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渊亲自率领的王师。
究竟是具体在哪一日跨过阴山,已经说不清了。
后世人只知道,嬴渊亲自在阴山立了一块碑。
碑上仅有八个字——永不教胡虏过阴山。
华夏历史上诞生过的名将犹如漫天星辰。
但脍炙人口的武将,却少之又少。
那些被世人熟知的武将,都有一个共同点。
在对外作战中,都取得了较为不错或是傲人的战果。
嬴渊此次跨过阴山,也注定会被载入史册,注定会被后世人传唱。
当然,对于现在的嬴渊来说,那些都还太遥远。
王师自出阴山之后。
嬴渊为求稳妥,特意下令,在‘小黄河’一带安营扎寨。
也就是‘沙井’、‘净州’一带。
再往西行三百里,便到了鞑靼境内的‘答鲁城’,也是草原势力为数不多的重镇之一。
当初鞑靼建造此城,主要是为了与各国贸易往来做个中转站。
自姬长登基后,草原、中原乃至一些外来势力,争执不休。
这答鲁城,便也就成为了兵家要地。
嬴渊前世历史上的《北征录》有载,永乐八年,帝北征,锦水碛行十余里,道近有古城,帝狩猎于此。
所谓古城,指的便就是答鲁城,由于各地口音不同,也称之为‘答骨城’。
嬴渊那边刚把营寨扎好。
想要见他的阿禄台,便就来到答鲁城中。
阿禄台的身子骨已经差到极致,自狼居胥山到此处,路途上千里不止。
长途跋涉之下,近乎奄奄一息。
若换做旁人,只怕早就魂归地府。
但阿禄台仍强撑着一口气,想要见到嬴渊。
是以,阿卜只俺在周军安营之后,便亲来周军营中求见嬴渊。
这时,嬴渊正在主帐内,与诸将议事。
“当前瓦剌主力,一在亦集乃,二在塔出河。”
“出阴山后,本帅有意在七八月左右,打两场大战役,要稳,更要取胜。”
唯有如此,才能让姬长的计划得以顺利施展。
就在诸将纷纷献策,要先打何处,该怎么打时。
站在帐外的阿卜只俺等不急了,竟是欲要硬闯入帐内,用着蹩脚的大周官话开口道:
“放我进去,我要见嬴渊!”
“我助尔等攻破阴山,难道尔等就要翻脸不认人?”
由于大声说话的缘故,导致在帐内众人议论间,嬴渊都听到了他的声音。
“这阿卜只俺,这么着急就要喝庆功酒?”
嬴渊有些好奇,遂让守在帐外的将士放阿卜只俺进来。
待其入内,不曾施礼作揖,便迫不及待的开口道:
“嬴将军,我父亲来了,如今正在答鲁城,他想要见你。”
闻言。
嬴渊更为好奇,“你父亲?阿禄台?他不是重病了么?”
阿卜只俺道:“嬴将军,请您去见见我父亲,他为了见您,长途跋涉,命不久矣!”
阿禄台,为何要见我?
不等嬴渊说些什么,陈大牛便是大大咧咧开口道:
“你们太师想见我们嬴帅,让他亲自来,难道,还要让我们嬴帅跑去答鲁城不成?”
阿卜只俺着急道:“陈将军,我父亲已然病重,岂能再走这段路?”
萧逾明道:“嬴帅乃我天朝上将,自古以来,岂有天朝上将去见臣国太师的道理,让他来。”
不管阿禄台有病没病。
嬴渊都不能主动去见。
不然,说不清还是件小事。
往大了说,堂堂三军统帅,马不停蹄的去见鞑靼太师,传出去,也不好听。
容易堕了天朝颜面。
身份地位到了嬴渊这种程度,做什么事,见什么人,都要三思而后行了。
因为他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代表了整个大周。
即使不担心将来史书上怎么写,也该担心民间的一些流言蜚语。
那玩意,在文官的手上,可杀人。
阿卜只俺看向嬴渊,近乎用着一种恳求的语气,单膝下跪道:
“请嬴元帅移驾,去见一见我父亲吧。”
既然有了态度,那就好谈了。
嬴渊不急不慢的问道:“你家太师要见我,所为何事?”
见面的目的,要先让众将士知晓。
不然,将来说不清。
阿卜只俺一时语塞。
因为就连他都不知道,他的父亲,为何要来见嬴渊。
然而,还不等阿卜只俺想些措辞,就见一名将士走进帐内,朝着嬴渊作揖道:
“嬴帅,鞑靼太师阿禄台,在营外十里处求见。”
求见?
闻言。
众将士皆是感到惊讶,
“确定是求见?没有带兵来?”
“会不会有埋伏?”
“于节庵不是说阿禄台要死了吗?怎么还有心气来此处?”
“嬴帅,需小心为上!”
“...”
就在众人议论间,听到消息的阿卜只俺连忙起身,不管不顾的便就冲到帐外。
显然是去寻他的父亲了。
“嬴帅,阿禄台一将死之人,来见您,究竟为甚?”
岳峰不解的开口道。
“去见见不就知道了。”
嬴渊当即让人备马。
岳峰道:“末将去点兵。”
嬴渊摆手道:“无妨,取我兵刃来。”
“梁景、王忠毅,你二人随我前去即可。”
只三人去?
岳峰顿时皱眉,“嬴帅,太险!”
嬴渊笑道:“去见盟友,还要点兵点将,大张旗鼓,传出去,岂不让世人笑话?”
说罢,便不由诸将反对,让侍卫取来枪刃,便就跨枪走出帐外。
梁景、王忠毅二人紧随其后。
不得嬴渊帅令,诸将不敢跟随。
临出营之前,李川向已跨在马背上的梁景开口道:
“梁兄...”
话音未落,便有回应传来,
“李川兄弟放心,我定会保护好嬴帅。”
说话间,嬴渊已快马当先。
二人连忙跟随。
待来到阿禄台所在之地。
却见整个草原,只有阿禄台、阿卜只俺与失捏干三人在。
而他的两个儿子,正守在阿禄台百步之外。
“嬴将军,请您一人过去。”
阿卜只俺似忍着悲痛开口道。
梁景刚欲开口,便被嬴渊制止,
“你二人在此候着,我亲去会一会他。”
待嬴渊跨步上前。
四人都不约而同的,将目光凝聚在他与阿禄台身上。
他们都不知道,这二人相见,究竟会谈什么、聊什么。
但他们冥冥中有个感觉,此次二人相见,定有着非同一般的意义。
......
嬴渊缓步来到正坐在武侯车上的阿禄台身旁。
这时的阿禄台,双目已然无神,但仍盯着不远处随风起伏、波澜壮阔的无垠草地。
“来了。”
“嗯。”
二人简单打了个招呼。
此后,阿禄台便久久不曾开口。
只是一直在盯着远方。
不知过去多久,直至黄昏时分,夕阳余晖洒在茫茫草原上,光辉与晚霞交织,风从摇曳的草地上吹来。
二人皆自感一阵舒畅。
阿禄台想要伸展一个懒腰,但这时的四肢,仿佛已不听使唤了一般,费力许久,只得摇头苦叹一声,
“此河山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