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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8.凤鸣朝阳(八)

作者:恰逢其适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而且我没想到元焕那脾气居然真的应下了这门亲事,”陆栖野继续兴致冲冲地说,“我觉得姑母说的对,元焕应该是喜欢含晚的。其实含晚和朝槿姐姐各有各的美,完全没必要比较嘛。”


    陈京观笑着没有接话,可站在一旁静静听完了整件事的席英却开了口。


    “她也不是想比,她就是太愧疚了,而她又没有其他办法。本来林朝槿就太好了,映衬得她如此渺小,再加上晏离鸿和林含章的事情,毕竟是十五六岁的姑娘,哪一个不会多心。”


    苏清晓抬头看了席英一眼,“你也曾经这般吗?”


    席英轻笑了一声,突然想到了自己第一次见陈京观时的扭捏,她点了点头,“我第一次被人抱,就是被兄长从阙州捡回去。我那时候真的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报答他,我能想到的就是把我自己给他。”


    苏清晓转头盯着陈京观,陈京观忙解释道:“她是我妹妹!”


    席英擦干手上的水扭过了苏清晓的头,眼含笑意望着他,“是啊,我是他妹妹,是他让我成了席英。”


    “好好好,当初答应你的,我要排在陈京观后面。”


    苏清晓故作委屈地嘟着嘴,席英却用肩膀撞了撞他,身边的人立刻不值钱地笑了。


    “不过我还是要谢谢这个大舅哥,你说多巧啊,你怎么就想到‘广庭清晓席群英’了呢?”


    “你可别往你脸上贴金,”陈京观白了苏清晓一眼,“我当初就是祝她能在男人占据的朝堂上战群英。”


    陈京观感觉席英的目光落在了他身上,他回望着自己养大的小姑娘,他觉得自己此时脸上的笑可以称得上慈祥。


    “这样其实也挺好,元焕是个良人,接了含晚进宫后就将选妃的事情搁置了。”陆栖野望着眼前的场景傻笑,突然又开始伤春悲秋,“就是后来我再去林家的时候,那屋子冷清了不少,就剩下林家叔婶了。”


    “林朝槿没再说什么?”


    陆栖野摇头,“我听说她自己进了一趟宫,和林含晚待了一晚上,两个人第二天眼睛都肿肿的。我哥问了嫂子含晚一切都好吗,嫂子说她以后想多进宫陪陪她,我哥应了,说要替嫂子也挣个诰命。”


    突然之间,那些从陈京观生命中经过的人都好像找到了归宿,他们心里落了不多不少的积雪,却也找到了能陪自己一同扫雪的人。


    “你没什么想法?”


    陈京观转头问着陆栖野,却只看到陆栖野笑着摇头,“我想先把父亲没做成,哥做不成的事情做了。”


    陈京观“嗯”了一声,一屋子的人其乐融融地吃完了一顿饭。饭后穆晓山提出要辞行,说他不放心沁格一个人守着西芥,准备带着一小队人回去了。


    临走前穆晓山盯着陈京观很久没说话,但是两人通过眼波流转会了意。


    “去的时候是三个,再去的时候就他一个人了。”


    陈京观自言自语着,陆栖野拍了拍他的肩膀,“可如果那日去敬安山的不是你,他们一个都留不下。”


    陈京观低下头没说话,苏清晓就架着他的胳膊往回走,“行了,感慨完要做正事了,一个月了,你们不觉得该到江阮有所动作的时候了吗?”


    ……


    此时泯川江另一边的朔州,未央宫里的江阮揉了揉鼻子,一个呼之欲出的喷嚏被他憋了回去。


    “倒是我低估了他,这一局算他赢了。”


    江阮身边的宋衾褰将梨汤罐子打开,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消散了江阮眉间的阴云。


    “姐姐,你要再这么养我,我下次逃跑就跑不掉了。”


    江阮开着玩笑用汤勺舀了一勺,随即笑眼弯弯说了一句“真甜”。可宋衾褰却被他这句话刺中了心事,她犹疑片刻,小心翼翼地问:“我们要输了吗?”


    “不会,“江阮放下手里的汤勺,眼睛盯着手底下的地图,缓缓将手指指在了朔州的位置,“我赌,他们下一步会直捣黄龙。”


    “为什么?”


    江阮脸上的笑意味深长,却没有急着回答宋衾褰的问题,他重新将目光聚焦在那碗梨汤上,澄黄色的汁水里偶尔可见两三颗枸杞,就如同有人滴了两三滴血。


    “他看见贺福愿了,那就应该又想到温书让了。如今南魏该死的都死了,他扶上去的小皇帝对他言听计从,他脑海里还能剩下什么,”江阮轻笑道,“只能是我了啊。”


    ……


    “元焕的意思是如果你还活着,我们就集合两军之力一举拿下朔州,最起码要让江阮先尝尝打败仗的滋味,灭了他的威风。“


    回到屋里,陆栖野将元焕早上托人送来的信递给陈京观,陈京观没有打开,陆栖野便简单给他复述了一遍。


    “朔州,”陈京观的目光渐渐虚焦,像是在脑海里演算着如此行为的结果,“元焕有多大把握?”


    “北梁如今的兵力肯定不如从前,毕竟老人让晏离鸿带走了不少,剩下的又因为军户制废止走的走,但他肯定会派我哥亲自带兵从凌州跨江而战,同时遥州的范将军可以做策应,他是父亲的老部下,信得过。我们只需要穿过遥景平原一路北上,到时候就能把江阮困死在朔州。”


    陈京观微微点头,片刻后却又缓声道:“可你不觉得这一切很熟悉吗?”


    陆栖野侧过头看着陈京观,陈京观却只是笑着没说话。陆栖野又低头看了看桌上的地图,恍然大悟道,“呵,你别说,是挺熟悉。当初他就是这般将我们骗到遥州的,而他趁机拿下了崇州。”


    只可惜,同样的错误陈京观不会再犯第二次了。


    江阮没猜错,陈京观是在看到贺福愿之后又想起了温书让,甚至贺福愿的死又一次点燃了陈京观对江阮的恨。


    当贺福愿作出第一个动作时,陈京观就知道贺福愿已经接受了自己的结局,他的动作看似步步杀机,却在每一次动作时留了一寸,陈京观明白贺福愿对他下不去手,他还记得贺福愿说过“福愿,便是止戈”。


    虽然陈京观直到最后也没能问出贺福愿当日为何选择易帜,可贺福愿死得那般坦然,甚至透露着一丝迫切,他落地时的声响如同砸在了陈京观心里,他的答案便也不言自明。


    江阮的那套说辞确实诱人,在陈京观第一次猜到他那恢弘却又血腥的目的后,说实话,陈京观也问过自己那样的世界不好吗?


    可正如苏清晓告诉萧祺栩的,这世上不是所有好的东西就是正确的,江阮想要的那个世界或许在未来真的会存在,可现在,在所有人心中都被根植了帝制的种子时,没有皇帝便意味着每个人都会成为皇帝。


    人们得到的将不是自由,而是无止尽的彼此掠夺。


    贺福愿知道自己选错了,于是在陈京观戳破他的面具后,选择心甘情愿死在他手下。


    贺福愿说过,他相信陈京观。


    “那你什么打算?”


    陈京观的目光在泛黄的纸上移动,那些让江阮占了去的城池被他画了红圈,那红色像是血,从纸页背后渗出来。


    “我们还是打这里。”


    陆栖野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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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着陈京观的手看过去,那因为发狠而有些泛白的指尖下赫然写着“崇州”。


    “贺福愿是怎么将崇州送出去的,我就要怎么拿回来。上一次他骗我,这次我就骗骗他。”


    说罢,陈京观叫来了平芜,让他即刻传信去北梁,一定要亲手送到陆栖川和元焕手里。


    那信上的只有三句话:先破崇州,再入朔州,一举歼敌。


    陈京观说话的时候波澜不惊,可满屋子都是对他知根知底的人,苏清晓和陆栖野相视一笑,席英拍了拍苏清晓示意他自己要进宫去问萧祺栩要旨意,苏清晓点头应了没说话。


    席英前脚刚走,陈京观后脚就准备跟着她进宫,苏清晓却抢先一步拦住了他。


    “这次不是意气用事?”


    陈京观看着眼前的二人,脸上紧绷的情绪松懈了些许,“你没拦我,证明不是。”


    苏清晓不禁挑眉,眼底的笑意渐渐满溢,“你的决定是对的,可我是在问你,这决定里有没有你的私人感情?”


    “重要吗?我走到如今每一步都是私人感情。”


    “也是。”


    苏清晓撇了撇嘴,陈京观却察觉出他掩了半句话。


    “你想说什么?”


    苏清晓抬头看了陆栖野一眼,眼前的人缓缓点头,然后二人一齐望着陈京观。


    “你对江阮,真的能杀得了下手?尤其在你知道了他的过去之后。”


    陈京观的眼神向下移动,苏清晓知道这是他心虚的表现。


    苏清晓没有再继续问下去,而是从身后的书柜里拿出一个匣子,陈京观不动声色,苏清晓就继续手上的动作,直到将那张记录着江阮过去的信摊开放在陈京观面前。


    “这封信是什么时候的?”


    “那天我一个人去阙州城门,在你还没找到我的时候,有人用箭将这张纸钉在了我面前的树上。我四下看顾过,感觉像是灵蝶的手笔,等我打开一看,上面写着江阮过去二十年的人生。”


    从前陈京观一直好奇是什么让江阮生出了要推翻整个帝制的想法,这想法疯狂又不着边际,如果没有诱因,没有人能想到这一步。


    直到那封信展开在陈京观面前,他终于明白江阮为什么说他们很像了。


    姚廣的无耻,让阮青衣和那个名为的姚渊的少年无家可归,受人白眼数十年;北梁的无情,让少年失而复得的家再一次因江子游的死而分崩离析;南魏的无义,让阮青衣拼上了一切才换了江阮苟且偷生。


    陈京观活到现在不容易,江阮则比他还要难上百倍。


    那一日陈京观没了家,却在雍州被宁渡放在了背上,江阮也没了家,却只能一个人沿着泯川江漂流到不知名的地方。


    苦难是不能比较,可偏偏江阮的苦难里有陈频的浓墨重彩的一笔。


    是陈频建议萧霖趁机除掉北梁埋在南魏的间谍,他作为南魏臣子当然无愧于忠君爱国之名,可他一句话,也的确让江阮失去了一切。


    陈京观试图给江阮套上一个罪名,想让他看上去不再这般无辜,可从江阮被生下来那天起,他一件事情都没做错过,他和阮青衣努力活着,命运却堵死了他们的所有路。


    也是那一刻,陈京观记起他在槐州做的那个梦。


    皑皑雪景中,一个赤着脚的小孩拼命往前跑,后来他真的跑不动了,就跪在那雪堆上哭,那时的陈京观听不清他嘴里的话,现在却觉得那哭喊声整耳欲聋。


    “老天爷!你睁开眼看看,我又做错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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