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谈凭玉裹了麻霆君的外套,姗姗下楼。
山脚下藏车方便,又是在晚上,什么都看不见。柏庄门口有值夜班的,见了他就问声好,为他开门。外头齐刷刷一排车窗降落的声音,紧接着有心腹兼保镖的出来朝他鞠躬。
“四爷好。”
“四爷好。”
他回过头,柏庄的大门闭上了,这等场所的就应该学装聋作哑,听不听见都是一样的。他不知道他们打什么算盘,不敢太接近。
谈文翡讲究排场,坐在门边上,要叫司机为他开门才肯下车。一行人等他一个摆谱子,好不容易打上照面。
谈凭玉道:“至于带这么多人?”
谈文翡轻笑道:“毕竟是来见我弟弟。”
说是落魄了,没想到谈文翡死性不改,花孔雀似的,一身黑都好像分外妖娆。谈凭玉吃惯花香,闻出他长发上尖酸刺鼻,工业香精气息。他伸手为谈凭玉整理衣领,手上戒指戴得繁复,打架一般叮咚作响。
谈凭玉撇过脸去:“你找我干什么?”
“上车说吧。”他赶了司机,自己开车。
车里烟味太重,开一阵窗才叫谈凭玉上来。
看那些埋在夜色之中的人物,没什么警惕的气息。谈凭玉就算再麻痹,离他们这般近,照样嗅不出半分危险,暗自思忖着——谈文翡不像是来害他的。就算谈文翡要绅士格斗,一对一单挑,他体格上有亏,自损一千也要杀敌八百。
烟是纹在车里的,散不干净。谈凭玉吃不惯烟,咳嗽一阵,表情难看地道:“去哪里?”
“你想去哪里?”
“哪里都不想去。”
“那就听我的,晚点把你送回去——我也没什么要和你说的。”谈文翡说。
于是往江边开。谈文翡开车不专心,一路要和他搭话。关系原本就不好,闹得更僵了。谈凭玉身上累,枕在玻璃窗上,靠一点点寒意提神。
又听见谈文翡问道:“都回江东了,不来家里住,跑去柏庄?”
这话十足是像是冲着麻霆君去的。他道:“柏庄怎么了?”
谈文翡道:“哪是柏庄的事情——我看你穿得也难看,倒不如去真去找花魁了,省得落难在外头受苦。”
他不清楚谈文翡知道多少。年初一通电话打去麻公馆,谈文翡应当知道他成了俞平,还有恋爱的事情——但是他精力都消耗在方才,更加没力气细究了,回答时候懒懒散散:“二爷,我现在很穷呢。”
谈文翡嗤笑道:“是看你瘦了点。”
这类自欺欺人的关心算什么?回答的人估计要怨恨死了,提问的还以为自己多么功德无量。谈凭玉回头看哥哥的面孔,虽是同父异母,一点作为兄弟的实感都没有,熟悉的陌生人。
他不太想理谈文翡,良心却过意不去,便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
谈文翡总算说到:“下一任家主轮给你姐姐做,她应该要叫你回去。有什么要提前准备的,可以开始了。”
又道:“我是准备走,不过有什么需要我做的,相信你可以联系到我。”
“真的?”谈凭玉愣一愣,道,“你去哪里?”
“京都,和我妈妈一起。我是来告别的。”
结束了?他在鹭镇上不是没有关心过家事,每次去麻公馆都捡一星期的枢城日报来看,指望能知道一点家里的消息。豪门世家最忌讳诞生八卦,出洋相供别人笑话的。谈公馆既然能把他保护迄今,自然也不会走漏什么风声。
来看望他的郁蕙心和Wilson都是外人,了解不了多少。也就单龙算个心腹,可惜是陪三少爷打游戏的,只说得出谈皎没打算找他。
风声鹤唳这么久,谈文翡来了结了。他难得叫谈文翡“哥哥”,谈文翡也应了,好不容易挤出一个笑。
“长辈的恩怨确实棘手,可在我心目里,你不完全是凭玉,一直是我的亲弟弟。我很想巩固我们的情谊,却不清楚怎么和你交往,既然有好长一阵不会再见面,不如同你坦白了。”
谈文翡又道,“谈皎说她不管你。除去日常工作,你有很多空余时间,社交、娱乐,你可以开始规划了。”
他的话说完了,车往回开。谈凭玉低着头,沉默好一阵,才道:“其实我不知道我要做什么。”
谈文翡温柔道:“这就是自由。”
柏庄门口车没有散。谈凭玉下了车,原先的司机一路小跑,接替了方向盘的位置。
谈文翡绕车一圈,站在他的面前,道:“真的不用我帮忙?”
谈文翡是懂他的,而且要走了,如何折腾都无所谓。他大可以叫谈文翡好人做到底,去见一面麻霆君,把他的底细拖出,然后就是他们一起回枢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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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倏地又不想。鹭镇上的自由是他最纯粹的自由,就像生日拆礼物,没有叫旁人代收的道理。
“我自己也有办法吧。”
他说得心虚。司机看眼色,掏皮夹子,一共三张空头支票,先交给谈文翡。
谈文翡规整叠好,塞进他的外套口袋,连同自己一只腕表也卸了下来。抽手时候还嫌料子太糙,眼角抽搐了下,道:
“其实是你姐姐下的手。”
“我知道。”
“如果你是为了在谈皎那里求平安,才跟着他鬼混——我这里还有回旋的余地,你来帮我,只会更大。我还会保障他的安全。”
半响,谈凭玉咕哝出一句:“可是我爱他。”
另一车的人聚在一起,怕四爷闻了不高兴,点烟后也不好开窗户。一群人吃烟也吃得百无聊赖了,终于有人开口。话题就地取材,绕着兄弟二人展开。
“我们二爷前几年和四爷不对付,最近二爷累了,才缓和不少。”
打头的另赌一包烟。他要叫他们猜一猜:
“猜猜二爷为什么记恨他。”
夜里就没有亮堂的道理,硬件装潢得再先进,柏庄的路上也是隔两三盏点一次灯。看见冬天残存下来的常绿乔木仍生机勃勃,铺天盖地,连风经过浓墨重彩的绿荫时都暖和了些许。所一望无际的只有绿色的夜。
绿把谈凭玉包裹,夜把谈凭玉淹没。万籁俱寂的世界里,只见门口一盏小灯忽明忽暗,麻霆君正向他招手。
谈凭玉片刻不犹豫地奔了过去:
“霆君!”
麻霆君张开双臂。俞平扑进他的怀里。
“最早说到老爷反悔,把原本给二爷的扳指又转赠给四爷。不过我们二爷良心是真好,说是嫉妒也不至于,一直把四爷作弟弟看待。”
“也就谈皎最不好了,搅得谈公馆成死水一潭。现在这扳指也没用场了,你给我我也不要,别说二爷要去京都——我们二爷是生龙,关不住的。”
“那他们之前怎么怄上的气,二爷有这么小气?”
“还真不是我们二爷小气,那扳指,亏是他没带出来,否则你们也好长点见识,真叫把整个春天的翠色都浓缩成了一滴。”
比划这人,食指拇指挤在眼前,眯着眼睛,忽然开口笑了笑:
“就这么一滴。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