开的声音。


    她太害怕了,整个人抖的十分厉害,连牙齿都在打颤。一旁的沈清源明显感觉到了,伸出手臂轻轻拍着她的背,可这似乎没有多大用处,因为姚映夏的状况丝毫没有得到缓解。


    他们仔仔细细搜了一遍,仍然一无所获,终于放弃寻找,又凑到了一处。


    赵小辉气喘吁吁的说:“鸣哥,人真的不见了。”


    樊向阳看向墙边的那个梯子:“难道是爬出去跑了?”


    秦勉怀疑:“不能吧,这么高呢,是不是有门没锁好?”


    赵小辉否认:“门是我锁的,我临走还检查了一遍呢。”


    将所有的可能性都排除干净,不可能也变成了可能。贺鸣抬头看了眼窗户,终于开口:“出去找找,这里在远郊,周围什么都没有,他们应该跑不了多远。”


    脚步声渐行渐远,而后下面就彻底没了动静。


    姚映夏终于小小松了口气,心脏因为刚才的紧张还在剧烈跳动,令她连呼吸都有些困难,她只庆幸自己没有被吓晕过去,成为一个不折不扣的拖油瓶。


    谨慎起见,十分钟后沈清源才探出头去,工厂里果然已经空无一人。


    他们临走时没有关门。此刻已是深夜,门外黑漆漆的,不知是生路还是陷阱。


    两个人不敢就这样冒然下去,沈清源抚她坐起身来,拿袖子擦干了她手心里的冷汗,然后转身看向没入黑暗的另外一端:“我们沿通风管道走,看看能通向哪里。”


    这是此时最稳妥的建议了。姚映夏跟在沈清源身后,七拐八拐的爬,管道中有股难闻的气味儿,似乎是铁锈和霉菌的混合产物,幸好这一路没有出现过岔口,他们只需要延路前进。


    大概爬了有二十分钟,突然就见前方出现了微弱的光亮,他们加快了前进的速度,又爬了一会儿,沈清源却突然停了下来。


    黑暗之中,就听他有些失望地说:“这里出不去。”


    沈清源让开一个位置,她往前探了探,就见通风管道已经到了尽头。


    从这里能看到一旁的路灯,就是刚才在管道中窥见的微弱光源。往远处看去,是一望无际的荒地,往下看去,是坑坑洼洼的水泥路面,如果从这个高度跳下去,非死即残。


    两个人心情都有些沉重,默不作声的休息了一会儿,只能原路返回。


    回到最初的起点,下面依然寂静无声,那些人似乎早已离开,并且没有再回来过。


    沈清源理了理思路,将自己的分析说给她听:“如果我们现在下去,他们很可能还没有走远,会发现我们。”


    姚映夏点了点头,知道此时绝不是出去的好时机。


    沈清源又道:“我们一直藏在这里也不行,没有水和食物,我们撑不了多久。”


    哪怕医学研究表明,成年人不吃不喝可以存活三至五天,可如果一直等不到救援,他们还是需要自寻生路。


    首先他们要先从这么高的地方爬下去,然后步行数十里才能走到大路,还不知要过多久才能碰见活人。


    这一切的前提都需要保存足够的体力,然而此时他们已经有十几个小时滴水未进,早已饥肠辘辘,口干舌燥。


    沈清源最终做出了决定:“再等三个小时,我先出去探探路,如果确认外面没有危险,我就回来找你。”


    姚映夏拒绝:“我跟你一起。”


    沈清源笑笑:“映夏,不要意气用事,你知道这样的决定对我们都好。”


    他顿了顿,神色重新变得严肃:“如果我一直没有回来,大概率是出事了,你藏在这里,能撑多久是多久。只要不被他们抓到,总还有等来救援的希望。”


    她难受极了


    ,眼睛都变得酸涩,想让他不要说出这种丧气话,可是心里又非常明白,他只是在陈述一种可能性。


    接下来他说出了最糟糕的一种可能:“映夏,如果你既没有等到我,也一直没能等到救援,请你一定、一定不要放弃求生的希望。”


    他十分恳切的望着她:“趁你还有最后一丝力气,爬下去,想办法找点水或者吃的。”


    哪怕被那些人抓到,好歹还能活命。真到了那种绝境,他也只希望她能活着。


    她突然转过身去,背对着他,单薄的背一颤一颤,压抑到极点,也只是习惯性的忍耐,从小到大,姚启航都不许她哭出声。


    沈清源只是这样看着,都觉得心痛万分,小心翼翼从身后抱住了她:“映夏,我不是同性恋。”


    她终于被吓到停止哭泣。


    “我喜欢你。”


    在这至暗时刻,他终于可以坦白心意,如释重负——


    作者有话说:啊我的心情好沉重[爆哭]


    第24章


    沈清源不是gay的冲击力对她来说太大了,姚映夏动也不动的怔了好一会儿,就这样任他抱着。


    万幸的是,她没有像之前那般,浑身僵硬,充满抵触。


    似乎只是脑子宕了机。


    这对沈清源来说打击还不算太大,终于在她重新启动前放开了她。


    他仰躺下来,看着管道里的斑驳锈迹,对她说:“映夏,请不要有心理压力,我不需要你现在就做出回应。”


    他只想在冒险之前彻底解决自己的心病,现在却变成她的心病了。


    姚映夏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她并非迟钝到看不清自己本心的人,也很难因为别人而轻易感到动摇,所以她非常清楚,自己对沈清源有感激,有信任,唯独没有那种感情,确切来说,她对任何人都没有。


    从小目睹姚启航的暴行,她太清楚男人是种可以恶劣到极致的生物,哪怕他也曾对母亲温柔体贴,和颜悦色,可一旦他们失去耐心,就可以瞬间翻脸,做出任何伤害她们的事,姚映夏打心底里对所有男性感到恐惧。


    只除了肖安。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姚映夏总是格外安心。


    现在这份安心也给了沈清源,可到底不是心动,亦或是其他有些暧昧的感情。


    姚映夏一向不喜欢拖泥带水,她不希望任何人浪费时间在自己身上,可身处这样的险境,如果就这样直白的告诉沈清源,似乎对他太残忍了。


    他们还不知道有没有明天。


    姚映夏终于下定决心回头,却发现沈清源已经睡着了。他神色平静,仿佛这只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午觉。


    她的盟友远比她想象中要强大的多,有种出人意料的坚强可靠。


    姚映夏笑了笑,为他此时此刻的体贴。


    没有人说话转移注意力,饥困交迫的感觉更加明显,她知道自己应该休息一下,尽量多保存一点体力,可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入眠。


    她怔怔地想,在沈清源能够安全回来之前,她都没有办法休息了。


    就这样干坐着发呆,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沈清源终于从梦境中醒来。


    他睁开眼睛,看见姚映夏就坐在自己身边,出神的眼睛渐渐有了焦距。两个人相视一笑,默契的没有再提那件事。


    沈清源迅速整理了一遍思路,就同她告别:“映夏,再见。”


    这句话他经常说,在每一个即将同她告别的时刻,放学后,亦或周末学习结束时,此时此刻,语气也没有丝毫不同。


    这令她感到安心,好像很快他们就能再次见面。


    她也只说:“清源,再见。”


    少年最后看了她一眼,顺着铁钉爬了下去。他飞快地走到敞开的大门边,警惕的看了看四周,闪身消失在了黑暗中。


    姚映夏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此时也只能不停祈求上天,保佑沈清源平安归来,接下来她仅能做的,也就只剩等待了。


    没有计时设备,一个人呆着的时候对于时间流逝是非常没有概念的,她突然想起两个月前,学校刚刚进行过的体检,自己的心率大概是八十次每分。


    姚映夏将手放在脉搏上,开始耐心的数数。数到五千的时候,距离沈清源离开差不多有一个小时。


    这样久的时间,如果他没有遇到任何意外,如何也够回来找她。姚映夏不得不去想沈清源现在究竟遭遇了什么。


    难道是迷路了?此时姚映夏尚且还算乐观,逼着自己继续耐心的数下去,等数到一万下,心也终于彻底沉了下去。


    此时距离沈清源离开已经过去两个小时。


    姚映夏挪到洞口,看了眼窗外的天色,依然是漆黑一片,从他们刚刚醒来,到此时此刻,没有丝毫变化,这个黑夜太漫长了。


    她无法继续欺骗自己,为他的不归做出合理假设。姚映夏非常清晰的意识到,沈清源大概率是出事了。


    将近二十个小时滴水未进,她的胃已经开始痉挛,绝望之下产生的巨大压力,令她开始微微晕眩。这种感觉她非常熟悉,如果再不进食,很快她就会因为低血糖晕倒,哪怕还能醒来,也几乎不可能再爬出去了。


    最糟糕的状况已经发生,她反倒生了勇气,趁自己尚有余力,顺着铁钉爬了下去。


    落地时熟悉的晕眩袭来,她靠墙缓了一会儿,等到血糖重新变得平稳,才走到铁门旁,小心翼翼往外看去。


    原本她和沈清源都以为出了这扇大门就是室外,没想到只是连接着一条非常长的密闭走廊,就着身后的白炽灯,能隐约看到尽头有一扇门。


    她飞快向对面跑去,果然门是开着的,沈清源刚刚也经过了这里,她探头出去,视线里是无尽黑暗。


    最开始待得那个大型车间里的照明已经无法辐射这里,看不清任何前路。唯一可以确认的是,这里仍然是一个密闭空间。


    心中的恐惧持续了太久,反而变得有些迟钝,她最后看了一眼来时的光源,彻底没入黑暗之中,摸索着墙壁开始前进。


    大概又走了几百米远,姚映夏终于又摸到了一扇大门,并且在门缝处感觉到了一阵气流,久违的呼吸到了新鲜空气。


    这里通着室外!


    她心生雀跃,连忙就去推门,可任凭她使尽力气,大门都纹丝不动。


    那沈清源是怎么出去的?还是他正被困在这黑暗之中?


    姚映夏一阵胆寒,仿佛身后站满了妖魔鬼怪,迟迟不敢回头。


    她失去理智的抓住门把手又推又拽,没想到门就这样被她拽开了。原来刚刚只是努力错了方向。


    走出铁门的时候,姚映夏不敢相信自己就这样逃出生天,可是举目望去,皓月当空,群星闪烁,这是个极晴朗的日子。


    她猛然吸了口气,整个人都好似活了过来,进而迅速环顾四周,想要找一个不容易被人发现的路线,继续她的逃亡之旅,最终将目光锁定在了不远处的一片荒草丛。


    从那里穿过去,应该轻易不会被人发现。


    她刚要实施行动,就听身后传来一道声音:“映夏。”


    一股寒意从指尖升起,迅速蔓延至了全身。


    那人似乎在笑,轻声问道:“要不要再玩一会儿?”


    话音刚落,空旷安静的厂房里就传来了此起彼伏的哄笑声,头顶的大灯骤然开启,重新将她笼罩在光明之中。


    她害怕到了极点,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想要拔腿而逃,却发现自己的腿已经不受控制。


    贺鸣的声音再次传来,透着一股异样的轻松愉快


    :“映夏,你可以走的,没有关系。”


    他从来不会这样仁慈,姚映夏感受到了他语气中的有恃无恐,果然下一秒就听见他说:“沈清源就留在这里替你赎罪好了。”


    她终于回头。


    这里应该是一个巨大的库房,到处都是成摞的纸箱,堆的很高却也整齐,只是地上铺了厚厚一层灰,似乎很久没有人打扫过了。


    靠近大门的地方,被隔出了一个单独的房间,贺鸣和其他人都站在里面。


    只有一个人是坐着的,如果不是因为他穿着校服,姚映夏几乎认不出那是沈清源。


    他浑身血口,被绑在一把椅子上,最严重的伤是在额头上,应该是被重器所击,他的脸上都是斑驳的血迹,此时已经彻底失去意识。


    眼见她面无血色,眼中的担忧甚至盖过了恐惧,贺鸣脸上的笑意更深:“他倒是蛮有骨气,刚才我们想方设法的折磨他,逼他供出你的下落,没想到他咬死都不肯说。”


    此时屋外刮过一阵寒风,她如野草一般无法抵御的抖了抖,终于自觉的回到了库房中。


    贺鸣为她这般识时务而感到欣慰,指了指门后的位置:“映夏,那里挂了把锁,你拿下来,把门锁好,就可以过来了。”


    便在此时,樊向阳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弹簧刀,抵住了沈清源的脖子。


    她像是个没有灵魂的木偶,此时全然丢掉了自主意识,只能听从他的指令,手指颤抖着将门锁上。


    贺鸣非常满意,冲她伸出了手:“乖,过来吧。”


    她慢慢走近,那些投射在她身上的贪婪目光几乎就要将她穿透,已经有人在舔嘴角,似乎跃跃欲试。


    她走的太慢了,每一步都像是刀山火海,可到底也只有短短十几米的距离,她终于还是来到了贺鸣面前,被他抓住手臂,“请”进了房间。


    这应该是一个监控休息室,有两张简陋的床,尽头处是一个巨大的显示屏,正在播放整个厂区的内部监控。


    此时此刻,姚映夏终于明白,原来贺鸣并非不知他们藏身何处,只是想玩一场猫捉老鼠的恶劣游戏。


    刚才故意进去翻找,不过是装模作样的戏耍一番,只为了增加他们心中的恐惧。后面折磨沈清源说出她的下落,则就是故意泄愤了。


    这些人真是无耻至极。


    姚映夏站在他们面前,像只误入狼窝的兔子,她很清楚自己接下来会遭遇什么,可是已然没有任何退路。


    贺鸣叹气:“映夏,我还以为你能更沉的住气,害我打赌输掉了。”


    她毫不在意他们的赌注,只是声音僵硬的开口:“可以先把他送去医院吗?”


    隔近了看,沈清源的状况更加不好,他的嘴唇已经有些发青,严重的头部损伤是非常致命的,他没有多少时间可以在这里耽搁。


    秦勉语气轻佻:“那就要看你的表现了。”此时姚映夏已经脆弱到了极点,他很想看看她彻底崩溃的模样。


    一旁赵小辉露出了十分猥琐的笑容:“老同学,等你把我们全都伺候好,就可以带他离开这里了。”


    姚映夏视线恍惚的一一扫过他们令人作呕的脸,又在巨大惊恐中低下了头,死死盯着自己的脚尖:“这是非常严重的犯罪行为,一旦被警察抓到,你们这辈子都毁了。”


    她总觉得同学一场,不至于做到这种程度。


    刚才这几个人脸上还都或多或少带着笑意,哪怕恶意满满,此时却都一起沉下了脸。


    是赵小辉先开的口:“我们家的公司前段时间破产了,我爸急的几天几夜没睡觉,突发脑梗进了ICU。”


    然后就是秦勉:“我们家情况差不多,追债的人天天堵在门口,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搬走了,我妈的精神出了问题,每天不是打人就是自残。”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温柔漂亮的妈妈会变成一个疯女人。


    樊向阳恶狠狠的盯着她:“我爸是鸣哥家的财务总,被举报偷税漏税,判了五年,我奶奶以泪洗面,哭瞎了眼。”一般大企业多多少少都会有一些避税操作,平时根本不会查的这样严,可这次有关部门却带走了所有账本,一单一单的核对,一笔一笔的查。


    最后终于轮到贺鸣,他轻轻跺了跺脚:“这个工厂,是我们家的发家地,从最开始的家庭作坊,慢慢发展到了三万平。后来又开设了分厂,遍布全国十几座城市。”


    贺鸣出生后就是在工厂里一点一点长大的,他没有经历过几天苦日子,贺家就吃上了时代红利,工厂迅速扩张,如日中天,每年光流水都有数十亿。


    这样巨大的财富,他以为自己可以顺利继承,锦衣玉食肆意潇洒的过这一生。


    可很快梦想就破灭了。


    贺鸣细数这几个月的遭遇:“先是消防整顿,工厂不得不长期停工,赔了很多违约金,然后是税务稽查,带走了所有账务资料和财务人员,后来采购商纷纷终止合作,所有银行都不再给我们贷款。”


    工厂运行最重要的就是流水,数万工人一个月的工资加起来都非常恐怖,更别提还有其他成本,贷款中断几乎是致命一击。


    大厦将倾之时,他父亲想尽了一切办法挽救,不惜跪着去求别人借钱,想要努力挽回自己奋斗一生的成果。


    可就是这样井然有序辉煌一时的庞大帝国,倒塌起来也格外迅速。


    贺鸣死死抓住她的手臂,将她甩到了地上:“一个月前,我爸带着我妈,一起从这里跳楼自杀了,映夏,这都要拜你所赐。”


    第25章


    姚映夏的脸上尽是茫然,她不知道他们说的这些事情跟她有什么关系,如何就能全部怪在她头上。


    贺鸣见不得她这副无辜样子,弯腰扯住了她的衣襟,逼她扬起了头:“怎么,沈星川没有把自己做过的这些好事告诉你吗?”


    沈星川做的?


    见姚映夏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似乎并不像是装出来的,贺鸣冷笑一声,拍了拍她的脸:“我原本也没想将这笔账算在你头上,可我爸自杀前想死个明明白白,托人去问自己究竟得罪了谁。”


    他长长吸了口气:“可就连这样简单的一个真相,都没有人肯告诉他。最后还是一个在银行工作的远房亲戚看我爸可怜,稍微透露了一些消息。”


    贺鸣的面目一点点扭曲起来:“他说我爸应该是得罪了川河集团,没有银行敢再给我们贷款。”


    父母自杀去世后,贺鸣终于明白,原来喜欢姚映夏是会害死人的。


    这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害人精。


    他做鬼都不会放过她。


    贺鸣狞笑着凑近姚映夏,几乎就要抵到她的额头:“怎么,沈星川为你做到这个地步,竟然什么都没告诉你吗?”


    姚映夏很想找出更加合理的动机,证明沈星川的所作所为都跟她没有关系,可事到如今,她连自己都欺骗不了,想起从前那些她看不懂却隐隐感到害怕的凝视、不合时宜超出他们之间关系的越界行为,此时此刻都有了合理解释。


    原来沈星川竟然是喜欢她的。


    姚映夏尚未在震惊中回过神来,就听贺鸣嗤嗤的笑:“真没想到,原来沈星川是个大情种啊。映夏,你想不想知道他为了救你,可以做到什么程度?”


    他眼中都是不怀好意,姚映夏感到一阵胆寒,脸比刚刚又白了两分,却也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血海深仇,不共戴天。哪怕并非她亲手所为,却也因她而起。


    贺鸣看了眼墙上的时钟,已经是夜里十二点,新的一天到来了。


    他松开了姚映夏的衣襟,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刚才已经耽误了太长时间,映夏,我们还是玩点有意思的游戏吧。”


    她大抵知道,自己真正的灾难来临了。


    贺鸣眉眼弯


    弯,没有丝毫转圜余地道:“映夏,脱掉你的外套。”


    他显然非常清楚,凌迟一个人的精神远比直接的□□折磨要痛苦的多,姚映夏又是格外有骨气的,他丝毫不想她好过。


    一旁的秦勉打趣说:“老同学,如果需要帮忙,我乐意效劳。”


    所有人又都开始笑。


    她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紧紧攥住,窒息感铺天盖地,一时僵在了原地。


    就见贺鸣反手接过樊向阳手中的弹簧刀,猛地刺穿了沈清源的手臂,很快他的校服就被鲜血染红,哪怕经历了这样痛苦一击,沈清源也只是在昏迷中皱了皱眉,全然没有清醒的迹象。


    姚映夏口中嚅嗫着“不要”,却发现自己已经害怕到发不出声音。


    贺鸣冷冷望着她道:“映夏,我没有多少耐心。”


    她毫不怀疑,如果自己不立即照做,沈清源很快就会再挨一刀。


    她眼中微弱的光芒散尽,终于开始行动,将身上的羊绒外套脱了下来。


    哪怕她里面还穿着很多衣服,可是周围的视线仿佛已经将她扒光,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她听见贺鸣的声音似乎从非常遥远的地方传来,喑哑的有些古怪:“继续。”


    她努力放空自己,像个机器人一样接收着指令,陆续脱掉了校服外套、裤子,高领线衣,打底裤,最后只剩一套样式普通的白色内衣。


    春寒料峭,夜里气温骤降,不过堪堪几度,她浑身都在打颤。


    其他人却热的发慌。


    姚映夏太像橱窗中的内衣模特,雪白的皮肤没有任何瑕疵,莹莹如上好瓷器。更难得的是她这样瘦,该有肉的地方一点不少。


    几乎所有人都起了身体反应,口干舌燥。


    赵小辉几乎无法控制自己,就要走上前去,摸摸她的皮肤是否如自己想象中那般柔软光滑。


    却被尚存一丝理智的秦勉拦住了:“正事儿还没办呢。”他又看向贺鸣,“鸣哥答应我们的事情,从来没有不作数的。”


    姚映夏就是稍后的战利品,为此他们都还得继续忍耐,否则就没有了制衡沈星川的资本。


    贺鸣面色平静的点了点头:“答应你们的事情我自然会做到。”


    明明之前总是为了她发疯,贺鸣此时看起来却是最沉得住气的人了,全然不似旁人那样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


    贺鸣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手机递给她:“解锁。”


    历史总是在不停重演,几个月前,他也曾经这般行事,迫使她解开了手机。


    只是那时的姚映夏远没有这般绝望,明明是神色木讷的一张脸,眼睛既不湿润也没有发红,贺鸣却觉得她就快要哭出来了。


    熟悉的烦躁感又冒了出来,贺鸣不再盯着她看。


    大概是因为手指太过冰凉,触控变得不再灵敏,她试了很多次才解锁成功。


    贺鸣抽走手机,打开通讯软件,找到了沈星川的名字,看到了新出现的几条聊天记录,都是在过年的时候。


    沈星川:新年快乐。


    姚映夏:新年快乐。


    姚映夏:祝你事事顺心。


    沈星川:小侄女,我有些想你了。


    刚刚生出的恻隐之心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他晃了晃手机,似乎是在征询她的意见:“映夏,想不想跟你亲爱的‘小叔’打个电话?”


    可她只是没什么反应的看着地面。


    贺鸣却好像听到了回应般点了点头:“好的映夏,如你所愿。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等会打电话的时候,不要透露我们的位置,否则沈清源就要提前去见上帝了。”


    他说完又吩咐樊向阳打开了电视,而后给沈星川拨去了视频电话。


    电话那端几乎是立即接了起来,贺鸣扯了扯嘴角,率先同他打了招呼:“别来无恙啊沈星川。”


    听到这个名字,姚映夏终于有了些许反应,她不得不承认,自己此时此刻正前所未有的想念沈星川,为他每次都能救她于水火,保她平安。


    很快视频通话就被投屏到了电视上,所有人都看到了沈星川隐在黑暗中的脸,他似乎是在开车,夜间光线晦暗不明,偶有路灯经过,才能照亮一瞬。


    他此时看起来还算镇定,没什么情绪的开口劝他:“贺鸣,回头是岸。”


    视频另外一端的少年几乎笑的停不下来,等他终于不再发出刺耳的尖笑,才阴恻恻的盯着手机道:“沈星川,你将我们几个逼得家破人亡,丝毫不给人留活路,就没想到会有今天?”


    贺鸣翻转摄像头,将手机对准了沈清源,仔仔细细展示了一遍他身上的伤口:“瞧瞧你可怜的小外甥,都怪我刚才下手太重,他已经晕过去很久。你猜猜,他还能不能醒?”


    沈星川果然面色一沉,没有了方才的从容:“这件事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贺鸣又开始笑,他将手机固定在支架上,调整角度对准了姚映夏:“那就再瞧瞧你可怜的小侄女吧,这件事总归跟她脱不了干系。”


    她无所遁形的垂下头去,似乎整个人都被抽空了精气,此时已经在摇摇欲坠的边缘,看上去有些可怜。


    贺鸣走到姚映夏身边,仔细端详屏幕中那张有些模糊的脸,沈星川似乎停下了车,不再有一闪而过的光源,可贺鸣还是敏锐的捕捉到他已经处在暴怒边缘,那双漆黑的眼睛像是要吃人,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贺鸣终于觉得解气,就听他开出了条件:“只要你肯放过他们,我可以给你一大笔钱,足够你后半生衣食无忧。”


    贺鸣听完只想冷笑:“沈星川,你真当我傻?”哪怕侥幸拿到了这笔钱,他也没处花,在现代化的刑侦手段之下,任何犯罪几乎都无所遁形。在被抓住之前,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使命。


    贺鸣的笑容彻底消失:“你的臭钱可买不来我父母的两条命。”


    沈星川不得不问出他期待已久的那句话:“那你要如何?”


    贺鸣走近姚映夏,伸手搂住了她的肩膀,手掌一寸寸滑过她纤细的手臂,引得她一阵瑟缩。


    果然就听沈星川一声怒喝:“你不要碰她!”


    贺鸣笑笑,哪里又会听他的话,手指划过她的锁骨,就要往内衣里去,却又堪堪停在了边缘,威胁的意味不言而喻:“劳烦你就近找个地方,买把刀子再回车上。”他体贴的补充:“记得买锋利一点的。”


    沈星川大概意识到了他想做些什么,却也只是皱了皱眉,将车子停在了一家商超门口。


    五分钟后,他重新回到屏幕之中,手里多了一把细长的剔骨刀。


    贺鸣笑笑,对他的言听计从表示满意,也亮了亮自己手中的弹簧刀,拿它勾住了姚映夏的内衣肩带,意味深长的问:“想不想看些更刺激的?”随即他又有些意兴阑珊,“兴许你都看腻了,可是我还没看过呢。”


    沈星川已然洞悉了他的意图,干脆开诚布公的同他谈判:“贺鸣,说出你的条件。”


    少年点了点头:“我也不舍得映夏就这样被人看光。”


    言外之意,他那里还有其他人。


    沈星川顿时更加紧张。


    又听他道:“不如你做些让我解气的事?”


    他话音刚落,就见电视屏幕中的沈星川拔刀刺入了自己的肩膀,这一日他穿了米色的针织衫,很快就看到血迹晕开一片。


    这般毫不拖泥带水的自残行为,将秦勉他们几个吓了一跳,纷纷笑着骂了几句脏话:


    “我靠,他倒是利落。”


    “真他娘的狠。”


    贺鸣却并不满意,还是挥刀挑断了左侧的肩带,姚映夏连忙伸手去捂,就听沈星川问:“你还要如何?”


    贺鸣望着面露痛苦却极力隐忍的男人,做出一副凝神思考的模样,提出了更加残忍的建议:“不如再切根手指表达诚意?”


    他手中的刀又抵住了姚映夏另外一侧的肩带。


    赵小辉在一旁吹了个口哨,似乎很是期待接下来的发展。事情发生之前,没人觉得自己会是个潜在的犯罪分子,事情发生之后,却都恨不得罪恶滔天。


    姚映夏已经面如死灰,只恨不得立即死去,却还是冲他摇了摇头。她终于能从嗓子眼里挤出一句话,说的却


    是:“别管我了。”


    她太了解贺鸣了,此时他不过是趁机取乐,戏耍折磨,哪怕沈星川全然依照他的指示行动,贺鸣也不会放过她。


    沈星川却没再说话,只是调整了手机屏幕的位置,将摄像头对准了自己的手。


    他的手很好看,修长,匀称,骨节分明,看起来非常适合弹奏乐器。


    一时间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贺鸣却全然不信沈星川会为了姚映夏做到这种程度,直到看见他手起刀落,尾指齐根而断,血流如注。


    贺鸣一直自诩大情种,此时也终于自叹不如,比起沈星川,他简直算是薄情寡性了。


    这样残忍的画面,就血淋淋的发生在眼前,冲击力着实有些太大,姚映夏惊恐的睁大了眼睛。


    樊向阳感到一阵眩晕,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我靠,我晕血。”


    以往这种时候,赵小辉和秦勉肯定是要取笑他的,此时却都笑不出来。


    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没再有人说话,只能听见沈星川因为痛苦而变得十分沉重的呼吸声。


    他们原本的计划就是通过绑架姚映夏逼迫沈星川自残,只是在设想之中,沈星川肯定不会同意,然后他们就会当着他的面作践姚映夏,哪怕不能对他造成身体上的伤害,也要令他肝肠寸断。


    贺鸣没想到事情可以进展的这样顺利,当即一个更加疯狂的计划瞬间成型。


    他走近一些,希望自己接下来的话可以毫无遗漏的被他听到:“沈星川,你愿不愿意用自己的命,换姚映夏平安?”


    良久之后,沈星川的声音才在黑暗中再次响起,沙哑的几乎都不像他了:“我怎么确认你不会食言?”


    姚映夏被惊诧到无以复加,他竟然不是果断拒绝,而是在思考这样实施的可行性?


    贺鸣言之凿凿:“我以我死去的父母发誓,如果今天骗你,他们永世不得超生。”只要沈星川死了,他也可以不再迁怒于姚映夏。


    这显然不是什么公平交易,双方的筹码相差甚远,可姚映夏看他那副下定决心的神色,毫不怀疑他即将会做出什么。


    她承担不起这样的恩情,她不想一辈子都被困在这样可怕的噩梦里,姚映夏的声音像是被荆棘划得支离破碎,有种异样的动听:“沈星川,你的命很值钱,不至于的。”


    贺鸣向来见不得他们这副模样,当即就冷笑一声:“是呀,反正我们贱命一条,不如就及时行乐吧。”


    他话音刚落,旁边的几个人就领会到了其中深意,知道事情还是回归正轨,他们可以享用自己的战利品了。


    秦勉瞬间走过去将姚映夏按倒在地,赵小辉就去掰她的腿,樊向阳捉住了她的手臂。


    她就像是被天罗地网缠绕的可怜虫子,既无法挣脱,也没有还手之力,只能绝望地闭上眼睛。


    就在这时,屏幕中再次传来了他的声音。


    他说:“映夏,还是你的命比较值钱。


    他非常清楚,小侄女如果经历今天这一劫,大概率是活不下去了。


    沈星川握住剔骨刀,抵住了自己的喉咙,最后提醒贺鸣道:“别忘了你的承诺。”


    说完手腕猛地发力,刀身尽数没入。他吐出了一大口血,而后整个屏幕都变红了——


    作者有话说:这一章太难写了,我玉玉了


    :(


    第26章


    脑袋里炸开一道白光,姚映夏突然想起三年前。


    肖安被警察带走的时候,他的妈妈边哭边喊:“姚映夏,你就是个害人精!”


    原来她说的一点都没错,谁沾上她都不会有好下场。


    一旁的樊向阳眼睛一翻,立时晕了过去,而后秦勉和赵小辉也都松开了按住她的手,瘫坐在了地上。


    房间中一时只能听见贺鸣在笑,他高兴极了,恨不得将五脏六腑都从喉咙里笑出来,笑到最后,已经不像人类可以发出的声音。


    直到精疲力尽,他才停了下来,看向躺在地板上的姚映夏。


    她脸上已经没有任何伤心或者害怕的神情,只是十分茫然的盯着天花板。


    姚映夏那时在想:人为什么要出生在这世界上呢?


    可还没能想明白,就意识昏沉的闭上了眼睛。


    一道阴影笼罩在了她身上,好一会儿才慢慢蹲下,贺鸣不带任何邪念的摸了摸她的脸,从眼睛到耳朵,又来到了鼻子、下巴。


    这是他从前一直都想做的事,陷入沉睡后的姚映夏不再拒人于千里之外,整个人都变得柔软可爱,只是她的皮肤有些太凉了,像只没有感情的冷血动物。


    这让贺鸣想起了自己养过的一条蛇。


    天气渐冷的时候,那条蛇总是喜欢窝在他的肚子上,聪明的知道那里可以取暖,贺鸣非常纵容他的亲近,可是那个冬天太冷了,那只蛇再也没有醒来。


    眼下姚映夏就像一只陷入冬眠的白蛇,苟延残喘奄奄一息。


    贺鸣将她抱到床上,又拿被子裹的严严实实,而后坐到了一旁的老板椅上,拿遥控器关掉了电视。


    是秦勉先恢复了神志,问他:“鸣哥,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贺鸣说:“你们可以走了,如果警察找过来,我会说绑架的事情是我一人主使,尽量不牵连你们。”


    赵小辉却仍然害怕:“可是沈星川死了,沈家人不会放过我们。”


    秦勉锤他一下:“别傻了,没人知道沈星川是怎么死的,沈家只会以为他是自杀。”


    赵小辉这才稍稍放下心来,手却还是抖得:“他真就这么死了?”


    秦勉耸了耸肩:“这还有假?刀都捅穿了喉咙,哪怕他是在医院里动的手,都不可能再救回来。”除非出现了医学奇迹。


    “沈星川这个人……还真是……真是……”赵小辉的话并没有说完,可是所有人此时都如他所想。


    沈星川这个人,真是太可怕了。


    秦勉看向贺鸣:“这里有没有酒?”巨大的精神压力之下,人总想喝点麻痹自己。


    贺鸣指了指一边的柜子,赵小辉翻出了两瓶白酒,又找到了几个一次性纸杯,还有一袋盐酥花生米。


    他给每个人都倒了一点,秦勉接过后先给樊向阳灌了两口,果然他很快就被呛醒,想起刚才发生的一切,还是一副吓破胆的样子,樊向阳赶紧又喝了几口压惊。


    三个人围坐在一张简陋的圆桌旁,开始边吃边喝。


    赵小辉招呼他:“鸣哥,过来一起喝点?”


    贺鸣摇头:“你们喝。”


    几个人便不再管他,闷头喝了一会儿,身上逐渐变得暖和,精神也不再高度紧张,微微亢奋起来。


    赵小辉冲他们使了个眼色,意有所指地问:“你们还想不想搞一下?”


    樊向阳知道他在说什么,扭头看向床那边被裹得只剩半张脸在外面的姚映夏,他实在佩服赵小辉:“你现在还有这兴致呢?”


    赵小辉逗他:“等会儿你的兴致说不定比我还好呢。


    秦勉将纸杯中的白酒一饮而尽:“那就不要再浪费时间了吧?”


    说完他就抬腿向床边走去,樊向阳和赵小辉对视一眼,连忙跟了过去。


    几个人像是动物园里的游客,默默围观着稀有动物。


    樊向阳这种时候还记得喊他:“鸣哥,你不来?”


    贺鸣没吱声。


    赵小辉笑嘻嘻地说:“你忘了,刚才他打赌输了,只能最后一个。”


    樊向阳拍了拍秦勉:“便宜你了。”


    秦勉骂他:“你怎么不说便宜姚映夏了,咱们几个可得一起伺候她呢。”


    说完几个人都开始笑。


    那不怀好意的笑声终于穿透了梦境,姚映夏感到有人在扯她的被子。她不耐烦的抗争着,可被子还是被扯走了。


    身体骤然被寒冷包围,她终于睁开了眼


    睛,就见秦勉岔着腿站在她身体两侧,正在解牛仔裤的扣子。


    见她醒了,看自己的眼神就像在看垃圾一样,秦勉更加兴奋,居高临下的咧嘴一笑:“老同学,睡够没有?娱乐活动开始了。”


    她坐起来就想跑,却被赵小辉和樊向阳一左一右的压住肩膀,重新按回了床上。


    秦勉已经脱下了裤子,问她:“我跟沈星川比怎么样?”


    姚映夏胃里一阵翻腾,如果不是太久没有进食,想必此时已经吐出来。


    她死死闭上眼睛,就听赵小辉怼他:“你扫不扫兴?可别把樊向阳再吓晕过去。”


    樊向阳顿时羞愤难当。


    秦勉当起了和事佬:“那可不行,万一我们老同学是个贪吃鬼,少个人就喂不饱呢?”


    几个人又开始笑,想象着姚映夏被他们作践的可怜模样,浑身更加燥热起来。


    那阴恻恻的笑声,后来总是出现在她的噩梦里。


    姚映夏当时的确是不想活了的,牙齿已经咬住了舌头,可又想起了肖安。


    被警察带走之前,他摸了摸她的头,笑着安慰她说:“妹妹,好好活下去,等我出来。”


    她已经等了一千多个日日夜夜,马上就要等到他了,姚映夏握紧了手,终于还是松开了牙齿。


    秦勉眼尖的看到贺鸣缓缓靠近,来到了床边,哪怕已经蓄势待发,还是谦让一番:“鸣哥,要不你先?”


    毕竟他从前那么喜欢姚映夏,今天又是帮他们报仇的大功臣。


    没想到贺鸣只是笑着摇了摇头:“今天我想当观众。”


    樊向阳看他那副淡定样子,很有些不可思议:“鸣哥,咱以前也不知道你是柳下惠啊。”


    赵小辉眨了眨眼:“说不定你鸣哥有特殊癖好,秦勉你别墨迹了,赶紧好好表现。”


    而后姚映夏就感到腰腹间传来一阵压迫,秦勉半跪着坐在了她身上,拿东西在她肚脐处戳了戳。


    她瞬间吸气,本就平坦的小腹立时凹了下去,引得秦勉一声轻笑,他慢慢往前挪,很快姚映夏就闻到了一股腥气。


    她惊恐的睁开眼睛,就见那玩意已经近在咫尺,秦勉去捏她的下颌:“老同学,给你吃点好东西。”


    她突然疯了一般开始挣扎,赵小辉和樊向阳都没反应过来,就被她挣脱了手,姚映夏一个翻身趴在了床上,死死抓住了床垫。


    秦勉气极,伸手就去揪她头发:“老同学,这么挑食可不行。”


    可任凭他如何使劲儿,几乎就要揪下她的头皮,姚映夏都不肯就范。


    秦勉一脸青红交错的看向傻站在床边的两个人:“都愣着干嘛?把她给我翻过来。”她不想吃就不吃?今天可由不得她。


    赵小辉和樊向阳终于开始行动,连他们都没想到,姚映夏的力气会有这样大,明明是副任人可欺的羸弱模样,却让他们累出了一身汗,才终于又将她翻了过来。


    挣扎间几个人更加兴奋,赵小辉从她的肩膀亲到了脖子,樊向阳干脆撕坏了她的内衣。


    眼前的景象更加令人血脉膨胀,秦勉伸手掐住了她的脖子,仍想逼她张嘴:“老同学,可别给脸不要脸,趁我还有耐心。”


    她大睁着眼睛,像一条垂死挣扎的鱼,意识到被凌迟的命运,努力想要抽离全部意识。


    便在这时,姚映夏听见了一声闷响。


    余光中有什么东西飞快掠过,狠狠拍在了秦勉头上。


    掐住她脖子的手终于松开,秦勉双目圆圆的瞪着,伸出不停颤抖的手,摸了摸被砸中的地方。


    他发现自己的头都被敲得变了形,凹陷了一大块,很快就有温热的液体从那里溢出,染红了他的眼睛,顺着脸颊一滴滴往下落。


    目睹一切的樊向阳瞬间惨白了脸,尖叫一声摔到了床下,他浑身瘫软,怎么都站不起来,只能一点一点往远处爬


    赵小辉听到动静,才将埋在女孩身上的脸抬了起来,就见秦勉僵尸一样,维持着跪坐在姚映夏身上的姿势,满脸是血,眼睛已经发直。


    他的目光游移到了贺鸣身上,就见他手里拎了块板砖,上面还有殷红的血。


    赵小辉一声惊呼,没想到他能对自己人动手:“你是不是疯了!?”


    贺鸣面无表情的看向他:“赵小辉,我刚才发了什么誓?你们都当我放屁?”


    赵小辉的酒意消散,终于记起他刚刚以死去的父母起誓,只要沈星川肯自杀,就保姚映夏平安。


    没想到他会玩真的。


    赵小辉已然察觉到贺鸣此时非常不对劲儿,他摊开双手,不再碰姚映夏一根寒毛,一点点往后退:“鸣哥,我错了,我不该碰她,我现在就走,走的远远的,不会再来打搅你。”


    他一边说着,就被脚下的工具箱绊了一跤,狼狈的摔到地上。等赵小辉再想爬起来,贺鸣已经蹲到了他面前,狠狠揪住他的头发问:“刚才亲的爽不爽?”


    赵小辉面如土色,刚想出声求饶,贺鸣已经拿起工具箱里的扳手,狠狠敲向了他的脑袋。


    很快赵小辉就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贺鸣又起身走向了床的另外一侧。


    樊向阳此时正在地上爬,突然发现自己面前多了双鞋,他惊慌失措的想要调转方向,就见贺鸣已经蹲下,有些失望的看着他:“向阳,你一直是最了解我的,你怎么敢啊?”


    樊向阳从小跟他一起长大,知道他有些偏执,虽然被骄纵的脾气颇大,却也并非全然不顾往日情谊,当即就痛哭流涕地求饶:“鸣哥,我错了,你饶了我,我再也不敢了。”


    贺鸣却好似没有听见,神态间没有一丝属于人类的悲悯,樊向阳觉得他现在就像是一个屠夫,只想将他们赶尽杀绝。


    他刚才好像是用右手撕坏了姚映夏的内衣?贺鸣并不十分确定,等回过神来,手中的砖头已经一下一下的砸向了樊向阳的手。


    凄厉的惨叫声响彻整个工厂,贺鸣觉得他太吵了,又冲着太阳穴来了一下。


    耳边终于彻底清静下来。


    指尖都是黏稠的血,令人有些不舒服,他扔掉砖头,往衣服上蹭了蹭,重新回到了床边。


    秦勉依然维持着刚才的姿势,只是额头上的血越涌越多,像是没关好的水龙头,姚映夏的胸腹间几乎都是他的血。


    血那样红,她那样白。


    他怎么配?


    贺鸣更加生气,一脚将秦勉踹下床去。


    终于,所有的苍蝇都被解决掉了。


    贺鸣拿过床头的一包湿巾,开始擦她身上的血。


    可等那包湿巾全部用尽,也没能将她彻底清理干净,不过到底也比刚才好的多。


    贺鸣躺到姚映夏身边,拉过被子盖住了她和自己,小声哄道:“夏夏,没事了,没有人再能伤害你。”


    第27章


    贺鸣将她紧紧缠绕,全须全尾的抱在怀中,安心的睡了一觉,醒来发现她还睁着眼睛。


    这双眼睛很漂亮,本该神采奕奕。


    他附身亲了亲她的嘴唇,姚映夏也没有什么反应,贺鸣有些不舍的放开了她。


    又看了她好一会儿。


    终于他说:“映夏,再见。”


    后面又发生了什么呢?


    她的记忆变得有些模糊,贺鸣离开不久后,门外就传来了切割机刺耳的声音,而后她身边就涌过来许许多多的人,有许念、沈长河、沈素溪,还有一大批荷枪实弹的警察。


    她甚至看到了沈星川。


    空气中都是浓重的血腥味儿,许念被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吓得几乎魂飞魄散,如果不是夏夏就在那里,她此时怕是要晕厥过去,最终还是在沈长河的搀扶下走到了女儿身边。


    见许念一脸悲痛的模样,姚映夏却先笑着安慰她:“妈妈,我没事的。”


    她此时不该笑的。


    许念强撑眼泪,用沈长河的大衣将她包裹的像一只蚕,而后将女儿抱入怀中,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


    她那时已经镇定的有些异常,还能分神去看角落里的沈清源,就见沈素溪无助


    的握着他的手,嘴里不停喊着“清源”、“清源”,似乎想要叫醒他。


    医务人员稍作检查,说了句“还有呼吸”,就赶紧将他放到担架上抬了出去。


    姚映夏稍稍安心,又悄悄看向了沈星川,他的衣服上没有血迹,手指也完好无损,喉咙处没有任何外伤。


    可她明明亲眼见证了那残忍的一切。


    姚映夏终于了然,此时此刻站在自己面前的沈星川是鬼。


    他也的确像鬼,面色阴郁的像是梅雨季节的天气,没有丝毫晴天的迹象。


    她说:“对不起。”


    没人知道她那时为何道歉,只除了他。


    她在许念温暖的怀抱中疲惫的闭上了眼睛,终于可以睡上一觉。


    那之后她断断续续烧了十几天,每次醒来都是在医院病房里,满目洁白令人格外安心,何况许念几乎都在。


    妈妈总是温柔的叫她“夏夏”,轻轻拍着她的肩膀,不停重复着“妈妈在”,“夏夏别怕”。


    就像小时候,每当姚启航想打她,许念都会把她护在怀里,狠厉的拳头几乎都落在了妈妈身上,她甚至可以听到拳头撞击时的闷响,“咚”,“咚”,“咚”,震耳欲聋。


    拳头明明没有落在她身上,她却也能感同身受,可许念好像丧失了痛觉,挨打的时候都不忘安慰她,那时她也是这样说的,“妈妈在”,“夏夏别怕”。


    她空洞的眼睛逐渐变得湿润,仿佛一汪清泉。


    许念捧住女儿的脸不停亲吻她的额头:“夏夏,你可以哭的,没有关系。”


    她终于落泪,揪着的心却渐渐放松下来,意识昏沉的再次进入梦乡。


    偶尔半夜醒来,她大概率是能看到沈星川的。他有时候是坐在床边,有时候就直愣愣的站着,眼也不眨的盯着她瞧。


    第一次在病房中看见他的时候,一股寒意油然而生,她眼睛一闭又昏睡过去,等后面又看见他几次,才逐渐接受自己见鬼的事实。


    死去后的沈星川面容憔悴,眼下都是乌青,棱角更加分明,如果不是依旧穿的衣冠楚楚,还能更像游荡人间的厉鬼。


    姚映夏有一次难得还算清醒,鼓起勇气问他:“变成鬼了也可以经常换衣吗?”


    沈星川笑笑,红口白牙的告诉她:“我比较臭美。”


    确实是这样的,每次见他都穿的像是时装周的模特,难得每一套还都穿的利落好看,在衣品上沈星川的确是无可指摘。


    可是鬼品嘛……


    姚映夏知道他有恩于自己,又是因自己而死,可总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她抿了抿唇,终于还是开口问他:“你怎么还没去投胎啊?”


    这真是个好问题。


    沈星川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有些古怪的笑容:“还舍不得。”


    人间多好,人间有你。


    想起传闻中另外一个世界的规则,她有些发愁的样子:“是不是自杀的人不能投胎?你以后可怎么办啊。”


    难为她并不害怕自己,还这样为他考虑。


    沈星川赞叹她的英勇:“所以你做的很好,你挺过来了,没做傻事。”


    听他这样说,她好像有点想哭的样子,眼睛湿漉漉的泛起水光:“可是我害死人了。”


    她想起他拿刀刺穿脖子的样子,又想起贺鸣动手时狠厉的脸,耳边甚至还能回荡起赵小辉和樊向阳的惨叫声。


    会不会某天深夜她一觉醒来,就看见沈星川、秦勉、赵小辉、樊向阳一起站在床边?


    见她面色惨白,沈星川伸手想要摸摸她的脑袋,却见她一脸惊恐,脸又白了两分,几乎比他更像鬼了。


    到底还是收回手去。


    沈星川胸口憋闷的厉害,并不是在安慰她,只是陈述事实:“那些人都是我害死的,跟你没有关系。”


    他行事一向狠厉,从不给人留后路,许多人恨他恨得咬牙切齿,却也只敢冲他下手,从不敢殃及家人。


    这是他第一次遇到如此丧心病狂的报复,几乎就要害死他的小侄女,沈星川第一次反省自己,是不是将事情做的太绝了一点?


    亦或是还不够绝?


    见他陷入沉思,被窗外微弱的灯光映的面色更加阴沉,姚映夏很有些心惊肉跳,紧紧闭上眼睛劝他:“人鬼殊途,你还是走吧。”


    他笑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被小侄女拒绝了?


    不过没有关系,他义正言辞如同宣誓:“殊途同归,我们早晚会走上同一条路。”


    姚映夏抖了抖:“我就要死了吗?”


    沈星川为她盖好被子:“怎么会,小侄女长命百岁。”


    这听起来像是另外一种诅咒,她不想活那样长的时间,只要比许念活的久,比肖安活的久,这一生也就足够了。


    她终于在不安中战战兢兢睡着,第二天一觉醒来,却觉得精神大好,可以坐起来喝一些粥。


    许念高兴的偷偷出去哭了一会儿,洗了把脸才又佯装无事的回来,人只要能吃东西,就还能活,她的夏夏扛过来了。


    姚映夏其实吃了几口就有些饱了,不过看许念十分担心又憔悴的样子,还是强撑着喝了一小碗。


    她放下勺子,又想起了一桩心事,胸口开始发堵,联想到最糟糕的情况,很是不愿意面对,终于还是鼓起勇气问:“妈妈,沈清源还活着吗?”


    许念刚想说话,就听门口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活着的。”


    姚映夏有些惊讶的抬头,就见沈清源好端端站在那里,穿着跟她同款的病号服,头上还包着纱布,正望着她笑。


    她悬着的却无法放下,因为沈清源的面色实在有些差,人也消瘦不少,不禁担心的问:“你的伤怎么样了?”


    他避重就轻:“脑震荡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许念不禁感叹,这真是个体贴的孩子,他在ICU抢救了三天才出来,清醒之后人一直有些迷糊,连沈素溪都认不出来,直到前天才恢复了神志,今天刚能下床,就来看夏夏了。


    许念连忙招呼他坐。


    沈清源道谢后坐到了床边,细细观察她的神色:“夏夏,你还好吗?”


    她看起来委实不怎么好,本就小巧的脸上肉都不剩多少,下巴尖尖像株芙蕖,只有眼睛大的可怜,像公益广告上营养不良的小女孩。


    沈清源大概听说了那天的经过,只是听着都有些心惊肉跳,不敢想象她一个人是怎么挺过来的。


    姚映夏故作轻松道:“我还好,知道你没事,我就更好了。”


    她跟沈清源朝夕相处久了,眼下一看见他就有些条件反射,脑袋里反复冒出一句话来:我想学习!我想学习!


    毕竟住院耽误了这么久,已经是四月中旬,距离高考只剩不到两个月。


    见她欲言又止的样子,沈清源大概知道她想说什么,有些忍俊不禁道:“映夏,你不需要这样客气的。”


    她便不再犹豫,径直拜托他:“清源,能不能麻烦你继续陪我刷题?”


    沈清源是最好的老师,聪明,有耐心,拥有神级解题思路,总能直击要害。


    他当然乐意之至,拿出了一直藏在身后的几本卷子递给她:“我们还是一样默契。”他正担心姚映夏什么时候才能恢复学习状态,毕竟考试不仅需要知识积累,还要有一定的手感,如果放下太久,前面所做的积累都会功亏一篑。


    何况人闲着就会胡思乱想,他不愿姚映夏再想起那天的任何事。


    许念担心道:“清源,你还是养伤要紧。”


    沈清源并不在意:“阿姨,我没事的,医生还让我多动脑,更有利于恢复。”何况他大部分时间都只是起到监督作用,真正要花心思动脑筋的还是姚映夏。


    就听姚映夏突然叹了口气:“错过保送考试好可惜。”


    沈清源太清楚她为此付出的努力,无数个深夜,她又累又乏,却依然保持着高度集中的注意力刷题,只为了那一天的到来。


    他刚想宽慰姚映夏几句,就见她已经振作起来,自言自语道:“凭我的聪明才智,考上S大应该也不是什么问题。”


    她很少这样


    臭屁,以至于沈清源和许念笑了好一会儿,又一起为她鼓劲儿:“映夏,你肯定没有问题的。”


    沈长河到医院的时候,就见姚映夏正一边输液,一边做题,沈清源正在一边批改她刚才做过的试卷。


    姚映夏将他害的那样惨,沈清源却仿佛毫不在意,还愿意为她铺路。


    天知道他妈妈已经急的不成样子,前几天还在医院跟他谈判,近乎跳脚的威胁说:“有她没我,有我没她!”逼沈长河做个决断。


    这些话被沈清源听到,他当时没什么反应,后续却不肯再输液吃药。


    沈素溪气的近乎吐血,她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如今就这样偏向一个外人,叫她如何接受的了?


    可沈清源到底重伤初愈,她也只能妥协,承诺再也不提这件事,沈清源这才肯继续接受治疗。


    沈长河神色凝重的盯着他们看了一会,直到姚映夏抬头看见了他。


    这张跟沈星川有七分相似的脸,一时令她很是恍惚,差点以为自己白天也能看见鬼了。


    沈长河先是在她脸上看到了害怕,然后就是铺天盖地的愧疚。他面上不动声色,只在心里冷哼,原来她也知道自己是个害人精,害的他弟弟丧失理智,连高中生都要赶尽杀绝,这才牵扯出后面这许多事,以至于连累了清源。


    正思索间,就听姚映夏跟他道歉:“沈叔叔,对不起。”


    沈长河勉强笑笑:“你没事就好。”


    又听姚映夏有些迟疑地说:“我可以去给……”她面露哀戚之色,顿了顿才继续道,“去给小叔上柱香吗?”


    这下连沈清源都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沈长河终于彻底黑脸:“夏夏,你是在诅咒小川吗?很遗憾,他还活的好好的。”


    沈长河终于确定,姚映夏大概是伤到了脑子。


    第28章


    沈星川还活着?


    姚映夏扭头向沈清源确认,就见他点了点头:“小舅活的好好的,前天还来医院看我了。”


    就见姚映夏吸了口气,这简直是医学奇迹。


    她伸出手指,不信邪的勾了勾尾指:“他的手指都在吗?”


    沈清源回忆起小舅当时还帮母亲拧开了保温杯,十分肯定的点了点头。


    姚映夏又指了指自己的脖子:“他这里也没有受伤?”


    近来天气转暖,没人再穿高领衣服,如果真有伤口,一定非常显眼,沈清源还算确定:“小舅脖子上应该没有伤口。”


    眼见一旁沈长河的面色愈发不好看,沈清源帮她解释说:“映夏,你是不是睡了太久,有些糊涂了?”


    姚映夏一时也很茫然,她记忆力一向不错,也自认不会是那样糊涂到分不清现实还是梦境的人,到底也只能等见到沈星川再问个一清二楚。


    她还是先跟沈长河道了歉:“对不起,沈叔叔,我最近太混乱了,没有想要诅咒小叔的意思。”


    沈长河的面色这才稍稍缓和:“没事的夏夏,你还是先多休息。”


    说完他余光看到许念出现在了门口,走过去问:“方不方便?”


    许念看了眼女儿,攥紧了手说:“方便。”


    沈素溪处理完公司的事,回到医院就发现病房门被反锁了,她隔着门听到有些异样的声音,倏地睁大了眼睛。


    是清源在房间里跟女人乱搞?


    沈素溪一瞬间竟然觉得高兴,只要他尝到其中滋味,能够彻底沉溺其中,就可以不再重走他父亲的老路,自己这一生也就还不算彻底失败。


    可沈素溪随即又开始担心起儿子的身体,他大病初愈,能受得了这种刺激?此时房间中的女人又是谁?姚映夏?


    她果真跟自己想象中一样寡廉鲜耻!


    沈素溪正腹诽的起劲儿,就听见了十分耳熟的声音,哪怕隔着门并不清晰,她还是瞬间认出了房间中的男人是谁。


    就听他似乎在笑,嗓音喑哑的问:“念念,吊瓶好不好吃?还记得我们第一次也是在医院……”


    沈素溪不敢想此时病房中该会是何种场景,连忙走到楼梯间抽了根烟。


    半小时后,沈素溪才看见许念面色惨白的离开了病房,她伸手捂着肚子,走的非常慢,进到了公共洗手间。


    片刻之后,沈长河才出了病房,已经是衣冠楚楚的模样。


    他看见妹妹双手抱胸,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大哥,如果我没有记错,你今年已经四十……”她一时有些记不清,毕竟他们都活的太久了。


    沈长河体贴的提醒:“四十四。”


    她难得抓住这样的机会,自然不会轻易放过,谁叫沈长河总说她不稳重,她再不稳重,也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沈素溪莞尔一笑:“大哥兴致真好。”


    沈长河十分坦然,只当这是夸赞:“托健身的福,何况我还不算老。”


    想起许念刚刚的表现,他还有些意犹未尽。最近她天天耗在医院,两个人已经许久没有亲热,哪怕她晚上会被护工替换回家休息,也全然没有应付他的心情,已经拒绝过不止一回。


    沈长河身处高位,从来都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频频被人拒绝,自然心生不快,觉得许念太没有服务精神,这毕竟是她最大的存在价值。


    不同于弟弟那样有仇报仇有怨报怨的性格,沈长河非常善于慢刀割肉,他很清楚怎样令人难受,从而尽可能的方便自己,好叫人不敢违背他的意愿。


    姚映夏就是许念最大的软肋,他不过去病房里晃了一圈,许念就什么都肯听他的。


    沈素溪想起刚刚听到的只言片语,都有些动了恻隐之心:“大哥你能不能绅士一点?我都觉得许小姐可怜。”


    沈长河无所谓的笑笑:“素溪,我还不是为你出气。”


    这话纯属是在糊弄妹妹,沈长河只是不满许念满心满眼都是女儿,今天早上他实在兴致高昂,看许念还在睡也没想将她弄醒,只是刚刚要办正事,许念就瞬间惊醒,急匆匆就要去医院照顾女儿。


    可是箭在弦上,沈长河哪里肯让她走,一伸手又将她拽回了床上。


    许念没有挣扎,眼睛里都是藏不住的嫌恶,明明平时她都隐藏的很好,可因为女儿生病的缘故,她失去了所有伪装的耐心:“麻烦你快一点。”


    沈长河觉得自己这几年真是对她太好了,以至于许念都敢这样慢待他,当即冷笑着松开了手:“慢走。”


    许念本以为躲过一劫,没想到沈长河会故意找来医院报复自己。从前他虽然也喜欢施展一些折磨人的手段,不过从来都没有这样过分,沈长河也是气昏了头,突然想看看她的底线在哪。


    沈素溪听他说是为了自己出气,更加于心不忍:“冤有头,债有主,都是姚映夏做的好事,怎么能怪到许小姐头上?你也要注意分寸,毕竟小川为了她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沈长河笑笑:“当然,我也不想降低自己的生活质量。”


    沈素溪最后警告哥哥:“这毕竟是清源的房间,他随时都有可能回来。对了,清源去哪了?”


    沈长河耸了耸肩:“他去找姚映夏了。”


    沈素溪果然脸色就变得不好看,她收到消息说清源今天已经可以下床走路,匆匆结束了公司会议就往医院赶,没想到他如此迫不及待。


    沈长河补充说:“他正在陪姚映夏做试卷,想来还会待很久。”所以他一点都不担心沈清源会突然回来打扰他的好事。


    沈素溪只能不停安慰自己,跟儿子变成gay相比,爱上一个狐狸精显然要好接受的多,毕竟他还这样年轻,不会永远对一个女孩保持热情。


    看她有些头痛的样子,沈长河提议去楼下喝一杯咖啡,突然就听走廊里传来一阵惊呼:“有人晕倒了!有血!快来


    人帮忙!”声音的来源似乎是洗手间。


    沈长河原本不甚在意,继续向电梯间走去,就见妹妹停下脚步,回头望了望,片刻后又看向自己。


    沈素溪觉得还是提醒他一下比较好:“刚刚许小姐进了洗手间,我看她有些不对劲儿。”


    沈长河听完瞬间变了脸色,急匆匆的走到了洗手间门口,凭借身高优势,他一眼看见了洗手池旁的许念,她摊在地上,似乎已经失去意识,米色的裤子上渗出了一大片血。


    这一天姚映夏再也没有见到许念,只是晚饭后收到了她发来的短信:“夏夏,妈妈暂时回一趟老家,过几天再回来,你要好好吃饭。”


    她立即觉察到有些不对,自己正在住院,许念不会无缘无故回去,除非发生了更紧急的事,她连忙回短信问:“老家出事了?”


    一个小时后许念才回:“二姨母住院了,我回去看一眼。”之后便没有再回复任何短信。


    沈清源见她频频走神,干脆将她手中的笔抽走放到一边:“映夏,你刚刚退烧,还是早些休息,我明天再来。”


    简单的道别之后,房间里只剩下一个看护,姚映夏躺在病床上,却怎么都睡不着,她努力在脑海中回忆二姨母的样子,也只有非常模糊的印象,还是四五年前见过一面。


    这样有些疏远的关系,妈妈真的会特地跑一趟吗?


    可许念几乎没有骗过她。


    姚映夏终于还是不再纠结那些暂时没有答案的事,干脆又拿起了手边的物理试卷。


    做到最后,连护工都已经睡着,她却难在了一道创新题上,那道题的出题角度很是刁钻,饶是经过了沈清源的特训,她也尝试了各种方法,都没有找到解题思路。


    过度的脑力劳动终于使她犯困,姚映夏趴向了面前的小桌板,就这样睡了过去。这个姿势并不好受,半夜她听见笔尖写字的刷刷声,逐渐又恢复了意识,抬头一看,却是沈星川正坐在一旁写字。


    兴许是意识到他还活生生的,沈星川的脸都没有之前那样阴森可怖,看起来有了些许人味儿。


    此时他刚刚写完最后一笔,见她醒了,便将手中的演草纸递给了她。


    姚映夏有些茫然的接过来一看,发现正是刚才那道题的解题思路。沈星川的字刚劲有力,将每一个步骤都罗列的清晰易懂。


    如果不是字迹不一样,姚映夏都要以为这是沈清源写给她的。


    她又盯着纸看了一会儿,其实心思已经不在物理题上,只是想拖延些时间。可她看的也太久了,沈星川从她手中抽出了那张纸:“小侄女,光线太暗,对眼睛不好。


    那只手无意间碰到她的,果然是有温度的,姚映夏终于确信,原来沈星川真的还活着,并且完好无损。


    她先挑了个无关紧要的问题:“你都毕业多少年了?怎么还会高中物理?”


    沈星川心里乐开了花,面上却波澜不惊:“我的脑子比较好使,高中知识还都记得一清二楚,以后遇见不会的问题都可以找我。”


    姚映夏被他哄的一愣一愣,不禁感叹,沈家果然人才辈出,视线最终又落在了他的脖子上。


    这一天沈星川穿了件连帽卫衣,稍微挡到了一点,见她死死盯着自己,恨不得将他衣服扒掉,沈星川觉得好笑,干脆将卫衣领子往下拉了拉,又将左手摊给她瞧,终于解释了那个困扰她已久的问题:“你那天所看到的一切,都是3D建模成像。”


    两年之前,有人绑架了川河集团的两个高层逼他跳楼自杀,虽然最后有惊无险的完美解决,沈星川还是想着防患未然,派潘岳组建团队做了套东西出来,能够模拟他在一切场景中的任何行为,几乎可以以假乱真。


    虽然耗费了大量人力物力,却极少有用武之地,直到这次终于帮了他一个大忙。


    去买刀的短暂间隙,沈星川已经知道贺鸣想做什么,当时就喊潘岳入侵了通讯系统,后续他们看到的一切都只是数据处理的结果。


    沈星川只恨自己回国的时机太差,偏偏赶在保送考试的前一天,他坐了十几个小时飞机回来,又因为看见姚映夏有些心绪不宁,直到天光泛白才能入睡。


    是以姚映夏跟沈清源被绑架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沈星川都在补眠。


    那时沈素溪和许念已经近乎急疯,贺鸣使了些技术手段,干扰了通讯信号的真实所在地,车子又尽量避开了监控设备,以至于出动了大量警力,都没能将人找到。


    沈星川醒来时已经是晚上八点,他下楼时意外看见龙姨在抹眼泪,问起缘由,才知道姚映夏被绑架了。


    龙姨从来没见过他脸色这样难看,冲到车库就开了辆车出去,到别墅的监控室只花了三分钟,沈星川很快就看到了事发时的录像。


    视频最后,是贺鸣将失去意识的姚映夏抱到了一辆旧皮卡中,随即扬长而去。


    此时距离姚映夏被绑走已经过去了十二个小时,警方那边却依然没有头绪,沈星川太清楚小侄女此时可能会遭遇什么,只恨不得将贺鸣碎尸万段。


    他那时已经急的不成样子,却也知道姚映夏耽误不起,只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立即喊潘岳组了个技术团队找人。


    幸好自己的下属一如既往的靠谱,只花了一个小时就查到了贺鸣所在的位置,没想到他们能跑那么远,只是开车过去都要三个小时。


    如果他早些醒来,还能找到她更早。沈星川一路上都在自责,幸好他通过“自杀”又拖延了些时间,最终小侄女安然无恙的被带回A市,只是精神受到了极大创伤。


    姚映夏听完安静了好一会儿,她知道自己此时能够全须全尾的待在这里,都要多亏了沈星川,可一想到贺鸣他们几个被沈星川逼到家破人亡,还是有些不寒而栗。


    此时他刀尖向外,可以为自己披荆斩棘,消除一切障碍,倘若有一天他要对付的是自己了呢?


    沈星川看她手有些抖,不禁问道:“小侄女,你很冷吗?”


    她摇了摇头,神色突然变得疏远:“谢谢小叔之前对我的帮助。”


    这个称呼令他一怔,沈星川非常明白,这是她划清界限的开始。


    他却突然叫她的名字:“映夏。”


    她提心吊胆了好一会儿,并不想听见他接下来的话,幸好沈星川此时被气得不清,也没什么好同她说的,最终也只是站起身走出了病房。


    第29章


    三年前。


    为了庆祝集团成立二十周年,沈长河近来应酬颇多,也难免贪杯,等到庆典结束,他开始频频头痛,不得不去川河集团旗下的私人医院做了检查。


    医生说他血压高的吓人,建议立即入院治疗,沈长河住进了单人VIP病房。


    第一眼看见许念的时候,他以为她不会超过三十岁,那张脸生的非常漂亮,赏心悦目,饶是见惯了美女的沈长河,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许念是非常专业的护士,哪怕每天都要进病房十几次,也从来不会跟他攀谈,说来说去都是那几句话:


    “沈先生,该吃药了。”


    “沈先生,我为您量一量体温。”


    “沈先生,输液结束麻烦按铃。”


    刚开始沈长河觉得这样很好,他已经受够了那些别有所图的刻意讨好,用尽心思的故意靠近。


    可后来又觉得许念不够好,她似乎对自己太冷淡了,那张脸上总是挂着非常职业的笑容。


    于是在一次例行检查后,他叫住了正要出门的许念,主动问起了她的情况:“许小姐结婚了吗?”


    许念笑着说:“我女儿都已经十五岁了。”


    他很有些失望的样子:“看不出来。”


    许念没再接话,只是跟他道别:“沈先生再见。”


    他莫名觉得有些烦躁,输完液后去公共露台上抽烟,恰巧碰到许念跟同事饭后来这边晒太阳。


    他远远听到一个有


    些活泼的声音问:“念念姐,你最近心情很好哦?整个人看起来容光焕发,比从前还要漂亮,我看到你都要小鹿乱撞!”


    许念被她夸张的形容逗笑,坦然的承认:“我最近心情确实不错。”


    那个人问:“为什么呀?有什么好事发生?念念姐,你是不是升职了?涨工资了?”


    许念笑着说:“我老公上个月去世了。”


    沈长河被烟呛了一口,当时就要咳出来,天知道他费了多大力气,才将咳嗽声憋了回去,只是肺里一片烧灼。


    好在还可以继续偷听。


    那个活泼的声音顿时变得小心翼翼:“念念姐,对不起,我不知道。”


    许念笑笑:“这有什么对不起的,我真的很开心。”


    他没想到许念会这样有趣,想起自己曾经的那段婚姻,妻子去世的时候,他好像也心情不错。


    眼下他们一个死了老婆,一个死了老公,可不就是绝配?


    沈长河要来了许念的排班表,发现第二天就是她休班的日子,当天下午就趁她查房发出了邀请:“许小姐,明天有时间吗?我想请你吃顿饭。”


    他向来喜欢直来直去,没有为自己的行为找任何借口。


    许念露出了有些抱歉的笑容:“不好意思,我明天有约了。”


    沈长河并不相信,以为这只是拒绝自己的托词,第二天派人跟踪了许念,没想到她真的在跟人约会。


    对方是同一家医院的内科医生,两个人吃完饭又去看了电影,直到傍晚才回到家中。


    沈长河看到那些照片很不高兴,将那个内科医生的个人信息发给了医院高层,很快许念的约会对象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两个人从此再无瓜葛。


    可紧接着沈长河就发现许念也消失在了自己的视野中。


    他查了下许念消失的原因,没想到是她自己要求变更了主管病房。


    许念对身边潜在的威胁格外敏感,这都要拜姚启航多年来的喜怒无常所赐,她隐约察觉到了沈长河是个危险人物,于是迅速远离了他。


    接替许念的是位年轻护士,虽然长得有几分姿色,可是非常聒噪,例行工作完成后,总不肯走,在一旁叽叽喳喳的跟他套着近乎,努力制造一些肢体接触。


    沈长河太清楚她想得到什么,年轻时他对这样的投怀送抱偶尔会生出些兴趣,大家各取所需,可随着年岁渐长,他已经非常厌倦这样的露水姻缘。


    很快这位护士也消失在了医院中,许念又被调回了沈长河的病房。见到他还是一如既往的亲切温柔,只是沈长河能明显感觉到那温柔面具下的疏远。


    虽然很不想承认,可事实显而易见,自己难得主动一回,就遭到了滑铁卢。


    这反而激发了沈长河的斗志,他派人调查了许念的过往,知道她长期遭受家暴,对方是个十足的烂人,吃喝嫖赌无恶不作,臭名远扬。


    沈长河终于理解,丈夫去世对她来说是何等喜事,却也难以想象,竟然能有人舍得对许念动手,她这样柔弱漂亮,姚启航真是丧心病狂。


    沈长河翻到最后,终于看到了她丈夫的死亡原因,是被同一栋楼的邻居刺中动脉,抢救无效身亡。


    沈长河瞬间产生了一个有些可怕的猜想,会不会是许念伙同情夫谋杀了她的丈夫?


    可是看到那个行凶的邻居只有十六岁,又打消了疑虑,许念不会这样饥不择食。


    他又派人调查了许念的财务状况,发现姚启航生前赌博欠下了一大笔钱,所有债务都转移到了她的身上,虽然许念的工资也有一万多,可是大部分都用在了偿还利息上,每个月都过得捉襟见肘。


    沈长河不怕她对自己不上心,只怕她没有弱点。


    很快催债的人就找到医院里来,他们将许念堵到了露台上,逼她立即还钱。


    沈长河当时就在不远处看好戏,听见许念声音有些颤抖的说:“我们之前说好的,分期还款,我每个月都有按时给你们打钱。”


    领头的那个嗤笑一声,咄咄逼人:“最近手头紧,你赶紧想办法还钱,不然我们只能天天来打扰了。”


    许念很是为难,这些年来姚启航挥霍无度,负债累累,亲戚们深知姚启航的习性,早已对他们一家敬而远之,短时间内哪里能筹到上百万。


    许念只能恳求他们:“能不能宽限些时间?我手里真的没钱。”


    要债的人瞬间变得凶神恶煞:“没钱?没钱不会去卖?你不是还有个女儿?听说长得跟你一样漂亮,想来也可以卖个好价钱。”


    几个人神情猥琐的笑个不停,许念却不再软弱,恶狠狠地盯着他们说:“如果你们敢碰我女儿,我决不会放过你们。”


    这种威胁的话他们已经听过成百上千次,本该不痛不痒,可许念那时的眼神太恐怖了,似乎只要他们敢动手,就真的会跟他们拼命。


    领头那人讪讪道:“不想我们碰你女儿,就赶紧想办法还钱,别把我们的耐心耗尽,到时候哭都来不及。”说完终于带人离开。


    片刻之后,沈长河听见了极力压抑的啜泣声,她在露台上待了很久,才回到了护理部。


    等许念再来查房的时候,脸上已经瞧不出任何情绪,哪怕拔针时沈长河故意握住了她的手,也被许念不留痕迹的抽走,她依然不肯向他低头。


    这太奇怪了。


    沈长河又派人去查,发现许念正准备卖掉他们居住的那套老房子,虽然位置一般,也没有电梯,可配套的学校非常不错,中介已经带了几波人看房。


    原来是还有指望。


    许念原以为自己那套房子会很好卖,没想到中介那边迟迟没有传来好消息,追债的人每隔两三天就来医院堵她一次,全医院的人都知道许念欠了高/利/贷。


    她知道这件事的影响非常不好,每天过得如履薄冰,终于还是被叫到了主任办公室,护理部的领导一脸严肃的对她说:“许念,你也是医院的老人了,有些话我不想说的太难听,可如果你不能尽快解决好自己的私事,就抓紧辞职吧。”


    这便是山穷水尽的时候,许念无法想象,如果丢掉了这份工作,自己怎么还清剩余的欠款,还要供夏夏上学。


    她本来是十分坚强的人,压力大到极点,终于还是忍不住大哭一场,哭到一半,又接到同事打来的电话,对方问她:“念念姐,你跑哪里去了?该给沈先生查房了。”


    她连忙擦掉眼泪进了病房。


    沈长河看她眼睛红通通的,想来哭了很久,可她佯装没事人一样,还是利落的给他量了血压,然后在护理档案上做了记录:“沈先生,你的血压最近一直很平稳,想来就快可以出院了。”


    沈长河好整以暇的看着她:“其实很早之前我就可以出院了。”


    许念微微一怔。


    又听他笑着问:“许小姐知道我还待在这里的原因吗?”


    她握紧了手中的笔:“想必沈先生还有其他身体问题需要检查。”


    沈长河突然握住了她的手:“我的身体有没有问题,许小姐可以亲自检查一下。作为回报,我可以帮你解决一些小麻烦。”


    许念并不想就这样出卖自己,却也已经走投无路,想不出更好的解决办法。


    她逐渐放松了抗争的力道,任沈长河将她按到了床上,男人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开始解她的扣子。


    许念不安的看向病房的大门:“会有其他人进来。”


    沈长河已经在吻她的脖子:“不会的,你离开之前,都不会有人进来。”


    不知是不是因为她穿着护士服,又是在医院这种地方,沈长河比以往都要兴奋,许念的身材好的有些过分,一点都不像生过孩子的样子。


    哪怕床不够大,他还是十分尽兴,许念直到半夜才得以离开。


    那之后追债的人果然没有再来。


    她原本以为跟沈长河只是一次性的交易,之后见到他又恢复了往日模样。


    沈长河却见不得她那副一本正经的样子,隔天趁许念给他测量体温的时候,又将她拉到了床上:“麻烦许小姐再帮我检查一下身体。”


    第30章


    的?”


    检查身体的酬劳十分丰厚,沈长河总会送一些昂贵的包包首饰,哪怕许念觉得这种行为十分不堪,可是她实在缺钱,便也照单全收。


    就这样一直持续到了沈长河出院,许念终于松一口气,那之后他又发了几次消息约她见面,许念都当没看见。


    直到追债的人堵到了家门口。


    许念终于明白,原来自己并没有选择的权利。


    沈长河作为情人其实还算合格,出手阔绰,对她也还算用心,只是床笫间总是故意磨人,除去这些,许念都不算难熬。


    她原以为沈长河很快就会失去兴趣,可他后来竟又提出同居,似乎想要发展更长期的关系,给出的酬劳也十分丰厚,许念每个月都会有一笔可观的生活费入账。


    刚开始她并不同意,许念实在有些害怕沈长河,总觉得那双眼睛像是毒蛇,阴险狡诈无恶不作,只要跟他待在一起,许念总会提心吊胆,心神不宁,于是想了个借口拒绝:“我还要照顾夏夏,不能搬过去住。”


    沈长河又做出了让步:“可以让你女儿搬来一起。”他觉得这是极大的恩赐,从前自己可不会对别人这样宽宏。


    许念却仍有借口:“夏夏不习惯跟别人住在一起。”


    那段时间因为刚刚得偿所愿,沈长河心情着实不错,对她非常有耐心:“最近我有很多海外的业务需要处理,基本不会待在国内,当然,你需要陪我一起。”


    他又给出了更有说服力的理由:“你们现在住的那套房子,冬天没有暖气,离学校又远,孩子多受罪。等夏夏搬过来,既有人做饭又有人接送,她能把更多精力用在学习上。”


    许念知道沈长河的耐心有限,并且有很多方法可以逼自己就范,终于还是同意。


    就这样过了三年,沈长河对她一直还算不错,直到他发现姚映夏和弟弟搞在了一起。


    沈长河甚至开始怀疑当年在医院中发生的一切都是一场阴谋,是许念蓄意勾引,欲拒还迎,吊着他逐渐上心,进而登堂入室,而为了巩固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她的女儿又瞄向了他的弟弟。


    沈长河最讨厌别人算计他。


    许念是在极端痛苦中醒来的,睁眼是医院病房中雪白的天花板,周围都是消毒水的味道,她伸出没在输液的手捂住了腹部,那里非常非常的疼,像是被钝刀割过一样,只是稍稍动弹,都痛的难以忍受。


    许念终于想起昏迷前沈长河做了什么,因而脸色变得更加苍白。她本想忍到夏夏高考结束,可依照眼下的情形,再忍下去怕是连命都没了,沈长河应该也已经腻了她,否则不会做出这样残忍的事。


    现在大概是非常好的分手时机。


    她心里觉得轻松不少,扭头看向了一旁的床头柜,那里有个水杯,她喉咙痛的厉害,着实有些渴了。


    许念伸手去够,可小腹传来的痛苦实在限制了她的行动,她只能一点点的挪,等即将够到水杯的时候,身边突然伸出了一只手,拿起了那只水杯。


    许念顺势望去,果然就看见了沈长河,此时他正一脸关心的看着自己,出声问道:“肚子还疼吗?”


    许念点了点头,看向了他手里的水杯:“谢谢。”


    她原以为沈长河是要喂他喝水,没想到他只是将那只水杯举到了半空中,然后突然松开了手。


    破碎的声音将她吓得一颤,下意识的身体紧绷使她的小腹更加疼痛,许念隐约感觉到下面好像渗出了什么东西,可是她没有力气低头去看。


    沈长河毫无歉意的笑笑:“抱歉,手有些滑。”


    许念不知自己怎么又惹到了他,需要被这样对待,就见沈长河坐在了她的病床前,伸手摸出一根烟点燃,开始冲着她吞云吐雾。


    沈长河并没有烟瘾,心情极差的时候才会抽上一支,可眼下许念根本闻不得烟味,她喉咙本就不舒服,此时被这样一呛,还没咳出声就痛的面目扭曲,她强忍着不敢再咳,屏住呼吸恳求道:“可不可以出去抽?”


    沈长河却不肯让她如意,慢条斯理的将一整支抽完,许念已经疼的出了一头冷汗。


    他又露出了十分担忧的神色,伸手按向了她的肚子:“是这里疼吗?”


    被他压迫的地方立即传来一阵剧痛,许念几乎就要背过气去,想要拉开沈长河手,他却纹丝不动,持续用力的向下按压。


    就在许念快要晕过去前,沈长河终于松开了手,她苟延残喘的小口呼吸,一脸防备的看着他说:“沈先生,想来你最近对我非常不满,我想我们不如先结束这段关系。”


    沈长河没什么情绪的盯着她,突然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你知道我前妻是怎么死的吗?”


    许念并不关心,也从没问过,于是摇了摇头。


    沈长河笑笑:“她怀孕了,还说那是我的孩子,几天之后,她跟她的情夫就被沉了江,现在连尸体都没找到,不知是不是飘到了海里。”


    眼见许念一脸惊恐,他好脾气的笑笑:“我可没说是我动的手,念念别怕。”


    毕竟还有许许多多愿意帮他做事的人,沈长河从不亲手沾血。


    他靠近许念,伸手轻轻抚摸她苍白的脸,又做出一副深情模样,嘴里却说着十分残忍的话:“念念,你刚刚流产了,我没让人打麻药。”


    难怪她会这样痛,许念并不可惜那个孩子,他本就不该出生在这世上,只是眼前的沈长河超乎以往的可怕,许念颤抖着想要脱离他的掌控,可是沈长河鬼魅般如影随形,伸手卡住了她的脖子:“所以我非常好奇,你是怎么怀孕的?”


    这便是沈长河报复的开始。


    许念被他掐的说不出话,想起认识初期的时候,沈长河一直不肯做安全措施,许念担心自己会怀孕,也曾极力抗争,没想到沈长河直接拿了份体检报告给她,上面显示他的米青子会产生特异抗体,无法与卵细胞结合,这也是他一直没有孩子的原因。


    可许念竟然就怀孕了,跟他那位不守妇道的前妻一样。


    沈长河出声询问:“孩子是谁的?”


    可是他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又接着问:“念念想沉河里还是海里?”


    眼见许念的脸一点一点涨得通红,在她窒息之前,沈长河终于松开了手,趁她喘息的间隙,下了最后通牒:“我不想听任何解释,许念,我给你两分钟的时间,要么说出情夫的名字,要么我就弄死姚映夏。”——


    作者有话说: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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