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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祸起萧墙(七)

作者:恰逢其适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元煜!是你还是孔肃?”


    陆栖野挥刀指向人群中的那一身黄甲,可皇家贵胄的身旁必定有无数肉盾,陆栖野不知道自己杀了多少人,只觉得离元煜的距离越来越远。


    “还重要吗?”


    元煜轻笑道,他手扶在腰侧,至今没有抽刀。


    “所以我的性命你也要?”


    陆栖野对上了元煜的目光,元煜偏过头好似有些为难地道:“那要看陆小爷怎么选了?”


    “我定不会放弃朋友。”


    元煜了然地点头,神色自若,“我也很欣赏陈将军。我是问,你选我,还是元焕?”


    陆栖野的眼神在那一刻失焦,他惊讶于元煜的坦诚,却又被他的话震得难以动作。


    元煜,叛变?


    不可能,陆栖野当即否定了这个想法,可另一个可怖的念头又冒了出来。


    元煜,要争这个储君之位。


    一个从出生之时就被定了命数的皇子,他偏要改命。


    “陆栖野,你就从来不觉得命运不公吗?明明你也是陆家的儿子,凭什么陆栖川能袭爵,靠一个出身获得一切,而你却要拼死拼活才能挣个功名。你就没想过做陆家的主人?”


    元煜抬手叫停了这场荒谬的争端,陈京观快步走到陆栖野身边。


    “同样是一母同胞,我们却像是永远被隐藏在光芒下的影子,所有人都称赞他们君子品行,却对我们的努力视而不见。凭什么?”


    元煜说罢,脸上的愠色一扫而空,那张虚伪的笑脸又挂了上来。


    “之前的我们是被他们养废的,但我们自己知道,他们能做的,我们也能做。”元煜缓缓向前探身,“不是吗,栖野?”


    “你所谓的能力,是指依靠江阮,将北梁变成东亭的附属国吗?”


    陈京观开口时面不改色,元煜将目光放在了他身上。


    “你与江阮相处时间也不短了,还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他的目的从来不是东亭复国,那又何谈让北梁向东亭低头。我与江阮是各取所需罢了。”


    “你能给他什么?”


    元煜笑了笑,缓缓抬起手臂,右手慢慢弯曲,最后轻点着陈京观的方向。


    “你。”


    见陈京观不说话,元煜又补充道:“陈少将军,你便是我的投名状。”


    陈京观哑然失笑,他偏过头看着朔州城头迎风飞扬的旗帜,好似还能看到方才站在那里的江阮。


    这是他们自阙州分别后的第一次见面。


    直到温书让死之前,陈京观都曾想过他要是和江阮再见,他们会对彼此说些什么。他应该会问问江阮的过去,会问他常年不褪去大氅究竟是什么原因。


    可惜,再见时一个人在城头,一个人在尸堆。


    江阮终于让陈京观浑身都沾了血,终于让这自视清高,菩萨心肠的陈京观犯了杀戮。


    既然不能拉你入泥潭,那就推你进深渊。


    “那也不必说了,元煜,我和你不一样,”陆栖野向前走了一步,“我有爱我的母亲,有疼我的父亲,更有让我敬爱的兄长,我们陆家人,血脉里就带着对彼此的无限信任。”


    “今日你最好也杀了我,不然我会替元焕杀了你。”


    陆栖野轻合双眼,再睁开时已经飞身朝元煜刺去,他的动作重新点燃战争的余烬,一时间纷乱四起,周遭全部是喊杀声。


    筋疲力尽的平远军面对昔日的队友,在刀剑碰撞时双方的心也撞在了一起,血肉飞溅时眼泪也混在其中。


    他们谁都没有抱怨一句,谁也没有问上一句,因为昌安营的最高军令是服从命令。


    无论前方是什么,只要一声令下,纵使是万丈深渊昌安营也会用身躯填平。


    这是他们刻在骨子里的东西,一辈子也忘不掉。


    袁冲在看到桑柘的时候,眼神中有不可抑制的痛苦。他与桑柘同期入伍,他们彼此都清楚对方身上有多少伤疤,当然也明白对方的弱点。


    桑柘就远远站在昌安军的后面,陆栖野看得见他,迷津和檞枳也看得见他。


    前方的战场是队友的自相残杀,那一刻,陆栖野明白陈京观为何会让他退。


    “只以平远为矛,不以平远为盾,平远军永远不会将刀尖刺向昌安营的胸口。”


    陆栖野再望向陈京观,只能看到他脸上是落寞,也是愧疚。


    陈京观的遗憾又多了一点,他连最初的誓言都没有守住。


    “啊!”


    陆栖野用尽最后的力气又向元煜所在的位置发起攻击,他身边的人掩护着他,鲜血在喷洒到陆栖野脸上的时候已经染上了午夜的寒霜。


    有一滴血进了他的眼睛,在刺痛的瞬间他听到前方传来刀剑碰撞的声音,紧接着,一个身影倒在了自己面前。


    陆栖野努力睁眼,只看到桑柘扶着胸口,红色已经浸透他的衣裳,五指之间涌出的是他最后的气力,他看到陆栖野的时候反倒释然的笑了,流着血嘴角划起一个弧度。


    “我杀不了他,他是皇上钦定的将军,可我能护得了你。”


    陈京观迅速冲上前将两人护在身后,让陆栖野立刻带桑柘回营地,可桑柘用另一只手盖住了陆栖野的动作。


    “不要救我,把一切推到我身上。今日你兵败,是我的责任,今日我身死,权当是赔了这么多兄弟的命。小爷,我去见父亲了。”


    桑柘的最后一丝力气随着泯川江畔的风吹向北梁,陈京观低头看他,望见了陆栖野颤抖的肩膀。


    “箭上有毒。”


    陆栖野将桑柘推上自己的马匹,然后拍了拍它的屁股,他知道它能把桑柘带回家。


    “元煜从来也没打算放过我。陆家是元家最大的拥护者,只要我们还活着,他就不可能从元焕手里拿到皇位。”


    陆栖野喉咙里的声音哽咽着,他分不清脸上的时泪水还是桑柘的血,他抬头望时,看见元煜盯着自己。


    “说来可笑,元煜的箭术,还是跟我父亲学的。”


    陆栖野一口一口呼着气,可他依旧觉得胸口被人压住了,他不知道是什么让元煜变成了这样,但他知道是什么让他变成了这样。


    陆栖野作势要继续向前,可胳膊却被人拉住,陈京观的手很用力,疼痛感在那一刻拉扯着陆栖野的理智。


    “桑柘说得对,如果你现在杀了他,你才是北梁的叛军。你要活着将一切告诉天下。”


    陈京观朝陆栖野笑了笑,然后接替陆栖野朝前冲去,他手上的长刀因为鲜血不停地冲刷而变得迟钝,但是元煜就在那里,陈京观要在死之前报陆家最后一恩。


    他可以是叛军,他可以是反贼,反正他本来就是叛军之子。


    陈频头上的那顶叛军的帽子,是不是也是这样扣上去的?


    突然,南边的平原缓缓升起一条黑线,所有人盯着那如天降的军队。


    是敌是友?


    在场的所有人都分不清楚。


    不知道是谁先喊了一句“是南魏的军队”,紧接着便是许多自我安慰和迎合的声音,陈京观转身去看,却只觉得心里有一块地方空了。


    “是董将军。”


    他从来也不指望什么。


    董辉和席英的身影越来越清晰,但是人们心中的喜悦却慢慢被浇灭,眼前的这支队伍也像是刚经历的重大战役,每个人都灰头土脸,身上满是血痕。


    “我们收到信就往这赶了,可是江阮用了两万东亭军来拦我们的路。他们不指望我们会输,但是指望我们来不及。索性,赶上了。”


    董辉快步迎上了陆栖野,他胳膊上缠着白色布条,伤口处好像还冒着血,跟着他身后的席英望着眼前的战场,霎那间就看到了罪魁祸首。


    “我去帮兄长。”


    席英的动作很快,虽说她肩膀上受了伤,可凡她所到之处根本没有旁人喘息的机会。


    元煜看清她的身影后示意身旁的侍卫切断了她和陈京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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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路,终于,他拔出了自己的佩刀。


    “想替桑柘报仇?想最后为陆家做点事?好,我成全你。”


    元煜脸上的阴郁不加遮掩,他快马加鞭直冲向陈京观,陈京观周遭的人仿佛得了号令,以最快的速度将他包围在中间,无数刀光剑影映着月色,陈京观那一刻真后悔小时候宁渡让他练功时他偷了点懒,


    不过陈京观也知道,这不过是他对自己的慰藉。


    临死前想到了师父。


    陈京观还曾经夸下海口要让宁渡去阙州养老。


    陈京观轻笑一声,以全身之力冲破阻碍,但元煜的人太多了,无数想要去救陈京观的人都被拦在了外面,而困在人群中的陈京观找不到一点缺口。


    “你说你要是和江阮没有闹这么僵,我们或许也能成为朋友。”


    闹僵?陈京观觉得这个字眼十分可笑,直到江阮杀死温书让之前,陈京观都对外宣称他们是朋友。


    不过陈京观不想和元煜解释这么多,他用尽全力冲刺,而元煜说手上的刀向陈京观刺来,那刀柄比寻常制式要长,陈京观闪躲着,却依旧被刺伤了胸口。


    毫无疑问,也该是江阮的手笔。


    “少废话,直接打吧。”


    那伤口牵着陈京观的神经,他每动一下那口子就血流不止。


    元煜好似就等这一刻,十几年的蛰伏,十年的掩饰,没有人知道他跟着他自己请的师父学了多少功夫,所有人都以为他浪荡成性,天生潇洒,只有月亮见过他练功时满地的汗水。


    元煜将自己所有的不服化作每一次出击的力度,陈京观挡着,却被身后的人用刀刺进了腰腹。


    前后夹击,腹背受敌,四面楚歌,陈京观脑海里把所有能想到的成语都想了一遍。


    这样的结局,难免太凄惨了些。


    可是他真的快没力气了。


    “撑住!”


    一声低语在陈京观耳边响起,他侧身望见浑身是血的席英扶住了他。


    “等我带你走。”


    陈京观低头苦笑,每一下都让他疼得要昏死过去。


    “放下我,你可以全身而退。”


    席英冷哼了一声,“那我不如死在三年前的阙州城外。”


    说罢,席英将陈京观架在自己的肩上,她转身时看到董辉冲了进来。


    “带他走!”


    席英看了董辉一眼,董辉没说话,只是朝她点头。


    席英没有犹豫,下一秒她收起剑,将陈京观背在自己背上,陈京观身量比她高,可席英依旧稳稳地向外冲杀,她不知道自己的胳膊挨了多少下,她只知道再疼也没有当时在阙州的时候疼。


    陈京观最后的意识,停在了他听到席英呼吸声的瞬间。如同那时他抱起席英时,席英也昏死在了他的怀里。


    “迅速带他回营地。”


    苏清晓在远处喊着,席英瞧见他一身白衣如今红花朵朵,他手里还拿着席英给他防身用的剑,席英没想到他竟然对剑如此熟练。


    “你跟我走。”


    苏清晓点头应了声“好”,两个人把陈京观放在马背上,席英任由陈京观靠着自己,苏清晓殿后,负责拦住追上来的兵。


    “你们不用管了,这里有我们。”


    陆栖野也骑上马,他身边的迷津和檞枳护卫在两侧,席英往远处看,平芜和董辉正在与元煜纠缠。


    “好,我们营地见。”


    席英喉头一哽,在眼泪落出来之前转身朝营地奔去。


    她不知道自己身后的这些人,这辈子是否还能再见到了。


    突然,又是一阵骚动,席英闻声朝西望去。不知不觉间他们打了一晚上,在初升的日光下,一队人马朝此处来袭。


    “陈京观到底得罪了多少人?”


    苏清晓苦笑着,他看着身后的人群慢慢变小,而眼前的人却躲不掉了。


    “不对,”席英微微皱眉,“那是玄鸟旗,是西芥铁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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