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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吊唁

作者:珘宁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那天过后,谈凭玉大受打击,茶饭不思,大家都担心他,又都不太敢来贴身照顾,一行人便灰溜溜回了谈公馆。


    坊间才正式放出消息:谈四爷回枢城了。


    他不在的日子,谈皎当家,专门有一批人欺负她不是男丁,即便后来都被她加倍奉还了,余波未散,照样心怀鬼胎;近来没有节日,又都说长姐如母,谈皎与谈凭玉自小便相依为命,他不是来为亲姐姐出气还能是什么?一时间人人自危,见了面不肯好好寒暄,讲暗号。


    江南一批野心家倒也想惶恐,无奈间隔一条江,资本不够,一听谈四爷回来,纷纷放礼炮庆祝,祈祷能被他垂怜一眼。


    张灯结彩之中,平渝银行竟挂了白布吊唁。


    栀子花街道有看不惯麻霆君作为的,抓紧时间泼脏水:俞霆行长城府深,指桑骂槐。


    原以为传到滨江能有反响。集结谈公馆前的一批人士,只嫌栀子花街道太偏,拟倡议书,要求把栀子花街道划出枢城。闹得所有人都不乐意。


    其间麻霆君没表过一次态。却看着憔悴不少。


    谈凭玉说是不想再打扰,数他第一个放心不下,派安保去银行门口驻扎。


    这天轮到单龙,偷闲去边上吃早点的功夫,眼睁睁看胖子瘦子,一个搬黑铜盆,一个抱银元宝,哼哧哼哧出了门。


    人没死呢,纸钱都烧上了!谈家讲究风水不是一天两天,单龙无法容忍这般晦气场景,冲去门口,几脚踩灭了火。


    “你们怎么能这么晦气?”单龙咒骂道,“烧纸钱不找个荒郊野岭,非要在银行门口?银行门口要是能招鬼,活该亏到现在!”


    胖子忽然爆发,推搡着单龙结实的身子,道:“你们不要欺人太甚了!人是你们害死的,我们行长真心实意,吊唁都不让?”


    瘦子也道:“有这么霸道就别浪费在自己人身上,赶紧去攻打太平洋,让全世界都姓谈!”


    这两人一人一句,险些用口水把单龙淹没了。单龙没想过他们能反击,失了招架之力,目瞪口呆,眼睁睁看着麻霆君被颜青搀扶出来。


    麻霆君虚弱道:“四爷没打算放过我?”


    单龙看得害怕,道:“四爷是来关心你的。”


    此时的关心难免像是讽刺,他也清楚是谈凭玉恃宠而骄的不合时宜,又憋了几句:“嗳,人生虽是坎坷,也不好轻言放弃,还是身体最重要……我说得对吗?”


    “霆君你别听谈家派人妖言惑众,你振作!”


    颜青朝麻霆君大喊一声,忙把他的耳朵捂上,朝单龙道,“大哥,你看他这副样子,死了都是解脱。就让四爷准许他自生自灭吧——我要是四爷,高兴死了,放一年鞭炮。”


    单龙皱眉道:“四爷也够伤心的,哪有你说得高兴?”


    颜青道:“伤心什么?俞平归他折磨死了,我们霆君也苟延残喘。两败俱伤,他还想怎么样?”


    单龙气血上涌,却不敢讲实情,只道:“我们四爷哪是你说得这么坏?我还想来问你们,你们想怎么样!”


    他们吵得热闹,殊不知栀子花街道最会养闲人看客,乌泱泱一片来帮腔。


    “四爷欺负我们行长算什么英雄豪杰?”


    “有钱了不起?少欺人太甚!”


    许是麻霆君平时正派惯了,单龙被围得水泄不通。无奈是舌战群儒没个嗓门,也不好丢了谈家的面子。另在车上养精蓄锐的兄弟们,见情况不对,都跃跃欲试,单龙却怕他们搅混水,招手示意,再独自承受着。


    麻霆君倒不是得理不饶人,不愿给单龙难堪,主动疏散起围观群众。颜青不肯帮忙,在一旁生闷气。


    单龙装作没有身处漩涡中心,对一切白眼置之不理。肩上忽然逢人友好地拍了拍,看模样算有学问,衣冠楚楚。


    他看出单龙窘相,给不肯走的围观者散烟,好不容易得了个清净,道:“您是四爷边上的?鄙人甄展,在商会见过您,不知道怎么称呼?”


    单龙觉得他面熟,勉强和他笑:“单龙。”


    甄展笑道:“龙哥,今天这么冷,都是给老板干活的,犯不着把自己身体伤了。不如我出钱请兄弟们下酒楼,暖和身子。”


    单龙重新挺起背。方才受一劫,简直不知道他是给谈公馆卖命,又说是“无功不受禄”,他警惕一眼,道:“你来银行做什么,和行长偷鸡摸狗?”


    甄展道:“我是来陪俞行长去商会认证的。”


    他说一半,被颜青捉来说小话:“甄老板,不缺这天的。”


    甄展只当他起纨绔脾气,要请麻霆君去花天酒地。便苦口婆心道:“阿霆是不太符合入会标准,可他是个人才,该进商会。秋会时候我举荐他,四爷亲自点头认可过。现在正式批名额,叫他再去露一面。”


    颜青回头瞄一眼麻霆君,低声道:“俞平死了。”


    甄展愣道:“俞平死了?”


    唯一一个明事理的——单龙叫道:“没死!”


    颜青颇有怨念看一眼单龙,又道:“谈公馆一直派人来银行门口盯着,你信他们贼喊捉贼?又要去见谈四,不知道他们打的什么算盘。”


    单龙听不惯,道:“区区一个行长,把自己当盘菜了,值得四爷大费周章?”


    颜青把甄展拐得更远了,道:“他们卑鄙惯了!不知道装什么正人君子。我不想拿我兄弟的命来赌。”


    甄展一时不知道听谁的话,皮笑肉不笑。三人间持续斗着气,直到麻霆君裹了件厚外套,出面道:“不打紧,我和你们走。”


    颜青忙道:“别想不开!”


    单龙心满意足拉来麻霆君,道:“我们四爷公私分明,也就你们最拎不清。”


    他顺手把甄展也拐了,一手捉一个,往车上走,道:“反正去见四爷,我在四爷边上混一官半职,叫我代劳,不是更方便?”


    唯独颜青干着急,趁汽车发动的功夫,冲去车旁扒车门,道:“别信他们虚与委蛇,快下车!”


    “没事的。”麻霆君轻声道,“我认命了。”


    一路无言。


    单龙好人做至商会门口,没护送他们上楼。他看二人都背影逐渐模糊,灵光一现,开车窗吼一嗓子,把甄展唤了来:“你和那开银行的关系好?”


    甄展老实道:“我和阿霆认识时间不久,论情谊,比不上颜先生,但是难得的投缘。”


    想来是“君子之交淡如水”,单龙上下扫他一眼,忽而嗤笑道:“那你劝劝他,叫他别服丧了,赶紧去陪我们四爷。”


    甄展错愕道:“陪四爷?”


    “四爷看上他了……”单龙到底咬不惯男人耳朵,吐不出太多字,也是点到为止,看甄展步履僵硬地离开。


    上至会长办公室门口,甄展的忧虑迟来地发酵,挡着麻霆君不让进,见边上有空余小房间,立刻带麻霆君钻了过去,严肃道:“你老实交代,你、俞平、谈凭玉,你们三个是什么关系?”


    麻霆君不回避,道:“俞平原先是跟谈四的……”


    “你有种,戴绿帽子戴到谈四头上!”


    “那时候都说谈四死了,我怎么知道他死而复生?”


    “也是。”甄展点过头,脸上愈发忧心忡忡,犹豫一阵,道,“龙哥悄悄告诉我,谈四看上你了——听过一招名为声东击西么,莫非俞平是个诱饵,谈四的心思实则在你身上?”


    麻霆君道:“他都有俞平了,怎么会看上我?”


    俞平究竟是什么绝代佳人?一个谈凭玉、一个麻霆君,都拜倒在他的风华之下。然而枢城的佳人,甄展单认定两位,也正是被俞平迷倒的这两位——便道:“我是正儿八经枢城人,比谈四年纪还大几岁。就算他金屋藏娇,不可能一点风声都没有。你有没有俞平的相片,我暗地托人打听?”


    俞平正是拍照那天不告而别的,麻霆君被戳了伤心处,连甄展也不想搭理。


    甄展猜是他们苟且见不得光,再打探道:“没有相片……你记得俞平长什么样?”


    “苍白,比我矮一点,美丽。”


    麻霆君支吾片刻,补充道,“他有一双狐狸眼,很吸引人。”


    按他的描述,甄展却只看见谈凭玉——三年前谈凭玉无端失踪,谈家一开始的惶急不像假,后来虎头蛇尾,讲他去东洋。其中杳无音讯的一段时日,谁说得准他究竟在哪?


    甄展心里琢磨着,隐隐约约有了答案,便急忙把麻霆君推到屋里一探究竟。


    “四爷,人来了!”甄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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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麻霆君往里赶,自己身手矫健出了门。


    深秋天阴,办公室里窗帘大敞,依旧昏暗。谈凭玉面朝落地窗坐,剩一个椅背旋给麻霆君。


    麻霆君正在身后。谈凭玉手上攥着“俞霆”的简历,看罗列着的一条条介绍,言之凿凿,若不是知根底,真以为有这么一个人;可他自己以前作俞平,不也是如此?一模一样的路数,不免觉得讽刺,冷笑一声,道:“要我叫你俞霆还是麻霆君?”


    麻霆君道:“四爷,我自愿退出。”


    谈凭玉等他来见自己的面,拖延着道:“商会是什么地方,由你说了算?当初你请你朋友来开后门,不知道会长是我?”


    麻霆君道:“我想开银行,是为了让俞平过得更好。前阵子接近你,其实也是想见俞平——俞平走了,我没什么追求,更加不提进商会了。”


    这话听得叫人哭笑不得,谈凭玉佯装动怒,一把将几页纸拍到办公桌上。却听见身后脚步声急,他难得见麻霆君冲动,立刻转椅子回去,只见一个仓皇逃跑的背影。


    麻霆君立刻想逃跑。


    他害怕见到谈凭玉。一方面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谈家自小到大死守着谈凭玉的隐私,纵使近来有宽限,轮得到他的头上?兴许谈凭玉的面孔是慢性毒,他有对俞平的爱作防护罩,兴许依然在劫难逃;


    另一方面,谈凭玉早把他温水煮青蛙了。俞平失踪三年,他再爱俞平,坚守的不过是自己的底线。他与谈凭玉相处不多,却平白无故感受得出另一类安心。


    这几年大家陆陆续续来吹耳旁风,他对谈凭玉的感情本就紊乱,一经诱导,只会更加明晰——对一个阴云之下的魔头,杀人凶手,又有夺夫之仇的动心,他宁死都不愿承认!顷刻夺门而出。


    谈凭玉才意识到情况紧急,喊道:“麻霆君!”


    他哪知道麻霆君心情复杂,挣扎得太徒劳,根本没有回音。


    门几乎是贴着谈凭玉的鼻尖甩上的,谈凭玉再要追出去,门竟生根似的打不开——麻霆君难得有一回头脑,不忘甄展的叮嘱,“四爷看上自己了”,便无论如何不能落在谈凭玉手里,死死堵着门。


    谈凭玉力气不及他,猛拍门板,失态地道:“麻霆君,你给我开门!”


    麻霆君道:“四爷说什么,我依什么,我不成了四爷的狗?”


    这笨狗!谈凭玉一脚踹在门上,道:“你有本事一辈子守着门!”


    麻霆君嚷道:“过去的事情是我不对,别的我拿不出,就一条命,要杀要剐,四爷说了算!”


    这时候撂什么狠话?听得谈凭玉啼笑皆非,道:“发什么瘟,我要你的命干什么?”


    麻霆君自然不肯讲原由,死死守着门。商会安保看够热闹,姗姗来迟,一左一右擒了他。


    “四爷,这狂徒已经拿下了,听您的意思发配。”


    他开一丝门缝,看麻霆君落魄,像是看流浪狗在雨里。简直想出面狠狠吻上麻霆君一顿,无奈身份泾渭分明,麻霆君也没半点屈服他的意思,便装着不悦,道:“叫他快滚了。”


    麻霆君扭头道:“四爷,我敬你是个人物!我向你保证: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安保不容他放肆,骂骂咧咧盖过他发毒誓,把他架出商会。


    谈凭玉在办公室里休息许久,外头窃窃私语没有断过。他再我行我素也坐不住,扭开房门,见到乌泱泱一片眼睛。


    他强作镇定,道:“看什么?”


    纵使相处了一阵子,大家不怕他的为人处世,倒是怕他狐狸精成人,都不说话。有商会里的老人,目睹会长轮换了几届的,才敢自来熟地搭他的腔:“难得被人撒泼到头上,四爷脾气这么好,还坐得住?”


    谈凭玉不自然挤了个笑。


    “我说是甄展不好,识人不准。先前他也乱举荐人,虽是真瞎猫遇上死耗子不少,这回的俞霆,一无是处的,也就相貌不错。”


    谈凭玉才道:“阿霆是和我有些私人恩怨,但是他可取之处也不少。评定入会资格的时候,你们公事公办,不用考虑我。”


    那人笑道:“他是什么路子,敢得罪四爷?”


    “敢吧。”谈凭玉笑得难看,轻声道,“没办法,谁叫我喜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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