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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120

作者:千茶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111章 第 111 章 你跟我走吧。


    用完这顿饭已是傍晚时分, 金红的晚霞烧红了大半的天空,因着节日人多,街上的小摊和铺子还没收,都在卖力地吆喝着。


    空气中飘着粽子的香气, 还有艾草的味道, 路过一个卖草团子的摊子, 林竹扯了扯江清淮的衣袖。


    江清淮立刻停住,“买几个?”


    “十个吧,一人一个。”


    江长顺摆摆手,喝多了有些口齿不清, “我就不用了, 肚里饱得很。”


    “没事, 带回去明早吃就是了。”周红花道, “阿淮,去买。”


    今年江清淮和林竹不在家, 周红花也没做草团子,只包了十几个粽子自家吃。


    周红花和江长顺还要赶着回去,因此买完草团子两人就直接带着江云野和江云月走了。


    江清淮要送,两人也没让, 叫他顾好林竹。


    卞老四本来也要告辞,但看了眼阿毛那个魂不守舍的模样, 到嘴边的话只好又咽了回去,左右他们今日要宿在镇上的客栈, 晚些也无妨。


    只是心里实在惦念家里怀着身孕的夫郎, 来之前怎么哄都不肯来,下回说什么都要把人带来。


    前面江清淮和林竹靠在一起说话的样子瞧着实在叫人羡慕,卞老四索性移开视线, 去瞧路边摊子上卖的物件儿,给家里夫郎挑个一两件回去。


    好歹也过节呢。


    六子左看看他毛哥,毛哥不搭理他,右看看他清淮哥,清淮哥也不搭理他,只能去后头找他四哥。


    “四哥,你瞧什么呢?”


    卞老四笑眯眯道:“给你四嫂买点小玩意儿,他不爱出门,但很喜欢这些个小东西。”


    六子:“……”


    他试图用蛐蛐他毛哥的方式来唤醒四哥的兄弟情,结果卞老四沉迷于和那些摊主讲价,根本不搭他的话。


    六子:“……”


    早知道就跟着红花婶子回去了。


    晚上,林竹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发现江清淮还没进来,他现在解手的频次明显高了许多,经常一夜要起身好几回。


    林竹掀开薄被,小心翼翼地下了床,怕吵到前面库房的刘妹,他把脚步声放得很轻。


    结果刚出门就瞧见了江清淮,还有小院儿里对面站着的刘妹和阿毛。


    林竹愣了一下,白日里发觉的那点古怪突然冒了出来。


    江清淮听见动静,转过头来,一见他便伸出手来把他揽过去,“怎么了?”


    “想解手。”


    江清淮露出一丝懊恼,“抱歉,是我疏忽了。”


    林竹摇摇头,指了指小院儿里的两人,小声道:“他们在说什么?”


    江清淮抬了抬下巴,示意他自己听。


    刚巧阿毛开口,他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你跟我走吧。”


    刘妹倏地抬起头,一脸震惊地看着他,“你说啥?”


    “我说,叫你跟我走,我能叫你过上好日子。”


    良久以后,刘妹才再次开口,“我刚死了男人,照规矩不能马上改嫁的。”


    “你跟我去府城,那边又没人认识你,谁晓得?”


    刘妹又沉默了片刻,“你是江大夫的朋友,我不想瞒你,我杀过人。”


    阿毛嗤笑一声,“那又如何,我杀过的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了,最多的时候我脚边滚的全是人头,浑身染满了血,你这算啥?”


    刘妹又震惊住了,似乎完全没想到自己苦苦压在心里如噩梦一般的过往,在对方心里居然可以如此轻飘飘,一时之间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半晌,刘妹才结结巴巴道:“我,我要再想想。”


    阿毛很是失望,但也没催她,“那你想好了就和我说。”


    刘妹点点头,转身回屋去了。


    黑暗中,江清淮和阿毛对视了一眼,阿毛冲江清淮拱了拱手,也转身走了。


    “竹子,走吧。”


    江清淮扶着林竹去解了手,两人也回屋去了。


    关上门两人才开口说话。


    “下回还是提个桶放屋里吧,方便些。”


    林竹摇头,“不要吧,会有味儿的,现在天又热。”


    江清淮失笑,“那有啥,总归屋里只有我们两个。”


    林竹还是摇头。


    “好吧,今日是我疏忽了,下不为例。”


    江清淮挪了挪位置,让林竹更舒服地靠在自己怀里,现在他肚子大了,躺着总是不舒服,有时候就会像现在这样靠在床头睡。


    江清淮每回都会像这样抱着他,靠着他,闻着他身上的味道,林竹睡得还挺舒服,没遭什么罪。


    “阿淮。”


    “嗯?”


    “阿毛他喜欢刘妹啊?”


    “嗯。”


    “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江清淮笑了一下,“这事儿咱们不插手,叫阿毛自己努力去。”


    林竹也笑,“嗯,我也这么想,若刘妹愿意自然好,若她不愿意那也没啥,总归她现在有了自己的活计,不靠男人也能活下去。”


    江清淮点头。


    *


    第二天林竹也没问刘妹那件事,只装作不知道,刘妹也没提,只偶尔会发呆。


    “刘妹,”林竹拍了拍她,“我这个对吗?”


    刘妹从发呆中回神,紧张地看了眼林竹,见他只专注地看着手中的绣绷,这才松了口气。


    这种事总归还是有些羞于启齿的。


    “刘妹?”


    刘妹赶紧点头,“对的,就是这样。”


    林竹笑,“总算对了,我都拆了三回了。”


    刘妹也把注意力拉了回来,“才三回,我刚学的时候拆了五六回呢。”


    说着她就拿出几个花样给林竹看,“竹子,你喜欢哪个?”


    林竹疑惑道:“你要做什么?”


    前面刘妹已经给他做了两身衣裳,还给肚里的小崽子说了两声,虎头鞋也做了两双,已经够多了。


    “给你做个腰枕,你不是躺的难受么?”


    林竹有些无奈,“再有两个月就生了,还做什么腰枕,何必费事儿呢。”


    刘妹做事情不肯敷衍,就算只是做个腰枕,那肯定也是极精细漂亮的。


    “用两个月也够了,以后你改一改也能当枕头用。”


    林竹拗不过她,干脆道:“要不你做些帕子啥的拿出去卖吧,肯定有人要。”


    刘妹一愣,似乎完全没想过这种事。


    林竹方才只是脱口而出,但现在越想越觉得可行,“你的手艺这么好,铺子里卖的那些有的还不如你呢,要不试试看?”


    刘妹眼睛一亮,脸上因为兴奋也泛起了一丝红晕,“真,真的吗?”


    “是啊,你先绣一块出来,咱们出去问问,没人要也没啥,咱们留着自个儿用就是了。”


    在林竹的鼓励下,刘妹明显动心了,但她还是坚持要先把腰枕做完。


    林竹实在没法子,只能由着她去了。


    不过因着林竹这个突如其来的点子,刘妹暂时也顾不上想阿毛说的话了,一门心思赶制腰枕。


    三日后,腰枕做完,两人一道去铺子里买了些针线回来,刘妹抢着自个儿付了账。


    捧着一大包针线,刘妹有些后悔,“竹子,我们是不是买多了?”


    方才在里头的时候瞧着这个也好,那个也好,脑子里不知想了多少花样,结果就是买了一大堆。


    “是有些多,但也没啥,这东西又不会坏,放着也没事。”


    刘妹一想也是,点了点头。


    三日后,刘妹终于拿出了一副自己满意的绣品,一块绣着芍药的帕子。


    帕子整体是浅浅的青色,右下角点缀着几朵层叠繁复的粉色芍药花,两种色调听着好像并不适配,可出来的效果却惊人的漂亮。


    其实刘妹买这块青色帕子本来是想送林竹的,但林竹觉得她绣完实在漂亮,不如就拿它去试试。


    刘妹被他说的动了心,于是绣完的第二日,两人便带着帕子出门了。


    江清淮有点不放心,问林竹要不要自己跟着,林竹摇头拒绝了。


    铺子里每日来的人那么多,要是江清淮陪自己,少不得就得关门半日,没这个必要。


    两人在家里的时候就合计好了,直接去东陇街那边,那边靠着富户区,之前江清淮带林竹去过,他认识。


    别的地儿都不太熟悉。


    一路上两人还在合计一会儿到了要怎么吆喝,林竹毕竟摆摊子卖过吃食,这方面有些经验,刘妹听得很是认真。


    林竹叽里咕噜说了一堆,结果到了那里完全没派上用场,碰上个认识他的老客,直接就给买走了,连价钱都没还。


    两人还很有经验地设置了一个稍高的价格,等着客人还价,结果人家二话不说付了账就走了。


    剩下两人在原地面面相觑。


    回到铺子的时候江清淮正在给病人配药,一边折药包一边往门口瞧了一眼,见是他们有些惊讶,“不是说去东陇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林竹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等病人出去后,江清淮就笑着走了过来,“怎么了,不顺利吗?”


    林竹摇头,“没有,是太顺利了。”


    “啊?”


    林竹把事情和他说了,江清淮愣了一下,继而失笑,“人家肯定也是喜欢那条帕子吧,我的面子应该还没有那么大。”


    林竹嘟囔道:“怎么没有了?”


    江清淮摸了摸他的脑袋,“抱歉哦,都怪我。”


    林竹:“……”


    他嗔了江清淮一眼,忍不住笑了。


    第112章 第 112 章 到哪儿找这么可爱的小……


    因为这事, 刘妹后头再出去就一个人了,她以前从没有这样的经历,怕得很,装绣品的布包死死抱在怀里, 生怕有人觉得她一个妇人好欺负抢了去。


    林竹便还是跟她一道出去, 只不过他会躲起来不露面, 只要刘妹知道他在附近就好。


    这日江清淮去买药所订药,出来以后碰见一个熟人,正说着话,突然瞧见前面的树荫下有个熟悉的小夫郎在那里转悠。


    江清淮眼里闪过一丝笑意, 辞了熟人就大步朝那边走过去。


    林竹还没发现他, 刘妹在这一片转悠了好几日, 今日终于鼓起勇气主动和人搭话了, 这会儿正给一个夫郎看自己绣的帕子呢。


    林竹扒拉着树干,努力把自己的大肚子藏好, 嘴巴里还嘟囔着:“好几张帕子呢,怎么就瞧这一张啊。”


    江清淮凑上去,靠在他颊边轻声道:“你就躲在这里偷摸看?”


    林竹吓了一跳,身子一歪险些摔倒, 幸亏江清淮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一把把他捞了回来。


    “阿淮, 你怎么来了?”


    江清淮无奈道:“怎么也不晓得寻个地儿坐着,要是热晕了怎么办?”


    林竹放心地靠在他怀里, “不热, 就站了一会儿。”


    江清淮朝刘妹那边看了一眼,然后把林竹往树荫里头带了带,“在这里看。”


    “你事情办完了吗?”


    “嗯, 你随我一道回去吗?”


    林竹有点犹豫,“刘妹那儿……”


    “这边熟人多,一会儿我同他们说一声,不用担心。”


    林竹想了想,“那我和刘妹说一声。”


    江清淮往边上让了一步,“去吧。”


    听说林竹要回去,刘妹还挺高兴,“你去吧,我要是卖不出就回去了,你赶快回去歇会儿吧。”


    “阿淮,走吧。”


    江清淮偏了偏头,“既然来了,就去一趟仁安堂吧。”


    “哦。”


    两人在仁安堂也没逗留太久,诊个脉就离开了。


    一路走回去,林竹热的满头大汗,里头贴身的衣裳湿的透透的,只能赶紧进屋换衣裳。


    换完衣裳出来,江清淮已经在煮凉茶了。


    刚进五月那会儿就开始卖了,码头这边人流大,卖的非常好,一般情况下一天下来要煮五六锅,多的时候比如十几艘商船一齐停靠的时候,光一下午就能卖出十几锅。


    所以铺子里的凉茶是常备的,那边还有一锅放着呢。


    林竹奇怪道:“怎么又在煮?”


    江清淮去铺子里搬了张椅子出来给他坐,“给你的,更温和些。”


    方才诊脉的时候,王大夫说林竹没啥问题,只要注意防着些暑热就好。


    因着前面货郎送来了好些药材,今年江清淮就改了凉茶的配方,里头有些成分不适合林竹,江清淮就单给他开了张方子。


    林竹扶着腰坐下,闻着凉茶清香的味道深吸了口气,他身上出了太多汗,光换衣裳还不太够,最好能擦个身。


    这一点在镇上就比不上村里了,他们虽说靠着江,但江水过于浑浊,比不得村里的河水。


    江清淮在他勃颈处贴了一下,“你自己喝茶,我出去打水去。”


    林竹点了点头,他现在打不了水,只能靠江清淮,一天下来他得往井边跑好几回。


    好在这边的水井不算太远。


    刘妹一直到下午才回来,林竹离开后她又鼓起勇气主动搭话了几个妇人夫郎,最后还真给她卖出去一条帕子。


    虽然是价钱最低的,但也很让人高兴了。


    回来的时候她用这个钱给林竹买了一根木簪子。


    虽然是木簪,但做工很是细致,闻着还有一股很淡的香气。


    林竹很不好意思,但毕竟是刘妹一番心意,他还是收了下来。


    晚上睡觉前他还在说这事,“刘妹也太实在了,好不容易卖出去一条帕子,还给我买了簪子,这簪子真好看。”


    话刚说完,衣裳就被解开了。


    江清淮把林竹扶起来一点,把腰枕垫在他身后,让他舒服地靠着。


    然后他把床头的药油取过来,打开,仔细地往林竹肚腹处涂抹,轻柔抹开。


    这是他跟顾太医要的宫里的东西,听说娘娘们都在用,他也不知道效果怎么样,但既然是顾太医给的,那应该没错。


    从京城回来以后他就经常给林竹用,到现在已经下去好几罐了,手里这是最后一罐。


    不知是林竹的体质原因,还是这东西真有用,反正林竹现在的肚子依旧光润白皙,有几根纹路但也并不明显。


    等江清淮抹完,林竹已经睡着了,方才拿在手里细细观赏的木簪落在枕边。


    江清淮把木簪拿起来放到一边去,想到白日里林竹躲在树后嘟嘟囔囔的画面,忍不住一笑。


    到哪儿找这么可爱的小夫郎去。


    *


    “竹子,你要的酒我替你搬出来了。”


    林竹应了一声,“好,放到铺子里去吧。”


    刘妹就把酒抱去了铺子里。


    这酒就是先前林竹和周红花酿的酸梅酒,现在已经过了三个月了,可以拿出来喝了。


    昨日有人问起酒的事,林竹突然想起来,今日便搬了出来。


    除了原先送给卞老四他们后剩余的两坛,后来林竹又做了五坛,一共七坛。


    放酒坛的地方积了不少灰,刘妹顺手就拿扫把清理了一遍,再回来的时候林竹已经打开了一坛。


    酸梅的香气飘入鼻尖,刘妹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已经进入七月了,这么大热的天闻起来实在是舒爽。


    林竹拿酒提子打了一小杯出来递给刘妹,“你尝尝看。”


    这东西之前没做过,所以他心里多少有些忐忑,这么多呢,要是味道不好可就砸了。


    刘妹先凑到鼻端闻了一下,酸梅的气息更浓了,然后抿了一口,眼睛顿时一亮。


    “如何?”


    刘妹连着说了三个好字。


    林竹自己也闻了一下,很香很清冽,一点儿怪味儿也没有,便放下了心。


    “阿淮不在家,爹也不在,留一坛给他们吧。”


    林竹拿湿帕子把酒坛一一擦干净,然后刘妹又搬回去一坛。


    “江大夫去了都快半个月了,咋还不回来呢?”


    半个月前,货郎突然半夜来敲门,身上的衣裳破的都不能看,狼狈的吓人。


    说是有个村子遭了屠杀,还好他们商队去的及时,没来得及杀干净,现在需要大量的药,还要大夫,江清淮自然要去,只是很放心不下林竹。


    下个月林竹就要生了,他也舍不得江清淮走,但事情轻重缓急他还是分得清的,所以第一时间给江清淮收拾了包袱。


    眼下铺子里的伤药已经全空了,只剩一些药贴,林竹和刘妹每日就卖些凉茶。


    几乎每日都有人来问江大夫有没有回来,得到否定的回答以后只能失望离开。


    “竹子,”门口突然传来三娘的声音,“江大夫还没回来啊?”


    “没,”林竹冲她笑了一下,刚要说话就看见三娘身后的妇人。


    “来,让竹子瞧瞧。”三娘拉了一把那个妇人。


    妇人看了眼林竹,抿嘴笑了一下,有些腼腆。


    “三娘,这是?”


    “你前头不是说叫我给你牵线,喏,这位就是。”


    林竹恍然,他先前和三娘提过,托她给自己寻一个能顾得过来的乳娘,没想到三娘动作这么快。


    林竹冲那个妇人笑了一下,妇人见他面善,神情也就没那么紧张了。


    “夫,夫郎好。”


    三娘和刘妹打了个招呼,然后介绍道:“翠娘是我表弟媳妇儿,人老实,也爱干净,信得过。”


    “她今年二十二,刚生了第二个孩子,有经验,没事的时候还能给你搭把手。”


    林竹点头,笑道:“你牵线的定是没错的。”


    他方才已经观察过,翠娘不是那种身子骨羸弱的,瞧着气色也不错,身上的衣裳干干净净,连手指甲都是干净的。


    林竹又问了翠娘几个问题,了解了她的空余时间,然后又议定了价钱,按照江清淮和林竹先前商议好的,先定了三个月。


    事情就算定下来了。


    三娘笑呵呵道:“你放心,有啥事你找我就是。”


    林竹给三娘递了一杯酸梅酒,“先前酿的,你尝尝看。”


    翠娘不能喝,就没给她。


    三娘抿了一口就乐了,“要是阿虎瞧见了可不得了。”


    阿虎最爱酒,都和江清淮说过好几回了,说酿了酒一定要和他说。


    林竹干脆拿了个大瓷杯出来,装了满满一大杯酒给三娘。


    “左右你也不收我的牵线费,这杯酒就算谢礼了。”


    三娘高兴地接了,“那成,我就先带翠娘回去了,等你生了以后再叫她来。”


    “好。”


    林竹一直把她们送出门去。


    刘妹把酒坛子盖上,高兴道:“这下好了,一桩大心事解决了。”


    这不光是林竹的大心事,也是她的大心事,毕竟等林竹生完孩子她就要去府城了,没办法照顾林竹和孩子,心里很是放心不下。


    林竹顿了一下,他知道刘妹舍不得走,其实他也舍不得刘妹,但她留在这里总归不是长久之计,去府城更适合眼下的她。


    哪怕去了以后觉得不好,以后再回来也是好的。


    第113章 第 113 章 应该是要生了


    进了八月, 所有人都变得紧张起来,包括林竹自己。


    王大夫刚把手收回,刘妹就急道:“王大夫,竹子到底啥时候生啊?”


    王大夫摇头, “这个说不准的, 总归也就这几日吧。”


    他看了眼林竹, 有些无奈道:“你绷得太紧了,这样可不好,若是影响到孩子,你可就得吃苦头了。”


    林竹脸上一白, “我, 我知道了。”


    其实他知道自己紧张, 进了八月以后几乎就没安眠过, 总是睡一阵醒一阵,醒来的时候还一头的汗。


    王大夫叹了口气, “若是江大夫在就好了,也不晓得他啥时候回来。”


    林竹勉强笑了一下,“救人要紧,听说那边情况挺糟糕的。”


    王大夫点头, “那我就先告辞了,仁安堂那边已经做好了准备, 一旦开始腹痛立刻过去。”


    “好。”


    把王大夫送走以后,刘妹给林竹端了杯凉茶, 笑道:“等日头下去以后, 我陪你到江边走走吧,风吹起来可凉快了。”


    “好。”林竹慢慢把凉茶喝了,然后艰难地扶着肚子起身, “我去擦把脸。”


    其实他肚子不算大的,但这几日休息不好,状态也不好,身上酸痛的厉害。


    刘妹赶紧拦住他,“我去就是,你在这里歇着。”


    说着也不等林竹说话,径直走了。


    林竹只好又坐了回去。


    “午食想吃什么?”


    林竹擦了把脸,舒服地长叹了口气,然后摇了摇头,“不想吃,热的难受。”


    “可不是?”刘妹无奈道:“眼下可是最热的时候,不想吃便不吃吧,我煮点米粥,放凉了等你午觉醒了吃。”


    林竹点点头。


    坐久了也不好,没一会儿他就起身去了小院儿里,一手摸着肚子一手拿着蒲扇慢慢地溜达着。


    刘妹留在前面看铺子,一边招呼客人一边注意后头的动静。


    现在买凉茶的人很多,早上煮两锅不到一个时辰就卖的精光,林竹就又添了两个大号的药锅,这会儿都在厨房里头煮着呢。


    林竹溜达过去的时候就顺势看上一眼。


    等煮好以后他就进去把火熄了,刚要揭开锅盖看一眼就被刘妹喝止住,“别动。”


    林竹好笑道:“我没想动,只是想瞧一眼。”


    刘妹拿起边上的两块帕子,一边一个隔着才把药锅端起来,“你往后去去,别烫着了。”


    林竹听话地往后退了几步,“我还是去前头招呼客人吧,你一个人怎么忙的过来?”


    “怎么忙不过来,盛个凉茶能费什么事?”


    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前面有人在喊,刘妹忙端着药锅出去了。


    林竹也跟了出去,他做不了力气活儿,但收钱还是没问题的。


    忙完了早上这一波,客人渐渐少了,两人正想喝点水歇会儿,突然听见门口传来熟悉的骡车声。


    紧跟着便传来周红花喊竹子的声音。


    林竹笑着走出去,“娘,爹,你们来了。”


    周红花先是打量他一会儿,然后便叹了口气,“瘦了,是不是天太热吃不下?”


    林竹嗯了一声,“是有一点。”


    江长顺一见林竹也说他瘦了不少,“不看肚子哪里像个有身孕的?”


    林竹笑,“方才王大夫来过,说没啥问题。”


    周红花看向刘妹,“刘妹,你和婶子说实话,王大夫到底咋说的?”


    刘妹当然不会瞒着,一五一十全说了。


    周红花无奈道:“我就晓得会这样,热是一回事,最主要的还是阿淮不在身边,你说他都去了快一个月了,咋还不回来?”


    江长顺劝她,“别这么说,人家那里情况紧急,伤的人可不少,要是事情都解决了阿淮能不回来吗,这会儿最着急的人就是他了。”


    周红花怎么不知道,就是嘴上说几句发泄一下罢了。


    林竹见她拿着个包袱,疑惑道:“娘,你这是……”


    “我今日就不回去了,就你们两个在,我不放心。”


    “是啊,”江长顺附和道:“现在家里也没啥活儿,她在家里待着也不安生,还不如到这里来照顾你。”


    林竹有点担心,“娘,这里很热,不如家里凉快。”


    家里空间开阔,夜里又有山风,比他们这里挤在一间小铺子里可要凉快多了。


    周红花指了指地上的草席,“我带了这玩意儿,夜里往你们那小院儿里头一铺,咱们就睡小院儿里,热不到哪儿去。”


    她态度坚决,林竹劝不过,再加上他其实心里也希望周红花留下,所以这事就这么定下了。


    说完这番话,周红花就去打了一盆水过来洗果子,这些果子都是江云月和江云野满山找的,红的黄的装了满满一口袋。


    还有一盆子酸梅。


    周红花把果子洗好塞到林竹手里,然后就接了林竹方才的活儿,和刘妹一道卖凉茶去了。


    林竹笑了一下,心里安定了不少。


    夏日里的蝉鸣最是吵人,睡在屋里的时候还好些,现在在院子里,声音仿佛就在耳边响似的,更加闹心。


    林竹被吵醒,慢吞吞地翻了个身侧着,一手托着肚子,躺了一会儿觉得不舒服,便撑着身子坐起来,靠在墙上。


    不知为何,肚子隐隐有些疼。


    起初他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但慢慢地这种感觉变得清晰起来。


    他正要伸手拍身边的周红花,哪知周红花已经坐起了身,“竹子,怎么了?”


    “娘,我肚子有点疼。”


    “什么?”


    刘妹立刻也坐起了身,“是不是要生了?”


    两人好像都没睡的样子,翻个身一骨碌爬起来就开始穿衣裳。


    周红花声音镇定,其实手都在发抖,“刘妹,去屋里拿包袱。”


    刘妹应了一声,趿着鞋就跑了,仔细看能发现鞋是反的。


    周红花弯腰把林竹扶起来,“疼的厉害吗?”


    林竹摇头,“不厉害,只有一点点。”


    “应该是要生了,走,去仁安堂。”


    上回江长顺来了以后就把骡车留了下来,就是生怕遇到现在这种情况,所以周红花镇定地把骡子牵了出来,套好车,然后和刘妹一人一边扶着林竹上了车。


    “刘妹,扶着他点儿。”


    “知道,婶子慢些。”


    “好。”


    周红花扬起手头的鞭子,轻轻挥了一下,骡子会意,立刻慢慢地朝前走去。


    深夜里很静,只有骡子的四蹄踏在砖石路上发出清脆的哒哒声。


    周红花心里急的不行,但又不敢挥鞭子,只能时不时就回头看一眼林竹。


    没一会儿巡防营的人过来,“干什么的,大半夜在街上晃什么?”


    周红花虽然心里焦急,但也不得不把车停住,“官爷,我们不是有意的,我家竹子要生了,得赶紧到仁安堂去,也是没法子,官爷你就行行好,放我们过去吧。”


    巡防营的人往骡车上看了一眼,然后又看了一眼,像是认了出来,“这位是江大夫的夫郎吧?”


    周红花点头,“正是。”


    巡防营的人面色柔和了些,“要生了也是没法子的事,你们走吧,等等,这样,我先去前头和仁安堂说一声,叫他们做好准备。”


    周红花没想到居然还能有这种好事,高兴坏了,连声给人道谢。


    一路紧赶慢赶,等他们赶到仁安堂的时候已经快过了半个时辰了。


    林竹阵痛缓了些,进去的时候还是自己走着进去的。


    一个小伙计跑出来,热情地接过了周红花手里的骡车,“婶子,你们快进去吧,这东西交给我,保准给你们看管的好好的。”


    “这可真是,有劳了。”


    “婶子不用客气,江大夫早就打过招呼的,算起来他还在我们这儿挂着名号呢,都是自己人。”


    周红花又道了谢,然后忙抬脚跟了进去。


    王大夫已经来了,事实上,他这几日夜里都歇在仁安堂里,方才巡防营的人一来敲门,他就爬起来收拾好了药箱子。


    稳婆还在路上,这位是文哥儿推荐的,上回就是她替文哥儿接的生。


    “王大夫,如何?”


    “别急,没啥问题,你们先寻地儿坐下歇歇,这才刚开始呢,别太着急。”


    林竹已经进去了,刘妹和周红花哪里能坐得住,赶紧也跟了进去,还顺手拉上了帘子。


    林竹靠在床头,闭着眼睛,眉头时不时就皱一下。


    边上放着一盆热水,刘妹从包袱里拿出帕子,拧干了仔细地给林竹擦着脸上的汗。


    “把他衣襟拉开些,裹得这么严实难受得很。”


    刘妹便把林竹的衣襟扯开了。


    外头突然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刘妹立刻道:“婶子,是不是稳婆来了?”


    周红花掀开帘子一角看了一眼,“是她。”


    稳婆进来以后就张罗着开始接生,又是拿盆又是端热水。


    上回麦子生的时候周红花还笑话林竹,这回林竹生,她自个儿也慌起来了,胸腔咚咚咚跳个不停。


    折腾了大半夜还是没生下来,即便刘妹不断地给林竹擦汗,但也无济于事。


    林竹已经没力了,只能靠在周红花身上闭着眼睛。


    稳婆擦了擦额角的汗,然后拍了下刘妹的肩,“去外头给他弄杯水来。”


    刘妹立刻起身跌跌撞撞地跑出去了。


    周红花看了眼她的背影,皱眉道:“怎么还不见动静?”


    稳婆摸了摸林竹的肚子,安抚道:“别怕,这才多久,我还见过三天三夜都没生下来的,后头还不是顺顺利利的。”


    周红花拿帕子替林竹擦了擦脖颈里的汗,无奈道:“阿淮那个糟心孩子,需要他的时候偏偏不在。”


    第114章 第 114 章 好疼啊


    听见阿淮两个字, 林竹艰难地睁开眼睛,“娘,阿淮他有正事。”


    “好好好,我不说他了。”周红花心疼地摸了摸林竹的脸, 问道:“你别说话了, 都没力了。”


    “娘。”林竹突然喊了声周红花。


    “娘在呢。”


    林竹有点难过, 小声道:“好疼啊。”


    下半身疼的快没知觉了,整个人像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不知道该怎么样才好了。


    周红花心疼的眼睛都红了,“娘知道, 怎么可能不疼呢, 娘知道的。”


    刘妹端着一碗水进来, 看见这一幕眼泪就落了下来, 她赶紧擦掉,稳婆都说好好的, 干什么掉眼泪给竹子添晦气?


    林竹小口小口地把水喝了,看起来面色好了些,但还是没什么力气。


    稳婆过来看了一眼,“一时半会儿生不下来, 先给他弄点吃食吧,米粥就成, 别吃太多。”


    这个周红花早就有准备,刚才来的时候虽然极度慌乱, 但该带的东西还是都备齐了。


    “刘妹, 你来。”


    周红花起身让开了位置,让刘妹撑着林竹,自己撩帘子出去煮粥。


    她和仁安堂借了一个煮药的小灶, 煮了一小把米,稍微多加了点水。


    她和刘妹根本吃不下,竹子也吃不了多少,这一点已经够了。


    “来。”端着粥碗进去的时候,刘妹已经又给林竹擦了一回,林竹看着精神了不少,自己可以端着碗喝。


    周红花看了他一会儿,见没什么问题,便先出来收拾灶台。


    林竹喝完粥以后休息了一会儿,到快天亮的时候又开始生,这回明显疼的更厉害了,林竹这么一个内敛的性子都忍不住喊叫出声。


    周红花的手都快被林竹抓的变形了,但她并没感觉痛,全部心力都集中在林竹身上。


    偶尔分出一些去骂江清淮。


    方才林竹半眯的时候无意识地念叨了好几回阿淮,疼的厉害的时候也忍不住看向门的方向。


    这糟心孩子,要是他在该多好。


    也不知道是不是想太多生出了幻觉,周红花居然听见了江清淮的声音,“竹子。”


    还连着两声。


    周红花神色一凛,“刘妹,是不是阿淮回来了?”


    刘妹一愣,“什么?”


    两人正怔愣间,突然又听见了一声清晰的“竹子”。


    周红花噌地直起了上半身,“是阿淮,是他回来了。”


    刘妹喜极而泣,“居然在这种时候赶回来了,老天保佑。”


    周红花攥紧林竹的手,高兴道:“竹子,阿淮回来了,就在外头,你再使使劲儿,生了就能瞧见他了啊。”


    林竹小声喊了一句,“阿淮。”


    “竹子,我在这里。”听声音江清淮就在帘子后头,“我身上脏污的厉害,没法进去陪你,你别怕,我就在这里守着你。”


    林竹倏地睁开眼睛,又喊了一声,“阿淮。”


    他声音很低,但江清淮却听见了,“我在这里,竹子,相公就在门口守着你。”


    他说了好些安慰的话,哪怕极力装的淡定,依旧能听得出来他的慌乱。


    周红花笑着擦眼,“好了好了,这下好了,该回来的人回来了。”


    江清淮每日都盘算着林竹生产的日子,临近的时候他几乎不眠不休地做事,就想早些赶回来。


    星夜兼程加上不眠不休,他的状态极差,满身的风尘,衣裳甚至都要瞧不出原来的颜色了,仁安堂里这些熟识他的人见了几乎都不敢认。


    天亮以后掌柜的也来了,看见江清淮的模样吓了一跳,赶紧劝他先去换身衣裳。


    江清淮摆摆手,“不用,等竹子生了我再去。”


    “那就去那边坐会儿吧,我怕你撑不住啊。”


    江清淮笑了一下,“撑得住。”


    掌柜的见劝不动他,只好叫小伙计给他搬了把椅子过来,结果江清淮也没坐,就这么靠在门框上站着。


    后面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江清淮觉得心脏揪痛的快要喘不上来气的时候,里头才传来稳婆惊喜的喊声,“再使把劲儿,出来了。”


    随后便是林竹的一声痛呼,之后便没了动静。


    江清淮呼吸一停,“怎么了,竹子,竹子怎么了?”


    周红花应道:“竹子没事儿,孩子已经出来了。”


    刘妹紧张道:“婶子,孩子为啥不哭呢?”


    江清淮立刻皱起眉。


    好在随后就听见稳婆的声音,“没啥,就是在里头闷的有点久了,拍拍脚就好了。”


    “啪啪”两声后,果然听见了孩子的啼哭声。


    “恭喜夫郎,恭喜大姐,生了个小哥儿。”


    “好好好。”周红花连连应声,“快,刘妹打点热水去,我给竹子擦擦身子。”


    说完又喊了声江清淮,叫他去把包袱里的红封取出来给稳婆。


    一通忙乱。


    确认林竹睡下后,江清淮才回去清洗换了身衣裳。


    林竹暂时还不能离开仁安堂,得待上一日确保没事了才能离开。


    江清淮撩开帘子,看见床上安稳睡着的林竹,一颗无处安放的心才总算落回了胸腔里。


    周红花看见他通红的双眼,本想着叫他去歇会儿,但想了想还是算了,只道:“你在边上趴会儿吧,竹子一时半会儿醒不了,我去抱孩子去。”


    翠娘已经来了,这会儿正在隔壁喂奶呢,周红花过去的时候正好喂完。


    “辛苦你了。”


    翠娘摇摇头,小声道:“这孩子模样长得真好,我还没见过生下来就这么白净的小孩儿呢。”


    周红花伸手点了点孩子柔嫩的脸颊,眼里的笑意都快溢出来了。


    她抱着孩子回去的时候,江清淮就这么坐在床边看着熟睡的林竹。


    周红花笑着摇摇头,“孩子喝了奶睡下了,你让让,我把他放在竹子边上。”


    江清淮皱眉,“现在吗,竹子还睡着呢,他要是哭闹岂不是要把竹子吵醒?”


    周红花无奈道:“孩子是认母的,不在竹子身边睡的不安稳。”


    江清淮:“……”


    周红花小心翼翼地把孩子放在了床里侧。


    “你歇会儿,瞧眼睛都红成啥样了。”


    等她出去后,江清淮干脆也脱了鞋和外裳爬上了床,他不好挪动林竹,索性自己挤到中间,然后把孩子放到了自己怀里,把他和林竹隔开。


    孩子也是好脾气,被他挪动也没哭,只不满地皱了皱鼻子就继续睡了。


    林竹这一觉直接睡到了天黑,醒来的一瞬间有些茫然,下意识抬手去摸自己的肚子,却没摸到熟悉的形状。


    他这才反应过来,孩子已经生了。


    一条熟悉的手臂横在他腰间,林竹眼底闪过一丝笑意,是阿淮回来了。


    只是孩子呢?


    “阿淮?”


    林竹连着喊了三声江清淮才醒,迷迷糊糊地把怀里的人抱的更紧了些,还蹭了蹭,“醒了,身上疼吗?”


    林竹嗯了一声,“有一点。”


    江清淮倏地清醒过来,“下面疼吗,让我看看。”


    林竹害羞地直推他,“不用,稳婆已经检查过了,都是正常的,没事。”


    “让我看看。”


    “别……孩子呢?”


    江清淮指了指床里侧,小声道:“睡着呢。”


    林竹赶紧看过去,果然一个小不点儿正横躺在那里,两只小手攥成小拳头放在两边,正呼呼睡的香甜呢。


    江清淮好笑道:“喝了一回奶以后一直睡到现在,他怎么这么能睡,娘都进来看两回了。”


    周红花还担心他哭呢,结果别说哭了,醒都没醒一下。


    林竹伸手轻轻地摸了摸孩子的小手臂,软嘟嘟嫩嘟嘟的,心都要化了。


    看了好一会儿他才猛然想到一个问题,“他是男孩还是哥儿啊?”


    “哥儿。”


    林竹哦了一声,“那名字呢,你都取好了吗?”


    “没呢,你来吧。”


    “啊?”林竹有点不知所措,“我哪会取名儿?”


    “随便取一个好了,不然你取个乳名,大名我再想想。”


    林竹认真想了好一会儿才道:“他是夏日里生的,要不就叫江夏?”


    江清淮点头,“这名儿不错,夏,又称槐序,不如大名就叫槐序好了。”


    “江槐序。”林竹小声念了几遍,高兴道:“好。”


    在仁安堂里过了一夜,江清淮和王大夫共同制定了一个给林竹调理身子的方子后,一家人便回去了。


    江清淮把林竹抱到床上,低头亲了亲他的额角,笑眯眯道:“你睡会儿,我出去提点水回来。”


    林竹点点头,“嗯。”


    周红花进来把孩子放在林竹边上,笑道:“这孩子真乖,吃饱了就是睡,都不见他哭几回。”


    “阿淮刚生下来也是这样,”周红花摸了摸江小夏的小手,“省心得很。”


    “刘妹呢?”


    “不在家,估摸着出去洗衣裳去了。”


    周红花叹了口气,“自从孩子生下来,她就忙的没停过,不是在洗衣裳就是在收拾家里,我看她就是想在走之前多干点活儿,劝都劝不住。”


    林竹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她什么时候走?”


    “阿毛过来接她,明日就到了。”


    “哦。”


    周红花拍了拍林竹的肩,“她走了好,总不能一辈子留在这儿替咱们干活吧,那咱家成什么了?”


    林竹点头,“我知道。”


    第115章 第 115 章 要不当个妇产大夫呢?……


    晚上, 江清淮还没回来,林竹自己在屋里,窗子开着,外头的风吹得枝叶沙沙作响。


    江小夏睡着了, 林竹拿一把蒲扇轻轻地替他扇着。


    刘妹推开屋门, 小声问:“竹子, 鱼汤炖好了,你现在喝吗?”


    林竹点点头,“好啊。”


    “我给你端去。”


    没一会儿刘妹就端了一碗鱼汤进来,浓白的汤汁一看就炖了许久。


    “我来。”刘妹从林竹手里接过蒲扇, “你喝。”


    林竹笑着应了一声, 端起鱼汤一边吹一边小口小口地喝。


    刘妹脸上满是笑意, “这孩子长得真漂亮, 眉眼像江大夫,嘴巴像你。”


    她眼里有一丝难过, 估计是想到了自己先前那个没了的孩子。


    林竹拍拍她的肩,安慰道:“你年纪还轻着呢,说不定以后还能遇上一个人。”


    刘妹摇头,“现在想不了这么多了, 活一日算一日吧。”


    顿了一会儿,林竹再次开口, “明日就走了?”


    刘妹嗯了一声,“其实我本来想着等你出了月子再走, 但婶子和江大夫都在, 也不用我。”


    “其实我和娘也舍不得你。”


    刘妹抬眼看着林竹。


    “但娘说应该叫你出去走走,阿淮也说你的心病药石治不了,说不定出去一趟就好了。”


    刘妹点头, “这个你前头劝我的时候就说过了,我都知道的。”


    林竹笑了一下,“外头要是不好,你就再回来就是了。”


    刘妹倏地睁大了眼,“我,我还能回来吗?”


    林竹用力点头,“当然能。”


    刘妹立刻落下泪来。


    林竹从边上捧过来一只木匣子,打开给刘妹看,“这是我给你准备的,有十两银子,还有阿淮配的一些药膏,这个是……”


    他仔仔细细地给刘妹介绍了那些药膏,介绍完刘妹已经哭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林竹把木匣子合上,放到刘妹手里。


    第二天阿毛很早就来了,还租了辆马车,刘妹做了几道菜,除了林竹,大家坐一块儿吃了,然后刘妹就跟着阿毛走了。


    周红花把人送出去老远,回来的时候叹息了好几回。


    一会儿翠娘来,喂完奶在屋里和林竹说话,周红花随手替林竹和江清淮收拾衣裳。


    拿起林竹的一件外裳,一个钱袋子从里头滚出来,啪的一声落在了地上。


    “钱袋子怎么在这儿?”


    林竹看过来,看见那个钱袋子的模样便愣住了,这不是他给刘妹的那十两银子吗?


    周红花又叹气,“刘妹这孩子也真是,她身上那点银子都花的差不多了吧,又是给做衣裳又是给买这买那的,去了府城吃什么?”


    林竹把钱袋子接到手里,心里也默默叹了口气。


    *


    寻常人家坐月子最多不过一个月,但在江清淮的哄劝下,林竹足足坐了一个半月。


    出月子的时候已是九月底。


    江小夏在这一个半月里呼呼的长肉,现在已经是个大了两圈的胖团子了。


    家里活多,周红花立刻便收拾包袱回去了。


    江长顺来接她的时候把江云野和江云月也带来了,一个多月没见他俩,都长高了,也晒黑了些,但两双眼睛亮晶晶的。


    两人一进门就四处搜寻小侄子,没一会儿就把小侄子逗得咯咯笑了。


    林竹身上养了些肉,不像先前那么瘦,整个人白的像是会发光似的,漂亮的让人移不开眼。


    他把一早上出去买的桂花糕拿出来,招呼两个小孩过来吃。


    但两个小孩拿了糕点又往屋里跑。


    林竹索性进去把江小夏的睡床搬了出来,就放在边上。


    江云野自己吃了一口,然后放到江小夏嘴边逗他,江小夏以为要喂他,嘴巴立刻就张开了,结果他小叔只是逗他,多来两次他就不搭理了,闭着眼睛两手一摊,睡觉。


    这会儿铺子里没人,大人们都坐在一块儿说话。


    江长顺喝了口茶,试探着问江清淮,“我和你娘前头商议过,想把小野送到隔壁村的老童生家去,你觉得咋样?”


    江清淮看了眼江云野,“小野怎么说?”


    江云野坐到他身边的小凳子上,认真道:“我想去。”


    江清淮点了点头,“十一了,是该去了,你如今也有了底子,学起来应该不难。”


    其实江云野直接来镇上的私塾更好,但他毕竟只跟着自己学过,自己也没正儿八经上过学堂,还是先去启蒙好些。


    他看了眼江长顺,“爹,你是想叫小野考科举吗?”


    江长顺点头,“是这个意思,我也没想多远,总归他也读了些书,试试也没啥,要是能考个童生,将来当个夫子也不错。”


    江清淮笑着打趣江云野,“不是说要去富人家当教书先生么,童生可不够啊,起码也得秀才才行。”


    江云野哼了一声,“我能考上。”


    江清淮摊手,“上回布置的课业写完了吗?”


    江云野:“……”


    江清淮轻嗤一声,“这就是你的决心?”


    江云野:“……”


    他低下头,讪讪道:“我就是忙了些,回去一定写好。”


    大家笑了他一会儿,又把目光转向了江云月。


    周红花的意思是想让她学一门本事,以后哪怕就是去码头上支个小摊子卖些吃食都是好的,看着刘妹和哑巴的遭遇,说实话她心里是很怕的,要是有本事在身上,小月以后怎么说也能多些底气,起码能给自个儿糊口饭吃。


    她说完以后江长顺便点了点头,“我也是这个意思,就是不晓得能学些啥。”


    周红花皱着眉,“她也不爱做菜,我教了她,做出来就那样,绣花啥的倒是可以,可将来真要当个绣娘又够不上。”


    江清淮看向江云月,“小月,你自己怎么想的?”


    江云月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她爹娘,犹豫了一会儿才道:“我想跟你学医术。”


    她显然已经和江长顺他们说过这事,话音刚落就听江长顺道:“说了不成,你学了医以后给谁瞧病?哪个男子会让一个姑娘家给自个儿瞧病?”


    妇人和哥儿也会病,但多是熬一熬就过去了,寻常人家不会在他们身上多花钱。


    江清淮也清楚他爹娘的顾虑,虽说他心里嗤之以鼻,但也不得不承认,世道就是如此。


    “要不当个妇产大夫呢?”


    所有人的视线都看向了他。


    江清淮喝了口茶,继续道:“竹子生产的时候,王大夫只能生之前给诊一回脉,产房是进不去的,后头生不下来的时候他也只能靠着稳婆的转述才能知晓情况,这是很危险的。”


    林竹看了他一眼,的确是这样。


    “但你若当了妇产大夫,你就可以进去。”


    江云月眼睛一亮,周红花和江长顺也听得入了迷。


    “现下妇产大夫是极少的,咱们镇上也就一个王大夫和庄大夫,庄大夫还不是专程学这个的。”


    周红花有点担忧,“这真能成吗,一般人家生孩子根本不用大夫啊,能请个稳婆都是好的了。”


    “是啊,”江长顺也道:“竹子怀孕的时候也没瞧过几回大夫,还不是好好的。”


    江清淮开玩笑,“可以和小野一样嘛,以后去富人家,一个当教书先生,一个当大夫。”


    大家被他逗得笑了一阵,而后重新说回来。


    江清淮正色道:“你们的担忧我也反驳不了,我只能说当个妇产大夫混口饭吃是没问题的,至于吃什么样的饭我不敢保证。”


    沉默一阵,江云月突然道:“爹娘,我想学。”


    周红花叹了口气,“我就知道你会这样说。”


    “娘。”


    “罢了,”江长顺一拍大腿,“妇产大夫就妇产大夫吧,既然阿淮说好,能吃上饭,那便学吧,阿淮,这事儿你能教不?”


    “前头先跟着我学,后头求教王大夫就是,他为人信得过。”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


    虽说依旧担忧,但到底是落成了一件大事,周红花和江长顺都松了口气。


    “竹子,我先出去一趟,铺子们我关上了?”


    林竹正在后头洗江小夏的尿布,闻言便高声应了一句。


    家里现在有孩子,一般江清淮要出去的话都会暂时把铺子门关上,怕林竹顾不过来。


    关门的声音响起后,前面铺子里便安静了下来,林竹继续闷头洗尿布,洗完看了眼旁边躺在小木床上的江小夏,见他睁着大眼睛看着自己,便笑道:“你在这里乖乖的别动,阿爹去那边晾一下。”


    说完还把手里拧干的尿布给他看了一眼。


    江小夏挥舞了两下小爪子。


    林竹笑着走了,架子上已经晒了好几块尿布,先前刘妹和周红花给缝了不少,他又换得勤,所以每回都是这个场面。


    把尿布晾好,林竹又去看了眼江小夏,然后把水倒掉,收拾好地面。


    江小夏已经在那边哼唧了,林竹赶紧放下手头的东西过去抱他。


    刚抱起来就听见有人在敲门,他以为是翠娘,过去问了一句,结果那人一开口并不是翠娘的声音。


    林竹瞬间警惕起来,“你来寻江大夫吗,他出去了,你过会儿再来吧。”


    那人笑了一声,“也好。”


    第116章 第 116 章 山药羊肉汤


    后头没再听见声响, 林竹以为人家走了,没多想,结果一个时辰后江清淮回来,他才晓得人家居然一直没走, 就在门口等着。


    林竹尴尬地低下了头, 不敢看对面笑呵呵看着自己的老者。


    居然是顾太医, 江清淮的恩师。


    江清淮摸了下林竹的脸颊,安慰道:“没事,老师不会在意的。”


    林竹小心翼翼地看了眼顾太医,“是我的错, 我该多问一句的。”


    顾太医摆摆手, 笑道:“你是对的, 就该警惕些, 再说要怪也该怪我,是我没和你说清楚。”


    “竹子, 去倒茶。”


    江清淮及时让林竹离开了。


    顾太医指了指他方才搁下的麻口袋,“买这么多菟丝子做什么?”


    江清淮笑了一声,“老师鼻子好尖,这样也能闻出来。”


    顾太医嗔了他一眼, 随意转悠着在铺子里看,时不时拿起江清淮炮制的药剂看上一眼, 露出满意的微笑。


    林竹端着茶出来,等顾太医接过以后他看了人一眼, 鼓起勇气问道:“老师, 您想吃什么,我出去买。”


    “别忙,我晚些回驿站吃就是。”


    顾太医虽然年过六十, 须发皆白,但身姿板正,浑身的书卷气,瞧着很是精神。


    笑起来也很有亲和力,林竹很快就不紧张了,还把江小夏抱过来给顾太医看。


    顾太医摸了摸江小夏的胖脸蛋,然后从衣襟里摸出一个红封递给林竹,林竹看了眼江清淮,见他点头便接了过去。


    刚接过就听顾太医道:“这是皇上给的。”


    林竹手一抖,吓了一跳。


    江清淮也是一愣,“皇上?”


    “嗯,我一会儿再说,来,清淮媳妇儿,这是为师的,你收好。”


    等林竹接过,顾太医便在江清淮给他搬的椅子上坐了,一边喝茶一边道:“还记得北江村吗?”


    北江村就是上回货郎来找江清淮帮忙救的那个村子。


    “自然记得。”


    “知道他们为何遭遇屠杀吗?”


    江清淮摇头,“不太清楚,只听说他们得罪了人。”


    事实是他根本没去打听过,这种事知道了可没好处。


    顾太医喝了口茶,笑道:“三月前,皇上去京郊微服私访,查到了一桩宰白鸭案,知道什么是宰白鸭案吧?”


    江清淮点头,“知道。”


    宰白鸭,简单来说就是替人顶嘴,有权有钱的人犯了罪,被官府拿了,自己不想死,就花钱叫那些贫苦人家的子弟替自己顶罪。


    这种事前朝并不少见,尤其在末期的时候,当今皇上一向注重吏治,经常拿前朝的痹症来训诫下面的官员。


    现在居然亲眼瞧见自己眼皮子底下出了宰白鸭案,怎么不龙颜大怒?


    顾太医冷笑了一声,“皇上自然大怒,勒令彻查,结果居然揪出了一长串,还有一本详细的名册。”


    江清淮接话,“北江村和这本名册有关?”


    顾太医拿手指点了点他,露出赞赏的笑来,“正是如此,证人藏匿在了北江村,致使北江村遭遇了这场屠杀,要不是你,那个证人只怕已经死了。”


    “不是我,是谢四和他的商队。”


    顾太医点头,“一回事,总之皇上知道这事儿以后,龙心甚慰,方才给孩子的那个红封,就是给你的赏赐。”


    “谢四他们也有,这个你不用操心。”


    江清淮点头。


    “还有一桩事,”顾太医又喝了一口茶,语气里带上了一点无奈,“我年纪大了,该培养接班人了,皇上也是同样的意思,这回呢也交代我再探探你的意思,但你……”


    江清淮不说话。


    顾太医叹了口气,无奈道:“为师早就猜到了,罢了罢了,你看着好说话,实则心志坚定,为师劝不动你。”


    江清淮笑,“老师,学生有一件事想征询您的意见。”


    “哦?”顾太医抬抬手,“说来听听。”


    江清淮就从江云月要当妇产大夫出发,提了妇产大夫少缺一事。


    顾太医面色严肃了些,“这事其实我也想过,别说民间,就是宫里头的娘娘们,因为难产去世的也不少,远的不说,当今皇上的亲母便是。”


    “只是你方才说的,让女子和哥儿当妇产大夫,这事儿着实难办哪。”


    “不难办哪里还用劳动老师呢。”


    顾太医起身在铺子里走了几圈,闭着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才道:“等回去我和皇上提提看,民间的风向一向是跟着官府走的,若是能在太医局里开个先例,这事儿就好办了。”


    江清淮朝他深深一揖,“多谢老师援手。”


    顾太医摆手,“能不能成还另说呢,你也别抱太大希望。”


    “我知道。”


    “不过你,”顾太医笑着点了点江清淮,“为师没看走眼,你的确是个争气的。”


    说完正事,师生二人语气都变得轻松起来,闲聊时说起上回的赏赐。


    顾太医有些好笑,“听说你把皇上赏赐的黄金全给分了?”


    “你啊,说好听了是精明,说不好听就是懒。”


    *


    听见里头的笑声,知道江清淮和顾太医说完了正事,林竹便敲了敲门,等江清淮来开门的时候把江小夏塞到他怀里,小声道:“我出去买些菜回来。”


    虽然顾太医说要回驿站吃,但林竹还是想张罗一下,不然就太失礼了。


    江清淮回头对顾太医说:“老师,今日还是在家里吃吧,竹子想招待您。”


    顾太医看了林竹一眼,笑呵呵道:“也好,今日就尝尝你媳妇儿的手艺。”


    林竹扯了扯江清淮的衣袖,示意他和自己出去。


    “怎么了?”


    “老师爱吃什么呀?”


    “老师偏好淡口,食材倒是不拘着。”


    问完,林竹便提着个篮子出门了。


    江清淮抱着孩子回去,江小夏已经醒了,正吃着手指一脸无辜地盯着他爹瞧。


    顾太医忙伸手,“来,让为师抱一下。”


    江清淮就把江小夏放到了他腿上,江小夏也不哭,换个手指继续吃。


    林竹一路上都走的很快,因为他要买的东西有点多,顾太医难得来一回,他自然想多做几个菜好好招待一下人家。


    这个季节正是莲藕上市的时候,林竹便挑着新鲜的买了几斤,路过肉铺的时候进去挑了点羊肉。


    入秋以后喝点羊汤对身子好。


    除此之外,林竹还买了十几颗柿子,付完账以后他想了想,确定都买齐以后便赶紧回去了。


    回去的时候江清淮在前面铺子里给人瞧病,而顾太医正对着江小夏一本正经地说医道,江小夏显然被他说的困了,眼皮一点一点地往下垂。


    这场面实在好笑,林竹没忍住笑出了声。


    顾太医转头看了他一眼,“回来了?”


    “是,老师,他要睡了,我抱他进去吧。”


    “不用,”顾太医拦住林竹,“这也没什么风,就让他待在这儿吧,我替你看着。”


    林竹就进去拿了小被子出来给江小夏盖上。


    江小夏蹬了蹬腿,把脸转了个方向,不看顾太医。


    顾太医:“……”


    林竹笑着进了厨房。


    首先把羊肉切成块状,正好手边有江长顺上回带来的山药,做个山药羊肉汤不错。


    羊肉煮起来有些麻烦,林竹干脆搬了个药锅出来,把焯过水的羊肉倒进去煮羊汤,这个过程大约需要一个时辰。


    林竹又去看了眼江小夏,见他已经睡着了便没打扰,径直去了屋里把床单抱出来洗。


    昨晚换尿布不及时,把床单给弄脏了。


    这会儿其实已经干的差不多了,但林竹受不了有味道,得洗干净了才行。


    他手脚麻利,洗完床单又换了水来洗江小夏贴身的衣裳,大人的衣裳可以多穿几日,但小孩的还是要洗换的勤快些。


    那边江小夏睡着以后,顾太医就拿了一本江清淮的手记在旁边看着。


    羊肉煮好了,林竹把山药切成块放进去,继续煮。


    趁这点空档,把白米淘洗好煮上。


    第二道菜是姜汁莲藕,莲藕切成薄片状,焯水,然后出锅过一遍凉水,姜切成碎末,再加入醋盐等调料,拌均匀。


    最后只要把拌匀的料汁倒入藕片中就可以了,再加些葱点缀。


    虽然简简单单,但看起来很是漂亮清爽。


    羊肉出锅的时候加入调味料,林竹还往里头放了点自己做的辣椒粉。


    两个菜都做好了,白饭也能吃了。


    江清淮把桌椅搬出来,就放在小院儿里,然后从库房里搬出了一个坛子。


    “这是什么?”


    “桂花酿,正好能开坛了。”


    桂花酿是江清淮按照书里写的方式酿的,经过了两次吊香,每次都持续十五日。


    顾太医笑道:“你小子以前只知道弄药酒,如今娶了媳妇儿居然也晓得酿这些了。”


    江清淮笑笑没反驳,这桂花酿的确是因为林竹提议他才去查的。


    饭菜上桌,药锅的盖子一揭开便闻见羊肉的香气,暖融融的,里头的山药已经煮的十分软烂,筷子都要夹不起来了。


    顾太医先来了一碗羊汤,一边吹一边喝,一边喝一边夸。


    “真不错,这肉处理的一点儿不腥气。”


    林竹腼腆道:“不是我处理的,本来就不咋腥气。”


    他买的是人家放山里养的羊肉,就是怕顾太医嫌腥气,当然价钱也要贵一些。


    顾太医摆摆手,“还是你手艺好。”说着他就拿揶揄的眼神看着江清淮,“难怪这小子每回写信都要夸你。”


    林竹惊讶地看着江清淮,他知道江清淮经常给顾太医写信,但从来不知道内容。


    江清淮轻咳了一声,“老师。”


    顾太医哈哈大笑。


    第117章 第 117 章 青出于蓝了一些些……


    江清淮把酒坛打开, 一股清甜的桂花香味立刻涌了出来,比桂花原本的香味要淡一些,放到酒上正正好。


    顾太医立刻顾不上揶揄自个儿学生了,眼巴巴地看着江清淮的动作。


    结果江清淮把第一杯端给了林竹, 林竹立刻就把酒送到了顾太医面前。


    顾太医笑了, “还是竹子懂事。”


    江清淮又给林竹打了一杯。


    这酒本来就是给林竹酿的, 度数自然高不到哪儿去,用来小酌再合适不过了。


    “老师,此次来待多久呢?”


    顾太医吃了一筷子藕片,摆摆手道:“我这回来就是替皇上办差, 顺便看看你们小两口, 待不了几日, 你和竹子就别忙着张罗了。”


    江清淮笑了一声, “不张罗啥,就是我爹娘一直念叨您, 想请您去家里坐坐。”


    “这个是自然,我同你爹也许久未见了,他还好吧?”


    “托您的福,一切都好。”


    第二天江清淮和林竹就陪着顾太医回临南村去了。


    马车里铺的厚厚的, 就算直接把江小夏放在座子上也不会不舒服,厚实的帘子挡住了秋日的寒气, 江小夏白嫩的小脸蛋都被烘的红通通的,像一颗软嘟嘟的小桃子。


    从出门开始他就一直兴奋着, 两只小胖爪子动个不停, 嘴巴里还哼哼唧唧的,小口水都要流到底下的绒布上了。


    江清淮拿个帕子给他擦个不停,被顾太医吐槽, “小娃娃流口水多正常,你非给他擦,也不嫌累。”


    林竹笑了一下,以前他还觉得阿淮这过于爱洁净的性子是大夫的通病,后来看王大夫他们好像也并非如此,现在又听顾太医这么说,才知道是阿淮自个儿的习惯。


    江小夏刚出生那会儿,江清淮每日都捏着鼻子给他换尿布和擦洗,现在习惯了倒是好些了,只是若江小夏不小心尿在他身上,那场面也是有些好笑的。


    江小夏哼唧的越来越大声,显然已经躺不住了,林竹只能把他抱起来,托着他的小脑袋让他看一眼外头。


    也不知道他这么小能不能看得清,反正瞧着是挺高兴的。


    看了没一会儿林竹就把他放了回去,轻柔地捏着他的小爪子哄他安生躺着。


    顾太医看了眼自己的爱徒,见他目不转睛地看着身边的一大一小,眼里满是温柔的笑意,便也忍不住露出个笑来。


    罢了,安稳就安稳些吧,何必执着于叫他接自己的班?届时可就不一定有这样的安宁日子过了。


    因为没有提前知会,他们到的时候周红花和江长顺都不在家,两个孩子也不在,估摸着不是出去打草就是放鸭了。


    “娘应该在河边洗衣裳,我去喊一声吧。”


    顾太医拦住林竹,“别去,你娘洗完自然就回来了,何必催呢。”


    林竹便不动了。


    村里突然来了驾华丽的马车,好奇的人多得很,三人只在门口站了片刻就有人过来问,“清淮回来了?”


    江清淮笑着应一声,然后给那人介绍了一句,不过他只说顾太医是自己的老师,并不说身份。


    但他的老师这一身份也很够看了,得知的人无不露出钦佩之色,说话恭恭敬敬,拘谨得很。


    周红花远远就瞧见家门口站着一堆人,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吓得赶紧加快了步子。


    “这是咋了,怎么都站这儿了?”


    林竹听见周红花的声音,立刻喊了声娘。


    周红花高兴坏了,“竹子,是你们回来了?”


    刚要拉着林竹进去就瞧见了站在江清淮身边的儒雅老者,周红花愣了一下,“这位是……”


    听说是江清淮的老师,周红花立刻慌了,“怎么好让老师在门口站这么久,阿淮你真是越来越不懂事了。”


    顾太医笑呵呵道:“是我不叫他去寻你们的,江老弟呢,怎么没见他?”


    “到田里看稻子去了,阿淮,快把老师请进家里去,还愣着干什么?”


    周红花又拉了一个人,叫他帮忙去自家田里喊一声,把人迎进屋里后又忙着泡茶,还要随手清理家里的杂物,一刻不停歇。


    “竹子,你别站这儿了,快抱孩子进去吧,小月那屋被子是新换的,先把孩子放她屋里吧。”


    林竹本来要帮着泡茶的,但周红花直接把他推走了。


    自从江清淮和林竹去了镇上以后,家里江云野和江云月就都搬去了新屋那边,分开住了。


    江云月住的就是先前林竹和江清淮住过的那间。


    一路上江小夏都兴奋的没睡觉,这会儿已经困了,林竹便脱了外裳坐到床上,轻轻地拍着他的胸口哄他睡。


    江小夏这孩子一贯就是睡得快,外头人群还没散去,他就已经睡的呼呼的了,林竹收回手,也靠在床头眯了一会儿。


    等他醒来的时候江长顺和两个小孩都已经回来了,后院有鸡鸭活动的声音,前面有说话的声音。


    空气里满是江小夏身上的奶香味。


    林竹笑着亲了亲他的嫩脸蛋,见他毫无醒的意思便穿上衣裳先出去了。


    江清淮正在检查两个小孩的功课,看见他江云月和江云野都露出惊喜的表情,“大嫂你起来啦。”


    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林竹笑眯眯道:“又让你们大哥骂了吗?”


    江清淮冷笑一声,“两个废物,骂他们都是白费口舌。”


    江云野和江云月拼命给大嫂使眼色,想让他替他们解解围。


    一般林竹都不管的,他不会拆江清淮的台,但今日他们瞧着实在有些可怜,林竹便忍不住开了口,“江小夏还在里头睡着呢,你轻声些。”


    江清淮嗯了一声,“知道。”


    林竹笑着走了。


    周红花在前院择菜,林竹过去帮忙,婆媳两个说了会儿话,周红花突然想起什么,把手上的菜一放,道:“孩子今日是不是只吃了一顿?”


    林竹点头,“没事的,他早上那一顿吃得多,一会儿喂一点米汤也是可以的。”


    “那怎么成,”周红花把菜一丢,“我出去问问去。”


    说完也不等林竹说话,飞快地跑了。


    林竹把菜择完,见后头江清淮也训完了,便把带来的柿子拿过去给两个孩子吃。


    昨日买了十几个,结果顾太医不爱吃,他就干脆全带回来了。


    周红花回来的时候后头跟着周麦子和张小羊。


    他俩听说林竹回来了,忙不迭就过来了,周麦子还抱着孩子。


    他孩子还不到一岁,瞧着虎头虎脑的很是活泼可爱,林竹接过来抱了一会儿。


    周麦子笑眯眯道:“你家的呢?”


    “屋里睡着呢。”


    张小羊一脸羡慕地看着他俩,他和他男人到镇上去瞧过三回了,每回大夫都说没事,叫他们再等等,可急死人了。


    偏偏大夫又说越急越怀不上,这给整的,都不晓得要怎么样才好了。


    周麦子看了眼他,“正好今日江大夫的老师在,要不请他替你们瞧瞧?”


    张小羊下意识看了眼林竹,“江大夫的老师是瞧什么的呀?”


    林竹摇摇头,“我不清楚,但总归不是瞧妇科的吧。”


    “是啊,”张小羊有点沮丧,“也不能见一个大夫就叫人家看这个,多不好意思啊。”


    周麦子给林竹使了个眼色,“竹子你问一下嘛,你不知道,小羊都快愁死了。”


    林竹点头,“好,我去问一下。”


    本来三人都只抱着试一试的心态,结果顾太医一听就答应了,张小羊高兴坏了,赶紧回去把他男人叫了来。


    顾太医给两人诊了脉,脸上的表情看着没有丝毫变化,语气也轻松,“是有些小问题,我开个方子,你们两个一道吃,半年之内一定能怀上。”


    张小羊和他男人都惊呆了。


    周麦子小声和林竹说:“不愧是宫里的太医,这也太神了吧。”


    张小羊和他男人拿了方子就赶快去抓药了。


    林竹也觉得很神奇,偷偷和江清淮感慨,结果江清淮笑了一声,“那张方子是假的。”


    “什么?”


    “他俩都没什么问题,那张方子不过是寻常的补药而已。”


    “啊?”


    “王大夫在妇产一道研究颇深,真要算起来,老师都及不上他,他都开不出来的方子老师怎么可能开得出来?”


    想起江清淮做过的事,林竹眼睛一亮,“所以老师只是为了叫他们放松下来?”


    “嗯。”


    林竹笑的不行,“所以你是和老师学的?”


    “算是吧。”


    “不对,”想到江清淮的性子,林竹又觉得不太对劲,“真是这样吗?”


    “青出于蓝了一些些?”


    林竹:“……”


    那是一些些吗?


    屋里突然传出江小夏的哭声,林竹也顾不上打趣江清淮了,赶紧跑过去。


    江小夏醒来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吓坏了,等被阿爹抱着哄了一会儿才止了哭。


    林竹把他抱出去,周麦子正和周红花说话,一见他赶紧过来。


    他怀里的小孩好奇地打量着四仰八叉躺在林竹怀里的江小夏。


    “呦,这孩子可真像江大夫。”


    林竹抓着江小夏的小爪子去触碰周麦子的孩子,周麦子的孩子下意识往后缩了缩,没一会儿自己伸出手来摸江小夏。


    第118章 第 118 章 打板栗


    “孩子醒了?来。”


    顾太医冲林竹招招手, 示意他把江小夏放到自己怀里。


    林竹空了手,就到厨房里帮周红花干活。


    周红花一见他就塞了一个小碗过来,林竹低头一看,是板栗。


    “昨日他们去山里打板栗, 你爹路过, 跟着捡了几个。”


    林竹拿了一颗放到嘴里咬了一口, 咬出口子后便拿手剥开,板栗肉香香糯糯,还带着甜。


    “娘,你也吃。”


    周红花笑着摆手, “昨晚就吃过了, 早知道你们今日回来, 就该叫你爹跟着一块儿去打。”


    周麦子抱着孩子站在一边, 接了一句,“他们今日还去呢。”


    林竹顺手给他塞了一颗, 周麦子接了,单手不方便,只能用嘴巴啃着吃。


    他怀里的孩子馋坏了,两只小手挥舞着要来抢, 周麦子只能一边躲他一边吃,林竹和周红花看得直笑。


    “就下午, 竹子,你去不?”


    林竹摇摇头, “我怕是去不成, 小夏要哭的。”


    “带他一块儿去呗,顶多一个时辰。”


    林竹看向周红花,“娘, 小夏能去吗?”


    说实话他还挺想去的,好久没上过山了,在镇上的时候一想到山里就想念得紧。


    “去呗,”周红花转着眼睛看了一圈,把墙上挂着的篮子取下来,笑道:“这篮子大小正好,我把里头垫的厚厚的,把小崽子放在里头提着,到时候你们仔细些就是了。”


    周麦子笑得不行,“这法子好,不累手。”


    林竹把篮子接过去看了一圈,也笑了,“这成么?”


    周红花:“怎么不成?”


    林竹笑着点头,“那就试试吧。”


    林竹把板栗端进去给顾太医和江长顺江清淮吃,顺带着把打板栗的事情说了。


    顾太医平日里长居宫中,自然对这种事情最感兴趣,闻言立刻就表示这个热闹自己一定要凑。


    他去,江长顺和江清淮自然都要作陪。


    顾太医站起身,笑道:“好不容易来一趟,放着这么好的山景不看,躲在屋里做什么,走,出去瞧瞧。”


    本来周红花要给他做午食,结果顾太医兴致上来,哪里还顾得上吃什么午食,当即就要走。


    周红花只好把食材又收了起来。


    江长顺出去一趟,本想问问打板栗的那几家啥时候去,结果人家一听江清淮的老师要去凑热闹,立刻便拿着工具来了。


    周麦子也回去喊了人来,一下子就集合了一大群人。


    “竹子,来。”周红花朝林竹招招手。


    林竹一过去就笑了,周红花竟然真的把篮子收拾好了,里头铺的齐齐整整,一丝缝隙都没留下,甚至还给江小夏弄了个枕巾当被子。


    林竹小心翼翼地把江小夏放了进去,江小夏吃着小手一脸无辜地看着他阿爹,见阿爹笑得不行,他也跟着傻呵呵乐。


    这一幕把大家都逗笑了。


    江清淮拿了顶草帽扣在林竹头上,顺手就把篮子拎了起来。


    他拎的稳稳当当,只走路时有些轻微的摇晃,江小夏兴奋的不行,两只小手在空中挥舞个不停。


    林竹就走在江清淮边上,除了看路,双眼几乎没离开过篮子里的江小夏。


    周红花把自己的草帽取下来盖在了篮子上,免得江小夏被晒坏了。


    江云野和江云月也来了,在后头和大毛说话。


    林竹回头看了他们一眼,想起刚才大毛偷摸和他说哑巴现在已经能说好些话了,耳朵也好的差不多,他就忍不住露出个笑来。


    估摸着也就走了一刻钟,就瞧见了一株高大的板栗树。


    江清淮把篮子交给林竹,叮嘱他离远一些,不然脑袋上被板栗壳砸一下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众人齐心协力在底下铺了一块布,然后几个年轻汉子挽了袖子准备往树上爬。


    江清淮自然也是其中之一。


    顾太医本来也想上去的,但他这把年纪谁敢让他上去,好说歹说给劝住了。


    “谁先来?”几个年轻汉子一齐看向江清淮。


    江清淮微微勾了勾唇,“我先来吗,也成。”


    说着他就走到树下,也没怎么酝酿就直接抬腿,三两下就爬上了一个很高的树杈子。


    顾太医高声赞道:“好。”


    江清淮伸出手,底下立刻有人给他递了一根很长的竹竿子,江清淮站在那里看了一圈,然后抬起竿子轻轻敲打。


    瞬间那些裹着壳的板栗就簌簌地落了下来,噼里啪啦地砸在刚才铺好的布上。


    林竹把江小夏抱出来,指着上面的江清淮和他说,“小夏,看你爹呀,上头那个就是你爹。”


    江小夏能听懂啥,只知道傻乎乎地仰着脑袋去找。


    林竹索性让他躺在自己怀里,这样看起来更轻松些。


    江清淮打了一会儿便下了树,这么多人呢,大家轮着来才有意思嘛。


    他下树以后就过来找林竹,一边走一边拍身上沾的叶子。


    “给我抱。”


    他把江小夏接过去,林竹便绕到他身后帮他清理背上。


    许是方才林竹夸江清淮那些话起了效,江小夏这会儿可粘着他爹了,哪怕阿爹就在边上他都没闹着要阿爹抱。


    就这么轮着打了一圈,底下的布面落满了板栗,有些口子都开了。


    周麦子眼疾手快捡了两个过来,往林竹手里塞了一个。


    林竹小心地把壳掰开,就算这样还是被扎的生疼,剥开一颗板栗,先喂给江清淮。


    江清淮笑眯眯地吃了,“不错。”


    生吃板栗是脆甜脆甜的,林竹也很喜欢。


    江小夏夹在两人之间,两颗黑葡萄似的眼珠子转来转去,林竹吃完一颗板栗转头看他的时候差点没笑出声来。


    只见江小夏微微张着嘴巴,嘴角挂着一串晶莹的小口水。


    周红花过来正瞧见这一幕,笑得不行,“这馋小子。”


    等最后一个人下了树,所有人便提着篮子过去捡,有经验的都知道,这东西拿手捡是不成的,得用工具。


    没带工具的也没啥,现捡根木棍或者竹枝就是了,一掰成两截做成个长筷子形状就能夹了。


    林竹和周红花捡了不少,带来的几个竹篓子装的满满的,顾太医也凑在人堆里一块儿捡,江长顺生怕他伤着,一直在后头跟着。


    一群人热热闹闹地去,装着满满的板栗又热热闹闹地回。


    到家以后周红花忙不迭抱着江小夏出去吃奶,有现成的板栗在,便顺手带了一小兜子当谢礼。


    其他人忙活着把板栗从壳中脱了出来。


    江长顺去大孙叔家买了一吊子猪肋骨回来,周红花说晚上要拿板栗烧个肋骨。


    所以脱完壳之后,大家也没闲着,接着继续剥板栗肉。


    连顾太医这么一个素日里儒雅到极致的人,也撩袍坐在小板凳上剥,一边剥一边和江长顺说笑。


    林竹剥着剥着,冷不丁手心里就被塞了一颗剥好的板栗肉,他下意识抬起头看向江清淮。


    江清淮笑眯眯道:“这是我剥的最好的一颗,你吃了吧。”


    林竹看了眼顾太医和江长顺那边,见两人都没注意他们,便快速地把板栗塞进了嘴里。


    剥下来的板栗壳拾掇到一边,等晒干了以后还能当柴火用。


    江小夏吃饱喝足回来就睡了,也不用人操心,林竹就又去给周红花帮忙。


    他打了盆水出来洗没剥壳的板栗,洗完拿个大海碗装了,然后交给周红花去煮。


    也不用放啥调料,直接拿水煮熟了也是香甜好吃的。


    厨房门关起来,婆媳两个在里头闲聊。


    “你那个后娘怕是不行了。”


    林竹顿了一下,眼里带着疑惑。


    周红花笑了一声,“林秀在齐家自个儿都顾不过来,哪里还有心思管她,她又动不了,可不就糟践死了。”


    “林庆呢?”


    “你那个弟弟?”周红花冷笑一声,“快十岁的小崽子了,只知道吵吵嚷嚷,家里都这样了也不懂事些,还指望他照顾那个残疾娘?”


    想想林庆那个小霸王一样的性子,林竹点了点头。


    周红花露出担忧的神色,“王冬翠一死,只怕你会有些麻烦。”


    林竹不傻,一下子就明白了周红花的意思。


    林秀这个样子是不可能管林庆的,更何况林庆本来就是让齐家给赶回去的,排除了林秀,那不就只剩他这个亲哥了么?


    他抿了抿唇,坚定道:“我是不会管他的。”


    周红花拍拍他的肩,“这事儿我和你爹商量过了,到时候你别出来说话,我和你爹会替你挡回去的。”


    林竹毕竟是林庆的亲哥,他出来拒绝,难免会有人说他的闲话,若周红花和江长顺拒绝那就要好些。


    “娘,没事的,我不怕那些。”


    他和阿淮如今在镇上,也听不见村里的这些闲话,但爹娘还在村里呢。


    周红花叹了口气,“这个其实也不是最要紧的,最要紧的是林庆那小崽子咋办。”


    周红花和江长顺都是有良心的人,虽然厌恶王冬翠和林立根,也不喜欢林庆,但到底还是个小崽子,不想管但总归也不想看他成个小乞丐。


    林竹也不知道,想了半天也只能道:“我问问阿淮吧,说不定他有办法。”


    “也只能这样了。”


    第119章 第 119 章 赏赐


    板栗煮好以后, 林竹装了一盘子拿进去给顾太医他们吃,出来的时候刚巧看见站在院门口的哑巴。


    哑巴一见他就笑着啊啊了两声。


    “快进来。”林准朝他招招手,“你来找大毛吗,他在后院呢。”


    哑巴摆摆手, 指了指林竹, 示意自己是来找他的。


    等走到林竹面前, 他就把手里的篮子上遮盖的布揭开一些,给林竹看里头的野果。


    林竹惊呼了一声,“这么多,你特地去找的吗?”


    哑巴点点头, 然后指了指墙上挂着的篮子, 林竹赶紧过去取下来, 然后和哑巴一道把野果倒了进去。


    “娘, ”林竹喊了声周红花,“哑巴来了。”


    “去吧。”周红花撩开帘子出来, 笑着和哑巴打了个招呼,然后把哑巴送来的野果洗了三份出来。


    一份端去给后院的三个小孩,一份给顾太医他们,还有一份放在厨房, 三人一边说话一边吃。


    厨房门关上,哑巴就开口了, 虽然生涩但还是清晰地喊出了,“竹子。”


    林竹高兴坏了, “真的能说话了。”


    哑巴又喊了声婶子, 周红花笑着应了,又问:“手头药用完了吗?”


    哑巴摇摇头,比了一个还剩一点点的手势。


    江清淮给他开的药剂他大半都放在了江家这边, 手头的用完了就过来取。


    “刘,刘妹。”


    “你问刘妹?”


    哑巴点点头。


    林竹吃了一颗果子,笑道:“她去府城的居养院了,那里是官府管的,每月给发工钱。”


    哑巴顿时露出羡慕的神色。


    林竹递了一颗果子给他,哑巴冲他笑了一下,比划着手势道:“大,大毛。”


    “你要带大毛回去?”


    哑巴点点头,“田里,活儿多。”


    林竹没劝他,毕竟田里的活儿干不完回去又要挨骂。


    “你在这里坐会儿,我去替你叫。”


    等他们走了以后,林竹问周红花,“娘,田黑子放出来了吗?”


    周红花面色就不太好看,“放出来了,一放出来就折腾哑巴,还想来咱们家闹呢,被你爹给吓走了。”


    林竹叹了口气,“已经关的挺久了,再关下去也寻不着由头了。”


    “是啊。”周红花摇摇头,探头朝外头看了眼天色,道:“该做晚食了,你们早早儿用了就回去,马车本就招摇,天黑了更不安全。”


    “好。”


    肋骨已经切好了,冷水下锅,煮好以后捞出来备用,起锅加入葱姜蒜,再把肋骨倒进去煸炒,煸炒时加辣椒等调料。


    “竹子,加水。”


    林竹倒了两碗热水进去,周红花把锅盖一盖,开始焖煮。


    煮到水收一半的时候把方才已经煮熟的板栗仁倒进去,再加一些备好的配菜和调料,等水收干就可以出锅了。


    出锅之前周红花顺手又往里撒了一把葱花。


    主菜已经做好了,后头就简单了,炒两个小野菜,再煮点干饭就可以了。


    因为还要回镇上,所以桌上也没喝酒,大家坐一块儿说笑着就吃完了一顿饭。


    顾太医乐呵呵道:“人家都说这板栗啊,打过以后就等稻子丰收了。”


    “是啊,”江长顺点头,“今年年景好,板栗长得好,田里的稻子也不错,是该丰收哩。”


    两人相视一笑,顾太医又道:“这回来是为办公差,还得赶着回去交差,下回来一定和你好好喝一杯。”


    江长顺说话直爽,闻言便问:“您都这把年纪了,皇帝还不放您休息啊?”


    顾太医哈哈大笑,“本来是有这个意思的,但可惜啊,这小子……”他指了指江清淮,“不肯接我的班,还得再花个三五年好好找找。”


    “三五年是不是也太久了些?”


    顾太医摆摆手,“这也不好说,兴许一年,兴许十年八年的也寻不着。”


    他吃了口菜,话锋一转,“不过这回来我也想通了,宫里有宫里的好,民间也有民间的好,就随他吧。”


    “我喜欢你们这里,山好水也好,等过个几年我致仕了就带着家中妻儿搬来你们这儿。”


    周红花高兴道:“那可太好了,到时候我们把屋子再拓出去些,多盖几间屋子,保管住得下。”


    顾太医一拍桌子,“就这么说定了。”


    用完这顿饭,林竹他们就坐马车离开了。


    刚坐下来喝了口茶翠娘就来了,和林竹熟悉以后她放开了不少,甚至还主动和江清淮打了个招呼。


    “我听见马车声就晓得你们回来了,孩子饿坏了吧?”


    翠娘家就住在附近,她心里惦记江小夏,老早就在门口处张望了。


    林竹一边把她往屋里带一边道:“在家里的时候我娘带他出去蹭了一顿,所以还算好。”


    翠娘抿着嘴笑,“小夏胃口好,只要逮着了就是饱饱的一顿,以后定能长得壮壮的。”


    听见翠娘的声音,江小夏两只小耳朵噌的竖了起来,两只小爪子挥舞着很急切的样子。


    翠娘笑着过去把他抱起来,解开衣襟给他吃。


    等林竹把从家里带来的东西收拾好,正好她也喂完出来。


    “这是我们在山里打来的板栗,你带些回去吃。”


    林竹递给翠娘一个布口袋。


    翠娘有点不好意思,她在林竹这里,拿着钱,有什么吃食林竹还总分她一份,她怎么好意思拿。


    不等她开口,林竹就把口袋塞到了她手里,“这是我娘特地交代给你的,收着吧。”


    翠娘只好收了,“那,那我回去把东西放了,把口袋给你送回来。”


    “不着急。”


    翠娘已经走了。


    外头天已经黑透了,江清淮又等了一会儿,估摸着不会有人来了便关上了铺子门,落了锁。


    屋里林竹已经换了衣裳,一身轻薄的里衣坐在床上和江小夏说话。


    江小夏刚喝了奶,肚子里饱着,林竹不敢把他放在床上,就抱在怀里轻轻地拍着。


    江清淮径直去收拾好了自己,再回来的时候也换上了里衣。


    “竹子,老师给的那两个红封在哪里?”


    “就在底下的箱笼里。”林竹指了指床底下。


    这是他们一贯的习惯,床底下那只箱笼用来藏银子和贵重的物品。


    江清淮弯下身子把箱笼拖了出来,打开翻找了一下,把藏在最底下的两只红封取了出来。


    小孩子都爱鲜亮的颜色,江小夏两只圆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盯着红封瞧。


    林竹笑着摸摸他的嫩脸蛋,然后看着江清淮的动作。


    江清淮先拆的是顾太医的,如他所料,里头是一张记着好些药材名字的单子,都是顾太医四处给他搜罗的,等过阵子到了买药所再去领就是。


    之后是皇上赐的。


    林竹有点紧张,忍不住朝江清淮这边靠了靠。


    里头也是一张纸,江清淮只看了一眼就笑了。


    “是啥?”


    江清淮把那张银票取出来给林竹看。


    林竹头一回见银票,不认识,好奇道:“这是多少啊?”


    “一千两。”


    林竹倒吸了一口凉气,“这,这么多!”


    江清淮失笑,“比起上回,算少的。”


    林竹哦了一声,“那这回咱们还分出去吗?”


    “不分了,皇上这回赏的隐秘,数量也不多,咱们自个儿留着就是。”


    林竹把那张一千两面额的银票接过去翻来覆去看了一会儿,高兴道:“好多钱呀。”


    上回那么多金子反倒把他吓了一跳,还是这回踏实。


    第二天江清淮和林竹就去镇上最大的钱庄把这张银票存了进去,金额还是太大了,放在铺子里总归不太放心。


    回来的路上瞧见有摊贩卖红苕,林竹顺手买了些,昨天从家里带了好些板栗来,正好可以拿来做个板栗红苕甜汤。


    因为天气冷,林竹没把江小夏带出来,托给了翠娘带着,林竹怕他闹人家,一路上都走得很快。


    “阿淮,你先回去吧,红苕就放到厨房里头,我先去……”


    后头的话还没说完就瞧见了铺子门口的江正青。


    江清淮顿了一下,“竹子,你先去吧。”


    “好。”


    等林竹离开后,江清淮才继续朝前走去。


    江正青一见他来,便扯了扯嘴角,估摸着他想笑一下,但瞧着却很古怪,似乎不太情愿。


    “清淮,许久没见了。”


    江清淮摸出钥匙打开了铺子门,淡淡问:“何事?”


    江正青跟在他身后进了铺子,回身想把门关上,被江清淮看了一眼又顿住,“我有正事要同你说,先把门关了吧。”


    江清淮收回视线,“我开的是铺子,要开门迎客的。”


    江正青只好讪讪地收回了手。


    他也不客气,自己去那边找椅子坐了,只是等了许久都不见有人给他端茶来,有些不高兴,“弟妹不在家?”


    江清淮看都不看他,“你到底有何事?”


    江正青面色尴尬地站起身,在铺子里来回踱了两圈,试探道:“我听说你那个老师这几日来了镇上?”


    江清淮眼含讽意,“怎么,你也想学医?”


    江正青面色更尴尬了,“自然不是,我只是想问问……你也晓得,我读的书多,正好这两年又不能再考,我总该寻个事儿做做吧,你说是不?”


    第120章 第 120 章 板栗红苕甜汤


    江正青自认为自己已经很拉得下脸了, 也习惯了自小到大身边人啥都为他着想,结果江清淮听完丝毫不为所动,别说主动把话接下去了,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


    “江清淮, 你倒是说句话啊。”


    江清淮睨了他一眼, 不冷不热道:“我等你说呢。”


    江正青:“……”


    想想这个堂弟的性子, 他也没办法,只能咬着牙道:“你就替我打听打听,有没有什么合适的差事叫我做,去京城也行。你那个老师不是宫里的太医吗?平日里应该能见到圣上吧, 我听说上书房选人并不拘出身和功名, 只看有无真才实学, 说不定是条路子。”


    江清淮眼里闪过一丝冷笑。


    他果然没猜错, 这个堂兄还是一贯的好高骛远且毫无自知之明。


    “伴君如伴虎,没听过吗?”


    江正青神色缓和了些, “我自然知道,但男儿志在四方,建功立业,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


    说到这里, 他露出一个不屑的表情来,“要我说你就过于胆小了, 上回你去京城受赏,面见圣上, 这么绝佳的机会你居然不牢牢抓紧, 又回来守着这么一个小小的医馆,换做我是你,早就进了上书房了。”


    江清淮冷笑一声, “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伴君如伴虎,像你这样的半桶水,这样毫无自知之明的性子,别说上书房了,能不能活着出宫都是个问题。”


    江正青傻眼了,他从来没听过这么难听的话。


    “江清淮,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江正青气的浑身发抖,恨不得暴揍江清淮一顿。


    但事实是,他刚抬起手臂就被江清淮一把攥住,而且因为身高的差距,他只能抬头看着江清淮,气势上就被压了一大截。


    “趁我还能好好说话,出去。”


    林竹还在翠娘家,江清淮不想和江正青多废话。


    “你!”


    江正青愤怒道:“我是江家的长孙,是你兄长,羞辱我到底对你有何好处?”


    “你是你,我是我,我江家的长孙是小夏。”


    林竹在翠娘家多待了一会儿,最后江小夏实在闹腾的不行了,他才带着他回来。


    本以为江正青还在,结果铺子里只有江清淮一个人。


    “阿淮,堂兄走了吗?”


    “走了。”


    江清淮笑着把哼哼唧唧的江小夏接过去,熟练地托抱着他,一手在他小肚子上轻轻抚了几下。


    江小夏马上就乖多了。


    “堂兄来做什么?”


    “叫我给他牵线呢。”


    林竹一下子明白了,“老师?”


    “嗯。”


    林竹有点无语,“他怎么这样。”


    江清淮笑嘻嘻道:“我把他骂了一顿赶走了。”


    “就该这样,”林竹小声道:“平时他们对爹娘那么坏,还想让你给他牵线,也太不要脸了。”


    正好有人进来,林竹便止了口,抱着江小夏走了。


    *


    来人是个中年男子,瞧上去约莫比江长顺还要大一些。


    江清淮脸上带了一点笑,“可是要诊脉?”


    男子仔细打量了他一圈,眼神中似乎带着怀疑,“你便是江清淮?以一己之力救了一镇百姓的那个江神医?”


    江清淮笑了一声,“我的确是江清淮,但一己之力救了一镇百姓的说法不对,我只是个大夫,没这么大的能力。”


    男子也笑了,“你比我想象的谦逊得多。”


    江清淮表情严肃了些,“敢问尊驾来意?”


    “是家父,家父三月前得了腹泻病,请了名医来瞧也未见成效,后来多方打听才来到这里,只不过方才进来瞧见你这么年轻,让我吃了一惊,还请别见怪。”


    “敢问令尊现在何处,瞧病得先诊脉才行。”


    “这是自然,我这就回去客栈请家父。”


    男子说完就走了。


    江清淮虽然觉得有一丝古怪,但也没多想,反正什么样的病人都是一样的治。


    林竹探头进来,“阿淮,我做甜汤给你喝?”


    江清淮笑着点头,“好,小夏先给我。”


    “好。”


    江清淮把江小夏放在他的小床上,自己在旁边翻医书,找到腹泻相关的案例重看一遍。


    他不爱照本宣科,但他毕竟年轻,经验还是不足,所以看医书是免不了的。


    一刻钟后,林竹端着两碗甜汤过来,夫夫两个便对坐着一块儿喝汤。


    “我放了十几颗枣进去,想着甜度应该够了就没搁糖,你尝尝。”


    碗里红苕切成了齐整漂亮的小块状,配上金黄圆润的板栗,还有红色的大枣,这么热气腾腾的一碗甜汤,在这种冷天里喝着实在是一种享受。


    江清淮低头喝了一口汤,点头道:“正好。”


    林竹笑了一下,自己也端起碗喝了一口。


    旁边的江小夏闻见香味,左右摆着小脑袋急切地找人,偏偏他又翻不了身,只能干着急。


    林竹把他的小床拖过来,给他看了眼自己的碗,一本正经道:“这个叫甜汤,等你大一点再给你喝。”


    江清淮笑得不行,把林竹拉回来,“别管他,赶快喝,一会儿凉了。”


    林竹点点头,见江清淮一碗已经喝完了便道:“锅里还有呢。”


    “好。”


    两人正说笑着,方才那个中年男子回来了,还搀扶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


    后头还跟着一个管家模样的人。


    江清淮立刻把碗里剩余的汤一口喝了,林竹也赶紧收拾了东西去了后头。


    “江大夫,这便是家父。”


    江清淮伸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然后自己先在案桌后头坐了。


    老者眼里带着和方才中年男子一般的打量,仔细看的话还有一丝不屑,不过江清淮没太在意。


    “请。”


    老者不情不愿地伸出手臂。


    江清淮开始号脉,等两只手都号过,又让老者伸出舌头来仔细瞧过,一边瞧一边问一些问题。


    都是寻常的问诊过程,老者并没抗拒,全都答了。


    中年男子急切道:“江大夫,如何?”


    江清淮笑了一下,“不是什么大问题,好治。”


    这是他的习惯,一般病人来求诊都很急切,这对治病并无益处,所以为了安抚病人,他一般都会先说这上这么一句。


    中年男子看了一眼老者。


    老者扯了下嘴角,“好治?你年纪轻轻的口气倒是不小。”


    江清淮微一抬眉,“挑衅大夫是您家共有的习惯么?”


    老者下意识看了眼中年男子,半晌笑了一声,口气也和缓了些,“既然你说好治,那我就姑且信你。”


    江清淮也懒得多说,冷道:“您之所以腹泻这么久,是因为平日里补剂用的太多,年纪大了以后,补剂用的越多越容易气滞,眼下您便是这种情况。”


    老者肃穆道:“那你说该怎么办?”


    “用巴豆通一通。”


    “什么?”后面的管家惊呼一声,“我家老爷本就腹泻不止,你竟还要用巴豆,岂不是火上浇油,雪上加霜?”


    中年男子语气好些,但也是一样的态度,“是啊江大夫,家父今年七十五了,用巴豆只怕受不住吧?”


    “放心,我会注意量,而且也不是只用巴豆,这个你们倒是不用担心。”


    中年男子只能去看他爹。


    老者眼神锐利地看着江清淮,良久才挤出几个字,“你,胆子很大。”


    江清淮温声道:“老人家,您有顾虑是正常的,但我并非托大,请相信我。”


    老者思索许久,终是叹了口气,“罢了,左右治了这么久都没见成效,试试吧,年轻人,让我瞧瞧你的本事。”


    江清淮刷刷几笔写好了方子,然后快速地抓好了药,“一日用两回,明日这个时候记得过来复诊,老人家年纪大了,谨慎些好,千万别忘了。”


    管家犹犹豫豫地接过方子和药包,不住地看两个老爷的脸色。


    老者艰难起身,“走吧。”


    中年男子赶紧搀扶着老爹走了。


    第二天一大早这三人就来了。


    中年男子脸上满是藏不住的怒气,“江大夫,家父昨日泻了一整夜,眼都没合一下,今早瞧着更虚弱了,你无论如何都得给个说法。”


    江清淮冷静地给老者诊了脉,如昨日那般仔细诊治了一番,然后道:“比昨日好了一些,回去继续用药,千万别停,明日这个时候再来复诊。”


    中年男子:“……”


    管家愤愤道:“你没瞧见我家老爷都虚弱成这副模样了吗,还用药?你是想把人治……”


    他想说把人治死,但看了眼中年男子的脸色赶紧又把这话咽了回去,“昨日就不该信你,我就说这么年轻能是什么好大夫?我要报官。”


    江清淮拍了拍老者的肩,轻声问:“老人家,您自个儿觉得怎么样?”


    中年男子一脸狐疑地看着他。


    江清淮又问了一遍,老者才缓慢地掀开眼皮,看了眼江清淮,然后点了点头,“这会儿是通畅些了。”


    江清淮推开一步,“明日记得再来。”


    中年男子弯下腰,“爹,您都这样了……”


    “别说话,走。”


    中年男子:“……”


    在客栈的时候不是还咬牙切齿么,怎么来了这儿见了这个江大夫,他爹就突然改口了呢?【你现在阅读的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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