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染垂着头回到陵游殿时,亓凌风一眼就发现了他嘴角的伤。
“喂!你干嘛去了?从晚膳时就看你魂不守舍的。明天咱们就要下山了,你这样让我怎么能放心?”
墨染的嘴角抽了一下,装出一副不在乎的样子,“害,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已。”
亓凌风正在打包行李,一听起了好奇:“这百草堂里,竟还有不平之事需要你来出头?让我来猜猜,以你的功夫,若是碰上叶堂主和林伯,你的伤恐怕不止这一点儿。若是碰上庞靛,应该不会挂彩。你是跟颜褚打架了?”
墨染一愣,“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公子。”
“你跟他好端端地打什么架?”
墨染将颜褚和柳华的事告诉了亓凌风,还不忘叮嘱他:“公子,这事关乎柳华姑娘的名声,您可不能跟任何人说啊。”
亓凌风自然知道其中的原委,对墨染气不打一处来:“就你厉害,竟然管起人家两口子的事了!你是觉得咱们的麻烦还不够大是不是?”
“公子,”墨染一肚子委屈,“咱们与柳华姑娘也算熟识了,在盛德医馆的时候您也没少吃她做的饭,您怎能如此无情?”
“那我问你,晚膳的时候,他们二人还好好的,怎么吃完饭颜褚就变了脸?你觉得颜褚是这样的人吗?”
墨染也很无奈,“我也没想到他是这样的人啊,可他说的那些话,要多难听有多难听,难道是故意的?”
亓凌风盯着墨染不语,墨染心里泛起了嘀咕:“他……不会真是故意在柳华姑娘面前那样说的吧?为什么呢?”
“你是因为在意柳华,所以才看不清的。”亓凌风拍了拍墨染的肩头,“今晚,堂主带颜褚和庞靛见了萧和兄,想必萧和兄跟他们说了百草堂的计划。大家都是刀尖上过日子的人,颜褚是不想拖累柳华姑娘。”
“啊……那我还……”墨染一阵懊悔。
亓凌风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什么。于他而言,已是刀架在脖子上,阳庭回武康的这条路,注定洒满了鲜血。对于那些为了大业失去生命之人来说,颜褚和柳华的事实在不算什么。
可墨染心里却过意不去,已是子时一刻,他披上皮袄,轻掩房门,冒着细如盐粒的夜雪,叩响了颜褚和庞靛所住的山苍居。
山苍居内烛火通明,庞靛手上还拿着药膏,推门一看是墨染,立马就要关门。
“等等!”墨染伸脚抵住了门。
庞靛替颜褚抱不平,“你还来干什么?要打架先过我这关!”
“庞靛兄弟,颜褚在吗?我……有话要”
“你还有脸找——”
屋内传来颜褚的声音,“庞靛,让他进来吧。”
庞靛翻了个白眼,放墨染进了屋。
颜褚穿着素衣,眼里布满了血丝,起身示意墨染坐。
“颜褚兄弟,我刚才……不知道你有苦衷……你的伤没事吧?”
颜褚面无表情,倒了两杯茶水,“无妨,我还得感谢你来添了把火,不然事情也不会了断地这么彻底。”
“我……我不是有心的。可是,你一定要这样吗?即便你跟了你家公子为百草堂做事,未必就不能娶妻生子啊?待大业初定,你们照样可以过安稳的日子啊。”
颜褚将茶杯推到墨染面前,“这大业,是那么好定的吗?你难道忘了你的兄弟采青?日后死的人只会多不会少。我若是日后成了一抔土,岂不白白搭上柳华一辈子?”
提起采青,墨染沉默了。
“事到如今,已经没有退路了。这几日,我能看出来,墨染兄弟对柳华……”颜褚拿起茶杯润了润嗓子,“若是我等不到大业初定的那天,还请墨染兄……多多照顾柳华。”
墨染“噌”地起身,坦言道:“我对柳华,确实有男女之情,但我绝非趁人之危的小人!更何况我与我家公子此去武康,与德益郡相比更是龙潭虎穴,我未必就能活得比你久。你还是不要打这种算盘了,还是好好活到能亲口跟她道歉的时候吧。”
颜褚缓缓站起来,举起茶杯,“那就祝我们,顺利在德益郡会师,一起南下。”
“好!”
这场夜雪,停在了天色朦胧亮起之前。颜褚和庞靛在寨子门口告别了叶玄明,下山前往德益郡了。
林伯给亓凌风和墨染简单乔装了一番,扮成四五十岁的中年男子,安排在送药的队伍中。有承帝和圣旨和令牌,这一路向北,过关口驿站,畅通无阻。
一行五人不敢多做停留,只在遂陵、青川休整过两次,其余时间皆换马连夜赶路,不出五日,就到了武康境内。
凛冽的西北风,庄严的武康城,眼前的一切于亓凌风而言熟悉又陌生。当年,离开武康前往鄂宁平乱时的场景又浮现在脑海里。
如今时移世易,武康城,再也不是离开时的那个武康了。
武康皇宫,太子府云香暖阁内,风雪霁正在替亓凌云更衣,准备上朝。
亓凌云脸上还留着对昨夜缱绻的回味,斜睨着跪在脚边整理腰带的风雪霁,“你来大齐也快两年了吧,前两日母后还说,等出了正月,要晋你为侧妃呢。”
风雪霁低眉谢恩道:“妾身多谢母后抬爱。”
亓凌云扯了下衣领,“你尽心伺候本宫,孝敬母后,这是你应得的。太子妃近日身子不好,听说你也一直侍奉在侧,这些本宫都看在眼里,不会亏待了你。”
“这都是妾身应该做的,不敢在殿下面前居功。”
亓凌云满意地点了点头,下巴一扬,“起来吧。”
风雪霁和亲之前,林皇后曾说,南风公主嫁过来顶多做个侍妾,太子府里不能没有当家的正妻,便有意为亓凌云先订下一门亲事。
亓凌云本就中意林国公的孙女,自己的表妹静姝郡主,可奈何静姝郡主与亓凌风议了亲,他只得作罢。如今没了亓凌风,他自然要向林皇后求娶静姝郡主。
林家家世显赫,又是林皇后的母家,林皇后无有异议。只是那静姝郡主一心只有亓凌风,嫁到太子府后一直称病,十日里有九日都推脱着不与亓凌云亲近。直到风雪霁嫁过来,亓凌云才体会到夜夜温存。
风雪霁身上的棱角和高傲好像都留在了那一路颠簸的马车上,嫁到大齐的这两年,她麻木地迎合着亓凌风,侍奉在林皇后身边,忍气吞声,从不生事。好在静姝郡主避世,没给她什么委屈受过。
她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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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自己做错些什么,而给南风带来祸事,就连死,都不敢随便死。从前那个集万千宠爱的南风祥瑞,好像跟曲萧和一起,死在了那场阳庭之战。
柳医婆说,她这是心死之症,遭遇重大变故后性情突变,若长此以往心脉受损,什么药也补不回来。
每每请脉,柳医婆摇头叹气,风雪霁心里倒反而宽松几分。这副躯壳承担着整个南风的命运,早点拖累垮了,她也能早点解脱。
也因着她性情大变,将亓凌云伺候地不错,渐渐地,很多事亓凌云也都不避讳她了。
当内侍来向亓凌云禀报百草堂进宫的事时,他也没将风雪霁支走,只对那小内侍吩咐道:“一会儿安排他们上朝觐见就是了。虽然是父皇亲自向百草堂求的药,但也得让众医官验过了才敢给父皇服用。”
那小内侍看了一眼风雪霁,欲言又止。
亓凌云摆了摆手,“还有什么事,说吧。”
“奴才刚才将百草堂五位长老先安顿在了奉天殿的西暖阁,奴才看得真真儿的,凌风太子,就在其中。”
“什么?”亓凌风抬手示意风雪鸢先停下整理冕旒,“你没看错?”
说话的内侍是吕公公的干儿子,晋安。元帝死后,吕公公去了皇陵为先帝守陵,晋安则因着早早投靠了亓凌云,一夜成为这宫里最得势的内侍。
“奴才以前跟在吕公公身边,是看着那凌风太子长大的。他今日虽乔装成四十多岁的江湖侠客,但奴才还是认出他了。他身边,还有墨染。”
亓凌云忍不住骂了一句:“一群废物!这一路安排的人,竟没一个人认出来!”随即亓凌云心慌了一下,“难不成……父皇已经知道了亓凌风还活着?”
晋安蹙眉回道:“陛下那边倒是还没什么动静。”
亓凌云变了神色,指甲深深陷进了拳里,“好啊,百草堂这是顺水推舟,摆了本宫一道啊!”随即亓凌云大笑起来,“既已入了宫,那本宫正好可以来个瓮中捉鳖!你拿着我的令牌,带着一队府卫,悄悄地,去把奉天殿围了。里面的人,一个不留。事后就说百草堂派来的人有异心,意图入宫行刺!”
一抹阴狠浮现在亓凌云脸上,“不管父皇知不知道内情,今日我们的父子之情都算是到头了……”
晋安接过令牌,领命出去了。
风雪霁不露声色地替亓凌云整了整冕旒,“殿下该去上朝了,别耽误了时辰。”
亓凌云沉着脸大步出了暖阁,他一走,风雪鸢立马慌了起来。
高皇后和承帝中毒的事,她知道些内情,亓凌风还活着的事,她也隐约猜到了。如今亓凌风命悬一线,她倒是起了心思。
亓凌云无端挑起两国战争,害死曲萧和,逼得自己和亲到这异乡,她的心里一直是恨的。只奈何自己是个女子,毫无报仇的机会。
可若能留亓凌风一命,让他和亓凌云内斗,搅得大齐内乱,说不定能为南风争取到一些机会。若是能借亓凌风的手除掉亓凌云,那自己就再也不必承受夜夜的屈辱了。
如今,亓凌云和亓凌风的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风雪霁一时慌了神。四下看去,桌角上盛针线的篮子里,那把剪刀格外刺眼。