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蓬勃热爱◎
自蒸汽机问世之后,启国工业得到飞速发展。
铁路建设已经计划十年,经过天工院及诸多工匠的不懈努力,而今终于成功。
第一条铁路从京城通往北直隶保定府,总长约三百里,于熙和十年三月初九正式通车。
这段铁路专门用来货运,被命名为“京保铁路”,经过报纸的大肆宣扬,全国上下都知道有一列铁车可以运送大宗货物,从京城拉到保定,比牛马要省时省力得多。
但可惜的是,与铁路局签订运输协议的人少之又少。
大多数商贾还在观望。
吕霏向来敢为人先,尤其是在多次受惠于朝廷的政策后,她对朝廷盲目信任。
去年春闱,她女儿吕灵考中二甲进士,跻身士族之列,她就对朝廷死心塌地,只要是朝廷造出的新鲜事物,她都第一个支持。
第一个与铁路部门签订运货协议的也是她。
今日正式通车,火车上装载的正是吕家的货物,她作为吕家家主,提前抵达保定府车站,亲眼见证火车的到来。
车站内外人头攒动。
人群中还有极少数人,双手握着自行车车把,一条腿踩着车蹬,另一条腿支地,姿态极为潇洒。
自行车是三年前问世的,由天工院督造完成,至今产量都不高,故价格久居不下,只有一些富贵人家才能买得起。
吕霏家中也有两辆。
她只随意瞥了几眼,便收回目光,一直望向京城方向。
不多时,随着一阵阵轰鸣声,钢铁巨兽由远及近,缓缓驶入站台,在众人震惊激动的注视下稳稳停驻。
站台内外,掌声如潮水般一波接着一波。
乾清宫议事厅。
谢明灼召集阁臣共商律法增订、修正之事。
近些年,新鲜事物层出不穷,衍生出不少新兴行业,昔日的旧例已经不能为新案件提供律法支撑,修订律法已是大势所趋。
“县级衙门最为贴近百姓,诸多新型案件也都最先出现在县衙,制定律法必须听取民意,从司法实践中获取经验。”
“陛下圣明。”
礼部尚书高铨、大理寺卿余鸿以及都察院左佥都御史宋游等官员,垂眸立在案前听令。
这些是制定新律的主力,陛下如此重视律法,他们必定要竭心尽力。
余鸿提议:“陛下,可否调各级刑名官吏,入京开会商讨?”
“可。”
高铨、宋游等其余官员,也都一一提出建议,都是能力卓越之人,有些想法甚至弥补了谢明灼个人的局限性。
她对此相当满意。
朝堂人才济济,即便少了她这个皇帝,也能顺利有效地运行,这是她一直为之努力的目标。
议事毕,众官告退。
冯采玉入殿奉上一封信,恭敬道:“陛下,太上皇和太上皇后来信。”
自谢明灼登基后,谢长锋就彻底成了甩手掌柜,时常带着孟绮微服出游,出游期间不忘给京城写信。
老两口重新回到退休生活,别提多自在惬意。
十年发展,大启的治安已经今非昔比,山匪盗贼虽未除尽,但在官署的严厉打击下,已不敢肆意冒头。
老两口暗中还有侍卫保护,安全不必担心。
看完信件,还没来得及喝口茶,姜晴又满脸喜色进来。
“陛下,京城医院送来好消息,徐院长成功研究出牛痘,已经经过临床试验,很快就能推广全国。”
这些新鲜的词语都是出自“天工院”,天工院如今已涵盖各科门类,医学也在其研究范畴之类。
天工院会提出一项课题,再将课题交给合适的团队进行研究。
牛痘就是天工院医科提出,与京城医院合作,由徐青琅院长亲自带领团队研究试验。
牛痘研制成功,的确是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
医科取得重大成就,其余门科也不遑多让。
值得一提的是,皇宫已经通上了电。
全国电网建设也已经提上日程,成为一项最为重要的基础建设,只是苦于相关技术人才太过稀缺,这个项目一直停滞不前。
但时间会赋予一切可能。
熙和十五年春,京城学子云集,繁华的都城令众多年轻人眼花缭乱。
刘蕴就是其中一员。
她祖籍河南汝宁府,爹娘死得早,从小就跟着同村族人一起生活,受他们照拂。
族人落草为寇,她也跟着落草为寇,族人出山入水,成了安陆县府河上的水匪,她便也跟着做了水匪。
本以为一辈子只看得到河面和鱼虾,她的人生便如水上的浮萍一般,可一个人的出现,不经意间改变了她的一生。
自天工院提倡“科学”之后,全国上下的学堂便开始推广新的学科,教材也都是天工院编纂而成,叫“自然科学”。
但凡想要科举的学子,必须要学习这门课,不合格者不得录用。
如此一来,八股之风渐浅,格物造化之学盛行,朝廷科举改制的目标也渐渐达成。
按理说,刘蕴的出身不好,同族之人当过山匪和水匪,她不能参加科举,可当年同族戴罪立功,协助宗都台剿灭反贼,后来集体参军入伍,这些曾经的过错便都被抹去了。
而且她的父母并未直接参与过,她祖上三代都是农户,审核通过也不奇怪。
熙和十二年时,朝廷就已废除了户口定籍制度,农、匠、工、军等职业可以随意变换,也不再限制学子户籍,如此一来,大量人才涌现,于各行各业发光发热。
科举考试也不再限于入朝为官,学子可以自己选择就业方向。
刘蕴的理想是考入天工院,专门研究格物学。
她是个孤儿,本没钱上学堂,但一次偶然,有幸遇见一位入豫考察的学者,学者见她于格物学上颇有天赋,便资助她入学。
那位学者名叫许知秀,曾经也只是个困于内宅的女子,和离后孤身至京城生活。后来朝廷放开科举限制,她便想着试一试,最后如愿成为天工院的一员。
她无儿无女,但资助者不知凡几,如刘蕴这样接受过资助的孤儿,都是她的孩子。
等考上天工院,一定要去看望许老师,刘蕴在心里暗道。
“刘蕴!”
一位同窗斜跨自行车,笔挺精神地打招呼。
如今自行车依旧算得上奢侈品,同窗家中殷实,买辆自行车绰绰有余,仔细一瞧,还是最新款式。
为了便于骑车,她没穿旧式衣裳,而是上衣下裤,简单利落极了。
这也是如今年轻人的风尚。
刘蕴快步走近,笑问:“这是要去哪?”
“我结识了几个新朋友,都是要参加考试的学子,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学子之间能互相交流学习经验,刘蕴自然不会拒绝。
两人结伴前往一间茶馆。
尚未进门,便听里面传来吵闹声,其中还夹杂着听不懂的鸟语。
二人对视一眼,心中皆有了判断。
时值二月,离圣上生辰还有两个月,可为了能及时赶上万寿节,不少使团都已入京。
入京后难免会生出摩擦。
二人挤进茶馆,堂中桌椅歪斜翻倒,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神色惊恐中夹杂些许厌恶,手指着茶馆戏台上的女幻术师,嘴里不断叫嚣鸟语。
“他在说什么啊?”
“听不懂。”
“不会以为幻术是真的,吓到了吧?”
“要不要送医院?”
刘蕴和同乡也不知他在张牙舞爪什么,只打算看个热闹,等巡街的兵丁来制止。
毕竟是外国人,语言又不通,老百姓不好直接劝阻。
身旁忽然出现一人,生得英俊非凡,看上去只有三十岁左右,但气质成熟稳重。
他衣着低调,举手投足却又贵气逼人,不知说了一句什么,那个金毛瞬间安静,激动又慌忙地跑到他面前,嘴里嘟嘟囔囔,双手不断比划。
男人温和耐心,一直用对方的语言进行解释,片刻后金毛恍然大悟,看了几眼台上的女幻术师,眼中恐慌消散几分,但依旧警惕。
经过男人交涉,金毛同意赔付茶馆适当的银钱,并向茶馆老板和其他客人表示歉意。
待人离开之后,馆内客人皆窃窃私语,不断猜测两人身份。
其中一人神情激动道:“我学过一点不列颠话,听懂了!”
众人全都好奇望过去。
“那金毛看到幻术,直呼‘女巫’,并扬言要烧死她!”
“什么?”众人大感费解,“什么是‘女巫’,为什么要烧死她?!太歹毒了吧!”
刘蕴也觉得这个外国人未免太过残忍血腥。
那人继续道:“在他们眼中,女巫就是用法术害人的恶毒女人,是要用火烧死的,所以说迷信害死人。”
思及多年前,启国也存在将罪责往女人身上推卸、并害死女人的诸多事例,刘蕴心中不免戚戚然。
原来不管在哪个国度,女人都过得格外艰难。
若非当今圣上大力推进移风易俗,发展科学技术,她如今恐怕也不过是个困于家宅、辛苦劳作还不受待见的女人。
又有人问:“那方才制止金毛的人是谁,说了什么?”
“是谁不知道,但他说启国没有‘女巫’,台上之人只是在表演幻术,启国的风俗与不列颠迥异,他此举已经毁坏了茶馆客人看戏的兴致,若不及时道歉,启国的官兵可不会客气。”
“说得好!”
“就得这样说,叫那些绿眼睛的异邦人好好学习什么是礼貌。”
茶馆的事情不过一个插曲,刘蕴在同伴的介绍下又结识了几个友人,结束之后结伴回客栈。
半途碰上执行公务的锦衣卫,同伴当即拉扯她退到一边,眼睛也不敢多看。
虽说如今的锦衣卫经过整改后,已不复曾经的恶名,但寻常百姓心里的敬畏依旧没有消退。
刘蕴却因为儿时的经历,不免多看了几眼。
同伴拉扯她袖子,“别看了,你不怕摊上事儿?”
“他们又不吃人,有什么好怕的?”
同伴一脸无奈,“就算不吃人,他们的手段也不是吃素的。”
刘蕴笑了笑,若她知道自己曾当过“水匪”,并送过一位女锦衣卫路边的野花,还得到对方几颗糖块,不知会作何感想。
当年那道修长又高大的身影,一直铭刻在她脑海中,给她留下不可覆灭的印象。
在她幼小的认知里,女人无非就是生儿育女,操持家务,每天不是洗衣做饭就是照顾孩子丈夫,从不知道一个女人还能有那样的活法。
那位孟大人,深深颠覆了她的认知。
也正因为如此,她才萌生了刻苦学习的念头,并在最恰当的时候有幸遇见许老师,得到许老师的赏识,才能有现在的生活。
三月,刘蕴顺利通过考试,正式成为天工院的一名学子。
学制四年,毕业后可以选择留院研究深造,也可以出去寻找工作。
她选择留在天工院。
四年如白驹过隙,天工院还是老样子,但整个启国却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内燃机的出现,昭示着启国的再一次腾飞。
除此之外,全国上下进行了一场轰轰烈烈的学制变革运动,科举制度从此成为历史。
小学、初中、高中、大学的建立,又给启国的发展带来源源不断的生机。
天工院依旧是启国第一研究院,但从此只负责研究工作,其中的老师和学生则搬入新式大学,名曰“天工大学”,成为启国首屈一指的学子圣地。
当然,天工院的研究员,也可以兼任天工大学的老师。
刘蕴经过深思熟虑,选择兼任天工大学的教师一职,效仿曾经的许知秀,教书育人,为大启培养出更多优秀的人才。
随着启国的日益强盛,世界各国纷纷派遣学子,远渡重洋前来学习先进知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