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府院子里。
众女眷也只当黛玉是有感而发,并未疑虑什么。
贾宝玉也在其中。
若是换做以前的他,面对嬴渊对阴山久攻不下一事。
少说也要踩上两脚。
但自被嬴渊打了以后,又见纨绔子薛蟠洗心革面。
两淮之事,嬴渊又为林黛玉的父亲,他的姑父林如海讨回公道。
是以,他对嬴渊的态度,早就产生改变,已有几分钦佩。
“若是连嬴表哥都拿不下贺兰山与阴山,朝中真不知还有谁能行。”
贾宝玉附应一句。
倒是让迎春感到几分意外,道:
“还以为宝兄弟又要说些沽名钓誉之言。”
贾宝玉对于朝中大臣立场,一向都很显明。
持批判态度,认为文武大臣诸多行为皆是沽名钓誉。
缺乏真正的忠勇大智。
但,迎春并未注意到。
匆匆两年已逝。
贾宝玉见证了太多有关嬴渊的传奇。
知道对方很有能力、智慧,而且极为忠勇。
不然,皇帝也不会亲封嬴渊为‘忠勇伯’。
而且,他也不认为,嬴渊是在沽名钓誉。
如果他是沽名钓誉,就不会冒着得罪满朝御史言官的风险,在两淮杀了那么多贪官污吏。
更不会在群起而攻的情况下,仍旧要去做那些事情。
贾宝玉正是从这方面分析出,嬴渊绝不是他所想的那种为搏清名的无能臣子。
倘若连嬴渊都无法攻克贺兰山与阴山,谁又能行呢?
王熙凤白了他一眼,“莫非忘记你舅舅了?”
贾宝玉道:“自是没有忘,只是若论与草原交手的次数,明显是嬴家表哥要多于舅舅。”
王子腾的发家之路不在北地,而在东南一带。
当初,他也是抗倭的主力军之一。
后来,有幸能被姬长器重。
满朝文武,敢说对草原有着丰富战争经验的,也就五军都督府的左都督与何福二人了。
陕西行都司指挥使勉强也算一个。
但也不知怎么了,大多数人都觉得,他们比不过嬴渊。
或许,就连世间百姓,都偏爱英雄少年,认为嬴渊可比霍去病。
“宝兄弟何时对边疆战事也这般了解了?”
迎春好奇询问。
贾宝玉恭敬应声道:“回二姐姐的话,如今城中百姓都在议论嬴家表哥北伐一事,我即使想不知,只怕也难。”
就在她们或讨论、或心忧嬴渊北伐一事时。
忽而,不远处,琇橘急匆匆向这边小跑着来,
“姑娘...郡主,郡主,方才坊间传来消息,嬴大爷打赢了!打赢了!”
什么?
打赢了?
当迎春听到这三字时,已是迫不及待的豁然站起身,迎向琇橘,
“你别着急,慢慢说,什么打赢了?可是北地战事?”
琇橘站在他跟前,气喘吁吁的点头道:
“是,是嬴大爷打赢了,王师已经跨过阴山了!”
闻言,迎春大喜,但又怕消息有误,再次询问道:“可属实?”
说话间,王熙凤、宝玉等人已经来到她的身后。
琇橘这时已恢复过来,不再大口喘息,郑重点头道:
“是边军斥候入皇城前行于途中所言,断不会有错,郡主,嬴大爷赢了!”
虽说她是婢女,但听到未来家主打赢了阴山之战的消息后,也是难掩激动,特地跑来告知迎春。
然不等迎春欣喜,贾宝玉那边,却是率先开口道:
“彩!”
“不愧是嬴家表哥,我就说,草原那些蛮子,怎么会是嬴表哥的对手。”
其身后诸多女眷,心思各异。
探春略微松了口气,是为迎春,她担心,她的好姐姐,会因嬴渊北伐一事再次忧患成疾。
当初因宝玉言辞不当而怒火攻心,多半,都是嬴渊在打河套一役时,迎春日夜不惜辛劳的为嬴渊祈福,而落下了心头病根。
不然,好端端的,迎春绝不会忽然大病一场。
王熙凤笑而不语,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无论嬴渊好坏,于她来说,并无益处。
但是,迎春将来的好坏,却直接关系到,她这个当嫂嫂的,在将来能获得怎样的利益。
至于林黛玉,打心底里,自然也是高兴不已的,只是她不能吐露出来,只能深埋胸口。
像是秦可卿、史湘云等,则完全是在羡慕迎春的境遇。
前者因自家丈夫不济事而羡慕。
后者则是在想,不知自己将来,又当落到谁家,能否也像迎春这般好运。
至于带发修行,深受贾老太太喜爱的妙玉与青春守寡的李纨,则是一脸风轻云淡。
毕竟,她们与嬴渊并不相熟。
一个出家,一个守寡,她们的命运以及余生,仿佛冥冥中早有注定。
宁荣二府十二金钗这边,虽是心思各异,但大都无坏意。
除她们这边,在贾赦、老太太那边知道嬴渊打胜的消息后,居然决定要摆宴庆贺一番。
只是小庆,并不大张旗鼓,就连宴席规模,也是‘小而巧’,荤酒不多。
对于她们这些权贵人家来说,有个不成文的规定。
若有战事,各家各户,都不能显得太高调,要节衣缩食一些。
当初嬴渊在办两淮案时,嬴渊得知周王在河套一役时仍旧有各种铺张浪费的排场,气到当即要将其诛杀。
可见,若是不守那个不成文的规定,对于嬴渊这等武将来说,是有多么气急败坏了。
贾府要办宴席,是为庆贺前线大胜,也是想让宫里的那位贵妃娘娘能在皇帝面前落个好。
至于宴会规模,能小则小,无非是一家人聚一聚罢了。
......
自嬴渊出师北伐之后,皇帝姬长这边,便是没睡过一场好觉。
他知道,嬴渊承担的压力不小,更怕嬴渊完不成他的期许。
可相较于王子腾等人而言,他还是信任嬴渊多一些。
如今,姬长正坐在坤宁宫一处水榭尽头垂钓。
即使有鱼儿上钩,他也并不提杆。
有太监提醒了两句,但姬长仍是不为所动,似是有所思。
没过多大会儿,皇后与贾贵妃来到此间。
皇后见姬长垂钓发呆的一幕,便将夏守忠唤来,询问道:
“陛下这样子,已经几时了?”
夏守忠弯腰施礼道:“回娘娘,已经足足两个时辰了。”
皇后叹了口气。
贾贵妃适时开口道:“娘娘要不要劝劝陛下?几日来,陛下一直魂不守舍...”
皇后摇头道:“如何劝得?陛下这是心病,病根在北地。”
自嬴渊攻打贺兰山失利以来,可算是让那些御史言官们又找到了参嬴渊的机会。
每日,成堆奏章如雪花般飘入建极殿内。
但都被姬长给压了下来。
可这般一直压着,也不是个事。
若嬴渊持续失利,那么,最终结果,就是姬长的打算满盘皆输,将嬴渊以及王师召回京师。
北伐之事就此作罢。
可姬长不甘心。
但他不能再给嬴渊施压了。
因为,他心里清楚,此次北伐,嬴渊已将自身的政治前程与积攒下来的英名全给压上了。
这么做,为了谁?
姬长一清二楚。
他怎还忍心向嬴渊施压?
这对君臣之间,向来无需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