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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120

作者:臣爱睡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 111 章  第 111 章


    “回头得问问这孩子最近看了什么电影。”五条悟夸张地模仿乙骨忧太方才的表演, “滚出~我的~高专~”


    哈泽尔:“不要把录像拿去在班里放噢。也不要作为年会的素材向全高专公开。更不要自己作曲《滚出我的高专》之歌,在KTV一展歌喉,用音浪冲击大家脆弱的耳膜。你会失去唯一的靠谱学生的。”


    五条悟在通讯另一端咯吱咯吱地嚼着什么东西, 声音清脆响亮,震得哈泽尔脑仁疼:“你有读心术, 你坏。” “你背着我偷吃,你也坏。”


    哈泽尔回到床上趴着,继续用触控笔和类纸膜搏斗。忍耐了一会之后,她终于忍不住问道:“无意冒犯, 但你是把超市的承重梁拆下来吃掉了吗?”


    “嗯?是蜂蜜坚果酥的试吃。”五条悟又嚼了几下才说,“你的卡可还在我手里呢哈泽尔,把承重梁吃掉的话, 可是会让你赔得倾家荡产的噢。” 两人双双沉默片刻。


    哈泽尔在画布上涂出一层叠一层的蓝色。


    五条悟在机器前自助结账,划哈泽尔的卡。


    抱着纸袋走出超市时,五条悟突然道:“怎么最后变成了我刷你的卡啊。”


    “怎么,刷得不开心吗?”哈泽尔问。


    “开心得想要立刻在读卖新闻首版刊登大篇幅文章,标题就叫《没有刷过妻子卡的男人,


    你们的人生和路边由于太丑而无法得到小零食投喂的狗有什么区别》。但我冥思苦想只能编出七十三字, 因此无奈作罢。”五条悟叹道,


    “互联网时代失去长文写作能力的新潮一代啊。” “怎么还有零有整的,该不会真的写了吧?”


    哈泽尔几次尝试都找不到满意的颜色,放弃地调出五条悟塞满她ipad相册的自拍, 干脆利落而省事地吸色涂画。


    “嗯,真的写了哦,出门之前在你最喜欢的本子里写的。” 五条悟静静地听了一会哈泽尔深呼吸的声音, 不太确定地问道:“……你应该还爱我吧?”


    哈泽尔简明扼要:“裸|体围裙。” 五条悟不敢有任何意见:“明白, Maam, 就今晚。” 五条悟抬手招来出租车,向司机报上高专的地址。


    司机说您确定吗,这可是出租车啊。


    他按着手机上的计算器折腾片刻,算出一个数,将屏幕展示给蜷在后座的五条悟:您看,大概是这个价……呃……抱歉我念给您……


    五条悟拽下墨镜,露出明亮璀璨的双眼和洁白闪耀的牙齿。


    “没问题,快走吧。”他对司机眨眨眼,“顺便一提那里山上的风景很好,还有很灵的守护神,没事的时候可以去外围转转,会受到保佑的。”


    哈泽尔把打好的草稿发给C君请他指导。


    C君说你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哈泽尔冷笑一声。C君顿时老实了,委婉地说型抓得很准构图也巧妙,但画幅开得这么大又堆了这么多内容是打算细化到下辈子吗?其实画质压缩之后没人看得出来你想炫耀自己的感情状态,不如直接拍张双人合照,反正你连男朋友的幼儿园蜡笔画头像都用得很开心……


    “甜心。”哈泽尔温温柔柔地喊他。


    通过两个单独频道分别听到这个词的C君和五条悟同时打了个寒战。


    胆怯而惜命的C君直接断线离开。


    勇敢的五条悟说我不是故意不和你说就去高专的,我也不会当场拔出来就抛下你独自出门……但是也说不好……万一宿傩突然复活了呢。是吧。


    哈泽尔:“……嗯?……噢,这个无所谓,该拔就拔,我有急事的时候也会拔的。都能理解。” 五条悟很积极地做出保证:“非必要不拔。” “太低俗了。”哈泽尔感叹道。


    “哪里低俗了。”五条悟顶嘴,扫了一眼前排的司机,打住这个话题,又补充道,“我去看看忧太,优秀的老师就是要在学生直面困难之后进行适当鼓励的!” “嗯嗯。”


    哈泽尔正沉迷于发消息暴烈地攻击C君,对此只发出了两声单音。


    五条悟幽幽道:“我在和你报备呢,Mistress。夸夸我嘛。”


    “你适应身份也太快了,五条先生。”哈泽尔说。


    “是你适应身份太慢吧,哈泽尔女士。”五条悟说。


    这个话题如果在一个月前被提出,哈泽尔还会委婉地回复没必要牺牲自由、不需要向她报备,她绝对尊重对方的个人隐私和日程安排。


    再说五条悟看上去就不是会过日子的人……虽然这点已经在高强度的相处中逐渐被证伪了。


    现在的她,已经是一个没有立场也没有身份去拒绝参与对方生活的可怜人了。


    怎么回事。哈泽尔想。


    她明明一开始只是被对方澄澈的双眼所吸引。


    或许还有漂亮的脸蛋、宽广的胸怀、修长的双腿,以及结实的腹肌、骨节分明的手指、光滑细腻的皮肤,外加被长款制服包裹得很好的翘臀之类的东西。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看起来像玩咖的高级甜品男人,吃起来却像是加了大量奶酪和黑橄榄的佛卡夏,搭配适量黑醋及橄榄油服用,量大顶饱而且回味无穷,咬下去的时候还会发出酥脆的大叫。


    不喜欢独自做家务,因此会将家里需要清洁的内容写成很长的清单,贴在进门的软木照片墙上,给家政人员提供超级明确又龟毛的指示。


    但是在有人陪着聊天的时候,又会高高兴兴地蹲在扫地机器人上,一边监工一边叠好衣服,用术式送进衣柜,再精准地抓住哈泽尔丢过来的下一件。


    对烹饪没有多少热爱,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也会经常敷衍地外食。


    发现哈泽尔忙起来会悄悄省略一两顿饭之后,直接把举报电话打到了总监秘书办,由A君亲自受理,并雇了个厨师住在同一栋楼。


    五条悟没兴趣自炊的时候会去邦邦敲门拿饭,更多的是去抢劫稀有新鲜食材,回家搞出一些创新自制菜来震撼哈泽尔的味蕾。


    对生活品质还算讲究,会从五条家在东京的产业叼回各种东西垫窝。


    不会对同居人除了吃饭之外的生活习惯做出干涉,更不会说出封建家族大少爷常备的“女人就是要好好伺候老子”之类的疯话。


    虽然开心的时候很聒噪,但更多时间是个相当安静的家伙。


    除此之外,个人卫生打理得很好,睡相又老实。除了半夜偶尔醒来,会被已经睡醒的他用发光的蓝眼睛吓一跳之外,没有任何不便之处。


    占领公寓之后,花一天时间观察她的习惯,一天时间对自己的作息进行微调,第三天直接开始上蹿下跳。


    一边走路一边看书,在柜角磕到了膝盖。


    明明她当时强忍着没有出声,而五条悟正躺在沙发上抱着软枕小憩。


    几天后在同样的地方磕到,才发现家里的好几处柜角都按照她的身高被贴上了图案可爱的防撞条。


    长时间伏案工作之后,揉着眼睛抬头时,会发现旁边摆着浓度刚刚好的热咖啡,以及洗好的新鲜水果。


    而悄悄出现又悄悄离开的田螺男孩,早已回到懒人沙发上瘫着打游戏去了。


    五条悟虽然吃很多甜口零食,正餐的口味倒是大多偏向清淡的和食。


    蹭了几顿他做的饭之后,哈泽尔发现家里的餐食逐渐用了更多的奶酪和番茄,偶尔会出现一些奇怪的融合菜,但绝大多数都能同时满足两个人的偏好。


    五条悟根本不觉得这种顺手的小事算是付出,因此一句都不会在她面前提起。


    说不会为此而心动是假的。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当着她的面嚣张地掰断意面的时候不会被揍。


    “五条先生。”哈泽尔说。


    “嗯?怎么了?”有问必答的五条悟态度很好地回应道。


    “没什么,就是叫叫你。”哈泽尔道,“玩得开心,彭格列今晚也有云聚餐,姑且和你报备一下。” 五条悟:“什么叫云聚餐?” 哈泽尔向他发去一张图片。


    视频会议界面,彭格列驻咒术界分部的四人一咒灵面容肃穆地正装坐在各自的摄像头前。


    五个小窗挨挨挤挤地占据边栏和角落,正中央贴着一张男性的证件照。


    棕发金眸。配色很有品位,让人心生好感,不过整体用墨比哈泽尔的更深一度,给人的感觉没有她那么冷淡;


    额头燃着火焰一般的咒力,酷欸。这个技术好,改天他也要拍张这种照片; 同样面容肃穆微微皱眉,隐含悲悯地看着镜头。虽然很有范但对着相机做出这种表情又是为什么啊;


    定制西装,版型挺括,从他露出的颈部肌肉线条来看,是个相当瘦削的练家子。


    五条悟盯着那张照片看了一会之后,慢悠悠地说:“和你们的boss一起云聚餐?”


    “是哦。”哈泽尔说。


    五条悟继续:“姓泽田吗?” “……”哈泽尔警觉两秒后问道:“你怎么知道的?我应该没说过吧?”


    五条悟淡淡道:“忘记了?你的手机联系人里,唯一一个加了爱心图案备注的人,既不是我,也不是会请你喝热可可的妈妈A君。而是一个和你的感情甚至还不如伊地知深厚的前同事。


    “我也是你的前任上司,但我却没感觉到你对我有类似的依恋。只靠职场中的交集,应该不至于让你爱屋及乌,连给其他人的备注都这么充满柔情吧?” 哈泽尔:“……”


    哈泽尔:“等等,你听我解释。” 无论如何,这件事绝不能往奇怪修罗场的方向发展!


    她当然不能说出彭格列除了大空厨之外就只有扭曲的大空厨这件事,那种二次元理论对于这个世界的人而言太没有说服力了。


    哈泽尔的脑筋以最高强度运转。


    她想起国中时躺在医院里,沢田纲吉看完狱寺隼人又去看山本武,提着和式点心进了巴吉尔的病房,又带着水果泪眼莹莹地敲她的房门,临走时还被在门口恶作剧装死的墨列堤吓得当场昏厥,醒来后第一句话是问大家都没事吧。


    又想起在沢田家蹭过的不下一百顿饭,吃过的不下一百份小零食,沢田纲吉被迫重写的不下一百份作业,以及亲眼目睹被炸碎的不下一百扇窗户。


    还有在渐渐成熟的过程中,或亲眼目睹、或从报告中看到的,他越来越沉稳的作风和越来越强势的战斗风格。


    不过比起胜利而言更想看到大家笑容的这点倒是一直没变。


    哈泽尔沉重地选择了最糟糕但直观的说法:“A君不是我的妈妈,姓泽田的boss才是。” 这次轮到五条悟沉默。


    五条悟思索许久,还是没能理解其中的逻辑关系。


    最终他只能机械地推门下车,苍白地说:“那……裸|体围裙?” “Yes,Sir。”哈泽尔说,“但是家里只有一条围裙啊。那我们石头剪刀布,我出布。”


    五条悟习惯性地在剩下两个之中选择了发音较为省力的那个:“我出石头——啊。那今晚我来。” 根本没有制定规则的哈泽尔乐呵呵地说:“好的,超级期待地等你哦。”


    第 112 章  第 112 章


    随着冬季来临, 东京咒术高专的茂密森林也覆上了厚重的霜雪。


    雪幕吸收了呼啸的风声,也将众人喧哗交谈的声音掩盖在簌簌落下的细雪之中。


    不惧严寒的鸟儿在树梢之间轻快地跳跃,震落一蓬蓬纯白的霜花。


    禅院真希拍着乙骨忧太的肩膀道:“还得是我们乙骨大哥啊!”


    胖达拍着乙骨忧太的另一边肩膀附和道:“还得是我们真正的男人乙骨哥!” 狗卷棘没有肩膀可拍, 但仍然用他的饭团馅料为自己增加参与感。


    乙骨忧太满身冷汗:“不不,别这样……” 胖达慷慨陈词:“是谁!凭借一己之力, 把高官们吓得仓皇逃走,连鞋子都掉了一只!”


    它抬爪指着地上不知谁落下的一只手工牛皮鞋。


    “是我们的大哥乙骨忧太。”禅院真希严肃道。


    “鲑鱼!”狗卷棘用可爱的声音和帅气的发型刷着自己的存在感。


    ——虽然那其实是祈本里香情绪激动时扒拉下来的。


    而它这种连别人鞋子都不放过的残暴行径,更是将官员和他的咒术师保镖们吓得落荒而逃。


    现在可以拔人鞋子,大发雷霆的时候就能拔人舌头、拔人脊椎、拔人十二指肠。


    多可怕的诅咒!多可怕的特级! 只是站着发表了一句中二宣言的乙骨忧太:“……”


    只是跟着中二的乙骨忧太扑出去吓人的祈本里香:“……” 禅院真希壮志激昂:“是谁!一拳揍飞了没用的绷带悟,


    成为我们真正的大哥,从此以后咒术界的每一片土地,都充满了自由和人性的光辉!” 乙骨忧太:“不……这次只是因为五条老师不在……” “我们需要的时候,


    他又在场过几次?”禅院真希大大咧咧地说,“没准未来的哪天,等他抽出时间来保护我们的时候,只能看到学生的尸体在地上躺着,内脏全部不知所踪呢。”


    “真希同学。”乙骨忧太说。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点慌乱和常人几乎无法听出的警告。


    慌乱是因为不希望她所说的事情发生,


    警告则是源于她对老师的出言不逊:“请别说这种话。” 一向对他人的挑衅行为相当敏感的禅院真希立刻注意到了他话语中的杂音。


    她上前两步,


    径直拎起乙骨忧太的衣领:“你说什么?” 出乎意料的是, 从前一直畏畏缩缩地回避和她对视的乙骨忧太,这次选择了坦然地面对她,冷静地重复道:“请别说这种话,


    真希同学。” 禅院真希不知道同期已经在和夏油杰的争吵中锻炼出了直面冲突的魄力。


    她瞪了他几秒,放下手道:“即便你是乙骨大哥,用这种语气对我说话,


    我也只能容忍你一次。明白吗?” 乙骨忧太微笑了一下:“明白。” “这小子, 怎么好像突然变得成熟了不少啊……” 禅院真希挠着头发自言自语。


    她自以为声音压得很低, 然而乙骨忧太又对她笑了笑。


    “因为希望在五条老师不在场的时候,能由我来承担一点保护大家的责任。”他说,“——当然了,我肯定是没办法和他相比的。但是五条老师对我这样的人寄予了期望,而我不想让他为此感到后悔。”


    禅院真希面无表情地给了他后脑勺一下:“区区忧太,少在这里耍帅。” 胖达搭着他的肩膀,重复道:“区区忧太。”


    狗卷棘这次终于有肩膀可搭。他同样对乙骨忧太独自使用帅气台词获得人物高光的行为表达不满:“木鱼花。” “好青春啊。” 站在远处的家入硝子感叹道。


    七海建人面容严肃地表达自己的不赞同:“作为成年人,不应该把自己的责任推给未成年。” 日下部笃也低头看表:“没事了吧?解散吗?”


    家入硝子低头查看手机收到的消息,过了几秒才抬起头,懒洋洋地对七海建人说:“不然推给谁呢,我吗,还是你?”


    相当照顾未成年的七海建人展现出了他对成年人相当刻薄的一面。


    “当然是责任自负。在公司里,把自己的任务随便推给别人的家伙是会被所有人排挤的。”他推推护目镜,冷淡地说,“其实五条先生如果再努力一点的话,十年来咒术师根本不会有这么高的死亡率。”


    家入硝子不置可否,只是又看了一眼屏幕。


    她说:“姑且提醒你一下,七海。姬野她们在高专设置了几千个摄像头。


    “刚刚和我聊天时她还说起,几个月之前,你仅仅因为上级毫无证据的命令就将她打晕,让她一个手无寸铁的辅助监督被咒术师审讯折磨。


    “如果不是五条碰巧路过,她在黄泉之下也会铭记你这位曾经的同僚勇担责任的靠谱行为的。” 家入硝子没有看七海建人的表情。


    她低声感叹道:“好记仇啊,那家伙。真可怕。” ** 没有人注意到,像鸟雀一样轻盈地站立在树梢上的,还有一个身高近两米的男人。


    他笑眯眯地看着一年级的三个孩子像小动物一样推搡打闹,即使听到禅院真希的吐槽也毫无反应,只是对乙骨忧太的成长露出欣慰的笑容。


    “早知道一点来自老师的肯定和杰的抨击就能让你产生这么大的变化,老师我一定早早打断杰的腿,然后派你在病床边照顾他。” 五条悟高兴地自言自语。


    至于七海建人的锐评,同样被他飞快地抛之脑后。


    毕竟总不能要求全世界的人都能站在他的角度理解他。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他早已不再是麻辣教师五条悟,而是会变成麻辣美元……美元现在好像已经不太行了……那么就麻辣黄金五条悟! 刚好还能凑成Great Gold


    Gojo,缩写起来变得更酷了。这是什么天才的想法,不愧是我呢,超级聪明的小悟!


    回去一定要向哈泽尔炫耀这个发现,顺便在她的本子和书上留下大量的GGG签名,以及绷带羽毛球Q版简笔画。


    说起来她网购的绷带款纸巾盒似乎今天要到了,之前刷到商品页面时,她还举起手机放大图片,在他的脑袋旁边对比了很久。


    坏,哈泽尔,超坏的。


    五条悟在听到“姬野”的第一时间,连蹦带跳地转移到其他树上。


    尽管相隔数百米,六眼提供的极佳视野,以及拥有超强分析力的大脑,依然让他捕捉到了家入硝子屏幕上的消息内容。


    原话倒是绝没有她所转述的那么温和。


    五条悟看着聊天框里的「不确定三叉戟2能不能干掉一级咒术师,总之改天趁他落单先试试」的字样,忍不住笑出了声。


    好记仇啊,哈泽尔。


    还好他在遭到报复之前已经变成家养小悟,否则恐怕即使把地球犁平,她也会追杀他到天涯海角的。


    哎呀,真可怕。


    这么想着,五条悟窸窸窣窣地从附近的树枝上收集积雪,团了一个比他脑袋还大的雪球,瞄准转身离开的七海建人的脑袋发射,砰地一声把他砸翻在地,又在被发现之前迅速离开。


    结束这次小小的报复,他又在树林里窝了一会,堆出一片和人一样高的复活节岛石像雪人,并拍照向哈泽尔炫耀。


    随后才不紧不慢地前往医务室,混进在里面闲聊的人群,高举双手道:“我们要去哪里吃饭?快走吧快走吧!话说七海你的鼻子是怎么回事,如厕时蹲太久磕到了?”


    因为只是小伤而谢绝了家入硝子治疗的七海建人眉心一跳,隐忍地吸了一口气,无视自己这位跳脱又不讲理的前辈兼上司。


    **


    “是这样的。”家入硝子谨慎地说,“……五条他喝醉了。他不愿意跟我们走,你方便来接一下人吗?”


    已经结束团建的哈泽尔顿时从床上弹起来,再次扭到饱经沧桑的腰部肌肉,痛得龇牙咧嘴。


    她随便披上一件羽绒服,拿起车钥匙就开门出去:“怎么回事,他不是滴酒不沾么?” “是喝错杯子了。”家入硝子沉痛地说。


    虽然在液体入口时他就察觉到不对劲,立刻吐了出来。


    然而因为当时正因为伊地知洁高半死不活的歌声大笑,导致他不慎把自己呛到。


    依靠这样也许只有一两滴的清酒,成功让最强咒术师当场满脸通红地栽倒在桌子上,一声不吭地爆睡十分钟。


    又在醒来后说什么也不愿意让同事和学生靠近,只是自己缩在角落,满脸警惕地盯着其他人。


    好在摄入的酒精量很少,因此没有引发术式失控之类的恐怖事件。


    然而。


    “请快点来吧。”家入硝子无奈地说,“KTV的时间到了,我们又加了一个小时。” 而当哈泽尔赶到地方,推开包厢门时。


    她看到的是极为温馨幸福的青春画面。


    五条悟手持话筒,在房间正中激情热唱。


    声音饱满而富有感情,节奏激昂而无比热烈,虽然和伴奏的《粉雪》从歌词节奏到旋律都完全对不上,但不可否认他实在是一位非常优秀的歌者。


    家入硝子在用手机为他录像。


    狗卷棘、胖达和禅院真希手持沙锤铃鼓为五条悟伴奏,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快活的笑容。


    如果忽略他们之间面如死灰的乙骨忧太,以及五条悟咬字清晰的歌词的话。


    ——这实在是一幅极为温馨幸福的青春画面呢! “他——是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一位健壮猛男——” 五条悟动情地唱道。


    “猛——男!” 看热闹的学生们热烈应和。


    “他勇猛的臂膀可以扛起整座富士山——” “富——士——山!” “即使天塌地陷,忧太也会将其阻拦——-” “阻——拦!” “He is vengeance,


    he is the night, 但他不是Batman——” “掰——特曼!” “尽管如此,他仍然会向不义宣战:滚出我的高专——喔噢高专——”


    “高——专!” 五条悟抬手向周围指了一圈,自信而嚣张地大喊:“现在!告诉我!是谁如此可靠,是谁如此能让我们依赖!”


    学生们拍手欢呼:“是乙——骨——忧——太——!” 乙骨忧太:“。” 哈泽尔缓缓退出包间,替他们关上了门。


    半分钟后,家入硝子将视频发给了她。


    哈泽尔当即转发给夏油杰,并搭配刺激性留言: 「你看,你的挚友连宣泄压力都比你来得高效。有想过搞点视觉系摇滚吗?」


    第 113 章  第 113 章


    专场live结束的五条悟将身上的大明星气质一收, 变回了仍然闪耀但已经开启平易近人mode的高专教师兼气质熟男。


    他步伐稳定,表情平静,对哈泽尔若无其事地招手的样子看上去也十分清醒。


    丝毫看不出家入硝子所描述的、几个人一起上也拖不走他的难缠模样。


    只是哈泽尔抬手想接过他递来的饮料时, 却被无下限牢牢地挡在了外面。


    看不到五条悟绷带下的眼睛。


    这点倒是还挺让人遗憾的。


    如果这个外表清醒理智的大帅哥此刻在绷带下还顶着一双蚊香眼的话,那就更遗憾了。


    他举了一会饮料之后, 对哈泽尔道:“你不喝吗?这个甜甜的,很好喝的。”


    他主动把纸杯塞进哈泽尔手里。


    这次倒是能碰到了。


    哈泽尔忍着笑,投桃报李地在前台买了冰淇淋给他。


    五条悟乖乖地接下五颜六色的一堆甜筒,每两根手指之间夹住一只, 转身递给跟过来的大人和学生。


    蓝莓味的被挑走了,巧克力味的被挑走了,可尔必思味的被挑走了……啊, 草莓味的也被挑走了。


    呜。


    表情平静的五条悟在心中发出悲鸣。


    哈泽尔在旁边观察着他肉眼不可见的耳朵和尾巴,自己接过剩下的最后一只咖啡味,又另外买了草莓味的甜筒。


    五条悟默默看着她点单,尾巴肉眼可见地竖了起来。


    她在乘电梯下楼的途中,和家入硝子聊了几句, 又询问几个孩子要不要一起坐车回高专, 得到了拒绝的答复。


    “因为要开车带学生的缘故,


    今天我可是滴酒未沾啊。”家入硝子习惯性地插着口袋抱怨道,“便宜五条了,这个不能好好品酒的男人。” 已经拿着车钥匙在停车场里四处乱窜,


    试图从各个角落召唤坐骑的五条悟自然听不到她的抱怨。


    家入硝子又补充道:“上次见他喝酒还是在念书的时候。当时他喝完一杯之后炸掉了学校的后山,连带着我和夏油也被罚打扫一个月厕所。从高专建筑物最近几年的完好程度来看,自那以后他大概就没有再碰过酒精了。”


    “好习惯。”哈泽尔一本正经地说, “酒精可是一级致癌物。” 家入硝子谴责地看了一眼姐妹饮酒会次次不落的友人。


    出于关心,


    她提议道:“不如你和五条一起去高专?他这个样子,


    如果在外面造成了什么危害,多少还是有点麻烦的。高专就无所谓了,反正不必担心被外人看到,每年还会有一大笔经费用来修缮咒术师们在训练中造成的损坏。”


    哈泽尔严肃道:“不行。高专是我的伤心地。” “啊?”


    “只要走进结界范围,就会想起在那里工作的糟糕时光。心情恶劣会让人失眠脱发,我好不容易养回来的头发,不能再受创一次了。”


    家入硝子:“很糟糕吗?听七海说,至少在加班次数和薪资方面要比社会上的公司好很多来着。”


    “此言差矣。”哈泽尔说,“不舒适的西装,即使休息也不能离开高专,工作内容全凭上司的心意和突然刷新的诅咒变动,还要说敬语。每一项单列出来都是职场中的绝对减分项。”


    “最后一个才是重点吧。”家入硝子吐槽道。


    “是啊。”


    见孩子们都凑在一起专注地打趣熟了的乙骨忧太,没有留意成年人之间的对话,哈泽尔淡淡地说:“当着前辈的面不能叫小悟,悟酱,悟糖,悟pyon,是件多么遗憾的事啊。”


    家入硝子:“……” 家入硝子:“说得好像你真的会这么叫他一样。而且我怎么记得你从高专离开的时候,你们的关系还差得要命呢?”


    哈泽尔若无其事地说:“是嘛。不记得了,也许那时候是在偷情也说不定呢。” 胖达警觉地竖起圆圆的熊猫耳朵:“谁在偷情?让我也听听。”


    “刚才提前离开的伊地知和七海。”家入硝子表情不变地造谣。


    像狐獴一样探头的学生们立刻包围了她。


    家入硝子于不幸被淹没的前一刻再次向哈泽尔确认:“真的不去?”


    “真的不去。”哈泽尔说,“不会闹出什么问题的,即使不相信我的看管能力,也该相信你的老同学如今的自制力才对。” 家入硝子叹了口气,无奈地对她挥手拜拜。


    哈泽尔一边哼着“走れソリよ,風のように,月美原を,Satoru Satoru~”,一边慢悠悠地踱步找到她的车。


    高大的白发男人正盘腿坐在引擎盖上,自绷带下遥望打打闹闹离开的一大四小,有一下没一下地舔着他的草莓冰淇淋。


    见她靠近,五条悟张嘴一口咬掉了整个冰淇淋球,因为太冷而不得不含在嘴里反复翻炒,在一边腮帮上顶出圆溜溜的形状,又飞快地滚到另一边腮帮。


    再加上他的上衣外套随着坐姿而蓬松地鼓起,将他精壮的体型包裹得像个球,整个人看起来有种憨态可掬的不聪明感。


    哈泽尔站在车边问:“要和他们去高专吗?”


    五球悟忙着在嘴里炒冰淇淋,含糊地发出唔唔声。


    哈泽尔:“即使你哭着说要,我也不会放你去的。”


    五球悟急于争辩,咕咚一声将冰淇淋球整个咽下去后才道:“我不去,哪个有家的人会喜欢住在学校宿舍啊?”


    你明明之前就在高专宿舍住得很开心,在东京的公寓冷清得连酒店都不如来着。


    哈泽尔向他报以谴责的目光。


    五球悟毫不心虚,假装自己真的是个看不到她眼神的盲人,垂头把酥脆的蛋卷咬得咔嚓作响。


    哈泽尔向他抬起手,五球悟立刻一边咀嚼、一边把手搭在她的手上。


    哈泽尔用另一只拿着冰淇淋的手盖住他的手背。


    五球悟抽出被盖着的手,一边低头啃掉一大半咖啡雪糕球,一边再次把手搭在哈泽尔的手背上。


    他的嘴角沾了一点浅棕色雪糕。


    五条悟满意地舔着嘴唇,对哈泽尔说:“我们回家吗?” “嗯,我们回家。”哈泽尔说。


    五条悟流畅地从引擎盖上站起来,溜溜达达地踩着空气走到地面上,抬手拽了几下后座车门,没有反应。


    哈泽尔走到他身边,先抬手试探一下,发现又被无下限挡住了。


    “你好,美男,拉我的手。”她说。


    五条悟发出一声困惑的单音,握住她的手。


    哈泽尔牵着他的手,一起探进他的口袋,从里面抽出车钥匙解锁。


    随后她拉开副驾车门,单手挡着车顶,对五条悟做了个“请”的手势:“坐我的车就不要去后座了吧?想要吻到你的话还得拼尽全力扭断脊椎才行。” 五条悟慢吞吞坐进车里。


    直到哈泽尔关上车门,绕到另一侧上车,倾身为他系好安全带,又拿起中央扶手上的蜂蜜柠檬水递给他。


    五条悟才缓缓道:“原来喝酒是件这么幸福的事吗?”


    “我没有时间在家里泡好,所以是在路上买的,加了很多糖。”哈泽尔按下启动键,开车驶出停车位,“怎么突然幸福起来了?头晕吗,想不想吐?”


    “不晕,不想吐。”五条悟握着杯子吸了一大口柠檬水,又把自己鼓成五球悟,咽下后才感叹道,“这种级别的哈泽尔为我开车门,替我系安全带,给我带蜂蜜水,请我吃冰淇淋,还专门来接我回家。哇。”


    哈泽尔余光看到五球悟的诞生与消失,无声地笑了一下。


    “这种级别的五条先生,还会因为这种小事而感到幸福啊。”


    五条悟哼哼两声,突然想起什么,很骄傲地说:“对了,我帮你报仇了噢。快夸我!” “嗯?”哈泽尔驾车汇入车流,发出一声含糊的疑问。


    “你不是因为被七海打晕过,一直记在心里嘛。我替你狠狠地砸了他。那家伙今晚还喝了不少,明天大概就会发现他的伤口发炎,不得不去找硝子治疗了!”五条悟露出邪恶的笑容,“很解气吧?”


    哈泽尔沉默几秒,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问起了另一件事:“伊地知先生和七海先生今晚提前离开了?” “唔,是啊。七海有点醉,我就让伊地知先送他回家了。”


    “笨蛋。” 哈泽尔轻声道。


    五条悟:“喂。我听到了哦,你骂我笨蛋。” “这可不是骂。”哈泽尔说。


    “怎么不是。”五条悟警觉道,“你明明就在生气啊!”


    他努力地进行反思:“我没有把你的咖啡换成冰美式,也没有用土王玩偶压扁你的水伊布,更没有把扫地机器人气得向你的手机报警……啊,在超市买的东西忘在办公室了!我明天去拿回来,嘛虽然到时候说不定已经被学生分得差不多了,但买的种类我都记住了,到时候再去一趟补上就行。”


    “不是生你的气。” 哈泽尔隔着无下限摸摸酒后变得很乖的五条悟。


    五条悟主动贴上去,蹭蹭她的手心。


    “五条先生,”哈泽尔放慢语速问道,“在高专做教师的这些时光,对你而言是快乐的回忆吗?” “是啊。”五条悟有些茫然,但却毫不犹豫地回答道,“我很喜欢大家的。”


    他又继续说道:“不过如果可以的话,当然还是把工作都丢给可靠的其他人,我就负责偶尔在大家面前帅气地登场、解决无法搞定的难题。其他时间全部用来偷懒出去玩,或者在家窝着——这种生活最让人开心了。”


    又吸了一大口柠檬水的五球悟严肃地点点头:“每个月在你身边二十九天,到高专工作一天。这就是我完美的职业规划。” 算了。


    哈泽尔在心里划掉了一条又一条排除异己、强取豪夺的计划。


    他开心就没问题。


    她扫了一眼抱着绷带款纸巾盒自拍的五条悟,沉默半晌,还是笑了一下。


    “记住你说的话喔,”哈泽尔道,“如果加班一分钟,我就会像千万个望穿秋水的普通家庭主妇那样,把丈夫的工作地点整个炸飞。”


    “请务必。”五条悟严肃道,“我早就想这么干了。那种老旧的办公设施和没装空调的宿舍到底是谁爱用啊!”


    第 114 章  第 114 章


    “我不想干了。” 加茂宪纪面无表情地说。


    他眼下青黑, 不仅仅是由于倒时差,还因为此刻面前摆着的一整本厚重资料。


    几十位美国政客的档案。


    他们的姓名,照片,


    履历。


    擅长的运动,睡过的男人和女人, 办过会员卡的俱乐部。


    所属党派,政治倾向,在公开场合发表过的讲话内容。


    通通被压缩进几页A4纸,由文件夹收纳好,


    整整齐齐地摆在加茂宪纪面前。


    除了天生就要走上政治道路的个别邪门人才之外,没有任何一个正值青春的少年看到这些东西不会犯困。


    即使刚开始的时候因为窥探八卦而多少感到兴奋,但如果一个人被要求用三天时间背下每个人的信息,


    而且会在从凌晨到午夜的任何时间段突然接到电话,抽查其中某个人在最近一次总统大选时说出了哪句惊世骇俗的话,或者喝星巴克的太妃榛果拿铁要加几泵香草糖浆——那么他离发疯也没有多远了。


    “我是加茂家的嫡子。” 加茂宪纪在电话中对他暂时的导师——查尔斯·卡特的上门女婿,已经从善如流地改姓卡特的兰登先生——冷静地说明道。


    为了增加说服力,他以自己的亲身体会举例:“从来只有别人努力背下我的资料、和我拉近关系, 没有我去在社交中提前做准备的时候。” “哇哦,


    小伙子。”兰登以一种有着奇异韵律的蹩脚日语说,


    “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你以为我让你背资料是为了‘请’你去和名单上的人社交?抱歉,但这里是美国,我们没有讨好日本乡下来的土著部落酋长大儿子的习俗。——不过也说不好,


    毕竟我们过感恩节。” 加茂宪纪:“……啊?” “没什么,我在讲地狱笑话,你可能听不懂。不过别放在心上。”兰登说, “事实上, 以你的身份和人脉,


    连和他们出席同一场酒会的资格都没有。” 加茂宪纪很少遇到说话直白到这种程度的人。


    也许有,据说五条悟讲话也很直白。但至少他不会故意搞人身攻击……大概吧。


    毕竟真正会刻意攻击别人的教师,应该是没办法得到学生在背后轻佻又信赖的吐槽的。


    兰登自己就忙得像个陀螺,他没有时间去照顾未成年脆弱的心灵。


    “明天我会把你送进他们入住的酒店。我要你想尽一切办法接近他们,和他们中的任意一人搭上话。当然,最好能和这家伙建立联系。” 兰登推送给加茂宪纪一张照片。


    他飞快地认出来,那正是资料册里,所有的政客之中年纪最小的一位。


    ——虽说是年纪最小,但其实也有四十几岁了。


    “他和手下的秘书团队负责起草我国新时期国家军事战略的初稿。你们日本在下一个四年里,究竟是作为我们的好盟友,”兰登不乏讽刺地笑了一声,“还是被推出去挡枪,至少在他们那里能得出大致的倾向。”


    加茂宪纪对此毫无反应。


    “啊,忘了你们当代日本人没有什么爱国之心。”兰登道,“那么我说得简单一点,你亲爱的妈妈的生命安全和生活品质,都会直接或间接地受到这家伙的影响。” ——啊!!


    这群无良的大人! 每一个都用妈妈来威胁他! 加茂宪纪隐忍地灌下一整杯冰美式,再次投入永无止境的背书作业中。


    虽然美国国家军事战略的初稿和加茂宪纪妈妈之间隔着整个太平洋,也许还有十年人文社科专业的硕博经历,以及三百个政客的鬼话连篇和信誓旦旦。


    但怎么说呢。


    读书的时候老师也总用“升学之后/进入职场/回归家庭就轻松了”,来欺骗一代又一代的学生跳入内卷的汪洋,但实际上活到最后才发现,其实受常理摆布的人生只有闭眼的那一刻才是真正轻松的。


    所以这也只是善意的谎言啦。


    兰登结束对小孩的教育,转头就向A君告状:“我说安藤桑,你们这些人啊,真的应该加强未成年的基础政治知识教育了。怎么说什么都信啊!明天我说怪兽即将入侵地球,他们是不是真的会去变成光召唤奥特曼?”


    A君心想他们自己差不多就是奥特曼人间体,知道首相是谁已经算是给自己脑袋上的“宽松世代”头衔面子,你不能再要求更多了。


    更何况加茂还是同期咒术师里文化课成绩最好的一个。


    但再怎么说也是将来要用的人,他嘴上还是找补道:“得了,别废话了。把我们的孩子拉来给你打工,你就知足吧。他们每个人放出去都有能单人干掉整个海豹突击队级别的战斗力。”


    兰登还以为他在开玩笑,转头就对加茂宪纪原话复述。


    他没有想到,年轻的加茂宪纪被“我们的孩子”和战力称赞感动得眼泪汪汪,尽管因为性格内敛以及丹凤眼而轻易看不出来,但日后以御三家之一的家主身份在总监部发光发热的魔王加茂,却是从这时开始,发自内心地决定为咒术界奉献自己的力量的。


    不过这是后话了。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年轻的加茂宪纪在大洋彼岸为了大人的不合理要求而狂掉头发的同时,泡在药液里的与幸吉也在痛苦地表达自己想要罢工的愿望。


    “我的咒力努努力确实能覆盖整个日本不错,但是也不能因此就把责任全部推到我身上吧?” 他质问着E君。


    “如果我没能第一时间操控无人机赶到现场,或者一时不慎攻击错了对象,大家都会把我当成罪人看待的。不行,不可以,我不干。”


    “别那么紧张,只是暂时由你独立负责这项工作,不久之后就会有更加完善的团队介入作为辅助的。”E君一边整理A君要带回去的文件,一边毫无感情地回复他,“无人机有我在后台监控,此外还有咒术师作为后备战力,随时都可以替补。”


    话虽如此……话虽如此! 怎么会有让还在读书的高专学生背负一切的无良组织啊!


    尽管在平安夜的大清洗后,日本境内几天来只陆陆续续地产生了个位数的低级诅咒,仅凭灌注了咒力的无人机就能轻松祓除。


    但最大的压力来源并不是“祓除诅咒”这项事务,而是随之而来的、责任的重量。


    以前处理的任务只是单个地点的单只诅咒,即使失败也只是损坏一架傀儡,还有更高级别的咒术师可以作为后援。实在不行,最后总有五条悟去解决一切。


    而现在,全日本的安危都压在了他的肩上。


    大人们倒是向他保证了会有后备支援和备用方案,但那种自己决策、自己行动、自己负责的感觉,简直像是走在布满迷雾的悬崖边,谁也不知道下一步是会踩在可靠的地面,还是一头栽进无底深渊。


    脑袋里向来只被病痛、孤独、三轮霞塞满的与幸吉,第一次有了不仅为自己的人生负责、还要背负他人生命的实感。


    听说五条悟从和他差不多大的时候,就已经开始独立完成大量高难度任务,乃至逐渐成为咒术界的救火队员。没有他不能战胜的诅咒,只有他无法及时赶到的战场。


    而与幸吉自己,也曾经在目睹术师前辈的死亡后,隐约产生“如果五条悟能及时赶到,前辈是不是就不用白白死掉”的想法。


    ……五条悟在承受大家这样的期盼的时候,也会像他现在一样,感受到喘不过气的压力吗?


    尽管没有人会因为可能出现的操纵失误而指责他,仅仅是想到大家面对尸体时向他投来的目光,与幸吉已经焦虑得几乎难以入睡。


    他甚至开始觉得自己好像也没有那么喜欢三轮霞了。


    当时因为她的缘故,脑子一热答应下来负责这件工作,是不是做了错误的选择? “机械丸。机械丸!”


    三轮霞的声音将他从病弱的躯体唤回傀儡之中。


    蓝发少女抱着笔记本从研究所会议室跑出来。


    夜色已深,与幸吉不放心她一个人走回庵歌姬在东京安排的住所,派了一只傀儡每晚护送她回家,再在门外休眠到第二天清晨。


    当然,他对三轮霞的解释是歌姬老师安排的任务。


    “这个麻烦你帮我拿着啦。” 三轮霞把厚重的笔记本塞进木质傀儡手中。


    机械丸沉默而可靠地跟在她身边。


    “这个也麻烦你帮我拿着啦。” 三轮霞从储物柜里拽出书包塞进木质傀儡手中。


    包里所装的沉重教材将机械丸的身体坠得歪了一下。机械丸依然沉默而可靠地跟在她身边。


    “我和你说哦,机械丸。今天的组会上,听大家讨论说,所谓的束缚,并不是那么可怕的东西。在运用电磁波去影响大脑的某个区域之后,缔结束缚的条件就会被扭曲,目前好像还没能探索出固定的规律,但不久之后就会有新结果的。”


    月光之下,三轮霞的脸上带着无法掩饰的疲惫。


    她虽然作为关系户被强塞进项目组刷履历,但毕竟没有受过任何的学术训练,在满嘴专业术语的老油子研究员之间显得格格不入。


    好在她最大的优点就是普通并接纳自己的普通,拿出做咒术练习时的劲头,认认真真地刷试管、记录数据、打扫卫生,每晚回到住处后还会学习到凌晨。


    顶着一对黑眼圈的三轮霞认真地说:“也许再过几年,就能找到解开天与咒缚的方法。到那个时候,我就能见到能够超级厉害地处理掉所有诅咒的机械丸本人了吧?”


    月光之下,满身绷带、忍耐着疼痛的与幸吉叹了口气。


    “是啊。”他借助傀儡的发声系统,向身边的少女做出承诺,“到那个时候,就来看我吧。”


    几千架无人机也好,复杂的指令和控制系统也罢。


    哪怕是让他用这具残破的身体去肉搏,他也会一只不剩地将所有的诅咒都祓除掉的。


    咒术界未来的作战指挥中心负责人如是想。


    第 115 章  第 115 章


    1月3日。


    对于绝大多数人而言, 都没有特殊意义的一天。


    寒假中段的普通日子。


    百余年前,明治维新运动在这一天开始。


    二次元手游扎堆开启期间限定活动。


    商店街的部分食材限时打折。


    仅此而已。


    对哈泽尔而言也是如此。


    不,对她来说也是相当特别的日子。


    值得纪念的“连续第三天不睡五条悟之日”。


    和五条悟的盛大跨年搏斗, 对她的心理留下了短时间内难以恢复的创伤。


    因此最近两天,在五条悟慷慨地解开衣衫、热情邀请她一起洗澡时, 哈泽尔通通心动地拒绝了。


    昨天清晨。


    醒来后抛去撒娇面具的五条悟一边对镜涂抹护肤乳液,一边向她展示他雪白而沟壑分明的脊背。


    低腰运动裤松松垮垮地挂在他结实的细腰上,露出一截引人遐想的弧线。


    放在不久之前,即使不当场对背脊和翘臀进行食用, 哈泽尔也会上手进行一番性状检视。


    然而如今的她只是端着一盘剥皮切好的甜橙从他背后路过,边走边用叉子叉起一块果肉塞进嘴里,表情放空地嚼嚼,


    目光和她的手一样礼貌,根本不在他新鲜甜美的肌肉上停留。


    昨天傍晚。


    五条悟在沐浴过后,只围一条浴巾,像个清纯但又做作的妖妃一样歪在她身边的沙发上,每个动作都经过精心设计。


    他的胸肌经过大臂的挤压,


    会以最可口的形状暴露在她的余光范围里。


    他交叠的双腿微微斜侧着, 修长而健壮的白皙大腿状似无意地从浴巾的缝隙间露出一截。


    他身上的热气,


    他清新的体香,他凑近嘀嘀咕咕时温热的吐息,都会变成对哈泽尔特攻的勾引妙手。


    然而如今的她只顾埋头看书。虽然抬手搭着他的肩膀,


    但浑身都散发着好兄弟一起走的平淡祥和,甚至对他几乎要贴到脸上的性感锁骨熟视无睹,只是用铅笔在书页上画着线。


    至于他凑过去之后, 发现那本侦探小说确实精彩,


    以至于老老实实地趴在她肩上, 一起读了好几个小时书这件事——不提也罢。


    昨天深夜。


    五条悟从床边哧溜滑上床,用脑袋顶翻哈泽尔怀里抱着的伊布玩偶,强行将自己挤进她的怀抱,和她一起昏昏欲睡地看着幕布上播放的电影。


    是部十几年前上映的文艺片,五条悟趴在哈泽尔腿上看了一会,注意到她走神的次数和摸他头发的频率一样逐渐升高。


    他就着无聊的剧情和好听的背景音乐,懒洋洋地指责她:“你对我失去欲望了。”


    哈泽尔尚未开口,五条悟就再次道:“得到我的身体才刚刚一周,我们居然就悲惨地陷入了无性婚姻。哈泽尔,你从前对我的那么多爱语吐露,那么多海誓山盟,最终都在时间的磨损下随流水一起消逝……不是我说,才一周时间而已啊!即使是茶泡饭也没有这么快就吃腻的吧!”


    哈泽尔说:“无意冒犯,但是如果你一周时间连吃七十碗茶泡饭,恐怕比起吃腻不吃腻这种事,更需要担心的是生命安全才对吧。” “你不行。”


    五条悟的音色因为歪七扭八地侧卧而变得柔软湿润。


    他用这样像大猫呼噜一样的声音谴责哈泽尔。


    “嗯,我不行。”哈泽尔坦然承认。


    她用五条悟作为抱枕,手肘垫在他身上翻着工作邮件。


    在飞快回复邮件的同时,哈泽尔顺便安抚响个不停的五条悟:“但对我而言,能和你像现在这样待在一起,呼吸一样的空气,感受到你的体温,和你轻松地聊天,已经是任何事都没办法取代的幸福了。看来五条先生不这么觉得啊。”


    她轻飘飘地把难题推给了五条悟。


    最近已经越来越了解哈泽尔险恶用心的五条悟不会这么轻易就被她带进沟里。


    五条悟哼哼唧唧地把脸往她的睡衣里一埋,像个绷带纸巾盒一样原地装死。


    顺便快乐地听哈泽尔打跨国电话用英语骂人,过了一会又耐不住寂寞地探出头,张牙舞爪地无声模仿她的尖锐用词。


    被她抬手捂住嘴,示意好孩子不要学坏,于是又开始嚼她手心的软肉,并在挂断电话后突发奇想说饿了想吃掌中宝。


    随后在被揍的余韵中戴着大眼睛图案眼罩愉悦地入睡。


    今天清晨。


    哈泽尔起床洗漱,意外地没有一只巨大的家养动物带着早餐餐单扑上来,要夸夸要亲亲要公主抱。


    她叼着牙刷溜达一圈,在阳台发现了刚刚晾好衣服的野生五条悟。


    衣衫完好,没有半露香肩,也没有凹出性感超模姿势,更没有眼露绿光冲向她进行饿虎扑食。


    哈泽尔松了口气,对若无其事地趴在落地窗边晒太阳、但绝对早已发现她存在的五条悟挥手打招呼。


    五条悟像恐怖片里的发条娃娃一样,一帧一帧地转过头来,直勾勾地用那双睁大时有点非人感的眼睛盯着她。


    哈泽尔和他对视几秒,转头回去洗漱。


    等她擦干脸走出去,五条悟刷新在比刚才稍近一点的地方,仍然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哈泽尔沉默两秒,默默地退到看不到他的门后,心中倒数三声,又探头出去。


    又刷新了。


    非常高大美丽的一个人偶,维持着抬腿的姿势,僵硬而面无表情地锁定她。


    再缩。再探头。


    五条悟开始呈现出奔跑的体态,伴随着缩短了一大截的距离,带来极强的压迫感。


    哈泽尔重新缩回去,正准备立刻探头,将偷偷前进的捣蛋鬼当场抓获。


    就在转头时,对上了不知何时出现在门边的、五条悟侧着露出的脸,以及目光强烈的注视。


    哈泽尔心里咚地一跳,配合地发出大叫:“啊——” 五条悟满意地一跃而起扑到她身上,发出比她感情充沛许多的大叫:“抓住你了——!生日快乐!”


    “……嗯?”哈泽尔抱着他转了两圈,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谁生日?” “你!”五条悟用双腿夹着她的腰,同时热烈鼓掌,“幸运地在25岁和26岁都拥有Great


    Lover Gojo的哈泽尔女士!Happy Birthday!虽然未来的每一天都不会有区别,因为有GLG在的任何一天都是最好的日子!”


    “还是有的。”哈泽尔严肃地说,“今天会是未来十年里最差的一天。


    “因为有Hot Lover Hazel在的任何一天都会比前一天更加快乐。”


    “耶——!”五条悟跳下来欢呼。


    “耶——”不是很hot的哈泽尔和他击掌,思考几秒后道,“不如我去改名叫Fazel好了。” 五条悟茫然:“啊?为什么?”


    “因为fantastic和frigid的首字母都是F。”哈泽尔说,“这样我就可以自称FLF了。”


    “不行,不可以,”五条悟更加严肃地说,“你不能变得frigid!太残忍了!


    “啊对了,没有生日礼物哦。你前几天说有点好奇的香水正在清关,找工匠定制的手帐本外皮也还在做,铁哑铃捉到了,新出的NS伊布限定机也预定了,所以很遗憾,我想不出有什么特别的礼物能送。”


    “说起这个,我想起来了。”哈泽尔慢吞吞地说,“我倒是有礼物要送给你来着。” 五条悟竖起尾巴:“嗯?是什么是什么?好吃的点心吗?”


    哈泽尔拖着一只超大号挂件走向书房,在昨天收到的一箱杂物里寻觅片刻,翻出一只普普通通的眼镜盒。


    打开之后,里面是一副大框银丝眼镜,从镜片来看,似乎是无度数的平光镜。


    五条悟喃喃道:“难道你喜欢看上去斯文的类型?喂,我会吃醋的哦哈泽尔。”


    话虽如此,他还是小心地从盒子里取出眼镜,略显生疏地展开架在鼻梁上:“这个只能偶尔戴给你看噢,即使是镜片,对于六眼而言也会带来很多冗余信息——”


    他和哈泽尔同时愣住了。


    五条悟眨眨眼睛,将眼镜摘下,翻来覆去地检查:“这个……”


    哈泽尔回过神来,慢半拍地解释道:“这是改良版的拟似六眼,能够模仿神经脉冲信号对六眼进行一定程度的影响,从实验数据来看,可以压制一半左右的功效和消耗。同时还会用计算机作为替代,对周围的环境进行更加精密的分析……刚开始可能会有点不适应,系统会根据你的使用习惯进行更新和调整。”


    “……真的耶……” 五条悟怔怔地把哈泽尔从头看到脚,和他记忆中的数据进行对比;又尝试着配合无下限把自己在房间里颠来倒去地进行自转和公转。


    “捕捉的信息质量几乎没有下降,但消耗的精神从六眼变成了四眼。哇。”五条悟感叹道。


    长时间的绷带束缚,让眨眼这样的动作对他而言做起来比常人生疏。


    他雪白的睫毛在镜片后微微颤动,碧空一般的眼眸中含着一点茫然和好奇,又被缓慢眨动的眼睫短暂封印在泛着健康淡粉的眼皮之下。


    英气的脸颊轮廓被存在感很弱的银色镜架柔化,让他看起来比平时又多了几分温柔和沉稳。


    当他很专注地接收着拟似六眼传达的信息时,那双美丽灵动到妖异的湛蓝眼眸沉淀下来,配上没有多余表情的脸,让他变成了没有任何人能够拒绝的超高级熟男。


    英俊而沉稳的熟男缓缓眨了几次眼,抬眸看向哈泽尔。


    隔着薄薄一层镜片,他的目光攻击性减半,带着隐约的距离感。


    能够看穿人心的肉眼和机械之眼一齐盯着她。


    片刻之后,五条悟很轻地勾起嘴角,露出一点洞穿一切的笑意。


    哈泽尔失态地在五条悟面前说了脏话:“干。”


    五条悟笑容扩大,尽管耳尖被她直白的眼神激起一点不好意思的薄红,嘴上倒是完全没有放过她。


    “这么喜欢啊?你的身体在大叫它想吃茶泡饭哦,哈泽尔。”


    五条悟完全笑开的时候又是另外一种逼人的美貌,就连投射进房间的晨曦,在他粼粼的眸光之间也被映衬得黯淡无比。


    哈泽尔颠三倒四地说:“还有……黑色眼罩款的,那个遮蔽六眼的能力更强……请和我约会吧,五条先生——但是会比眼镜稍微重一点——你想去游乐园吗?”


    五条悟顶着通红的耳朵平静道:“如果你坚持的话,去玩一天也不是不行。”


    第 116 章  第 116 章


    换上修身长裤。


    穿好材质精良的白衬衫。


    套上温暖柔软的羊毛马甲。


    再把哈泽尔递来的长款卡其色大衣披在身上。


    臭屁地对着穿衣镜摆出超酷的姿势,


    感觉好像哪里有点怪怪的。


    哈泽尔在旁边悄悄地拍下许多照片,坏心眼地全部保存备份之后,才慢悠悠地提醒他:“穿得这么正经的话,


    表情管理如果稍微收敛一点会更帅气哦。” 毕竟穿西装的时候满脸嚣张还可能是007和IMF,但长款风衣这种衣服, 套在身上几乎就是书卷气和性冷淡的标志。


    看五条悟穿正装,可能还会想到他被撑得很饱满的胸口,西裤下勒在腿根的衬衫夹,以及长度和力度都惊人的双腿。


    但是把整个人的大半身材都遮掩起来的风衣,


    它的性感只会来自于主人的气质。


    五条悟默默收回撇出两米远的腿,放下高高比着耶的手,又掰正嚣张地俯视镜子的脸, 纯良地眨着眼对哈泽尔道:“我不会,教我。”


    哈泽尔从后面拎起沉重的羊毛大衣,帮他好好穿上。


    顺便在心里称赞自己前段时间买大了衣服又懒得退的明智行为。


    五条悟像个大号洋娃娃一样乖乖地站着,任由她把他的手塞进衣服口袋,搭着他的肩膀让他站直。


    哈泽尔看看镜子, 捏捏他的脸说:“神态太活泼了, 不高兴一点试试。”


    五条悟瞪着她鼓起腮帮。


    “虽然很可爱, 但不是这样。”哈泽尔被他逗笑了,又拍了两张珍贵照片才说,“别盯着我看,


    想想工作。想想你又回到一天只睡那么可怜的三四个小时的日子。想想刚刚有咒术师哀嚎着让你救命,好不容易结束了任务回到学校,打算带着学生做点体术训练的时候,


    又被叫去听老橘子新的刁难计划。” 五条悟的表情肉眼可见地变得冷淡下来。


    他略带一丝不耐烦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鲜活的生命力立刻从他的身上褪去了一大半。


    这种状态的他变得和身上的人模狗样高级休闲装扮变得十分相衬。


    又挑剔,


    又冷漠,蓝眼睛里像是结了倦怠的寒冰。带着满身用冰美式硬撑起来的专业度,即使不穿prada也像个活生生从电影里走出来的大魔王。


    哈泽尔又留下一张照片,把下巴搭在他肩上喃喃道:“感觉好像看到了在高专工作的我自己。工作真是磨损人美貌的坏东西啊。”


    五条悟从镜子里扫了她一眼,仍然维持着冷淡的表情:“你的心跳可不是这么说的。”


    “太S了五条先生,这样不行哦。”哈泽尔说,“你平时的那种语气,感觉像是会直接抽出腰带揍人的超级猛男;但是今天的打扮很温和,试试看把会让人羞耻的直白话语改成问句怎么样?”


    “嗯。喜欢吗?” 五条悟当即举一反三,超常发挥,自镜片下露出一点冷色调的笑意,连声音也比平时寡淡三分。


    柔和平淡的问句和看不出喜怒的神态混合在一起,杂糅成非常高级的引诱腔调。


    配上他极浅的发色和白皙的皮肤,像是从雪境诞生的精灵落在人间,毫无自觉地对早已心动的人类发出纯洁的勾引信号。


    “喜欢。”哈泽尔直白地发出称赞。


    她用手指沾上发泥,简单地为五条悟整理放下后自然垂在眼前的额发。


    柔顺的白毛雪境精灵变成卷毛雪境精灵。


    哈泽尔刚刚把手放下,卷毛雪境精灵的其中一绺头发就再次倔强地变直,硬邦邦地竖起来指向天空。


    五条悟:“我的头发就是这样……哈哈哈哈好像在头顶插了一根天线啊!”


    伴随着他的破功,雪境精灵当场变身嚣张绒球,在镜子前换着姿势展示自己特立独行的毛发。


    “哔哔,小悟小悟,呼叫小悟。能听到吗?”哈泽尔装模作样地拿起空气对讲机。


    “收到收到,小悟收到!这根天线意外的相当灵敏啊。”


    五条悟拎走哈泽尔的手机,高高兴兴地和她合影,拍下几张之后突然想起来自己崩掉的人设,于是用无下限压着那绺呆毛,绷住表情又来了两张面瘫家庭的温馨合照。


    ——不能这么形容。


    哈泽尔笑得比他生动多了。


    拍完照之后他顺手退回相册,开始检阅刚才咔嚓咔嚓留下的几十张成果。


    五条悟翻着翻着,抬头对哈泽尔露出“抓到你了”的表情:“居然还专门给我建了相册啊,哈泽尔。”


    和刚刚被系统自动识别为“冰淇淋或猫”的照片放在一起的,是几百张形态各异的他。


    软绵绵地趴在地毯上打盹的五扁悟。


    被裹在被子里发出大叫的五卷悟。


    一口塞进整个大福、腮帮鼓鼓的五球悟。


    伏在桌子上,挤出一点脸颊肉的五饼悟。


    含着满嘴冰块、非常努力地嚼嚼的五方悟。


    以及学着摇摆气球人扭来扭去的五条悟。


    哈泽尔淡定地反问他:“你的手机里没有吗?”


    “当然有了。”五条悟自信满满地说,“最强的拍照技术也是最强,直接把我拍到的你的照片上传到SNS,三天后你就会收到爆满的广告邀约和告白信息。”


    哈泽尔从柜子里翻出一只鹅黄色的毛绒甜筒斜挎包,在五条悟身上比了一下。


    “但我看你几乎没有在公开平台上发过日常啊。”哈泽尔说,“想背这个吗?感觉会很可爱。”


    知性沉稳、冷淡精致的五条悟背上甜筒包,居然完全不显得奇怪。


    也许是因为解除术式后又一次弹起来的呆毛,又或许是他脸上不刻意压制就会自然流露出的笑容。


    “嗯?在高专群里发照片炫耀一下就足够了。发在公开平台上的话,会不自觉地产生要好好维护的责任感,以前没有时间弄那种东西。”


    五条悟搭着哈泽尔的肩膀推她出门,在她身后溜溜达达地开着小火车:“不过将来也许可以开个不露脸的视频栏目之类的,教大家如何成为最强的家庭煮夫,我最近在这种事上可是很有研究的!”


    “这个好。”哈泽尔说,“我要成为你的第一个粉丝。”


    “最近社交平台的第一个粉丝都变成平台官方号了哦。”五条悟提醒道,“但是你可以在简介栏@我,配文‘大家看到了吗?这是我的宝贝,他很健康,超级帅气,也很可爱,只是给你们看看,恕不出售’。我授权了!”


    “感谢授权。”哈泽尔一本正经地道。


    ** “啊——” “救命——” “我不想死——!我还没有和上司睡过——”


    一片惊心动魄的惨叫声中,哈泽尔和五条悟坐在飞驰的过山车上。


    “不要和上司睡啊。”


    哈泽尔在天旋地转中冷静地吐槽道:“一旦和上司睡过,你就会变成真正的社畜,除了在工作和生活中都沦为奴隶之外,不会有任何感情或者金钱上的收获的。”


    一旁的五条悟高举双手快乐地发出“呀吼——”的大叫。


    过山车爬升时他在“呀吼——”,俯冲时他在“呀吼——”,其他人被离心力甩得无法呼吸时他还在“呀吼——”。


    其声音之洪亮、感情之饱满,让地上的路人们纷纷侧目。


    如果有人仔细观察的话,就会发现这名全身心地享受着刺激游乐项目的男人——


    他不仅没系安全带,甚至浑身上下根本没有哪怕一片衣角碰到座位。


    如果不是启动前会强制落下安全压杠,这家伙说不定会在飞驰的过山车上表演一套竞技体操。


    五条悟在连环翻滚的过山车上摸出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录下身边的哈泽尔被甩得乱七八糟的样子。


    他热情地高声反驳哈泽尔的话:“和上司睡怎么了!就要和上司睡!没有和上司睡过的人生是不完整的!听到了吗那位朋友——我用亲身体验向你证明,没有被下属睡过的上司也是不完整的——!”


    他嘹亮的呐喊几乎传遍游乐园的每一个角落。


    哈泽尔一声不吭地捂住了眼睛。


    “你没有冰淇淋了。”哈泽尔冷酷地说。


    她沉痛地把手放下,过山车正在缓缓爬上最后一个巨大的陡坡。


    哈泽尔向下扫了一眼,意外捕捉到三个熟悉的身影。


    她看了看那三个人前进的方向,暗暗决定这个项目结束之后绝不会往那边走。


    坐在旁边的五条悟偏头看了她一眼,抬手勾过她的肩膀,在过山车下坠的瞬间大喊道:“来,说cheese——!” “说什么cheese,这是录像啊笨蛋!” **


    然而。然而。


    明明已经做过了决定,也在脑中构想了十几种绝对不会造成偶遇的行动路线。


    甚至为此打算尝试此前从来没有考虑过的崭新项目。


    然而终究人算不如天算。


    哈泽尔捧着一盒巧克力雪糕,骑在一匹颜色绚丽的独角兽上,随着悠扬的旋律而上下起伏。


    她刚要塞进嘴里的勺子顿住了,一块雪糕掉在大衣前襟,留下一道明显的污渍。


    乙骨忧太和禅院真希翻过栏杆、跃上平台,分别把两个陌生男人按在马屁股上的动作也顿住了。


    他们的目光在哈泽尔和五条悟之间来回摇摆,甚至顾不上手下的男人正被坚硬的马尾巴邦邦磕着脑袋。


    七海建人拦住管理员、向他们出示证件的动作同样顿住了。


    在心神俱震的状态下,他所掏出的根本不是警视厅特批的行动许可,而是夜店的调酒师名片。


    只有五条悟,在轻松愉快的音乐、起伏的旋转木马,以及呆滞的其他人的包围中,骑在他自己的彩虹小马上,侧身深长胳膊,挖走了哈泽尔的一大块雪糕,顺便从她口袋里抽出手帕,按在被弄脏的衣服上。


    “好巧。”他扫了一眼在场的人,对他们友好地招呼道,“你们三……五个人,也是来约会的?”


    第 117 章  第 117 章


    禅院真希看看五条悟, 再看看哈泽尔,随后坚定地用目光再次锁定自己的老师。


    “要去哪里找愿意和你约会的傻瓜啊,绷带笨蛋!”


    对老师会单身到老这件事充满信心的她顺应心意吐槽道。


    乙骨忧太瞬间大汗淋漓, 顾不上手下按着的男人,提高声音强行插话道:“姬野小姐, 五条老师!”


    五条悟向哈泽尔小声告状:“她说你是傻瓜哦。” “——真希同学和我来处理她工作上的事!”乙骨忧太中气十足地喊道。


    欢快的音乐叮叮当当地响着。


    旋转木马载着他们转了小半圈,将还在发愣的七海建人抛在原地。


    哈泽尔坐在马背上,嘴唇不动地对五条悟说:“她说你是绷带笨蛋哦。”


    禅院真希不知道自己的一句话被拿去告了两次状,随手把按着的人用他自己的衣服绑在马头的不锈钢扶手上, 任由他随着颠簸发出惨叫。


    她得意地对骑着彩虹小马的五条悟邀功:“我在翻看「窗」提交的档案记录的时候,注意到有个术师频繁地在某个官员的家里出没。今天一路追踪着他的行动轨迹过来,发现他们果然在游乐园的咖啡厅里私会!因此我和忧太就直接将他们抓起来了。”


    笨蛋五条悟用豆豆眼看看禅院真希, 又看看哈泽尔。


    哈泽尔在禅院真希说到一半时就已经从马背上跳了下去。


    她扫了一眼被乙骨忧太揪着衣领的咒术师。


    不认识,但是没关系,E君会悄悄抓取附近的监控信息。


    又扫了一眼被捆在马上的西装男子。


    好的,是经常出现在新闻上的面容。


    不过倒也没办法要求咒高学生像普通人一样看新闻就是了。况且即使知道他是谁,恐怕也还是无法影响孩子们在大庭广众之下将其掳走的决心。


    哈泽尔环顾四周,


    看到几个体型和神态都异于常人的黑衣男子正在盯着这边, 其中有人正在和其他的什么人进行联络。


    几秒之后,


    大白天的游乐园里突然放起了烟花,同时播放免费赠送热狗的公告,把原本路过附近围观的游客吸引去其他方向。


    她叹了口气,


    对外表十分显眼的五条悟道:“你先去找七海先生玩会?” 总之在事态扩大之前,先把这位给摘出去再说。


    五条悟应了一声,乖乖地接过她手里的冰淇淋,


    从他心爱的小马上滑下去, 逆着器械旋转的方向, 连蹦带跳地找他的后辈去了。


    乙骨忧太看着五条悟离开的背影,被哈泽尔的一句话残酷地阻止了他蠢蠢欲动的心思:“你们留下。” 她走向还在撅着屁股大叫的男人。


    E君在通讯频道里飞速报告道:“相川,知道咒术界的事。前几天刚刚和A君达成商业合作,A君给我的名单上标注了尽量不要和他交恶。那个咒术师是他侄妻的堂弟,上门抗议总监部不再按任务发放薪水的事,要求他去给A君施压,但一直被他糊弄着。”


    哈泽尔在禅院真希难以置信的目光中,抬手解开捆住相川的绳子,把他拽下旋转木马的平台。


    她像变脸一样露出热情的笑容,在相川发怒之前紧紧握住他的双手,满眼崇敬地道:“终于见到您了,相川叔叔!”


    相川下意识地想要抽出自己的手,第一下没能抽动,第二次用力过猛,将自己拔得连续后退三步。


    “谁是你叔叔!”


    他正要发怒叫保镖来押人,哈泽尔已经十分开心地说:“安藤叔叔总是向我提起您来着。说您是位非常正派有原则的朋友,还说过段时间有机会的话,会试着让我到贵社跟着您学习一段时间……啊!对不起,是我说漏嘴了,还请您不要告诉安藤叔叔。——刚才在远处看到您,我还在怀疑自己的眼睛呢。现在一见到您,果然就像叔叔说的那样,只看眼神就是一位有着让人仰望的坚定心灵的长辈!”


    乙骨忧太和禅院真希目瞪口呆地看着仿佛换了个人格的哈泽尔。


    身高一致,外表一致,但是灵魂却好像被哪个纯血日本女孩代替了。


    热情大方,温柔无害,为了将就对方的身高甚至还不动声色地微微屈膝弯腰。体贴得让人瞠目结舌。


    相川轻咳一声,下意识地整理自己凌乱的西装:“一见到我……”


    “啊,说起来还没有好好向您表达感谢呢!”哈泽尔像没有看到他的窘状一样,笑意盈盈地说,“我叔叔手下的孩子们——就是这两个。”


    她一手一个,环着乙骨忧太和禅院真希的肩膀:“他们最近被交待了追查诅咒师的任务,但是对方实在是个十分难缠的家伙。如果不是您勇敢地拖住了他,恐怕又会让他逃掉,跑去戕害更多的无辜者。您实在是守护了日本国民的大善人啊!抱歉,可以和孩子们一起合影吗?我们想回去挂在高专的照片墙上。这可是十分珍贵的机会!”


    哈泽尔保持着作为晚辈的合适距离,为相川整理他的仪表。


    相川和两个傻乎乎的未成年站在一起拍过照,淡淡地看了两个小朋友一眼,哈泽尔会意道:“你们先去买冰淇淋,老师稍后就过去。”


    她搬出了五条悟,顺利把摸不着头脑的乙骨忧太和禅院真希这一个半不定时炸弹哄走。


    相川看了一眼仍然留在马背上、头顶已经磕出了血的男人:“诅咒师?”


    “嗯……您说呢?”哈泽尔问。


    相川:“要我说的话,这不过是个昏头昏脑做错事的咒术师罢了。不过只靠我说没什么用,还要安藤君说才行。”


    “想必安藤叔叔也是这么想的。”哈泽尔微笑着道,“只是犯了一点小错而已,谁没有热血上头的时候呢?” 他们对视着露出笑容。


    而在响着欢快音乐的旋转木马上,满头是血的男人还不知道自己仅仅因为去长辈家拜访了几次、又约他到游乐园谈话,就在几句话之间被定性为诅咒师,又被自家长辈力挽狂澜救回正义方。


    等他清醒之后,大概也会为自己此前鲁莽的行为感到后悔吧。


    ** 七海建人叹了口气,不情不愿地对走向他的五条悟说:“您不去看着学生吗?”


    放在以往,五条悟早已用不看人脸色的恶作剧和不听人话的自行其是,把七海建人烦得想要当场翘班逃走。


    但今天的五条悟只是站在他身边,淡淡地扭头看了他一眼,就又将目光投向了远处的几人身上。


    五条悟没有系绷带,也没有像平时一样穿着很能模糊年龄的运动系酷哥穿搭。


    长款暖色系风衣,戴眼镜,虽然背着一只毛绒绒的斜挎包,但这已经是七海建人见过的最成熟的打扮之一了。


    而当那双眼睛被白色的长睫半掩着看向他时,七海建人莫名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


    就好像他的所有想法都在对方面前暴露无遗。


    更可怕的是,无论他抱持着怎样的想法,身边的人显然都对此完全不在意。


    五条悟安静地看着笑得无比灿烂的哈泽尔。


    她和那个秃子握手,用敬仰的眼神注视他,微微弯下膝盖,还帮对方整理凌乱的衣领。


    怎么不长高点啊,秃子。不知道她现在腰还不舒服吗?保持那种姿势很累的啊,秃子。


    五条悟面无表情地想。


    她真正快乐的表情不是那样的。


    她平时待人的态度也不是那样的。


    五条悟对此再清楚不过。


    在某些方面,那家伙甚至比他这个最强还要傲慢。


    而现在,因为他的学生,让她时隔许久之后,又一次露出了这样社会人专属的虚伪表情。


    曾经的社会人七海建人再次疲惫地道:“话说,五条先生,下次自己的学生还请自己带啊,我可不想再在珍贵的假期里出来陪着未成年了。”


    五条悟心想谁让你来的你找谁啊,而且陪陪未成年怎么啦!你刚才不也喝饮料喝得很开心嘛。


    但他被哈泽尔临时调教出的口癖占了上风。


    五条悟双手插在口袋里,不冷不热地问道:“有人逼你来吗?” 七海建人被噎了一下。他缓了两秒才说:“是乙骨不放心禅院自己外出,刚巧我在高专,所以他拜托了我。”


    “所以不是我逼你来的,对吧?”五条悟在心里暴打着秃头,三心二意地回应着七海建人的话。


    七海建人:“……对,不是。——但是既然作为一年级班主任和最强咒术师,就应该负起应负的责任。如果您能做好每件应该做好的事——”


    五条悟轻飘飘地看了七海建人一眼。


    七海建人看着自己临时监护的两个学生闹出的乱子,以及正在给他们擦屁股的第三方人员姬野哈泽尔,心脏突然咚地坠了一下。


    他难道不知道两个年轻咒术师在大庭广众之下动手会有什么后果吗? 更何况还是没有被总监部定罪、仅仅由一名学生草率观察之后就当机立断要下手的轻率决定。


    但这并不是生死攸关的危险任务,只是两个学生用简单的事件练手。


    如果是更加危急的情况,他当然会义无反顾地挡在学生面前,那是他作为成年人的责任,也是五条悟一直放心将后背托付给他的原因。


    不过这种情况,闹不出什么大乱子。更何况,如果出了问题,也应该由五条悟来解决才对。


    说到底,如果十年前的那时候,有他在的话,灰原也不会……


    七海建人沉默地把自己拉回了现实。


    不能这么想,那不是五条先生的错。


    ——可是灰原已经没有办法看到现在这个没有诅咒的天空了,那又是谁的错呢?


    如果平安夜的救世主再早降临十年,是不是就不会有现在的那么多悲伤了? 五条悟同样将心神放在了自己的后辈身上。


    他看了一眼正在给学生们擦屁股的哈泽尔,友善而知性地问道:“所以你是觉得,带孩子不是你能负的责任吗?” “……对。”七海建人说。


    他仍然坚持着责任自负的原则。


    然而五条悟已经自顾自地扭曲了他的原意,将这句话理解为他没办法完成这种高难度的工作。


    也对。五条悟想,想要拦住一个特级,还是有点太为难七海了。


    但忧太和真希的等级平衡过后,由一级术师看护理论上来说是完全足够的。


    出于体恤后辈的缘故,五条悟问道:“需要我向总监部报备,申请把你的等级下调吗?”


    他慢吞吞地靠近七海建人,对他微微一偏头,含笑说道:“毕竟七海你虽然不算太弱,但一直都觉得自己不应该承担这些责任嘛。”


    五条悟的眼睛在阳光映照下,反射出无机质的冷光。


    这也是七海建人第一次发现,原来五条悟即使是笑着的时候,那双常年被遮盖的眼睛里,其实也并没有多少真实的笑意。


    第 118 章  第 118 章


    哈泽尔刚刚演完热情的后辈, 不能扭头就跑,只能一路把相川护送到A君那里,等他们相携进入餐厅, 再折返回游乐园时,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


    五条悟带着两个孩子坐在家庭餐厅, 每人面前摆着一杯冰淇淋,某个大人还给自己额外点了一份香蕉船。


    今天唐突加班的七海建人则已经离开去享受自己的合法假期。


    在她走进游乐园大门的瞬间,六眼——现在是八眼——已经隔着几百米距离捕捉到她的踪迹。


    五条悟的消息叮叮地震了她一路,他本人又在她走进家庭餐厅的时候很快乐地高举双手, 热情舞动十指表示欢迎。


    哈泽尔坐下后道:“抱歉,事情有点麻烦,所以耽误了点时间。你们玩得开心吗?” “嗯?”五条悟扫了一眼闷闷地坐着的两个未成年,


    轻松地答道,“他们没有去玩,说要在这里等你。——说到底有玩耍需求的只有我一个人而已啦,但是你不在的话,我宁愿孤独地留在这里,


    一个人吃三份甜品以排解寂寞哦。” 侍应生为哈泽尔送上五条悟刚才点好的柠檬红茶。


    禅院真希是个憋不住话的孩子。


    她径直向哈泽尔发出疑问:“我的工作方式有什么问题吗?给你带来了麻烦吗?” 哈泽尔看了她一眼, 答道:“麻烦倒不至于,


    更何况你很敏感,及时发现了此前一直被疏忽的危险因素。下次如果在行动之前,能和上级先报告一下的话就更好了。”


    禅院真希:“但你刚才的表现假惺惺的。你对就我们不会这样。” 哈泽尔心想这只是成年人的社交面具,


    不要因为你是与世隔绝的宗教学校学生,就对靠人情世故来讨生活的社会人大放厥词啊。


    “嗯,你说得对。”哈泽尔笑眯眯地说。


    乙骨忧太满头大汗,


    在自以为隐蔽地和五条悟交换过眼神后, 拉起禅院真希, 留下一句“姬野小姐再见”,连和老师打招呼都顾不上,一溜烟地离开了哈泽尔的射程范围。


    “留在这里这么久,就是为了和我告个别啊。”哈泽尔慢悠悠地喝着饮料,“好有礼貌的孩子。”


    五条悟盯着她看了一会,问出了比禅院真希更失礼的问题:“你在原来的世界,也需要像刚才一样对人假笑吗?” 哈泽尔对他的直接了当接受良好。


    “非常年轻的时候需要。”哈泽尔说,“最近几年已经既不需要对别人假笑,也不用看别人对我假笑了。”


    “年轻的时候。”五条悟挖了一大勺雪糕,文质彬彬地吐槽她,“不要说得好像你现在已经是耄耋老妇一样啊。你可还没有和英俊帅气的超级美男五条共度足够的快乐时光呢。”


    说罢,文质彬彬的眼镜五条悟现出原型,张开血盆大口捕食雪糕球。


    “二十岁之前都算年轻吧。”哈泽尔观察了一会出笼的猛兽,慢吞吞地抢走他甜品上装饰的巧克力片,“在那之后开始作为成年人去承担责任,心态和未成年的时候是很不一样的。”


    五条悟深有同感,一边用勺子挖起更多的巧克力脆片塞给她,一边慨叹道:“没错没错,还在读书的时候,满脑子都是自己的事。自由自在、专心致志地研究着压榨自己力量和潜能的方法,不停地变强再变强,多单纯的时代啊。后来成为教师之后,才发现想要带出和自己一样强大的同伴,原来是这么复杂的课题。”


    “很努力了啊。五条先生。”哈泽尔说。


    “超努力的啊,不过别告诉别人哦,让我保持一点强大神秘的印象。被人听到抱怨辛苦的话可是非常掉印象值的!”五条悟说着抬眼看向她,“哈泽尔也超努力的吧,在非常年轻的时候。骑机车也是,打架也是,为人介绍菜市场的可怕中国韭菜也是。”


    哈泽尔一本正经地说:“抱歉,因为最近几年实在太不努力了,所以已经忘记了努力的滋味。希望你也快点因为怠惰而忘记努力的滋味。”


    五条悟也一本正经地说:“所以现在有什么能让我替你努力的地方吗?我觉得把你和那位老爷子回家的顺序换一下也没关系哦,反正他回家那么早也没事做,不如把他留在这里加班。如果有什么需要你做的事,再让他找我就行了。虽然做不到热情地假笑,但是最强可是眨眨眼就能吓跑一群术师的哦!”


    见哈泽尔只是垂眼嚼着巧克力片,五条悟又为自己加码:“突然想起来,我还是五条家主来着。” “这种事原来只是会被‘突然想起来’的级别啊。”哈泽尔吐槽道。


    “——更何况还是个拥有丰富经验的人民教师。所以我有着得天独厚的条件,来抢走你的工作,让你无事可做,只能飞快地回家。”五条悟严肃道,“只需要一点点小小的手把手教导。”


    “不要,我都没有说出要代替你成为最强,去和特级咒灵大战这种话。区区五条悟,少在这里得意了。”哈泽尔说,“A君和我之间,最后是我暂时留在这里,可不是因为我舍不得你哦。大家还要让我作为最后一道保险,防止你这个做事只凭自己心意的不稳定因素到处捣乱来着。”


    “欸——”五条悟瘪嘴。


    “再说了,彭格列的效率很高的,说不定A君回去之后第二天,对面就会派十万大军过来侵略咒术界。”哈泽尔邪恶地说,“到那个时候,我就把你捆起来塞进浴缸,连人带缸一起端走。”


    五条悟怜悯地看了她几秒才说:“那先提前祝你能端起来,做不到的话记得及时喊我帮忙哦。”


    夜幕降临,明亮的彩灯驱散黑暗,七色的辉光之中,映出一对对情侣快乐的笑容。


    摩天轮缓缓转动着,年轻的恋人们在座舱里低声絮语,又在最高点深情拥吻,试图让美好的传说守护他们的爱情。


    在摩天轮旁边,闭园前最后一班运行的高空旋转秋千上,哈泽尔把手塞进五条悟的口袋,待在无下限的守护范围内,闲闲地看着前方座椅上连尖叫都被风吹得支离破碎的可怜人。


    旁边的五条悟则自信地解除了自己周身的术式,硬撑了十秒钟之后,狼狈地回到抽象数学的守护之下,哆哆嗦嗦地呼出一口白气。


    哈泽尔在旁边不出声地偷笑。


    六眼——现在是八眼——将她当场抓获。


    五条悟抬起手臂夹着哈泽尔,对她的脸施加可怖的揉捏之力。


    “你嘲笑我!”他汪汪大叫着指责道。


    哈泽尔被捏成史莱姆。


    哈泽尔被拽到三米长。


    哈泽尔被揉得左颠右晃、东摇西摆,最后一头扎在五条悟肩上,又被他大衣上的静电戳了脸。


    哈泽尔:“哎哟。” 五条悟也:“哎哟。”


    五条悟难以理解:“这个大衣。” “嗯?”


    “它不能水洗,要定期修剪毛球,不能直接喷香水,而且还有十几斤重。”五条悟挑剔地喵喵,“甚至还很容易起静电,但是你又很喜欢穿。为什么,是出于畸形的动物保护理念吗,即使死去也要温柔地对待它们?还是其实你是一个隐性的受虐狂,要靠沉重而琐碎的折磨来追求规则下的自我?”


    “到底是从哪里学的这种东西,最近看了什么奇怪的书吗五条先生?”哈泽尔被甩得几乎倒仰过去,插着口袋说,“还能是因为什么,虽然不好打理又很娇气,穿上之后还像背着一只五条悟一样寸步难行,但是它好看。”


    “从书架上翻的,你该反思一下为什么家里会出现这种奇怪的书吧哈泽尔。伊地知会看《利维坦》已经足够刺激了,好担心哪天我一闲下来就忍不住翻开《君主论》畅读啊。”同样倒仰的五条悟说,“——要听实话吗?”


    “不要。”哈泽尔说,“不许说‘你不穿衣服的时候最好看’这种话,会被我暴打的。”


    五条悟从善如流:“虽然不穿衣服也很好看,但是如果一定要带点布料的话,我更喜欢睡衣。” 旋转秋千缓缓落下,哈泽尔站起来缓解刚才脚不沾地一通乱甩带来的眩晕。


    “不会还要限定毛绒睡衣吧?”她问。


    五条悟顶着一副学者外表,严肃地进行了长时间的思索,最终谨慎得出结论:“没错。一定要说的话,卡比兽的那套最好。因为肚子上有口袋。”


    “有口袋的是哆啦A梦的。”哈泽尔纠正道,“但是……抱歉,虽然我知道六眼和其他人的观察视角可能有所不同,但你的性癖已经特立独行到这种程度了吗?不过你也没有大到需要用大号口袋的程度来着,否则你的裤子还得另外装上不锈钢外置保护筒,多不便啊。”


    五条悟茫然地看了她一眼,片刻后反应过来,在催促离园的广播声中继续汪汪大叫:“口袋可以窝进去啊!你在想什么!我在你心里是那种会对口袋产生奇怪想法的人吗!”


    这次轮到哈泽尔露出茫然的表情。


    “窝进哪里,你确定说的是睡衣口袋而不是麻袋或者行李袋吗?”哈泽尔问,“而要窝进去的,是一个接近两米、可以和河马相扑的健壮成年男子?” 五条悟:“……”


    “还是说在你心里已经产生了什么错误认知,以为自己还是一只身轻体软毛绒绒的小猫咪?” 五条悟无言以对。


    哈泽尔过了几秒又补充道:“不对,是很重的肥美猫咪。”


    第 119 章  第 119 章


    清闲假期所剩无几的时间静静地流逝着。


    加茂宪纪一个晚上到酒店SPA区做了三次全身护理, 终于在被搓掉一层皮之前,于汗蒸室撞见了他的目标人物。


    在高露肤度的羞耻感加成下,傲慢的美国高官也不得不像每个力不从心的中年男人一样, 试图用自我吹嘘和回忆光辉岁月来掩饰自己在年轻男子面前的落差感。


    被自家性格更加要命的老爷子调教出良好倾听技能的加茂宪纪顺利地同他拉近了关系。


    仅围一条浴巾的他。


    露出饱经锻炼的八块腹肌和傲人胸围的他。


    带着东亚男子特有的矜持和内敛气质,以及专属于学生的懵懂天真的他。


    凭借着他拍打对方的肩膀, 深沉而温和地说出“我能理解你的难处”,成功唤醒了政客沉眠的父爱。


    当加茂宪纪拿着政客的联系方式和一起出去玩的邀约去向兰登报告时,兰登颇为感叹地啧了一声。


    “你们东亚人。”他说,“我们和父辈交流感情的方式就是和他们一起泡妞,


    或者向他们开枪。便宜你了。” ** 乙骨忧太和禅院真希凑在一起,讨论了一整天关于该怎么在不给别人添麻烦的前提下完成任务的问题。


    最终决定把狗卷棘和胖达也拉进来。


    他们之中,一个拥有可爱得让人无法提起警惕心的外表, 另一个的非人外貌本身就是最好的掩饰。


    禅院真希兴致勃勃地搓着手,期待下一届后辈的入学。


    拥有式神的伏黑惠如果加入她的特别情报小组兼监察处(自命名),那么她在咒术界将成为真正的恐怖王者。


    每天循规蹈矩地上课、训练体术、揉搓同期固然有趣,但享受权力的滋味才是像她这样的人应该做的事。


    **


    胖达缩在夜蛾正道的办公室里,看着他没日没夜地狂热制作玩偶, 对爸爸的视力和腰肌感到担忧, 于是上手帮他按摩, 成功在一声惨叫之后,将夜蛾正道送进了校医室。


    家入硝子整个假期只收治了自家校长一个病患,剩下的时间和庵歌姬凑在一起, 进行了一次短途旅行,顺便把温泉泡了个爽。


    七海建人买好到夏威夷的机票,除了原有的假期之外, 又请好积攒了好几年的年假。


    在家犹豫了一天之后, 还是取消了预订行程,


    独自一人飞到冲绳,在海边短租一栋别墅暂时住下。


    伊地知洁高同往常一般,无论走到哪里都带着他的公文包和其中装着的厚重手帐本,以迎接上司随时可能会提出的离谱要求。


    但在这个假期,往常总是响个不停的手机变得和家里的书房一样安静。


    伊地知洁高放好唱片,提心吊胆地在莫扎特的陪伴下,安心地花费一个下午,从头到尾读完一本新的政治学研究著作。


    A君待在家里不停地打着电话,桌上整理好的纸质资料几乎要把他整个人埋起来。


    房间里弥漫着浓重的咖啡和茶味。


    电脑上还在源源不断地传输着新的文件。


    C君坐在另一张桌子旁边,安静地给各种资料归档分类,拷入硬盘。制作各类文件的目录和台账。


    在他们的忙碌背后,是E君偷偷摸摸地骇入政府和各个公司后台,像仓鼠一样连吃带拿,疯狂地窃取着所有可供利用的信息。


    D君和东堂葵一起站在娱乐公司的落地窗边,欣慰地看着对面商区楼侧的广告屏。


    在小高田充满青春活力和包容美感的男性剃须刀广告之后,紧随而至的是夏油杰圣清莲华水的宣传短片。


    听说最近为了迎合年轻人追求时尚和独立的心理,圣清莲华水已经推出了季节限定樱花味、地区限定七鳃鳗味,以及和白花蛇草水的跨国联名礼盒。


    而这种让圣清莲华水销量暴增、直接打入年轻人群体,有望成为2018年最受欢迎高奢饮料的鬼点子,就出自于身边这位带着好闻香味的壮汉之手。


    由于签合同时不谨慎而马失前蹄、只收到一点微薄活动费用的夏油杰正在非洲游荡。


    他原本是想用动物大迁徙的壮观场面来激励自己重拾斗志,然而教祖大人忘记了自己能操纵的只有人心,并不包含野生动物的作息规律。


    于是在这生物都在懒洋洋地群聚休憩的冬天,夏油杰单腿独立在空旷静谧的大地上。


    他呆滞的表情吸引了一头同样在发呆的角马,它缓缓走向他,不紧不慢地追在单腿蹦跳离开的夏油杰身后,咀嚼起了他飘逸的柔顺长发。


    三轮霞拎着行李坐上从东京返回京都的新干线。


    她坐在靠窗的位置,无聊地盯着窗外的风景。


    在列车穿过隧道时,身边的玻璃上会映出一具木质傀儡的身影。


    它几乎不动也不说话,从绿色玻璃珠一般的眼睛上看不出是睡是醒,非常没意思的一个大家伙。


    不过机械丸已经答应了,等开学之后就让大家去他本体所在的地方看他……这也说明,其实我们之间的关系已经算是不错了吧。


    三轮霞在车窗上和同期对视,默默地想。


    **


    “abbastanza.” 哈泽尔从狭小的缝隙间艰难地扭头看着手中的单词本。


    “来自坦桑尼亚。”五条悟自信满满地说。


    他正跨坐在哈泽尔腿上,巨大一只地挡着她的视野,一边懒洋洋地伸展着长腿,一边越过哈泽尔的脑袋看着漫画,顺便要求她帮忙做单词小测。


    哈泽尔:“错了哦。是怎么做到从一个单词里领会出这么多意思的啊。”


    她在五条悟的胸膛夹击下回复着C君的消息,告诉他尽管把收到的信息全部塞进去就是了,即使是“首相的屁股上有一朵雪莲花胎记”这种莫名其妙的东西,说不定也有一天能派上用场。


    五条悟不满:“欸——明明就差不多嘛。即使没有说对,我离正确答案也绝对不远。” 哈泽尔:“不要撒娇。你答对一个就亲一下,怎么样?”


    “——足够的。”五条悟立刻正色答道,“下一个是abbigliamento,服装。然后是abitante,居民。该翻页了,abitare,居住。现在你欠我四次亲亲。”


    他无比流畅地说:“Voglio baciarti.(我想吻你)” 哈泽尔抬头看着他。


    五条悟已经换上了彭格列定制的黑色眼罩——屏蔽功能更强,提供算力更大,更能给他的脑袋腾出空间运转鬼点子或者学习新知识——像个心思深沉的成熟男性一样低下头,准备迎接充满惊喜和赞美的亲吻。


    鼻尖轻蹭,眼睫忽闪,彼此呼出的气息柔和地扑在对方的嘴唇上。


    下一秒,五条悟的腹部挨了一拳重击。


    他嗷地大叫出声,刚要起身就被哈泽尔一脚绊倒在地。她敏捷地骑在他背后,手脚并用锁紧他的关节。


    五条悟颈上浮现出忍痛的青筋,哈泽尔放松对他的钳制,自上而下欣赏他结实宽阔的肩膀,以及因为上衣掀起而露出一截的细腰。


    “我,宝刀未老。”哈泽尔自夸道。


    “你。”五条悟沉默半晌,找不出合适的形容词,于是身体力行地旋身把哈泽尔按在地毯上,“比以前有进步,但还得再练练。——多亏了我要得很多,你最近的体脂率又掉了,有感觉到吗?揍我的手都变得有力了!”


    哈泽尔像被猫按住的仓鼠一样放弃挣扎,扁扁地躺着说:“多亏了我强大的求生欲,才能让自己活过这一周——我说五条先生,你什么时候才回去工作?天气很冷了,激素水平也应该下降了,我们的感情是不是也该降降温为好?我们都离五十岁不远了,为了自己的肾脏和生理健康着想,请你不要再蓄意散发这么多魅力好吗?”


    “可以啊,冬天分居春天再待在一起也没问题。”五条悟爽快地答道,“但是啊哈泽尔,你是不是忘记了,我们每次开始的信号都是由你发出的?如果真的有坚如磐石的意志的话,即使我穿着七重纱跳钢管舞,你也应该继续心如止水地工作才对。作为成年人,请你正视问题,不要把责任推给我啊。”


    哈泽尔哑口无言,被五条悟按着连本带利地讨要了欠账。


    好在她是个永不言弃、懂得反抗的女人,勇猛地在缺氧窒息之前干掉了贪婪的债主,顶着通红的嘴唇,踩过他的肚子走向自由的客厅。


    顺便处理已经晾了很久的C君的消息。


    并在A君“要不要在我走之前为你主婚,庆祝我们的家族成员因为恋爱而丢掉工作和大脑,主动迈进爱情和人生的坟墓”的讥讽中,坦然地回复“祝你在五十岁生日时迎来初恋”,收获他长达两小时的破防自辩。


    ** 在假期的最后一天,高专的教职工和学生收到返校通知的同时。


    忙里偷闲的E君在日常窥探咒术界秘密的过程中,发现了禅院家幕僚的小动作。


    那位曾经凭借先进技术在茫茫人海中揪出加茂父子的聪明人,在禅院直毘人的授意下,胆大包天地组建了秘密群聊,将大量禅院、加茂家人员,以及总监部官员拉入其中,试图在彭格列的摄像头下建立起秘密的反抗联盟。


    好消息,他们所用的软件并非signal。


    坏消息,任何网络聊天手段对于E君而言都像裸奔一样毫无秘密可言。


    于是在看到群聊成员发言的下一秒,看热闹不嫌事大的E君就把彭格列的其他四人全部拉了进去。


    第 120 章  第 120 章


    作为目前名义上的咒术总监秘书、实际上的总监, A君当即斥责了E君不守规矩的拉群行为。


    在别人建群谋划坏事的时候唐突让苦主入场,既不利于同伴们之间的团结,也不利于更好地收集和使用证据。


    因此趁禅院家还在热火朝天地在群内增加志同道合的伙伴们的空当, A君安静地装死,让E君替换名单,


    由禅院家的人亲手把A君的直属上司防卫大臣——的私人秘书拉进群。


    经由这位忠心狗腿的忠实转述,A君根本不需要搔首弄姿地刻意卖弄,就已然在防卫大臣心中加强了他楚楚可怜、备受欺凌的灰老小子印象。


    官场如同恋爱,一味展现自己的实干和野心, 只会让上位者很快习惯并厌烦。总要时不时为生活制造惊喜,开辟出一些戏剧性桥段,才能让已经趋于平淡的感情再次升温。


    防卫大臣仿佛一个小人得志的新版男性黑人仙女教母,


    把秘书打印出来的聊天记录摔在A君面前,以关爱之名行斥责打压之事:“你瞧瞧,没有我帮忙,你能做成什么事?看看你被手下的人欺负到什么程度,暗算到什么地步?”


    A君垂泪, A君感激涕零, A君再表忠心, 把心理扭曲的东亚上司吹捧得心花怒放。


    东亚上司当即就要为A君讨回公道,一拍惊堂木,将自己的神志拍回七分,


    原本要发卖总监部庶官员的决定和陈年老痰一起卡在嗓子里,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只能尴尬地在A君的盈盈泪眼中不上不下地沉默着。


    A君适时表现出强横刁蛮的一面,


    径直向防卫大臣发出暴击: “您是要这一群除了超额使用拨款之外只会给大家带来麻烦的废物, 还是要我,


    我的聪明才智,我的丰富经验,我的忠心耿耿,以及我精心培养出的优秀的孩子们?”


    就这么的,依靠一些上得了台面的谈判话术,以及更多上不了台面的贿赂、拉关系以及陷害和暗杀等手段,A君悄无声息地将种种权力攥在自己手心,并分享给将在他离开后暂时顶替的同党,以及另一个会在幕后监视全局的无关者哈泽尔。


    ** 假期结束后,高专两校教职工扎堆连开三天长会,就新学年的招生,以及学生们未来的培养和进路问题展开讨论。


    庵歌姬说如果不再有那么多需要拼命祓除的诅咒存在,我们是不是应该引入更多的文化课和通识教育。毕竟等这届孩子们毕业的时候,作为咒术师的路已经很窄了,但刚刚觉醒、无法融入集体的术师们还是需要专门学校的存在。作为教育者,我们也要探索更多的就业渠道才行。


    日下部笃也发牢骚讲,说到底把按任务次数和等级发放津贴改成固定工资就是很蠢,薪资水平比以往下降了这么多,听说以后还打算让咒术师分流再考职称,是打算逼得大家活不下去,只能推翻总监部,把他们私吞的薪资暴力夺回吗?


    一直埋头老老实实写教案,打算结束之后拿回去和哈泽尔讨论的五条悟闻言抬起头来,开玩笑道我拿的一直是固定薪资。按照我从前的任务频率,整个日本的税金都不够付我的工资,怎么不见你为我打抱不平啊日下部?


    不知怎么回事,五条悟过了个假期之后,除了换了个更加臭屁的黑色眼罩之外,整个人的氛围也变得和从前不太一样了。


    好处是他不再招猫逗狗上蹿下跳,把一众师生折磨得头大如斗。


    坏处是他一旦不那么惹人厌烦,立刻就与其他人天然地拉开了距离。


    似乎在他不再刻意装傻、热情地将所有精力都用在推倒人们的杯子上时,大家才注意到这家伙身上190+,身材健美,长相优越的重重标签。


    以及浑身散发的金钱的芬芳。


    还有不笑的时候属于最强咒术师的威压。


    再加上他和那个可怕女人姬野的传闻,以及七海建人在聊天时提到的情况。


    日下部笃也琢磨了几秒,没能分辨出五条悟的话究竟是真的在说笑,还是在对他阴阳怪气。


    他突然发现,明明已经共事了好几年,自己却好像真的对于这位咒术界的守护神没有什么了解。


    而在日下部笃也怅然思索的时间里,五条悟已经无趣地从他身上转移了注意力。


    怎么回事,七海也是,日下部也是,最近都会突然盯着他的脸发呆,就好像他突然变成了十八根触手的克苏鲁一样。


    懒得想。不管了!比起这些,还是想出新的教学计划更重要。


    最近哈泽尔给他看了不少来自异世界传奇家庭教师里包恩的天才构想,其中“真正的好教师躺着就能让学生受到最猛烈的教育”“聪明人会让别人反复被坑还要感激自己”“领导者最重要的是选人用人而不是亲自埋头苦干”“变成小婴儿的话就能随时从保险柜里弹出来给人一枪”“卡布奇诺只能在早上喝”等原则性条目让他深受启发。


    顺带一提,最强的杀手也是最好的教师这个人设让他产生了极强的共鸣。


    五条悟在家自信满满地说我们在见面的那个瞬间,一定会产生不存在的记忆,回想起从小到大那些并肩前行的美好瞬间。


    哈泽尔幽幽地说他的年龄可能是你的两倍大,而且他揍过我,还不止一次。


    五条悟立刻转变立场,说真的吗?他揍过你,而你揍过我,既然如此,只要我去揍他一顿,我们三人就会形成完美闭环,由此你就成为了真正站在黑手党顶端的女人。而我就是在黑手党顶端的女人的男人,哇哦,酷诶。为了这个我也得去揍他!


    哈泽尔无话可说,只能夹着活蹦乱跳的大型生物下楼,用不情不愿的长跑和体术训练消耗掉一点点他无处释放的精力条。


    **


    一月中旬,五条悟再次走进研究所,首次尝试将一只活体实验鼠送去时空之门的另一端。


    由于信号被阻断,无法确认小鼠是否存活,只能肯定它确实已经不存在于这个世上的任何地方。


    在这之后,又断断续续经历了几次不同的实验。


    一月下旬,失去耐心的A君亲身上阵,要求直接在他身上进行尝试。


    数次试验全部失败,东京频繁的大范围临时断电险些引发恶性社会舆论,年纪很大的老爷子每天起床都顶着满头在墙上磕出来的包。


    最终E君破罐子破摔地启动拟似列恩,将A君变形为小白鼠,由同样破罐子破摔的五条悟发动能力,把吱吱抗议的A君硬生生塞进了通往其他世界的通道。


    待哈泽尔从A君丢下的烂摊子里挣扎出来,有时间看看几位同僚的工作情况时,留给满心震撼的她的,只有空荡荡的小鼠培育室,以及若无其事地打游戏和吃薯条的当代最强咒术师和当代最强诅咒(鉴于其他能排上号的都已经被无情祓除)。


    哈泽尔:“所以你们把七天之后才能变成人类的A君。” E君纠正道:“我们给他起了新的代号,Azumi。”


    “——的Azumi,在不确定会到达什么时代和地点,甚至连是不是我们的世界也没能确定的情况下,直接丢了过去。”哈泽尔说。


    五条悟蒙着黑眼罩装聋,非常夸张地把已经软掉的薯条嚼出啃钢筋的声音。


    哈泽尔严肃地批评E君:“至少先留六天半,让大家都感受一下亲手喂彭格列总部高层食用胡萝卜和草饼的快乐啊。”


    E君也严肃地接受批评:“你说得对,是我考虑不周了。” “我们出来这么久,也该带着足够劲爆的彭格列吃瘪云相册素材回去才行。”哈泽尔继续严肃地进行指导。


    “是的,太可惜了。”E君严肃地接受指导,“这真是对我们而言无法承受的损失,我会想尽一切办法进行补救的。即使回到彭格列,也会努力让他享受食用胡萝卜和草饼的快乐。”


    五条悟:“……” 五条悟:“我以为我的性格已经够恶劣了,但刚刚仍然感受到了一丝良心不安。你们这些家伙……”


    “你要知道,作为各部门的精英被选派的我们,已经是整个彭格列的道德天花板了。”哈泽尔一本正经地警告他,“如果以这种没见过世面的模样过去的话,你会像是掉进狼窝的小白兔一样,被大家生吞活剥噢。”


    “欸——” 五条悟像JK一样夸张地发出大叫,孱弱而紧张地道:“那你一定要保护好人家喔~” 哈泽尔平淡如水地被很大一只的五条悟依偎在肩膀上。


    E君用他机灵的八只眼睛看看五条悟,又看看哈泽尔。


    片刻之后他突然回过味来,发出如梦初醒的声音:“哦。”


    五条悟支棱起来,期待地看着E君,甚至为此掀开了眼罩一角,用他闪闪发亮的眼睛紧盯着对方。


    E君静静地说:“别担心,我绝对尊重你的性别。”


    过了几秒他又犹犹豫豫地道:“既然如此,还请你以后和我保持合适的距离。经常被异性骑在身上、和异性长时间对视,对我而言还是有点太亲密了,请你理解。”


    “就说了靠他自己绝对看不出来的吧。”哈泽尔在站在逐渐失去表情的五条悟旁边,抱臂凉凉地道。【你现在阅读的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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